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午寐,陆斐梦到很多光怪陆离。
梦里的骆佳容像胡同里最常见的小猫儿,长着尖尖的小耳朵,长长的小尾巴。
看到他就喵一声,伸出红.润的小舌头,舔着小手儿。
梦里的陆斐没有了平时的清冷劲儿。
阿容,过来。
陆斐在梦里看着她的舌头,有点燥热。
猫儿佳容走着轻盈地走着猫步,慢慢悠悠走到她身边。
陆斐觉得更加燥热了,急道:阿容,快。
猫儿佳容这才从善如流,加快了脚步,蹭一下蹿到他身边。
她伸出猫儿一样的小舌头,像舔自己的小手儿一样,在梦里舔了一下他的手。
!阿容!陆斐瞳色加深。
干嘛?陆斐猛一下睁开眼睛,正对上一脸疑惑的骆佳容。
陆神仙清冷的脸上出奇有些挂不住,绯红一片,他下意识加高声音,想要掩饰:你怎么在我房间!骆佳容被他倒打一耙,有些懵,结结巴巴道:哦,哦,对不起。
而后,她又反应过来,接着疑惑道:不对呀!不是你叫我下午来叫你的吗!陆神仙自制力很强,脸这会子已经不红了,那也没让你进我房间,出去。
骆佳容道:咱们不去美术馆了啊?去。
陆斐抓着薄被盖着自己,惜字如金,换衣服,你先出去。
你刚才叫我-干嘛。
你梦到我了?骆佳容试探性地问,有些紧张的她还舔了舔嘴唇。
她红.润的小舌头像是一根刺,一下扎到陆斐的痛处,他再次加高声调,咬牙切齿:换衣服,出去。
不然不跟你去美术馆了。
骆佳容还不依不饶:你下午又不用去竞赛班……你再不出去,多说一个字我就不去了。
陆斐在床上下最后通牒。
!骆佳容捂住嘴,乖乖出门,还帮他把门带上了。
陆斐看着门合上,看着床单,扶额。
缓了一缓,接受事实,起身洗漱擦洗,换衣服。
再出门的时候又是一个清冷的陆神仙。
路上骆佳容还问他:所以你刚才梦到我什么了。
梦到你不好好学习,我去上大学了你还在留级。
一直留级到五十岁。
陆斐冷笑。
骆佳容倒吸一口凉气,反驳道:怎么可能。
陆斐反问:那你数学作业写了没有。
我打算今晚写。
骆佳容声音弱了下来。
嗯,今晚一起写。
陆斐道。
骆佳容又有点开心起来:好嘞!-要说上午的气氛是和谐,下午由于陆斐的加入就有些安静得出奇了。
川一想打破尴尬,嚯,佳容,你家神明特地陪你看展子啊。
傅东然用眼风瞥了她一眼。
川一:……什么神明。
陆斐小声问骆佳容。
骆佳容:……哈哈,没什么。
看展啊,嚯,井田宋一这个雕塑,好啊,好大!骆佳容率先挽着川一的手先进门了。
张奈看了看还呆在原地的二人,咳嗽一声:咳咳,那什么。
咱们也进去呗。
陆斐朝他点头,率先进去了。
张奈:佳容这个朋友还挺冷的。
傅东然当然是没有什么好话等着的,唇角一勾:小孩儿么,傲性儿。
爱装酷。
爱装酷的陆斐没听到,这会子已经走进去跟着骆佳容和川一一道儿看雕塑了。
他站在两个人的后头,听着两个女孩子在前头低声谈论。
他见过骆佳容数学课上被点名回答问题时像个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的样子,也见过她回答擅长的科目时候的轻松的样子。
偏偏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她。
专注,热烈。
她侃侃而谈,旁征博引。
绝不是平常的应付了事,她仿佛对艺术天生有着敏锐与激-情。
他看着其余几个人和她一起讨论,抿着唇。
他以前的精力都放在数学上了,对艺术是个实打实的门外汉。
在这里他总不能还问她:古典概型要求随机试验的基本事件的总数必须是有限多个,几何概型要求随机试验的基本事件的个数是无限的,那你知道它们的相同点吗。
这种问题在这里的确有些不合时宜。
几个人看完了雕塑之后,又去到了张奈的画室。
五个人里只有陆斐一个人是门外汉,饶是如此,张奈还是给了他一个画板,让他试试。
艺术不分高低。
你可以试试。
张奈还是那副温柔随和的样子。
对呀,试试嘛。
骆佳容坐在画板前,朝他笑。
陆斐:好的,有被鼓励到。
陆斐尝试着拿起炭笔,集中精力。
他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中午做的梦,心念一动。
他想画一只猫。
他画了一会儿。
他停下来了,看着自己画板上的猫儿:……骆佳容经常说到理科就是那一句: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他今天突然有点赞同她的话。
还是算了,不能强求。
太丑了。
陆斐抬眼去看,其他几个人都还在创作。
他坐在最后一个位置,可以看到所有人的画板。
张奈的画板上是一片已经在完善的森林速写,川一的是美少女战士月野兔。
傅东然的是骆佳容。
哦,挺好的,画得是个人样。
嗯,不过画不出骆佳容的神态,画得太像了,太刻板了,什么东西嘛,一点神态都没有。
他最后才去看骆佳容。
她画的是一个窗棂,窗子外头有随风舞动枝丫的青松和侧柏。
这是中午在家做饭时候的厨房……窗棂旁边还有一个背影。
应该,是他吧。
嗯,画得不错。
他突然心情很好。
少年手里的炭笔在手中不自觉转动一下,这是他开心的时候特有的小动作。
他也不再画了,自己画得着实不太像样,不太像浪费炭笔和画纸。
反正他是坐在后面的,索性托着腮,在后面看骆佳容画画。
少女坐得笔直,纤长的脊骨在T恤下显现出美好的形状。
宽松的白色T恤袖子下,一双手纤长白嫩。
手上沾着炭笔的墨色,少女恍若未觉,认真作画。
下午的太阳通过窗,斜斜射入画室。
大大的画板架在她的面前,阻隔住了大部分的光。
可还是有防不住的细碎光辉钻入,阳光下,随着她在画板上滑动的手,炭粉扬起。
光柱之下,炭粉如同精灵身上的光粉,在她身边游动。
好看。
陆斐突然心里一个激灵,不对劲。
不是应该看画的吗,怎么开始看起他来了。
他又想起中午醒来之后换下的衣物……不对劲。
阿斐。
骆佳容的声音在前面响起,你看。
本来已经低头看地板的陆斐这才抬起头,心里暗暗舒一口气,幸好刚才激灵了一下,不然这会子就被抓住了。
什么。
陆斐有些心虚。
她扭过头来,目如点漆,亮晶晶的,笑弯了眉眼,眼尾的痣依旧嫣红。
陆斐的眼睛对上她的,不自觉挪开了一点,不敢直视她,只盯着她眼尾的小痣。
你看这个是谁。
骆佳容没有发觉少年的别扭,毕竟直视眼睛和眼尾差别也不多,她笑着指着画,道。
是谁。
陆斐还没开腔,倒是傅东然听到他们在说话,知道她已经画好了,离开了自己的位置,站到了骆佳容后面。
他这一站位,正好挡住了骆佳容的视线。
陆斐略一皱眉。
是阿斐。
骆佳容回答道。
哦。
傅东然意兴阑珊,我也给你画了一张,来看看?好啊。
骆佳容笑着起身。
其他两个人也放下笔,走了过来。
川一率先开口道:嚯,不错么。
你这手人物速写还是一绝的。
张奈也点头,有这个原因,不过模特好看,怎么着都不会不好看。
傅东然啐他:呸,我这可是没有模特,纯凭记忆。
张奈白眼,那怎么,还夸您一声记忆力绝伦?不无不可。
傅东然笑道。
傅东然又拿起笔,在画纸底下龙飞凤舞签上自己的名字,略一抬头,问骆佳容道:怎么样,我这画的。
不怂吧。
不错啊。
元素融合,不显突兀。
对人体理解很到位,头发这里处理得非常好,不纠结头发丝儿,反而在刘海儿和鬓角这里有适当出现。
边缘处理得我觉得太妙了。
骆佳容指着画里面的自己,真的就开始从美术的角度去回答他的问题。
傅东然笑了一下,一双凤目如漆。
好吧,谢谢骆大家的点评。
送给你,要不要?他问道。
川一道:要啊,怎么不要。
这家伙虽然说现在不走专业的路子了,可是也是很少创作了。
在圈子里名气也不算小,物以稀为贵,还算有点价值的。
傅东然白她一眼:你可真行。
您改名儿吧,叫什么川一啊,叫钱串子吧。
张奈笑道:不至于啊,连姓都改了。
川一和张奈都不算了解骆佳容,只是隐约知道家庭是有点复杂的。
可是傅东然为了追这个小姑娘伢子,他可算是费劲了心机了,骆佳容先前姓温,后来才改了姓这个事儿他是门儿清的。
他先看了一眼,见她脸上没什么异常,想着绝不让她心里有一点儿难受,面上一点儿不漏,赶紧岔开了话:怎么着啊,您就说赏不赏这个脸吧。
好不容易画幅画,没人给挂床头天天看,我这心里不舒服。
骆佳容这边还没说话呢,陆斐那边就先站起来了。
他虽然瘦削,但是人个儿高,站起来身高腿长,好看得很。
要,她要的。
陆斐道。
见其他几个人都看着他,他走了过去,看着画,状似在欣赏。
多好看的画儿啊,不收着放床头天天看,真是浪费了。
他道。
川一和张奈对视一眼。
傅东然挑眉:没想到陆斐对艺术也有点见解和眼光。
他虽然不信这看起来就跟个小竹叶青似的阴冷的小子能有什么好心,但是吧,夸他就接着。
那就谢谢了。
骆佳容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呢,毕竟收下了,床头天天放着个别人画的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但是陆斐这么一说,她突然觉得,也是,放自己这里天天看都别扭,要是傅东然拿回去了。
天天挂自己床头看,那不是更加别扭……还不如自己收下。
唉,我能对艺术有什么见解和眼光呢。
我从小最喜欢在家里自己看书,也没有傅哥这么多的女性朋友,可以大家一起画画,陶冶情操。
陆斐长而直的睫毛垂下,看起来像一只可怜的小动物。
阿容,你家里画那么多,不如就把这一副送给我吧。
我也想拿回家,挂在床头,天天看着。
这样子对艺术的见解和眼光也能增长不少。
还是要浸淫在艺术里面才能提升自己。
你们觉得呢?唉,算了,要是傅哥不愿意的话,就算了吧,没关系的。
本来清清冷冷像个小神仙的人,声音放低了,轻轻说着自己的请求。
这谁能顶得住!你别管他,给你了!等会我再给你配个画框!川一大包大揽。
没事,我转送给你了,平常看完书看看画儿也可以放松一下。
回去我再给你基本美术杂志。
骆佳容安排得妥妥当当。
傅东然:艹,这熟悉的西湖龙井味儿!张奈:学习了。
傅东然脸上笑得非常敷衍,凤目不动,只勾了唇:呵呵,怎么会呢。
我可太愿意了,陆斐弟弟。
那好,我就却之不恭了。
拿回去放床头,天天看。
不知为什么,傅东然仿佛觉得这个小竹叶青说床头和天天看的时候好像是故意提高了声调。
傅东然道:呵呵,那可太好了,谢谢陆斐弟弟这么喜欢我的作品。
这倒也不是。
顿了一下,他接着道,我是看画而已。
傅东然:老子笑不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少年人的梦啊陆斐:干啥,梦自己老婆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