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江山聘你_窃腰 > 第19章 宫宴

第19章 宫宴

2025-04-02 01:02:00

六月十二,夜色寥落,干德殿内一片灯烛辉煌。

可这样的光彩溢目,越发衬出殿中诡异的安静,仿若比孤夜更寂寥。

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胸口微微起伏,显然余怒未消。

殿下,侍奉的宫女太监跪着一动不动,大气也不敢出。

许久后,皇帝又问了一遍:清河侯真把明华公主带进宫了?跪在龙椅边不远的领事太监惴惴往前膝行了两步,头埋得极低,声音颤抖:是、是真的。

暴怒过后的皇帝反而平静下来,沉默着,没说话。

满宫都知道那个亡国公主是他想要的女人,春猎前若不是看她满脸疹子实在扫兴,早就要了她。

可清河侯,一声招呼都没打,就将人带出了宫去,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如今,更是又招摇地将人带回来。

这算什么?故意打他的脸吗?可是,他有什么办法?敢罚齐曕吗?不,他骂都不敢骂他。

不仅不能骂,一会儿还要笑眯眯地问他那女人伺候得他满不满意。

他这皇帝,做的有够窝囊的。

闷闷声音从地上传来,领事太监小声提醒:陛下,清河侯还有一会儿就到了。

皇帝的目光慢慢收聚,挥挥手,让人将地上的碎瓷片赶紧收拾了。

当年,齐曕扶持他登基的时候,他很是受宠若惊,一度以为齐曕是有心匡扶正统,可后来才明白,齐曕看中的不过是他年纪小,母亲康妃亦无家世依仗,容易拿捏。

如今朝中最为势大的两派,清河侯一派是新起之秀,老派的建威将军孟崇游一派,偏偏又和九王段恒更为亲近。

除了齐曕,他没得选。

至少现在没得选。

一番算计后,皇帝面上又恢复了平静,丝毫看不出刚刚的大发雷霆。

很快,来人通报清河侯到了,殿内所有人立时紧张起来,连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不例外。

齐曕进殿,步子慢悠悠的:参见陛下。

他嘴上这么说,挺直的脊背却不曾弯过一寸。

皇帝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笑,先寒暄了一句:难得清河侯也有看得上的女子,那明华公主伺候的可让清河侯满意?齐曕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神色难掩烦躁:陛下召臣过来,就只为了问这个?皇帝脸上堆着的笑僵了僵,片刻后才又如常道:是有正事。

近来边关战事不断,好不容易闹起时疫,扭转了战局,可前两日朕得到消息,漳国竟有细作潜入了临兖府,泾河省怕是要不太平。

清河侯也知道,临兖府是战备重地,万一生了乱子,恐要影响大局。

皇帝的身子往前倾了倾,神色有些卑微:玄光门手眼通天,神通广大,清河侯可否派人去一趟,解决那些细作?齐曕掀起眼皮看了皇帝一眼,慢悠悠道:自然愿为陛下效力。

皇帝松了口气,好像他的皇位又坐稳了几分,至于齐曕唇边那抹似有若无的嘲弄笑意,他紧张之余倒忽略了。

齐曕在干德殿见皇帝的时候,姜娆在成岭园等他。

成岭园的位置临近干德殿,又因为地势的原因,恰好能远远看见进宫来往曲春园去参宴的人。

因为要见皇帝,姜娆和齐曕进宫早了半个时辰,她既是在等齐曕,也是在等韦泉思。

不过,她也只是一试,并不确定韦泉思今日会不会来。

就算来了,身边还跟着鸣婵和抱秋,要见他也还要费一番工夫。

就在姜娆等人的时候,夷安也往成岭园来了。

她是想第一时间见到孟辞舟。

夷安精心打扮了一番。

自姜娆逃脱出宫后,她身边侍女莫名其妙失踪,这数月来她一直为此心烦。

这几日,宫外的事总算有了好消息,今日又能见到孟辞舟,她简直欢喜若狂。

夷安走了不远,就撞见成岭园已经先有人等候。

她撞见的却不是姜娆,而是端静长公主。

你在这儿做什么?夷安认出人,快步上前,语气不善,你不会……是在等哪家府上的公子吧?端静长公主为先帝第十女,与受宠的夷安恰恰相反,其母德嫔早已过世,在宫中一向卑微。

此刻,端静察觉夷安话语中的试探和敌意,当即明了她在怀疑什么,立马否认:皇姐,我、我不是在等哪家公子……那你在等谁?夷安不信她的话,审视着她,非要问个明白才肯罢休。

夷安的身量本就高些,矮一截的端静明明心里没鬼,被这样居高临下地盯着,心底还是不由生出一股惧意。

她生怕被夷安误会她在这里等的是孟辞舟,只好实话实说:皇姐……我是在等清、清河侯……谁?夷安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她倒不觉得端静有胆子敢拿清河侯做遮掩,当即毫不掩饰地嗤笑了一声:你喜欢齐曕?一个奸臣邪佞?端静霎时间红了脸,连忙低下头去,好半天才磨磨蹭蹭地点了一下头。

对于弱者来说,仰慕强者是一种天生的本能,她不否认齐曕是个大奸臣,可是她不在乎。

尤其在他摘了那骇人的面具、露出治愈恢复的仙人貌时,安梁城中,为之心动的人何止她一个。

端静不知道齐曕提前半个时辰入了宫,亦不知他带着姜娆一起。

夷安的出现打断了她的等待,夷安要等孟辞舟,她不敢在这里碍眼,只能离开。

回望成岭园,端静有些羡慕夷安的胆大,或许是说出了潜藏心底秘密的缘故,她对今晚的宫宴,渐渐浮现出一丝期待。

只是,听说清河侯从宫中带走的那个亡国公主美貌无双,端静低头审视了自己片刻,有些沮丧。

她只能在心里自我安慰道,也许,所谓的上殷第一美人,只是传言夸大其词罢了。

然而,等到了宴上,端静傻眼了。

所有人都傻眼了。

清河侯参加宫宴,身边带着个娇娇美人,众目睽睽之下,这目无礼法的奸佞竟将美人抱在膝上。

美人娇嗔:侯爷,酒凉。

齐曕掐着美人细软腰肢:娆娆真是娇气。

说罢,抿尽杯中酒,含了片刻后渡给怀中人,旁若无人。

娆娆……端静绞紧了帕子。

六月暑热,那美人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紫绡藕丝褶纹裙,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就那样堂而皇之地坐在齐曕膝上,在庄重肃穆的宫宴上,如同突兀闯进了一幅严整磅礴的画,她是画里唯一活色生香的娇丽,媚眼如丝,摄人心魄宛如勾魂的狐妖。

四座皆惊。

夷安骤然起身,瞪眼指着姜娆:你……你是那个亡国公主?你还、还活着?!姜娆倚在齐曕胸口,轻飘飘地看了夷安一眼,纤纤玉指抚上男人喉结:侯爷,她好凶,娆娆害怕。

吻了吻美人指尖,齐曕语调阴鸷:那就……割了她的舌头。

娆娆可满意?震惊之下的夷安猝然一愣,下意识就反驳:你敢!?宴上忽而寂静下来,先前对齐曕姜娆暗戳戳的窥探和议论尽皆停止,骇异的目光调转矛头,齐刷刷投向夷安。

齐曕捉着姜娆的手,从唇边慢慢放下,抬眼看向夷安。

桃花眼中氤着温和的笑,看向夷安的一瞬,齐曕勾着的笑意更深,夹杂着一抹讥讽。

——他有多久没听过这么可笑的问题了?端坐上首的皇帝闻言,看向齐曕。

他和夷安这个傲慢的皇姐没什么太深的亲情,此刻合该是个看客,可偏偏瞧着齐曕嘲讽的笑意,他心底竟莫名有些忐忑。

他初登大宝之时,朝中并不安稳,而齐曕独断专行,大权独揽,惹了许多人不满。

有许多人问过齐曕你怎么敢,然后,他们都死了,死在齐曕的铁血手腕下。

血就洒在金銮殿上,在他眼前血溅三尺。

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夷安对上齐曕冰冷的目光,总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刚刚做了什么。

寒由心生,她退后半步,脚踝磕在椅子上,竟让她身子一个激灵。

我……我又没说什么,凭什么割我的舌头……夷安的气息有些颤抖,支撑她发出声音的念头不过是齐曕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残害皇室血脉。

皇帝扫了众人一圈,觉得自己还是要打个圆场:哈哈……他干笑两声,清河侯只是说笑。

齐曕凉凉瞥了皇帝一眼,皇帝顿觉自己不该多嘴。

姜娆仰头望着齐曕紧致的下颔,面上平静,心下也有些拿不准。

——齐曕真敢割了夷安长公主的舌头?还是只是吓唬吓唬她?思忖的时候,齐曕将她抱坐起来,他垂目,清冽的目光专注地看着她,沉声:割了她的舌头,娆娆可满意?姜娆眨了眨眼,转瞬有了一个更为荒唐大胆的念头:夷安长公主身份尊贵,侯爷莫要用这样残忍的法子折辱于她。

齐曕狭长的桃花眼微眯,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他鸦羽似的长睫轻覆,眸中一片晦暗不明,半晌,他启声,语调森寒:那就,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