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她说完以后,江雁声那双又深又黑的眸便盯着她。
裴歌轻咳一声,她补充道:你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婚后我们各花各的。
他忽地自嘲地笑了一声,紧接着倾身扑过来,裴歌一时不察,人倒进柔软的被褥里。
她本就挨着床的边缘,被他这么一扑,脑袋悬空吊在床外,还未察觉到充血的难受,男人的大掌便稳稳当当地托住了她的后脑勺。
另一只手从她衬衫的下摆伸进去,轻轻掌住她的腰身。
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悬停在她的上方,下一秒,他发狠似地在她白皙的脖颈上狠狠地啃了一口气,疼的她没忍住嘤咛地叫了一声。
耳边响起他沉沉的嗓音:不要婚礼又不要我养你,裴歌,那这个婚还结来做什么?她手指抓紧床单,抿着唇,看着他,不说话。
见她没什么反应,江雁声又在她的脖子啃了一口,这次疼的她抽了一口气,下意识伸手抱着他的脖子。
他嗤了声,湿热的舌舔过她微凉的耳廓,而后呼了一口热热的气在她耳朵里去,道:利用我?她身体僵了下,忍着那股战栗,落在他腰骨附近的手指有一下无一下地抚弄着,是撩拨,但更像是安抚。
裴歌主动抱紧了他,凑上去亲他的脸,过了两秒,又说:那现在证已经领了,明天要去民政局离婚么?江雁声一把捞起她,搂着她的人变换了一下方向,将她压在枕头上。
双手撑在她耳际,低头专注地看着她。
裴歌也看着他,眼眸明亮。
过了会儿,似是听到他缓缓地落下两个字:不离。
这嗓音明明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可不知道怎么的,裴歌就是品出一股得了便宜又卖乖的错觉。
她松了一口气,顺着这根杆就往上爬,娇软的嗓音带着江南女子的吴侬软语:那今天我没和那个旭峰建设的少东家吃饭,没替裴氏拿到想要的东西,你帮我拿回来呀。
看看,这狐狸尾巴立马就露出来了。
但他心里却只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未等他发作,裴歌凑上来亲了亲他的嘴角,颤动的长睫扫过他的皮肤,她软软地补了一句:好不好呀?他微微红了眼,低头狠狠地在她柔软的红唇上碾过,喘息着:你这是打算长久地把我当做一个工具人了?裴歌得空呼吸一口,她摇摇头,有些气息不足地道:没有呀,这么多男人里,我还是最喜欢你。
这么多男人?他开口语气便有些危险。
裴歌手指插进他硬硬的短发里,笑着:江先生,跟我结婚你才能快速走上人生巅峰,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
江雁声就这么被她哄住了。
但这晚裴歌不是太好受,明明她刚刚提的那些条件算起来他只赚不赔,可他就是有些生气。
于是就。
昏暗的空间里,厚重的窗帘有好几层,上面两层都被拉开着,剩下最后一层轻薄的白沙随风荡着。
今晚月色很好,银色的流光悄悄地溜进来,室内并不算那么昏暗。
江雁声在她身上,手指抓着她海藻一般浓密的长发,一遍一遍地抚过,有些爱不释手。
而裴歌微微仰起头,露出纤长而线条流畅的脖颈,被迫眯起眼睛望着墙上的照片。
男人跟她一同看着,无她在时,画中女子于他来讲是致命的毒药。
而此刻裴歌就在眼前,碰得到摸得到,饶是那照片再勾人也不及她十分之一。
水糯糯的嗓音燥得他耳朵一阵发热。
裴歌望着自己的照片,当下不觉羞耻,倒成了气氛的催化剂。
他轻声地笑着。
而裴歌牙关都咬紧了,恨得咬牙切齿的。
裴歌有些后悔。
如果没这个约法三章,她这会儿已经好好地窝在他怀里睡觉了。
连日来精神都绷紧着,今晚她一定可以睡个安稳觉。
但这个明明对双方都很公平,就他觉得不平等的约法三章,成了江雁声向她索取的资本。
两人一起欣赏墙上的照片,她的照片。
第120章 后来这讨厌诡自己收了手,裴歌便什么都不知道了裴歌半张脸贴着透明的落地窗玻璃。
他的嘴唇贴着她的耳朵,灼热的气息撒进她的耳膜,问她:看到了吗?她视线有些模糊,这个时候整个城市早已陷入了沉睡,栋栋高楼不见几盏灯火。
只余下远处路灯昏黄的光芒,偶尔有车从那条路上开过去,速度极快,快到裴歌肉眼都难以捕捉。
就像他们现在。
后来裴歌站不住了。
身体往下滑。
全靠江雁声支撑着她。
她惯会拿捏人心,认真读了两年书,收起了从前那些露于表面的烟视媚行,这会儿这些东西又不自觉地流露出来,乱他的心。
裴歌哀求着他:我不看了,看够了。
他就心软了。
拉上窗帘,顺带也阻止了月亮和天地的偷窥。
当然,你也不要以为这样就完了。
旷了两年,他自是不会餍足。
第三次,照旧是在卧室。
不过不在床上,也不在床边,而是临近落地窗那一组小沙发。
他说要跟她谈判。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谈判,因为这晚上,她就没有占过上风的时候。
男人问:婚后要各花各的钱么?她反应了一会儿,说,不然呢?我的老婆我要自己养,除非你不是。
他动作越发地没了章法。
语气却显得轻描淡写。
这话让裴歌心里牵扯出丝丝缕缕的柔软情绪,她眨了眨眼,并没有说话。
因为她要彻底没力了。
事实证明,年轻男人、尤其是平常一直有锻炼身体的男人。
他们的精气神,几乎是用不尽的。
第四次终于回到柔软的床褥里。
裴歌意识已经有些昏沉。
江雁声看起来精神还可以的样子,他跟她说,大概还要很久。
她想着那便是来无穷无尽了,于是不再挣扎,放心大胆地晕过去。
再睁眼时,有人正在抱着她拿着毛巾给她擦身体。
浑身都在疼。
意识回笼,她眼皮轻颤着,看着窗外天边那一抹蟹壳青的天色,幽幽地呼出一口气。
漫长的折磨终于结束了。
有人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触感微凉,一下一下,轻轻地啄着。
有些讨厌,好比蚊子在四周嗡嗡,飞来飞去,但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管。
后来这讨厌鬼自己收了手,裴歌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江雁声去拜访裴其华的时候是早上。
当时裴歌正处于熟睡中。
裴其华做了一场大手术,每日的各项项目,譬如饮食、运动都有专门的人严格把控,不能多不能少,不能过轻也不能太重。
江雁声来时,裴其华还在后院散步。
露丝领着江雁声一路到了后院,远远地就看见莫姨正陪着裴其华。
他站在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恭敬地冲裴其华点了个头。
得到莫姨的点头后,江雁声才重新走过去。
到跟前,他颔首,表情温淡态度不卑不亢:董事长。
裴其华看着他,眼角的褶皱加深,他笑了笑,问:今日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江雁声愣了一会儿,思忖片刻,道: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董事长说。
手里的拐杖轻轻往地上一顿,裴其华眉头紧锁,什么重要的事?他下意识就以为是公司或者裴歌出了什么事。
江雁声抬头看了他一眼,斟酌着话语,却没立马开口,而是道:听说您的身体已经恢复得比较好,但接下来的事情望您务必不要激动。
什么事?也不知道算不算有了心理准备,江雁声低下头,道:就在昨天,我和裴歌已经领了证。
见裴其华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又补充了一句:是结婚证。
比裴其华反应更大的人是莫姨,莫姨撤回扶着裴其华的手,捂住心口,我的老天。
而裴其华身形歪了一下,江雁声及时上前扶着他,您别激动。
她跟你……结婚了?裴其华不确定地问。
江雁声答得干脆,虽然突然,但我们确实结婚了。
一时之间,裴其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推开江雁声,人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挥起手中的实木拐杖打在江雁声的背上。
木头和脊骨相撞发出的声音,清脆而响。
江雁声硬生生被这一棍子给打得弯了腰,低下头去,但脸上却没有任何反应,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很快,第二棍又以同样的方式落到他的背上。
江雁声这次直接半跪了下去,膝盖杵着粗糙的地面,口中隐隐约约发出一声闷哼。
眼看第三棍都已经要落了上来,莫姨及时扶住裴其华,按住他手里的拐杖,劝道:先生,您先消消气,千万别动气。
江雁声从地上站起来,额头上隐隐布着一层细密的汗水,脸色也有些苍白。
裴其华虽然是个大病未愈的病人,但他仍旧是一个成年男人,那样两棍子落到他身上,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肯定还是疼的。
他上前帮忙扶着裴其华,一边说:莫姨说的对,您别动气,若有错,全在我。
那两棍子落下去,其实裴其华心里的气已经消了大半。
这会儿回过神来,倒是想起来,那的确像是裴歌能干的出来的事。
江雁声扶着他慢慢朝家里走,一面说:是有些突然,户口本也是昨天下午她回家拿的,我是有打算当时就见一见您,但她不让。
为什么?她倒不是怕您不让她做这件事出格的事,而是怕您看到她的样子,担心她。
裴其华呼吸有些急,问:歌儿怎么了?停顿一下,江雁声说:为了您好好养身体,她大概没跟您说,这些日子她在公司撑得很辛苦,股东们都在刁难她,短短一个月不到,人就瘦了一大圈。
见裴其华的脸色虽然不是特别好,但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还可以。
江雁声继续说:您大概不知道,她这段日子压力大到每天都要喝两杯黑咖啡提神,饭也吃不下,每天至少得吐两次……莫姨听着忍不住眼眶一酸,这一会儿,已经忘记裴歌和江雁声领证这一茬了。
而是想了昨天裴歌瘦削的样子,当时她就该察觉出异样的,但还是没引起重视。
哪里想到,她这些日子竟然这么苦。
莫姨偷偷地按了按嘴角,就听江雁声又说:结婚是她提的,但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您有气要怪罪,对着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第121章 男人沉声笑笑,道:没舍得。
裴歌醒来已经是下午。
猛然睁开眼睛,室内光线偏暗,厚重的窗帘半拢,阳光从落地窗外透进来,照得窗边一块地方泛着晶莹明亮的光。
她又愣了一会儿,方才坐起身,身上的痛感很熟悉。
记忆也一下回笼,昨晚的一幕幕如同电影一样在眼前浮现。
最后她伸出右手,无名指上套着一个戒指,上头那颗钻石闪烁着夺目的光芒,十分抓人眼球。
裴歌不禁看呆了,眨了眨眸,慢慢呼出一口气。
如今,她已经是个已婚妇女了。
身上还穿着他的衬衣,黑色的,但里头空荡荡,衬衣下摆刚好遮住大腿根,露出一双又长又白的腿。
只是皮肤上布着些狼藉的痕迹,活脱脱像是被人虐待了一般。
裴歌下床朝浴室走去,镜子里,她扒开自己脖子附近的衣服,上头也是惨不忍睹。
估计短时间以内是没办法穿太露肉的衣服了。
跟昨晚不一样,浴室里添置了很多东西,两人份的毛巾和牙刷杯子,还有她常用的护肤品,都是些新的。
一眼望过去,几乎是把她在家用的那些百分百给复制了过来,盥洗台上方的格子里摆满了属于女人的瓶瓶罐罐。
裴歌扯了扯唇角,他还算大方。
那些护肤品可都不是很便宜。
草草地洗漱完出来,看了眼现在的时间,裴歌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稍微收拾了下自己就准备回家。
裴其华对此还一概不知,她虽然不害怕他知道,但现在终究不知道裴其华是个什么态度。
加上他现在正处于恢复阶段,又是心脏上的毛病,可一点都马虎不得。
若万一自己贸然跟他说了,他若是不能接受……一激动起来,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想到这处,裴歌不禁有些懊恼,虽然不至于后悔,可也有些觉得过于冲动。
她站在玄关处穿鞋,电话就响了。
是江雁声。
裴歌接起,喂。
醒了吗?他问。
她按下免提键,将手机放在台子上,自己一边穿鞋一边跟他说:醒了。
你日常要用的东西都已经添置回来了,房子近期我会找专业的人过来看看,看看怎么布置比较好,到时候给你划个书房出来。
裴歌点点头,没有意见:好。
沉默了一阵,裴歌已经换好鞋子,开门出去,电话那头江雁声听到声响,问她:要出门吗?我得回家一趟,你怎么也不知道叫我一声,我直接睡到下午……男人沉声笑笑,道:没舍得。
裴歌咳了一声,电话里江雁声又提醒她:回家要是遇到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好的坏的都行。
知道了,电梯来了,裴歌走进去,那我挂了。
好,挂吧,注意安全。
裴歌是打车回去的。
快要日落西山,阳光的颜色已经变得橘黄,这一片的别墅外墙都被镀上了一层金黄色。
回到家,客厅里十分安静。
露丝在跟另外一位年轻点儿的女佣在弄插花,是她喜欢的鲜艳的红玫瑰,空气中飘着花香。
见到裴歌回来,露丝忙走到她面前。
裴歌问:我爸呢?露丝指了指茶室的方向。
裴歌去了茶室,路上遇到莫姨,她问:莫姨,我爸在里面吗?莫姨见到她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是点点头。
裴歌问:他这两天身体怎么样?我不在,他没有抱怨吧。
身体还好,今天中午医生刚过来给他检查了身体,没有大碍,顿了顿,莫姨问她:歌儿,昨天怎么没回来?裴歌轻咳一声,反正接下来她都要说领证这事,她道:等会儿再跟你说啊莫姨,我先去看看我爸。
去吧去吧,他今天已经在茶室坐了半个下午了,正好你进去跟他说说话,完了就劝他出来药。
裴歌没多想,只点头。
走了两步,莫姨叫住她:你今天吃饭没有?问完便盯着她的脖颈处看,裴歌抬手扯了扯自己的高领衬衫,脸色有些不自然,她点头:吃过了。
莫姨点点头,那就好。
她怎么总觉得莫姨那个眼神好像知道些什么一样呢。
结果裴歌走进茶室才发现,几十分钟前跟她通过电话的某人竟正在跟裴其华下棋。
门口,裴歌叫了一声爸以后就当场愣住。
窗边摆着一副棋盘,江雁声和裴其华相对而坐,两人一个执黑子一个白子,正厮杀得厉害。
第122章 落子之前含笑地问她:那我要是赢了呢?旁边燃着一鼎香炉,夕阳西下,那缕青白的烟雾袅袅升起,显得下棋的两人格外的认真。
氛围感也很好。
门口的裴歌傻眼了。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抿紧了唇。
而那边下棋的两人转头朝她看来,江雁声跟裴其华说了句什么,只见后者笑着点点头,摆了摆手。
然后江雁声就起身朝她走过来,很自然地牵过裴歌的手,嘴角带着浅浅的弧度,他跟她说,刚才还在想,你怎么还没回来。
裴歌扯了扯他的衣角,压低声音小声地问:你怎么在这里?他不说话,牵着她走过去。
走到裴其华跟前,裴歌挣脱掉被他扣着的手指,对着裴其华笑了笑,喊他:爸。
裴其华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看了她一眼:坐。
她低下头,哦。
然后乖乖地坐下。
她不太会下棋,但裴其华喜欢,之前她也陪他下过,所以只是略懂一些。
此刻,棋盘上局势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黑子已经被白子包围了,兵败只在顷刻之间。
而江雁声手上拿的正是黑子,她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裴歌不知道此刻这两人葫芦里都卖的什么药,从她在这里见到江雁声开始,场面就已经不受她控制了。
这会儿,她就坐在江雁声身旁,凑过去,小声地跟他说:我爸是下棋高手,你要输了,放弃吧。
男人不紧不慢地掀眸看了她一眼,落子之前含笑地问她:那我要是赢了呢?你赢不了。
她摇摇头。
我赢定了。
说完江雁声便落下一子,紧接着第二子,第三子……短短几分钟,棋盘上的局势就完全变了。
连对面的裴其华都露出了惊讶的目光,他拿着一颗白子迟迟不下手,额头上甚至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汗。
最终,他将手上的白子丢进棋盒里,摇头失笑:果真是老了,下不动了。
江雁声说:是我应该感谢董事长不杀之恩。
说完,他侧头看了裴歌一眼,悄悄地捉住了她的手。
裴歌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
裴其华脸色如常,看向江雁声的目光更多了一丝赞叹,他道:刚刚那局你把我都给瞒了过去,可不是我让你,罢了罢了,如今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了。
江雁声垂眸浅笑,将姿态摆得很低。
裴歌又悄悄地将自己的手给抽出来,她咳了咳,看着江雁声:你出去一下,我跟我爸说点事情。
后者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后来才起身,他跟裴其华说:那董事长,我去一趟洗手间。
裴其华点点头,端起阔口青瓷杯抿了一口茶,去吧。
过了会儿,裴其华又叫住他:雁声,你是不是也应该改口了?江雁声一愣,随即低下头,叫了他一句:裴叔。
等茶室只剩下裴歌和裴其华两人,她坐在刚刚江雁声坐过的位置,望着对面的裴其华,眨了眨眼:爸,你们是不是说了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裴其华看她一眼,没说话。
裴歌心里疑惑,她低下头:您都不生气么?裴其华问她:我生什么气?我就这么贸然地跟他领证了,没事先跟你说一声,您真的不生气啊?面前推过来一个空茶杯,裴歌见状忙狗腿地将杯子给他续上。
裴其华抿了口,看着她,说:当然生气,竟然偷家里的户口本出去和人领证,真想打你。
静了几秒,裴歌将自己的手伸过去放在棋盘上,低下头,那您打吧。
裴其华看着她这模样,想起早上江雁声说的那些话,他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传来,自己的手只是被一只粗糙的大掌给握住,裴歌抬起头,不解地看着裴其华。
我怎么舍得打你呢?裴其华叹了一口气,他拍拍她的掌心,说:在公司里那么艰难,怎么不和我说?他这么问裴歌就明白了,江雁声肯定都告诉他了。
裴歌思忖片刻,避重就轻地开口:您在家里休养身体,跟您说您也是鞭长莫及,到时候要是平白无故加重了病情,那我可怎么办?那所以就一直瞒着我?要不是雁声,你是不是还打算把自己折腾进医院?她有些哑口无言,却还是说:我都有分寸,没有您说的这么严重……还在狡辩……裴歌一下不说话了。
第123章所以江太太也不顺便顺便关心我?过了会儿,她问:那您真的不生气啦?裴其华这次没直接地回答她,而是很认真地问:歌儿,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为了爸爸,还是……她看着裴其华,不说话。
怎么这么傻。
裴其华摇摇头。
裴歌忙否认,她说:您别误会,您女儿也不像是那种能彻底牺牲自己幸福的人,我是喜欢他的,那不然我怎么偏偏找他,不找别人呢?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棋盒里的棋子,很冷静地跟裴其华说:当然喜欢之余还对他有点点利用啦,他没有家世背景,背后没有人撑腰,就只有他自己,到时候帮着你我管理裴氏,我们也能好掌控一些。
裴其华没开口,等她说下去。
当初还是您教我的,人要学会借力,我本来就最喜欢他,而他也符合我们的要求,他自己一直也努力想往高处爬,这样的结果,对大家都好。
他答应了过两天我们去补一个婚前财产公证,到时候白纸黑字,一笔一笔都说清楚,这样就更好了。
裴其华眉心紧锁,问她:雁声跟我说,你不想要婚礼,为什么?裴歌眨了眨眼,垂眸,指甲抵着手心,抿了下唇,道:我不想昭告天下我跟他结婚了,总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想给自己留什么后路?裴歌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转头望着外头的院子,说:万一以后他还是不怎么喜欢我或者我不喜欢他了,那时候我们就离婚,到时候我来帮您管理公司,知道这事的人也不多。
她是完完全全地将自己的想法跟裴其华说完了,几乎没有什么保留。
可能唯一有所保留的地方就在于她没有将自己对江雁声的感情说的太清楚。
她是喜欢他的。
只是人长大了,情情爱爱也得夹杂着点其他的心思。
可裴其华久久没说话,他最后只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裴歌心里打鼓,她忐忑地问他:爸,您会不会觉得现在的我变了?裴其华笑了笑,安抚她:怎么会,我只是感叹我的女儿长大了。
长大了,意味着快乐也就少了。
真的吗?他点点头,道:这样挺好,万一以后爸爸不能陪你太久,你自己也要把日子过好……爸,我不准你说这样的话。
裴歌打断裴其华,语气有些不满。
裴其华再度笑了笑,摇摇头,很听她的话:好好好,我不说了。
停顿下,他收起脸上的笑容,问她:不过不办婚礼不会觉得遗憾么?她低下头,轻声说:我跟他能不能长久还不一定,毕竟他当初又不是很喜欢我,都是我逼他的,婚礼什么的,以后再补都可以。
末了,她坚定地看着裴其华,补充道:爸,今天的话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哈哈,果真是有自己的心思了,挺好。
裴其华挑挑眉,舒了一口气。
没一会儿,莫姨跑来说可以准备用晚饭了。
裴其华起身时晕了一下,裴歌连忙跑过去扶住他,爸,您没事吧?他拍拍裴歌的手背,宽慰:没事没事,是下午坐得久了,又跟雁声下了好几盘棋,不碍事的。
裴歌撇撇嘴:以后不要这样了,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裴其华点头,看她一眼:你也是。
他还有饭前的药需要吃,莫姨扶着他去了。
见裴歌四处张望,莫姨会心一笑,道:他在外头的院子里。
裴歌哦了一声。
找到江雁声时,他正坐在后院的一处秋千上喂蚊子。
此时天色已晚,天幕呈现一片雾蓝色,西方的天空还有一抹晚霞,那是白天存在的最后一丝痕迹。
四周零星地来亮着几盏地灯,光晕昏黄,显得柔和。
空气中还隐隐传来虫鸣声,衬得这一片更加安静。
江雁声曲起长腿坐在哪儿,身体微微前倾,低着头,闭起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歌走过去,在离他还有两米距离的时候男人掀起眼皮朝她看来。
她问:你在这儿干什么?见到是她,男人嘴角勾了勾,摘下耳机揣进裤袋里,朝她伸手:过来陪我坐一会儿。
她将手伸过去,任由他将自己拉过去,然后顺势在他旁边坐下。
他将裴歌扯进自己怀中,抱着她,问:跟你爸爸都说了些什么?裴歌看了他两秒,随即别开脸笑了下,道:我问他,你是怎么把他搞定的?那他是怎么说的?她眯起眼睛思考了几秒钟,人往后仰,靠着椅背。
秋千被江雁声轻轻地晃动起来,裴歌摇摇头:他不告诉我。
下一秒,她扑到他怀中,抬起那张脸定定地望着他,眼眸照旧带着勾人魂魄的魔力,她问:所以你是怎么把他说服,让他不生气的?她手掌搂着江雁声的背,掌心按在上面,说实话,有些火辣辣地疼。
但他只眉头几不可闻地皱了下,随即道:其实是生了气的,江雁声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给拉下来,和她十指相扣,说:只是那时候你在睡大觉,不知道而已。
我爸他怎么生气的?他心脏不好,没事吧?裴歌有些急了。
后者笑了笑,看着她幽幽地叹口气:所以江太太也不顺便顺便关心我?男人眸子深深地凝着她,漆黑的瞳仁里只倒映着她的影子,明明他嘴角还带着笑容,但就是让裴歌挪开了视线。
她嘟着嘴,那我爸是病人,我当然多关心他一些。
啊,疼,你干什么?裴歌瞪着他。
他非但没有放开她的手,反而又重重地捏了两下,引得裴歌一阵叫疼。
后来她寻了机会逃开,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看着他,说:要吃饭了,走吧,我都一天没吃了,快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又等了一会儿,见江雁声不起来。
你起来啊。
男人看着她,脸色竟有些微的苍白,江雁声朝她伸手,说:你拉我一把。
她怕他耍赖要捏她的手,裴歌将手背过身去,摇头拒绝:你幼不幼稚?他又说:那你转过身去。
跟着她走过去一把将他拉起来,江雁声眼角带着些笑,顺势将她拉入怀中,掐着她的腰低头含住她的唇。
他深深地吻着她,将她抱得很紧,像是把她当做了自己的止疼药。
只是分开时,男人眸中终究掠过一丝一闪而过的冷意。
第124章 刚进屋,她就被他压在房门上低头亲了个结结实实他牵着她的手,一同踩着银色的月光朝偏门走去。
裴歌踩上一块柔软的草坪,又被他捏了捏手指,她侧头看他一眼,还是没忍住好奇心:你还没说,你是怎么搞定我爸的?江雁声淡淡地开口:人总有自己的喜欢的东西,投其所好就行。
她摇摇头,不管怎么说,总归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过了一会儿,裴歌又转过头来问他:你竟然会下棋?停顿下,她啧了声,还赢了我爸。
男人扯了扯唇,回答她:所以我说投其所好。
这顿晚饭吃得很和谐,氛围很好。
但终究又有些不一样。
毕竟她和江雁声是实打实领了证的。
当他拿碗给她盛汤的时候裴歌清晰地看见了他戴在左手无名指的上的戒圈,铂金质地,款式简单,跟她手上的是一对。
她心头蓦地柔软潮湿,眉头挑了挑。
怎么来的时候没发现他戴着戒指呢?当然,这一幕裴其华也看到了,他笑笑,问两人:你们两个是怎么打算的?婚礼什么时候办?虽然裴歌已经私底下跟裴其华通过气不办婚礼,但依着她的性子和裴家的地位,不办婚礼有些说不过去,也难免引人怀疑,所以裴其华顺带也就问了问。
裴歌低头喝汤,闻言抬头,看了江雁声一眼,随即笑眯眯地跟裴其华说:爸,婚礼的事以后再说吧,他听我的。
男人眸子深深地凝着她,裴歌脸上的笑容绝美又勾人,还很自然。
他有些溺在里面,直到她在桌子底下握住他的手。
思绪回笼,他瞧见裴歌正靠着他,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不知道裴其华问了个什么问题,裴歌看着裴其华有些没良心地说:爸,那我们正新婚燕尔,当然要住在一起啊。
裴其华摇摇头,叹气:你啊,就是太任性了。
后来饭桌上,多是裴其华和江雁声在聊天,裴歌在一旁听着,偶尔插两句。
裴其华不能久坐,今天已经到了最高强度,一顿饭的时间,裴歌将他送回房间。
之后的事情就交给莫姨了。
江雁声陪着她回房间收拾东西,护肤品之类的东西她一律都不用带,只用带些衣服,还有一些其他零碎的东西,诸如她喜欢的饰品、包包。
饶是这样,东西也装了不少。
她坐在地毯上看着面前两个箱子,有些苦恼。
江雁声走进来看到她满满地扔了快堆成小山的物件,有些惊讶,拧眉:这次就只带些重要的吧,其他的东西下回我们再专门找时间回来拿。
裴歌抬头,眨眨眼睛:都是重要的。
她拍拍手掌坐起来,将东西往里面扔:这次就拿两个箱子,你应该拎得动吧?他静静地看着她,眉头轻轻拧了下。
等收拾好,满满两个箱子,她看了眼时间,说:不早了,走吧。
有江雁声在,拎箱子这苦差事自然落不到她头上。
她很轻松地走在前头,没一会儿就蹬蹬地下了楼梯,江雁声将将走到楼梯的缓步台处她就已经不见了身影。
后来裴歌在客厅听到重物坠地滚动的声音。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跑过去,那动静将露丝还有好几个佣人都吸引了过来。
楼梯口,江雁声扶着扶手,站在楼梯的缓步台处看了几眼滚到她面前的箱子,又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说:手滑了。
他背光而站,脸色难辨,连表情都有些看不清。
跟着江雁声拎着另外一个箱子从楼梯上走下来,站到她面前,他说:吓到了吗?裴歌蹙眉,抬头望着他额头上的汗,轻轻地问:拎两个箱这么困难啊?说着,她弯腰扶起地上倒了的那个,推着往外走,江雁声跟上她,伸手扣住她空闲的手指。
他笑了笑,道:我是有些激动。
她轻哼了声,轻易就被他给哄住,两人一起往外头走。
到了门口,他突然停住,跟裴歌说:你等等我,我想起外套还搁在茶室没拿,我回去拿,很快。
裴歌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你快点。
茶室在别墅的另外一头,江雁声如今跟着房子还不熟,达不到来去自由的地步,他便看向露丝,说:烦请带路。
露丝朝裴歌投过来一道目光,见她没有任何反应,这才点点头,带着江雁声往茶室的方向去了。
来回不过几分钟,江雁声很快将就回来了。
第125章 刚进门,她就被他压在房门上低头亲了个结结实实他把箱子搬上车,裴歌靠着车门抬头仰望着天空,心里忽地有些感叹。
折折腾腾回到家。
刚进门,她就被他压在房门上低头亲了个结结实实。
她一度快要喘不过气,却只能瞪着眼睛气呼呼地看着他。
他低头望着她,呼吸有些重,哑声道:是你说的新婚燕尔。
接着又是一个深吻。
裴歌没多少抗拒的动作,只是某个瞬间她攥紧拳头在他后背上砸了一下,他就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
她当场愣在原地,江雁声安静地抱了她一会儿,松开手:去洗澡。
他转身朝屋子里走,裴歌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秒,随意抓起手边一个玩偶朝他扔过去,刚好砸中他的背部。
然后裴歌就见他原本挺直的腰背微微一弯,半条腿跪在地上。
她吓了一跳,忙冲过去,看着他:你怎么了?江雁声盯着她,眼神晦暗,嗓音哑透了:没事。
卧室里,裴歌扒了江雁声的衬衣,她绕到背后去,跟着就看到了他背上那触目惊心的痕迹。
整整大半个背都是一片青紫,上面还有两条很明显的痕迹,像被人用什么东西狠狠地打了一样。
裴歌抿着唇,眼神逐渐变深,她问他:谁弄的?男人转身低头睨着她,他扯唇笑了下,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怎么搞定你爸的么?现在知道了。
你转过来。
裴歌皱眉看着,有些地方都破皮了,她咬牙,叹气:我爸怎么下手这么狠?不是生着病么。
裴歌闭了闭眼,说:去医院吧。
他转过来将她圈进怀中,放低嗓音:不去,家里有药箱,你去找出来。
她瞪他一眼,整整一个白天你不去看,现在在我面前卖惨,你不治算了。
江雁声将她按进褥子里,笑笑:没卖惨,滚床单一样能治病。
……过了半个月,两人找了一家业内权威的律师事务所做了财产公证。
开放式的谈话区,她跟江雁声相对而坐,律师坐在第三方将文件一分为二分递给他们。
裴歌拿起笔,没立马签字,而是抬头去看对面的他。
男人手指握着钢笔,笔尖落在纸上,签自己名字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利落。
落笔力道遒劲,写完一个名字不过秒秒钟的时间。
裴歌这才开始低头签字,最后一个笔画落下,心头好似尘埃落地,也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截至目前,这两份文件还要送到政府公证处去,那一步完成才能彻底生效。
两人走出事务所竟开始下起雨来,雨水疯狂地吸收着地面的热气,一走出来便感受到一股从地上升腾而起的热气。
空气中带着柏油路和泥土挥散的味道。
噼里啪啦的雨水落着,阻挡了两人的出行。
他转头问她:要不要去借把伞?裴歌摇摇头,说:再等等吧。
夏秋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这瓢泼大雨下了十来分钟就停了。
空气一下清新许多,路面被打湿变成深色。
第126章 江雁声吃的正是这带着暧昧痕迹的一边江雁声牵着她的手往停车的地方走去,一面跟她说:你明天开学,要不要去逛逛,买点需要的东西。
她想了想,说:正好缺几本资料,那就去书店看看吧。
正是下午,江雁声的一切动作都显得不紧不慢,裴歌在系安全带的时候问他:你今天下午不忙么?一个星期前,江雁声正式接管裴氏,成为裴氏的执行总裁。
当时裴歌陪着他一起,股东大会上,有三分之一的人投了反对票,剩下一小部分弃权。
几个想搞事的还想把场子弄得更乱一些,毕竟裴其华久久不出现,就靠两个黄毛小子,他们觉得根本就不能掀起什么风浪。
结果那天陈秘书带来了裴其华签名让位的文件,当场震得所有人哑口无言。
当然,让位只是种体面的说法罢了,裴其华暂时退居幕后,但仍旧身居高位,是裴氏最能说的上话的那个,他依旧是董事长。
那天裴歌坐在底下,看着坐在主位的江雁声如那古时深入东吴舌战群儒的孔明先生。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让所有不服他的人最终都只能灰溜溜地缩起自己的脖子。
当然,最服众的还是他这些年在裴氏累积起来的实绩。
从默默无闻的底层员工,到如今的裴氏执行总裁,他用了6年。
自然时间跨度上来说,是6年。
但他花在工作上的时间远远不止六年。
裴歌坐在下面看着从容不迫的他,心里有所触动,她切身地感受过那个位置给人带来的痛苦。
而要做到想如今江雁声这般波澜不惊,得付出多少的努力和多大的代价?这一刻,她不禁想,就算上天再给她三年,或者五年,届时她能做到像他那样处变不惊么?这场会议裴其华一直在线上全程观看。
后来他连了线,跟在座的人开了个线上的大会。
经过这些日子的休养裴其华的气色已经明显好很多,坐在书房那把大班椅上,隔着网络,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区别。
这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那天开完会后江雁声就很忙,忙到只来得及匆匆跟她说两句话就得投入下一场会议当中。
他趁着大家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朝她走过来,提醒她记得吃午饭。
两人没什么亲密的互动,甚至还隔着半米的距离。
陈琦进来时,她发现江雁声很自然地端起裴歌面前的杯子喝了两口茶,杯口对着门的方向干净洁白。
但陈琦明明记得,裴歌喝的那个杯子杯口有着浅浅的口红印。
江雁声吃的正是这带着暧昧痕迹的一边。
陈琦还注意到一个细节,他握杯子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色的戒圈,款式简单。
男人会戴戒指其实不奇怪,尤其是上流社会身居高位的男人,就算偶尔无名指上戴个戒圈也不会刻意让人联想到那些所谓的八卦。
但巧就巧在,陈琦也在裴歌的手上看到了同款。
有些耐人寻味。
她走进来时,江雁声刚好和她打了个照面,两人互相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