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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发烧

2025-04-02 01:02:54

◎——你是不是喜欢林枝春那种类型的?◎二十五林枝春最后还是躺在了校医务室的病床上。

她望着被粉刷得干净雪白的天花板,目光里是死灰般的寂静,抿成一条直线的嘴角无形中透出种无话可说的沉默来。

生来第一次深刻体会到逞强是何等的愚蠢。

就在刚刚,值班医生让陆在野将她扶到病床上吊水。

可她脸皮薄,向来不好意思麻烦别人,更不好意思在有肢体接触的情况下麻烦别人。

于是,在听见那句冷淡声线里罕见混着打趣意味的不走,是要我抱着你去时,林枝春心下一紧,身体先于意识地迈出了左腿往前走去。

啊——顿时,安静无声的医务室里传出声女生的惊呼。

因着没踩稳,脚下蓦地一滑,整个人顺理成章地东倒西歪重心不稳起来。

而问题就出在了她那凌空一迈上。

眼看林枝春就要往陈列在一旁的药品柜上摔去,好在半路伸出只手。

那手有力地将她拦腰扶住,让她不至于就这么摔下去,伤上加伤。

别乱动,让我扶行不行?,手的主人低哑着声音开了口。

惯常没什么情绪的脸愣是生出些无奈,低眉垂眼的样子给人种纵容的错觉。

行不行……平地走路都能摔,林枝春还敢说不行?她此时此刻的处境像极了还不会走路的孩子,妄图给人表演一个跑步,结果兴高采烈地冲出去,又狼狈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林枝春有苦不能言,尴尬不能外传地躺在床上。

除了盯着天花板看,还是盯着天花板看,半点开口说话的欲望也没有。

陆在野拿着新的吊瓶走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个场景。

——女生纤浓的睫毛盖下,在眼睑下方盖出一小片阴影来,低垂着头,连马尾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林枝春。

他依着医生嘱咐,一步一步换着吊瓶时,冷不防地喊了她的名字。

病床上的人却毫无动静,像是与世隔绝了般,连外界声音也给屏蔽了。

陆在野半眯着眼,重新打量了下她这副恹恹的模样。

虽然平日里他这同桌话也不多,常是安安静静地认真听课,但怎么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不言不语。

略微回想了下她这变化发生的节点,陆在野斟酌着开口道,是我不该扶你,还是摔……一个摔字猛地将人唤醒。

林枝春勉强地转了个头,反复强调道,我没事,真的没事,只是想好好休息睡上一觉而已。

她扯出个笑容来,假笑意味明显。

在对上陆在野探究的视线时,心虚地躲开,且不免想起他将自己扶到病床上来时的画面。

——像是一眼看破她的羞怯,少年隔着衣服扣住她的手腕,采取了一个少有的别扭姿势将她扶了过去。

期间,没碰到她分毫。

装鹌鹑装不下去了,林枝春咽了咽口水,小心地开口问了句你不走吗?一路送她来医务室,又是扶又是给她换吊瓶的,作为同学,实在是仁至义尽,远超出同班同学之间的友好情谊了。

走?陆在野懒懒掀了掀眼皮,不答反问地说了句,你希望我走,现在就走?不是,就是,就是耽误你学习就不好了……脑子一白,林枝春话赶话地说了一句蠢话,说完,她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来。

果不其然,头顶传来很轻很轻的一声低笑。

不知是不是因为距离近的缘故,她甚至觉着这笑声就响在她耳畔。

与之同时,感受到的还有热热的呼吸,林枝春的耳朵一下就红了起来。

同桌是不是忘了,今晚全部都不上课。

大家都在教室里聚众看电影。

陆在野好笑地望着她,又颇有自知之明地说了句,我这学习也用不着耽误啊。

是了,连正经上课,他都在睡觉。

林枝春躲会被子里,只稍稍露出半张脸,一双杏眼睁得浑圆,一瞬不移地望着他。

她原想就这么跟着哦一声,但觉得这样不对,他这种思想就不对。

怎么,怎么能说自己用不着耽误呢?于是,林枝春清了清嗓子正经说道,陆同学,你这种想法还是不太行的,好好学习才能天天向上。

陆在野瞥见她脸上认真的神情,倒也没说什么来反驳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态度说不上多认真,但最起码基本的面子还是给了她。

那你不能只光说不做,不对,你不能光答应了不做,学习的态度要落实在行动上。

而化身为小林老师的林枝春同学见他并不是油盐不进,便又多说了两句。

女生轻软的嗓音响在空荡寂静的病房,分外明显。

陆在野勾了勾唇角,冷淡眉眼像是蕴着光,无端闪耀起来,在劝我学习?林枝春不太懂他这话是赞同还是反对,便由着自己心里最真实想法点了点头。

行啊。

陆在野手中把玩旋转的棉签忽地停下,等你好起来再说。

他话音刚落,外边整理着病案本的值班医生探了个头,朝里面望了眼,那个同学,麻烦你再出来一下。

林枝春躺在病床上,没来及再开口,就见着陆在野利落起身,往外走去。

病房里霎时间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哦,还有陆在野留在病房内的校服外套。

外套上边还有……还有张学生卡。

林枝春目光不可自抑地移了过去,脑海里忽然想起下午在多媒体教室时,陆在野拿在手里把玩的那张卡。

不管是下午还是现在,林枝春一眼就瞧出这卡非陆在野所有。

除开必要的检查,陆在野从来不用学生卡,他的卡崭新且没有一丝痕迹,上头只有个他上课无聊时刻上去的大写字母L。

她记得当初看见他这么做的时候,曾因为好奇,多问了句,你刻这个干什么,学生卡上面不是都有名字。

所以不可能存在弄混,或是弄丢不知道失主的情况。

留个印记而已。

陆在野说着话时,字母L已经刻好,他随手一抛,就将学生卡扔进了课桌的某个角落里。

模样浑不在意,神情远没有方才刻字时专注,像是真的纯粹地给自己的物品做个印记。

刻完了,也就完了。

可林枝春当时看着陆在野仿佛永远也不会有波澜出现的眉眼,没由来地就从他的动作里觉出种占有欲来。

对属于自己的东西的那种,势在必得的占有欲。

……至于病房里的这张学生卡,明显要花里胡哨得多,上边甚至还有可爱的小点缀,充分暴露出它的主人应该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

林枝春移开视线,没再看下去,又开始了盯天花板的单一行为。

脑子里很乱,一些有的没的偏偏理不清楚,她费力想清楚,却又徒劳而返。

且想着想着,药效上来,她渐渐犯起了困,索性不再去想,沉沉地在病床上睡了过去。

病房外值班医生桌上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又从药品柜里拿出了个新的吊瓶。

边拿边拜托陆在野说道,同学是这样的,我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家里现在又有点急事,实在要回去。

她缓着语气开口,能不能拜托你帮我看完这个吊瓶,等水没了,再帮我把里面那女同学的针给拔了。

我能拔?陆在野不放心地问了句,除此之外,淡漠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值班医生手把手地给他示范了遍,动作步骤确实简单易上手,陆在野也就没再多说,应了下来。

那就谢谢你了,等她水吊完你就可以走了的。

嗯。

陆在野随意地朝医生摆了摆手,然后拿着新吊瓶快步往里走去。

……推门进去时,确实没能想到,他这才出去一会,病床上的人就已经睡着了,看样子,还睡得很是安稳。

湖水般澄澈的杏眼被薄薄一层眼皮给阖上,素白的面容静得教人不忍打扰。

陆在野低垂着眼,放慢了动作将门掩上。

病房里暖气开得足,他和白天一样身上只套了件夏季校服,裸露在外的皮肤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愈加显白。

偏他五官凌厉,白得半分没有病弱之感,任何对他的第一眼印象甚至不会是他的肤色,而是整个人冷淡气质下藏着的锋利感。

像是一把上好的剑,还未出鞘,就已露锋芒。

不过此刻,好剑用不着出鞘。

他得坐下来看吊瓶里的水是否快要滴完了,然后赶在滴完之前,换上一瓶新的上去。

等了足足五分钟,最后一滴水才从吊瓶里顺着针管流出去,陆在野眼疾手快地戳开了新的吊瓶放上去。

换好,他才松了口气,肩背闲散地靠着病房简陋的椅子坐了下来。

视线又落回床上那安安静静躺着的人身上。

她倒是很舒服,两眼一闭,躺在床上什么也不用管,医生走了换他来伺候。

陆在野突地嗤了一声,小祖宗。

他还真从来没有这样照顾过人,搭把手的事可能干过不少,但要像现在亲力亲为,想破头也想不出。

还记得没转学来淞城一中之前,他在帝都的一起长大的发小,有天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一颗少男心忽然就敏感了起来。

对着他问了句,陆,要是有天我摔倒在地,你愿意扶我一把吗,要是我受伤住院了,你愿意照顾我吗?当时的陆在野十成十的酷哥范儿,冷冷觑了一眼他这正拎不清的兄弟后,就答了句,要不下辈子吧。

陆,你能这么狠心?我不信!有什么好不信的。

陆在野凉飕飕地说了句,你再说我能现在就把你照顾到住院。

……百无聊赖地坐在病房里,陆在野无聊地望了眼手机,现在正好是八点整。

按照吊瓶滴水的一贯速度,大概还要半个多小时才能滴完。

陆在野掏出手机玩起了单机小游戏,想了想还是给自己定了个闹钟,免得照顾不周,吊瓶里的水都滴完了,他都还没能发现。

病房里顿时什么声音也不剩,他玩单机游戏一来不爱开音效,二来怕吵着床上这位。

只有月光不着痕迹地透过大玻璃窗潜了进来。

柔和的光晕映在林枝春脸上,给她平添上一层朦胧的美感。

老实说,她五官很耐看,中国人的古典主义审美都可以在她这张鹅蛋脸上瞥见。

然而不知是梦到了些什么,林枝春眉心忽地就蹙了起来,口中溢出些梦呓。

不大清楚,断断续续的。

陆在野打游戏的手一下就停了下来,将手机摁灭,半抬着头朝床上望去。

一眼就扫到林枝春不太安分的手,紧紧攥着被子。

他皱了皱眉,身体朝前倾去。

爸爸,爸爸……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好不好……带着哽咽的哭声再次传来,我听话,你不要走……病床上的林枝春眉心微皱,眼角处隐隐有泪意。

看得出,是一个很伤心的梦,关于离别。

陆在野并不太了解他这个同桌的家庭情况,上次风波周圆嘴里冒出来的难听话,他也权当耳旁风,跟没听过似的。

他只是知道她父母离异,母亲似乎不太管她。

别哭了。

陆在野不可能无动于衷地看着她哭下去,生硬且艰涩地从嘴里冒出几个字。

狭长的丹凤眼里头次生出些不知所措来。

见林枝春仍在哽咽,细小微弱的哭声在夜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响着。

他顿了下,最终还是伸出手去,安慰般拍了拍她的手背。

没成想林枝春倏而抓住了他的手,像是溺水之人抓住稻草,紧紧不放。

她颤着声音说了句,别走——陆在野无法形容出她话中的意味,像是担惊受怕,又像是忐忑不安,最后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情绪全部归结成了一句别走。

病床上的林枝春握着他的手,脸上犹挂着泪痕,但哽咽声已经止住。

很少,很少在她脸上见到这样楚楚可怜的情致。

她看着文静瘦弱,但只要稍稍接近过她,就会明白她身上的气质并不是这样的,而是——脊背永远挺直,透出的如春草新芽般生生不息的韧劲与禀然。

不走。

陆在野悠悠叹了口气,没由来地觉着这时候自己要是说出拒绝的话,哪怕就一个字,也是十足的混蛋了。

他干不出那种混蛋事儿。

正想把右手从她手心里抽出来,可一动作就发现小姑娘手劲儿还挺大,意识也够灵敏。

陆在野的手在刹那间,就被她抓得更紧了。

行吧。

这只手不行就算了。

陆在野别扭地用左手从旁边纸巾盒里抽出两三张纸来,然后,单手往人脸上擦去。

没办法,眼泪干涸在脸上,到底不好看,第二天醒来,估计也不会舒服。

反正都照顾这么多了,也不差这么一点。

没起身,陆在野将擦完的纸精准往垃圾桶里一掷,三分球投篮的气势在这么个时刻也能凸显出来。

又在这种姿势下干完了一系列的事诸如换吊瓶、拔针,拿棉签给人止血……等彻底安静,病房内只有床上睡着的人平稳的呼吸声时,陆在野扫了眼房间里的挂钟。

九点一十。

睡又睡不着,走又不能走。

他冷淡地撇了下嘴角,准备认命地打上一整晚的游戏时,手机忽地响了一声。

王敢:陆哥你去哪了王敢:我林姐好像也不见了,你看到她了吗?怎么还是这么迟钝。

陆在野面无表情地看着王敢发过来的消息。

估摸着是电影刚放完,教室灯亮起,他俩的空位就显露了出来。

他垂着眼随手打了几个字回了过去,在确定好没有老师巡查后,便把手机扔在了一旁,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_第二天早上,林枝春迷迷糊糊地醒来。

一看钟表,早上七点,不愧是高二一整年养出来的生物钟,即使前一天生着病,第二天也不可能会醒得太晚。

睡了一觉后,她精神好了很多。

半睁着眼往旁边一扫,猛地察觉自己是在学校医务室里。

再一看,病床边有张空空荡荡的椅子,像是没人来过的模样。

可她恍惚中记得,在她吊水时,有人一直在照顾着她。

是值班室的医生吗……她掀开被子下床去,却发现医生办公室的门还是锁着的。

没人吗?她不敢贸然离开,在医务室里坐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才等来上班的值班医生。

小姑娘发烧好点了没?好多了,谢谢医生。

医生一见林枝春,就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确保没有太大异常后,才继续说道,昨天多亏你那个同学,帮我看着你吊完了最后两瓶水。

不用谢我,谢谢你那个同学。

照顾自己的是……陆在野,那他现在人呢?林枝春出了医务室,往楼下走去时,蓦地在消防通道看见了他的身影。

他像是刚洗漱完,满头黑发沾着水珠,利落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干净。

毛巾散漫地搭在肩上,那种混不在意却又浑身藏着小勾子的调调把握得特别足。

林枝春正想走过去的时候,却忽地看见他身旁还有个女生在。

女生声音娇软,笑着开口道,陆同学,早上好呀。

陆在野貌似没做声,只是冲女生点了个头,他好像对谁都是这么个敷衍劲儿。

但他这个冷漠态度却并不影响女生发挥,女生挽起一个更加漂亮的笑容,徐徐说道,陆同学我们昨天才见过,你不会忘了吧。

昨天的事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

陆在野只当她是在单纯为昨天他将书柜扶起一事道谢,面上没什么情绪,依旧是点了个头。

说起来,他同她还真就是点头之交。

昨天下午,他从多媒体教室出来,找了个地方换好衣服后,正想沿着原路走回去,却忽地看见有人站在教室门口一直盯着他。

目光特别有存在感,但这样的目光,陆在野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他视若无睹地往前走去,可才走两步就被叫住。

同学,教室里的书柜突然倒了,能帮忙扶一下吗?……换作是任何一个人对他说这话,陆在野都会选择搭个手,没什么不一样。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女生落了张校园卡在他手里。

……陆同学,我叫钱艺雅。

医务室少有人来,特别是早上,静地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

所以女生的这番自我介绍,一门之隔的林枝春自然也能听到。

透过门缝,她能清楚看见女生自信张扬的脸。

她也确实有这个资本。

钱艺雅,淞城一中估计无人不知她的大名,自打她进校,就一直稳坐校花宝座,学校大型活动的主持人永远是她。

林枝春忽然很好奇陆在野的反应。

学校那么多女生明里暗里地喜欢他,他从来都是无动于衷,今天的钱艺雅结局会不一样吗?那边,单手揣进校服裤口袋的陆在野散漫抬眼,说了句知道。

钱艺雅面上露出喜色,笑容愈发灿烂,看样子是想再说点什么,你知道我的名字?陆在野低低嗯了声,极轻极淡地扯了下唇角,你连校园卡都落我这儿了,我能不知道?陆同学……钱艺雅脸上一僵,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收拾脸上尴尬情绪,强打着精神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她坦荡地把话说开,陆同学,从你进校的第一天起,我就觉得我们是一类人。

一样的优秀耀眼,一样的出类拔萃。

我喜欢你,就算你现在有所顾忌,我们不能在一起,但是我可以等的。

她边说着,边掏出个天蓝色的信封来,信封上边有女生细腻笔触,八.九不离十是情书了。

钱艺雅塞进陆在野手里,漂亮的大眼睛望着他,执拗地等一个答案。

门后的林枝春后知后觉地明白这是个情书与表白俱全的早上。

她怔住,站在原地没能离开。

然后听见少年清越嗓音,不好意思,你不用等。

拒绝得很直白,陆在野将手中的情书附学生卡一起,放回了女生手上。

动作谈不上温柔,但足够冷静克制。

钱艺雅望着他冷淡眉眼,不甘心地问道,你,你拒绝我,是不是因为有喜欢的人了?陆在野拧着眉,没说话。

却又听见钱艺雅问了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个类型,还是你更喜欢林枝春那种类型的?……消防通道里安安静静,每说一句话都会有回声出现,她这话像是一颗石子在人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你是不是喜欢林枝春那种类型的?◎最新评论:【哈哈哈哈哈继续放饼】【嚯】【情敌出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