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佳容额头上的鲜血从上至下顺着面颊流下,她下意识伸手去摸,触手一片血腥的滑腻感。
她因为撞击和心情极度的低落感到天旋地转。
加菲跑出去的虚影让她意识到大事不妙,她强撑着精神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可这时候已经上了头的宛卿卿哪里会让她轻松离开,宛卿卿姣好的面容此时如同被揉坏的面具,狰狞地挂在脸上。
她看到骆佳容踉踉跄跄就想要出去寻猫,立刻又想故技重施,想把她自己的骨肉再一次推倒在地,肆意讥骂。
可这一次骆佳容没有让她得逞,她站起来已经还要比宛卿卿高上一个头,面颊上的血已经干了一些,黏在她的脸上,眼眉也沾上了一些血迹。
此时,她眉眼冷冷,反手将已经不顾形象的宛卿卿反手推倒。
宛卿卿并没有骆佳容摔得惨,只是被推到了沙发上,被沙发扶手撞了一下后腰,发出令人牙酸的碰撞声。
她倒在沙发上,恶狠狠看着骆佳容,仿佛面前的女孩子不是她怀胎十月,骨开十指生下的女儿,而是自己的仇人。
刚才还被面前的情况所震惊,僵在原地的骆奕,看到宛卿卿的情况,这才如梦方醒,过来扶她。
佳容,怎么下手这么狠。
你-妈-的病情你不是不知道……骆奕心疼宛卿卿,本来还想说教几句,可是看到骆佳容额头上的血之后也是知道自己的话不好再往下去说了,连忙转了话风,你这是要去哪里,先去让宋妈给你包扎一下,别感染了。
骆佳容已经没有先前因为晕眩而产生的踉跄了,正提着猫笼子往外走,闻言,她回头看了一眼骆奕。
这一眼,仔仔细细,眸子不复灵动,居然和陆斐的眼神有些相像。
、古井无波,清冷如霜。
她直看得骆奕都有些不自然,这才扯出一个冷笑,像是在讥讽自己,又像是在讥讽骆奕:您可真关心我,受不住。
说完,她也不等骆奕再说点什么,就走进了夜色。
骆奕张了张嘴,看着身边因为犯病的宛卿卿,终究没有说出口。
骆川衡听到动静,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地狼藉。
小小的男孩子,揉着眼睛,爸爸妈妈,姐姐回来了吗?地上怎么有血,谁受伤了?骆奕打电话跟宛卿卿的家庭医生沟通,希望他能趁夜来一趟,宛卿卿则倚在沙发上,目光虽然不再疯狂,却依旧有些执拗的窒息感。
没有人回答他。
除了他,也没有人关心骆佳容怎么了。
-陆斐接到骆佳容电话的时候正打算去洗澡。
电话突然响了,正打算不理,洗完澡再看的他瞥了一眼手机屏幕。
脚步就转了过来,伸手拿起了手机。
什么事。
他声音带着无奈。
骆佳容回去没多久,他还以为她又是闲得无聊了打过来的。
阿斐,我在水塔这里。
电话那头的声音是不像平常永远元气满满的有气无力,仔细听还带着鼻音。
陆斐的心一紧。
怎么了。
他声音放轻了。
那边没有马上回答他,他又接着道:嗯?我先过去,你站原地,别动。
好。
你带个手电筒。
那边像是深呼吸了一口,平静了一下才开口。
陆斐等她挂断电话,这才把手机揣进兜里,把手里的浴巾和衣服都往床上一丢,翻翻找找拿上一个工业手电就开始往水塔方向走。
他身高腿长,水塔离骆佳容家里不远,自然离他家也很近,所以他很快就赶到了。
不过到了之后没看到有人。
水塔这里没有路灯,黑魆魆的一片,只有一个监控探头在黑漆漆的夜里闪着红色的光。
手机自带的灯光根本就不顶事,他打开了工业手电,我来了。
他的声音不高,但是很快就有了回应。
水塔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骆佳容在后面回答道:我在这里。
他走了过去。
手电筒的灯光下,她的额头上血迹斑驳,脸色苍白,没有什么表情,仿佛一湖死水。
她扬起小小尖尖的脸儿,眼睛有些红肿,对上灯光时下意识眯了一下。
他看到了,马上把电筒关上,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走了过去。
男孩子的脚步有些急促,半蹲下,看着她额头上的伤,伸出手想要摸。
还没碰到,只是摸了一下旁边的皮肤,就像是被火烫了手,很快又缩了回去。
走,我那里有药。
他决口不提回骆公馆。
她才刚回去多久,就这幅样子在外面。
这里离骆公馆并不远,黑暗里看拿出灯火辉煌特别明显,里头的人脚步匆匆,却没有一个人在外面找她。
答案显然已经不言而喻。
她蜷在一处,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扬起脸,看着他,目光茫然。
过了一会,她眼睛里一汪泪水又再次从眼眶里涌起,声音颤抖:阿斐,你送我的猫刚才差点不见了。
我就出来找。
她哽咽着,他的声音不由自主放柔了,摸了摸她的脑袋。
来自少年的触摸好像并没有能够安慰到她,反而激荡起了她的情绪,她翻起短袖口,道:幸好我找到了。
可是我好痛啊。
袖口下面是猫抓痕。
因为宛卿卿的举动,把猫吓得不轻,骆佳容找过来之后,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了她一爪子。
猫咪发现挠的是她之后,这才偃旗息鼓,不再低声嗷呜威胁,委屈地钻进女孩子的怀里。
他这才发现,她的怀里还窝着一只猫儿,正是他送的那只。
她和猫儿都是蔫头耷脑的。
她大大的眼睛里,泪水终于蓄满了,开始大颗大颗往下掉。
热乎乎的眼泪落了一颗到少年的手心,湿乎乎的,他低头往她的额头呼呼了两下,不痛不痛。
我来了。
少年第一次哄人,像是跟小孩子说话,语气里是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温柔与心疼。
他把她怀里的猫儿抱过去,放进笼子里。
陆斐站起来,向坐在地上的骆佳容伸出手:先起来,我们回家。
地上蹲着的她更委屈了,我腿麻了。
看着她在他来的那一刻就开始不要钱一样掉的眼泪,他轻轻叹了口气,背向她,蹲了下来。
上来。
少年的背脊宽而挺直,手上提着猫笼,她的头放在他的肩膀上,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不一会儿,他肩膀那一块儿就全部湿透了。
他道:我想吃糖。
嗯。
她的声音还带着鼻音,在他背上又是一阵窸窸窣窣,递一块儿剥开糖纸的糖递到他唇边,好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淡淡道:我不喜欢这个口味儿,换一块儿。
只有一个口味儿……她在他背上弱弱反驳。
这一块儿看起来不好吃,你吃,我不吃了。
他道。
她把糖塞进自己的嘴里,又给他剥了一块,他有分寸地低头咬住糖块,没有碰到她的手。
她吃下了糖,心情才好受点。
身材高大的少年已经有了男人的模样,听到背上的抽泣声,抿着自己的唇,拧着眉毛,不发一语。
-胡姨早在门口等着了,看到二人回来,赶紧过来,把陆斐手里的猫笼子接过去。
她看到满头是血迹的骆佳容,差点没吓一跳:怎么回事。
我的天,刚刚不还好好的回去,家里看到这个样子要心疼死了的。
陆斐把背上的女孩子放到了沙发上,听到胡姨的话,向她使了个眼色。
胡姨也是大概知道一点宛卿卿的情况的,心里马上就大概有了计较,马上闭了嘴,去拿药箱去了。
陆斐接过胡姨拿来的药箱,取出了碘伏和生理盐水。
他小心翼翼用棉签蘸取生理盐水清理伤口,手臂上的抓痕不怎么大,就一点点,而且猫咪也是按时打了疫苗的,关系不大。
只是额头就算血迹擦掉之后,也露出了一个不算小的伤口。
胡姨从客房里走出来,抱着个枕套,见到女孩子额头上的伤,暗地叹气,我把客房收拾好了,你们尽快休息。
嗯,好。
陆斐抬头,也示意胡姨先去休息。
陆斐将她的伤口都处理好了,用碘伏消毒之后,贴上了防水的止血贴补。
你今晚在我家睡吧。
先去洗澡,伤口注意点,不要不小心弄开了,沾上水的话很容易发炎。
他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好。
她低垂着眼睫毛,不知道在想什么。
来。
陆斐抓着她的手腕,女孩子的手腕纤纤细细的,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看到陆斐的示意,她乖乖站起来,跟着他走进浴室。
你在这里洗澡。
他松开她的手腕,紧接着出了门,你等一下。
他去到客房,拿了一堆东西,这才返回。
陆斐的脸上带着一些不自然,把一大堆的东西递给她:你洗完了出来,我给你吹头发。
她的头发上也沾上了血迹和汗水,打绺了。
他反身出去,在外面打开了排气扇,她低头看到他面色不自然的原因。
浴巾和一套全新的睡衣里裹着女性用的一次性内衣裤。
她终于扯了扯嘴角,不再低眉丧眼。
她很快就洗完了,出来之后就看到早就坐在沙发上拿著书等她的陆斐。
他的旁边就放着吹风机。
看到她出来了,他眼神闪烁了一下,拿起吹风机:你的手不方便,我给你吹头发。
女孩子身量高挑纤细,洗完澡出来如同一朵苍白的盛放的玫瑰,带着水珠,楚楚可怜,异常夺目。
她乖乖坐下,他有些笨拙地用浴巾帮她擦干头发上面多余的水分,一只手拿着风筒,另一只手在她头上探试温度。
今晚先观察一下,明天我们去医院拍个CT。
他算是半生不熟就帮她吹干了头发,在收吹风机的线的时候,他突然间对她道。
她一颗冰凉的心已经慢慢复苏过来,低声道:不要紧,皮肉伤,看着吓人而已。
陆斐还是坚持:明天我带你去看看。
好。
骆佳容现在是难得的乖巧,可是也让陆斐心里感觉不太自然。
他把骆佳容安顿在客房,给她把被子都掖好,这才要去洗澡。
有什么你叫我,我就在隔壁,听得到。
好。
-夜深人静,骆佳容以为陆斐已经睡着,把头窝在被子里,低声抽泣,尽量不发出声音。
咔哒,门还是打开了。
我就知道你怕黑。
喝杯牛奶。
是陆斐。
骆佳容把头从被窝里伸出来,眼泪擦干了,只露出一双红通通的眸子。
喏。
喝吧,温的。
陆斐把牛奶递过去,她探头过来小口啜饮,喝完之后心情平复了不少。
快睡吧,不早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提醒道。
陆斐看她躺下,把她的被子再次掖好。
他拉了个椅子在床头坐下,手拍了拍她的头,安慰道:我就在这里,别怕。
嗯。
阿斐。
嗯?我想拉一下你的手。
可以。
他把手伸过去,她的手马上搭了上来,握紧他有些凉的手。
阿斐。
嗯?你能不能陪我一起睡。
不能。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快点睡。
阿斐。
嗯?阿斐,谢谢你。
我喜欢你。
好,不用谢,我知道了。
女孩子闭上眼睛,闻着陆斐身上清冽的少年气息,安稳入睡。
幸好没有开灯,否则少年红透了的耳根一定格外扎眼。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啦~今天晚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