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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庆功宴

2025-04-02 01:02:00

如齐曕所料,孟崇游于十一月二十三抵达安梁。

因是大胜而归,皇帝派了自己身边得脸的内侍前往城东门相迎,又特宣恩旨嘉奖,赐下白银黄金无数。

声势浩大的示恩过后,孟崇游先回孟府沐浴更衣,再入宫觐见皇帝。

内侍候在府门外,孟崇游身边只带着孟轩枫和几个心腹。

进了府门,他直接将圣旨扔给了身后的孟轩枫,转头厉声问:那个蠢货呢?管家上前低着头回话:二公子已经在正院里跪着了。

孟崇游朝正院去,接了圣旨的孟轩枫将手里的明黄绢布随手扔给了府里的一个下人,赶忙追上父亲的脚步:爹,您别和二弟计较,他生性懦弱,哪儿能是齐曕的对手。

孟崇游没理这话,径直去了正院。

进了院子,果然看见孟辞舟已经跪在地上请罪了,孟崇游面色森寒,快步上前,直如要上去踢一脚似的,但到底没动脚,只在人身侧停下,冷厉的声音从高处落下:那个女人处置了没有?孟辞舟跪在地上,低着的头使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回父亲的话,已经处置了。

孟崇游没再说别的,穿过正院去沐浴更衣。

孟轩枫这会儿不急着追过去了,他走了几步,也在孟辞舟身侧停下,蹲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肩:听说头固河月前淹死了个人,顺天府打捞尸体的时候,意外从河里捞出了一副白骨,二弟你又令人去将白骨收殓入葬了。

哎,你这心思,总是花在这些无足轻重的事情上,难怪着了齐曕的道了。

孟辞舟没说话,低着头。

孟轩枫脸上的笑容微滞,随即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父子二人洗尘更衣后,就跟着内侍进了宫。

此去宫中数个时辰,中途又下起雪来,二人回府的时候已经过了酉时。

冬天天黑得早,孟辞舟还在院子里跪着,孟崇游路过正院,看见院子中央伏着一团黑影,这才想起来,叫他起了身回去。

跪了近一日,孟辞舟肩上已落了层厚厚的雪,双腿更是僵固,全然站不起来,还是心腹将他背回了屋中。

将孟辞舟安置坐下,心腹道:公子,天太冷,您这样跪了一日,属下还是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孟辞舟沉吟片刻,喉中忽地发痒,竟咳嗽起来。

这一咳,他才松口:你去吧。

这个时候,他病不得。

心腹刚要出门,孟辞舟又叫住他,问:人可安顿好了?心腹应是,孟辞舟便点点头。

心腹出了门,立马回身将门阖上,饶是如此,还是有股寒风灌了进来,可大约是冻得太久,身上没了知觉,孟辞舟竟已不觉得冷了。

*孟崇游领玄武军大挫漳军,大胜归朝,皇帝自是要为他举办一场庆功宴。

不过这回,庆功宴不在宫里举行,而是依照孟崇游的意思,在郊外的御马场举办。

二十六这日,齐曕和姜娆出发,乘马车出城。

十冬腊月,天凝地闭,大雪接连下了三日三夜,今日倒是小了些。

但路有积雪,湿滑难行,纵使街上行人不多,马车也不敢走得太快。

这场庆功宴非同一般,不好去得迟了,故而两人都起得很早。

姜娆没睡醒,上了马车就倦意深深,马车慢慢悠悠走,她的身子便跟着车子慢慢悠悠晃。

鬓影衣香,钗环轻撞。

齐曕正在想事情,听见这细微的声响,循声望过去,见姜娆已经困倦得东倒西歪,快坐不稳了。

他探身靠近,抬手捉住一只晃荡的耳坠。

翠玉明珠,珠辉却不及小公主圆润的耳垂肌肤玉丽。

他指腹上移,移到小公主肉嘟嘟的耳垂上,轻捏了捏。

姜娆本就睡得浅,这一点动作立时叫她醒过来,一睁眼,就见一张俊俏的脸近在眼前。

她怔了下,声气儿有些含混:侯爷,是……是到了吗?目光未移,仍落在小小耳垂上,齐曕饶有兴致地继续揉捏,随口答道:尚未。

马车内安静了一瞬,齐曕这才又道:困了就过来,侯爷抱着睡。

倚在车壁上的确睡不舒服,姜娆只犹豫了一瞬,也懒得扭捏,轻轻嗯了声,朝齐曕靠过去,顺着他的胳膊坐进他怀里。

她倚靠到齐曕肩头,刚闭上眼,头顶沉吟的声音就落了下来:对了,这回庆功宴,孟崇游会向皇帝献礼。

提到孟崇游,再大的困意也清醒了三分,姜娆抬头,看向齐曕。

他也正低头看她,深敛的眸中神色有些犹豫:孟崇游惯来喜好折磨降兵和俘虏,据说他以前打完仗,回京后也会献礼,而这所谓献礼,其实是一场表演,名为斗囚。

齐曕眉心蹙了下,续道:所谓斗囚,就是将降兵和俘虏如同困兽一样关在一起,提供各种各样的武器命他们自相残杀,最后只能活下一人。

将互相残杀的血腥场面当做表演献礼,这种残忍的做法,的确是孟崇游的行事不错,但齐曕特意告诉她这件事是为了……姜娆转瞬明白过来。

她如今身为齐曕的正妻,一品清河夫人,一会儿的斗囚定有她的观赏席位。

想到这一点,她再看齐曕漆寂的眸,忽然咂摸出了几分不可言说的细腻和温柔。

她轻声应道:娆娆知道了,会做好准备的。

齐曕没应,只道:你若不想看,不必勉强,等斗囚之时,我叫人带你去私帐歇息。

姜娆应了一声,重新靠回齐曕肩上,想了想,却又道:算了,娆娆还是想和侯爷待在一起。

齐曕愣了下,旋即一笑,温声道:好。

他轻拍了拍她腰侧,到御马场还要大半个时辰,再睡会儿吧。

快到御马场的时候,不等齐曕叫,姜娆自己就醒了。

两人还没下马车,皇帝的内侍已经在马车外候着,说是皇帝召齐曕过去。

孟崇游凯旋而归,在朝的势力更进一竿,这回宴会又是在宫外,皇帝心中不安,身边急需一个人安抚。

齐曕却有些烦躁。

温香软玉在怀,他根本不想去管什么晋国皇帝。

马车里久久没有声音,外头内侍催都不敢催一句,只能干等着。

姜娆瞥一眼齐曕不耐的神色,轻声劝:侯爷快去吧,别叫皇上等急了。

齐曕先没应这话,他低下头去,鼻尖俯在姜娆颈间嗅了嗅,这才慢悠悠道:不放心叫公主一个人。

脖间被温热的吐息撩得发痒,姜娆颊上浮起两团红云,一时没说话,不等她静下心神,齐曕拍了拍她的屁股:下车,带公主一起去。

带我一起?齐曕真带着姜娆去了,不过她没进皇帝的帐子,而是被安置去帝王侧帐稍侯。

姜娆身边带着迎夏抱秋,还有鸣婵,四人在一名禁军的引领下,朝侧帐去。

不等到侧帐,姜娆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穿一身厚实的云鹤大氅,身姿玉立,松形鹤骨。

正是孟辞舟。

姜娆想起一事,唤住禁军,没去侧帐,自带了人去找孟辞舟说话。

孟辞舟也看见了姜娆,见她朝他走过来,便停在原地等候。

二人面对了面,彼此见过礼,姜娆懒得寒暄,直接表明来意问:孟二公子,那位翁姑娘可是还在公子的手上?孟辞舟没答话,只看着姜娆。

姜娆又道:若她还在二公子手上,能否请二公子将此人交给我?孟辞舟笑了:公主果然很记仇。

不过公主尽管安心,像这种不忠且无用的棋子,在下早命人处死了。

死了?姜娆皱眉。

见她眉头锁紧,孟辞舟讶然:怎么,她身为上殷宫中旧人,险些害了公主和六殿下,难道不该死吗?姜娆望了孟辞舟片刻,先说了句:二公子想是忘了,从来就没什么六殿下。

自打指认姜琸身份一事后,她请齐曕帮她查过那位翁姑娘的身份来历,得知当年宫城被破后,她被带去了玄武军中,做了军妓。

诧异于孟辞舟对自己的揣测,姜娆续又道:且二公子误会了,我要人并不是想杀她。

上殷国破,百姓流离,翁姑娘在军中数年所受之折磨与凌/辱,皆是我姜氏不能卫戍河山的缘故,她之所作所为,情有可原,我要她,正是想保她一条命。

想保翁菁的命是真心的,但她还有另一重目的。

她想从翁菁口中问问,还有没有其她的和她一样的人,这回侥幸躲过一劫,下次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还是要做好万全的防备。

孟辞舟却是默然良久,原本含笑的眼忽而沉寂下去。

他原以为面前人善于伪装,实则果敢狠辣,可眼下,竟又展露出几分妇人之仁来。

半晌,孟辞舟重新勾起笑意,道:她只是一个宫婢而已。

权贵庶民,主子奴婢,还不都是上殷人。

姜娆不再多说,既然人已经死了,那便只能罢了。

孟辞舟点一下头,姜娆便转身离开了。

孟辞舟望着姜娆离开的背影,目光渐渐下移。

马场的雪已被下人除去,露出掩在底下的草地,有些地方被雪冻得寸草不生,能看见湿黏的土泥。

放眼望去,枯绿褐黄混成一片,竟叫人陡然觉得举目皆是疮痍。

只是一个宫婢而已。

其实,他的母亲,原也是一名宫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