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掉进土匪窝的落难人夫[女尊] > 第50章 月下 霍将军好深的心思

第50章 月下 霍将军好深的心思

2025-04-02 01:01:48

夜半惊醒时, 已是月上中天过了子时。

林洛离睁着眼望向青纱帐顶,怔怔发愣,百种滋味在心头, 莫名的酸楚却想不出原有, 脑袋空空。

不一会儿他又觉得口干, 便趿了鞋下床喝水。

白水温凉, 入喉滋润了干涸还略带些药味苦涩的食道,进腹清凉了全身。

晓晓微风从半开的小轩窗送进, 站在妆台前微抬头便能看到高悬的月透着朦胧的清光。

鼻息吞吐间染上了一层玉兰香。

其实这白玉兰看着纯洁脱俗,香味清雅却很浓烈,爱招惹是非。

如他。

外人看着再清雅又如何,骨子里去除不掉的骚|贱。

被她要过几次, 尝过那般恣意的畅快之后,就再也离不得她,又爱在她面前端着演着, 想用孤高绝尘的假相勾着她的神魂不愿放手, 也不愿她去看其他男子。

啪嗒——指尖勾过那道锁扣拉开藏着信笺的抽屉。

开页折装,字实则算不得好看, 然大气磅礴补足了几分缺憾, 连看者都为她这份洒脱劲所动容,想与她一道看沙漠孤烟、落日长河。

林洛离心口一窒,以前只当她是草菅人命的祸匪,头撞南墙地爱上了她, 不怨不悔,想替她生儿育女。

如今她成了百姓心中顶天立地的英雄,曾以一己之力挡万敌之勇,他却无法再那样毫无顾忌地爱她, 许是自私,又或是惶恐。

她不会再完全属于他。

其实她若不是霍衍的话,他也没有那般怨她。

不想给关荇烧纸钱无非是不愿接受她已死的事实。

关荇那样厉害怎会一条后路都不给自己留,连他都不会告诉的谨慎。

林洛离轻抚上那几行力透纸背的墨色字迹,约他酉时三刻客室西门外栖舟小筑边的水云台见面。

水云台是一处山庄内湖上构建的小亭,三面环水一面背山。

风景还算不错却因着地处偏僻,临河又夹在后山与山庄的建筑之间,那穿堂风一过苍凉的很,但凡身子骨弱一点的都熬不住两刻,夜里更是鲜少有人去。

确实是个私通幽会的圣地,难为她刚来晋阳山庄就能找到这种地方。

不过现如今连子时都过了,她怎会还在。

林洛离想了想他酉时三刻的时候正喝完药准备入睡,而她应当在水云亭等他,这种约定上霍衍从来都不会诓她。

他今日有意睡得急,下意识地避开一些事情,然而事与愿违,睡得早自然醒得也早。

玉兰小笺又被扔回了抽屉,后被压上块青玉一同封进了昏暗的狭小空间里。

俞虹睡在隔壁的耳室里,隔着几道帘子听到了主卧的动静,但公子没喊他,他便也没起。

等里面又安静下来他也裹着薄毯重新翻身睡了过去,迷迷糊糊地想,公子平时从不会起夜,这是怎么了。

枕着手臂曲腿躺在水云台木靠横椅上的霍衍扬壶抿一口小酒御寒,对今晚佳人是否赴约一事其实也没什么底。

不过她也不是傻子,本就做好了等一宿的准备,若不是身上这件披风铁打的身子骨明天也得被吹得倒床不起。

此时身体尚还算热乎,她独自一人遥看湖上升起的明月,虽不如海岸那般波澜壮阔也别有一翻雅致的韵味。

以前她爱一人独行,纵马看些秀丽风光,并不觉得孤独。

如今这亭中只她一人美酒相伴其实还算不错,可若是转头便能看到林洛离伴在她身边浅笑纵情,与她同饮一壶酒,同赏一轮月,或许是种不同的心境。

她幼时曾想过将来会娶什么样子的夫郎,却从未预料到自己竟会被一个男人绊住手脚,变得如此不干脆舍不下。

于她来讲实在是危险,却又甘之如饴。

那张小笺她并未写上不见不散,不想逼他心软。

霍衍想要林洛离的心甘情愿,一腔真心。

即便他今天不来,明天、后天总有一天他会来。

玉簪被林洛离摔碎她就给他再粘上,再不济他爱戴什么便戴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总之她这辈子要定了他。

她们本就那样契合,才会刚一见面便干柴烈火地碰撞,有了那样能将对方烧化成灰烬的情热,早已经毫无退路。

今晚天气还不错,朗朗明月耀着清辉洒满了粼粼波光,偶来一阵大风带去的是燥热与暑气,还得再消磨大半夜,霍衍索性将还剩小半的酒摆在了地上,自己闭了眼养神。

皎月升到了高点又渐次西沉,到了夜里人睡得最昏沉的时刻。

她不急不躁慢悠悠等着,忽闻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没用内力,刻意叫她老远就知道他来赴约。

莫大的惊喜加上毛头小女般的冲动,霍衍睁眼的瞬间,今晚消失的灿烂星河皆落在了她的眸子里。

迫不及待地翻身而下,快走到素白衣袍执灯的男子面前,由于太过欣喜以至于连她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贴近道了句:你今晚很美。

林洛离垂眼暗暗捏紧了手中青竹灯柄侧身错开了她拉扯的手,冷漠道:霍将军找我来是做什么?莫不是想通了,肯接受我那晚的提议?他自轻自贱的对答瞬间浇灭了霍衍几分热情,也让她冷静下来,理智退开一步,站在迎风口挡住了深夜里越发猖獗的狂风。

她有些失望道:你切莫再如此试探我的底线。

林洛离并不看她,极力回避着她的眼神,怕一不小心又会像从前那样陷进去,他在这段感情里总是个输家,因为他曾那样毫无保留,全身赤|裸地献祭给了这条狡猾残忍的蛟。

夜风吹得凄凉,霍衍松开眉头,故作轻松地又问:你为何不带玉簪?我送给你的那根。

头顶的人上来就问得如此直接,认定了他已知晓,要捅破那层窗户纸给他致命一击,以后连一点可怜的自我欺骗都不行。

林洛离鼻一酸连忙咬紧唇止住要喷涌出来的哭意,哑声道:霍将军这是何意?我何曾私下收受过你的东西,怕不是弄错人了。

霍衍暗叹口气,想伸手安慰他,又怕闹得他更加难受,一时之间左右为难。

她郑重道:其实玉簪也罢,金簪也罢,只要你喜欢我都可以奉到你眼前。

过去之事,都是我的错,我们从头来过好不好?从头来过...说得轻巧。

林洛离睁着通红的双眼抬头直直看向她,不知霍将军打算如何从头来过,又以何种身份从头来过?要我如何配合你?每日眼巴巴等着你的垂幸,等着你愿意理我的时候就来睡我一晚,不愿意就将我抛给别人。

拿这种话诓我,霍将军好深的心思。

霍衍急了:我怎会这样折煞你。

你姓林,是林伯母的亲生骨肉,就算你我没有那段情我也定会护你周全,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窈...突然另一道轻巧的脚步声响起,霍衍发现之时那人已离得很近。

林洛离自然也察觉到分毫,还未作准备就被霍衍裹进怀里,一道藏在了水云台的立柱之后。

爱人身姿丰润,纤而不柴,阔别几月的搂抱,没有上次的剑拔弩张,即便此刻处在紧要关头霍衍也有些心猿意马,更察觉到了他夏衫的凉薄,将他捂紧在挺阔安稳的怀中。

这立柱不算太粗,但要藏两个叠在一起的人还算勉强遮得住。

来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洛离就算想挣动也没了余地,鸵鸟一样埋进她怀里,汲取她最后一丝温暖。

该说的都已经说清,只等人走了他也该回去,忘了霍衍,生下肚子里这个孩子;或是他没有福气见它一面,霍衍也许永远也不会知晓这孩子存在过。

好在走过来那人并未注意到她们这里被隐藏得极好的动静,也没想过这里晚上会有人,径直往后山方向走。

两掌被迫抵在她胸前,压得又紧。

林洛离本不觉有什么,待人走远忽闻耳边一声轻笑:你占我便宜。

没了危险,林洛离自也不会再委屈,抬腿踢向他,霍衍也依势退开,硬抓住他微凉的手道:怎么不多穿些衣服再过来。

说完又有些懊恼,原想亲自送你回房的,不过…她看向暗影交叠的后山,又回首对林洛离道,抱歉。

刚才那是我婆母?林洛离脱身的时候看了一眼,他夜视还算不错,加之对其身影熟悉,即使离得不算近也能辨知一二。

霍衍不想将他牵扯进来,却也点了头,将披风解下罩在他身上:我跟去看看,你先回去。

怕再晚就跟不上,霍衍走得急,不察背后那人也紧跟了过来,丝毫不慢于她的脚步。

你?此处并不是上山的正途,且植被覆盖密集属于侧坡,她半夜来此作甚?林洛离走得快问得沉着,并不受霍衍控制。

不过他身手不错,为人也谨慎,倒不失为一个好帮手。

霍衍便也不再阻拦,顺手拎起了还剩了一半的酒,让他喝上一小口暖身:本来只想见见你的,误打误撞遇到了她,不管如何先跟上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鬼魅般快速飞掠于林间,并无任何牵扯。

干正经事儿的时候,霍衍也恢复了严肃,不时留下几道刻痕做记。

只是她越走脸越沉,这陌烈走的路她们竟从未探查到过,怪不得她一直没找到陌烈的窝点。

第51章 鬼面 合你我之力暂时还杀……此处确如林洛离所说坡陡面阳, 且树木丰盛,方便她们隐藏要跟着人上山却没那么容易。

霍衍与林洛离两人一步一踏,隔了十几米跟在陌烈身后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条路确实诡谲, 行错一步不是困在密林出去不得, 便是被陌烈发现打草惊蛇。

可着陌烈到了山腰便迟迟不进一步, 只跟她们兜圈子, 耗了大半天体力,若不是没察觉到陌烈有什么其他不妥霍衍差点都以为是被她发现了。

又落至一棵因诡阵影响而看似移行的大树间, 霍衍眼疾手快捞过踩断了细枝一时没站稳的林洛离,将他凌空扯回了窄小的正道,又看他额上冒出些细汗,搂紧, 犹豫一瞬心疼道:今夜还是太晚,不知道跟到什么时候。

我先送你回去,下次再来探。

明明是他自己要跟来, 现在却成了拖累霍衍的累赘。

有这种想法的林洛离并不太好受。

不过腰腹皆被微凸的小腹拖得有些酸累, 这一晚耗的神思太多,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开始对他抗议, 再强撑着走下去于他并不是什么好事, 反而还会曝露了霍衍的行踪。

林洛离纠着霍衍衣领思考的瞬间,前方的陌烈似是听到刚才的动静,连忙警惕地向后看了一眼。

霍衍抬手打出暗器,安静趴伏在树上地乌鸦被猛然击飞, 凄惨呱叫一声滑翔着逃走,替在隐蔽在枝桠间的两人遮掩住了行踪。

陌烈只当是鸟,最近晋阳山庄人多眼杂,她才特地挑这种正经人一般都睡着的昏暗时辰上山, 走的又是连陌渊都不知晓的路,怎可能有人。

眼看陌烈就要走远,这时候两人的情爱纠葛再大也只是小事,林洛离急忙看着霍衍提醒道:我自己可以回去。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两天陌烈应该也知道有人在暗中查访极少露出马脚,下次再撞着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虽是遗憾,不过,霍衍低头看了眼怀中的林洛离,他颜色好皮肤白皙,便是在黑暗里也透着层玉色的光,此刻嘴唇渐渐现出了同样的白,只让她觉得心疼,不知他生了何种病连体力都降了不少。

不碍事,我已经记下了路,下次再来走一趟就行。

她想得开,再说出了尸体那件事陌烈那边也定然头疼,不知内部是否出了什么矛盾,总之能露出一次马脚,不怕她们以后暴露。

说着便乐观地用披风裹好林洛离,顺势在他额头上安慰亲了一记,揽着落地往回走。

林洛离并不排斥她随意亲密的举动,抿着嘴闷闷生着气,早知道便不跟来,没帮到她一分,反成了负累,让霍衍错失了一次好机会。

也许她们天生便气场不合,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这么多波折,喜欢又怎么样。

他与霍衍终究不是一类人,走的也是两条道,他想要的霍衍给不了他,他也给不了霍衍什么助力,至少远远比不了那位九皇子。

如今连他少有引以为傲的东西也完全发挥不了作用的无力感,无端端生出不少自卑来,对霍衍的态度也更加绝情。

用力退开一步,连他自己都觉得矫情万分,林洛离冷声道:霍将军何必再管我。

霍衍自认懂他的别扭,更喜欢他的晓理懂事,可如今林洛离像个撬不开的蚌壳一样,让她束手无策,若她真不管他,林洛离又当如何?这种时候还非要像个小郎君一样胡乱使小性子当真让她觉得憋屈。

霍衍眉宇不觉染上了几层不耐的戾气,她甚至不懂林洛离为何突然如此作态,有什么不满只管与她直说就好。

避而不谈从前,一副要和她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实在挠她的心,开口少了分柔厉声质问道: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听我说?真的打算这一辈子都不认我,与我恩断义绝?显然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然霍衍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她已经如此好声好气地讨好他,万事以他为先,退让了不知道多少,便是中间有再多的误会总不至于一直这样摆脸色给她看。

林洛离不语,攥拳建立起一道拒不沟通的屏障将她隔绝在心外,内里却越耗越空,迫不及待地要逃离。

霍衍默了半晌,闭眼调整好要对他发火的心态,来自各方的挫败感交叠击溃了她一瞬。

这次她本就准备不足,临时跟了上来,事败并不能全怪林洛离,即便心头有燥又怎可把愤懑全迁纠到他身上。

反倒是因着她,他才甘愿与她一起来冒险,想帮她而已。

霍衍知道他的口是心非。

迈前一步正要开口,恍然一道劲长的身影划破夜空疾掠到她们身边,铁爪目标精准直刺向霍衍肩头。

这女人身法利落步子比男子还要轻,尽管刚才霍衍分心,能以如此隐蔽并快速接近她的人当不可小觑。

霍衍皱眉,开扇抵挡,一手拎起披风后的兜帽给林洛离遮住脸将他推到身后。

扇面脆弱,几爪便被撕了粉碎,露出里侧的钢筋铁骨,两相铿锵交汇,火花碎成星子坠落于争斗的两个女人脚下。

对面的女人身姿矫健出力迅猛,也没有半分龙钟气短之态,不可能是她们追踪了一晚上的陌烈,分明是个强健的年轻人。

套路招式也不是寻常武学的底子。

这晋阳山庄的后山上藏着个功法如此蹊跷诡异的鬼脸高手,试武大会完全没有露过面,当是也与那药人有关。

霍衍心中有了一番计量。

被忽然推开林洛离心绪动得厉害,神思也极不安稳,吃吃望着在他身前奋力抵挡的霍衍,小腹突然有种让他惶恐难安坠痛感。

霍衍那里对得吃力,极力藏着没有以前灵活的左胸侧。

林洛离能看出来,与她正面交战的对手自然也能看得出来。

鬼面后的眼一眯,连环散爪攻向霍衍的心口位置,隔着扇骨的抵挡竟逼退了她好几步。

跃在林间你来我往的两人皆是自负的高手,此时过了上百招却一时难分胜负。

正待林洛离准备上手帮忙的时候早就走远的陌烈也折了回来,一掌攻向霍衍的后心,两大高手前后夹击,霍衍躲闪不及,免力才避开了要害。

胸口好得差不多的箭伤再一次崩裂开来,血流不止,从内而外渲染而出,属实有点伤。

霍衍闷哼一声。

她着黑衣,看不出血迹,然月光下湿黏的衣料水迹曝露了她的伤口位置。

对面的年轻女人眸中精光忽闪,藏在面具后的唇角阴险翘起,乘胜再一次对那处发出攻击。

铁拳碎脏腑,喉头涌起一阵腥甜。

林洛离的加入,让霍衍稍松了口气,心里早就把赵静千刀万剐了无数遍,这一处箭伤她到底还得养多久。

霍衍和林洛离两人联手,暂且能与对方两人势均力敌,斗个平手。

只是林洛离的状态也不太好,勉力与陌烈对了几掌已经有些站不稳,要靠着霍衍偶尔分心替他还上两手才能接续抵挡汹汹来势。

准备撤。

背靠的一瞬,霍衍小声同林洛离知会了一声,两人不再分散,尽力集中在一处只守不攻,往林密处退去。

鬼面女人自然看出了她们的意图,又见霍衍似乎很护着身边那个带着兜帽不露脸的男人,即便自顾不暇还要替他挡两招,有些戏谑。

既有了软肋,她便要让霍衍尝尝失败的滋味。

与她四面相对间,霍衍突然看清了她偏蓝绿色的瞳孔,心头一怔,脚步微乱。

也给了对面一个可趁之机,一招掏心带着阴邪入骨的内力直刺过来,穿过扇骨的缝隙之间,狠狠嵌上了她的肩骨,一爪带开皮肉。

锋利的匕首反转扬起,击上铁爪震得鬼面麻筋一震,直通肩颈,吃惊望向面露凌厉的男子。

兜帽遮住半张脸,流畅娇美的下颌清晰可见。

刚才见他脚步虚软只当是个花架子,没想到这样厉害。

林洛离这一面对着她,后背便失给了陌烈,被一掌拍上,踉跄摔进了霍衍怀里。

砰地一声,烟雾霎时散开。

霍衍忍痛带林洛离往山的另一头翻去。

陌烈拨开烟尘还想再追,却被鬼面拦住了脚,阴狠道:叫霍衍见了你还怎么了得!不如趁现在杀了!鬼面女人不理会他这茬只淡淡道:合你我之力还杀不了她,再说她身边还有个厉害的帮手。

那是谁?我怎么知道。

陌烈自然知道是谁,不过藏了个心眼,又奇怪林洛离竟然这么快就和霍衍搞在了一起,气愤道,若不是你心急,把刚炼好的药人放出去,怎么这么快就被霍衍察觉!没弄清霍衍在意的男人是谁,鬼面女人多少有一点不爽,不过第一次见霍衍在她面前落荒而逃,她却痛快极了,又笃定以后这种时候会越来愈多。

药炼好了不先放出去试试怎么知道效果如何?你回去吧!连人跟着都没察觉,窝囊。

这几天别上山了,我再派人去会会霍衍。

陌烈重哼一声对她不屑的态度格外不满,若不是她们以当年之事要挟,她这些年来又何须伏低做小,受尽她们指使。

仓皇逃走的一对亡命鸳鸯,寻了处枯草洞穴将就藏身。

林洛离扶着霍衍进去,单从表面看来竟是新伤叠旧伤的霍衍伤得更加严重,粗喘着倚在林洛离身上显得虚弱。

第52章 骨肉 荇娘,我感觉它在离……霍衍挂在林洛离身上撑着力, 又不好把所有的重量倚在他身上,怕他吃不住力。

坐地吐出一口含血的浊气,才缓回来几分精神。

黑暗中, 她能感觉到身边的男人正紧张看着她, 于是侧头想摸摸他又被避了过去, 只能柔声安慰道:无事, 你的伤如何?刚才陌烈那一掌结结实实拍在他背上,霍衍看得分明, 只是路上走得太急没顾得上问他情况。

林洛离背过身转向另一边,冷声道:用不着管我...后又忍不住多了句嘴,你快把伤给处理了,别耽误下山。

周遭都是纷乱的枯草, 霍衍清出一块空地来,就地取材用火折子燃起一个火堆。

洞口有杂草遮掩,挡住了夜风, 也给了她们一个半密闭的安全空间。

折腾了一晚上, 天空已经朦朦有些发亮,陌渊她们也没追过来。

即便她们两个都伤得不轻, 也断不可能轻易折在刚才那两人手上, 不过甩脱麻烦了些。

昏暗的洞穴温暖亮堂起来,林洛离依旧背着身,将脸埋在膝上看不清神情。

霍衍看了他圆润的后脑勺一眼,见他看似无碍, 便收拾起自己来。

衣衫半开,用不着避嫌。

黑袍红衬,血染了一衣。

那胸口上原本就蒙着纱布,如今全被鲜血浸得红透, 渗着血水。

这个从后背贯穿到前胸的疮口实在太深,霍衍自醒了也没有好好修养过。

反反复复裂了几次,炎症一直消不下去。

现下看了伤情,着实让她有些头疼。

匕首借我一用。

她对林洛离道。

人没回身匕首就被抛了过来。

只要和霍衍待在一起,他便会原形毕露,无时无刻不曝露出对她的舍不得以及自甘堕落。

林洛离将自己蜷得更紧,像一只埋在自己窝里的老鹌鹑。

如今两人闹成这种岌岌可危的模样,霍衍掂着手上的匕首伤口不觉更疼了点儿,故意弄出点动静想勾他看过来。

其实这种事情被林洛离发现也好,叫她亲口告诉他她的谎言,霍衍还真有点儿不知道怎么说,正如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哄,只能装可怜惹他心疼。

若是叫她人知道了她在林洛离身边是这种词穷的模样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呢。

被割开的染血绷带随意扔到一边,已经全然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好在伤口已经开始自己凝结且口子没崩太大。

霍衍取出随身的药包。

剩了小半壶的酒全淋上了汨汨冒着血水的部分,沿着蜜色的肌肤纹理下滑清着疮口,逐渐显露出伤口原本的形态。

被铁爪抓开的伤痕不算太深,且那铁爪上也没淬毒,还算得上幸运。

对于像霍衍这种性命第一,说不定哪天就在战场上被敌军取了首级的人说,幸运往往意味着生和希望,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

听到背后的轻笑声,林洛离转头看她,顺便瞄到了她胸口的伤。

圆孔外裂,刚刚已经清理过一番,狰狞却不吓人,上着几滴未曾擦拭的水珠,稀释了浑浊的血液,新长出来的肉显得有些粉嫩。

与这处相比,新出现的伤实在算不得什么。

而霍衍本人除了失血过多有些苍白,精神还不错,永远这样神采奕奕。

曾在他面前受的伤,如今该死的人好好地出现在他身边,继续阴魂不散地纠缠他。

霍衍就是关荇这个事实再一次下了定论。

林洛离只是发怔,身体与灵魂早就错开了半分,不知该用何种态度对待这样的她,迷糊问了句:你笑什么?他主动搭话霍衍自是欣喜,挑眉道:自然是笑受了伤竟还有美人相伴身侧,不至于孤家寡人待在这深山里显得凄凉。

她伤得这般重还油嘴滑舌,林洛离无言以对,想转回去,可霍衍怎会放过这个好机会连忙喊住他:可否劳烦你替我缝个伤口?不费事的。

若你能帮我,我们还能快点下山。

霍衍的话像是种诱惑,又想是情人间的撒娇。

只是她明白,她无非是借着林洛离对她的心软,想看看他心里到底还有多少她。

药包递到他手上,林洛离接过的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陌烈那一掌用力迅猛,饱含着杀意,注进他脊背的内力涌窜了许久才被他强制压下。

他现在脑袋有些胀痛,隐隐的冰凉感袭进小腹,却不愿也不敢去想即将会发生什么。

林洛离捏紧手上的布包,讷讷垂眼道:我不会针线。

不明真相的霍衍只当他松动犹豫,继而鼓励道:随便缝缝就好,把这口子封起来再撒点药粉不让它流血即可,用不着绣出花儿来。

霍衍说得轻巧,林洛离本想拒绝,不过看她实在不便的样子,也不愿再无端闹脾气,抿唇挪到了她身边。

先是取出随身的帕子沿着伤口替她将残余的酒水和血水擦拭干净,接着一针一结,将那口子缝合起来。

针线刺进皮肉里,又不能入得太深,林洛离动作很仔细,但毕竟针线工夫不到家,歪歪扭扭的,并不太齐整。

重逢后两人极少有如此静谧又亲近的时光。

低垂的目光沿着林洛离的光洁的额角、挺翘的鼻尖,流连于他的唇。

干净美好,不染尘瑕。

她说过无数遍要护他周全,最后伤他至深的人却是自己。

林洛离低头抿开那根线,露出纤长白嫩的脖颈,刚想退开,提针的手却被另一只牵住,不肯叫他离去。

请霍将军自重。

应该自重的人却将他握得更紧,吻着他的指尖叹道:窈窈,你明知道我是谁。

低沉的嗓音醇厚撩人,又带着无尽的柔情和讨好,还有些遗憾的失落。

针尖刺了手也不觉疼痛。

霍衍替他拿开,柔声道:原来早就应该告诉你的。

在青峰寨的时候,在钦州遇到的时候,每次话到嘴边我却还没做好准备,也不如你那般坚定。

其实你接受也罢,不接受也罢,于你于我都是个交代,不该瞒你那么久。

谁知道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情。

她故作轻松地慨叹:现在晚了几个月,还算得上及时。

不知窈窈可愿意再原谅我一次,给我个机会?林洛离浑身无力,眼皮都没抬,勉力从精神逐渐离散的状态恢复过来,安静道:关荇已经死了,而你现在是霍衍。

他在提醒霍衍,也是在提醒自己,霍衍不可能再是关荇,他们也回不到从前。

无情挥开那只温热的手,林洛离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霍衍虽心怀无奈却也没有再次招惹他,在伤口处撒上些药粉,再用纱布裹好,闭眼内力运行了一周,刚失去的几分血气恢复过来不少,至少带林洛离下山完全没有问题。

利落起身,霍衍推了推看似困倦跪倒在石壁边休憩的林洛离:小心别着凉。

我带你下山。

只见他幽幽转醒,眉头轻蹙,变得清明又面露惶惑不过短短几瞬。

霍衍吓了一跳,连忙蹲下搂过他的肩背,握住他伸过来抓她衣襟的手。

凉得刺骨。

荇娘...林洛离有些慌张地睁开眼,恍若隔世的依恋,我好没用,我好像保不住宝宝了。

巨大的震惊砸懵了霍衍,满眼惊疑地望着林洛离,竟一时不知道如何决断。

窈窈…林洛离牵着她的手放上自己的小腹,鼻腔里带了些软弱的哭意,求援道:怎么办,我感觉它在离开我。

一道温热的湿意漫下小裤,林洛离一阵瑟缩,埋在霍衍怀里颤抖,当这个孩子真的要离开的时候他才感觉到了可怕,像是在报复他曾经不想要它一样。

霍衍飞快撩开林洛离地下袍,胯部中心隐隐染上了几丝血迹,浸在柔白的裤子上醒目刺眼。

没有时间再做停留,霍衍飞快打横将人抱起发足奔下了山,直奔晋阳医馆而去。

林洛离待在她怀里,随她奋力奔跑的动作颠簸,反没了之前的激动情绪,环住她的脖子额头抵上她的肩,忽然道:荇娘,我好累。

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霍衍狂奔的脚步有一瞬的不稳,却没再犹豫,边跑边低声安慰道:不想要便不要,以后我追着你跑,不会让你再受累。

意识渐失,林洛离也分不清这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在这个怀里他目前感觉不到任何危险,索性捂着小腹逃避般闷头睡了过去。

晋阳医馆的主人刘文恩原来在太医院当差,后来年纪大了皇上特赐她返乡开间医馆养老。

霍衍抱着人到的时候,医馆还未开门,硬是靠身份闯了进去,从床上把刘太医给拎了起来。

刘太医,人怎么样。

霍衍焦急地候在一边,这大夫却不紧不慢地把脉施针。

刘文恩暗忖,背上的一处暗伤虽重却不至于伤及腹中,应当是忧思过重再加上胎本就不稳,一掌加速了孩子的下坠位移,带出来的血。

不知将军说的是大人还是孩子。

当然是大人!霍衍虽喜她与林洛离有了个骨肉,不过现在什么都比不得窈窈的性命重要,遑论一个素未谋面的孩子。

那刘太医原以为又是她在外胡乱惹下的一笔风流债,不过看她如此上心紧张,不得不对床上这个人夫打扮的男人高看一眼。

能让天不怕地不怕、敢带着五皇女掏光皇宫所有鸟蛋的霍衍露出这样心慌神情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铁血女儿也有为美人折腰的一日,算得上佳话,也可能是孽缘。

刘文恩又往床上看了眼,她认识这位是晋阳山庄的主君。

便也不再打趣她,只道:将军放心,这位夫郎把胎护得紧,我先施几针缓了内里窜动的真气,再叫小童熬两幅药过来,应当暂无大碍。

不过,我观他脉象,近来心神不属,有事扰心,这才导致了腹中胎儿有落产现象。

当是少看些烦心的人事,免得扰了心情,一伤再伤啊。

霍衍闻言站不稳般向后跌退了半步。

刘文恩又道:我观将军的伤情也不轻,不如先到大堂等候,我找小童重新替你包扎一遍。

将军?不用,霍衍回神,静默走到床边看着面色惨白的男人,诊金我等会儿唤人奉上,这屋子先借我用几天。

当然,将军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