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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再回安梁

2025-04-02 01:02:00

姜琸少年时期从未离开过宋城太远,他没来过奉明,对皇宫更是一无所知。

这就是姜娆必须陪他回奉明的原因。

两人暗中进了奉明城,姜琸大致熟悉了奉明的街巷,又将城中世家的来历过往一一熟记,之后才进宫。

灭国时,姜琸年纪还小,又经历了国破流亡,对皇宫的记忆有些模糊,这也无可厚非。

在姜娆的陪同下,宫里宫外没人怀疑过姜琸的身份,他们从没想过,姜氏的明华公主会找一个假的皇嗣来继承姜氏的江山。

安抚人心,走动世家,姜琸真正登位称帝时,已经是初秋。

七月十二,姜琸登基为帝,上殷复国,定年号为景定。

奉明城一派欣欣向荣之际,晋国的朝政也渐渐安定下来。

六月下旬以来,漳国和上殷军中爆发了瘟疫,虽然很快得到解药治好了疫症,但这期间,还是让晋国有了反击的机会,打了几场胜仗。

而后的七月,延兴帝派人领兵攻打渠省,最终连夺三城,歼敌三万余众,晋国士气大涨。

兵部。

原兵部尚书韦喆死后,尚书的事务便由右侍郎孙良平暂领。

此时,他一身官袍穿得整齐规全,正和一众人站在兵部的院子里迎接新任的兵部左侍郎。

暑热蒸腾,所有人都被热得大汗淋漓。

就在众人快有些站不住的时候,门口巴望的人总算回过头,快步跑回自己的位置,一边跑一边低声喊:来了来了!众人打起精神,屏息凝神地站好。

不一时,繁杂的脚步声进了院子:兵部新任左侍郎,齐曕齐大人到!热得晕头转向的众人躬身见礼:见过齐侍郎。

见礼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些混乱,但话音落下,院子里别样的寂静却是格外的整齐划一。

他们反应过来什么。

孙良平恍惚以为自己在做梦——齐曕齐侍郎?这么巧也叫齐曕?他抬头,愣住。

来人一身云雁纹金花带绯红官袍,眉目英锐冷冽,微漠的桃花眼里满是居高临下的傲然。

——这齐侍郎……这齐侍郎分明就是清河侯齐曕啊!*入了八月,前线战事越发胶着。

如赵焱所说,晋国久攻不下,漳国又不会全力以赴,战事一时陷入了僵局,两方对峙,彼此皆有胜有败。

姜娆再入邧城之时,赵焱忧心战事,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大圈。

先是关心了一番皇叔的近况,随后姜娆才问起战事:听说晋国已经接连夺回了渠省三座城池,我军大败,可是我们遇到了什么麻烦?赵焱皱眉,深看了姜娆一眼,却没说话。

皇叔有话直说就是。

……确有此事。

这回是败在了清河侯齐曕手里。

赵焱知道姜娆在安梁时和齐曕的纠葛,说到这里顿了顿才又道,想不到那奸佞有些本事,尤其非常熟悉我的行兵布阵,倒像是专门钻研过的。

姜娆闻言一时有些怔愣,没接话。

赵焱又问:对了,之前忘记问公主了,公主留下解治瘟疫的方子,是从哪里得来的?姜娆回过神,心道正是皇叔您口中那个奸佞留下的,但嘴上也只是说:之前安梁闹过瘟疫,正是那时候机缘巧合得到的方子。

赵焱点了点头,姜娆站起身:皇叔,阿娆就不在邧城久待了。

听说唐城已经夺下,我去看看。

赵焱没做他想,点头应了,又嘱咐她万事小心,起身送了人出去。

然而姜娆此行,其实并非赶往唐城。

*笃笃——打开门,小厮扫了一眼门外两人,有些不耐: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就敢随意来敲门?说罢,小厮就要关上门。

这时,门外两人中,其中一人忽然抬起头来,压低声音呵道:瞎了你的眼吗,连我也认不出?小厮关门的动作一顿,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低呼一声:倚春姐姐!迎了人从后门进了府,小厮连连请罪:公主,奴才眼瞎!奴才有眼不识泰山!竟险些将公主拒之门外了……还请公主恕罪……与倚春一同进府的人,正是姜娆。

她摆了摆手制止了小厮喋喋不休告罪的话,环视了一圈熟悉的府邸,心头涌起一股别样的唏嘘之感,半晌才问:侯爷呢?侯爷在书……书房。

姜娆没叫人引路,吩咐人都退下,独自去了书房的院子。

今年不太平,到处战事吃紧,就连天儿也比往年凉得快些,往年这时节还热着,而今年,未过中秋,四下翻卷的风已经蕴了凉意。

风扬起她的裙裾,发丝时不时被风卷着拍拂着脸颊,她步子走得格外慢。

到了书房门外,姜娆伸出手,快触及门扉的时候又有些犹豫和忐忑。

里头这时传出低沉阴戾的声音:谁?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姜娆身形滞了滞,深呼吸一口,终于一把推开了门。

齐曕抬眼。

门一开,屋外明晃晃的天光就随着秋风一起涌进了室内,他的视线因为明光有短暂的空白。

等看清来人的时候,齐曕怔住。

他几乎要以为是幻象。

侯爷。

姜娆出声。

屋内,齐曕正在处理政事,手中还握着狼毫笔,这怔愣的工夫,笔尖蘸的墨滴答落下,在纸张上晕开一团污渍。

风声,鸟鸣,树叶沙沙声,天地之间并非万籁俱寂,但齐曕却觉得书房里陡然安静得落针可闻。

他听见她轻软的声音,甚至连墨滴砸在纸张上的声音都格外清晰,他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画面是真的。

握着狼毫笔的手指不自觉捏紧,齐曕没起身,嗓音和他僵硬的身体一样,微微有些凝滞:公主……怎么回来了。

侯爷呢?姜娆反问,声音哑了一瞬,侯爷怎么不告而别?她这话问得平静,任谁也看不出她心头翻起的惊涛骇浪,等问完,她才勉强冷静下来,细细打量眼前的人。

近三个月未见,齐曕整个人瘦削了许多,下巴像是被人拿刀子划过似的,冷硬分明的线条透着股尖锐的冷意和杀机,唯有看向她的眼睛,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齐曕没答她的话,她好不容易强压下去的心绪又翻涌起来。

她朝他走过去,起初是一步一步,没走多远,就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如同那天她听见他不见,去查看马车一般。

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察,他就又会和上次一样消失无踪。

这回她走得更快,最后几乎飞跑起来,绕过书案,毫不犹豫地、直直地朝他扑过去。

齐曕有些恍惚,反应不及,但仍是将人牢牢接住,拥进怀里,手中还握着那只狼毫笔,未及放下。

上殷已复,奉明已定,这一刻,姜娆似有无穷无尽用之不竭的勇气。

公主……你是贺泠哥哥,对吗?她环着他的颈,声音清楚地落在他耳畔。

齐曕沉默。

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回奉明可没闲着,特意叫人去奉河挖了你的坟。

奉河挖出的坟里,是有尸骨的,但那具尸骨却不是一个十六岁少年的尸骨,所以,根本不是贺泠。

听她说挖了他的坟,齐曕无端觉得好笑。

眼下并非互诉衷肠的好时候,可这一刻,他却丢失了大局和理智,放纵自己沉溺在这紧拥的怀抱里。

贺泠哥哥…………嗯。

他应了她。

姜娆笑了。

那些苦痛、流亡、仇恨……经年的煎熬与折磨,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没那么可怖和沉重。

上天夺去了她的一切,却终于肯在苦难的命运尽头,把他施舍给她。

笔尖墨滴又坠下,在长裙的腰间晕开一团浓墨重彩。

齐曕垂眸,看着这一团漆黑的墨渍,他轻拍了拍她:不哭,臣不是安然无恙吗?谁哭了……她抵着他脖颈,将眼泪任性地揩在他衣裳上。

目光顺着衣领往脊背深处,她能看见纵横的鞭痕。

听说晋国皇帝又重用了他,可重新回到朝堂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呢?就算为了平复民怨和议论,也要受重罚。

他不愿说,她就不问。

姜娆敛下心绪,从他肩头退开一点。

齐曕将笔搁下,温声问:安梁如今守卫森严,公主是怎么进来的?是查得挺严的,但好在柳三娘在安梁也经营了多年,有她自己的一条线可以进出安梁城。

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你放心吧,没被人发现我的踪迹,就连三皇叔都不知道。

齐曕微微蹙眉:就算如此,公主留在安梁也很危险。

我知道啊。

姜娆略偏了偏头,猜到他要说什么,抢在他开口之前,她倔强地望着他,不讲理道,贺三郎,君臣有别,我是君,你是臣,你管不着我,休想把我送走!要说的话还没开口就被堵了回去,齐曕挑了下眉,讶然于她罕见的强势。

侯——门外,墨云脚步顿住,看著书房里突然冒出来的姜娆和两人搂搂抱抱的姿势目瞪口呆。

属……属下告退。

站住。

齐曕叫住他,何事。

墨云低着头,不看屋内:时辰不早了,侯爷该出发去宫里参加庆功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