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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2025-04-02 01:00:25

四个人的年夜饭依旧吃得热热闹闹。

吃过饭, 外婆和李姨给两个晚辈发红包。

这怕是最后一次给你发红包了。

外婆对周奚说。

按照扬城风俗,晚辈结婚前,都能收红包, 一旦结婚后, 就意味着成家立业, 不能再拿。

那我就不结婚, 一直可以收。

说什么胡话。

外婆拍她一下,把一个明显厚得多的红包递给宁延, 立即遭到周奚吐槽, 你这也太偏心了吧?外婆横她一眼,小宁第一次来, 怎么能一样?话虽如此, 却又在后面周奚送她进屋睡觉时,偷偷再塞了一个给她,给你两个,加起来比他还多一点。

一起进来的李姨偷笑,瞧瞧,这孙女婿再好,到头来还是孙女更亲。

废话, 奚奚是我的亲孙女, 我把她从耗子那么大点一直喂养大,我怎么可能让她吃亏。

外婆说着搂住了周奚, 往怀里拢了拢, 哎呀, 时间过得真快, 我家奚奚都真么大了, 要当人家媳妇了。

噢哟, 你舍不得啊?李姨故意逗她开心,要是舍不得,干脆就多留她几年。

我留她做什么?我巴不得她赶紧嫁出去。

说到这里,外婆顺势问,奚奚啊,你和小宁年龄都不小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应该快了。

周奚充分发挥见人说人话的本事,我俩手头最近有个特别重要的项目,打算等忙过这阵,腾出精力好好筹备筹备。

外婆一听这答案,果然大石落地,对,是要好好筹备筹备。

老太太一直担心林青失败的婚姻会影响周奚的婚恋态度,现在看来,这孩子倒是有注意的。

不过,她还是提醒周奚,你也别光顾着工作,冷落了小宁,否则这男人啊……周奚知道她又要提父母,故意嘟起嘴,外婆,你别把宁延比那人行吗?就是,小宁看着可比那混账踏实多了。

李姨也帮腔。

外婆自知失言,忙道,对对,小宁比他强,你比你妈要强。

李姨怕她等下又扯远了,便催着她去洗漱睡觉,让周奚赶紧出去陪宁延。

—-周奚从外婆房间出来时,宁延并未在客厅。

回卧室,看见他站在阳台上打电话。

她拿了干净衣服去洗澡,洗完出来,发现宁延仍在阳台上,却不是在打电话,而是倚着阳台的护栏,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她走过去,拉开移门。

听见响动的宁延转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没说话。

周奚慢慢踱过去,离他一步之遥时,被他伸手搂住了腰。

他闻着她身上刚刚沐浴过后的清爽气息,问:你洗好了?周奚应了个嗯,下巴抵在他胸口,问:LP的电话?嗯。

宁延单手搂住她,几个国外的LP还有朋友,打电话来拜年。

老外并不过春节,但还能专程记住日子送上节日祝福,足见对这位投资人多么重视和认可,但有时候这种认可又是一份无形的压力。

见他只是搂着自己,一副不太提得起精神的模样,周奚直觉他可能有心事,却没有追问,而是说:你要不要先去洗澡?不是很想动。

宁延下颌在她头顶蹭了蹭,先坐会儿再去洗。

--阳台上有一把休闲藤椅,宁延坐下,将周奚抱坐在腿上,亲了亲她的脸,问:你们这里有守岁的习惯吗?有,但我没守过。

周奚对上他的眼睛,怎么,你想守岁?没有,只是刚才和中东的LP聊天时,他听说我和女朋友在一起,告诉我,和心爱的人一起守岁来年就会开开心心、平平安安。

这中东人懂得太挺多,而且还挺迷信。

周奚揶揄。

宁延不置可否,又问:你以前除夕夜都怎么过的?以前是多前?不等他答,她先说,去新加坡前都是和外婆过的,吃完年夜饭看春晚,等齐琪来找我玩儿,两个人在房间里看书。

其实是,周奚在看书,齐琪忙着分享各种趣闻和八卦。

到新加坡后,那边华人多,也过中国年,而且习惯好几户人一起过。

而从第一次,继母不小心将她遗忘在家后,周奚就没再过过年。

再后来是去美国,她与华人接触少,更不愿把时间浪费在社交上,如若不是外婆和齐琪每年除夕都坚持给她打电话拜年,周奚大约都会忘了这个节日的存在。

你呢?周奚问。

要么回渝州,要么自己过,没什么特别。

宁延顿了下,说:除了有一年。

哦?哪一年?宁延将她往怀里拢了些,却没有着急回答,而是默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我30岁那年,我生父又来找我。

周奚敏锐地察觉到他说的是又,却不多问,只垂眸瞧着他,听他徐徐道来:他弟弟得了尿毒症,需要肾脏移植,他来问我要钱。

你没给他。

周奚语气笃定。

宁延点头,他来找了我很多次,但我都没给他。

后来,他弟弟因为救治无效在过年前走了。

而他们家怪我见死不救,所以那年除夕夜,他带着他妈,还有一干亲戚把他弟的灵相和骨灰端到我爸妈家去,还在院外拉了横幅,拿着大喇叭在外面哭天抢地,诉说我的罪状。

艹!周奚爆了句粗口,这都是些什么混账玩意儿。

然后呢?你就这么算了?当然不会算。

宁延摸摸她气鼓鼓的脸,说:然后,我直接找人把他们全揍了一顿,连同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一起打包扔回黄县。

干得漂亮!周奚双手捧着他的脸,狠狠亲了一口,很好,很帅。

宁延轻笑,覆上她的手,又说,其实我上初中的时候,他就来找过我。

找你做什么?让你跟他回去?不是,他来告诉我,不管我妈和我承不承认,永远无法改变是他儿子的事实。

宁延回忆着年少的他被那人提着衣领,恶狠狠地警告,以后不管你是做叫花子,还是当皇帝,你身上流着我的血,老子永远是你老子。

周奚冷哼一声,你说在中国,怎么总有那么多父母认为把孩子带到世上来,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冲那点血缘,就天经地义可以作威作福的当老子?和父权文化有关系。

周奚不屑地撇了下嘴,问:那他后来是不是也经常来找你。

宁延摇头,他没找我,但我经常找他。

周奚反应了一下,眼底露出狡黠的笑,找他要钱。

既然那人坚持要做老子,宁延就让他负起老子的责任。

自那天后,小宁延便隔三差五打电话要钱,从学费、生活费、课外辅导及集训费……各种明目,多不胜数。

而除了找他要,宁延还找他老婆要,找他老板要……弄得那人家宅不宁,烦不胜烦,最后将两百块钱和一张声明甩到小宁延脸上,逼他签字画押,承诺保证从今往后,断绝父子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你这买断钱有点少。

周奚戳戳宁延的肩膀,嫌弃地说,我当年可是讹了快10万刀,你怎么两百块就打发了?是呀,后来我也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点,至少弄个两万块,好让他连想到我这个儿子都肉疼。

周奚笑,又捧起他的脸,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不过,这么看,咱俩真是天生一对。

连摆脱血缘桎梏、挣脱原生家庭的枷锁的手法都一模一样。

不过,他在上初中时就能有如此计谋,这份智谋确实不简单。

两人就这么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不知不觉竟到了十二点。

随着零点钟声的敲响,屋外瞬时响彻鞭炮声。

一朵一朵绚烂的烟花照亮了夜空,绽放出五彩斑斓的图案。

沸反盈天中,宁延轻轻吻住她的唇,说:周奚,新春快乐。

周奚含住他的唇瓣,轻呢:宁延,我信中东那人的话,我们一起守了岁,从这一刻开始,我们都会开开心心、平平安安。

宁延身体几不可查地凝了一下,而后吮住她的唇说,会的,一定会。

——开开心心地过了两天后,转眼就到了初二。

他们订了下午飞渝州的航班,临行前,周奚依约去见林青。

见面地点就在林青的办公室。

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后,林青没有过多客套,开门见山:关于成峰的投资,我有两件事需要确认。

周奚颔首,示意她讲。

第一,我需要确认,鸿升在独家投资成峰后,是否会长期持有成峰?周奚明白她在顾虑什么,林教授是担心鸿升会突然撤资,还是担心鸿升会把成峰卖给国外的同行?都有。

林青如实说,但更担心后者。

周奚牵了下嘴角,所以,你希望鸿升能做出长期持有,并且不将成峰卖给其他国外同行的承诺,对吗?对。

周奚撇了下嘴,抱歉,无论是我,还是鸿升都不会做出这种承诺。

林青没有问为什么,而是眉头紧了紧,道:如果这样,那我不会再担任成峰的技术顾问。

同时,我也会尽全力阻止成峰接受你们的投资。

对于她的威胁,周奚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她淡淡笑了下,说:林教授,不知道你有没有好好想过,为什么你和很多半导体专家辛勤付出了一辈子,却还是造不出中国芯?林青面色微微一暗,一瞬不瞬地凝着她。

周奚敛了笑,一字一句道,因为,你们轻视资本,更轻视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