来人身着师袍,五官有种分外熟悉的感觉。
回忆了良久,云乔才认出此人是沈湛当年的同窗,科举后留任太学传业授课。
陛下,沈相在临行前曾交给草民一封书信,他特地嘱咐过,若陛下故地重游,务必要将此信交到您手里。
靠坐在太学的老树下,云乔缓缓将书信展开。
每读一行字,便好似听得沈湛的话语就在耳边。
乔儿,当你看到此信时,或许我已经不告而别,自此过上餐云卧石的自在生活。
若不幸……或许阴阳两隔。
云乔泣不成声:我希望你只是假死离开,已经在某处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我是在太学写下的这封书信,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恍惚还是当年那个你我。
奈何韶华如驶,物是人非。
若你想起我,再回太学故地重游,看到这封书信时,当与我是同样的心境。
善于攻心算计之人,亦会在他人的攻心下坠入阿鼻地狱。
我爱错了仇人,又恨错了爱人,更是做了许多无法挽回,更无法弥补的错事。
回首望去,只有可笑可叹可悲。
家逢巨变,独留我一人,我活下来的唯一缘由,便只有护住你,用余生向你赎罪。
你会是一个好皇帝,若以我的性命,能替你换来一个太平盛世,我感叹很是值得。
因为我前半生过得有些苦,唯有爱你这一点是甜。
乔儿,我先去向阳徽皇帝与太子请罪,然后同他们一起守望着你。
滴滴泪水模糊了苍劲的字迹。
泪眼模糊之际,恍惚看见沈湛笑盈盈的靠在树上,就站在她身旁。
他又是昔日稚嫩的清俊学子,她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魔王。
云乔泪中带笑:沈湛,你无罪了,我原谅你,父皇与哥哥也会原谅你。
信件的末尾,留了一句缥缈的话语:乔儿,倘若有来生,可以同我相守一生吗?她兀自喃喃:我答应你,若有来生,必不相负。
风起叶落,一瓣琼花打着旋落下,似是有人在云乔鼻尖印下轻轻一吻。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半年。
云华宫传来女子此起彼伏,声嘶力竭的痛呼声。
伴随着嘹亮的啼哭声,成群的喜鹊踏着暮色齐聚云华阁偏殿。
生了,生了!稳婆高声欢呼,将喜讯传给候在殿外的大臣们,是个皇子!百官跪地高呼: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百鸟来朝,乃大吉兆!从古至今载入史册的盛世明君,都是应祥瑞而生啊。
待稳婆们鱼贯而出,伯允之闪身进入产房,眼中满是泪意与动容。
他将香汗淋漓的玉手紧紧攥在掌中:娘子,方才听见你喊得那样痛苦,我魂都吓没了。
云乔虚弱的笑了笑:稳婆说从发动到生产只用了两个时辰,头胎里算是生得轻松的,生两三日下不来那才要命呢。
伯允之心疼不已,轻轻在云乔额头印下一吻:娘子受累了。
她面容疲惫不堪,两眼却晶亮:快去将孩子抱来给我看看。
待伯允之笨手笨脚的将孩子捧到云乔面前,却见她惊得瞠目结舌:抱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