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寒风刺骨,马车内却渐渐升腾起一股热意。
漆黑如墨的眸深深望着她,姜娆知道齐曕刚刚的话是认真的,但她不让,靠进他怀里,声音娇娇糯糯:侯爷不生娆娆的气吗?气什么?齐曕愣了下。
姜娆将心底的疑惑说出来,带着几分笃定:侯爷早就知道我已经学会射箭了,知道我之前都是装的,所以才会放心地让我上场吧?所以,当初在唐城,她假装箭术不佳,故意射偏数箭,直到最后要了蒋弘宾的命,齐曕也是知道的,或许他当时就看出来了。
原来是这件事,齐曕都快忘了。
他甘愿纵着她,何况一个该死的蒋弘宾,原就不值得他在意,不过,他这会儿却佯装肃容,带着几分沉静,语调冷漠地唬她道:是有点生气。
姜娆越发忐忑起来,小手攥住齐曕的衣襟,什么话也不说,只仰头可怜巴巴地看他。
齐曕心下一软,不再吓唬她了,将人抱起来,跨/坐到他身上,他神色仍是认真,嗓音沉沉道:孟家的一条走狗而已,娆娆要杀要剐要万箭穿心,直说就是,何必弯弯绕绕的,怕我不依么?姜娆呆呆地看着齐曕,恍惚间觉得,其实她这个人,她的全部心思,早被齐曕看穿得一干二净。
怀里的人在发愣,齐曕望着姜娆水光潋滟的粉嘟嘟的小嘴儿,腹端已是剑拔弩张,他忍不住低头吻下去,尝她软糯香甜的唇。
抱着人攫取了半晌,灼胀感稍缓和了几分,齐曕松开被他咬得红润微肿的小嘴,续道:无论何事,娆娆的心意就是侯爷的心意,在我面前,娆娆不必遮掩。
姜娆已经被吻得呼吸拂乱,两个人的身体因为相拥而紧密地贴着,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体温,思绪便随着心跳一起乱了起来,她大着胆子用玩笑的口吻问:若娆娆想要晋国皇帝的命,侯爷也愿和娆娆同心么。
——她竟然真的问出来了……话出口,姜娆又紧张起来,只是紧张中含了一份隐秘的期待。
回应她的是齐曕更加深缠的吻,他咬着她的唇,声音含混而低沉:我说了,无论何事。
姜娆愣住,忘了回应,任由他掠夺呼吸。
齐曕咬着姜娆软软的唇,慢慢退开,松开她唇的瞬间,粉软的唇弹回去,水水嫩嫩的,晃荡出诱人的波纹。
脑海中仿佛有一根弦忽然断了,齐曕再忍不住,按着姜娆的腰往下压了压,让她感受他的炙热,他伏在她肩上哑声唤:娆娆……猛地被按下去,姜娆轻哼了声,很快,她偏过头,去吻他的薄唇。
唇齿纠缠了片刻,齐曕忽然咬了她一口,舌尖吃痛,她连忙退开,齐曕马上追上来,贴着她的唇,声音沙哑地说:乖娆娆,侯爷想吃糖葫芦……姜娆愣了下,明白过来。
原本就是发觉齐曕对她的小心机了如指掌却一直纵容,她有心回报,这会儿又是她先诱他的,也不扭捏。
车轮跑得飞快,碾过坚实的地面辘辘作响,车帘外,风声脚步声,吆喝声马蹄声,这些纷杂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掩盖了一切其它的声音。
姜娆咬着唇,粉粉的唇瓣被她自己咬出了一道白线,几乎没了半点血色。
齐曕瞧见,怕她伤着,去吻她的唇,将她细声的呜咽喘息尽数含住,吞入腹中。
齐曕年轻力盛,尚未餍足,孟府就快到了。
姜娆却是松了口气。
他抱着她坐在他身上,实在太深,马车又颠簸,她有些受不住。
一场无声的酣战下来,姜娆的头发有些乱,齐曕叫了抱秋进来给姜娆重新梳头。
虽然抱秋什么话都没说话,可马车里暖意融融,黏腻的气息久散不尽,姜娆刚平复下去的脸又烧了起来。
她的脸红彤彤的,刚经过一场激烈的缠绵,这会儿小小的鼻尖儿还挂着细细的汗珠,无一处不是娇媚动人。
等抱秋一下去,齐曕忍不住又将人抱到了膝上,刚梳好的头发不能弄乱,他便只攫着她的唇尝了片刻。
等将人松开,齐曕含笑低低地问:刚刚娆娆不是很热情么,怎么这会儿又害羞了。
姜娆心想自己那是为了投桃报李,可发软的身子实在没力气分辩,她歇了会儿,等呼吸稍静,抬手虚握了拳,有气无力地在齐曕胸口轻捶了下。
这番娇嗔结束,马车已经到了孟府,姜娆腿打颤,齐曕只得将人抱下来,原本还打算直接抱人进去,姜娆脸上挂不住,坚持自己下来走。
有皇帝的口谕,孟府倒是没推脱,领着人进了门。
孟崇游出门来迎,说是人就在园子里,孟轩枫正在审问。
姜娆一听就急了,生怕好不容易能带走他们,孟轩枫却提前将人杀死了,但又不敢催,只能牵着齐曕的手掐了掐。
大概没掌握好力道,齐曕侧首,挑眉睨了她一眼。
姜娆撇撇嘴,祈求地看着他。
齐曕转回脸,催促孟崇游。
孟崇游嘴上应着,脚步却还是慢吞吞的,走了好半天,终于领人到了园子。
园子里,孟轩枫正举着箭射箭,倒不像是在审问人的意思。
人一进来,他就发觉了,搭好的箭拉满,却停在弦上未发,扬声道:清河侯真是稀客,怎么来我们将军府了。
齐曕没理会他,目光顺着他箭指的方向看过去。
孟轩枫察觉,大笑了声: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哈哈!说罢,利箭离弦,飞射而去。
姜娆和齐曕刚看清箭所指的人,正是彭罡,下一瞬,当空一箭就朝彭罡射了过去。
铿——一声激鸣,长箭在空中被打断。
姜娆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方才齐曕的手从她头上一挥,随即一道快影就从他指间飞了出去,原来,是拔了她的簪子打偏了孟轩枫射出的箭。
大笑僵在孟轩枫脸上,很快化作毫不掩饰的憎恶和怨恨。
建威将军。
齐曕的目光没在孟轩枫身上停留,转而看向一脸阴沉的孟崇游,嗓音冰冷,人,本侯就带走了。
孟崇游没说话,墨云已经带着人朝彭罡去了,费宇飞也在彭罡身侧不远,两人一起被救出了孟府。
带出来人,才发现两人已经受了重伤,身上几处箭伤姑且不说,彭罡的伤势尤为严重,双手十指,竟是全被砍了去,半分包扎也没有,血霍霍地流个不停。
来时只一辆马车,便将两人全安置到了马车上,姜娆和齐曕挤在角落,给他们腾出了位置。
墨云简单地给两人包扎之后,费宇飞恢复了一点神志,看见姜娆,立时要行大礼,一转眼,又看见齐曕,立马面露警惕。
你别怕,侯爷会保护你们,一会儿回侯府就会有人给你们治伤,会没事的。
姜娆的话说得很快,话音里的颤抖几乎听不出来,可她的眼眶湿润了,齐曕却看得清楚。
费宇飞想说些什么,无奈失血太多,刚一张嘴就昏死了过去。
姜娆明知着急无用,可仍是绷紧身子,直到齐曕抱住她,她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二人,将头埋进齐曕怀里,眼泪无声落下。
一去一回,回到侯府的时候已是天黑。
冯邑医术高超,得了事先通告,早已经准备好一切在府中等候。
人一回来,他立马进去治伤。
然而,冯邑出来的时候,面色越发沉重。
他摇了摇头:他二人伤势过重,皆失血太多,若只是如此,老夫尚能救其性命,可是……可是他二人还身中剧毒,就算此时止血,一个时辰后没有解药,一样会死。
姜娆正要问,冯邑看她一眼,先道:此毒老夫亦能配制解药,可他们失血过多,就算找太医来止血,恐怕也撑不到老夫配出解药。
姜娆怔在原地,竟一时茫然无话。
齐曕看姜娆一眼,心知孟崇游早就算计好了一切,只得吩咐冯邑:先止血,至少让他们将想说的话说完。
冯邑看姜娆一眼,见她仍是无话,领命进去了。
姜琸与彭费二人更为相熟,坐着轮椅跟着冯邑进了屋子。
两刻钟后,冯邑出来,纵使知道希望渺茫,仍是匆匆去配制解药。
姜琸片刻后也出来,却是唤姜娆进去。
去吧。
齐曕松开她的手,挺拔修长的身形立在庭院薄凉月色下,巍峨如山。
姜娆走出几步,回头看他一眼,月下模糊的高大人影仿佛凝成一个烙印,此刻深深刻进了她肝肠脏腑。
姜娆回过神,进了屋。
姜琸道:费宇飞方才醒了片刻,他……他想求死。
姜娆猛地瞠目,看向姜琸。
姜琸续道:他说他手筋脚筋尽数被挑断,就算救活,也只是一个废人,他不想那样活着。
这些话,方才冯邑并没有说。
姜娆皱了下眉,心口像是被一根极细的针扎了一下,那针却生了根,就此长出带刺的藤蔓,很快蔓延全身。
皇姐……姜琸的声音带了哭腔,我、我该怎么办……是啊,该怎么办?孟崇游一开始就没想让他们活,就算止得了血也解得了毒,他们手脚全废,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