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佳容和傅齐在陆斐的目光注视下把手机放好,乖乖做两张本来不打算做的卷子。
学校还没有开始组织晚自习,所以几个人也不用去学校,只是傅齐是没想到,不用去学校还有这么自觉的一个晚上。
写完卷子天已经黑了,傅齐打了呵欠,放下手里的笔,看到骆佳容还在抓耳挠腮,嘲笑道:西游记没你我可不看。
骆佳容给他回了个白眼。
陆斐抬手看表,道:不急做完,下次再说。
骆佳容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琢磨了一下才觉得不对劲:下次还要做啊。
陆斐浓黑的眉毛往上轻挑:嗯,席老师让的。
骆佳容也放下手里的笔,把卷子笔和书一股脑就往书包里塞。
陆斐叹口气,嘴上不饶人:书包是你收破烂儿的蛇皮袋么。
女孩子皙白的耳廓有点发红,量谁被喜欢的男孩子说了都会有点儿尴尬,不过骆佳容向来很会安慰自己。
她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拿出来,重新叠了一叠,东倒西歪地放进书包里:哎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啊,阿斐!书上都有的道理,没错的没错的。
陆斐弹了一下她的脑壳。
也不疼,她笑嘻嘻的,想打着哈哈蒙混过去。
陆斐本想给她收拾好了,又不想助长了她的气焰,看到一边看戏的傅齐,你帮她收一下。
傅齐本来事不关己看这两位说相声呢,被陆斐一说,下意识就开始上手,然后才反应过来,停下手里的动作:什么鬼,为什么是我来收。
陆斐眼也不抬:互帮互助。
傅齐振振有词道:可是阿容她对我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
骆佳容弹了他的脑壳一下,倒是不轻,傅齐怪叫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不是跟你关系好你以为我会收你好处呢。
傅齐摸着脑壳:你以为你是什么肥水衙门,大家都给你送礼。
傅齐说是这么说,手上倒是动了,把原本东倒西歪整理成了毫无章法。
一双指节长而劲如修竹的手伸过来,把乱七八糟的书本倒出来,速度很快地收拾好了。
就这样整理就行了,明白了吗。
陆斐道。
傅齐被他一番操作整晕了:明白是明白了,不过你都整理完了,我明白个什么劲?陆斐的脸一如既往的白皙,看不出端倪:哦,我就给你演示一遍过程,以后你们可以互帮互助。
傅齐一句我不要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他接着说道。
不然傅爷爷就会知道你今晚在我家打了好久游戏不回家。
傅齐叫冤:我今晚可是做了一晚上的卷子,手机都没怎么碰。
陆斐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笑:你说他信谁。
一个是自己整天抱着手机的顽劣孙子,一个是隔壁家的孩子。
傅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爷爷会信谁了。
他举手投降:好的,你可真是骆佳容的亲哥。
骆佳容抱著书包,开心着呢,阿斐给她整理书包了。
闻言,瞪圆一双大眼:呸,我以后可是要嫁给阿斐的,什么哥哥不哥哥的。
傅齐可不给她做梦的机会,伸手抓她的马尾:你不如先问问陆神娶不娶你。
二人一起把目光投向了陆斐。
陆斐把自己的外套丢给骆佳容,我比你小。
傅齐:哦,对,那就是亲弟弟。
骆佳容恼了,追着他啐。
骆佳容披上外套,陆斐好整以暇对他们说道,你们可以走了。
、骆佳容蹬鼻子上脸:阿斐,路好黑我好怕,送我回家。
傅齐:???三人住在同一个别墅区,安保工作做得很好,物业也好,路灯也跟不要钱似的亮如白昼。
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陆斐:去。
他没等二人说话,转过身往餐厅去,拿了个剔透的马克杯,往里头倒水。
骆佳容见陆斐那个不想理人的劲儿算是上来了,乖乖哦了一声,挎上书包和傅齐并肩回家。
别墅的电动大门缓缓从开到合,少年的脸不再面对着玻璃,而是转了过来,那离开的二人没有察觉,还在说着些什么。
女孩子瘦而高,背上歪歪扭扭挎着他刚刚收拾整齐的书包,侧头跟傅齐说话的时候,高高的马尾被夜风吹起。
少年黑漆如墨的眼睛被那缕吹动的发丝勾住了,眼神里是自己不知道的瞬间温和,一直到大门全部合上,再看不到门外的情景,他才发现,杯子里的水只抿了一口。
他又看了一眼桌子上自己拿出来又一晚上也只看了几页纸的书,突然感觉心情有些烦躁,是清凉的夜风也吹不顺的千丝万缕。
他仰头,喉结耸动,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总算平静了一些。
-骆佳容和傅齐刚走到骆家门口,正对上从车上下来的骆奕和宛卿卿。
一百二十英寸的黑车车门打开,穿着一身丝绒旗袍,叉开得不高,中规中矩的程度,若隐若现一双纤细的脚腕和莹白小腿,下头是一双没有LOGO但走线做工十分讲究的小皮鞋,上头肩膀上还松松垮垮披着一件开司米外套。
宛卿卿上一秒还在跟骆奕笑着说什么,看到一身校服的骆佳容正在大门口输着密码,两人的目光一对上,宛卿卿一双远山眉就皱了起来。
笑容戛然而止。
她没有说什么,就这么皱着眉头看着骆佳容,还是骆奕轻咳了一声,打破僵局。
你们两个小家伙去哪里玩了,这么晚才回来。
傅齐也挺怵宛卿卿的,长得是漂亮,但总感觉对骆佳容缺点什么,那感觉有点儿像沾在皮肤上冰冷的黏腻感。
所以他也打着哈哈跟这两人打招呼:叔叔阿姨,晚上好啊,我们刚从陆斐家写完卷子回来,您这不也刚回来嘛,这才十点不到,不算晚不算晚。
傅齐说完这话,就双手揣兜里打算回去了,跟骆佳容告别:那行,你先回去,我也回家了。
骆佳容嗯了一声,也不再管已经走了的傅齐和还站在她后头的骆奕和宛卿卿,手上输密码的动作继续。
噔,自动门开启,三人先后走了进去。
宛卿卿往前头走了几步,想了想,脚步一顿,骆奕一看知道她们母女有话要说,自己先回房了。
骆佳容小心翼翼地笑:妈妈。
宛卿卿的眉头已经舒展了,可是眉目间没什么表情,出奇得冷。
陆斐的眉目也是清冷的,但是骆佳容是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分明的、从内里缓缓释放出来的热量的。
而宛卿卿么。
自从温平生去世之后,宛卿卿对她最大的情绪就是歇斯底里的癫狂,质问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的丈夫。
她自愿留级,包括捐钱这个事情,都是骆奕一手办的,宛卿卿知道后倒也没有不赞同,简单来说。
她是不愿意对骆佳容这个女儿的事情发表任何的意见。
无论好坏。
不过也好,比起波动,骆佳容倒希望宛卿卿虽然冷淡,但是一直这么维持表面的平和下去。
骆佳容长得像她,出了名的美艳,但是骆佳容笑起来的时候,神态和温平生很像。
看到这张与温平生笑容肖似的脸,宛卿卿的情绪又不稳定了,怒从中来。
她冷笑:你是在笑什么,很得意么?我说了多少次你跑去陆家让我在骆家抬不起头?你还是不听,这大晚上跑去陆斐家,还多了个傅齐。
怎么,急着倒贴么,骆佳容,你恶心不恶心。
骆佳容看到自己母亲美丽的脸庞,宛卿卿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嫣红润泽唇形饱满的嘴唇里吐出的话都是最尖锐的冰锥。
锥进骆佳容本来热乎乎的心里,把血液都凝固起来,胸口很酸涩,这样子的疼痛她忍受了很多年。
早就已经习惯了,钝刀子杀人,还希望凶手能慢些赐死自己,多留一些温存让自己沉溺在幻想里头粉饰太平。
她的眼眶很酸涩,开口辩解,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很涩,清了一下嗓子,妈妈,我没有。
老师让阿斐辅导我作业。
辅导?宛卿卿笑了,极具嘲讽,也是,你总是用自己的方式给别人带来麻烦和不幸。
你好自为之。
宛卿卿神经质地发泄一通,踩着小皮鞋噔噔噔回房了。
骆佳容一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头,刚才酸涩的眼眶才开始盈起层层的水雾。
她等到实在闷得受不了了,快要呼吸不过来了才掀开被子,把头露出来。
她纤纤细细的手指上指甲盖儿都透着莹莹粉粉的光泽,那双好看的手自己把自己脸上的湿漉漉就给揩得干干净净,然后还有点湿的手伸进书包侧口袋里,摸到一个水果糖。
玻璃纸打开的时候窸窸窣窣的,她把水果糖抛进嘴里,口味儿复合的水果味在口腔里蔓延,甜食的刺-激让她短暂愉悦。
人四仰八叉平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子,还是拿出了手机。
卧室里的灯还没有开,手机的光亮投在她的脸上,睫毛动了一下,睫毛掩映的形状如杏核一般的眼睛里还带着双光。
-陆斐刚洗完澡,拿着吹风机要吹湿漉漉的头发。
叮。
他看了一眼。
【骆佳容】:阿斐。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带出一丝水迹。
【陆斐】:嗯。
【骆佳容】:你在啊。
陆斐感觉到对面的人好像情绪不太对劲。
但是他不是很确定。
犹豫着回复。
【陆斐】:我在的。
陆斐看到屏幕顶端的状态一直在对方正在输入中,还没有等到消息,他就翻了一翻上面的记录,确定骆佳容有异常。
平常只要是自己回复一个字,骆佳容都能在这个基础上进行八百字的文字艺术加工,今天吞吞吐吐,字也少,也没有表情包了。
还没有等到骆佳容那边输入完,陆斐想了想,单手把吹风筒丢到桌上,手指在屏幕上滑动。
【陆斐】:怎么了。
有题不会?骆佳容噎了一下。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题啊。
不过她也没有跟陆斐说实话,想了一下,胡编乱造了一个理由。
【骆佳容】:和网友吵架了,吵不过,有点伤心。
陆斐看到消息,面色一冷,网友?【陆斐】:拉黑他。
【骆佳容】:???【陆斐】分享了一个链接《远离给你带来负能量的人才能走向成功》。
【陆斐】分享了一个链接《微信如何永久拉黑人,并且对方再也加不回你的方法大全》 。
【陆斐】:明白了吗。
【陆斐】:这样你能稳上A大,相信我。
骆佳容被乐傻了,什么啊,她要是把宛卿卿拉黑了微信,那可就不是单纯一顿讽刺那么简单了。
不过难得陆斐连续发了这么多东西,她还挺开心的。
【骆佳容】:算了算了,我们交情不一样,这次就算啦。
害,何止这一次算了呢,这么久了,不也忍过来了吗。
只要妈妈还愿意在她身边,只要阿斐也在。
都很好了啊!谁知道,她这句话刚发过去,陆斐那边就没了动静,顶上来来回回的正在输入中。
陆斐那头看着那句交情不一样,哼笑。
手指快速回了一个字。
【陆斐】:哦。
他很快抓起刚才丢桌子上头的吹风筒,手没有章法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把吹风筒开到最大一档,面无表情把头发吹得东倒西歪。
骆佳容这边已经是恢复了活力,往嘴里头又塞了一颗水果糖,然后开始给陆斐发表情包和乱七八糟的口水话。
不过一晚上陆斐都没回复她就是了。
不过她也不在乎,陆斐经常不耐烦她。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之后,就打开衣柜拿出自己的换洗衣服走进浴室洗澡去了。
水果糖还没吃完,在口腔里,甜滋滋的全是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