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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风寒

2025-04-02 01:02:00

一月底快二月的时候,顺太妃的病情终于有所好转,宫宴的日子也定了下来,就定在二月初七。

姜娆立即着手安排离开安梁之事,然而这个时候,齐曕却病了。

晨起他只是咳嗽了两声,到了午后,咳嗽就愈加频繁,大抵是前两日倒春寒,他无意中受了凉的缘故,再加上他近来为皇帝宫防一事忙碌,人也劳累,难免身体不济。

可即便病了,他还是去了书房处置宫里的事。

姜娆炖了雪梨汤送到书房,进门的时候正听见齐曕又在咳嗽,她脚步不觉轻了些,步子却加快,快步走过去:都生病了还这么操劳,侯爷不是说自己是大奸臣吗,这般肩劳任怨算怎么回事。

门外天光熹微,在书房的地面上拉出进门的人一缭浅浅的长长的细影,袅袅婷婷,是以姜娆刚一进门的时候,齐曕就知道了,听见她说话,他才抬头看她。

齐曕听出姜娆语调里一点小小的抱怨,眸中浮起一抹笑意:心疼我了?姜娆嗔他一眼,倒没反驳,她在书案上放下食盒,将里头温烫的雪梨汤端出来,放到案上,声音温和下来:侯爷歇会儿吧,这是我亲手炖的雪梨汤,可以润喉的,侯爷尝尝。

听见润喉二字,齐曕觉得喉咙忽然又痒了,忍不住咳嗽起来。

姜娆见状,连忙转过书案,俯到齐曕身侧,抬手轻拍他后背。

柔夷小手顺着脊背忽上忽下,齐曕觉得背上一阵酥酥痒痒,喉咙里有没有舒服些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背上柔若无骨的小手温温热热,那轻浅的暖意透过衣料落在他脊背肌肤,又往下不断蔓延,渐渐烧灼起来。

齐曕半转过身,伸手捉停了姜娆的手:没事了。

姜娆愣了下,她只以为齐曕是要忙事,当下抽回手,将雪梨汤往他面前推了推,催道:那侯爷快喝,娆娆看着侯爷喝。

啧,小监工。

齐曕无奈地弯了弯唇,好,我这就喝。

雪梨汤不烫不凉,温度刚好,齐曕端起来,仰头一口全喝了下去。

等他喝完,姜娆递了帕子过去,给他擦了擦嘴角。

齐曕刚放下碗,察觉唇边温柔的动作,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心下蓦地发软,眼神也不禁软下来柔化成春水,目光定在姜娆身上,有些挪不开。

姜娆一抬眼,正和齐曕的目光对上,男人桃花眼深处温柔缱绻,似水缠绵,竟一时将她神魂摄住。

她的手轻轻地、慢慢地落下去。

望着齐曕俊逸的五官逐渐在眼前放大,薄唇愈来愈近,她缓慢闭上眼。

然而,预料中的吻并没有到来,齐曕的唇还未触及她的唇,他就忽然咳嗽起来。

咳咳……咳……姜娆立马睁开眼,拍着背给齐曕顺气,不知怎的,她莫名觉得有些羞恼,便气鼓鼓道:都咳成这样了,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忙嘛……齐曕平复下来:宫宴在即,宫中布防要重新布置。

见姜娆撅着小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他抬手摸摸她的小脑袋,娆娆乖,快了,再有一个时辰,等我命人将新的布防送进宫应付小皇帝,就能陪你了。

姜娆抬眼看了齐曕一眼,又很快垂下眼帘,低着头瓮声瓮气道:我可不是为了让侯爷快点陪我,等侯爷忙完还是先好好养病吧。

姜娆收拾了东西,没再打搅齐曕,离开了书房。

走出院子,姜娆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才继续往竹苑走。

她将空食盒递给迎夏。

迎夏接过,笑道:公主这么担心侯爷,侯爷就是病着也高兴。

姜娆闻言,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离京还需要齐曕的安排,他却病倒了,她当然不安——姜娆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但在她的内心深处,不可否认,就算没有离京之事,她也一定会担心他在意他。

这种情绪是什么时候有的,她不知道,然而即便终于隐隐有所察觉,她也一直选择回避,包括此刻。

姜娆转移话题问:侯爷以前生过病吗?迎夏想了想:没听说过,侯爷自回安梁后,除了偶尔受伤,好像从来没生过病。

不常生病的人,一旦病了,总是比寻常人要严重,姜娆有些担心,想了想,还是叫迎夏去了趟妙安院,把冯大夫找过来,给齐曕看病。

冯邑是一个人进去书房的,姜娆守在院子里,等人出来,冯邑说齐曕是受凉染了风寒,又怕风寒传染,另开了一张方子给姜娆,叫她喝了以做预防。

离京原本定在宫宴当日,即二月初七,又过了两日,眼看马上到宫宴了,齐曕的风寒不仅没好,反而整个人病倒。

素来杀伐专肆之人,忽然卧病在榻,竟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

冯邑又开了新的方子,姜娆守了一天一夜,齐曕却还是没见好。

恰在这时,不知是不是齐曕病倒、皇帝自危的缘故,宫里传出消息,原定于初七为郕王举办的宫宴,取消了。

离开安梁的计划已经大致安排好了,就算没有了宫宴这个机会,却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到了初五这天,姜娆几人按照计划离开安梁。

清晨,两驾马车从侯府出发,一驾前往南薰坊,另一驾,往城外而去。

皇姐……皇姐?姜娆回过神,马车驶得很快,有些颠簸,她抬手疲惫地按了按眉心,问姜琸:怎么了?姜琸瞥着姜娆劳倦的神色,喉头有些发紧,声音却听不出情绪,只是道:听说清河侯病了好几日了,皇姐……是在担心他吗?姜娆怔了下,很快收拾了情绪,平静道:他于我有数次救命之恩,又多番相助相护,不仅是我该担心他,你在侯府住了这么久,他庇护你良多,你也应该担心他。

姜琸抿了抿唇,半晌才应:我记住了。

姜娆见他神色郁郁,说话的声气儿也有些不情不愿,目光不觉沉了沉。

原本她只是发现齐曕对姜琸有些敌意,可如今她才忽然发觉,姜琸对齐曕,何尝不是也有敌意?原先,她还以为是因为齐曕是晋国人的缘故,可细想想,其实不是。

姜琸住在侯府之时,对拂冬和抱秋她们,分明是和颜悦色,并没有什么敌意。

非是国恨,那他对齐曕的敌意从何而来?姜娆忍不住又想起齐曕对她的那句话——公主难道没察觉,六皇子对公主情非寻常么?难道真的是……公主,燕归阁到了。

马车停下,墨云的声音从帘外传进来。

姜娆用力闭了闭眼,出城危机重重,还不知能否成功,容不得她想其他事。

她压下念头,带着姜琸下了马车。

见了柳三娘,姜娆急问马车是否已经备好,柳三娘道已经准备妥当,姜娆便拿了一身侍卫的衣裳催姜琸换上。

姜琸原本就穿着鸣婵的衣裳,闻言愣了下,但还是依言换了。

换完衣裳出来,姜娆问:兵防图呢,可收好了?姜琸从怀中衣裳的暗层里抽出图纸一角,给姜娆看了一眼又立马塞回去:皇姐放心。

姜娆点点头:你现在跟着柳三娘从后门出去,上了马车,她会带你往西城门去,路上会和齐老夫人的马车遇上,到时候你在巷子里下车,再假扮成护送齐老夫人出城治病的侍卫,原本的侍卫里会有人退出来,扮做你引开孟家的人。

姜琸听完,明白过来整个人呆住:皇姐你不和我一起走?一起走会被盯得死死的,我去将人引开一部分。

姜娆说完,转身就要出去。

姜琸一急,连忙抓住她的手腕:不行,要走一起走!姜娆皱眉,扫了一眼他抓着她的手:眼下不是推让纠结的时候,你是上殷未来的君王,是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人,你必须出城 ,而且我身边还有墨云,我不会有危险,等甩开那些眼线,我会和你在城外会和。

那要是甩不开呢?姜琸不自觉将人抓得更紧,好像一松手,她就会忽然消失一样,他摇头,不,不行,我不能让你去。

姜琸……皇姐是为了我,还是根本不想离开他?姜娆蹙眉:姜琸!姜琸脸上露出些许悲戚的神色,语调隐约有些激烈,不管不顾道:若是为了我,皇姐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走却自己去冒险,你明知道我是——啪——!一声激脆的巴掌声让屋子里陡然安静下来,所有的争执轰然而止。

姜娆的神色冷到极点,她扫了一眼门外,压低的声音强硬又冰冷:我早叫你记住,有些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要把它烂在肚子里,一辈子不能吐露哪怕半个字,就算在我面前也一样。

刚刚的事,我绝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

姜琸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方才心底涌起的不甘和愤懑竟陡然间支离破碎,他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喉间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公主,殿下,时辰快到了!走吧。

姜娆推了姜琸一把,将他赶了出去。

门口,柳三娘看见姜琸出来,他整个人像是游魂似的木讷,也顾不得许多,抓着人就往后门去。

脸上火辣辣地疼,姜琸的神情却是麻木的,他被拽着走,最后回了一次头看向姜娆。

帐帘摇晃,帘后人的面容有些看不清,但却是他从未见过的冷冽和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