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州希望看见?我的诚意, 给了我一?包药粉。
岑观言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布包,封口处用粗绳系了个结,他?打开后扇出一?点嗅了味道, 只觉得有些呛鼻。
看来那杯酒没喝,他?还真是执着。
顾仪早就料到了夏嵩的做法?。
他?错以为所谓昭和长公主不过一?个心性天真的女子, 城府浅得能被他?一?眼看穿,而岑观言受她?的权势地位胁迫,早有背叛的心思。
他?才会想拉拢岑观言,以自由和权位相诱, 命岑观言暗中下?毒。
可惜从一?开始的离心和胁迫便是假装的, 夏嵩陷入了误区,自以为是地越陷越深。
弄影那边如何?陪同?你出门?的柳叶可是夏知州的贴身侍卫, 没失手吧?弄影一?拱手, 立在门?边低声回话:已谈好了, 奴婢将他?打晕后去和城中其他?暗卫接了头?, 据他?们回报, 一?年前城中突然大量守卫调动, 再后来经?常有百姓失踪,夏知州爱民如子, 为此特地增派了人?手在城中巡视, 也将黎州城戒严,才逐渐好转。
顾仪给予的指示,将监守弄影出门?的侍卫打晕后,再与其他?派往黎州的暗卫交换情报, 顺手还能往那倒霉侍卫衣裳里塞点财物?。
夏嵩此人?, 严于?待人?,宽于?束己, 对旁人?极不信任,只需一?点破绽便能种下?怀疑的种子,偏偏还是个自大的性子,认定的事只会越想越对。
小甜柚敲可爱若柳叶自认倒霉,没理会晕倒的那段时间,此人?不过是个酒囊饭袋,不足为惧。
若是他?企图向夏嵩报告今晚弄影的异常,以夏嵩的吹毛求疵只会加倍斥责于?他?。
倘若这人?倒霉到了极点,衣裳里的财物?也被翻出来,恐怕也离被厌弃不远了。
换句话说,被舍弃的棋子只有死路一?条。
顾仪坐在梳妆台前,抬手拔下?那根珠钗,珍而重之地包进梅花缎里,再重新收进妆匣,挂上一?枚精致的锁。
她?一?头?青丝散落,手无意识地抓了合浦珠璎珞,一?颗一?颗地数过去。
一?年前,恰好和虚假兵籍一?事对上了,黎州开始谎报征兵数,几乎没有往京城运送新兵,估计都?留在了夏嵩自己手上。
至于?民众失踪一?事,还得缓慢思索。
殿下?,夏知州必定有依仗,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几乎算与朝廷撕破脸面了。
不知沈家?……岑观言整理着脑海中散乱的思绪,在宣纸上顺手写下?几行字。
顾仪想起还藏在宽大衣袖中的纸笺,也不避讳岑观言,喊着他?一?起看看上面的内容。
事出有因,速离黎州,危。
她?眉头?紧皱,来回翻看了几遍,也不见?其他?的话。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晚上顾仪与沈期闲聊时也是如此,他?只劝她?早些离开,其余一?丝都?不肯透露出来。
殿下?,臣今日夜宴时与看守庭院的一?名侍女聊了几句,她?口风很?紧,只说夏嵩不好伺候,心性暴躁,与我抱怨了几句。
苏复守在门?的另一?侧,神态恭敬,只是男子的嗓音与穿云惯来喜爱的青色宫裙完全不符合。
人?多时,靠近去多看了几眼侍卫的刀刃,刀锋极亮,鸣之如胡敲,像是精铁改造过的。
顾仪若有所思,看着岑观言提笔加上刀刃疑为精铁一?句,忽然闪过一?道思绪,挥了挥手示意两位侍女现行离开。
今日麻烦几位了,和外头?的侍女说一?声,本宫今日疲累,早早就寝,弄影和穿云去偏厅,岑卿留下?。
弄影应了声是,出去后小心翼翼地将门?掩紧,与苏复一?同?离开内室。
岑卿,那药你可识得?顾仪安心地半卧在榻上,有些疲惫,望着顶上的房梁。
只闻得出有几味毒性峻烈的,不知混在一?起是何药效。
岑观言又撮起一?丝,再嗅了一?次,闭着眼细致地分辨其中的味道。
下?手还挺狠的。
顾仪眼中寒光一?闪,语气平淡。
又不知是第多少?个想要她?命的人?,除了最初的那个,再没人?得手过。
算了,先休息吧。
她?绕到书桌边,未着鞋袜,赤足立在他?身边。
岑观言正将那一?小包药粉束紧,放在一?侧的桌上,再把沈期的纸条燃在烛火上,直至剩下?一?堆灰烬。
殿下?,莫要着凉了。
他?露出惯常无奈的笑,劝殿下?先将鞋袜穿上,掩住眼底神情。
他?隐瞒了一?件事。
夜里风声婆娑,却吹不进严丝合缝的窗里,烛火通明,夏嵩与他?坐在偏厅中,看嫩茶尖在沸水中上下?翻腾。
岑观言不说话,还是对面的人?先沉不住气开了口。
岑尚书可谓青年才俊,怎的来了黎州这种偏远地方?夏某也在这盘桓了许多年,日子久得看不见?头?,还期盼着哪鈤能调回京城呢。
殿下?有命,不得不从。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那岑尚书如何看长公主殿下??夏某也好摸清楚殿下?的脾性,投其所好,也能打通些关系。
岑观言忽地笑了一?声,抬眸时眼中的温和褪尽,难得染上一?丝暗色,在夜间的灯火下?显出些许冰冷。
夏知州,都?到这便不必再卖关子了吧?他?嗤笑着,夏嵩有些坐不住了。
岑尚书可值得本官信任?若夏知州信岑某,自然可信。
今日的态度岑某早已摆明了,只看您愿不愿抛出一?枚筹码了。
夏嵩见?状也不拐弯抹角,起身倒了杯茶,推到岑观言面前。
本官看得出岑贤弟受制于?人?,也有法?子可解你的困境,只要贤弟施以援手,做些小事就好了。
夏知州,既然是筹码,还是拿出些实际来,您空口承诺,我如何敢信呢?岑观言冷笑着,也不接过那杯茶。
药粉,本官知道贤弟当有办法?的,至于?后来的事便是贤弟的机遇了。
夏嵩拿出那个布包,伪装的祥和笑意消失,露出狰狞之色。
他?原本想着或许能糊弄过这位长公主,哪知她?今夜如此不识抬举,抢了他?的主位,也不肯喝那杯酒,只能除之而后快了。
眼前的青年男子受制于?人?,长期的屈辱会滋生他?的仇恨,他?会成为自己手中最好用的刀。
毒杀,杀人?不见?血。
岑观言接过布包,也接过那杯茶,一?饮而尽,随后露出和煦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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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弟客气了。
夏嵩站起身,靠近他?耳边低语了一?句:贤弟若是舍不得这般美色,大可在黎州寻些相似的带回去,只是这带刺的花,还是尽早除了好。
岑观言脸色淡然,心下?一?惊,开口已平静如水:起先便是她?伤了我,即便再美,终究也是我的仇敌,一?生之敌。
他?以为爱意隐藏得极好,流言只是旁人?编排,哪知会被夏嵩看穿他?的情意,演出一?副愤恨执着的模样。
夏嵩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出门?去寻长公主。
在顾仪与沈期闲聊的偏厅,分离时夏嵩的眼神极其狠辣,深意流转其间,凝视着两人?携手离去的背影。
岑观言总觉得遗忘了什么,反复思忖后,向殿下?隐瞒了最后的一?段对话。
即便是假的,也不愿她?听见?她?是我一?生仇敌之类的话语。
夜更深了,榻上人?呼吸均匀。
岑观言躺在另一?张软榻上,闭目深思,梳理着杂乱的情报和已知的信息。
他?思索时爱闭眼,殿下?思考时则爱把玩些圆润的玩物?,他?想到此处,不由得无声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