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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放灯

2025-04-02 01:02:00

齐曕看着姜娆脸上怔然的表情,心中空缺的那一块,仿佛又填上了一点。

他没等她反应,含笑道:放灯吧。

姜娆木讷地接过孔明灯,正要点燃,忽然想起来还有姜琸给她的那一盏,忙道:侯爷等等,还有……宋小公子的灯,我还没写。

齐曕脸上的笑意顿时敛下几分。

姜娆看着他脸上的风云变幻,十分不解他为何总是吃姜琸的醋,若说之前是不知道姜琸的身份,那误会也理所应当,可现在他已经知道姜琸是她弟弟,却还是这般在意。

她只好解释:毕竟是阿弟亲手做的灯,我不想辜负他的心意。

齐曕将笔递给她:那公主写吧。

脸上的笑意却是彻底不见了。

姜娆莫名有些心虚,接过笔,定了定神,叫守在亭外的墨云拿了灯来,提笔写下了长乐永康四个字。

齐曕在一旁问:这是给他许的愿?算是吧。

姜娆放下笔,吹了吹墨迹,将灯捧起来,这个愿望是许给所有上殷百姓的。

齐曕没说话,只伸手从姜娆手中取走了灯,又递回给墨云。

两人一起放灯,各自放了自己的灯,至于姜琸送来的灯,便是墨云放的。

三盏灯摇摇而上,在绚烂烟火划过的长空中,它们的光虽微弱,却不曾转瞬即逝,而是荧荧不坠,直上九天。

姜娆望着升空的孔明灯,问:侯爷怎么想起来要放孔明灯?上殷有这个习俗,但晋国似乎没有。

齐曕看了她一眼:公主是上殷人,臣想了解这个风俗,不是什么难事。

姜娆抿了抿唇,没说话。

自从确认他的身份是假的,她便总是忍不住将他当做上殷人,甚至,总将他和已死的故人联想到一块儿,或许这本就是她内心的期盼,以至于她会下意识地从他一言一行中寻找佐证她想法的蛛丝马迹。

此刻听了他的回答,她分不清这是他的借口,还是真的只是自己想得太多。

雪夜风寒,公主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齐曕转回身往桌边走。

姜娆跟上他的步子,在桌边坐下,小炉煮酒,酒香四溢,她想起中秋节的时候,忍不住笑起来:侯爷还敢让我喝酒?齐曕眉眼略弯:在我身边,那便无妨。

对上他清凌含笑的目光,姜娆有些不自在,避开目光,主动倒酒。

夜空中的孔明灯已经飞得很高,姜娆倒完酒,转头看着亭外无边际的长空,烟火明媚,月色皎洁,为她精致的眉眼镀上了一层暖光,连眸色都映衬得格外温柔。

只是不知,这样温柔的神色,是看着哪一盏灯。

齐曕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公主与六皇子同父异母,没想到也会这般姐弟情深。

姜娆微仰着头看着亭外的远天,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同父同母的哥哥已经死了,姜氏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自然要相互倚靠。

齐曕垂眸,举杯抿了口酒。

暖意入喉,非是烈酒,他却觉得有些辛辣。

察觉了齐曕的沉默,姜娆回头看他,终于问:侯爷为何总是对我六弟戒备提防?齐曕没答。

他的酒杯已经空了,添了热酒,送到姜娆面前,又将姜娆面前放凉了的酒拿过来,慢慢啜饮。

姜娆望着他的动作,以为他不打算回答,正要转头看灯,齐曕却忽然道:男女有别,公主难道没察觉,六皇子对公主情非寻常么。

这句情非寻常,姜娆听完立时大骇,没想到齐曕会产生这种有违人伦的揣测,她深看他一眼,微微蹙眉:侯爷,他是我六弟,侯爷多想了。

与姜娆对视了片刻,齐曕终于垂下眸,嗓音阴沉低郁:但愿是我多想。

姜娆心里想着齐曕的话,感觉胸口有些闷浊,她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便开始喝酒。

孔明灯飘飘摇摇,渐渐化作三个明亮的光点,直至没入夜幕,最后远得看不清。

到这时候,姜娆已经有些醉了。

齐曕看了眼天色,起身,朝姜娆伸出手:时辰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姜娆搭上齐曕的手,借他的力站起身,醉酒致使她脚步虚浮,纵使站起来也有些摇晃,她脑海中如同混沌初开,没剩几分清醒,只能遵循本能,倚靠到齐曕身上。

夜风寒凉,他身上却暖,她往他怀里钻了钻,娇娇地软软地开口:侯爷,你背娆娆回去吧,娆娆腿好软……齐曕喉头微动,揽着人穿好斗篷,低声道:我抱你。

这话姜娆已没法应,齐曕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齐曕垂目看着怀里的人,小公主身量娇小,抱稳后不用环着他的脖子也能稳稳当当,整个人缩在他怀里,像只乖顺的小猫。

他目光中的温柔掩不住,一遍一遍在她眉眼流连。

到底夜深,齐曕抱着人回竹苑,怀中人倦意深深,回去的时候已经睡着。

他将人放到榻上,脱去鞋袜,抱进里侧,盖上厚厚的被褥。

弄好这一切,他自己坐在榻边,看着榻上酣甜而眠的人。

齐曕看了会儿,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夜风太冷的缘故,他蓦地觉得有些失落。

抬手捋了捋姜娆额侧的发,齐曕轻声道:公主,臣送给公主的孔明灯,也是臣亲手做的。

明知她已经听不见,他却忽然想让她知道——知道灯是他亲手做。

知道他也是身在异乡,独身一人。

所以——你也疼疼我,好么?榻上的人睡颜沉静,无所察觉,齐曕俯身,吻了吻她蜷长的睫羽。

良久,他起身,面上又恢复了平澜无波,起身去沐浴。

然而,他刚转过身,未及收回的手腕忽然被抓住,他回头,榻上的人小声唤:侯爷……齐曕愣了愣,分不清她是装的还是真的。

臣在。

却还是应了她,更不舍得掰开她抓着他的手。

她的手伸出来,盖紧实的被褥就被弄乱,齐曕俯下身,想将被褥重新给她盖好,她却循着他的呼吸,细软的胳膊攀上他的肩。

她抱住他,声音几乎要听不清:谢谢你……齐曕。

齐曕怔住。

她从未唤过他的名字,虽然这个名字原本就不属于他。

当年在奉河捡回一条命后,他颠沛流离,四处被追杀,在晋国被真正的齐曕所救,后来齐曕病死,死前要他还恩为他报仇,所以,才有了如今的清河侯。

贺泠已死,齐曕也不是他,躲在躯壳下的,不过是一个亡灵,无所依归。

齐曕……姜娆喃喃。

后面的话有些听不清,齐曕却觉得,在她唤他这一刻,他蓦然有了归属和安定。

他偏头,攫住姜娆的唇吻下去,而她毫不抗拒,忘了像清醒时那样疏远他,小小软软的舌头舔他的唇,乐此不疲。

齐曕忍不住勾起嘴角,他抱着她陷入厚而软的床榻,深吻下去。

*晋国开年不顺,新年过后,宫里的顺太妃病重。

年后休沐尚未结束,皇帝就为此事召齐曕进宫。

说了些寒暄的话之后,皇帝终于进了正题:如今顺太妃身体不虞,太医也请了,诵经也诵了,可仍不见好转,朕思来想去,民间素有冲喜一说,不如,朕为清河侯与端静长公主赐婚,如何?一来公主娴静温婉,二来当初公主是在侯府受的伤,也算你稍作弥补了。

齐曕没想到皇帝召他是要说这个,听完只觉得荒唐,面上带了不耐,当即拒了这婚事。

皇帝还要再说什么,齐曕冷了脸色:臣还有要事,先告退了。

说罢,也不管皇帝的脸面,兀自转身就走了。

等齐曕离开,侧门里孟辞舟却是走了出来。

他看着皇帝阴沉的面色,若有深意道:宠爱一个女人无事,可若有了那个女人,便再看不上别的女人,那就不是宠爱这么简单了。

皇帝闻言面色更冷。

孟辞舟转脸看向门外,齐曕的身影早看不见,他幽幽道:清河侯对那明华公主已非宠爱那么简单,陛下想想,清河侯为明华公主杀夷安长公主,惩治汪家小姐,后来更是包庇假使团,如今清河侯还掌着陛下的玄光门,陛下真能放心么。

依你看,皇帝盯着孟辞舟,朕收回玄光令后,该交到谁手里。

孟辞舟回过头,恭敬道:自然是陛下自己拿着。

皇帝面露诧异,看了他好一会儿,问:身为孟家人,孟二公子站在这里说这些话的立场究竟是什么?臣既是孟二公子,也是孟辞舟,站在这里,自然站的是我自己的立场。

不过,臣的确有自己所求之事。

孟辞舟拱了拱手,弯腰道,虽清河侯之兵力不及孟家,但待来日要动他,必有一战。

吾兄和清河侯积怨已久,届时,他定会自请出战,臣只需陛下允准他所请。

皇帝眯了眯眼。

孟辞舟母子和孟家人的纠葛他略知一二,沉声问:你要借机置他于死地?孟辞舟没说话,面上的神情却是默认。

皇帝沉吟道:虽孟崇游只有两个儿子,但他正值壮年,未必不会再有别的子嗣,你杀了孟轩枫,孟崇游若知晓,未必不会杀你。

他不会。

孟辞舟笃定道,七年前家父遇刺受伤,臣曾侍疾在侧,从那时起,他就再不会有别的子嗣了。

皇帝讶然,一时语凝。

看向座上年轻的帝王,孟辞舟目光幽深:顺太妃病重,郕王要归京了吧?陛下还是早做准备吧。

皇帝立时脸色一凛,看着阶下躬身而拜的人,良久道:你终究是孟家人。

孟辞舟不以为意,淡道:孟崇游会顾忌他唯一的子嗣,臣却不会对杀害我母亲的凶手有丝毫心软。

没了孟崇游的郕王,就如同失了利爪和獠牙的老虎。

他直起身子:臣,等陛下的答复。

说罢,复又一拜后,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