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休息后的第四天清晨,太阳微微露出余光,五条住宅外便停了一辆轿车,早早醒来便在门口等候的宿三月穿着浅色的职业套裙,配上约四厘米细跟的同浅色高跟鞋,一身精干、清爽的气质,这还是她前天特地出门买的,为的便是应对今天邀请——前往五条主宅开会。
五条悟不正经的模样又冒了出来,怎么说也是我的人吧?要不参与的话,可是会错过很多信息。
而且这次会议很重要,只有参加了,才清楚后面该怎么替我分担哦。
他的说辞很有道理,宿三月义无反顾答应了。
来接她的不是伊地知先生,也是,伊地知先生本身就夹在五条先生与高层之间和着稀泥,要再参与到这事情里,想必头会更大,眼圈更黑,而且这场会议有可能还涉及到五条家内部的事,这也是在她答应后才想到的点,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作为外人的她,在五条本家人眼里便是异类。
她老实将自己心中所担心的事告诉五条悟。
哈了一声的五条悟伸手勾着她的肩膀,贴近到,墨镜下直视着她的双眼满是不可一世的傲慢,反问道:你是觉得我护不了你?还是觉得本家那群家伙敢对着我指指点点?于是时间便定下了,再无拒绝的余地。
司机亲自下车,背脊微弯,为她打开车门,脸上带着客套的浅笑,口中还说着,早上好,宿小姐。
早上好,辛苦您这么早来接我。
一向懂礼的宿三月回了个礼,道着谢。
路上,司机此刻正面无表情专注地开着车,坐在后排车位上的宿三月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倒也不在意,一时间车内安静到只有他们两人的呼吸声,直到来到五条家本家,他停在颇有年代历史的大门前,门口已经站立两名穿着和服等候她的女仆,目测在三十岁以下,二十五岁以上。
宿小姐,慢走。
司机又一次客套的说道。
宿三月笑着朝他点了点头,车尾排着尾气,一溜烟没了踪迹。
宿小姐,欢迎前来做客,家主大人已经吩咐,让我们招待您。
右边女仆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双目垂敛着,客气说道。
接着左边那位跟着补充,还请跟我们来。
在踏入这满是历史沉淀感的木质古宅,宿三月便收起对周边环境的好奇,目不斜视跟着她们走在连廊上,阳光打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连廊外有着鸟儿地啼鸣声,风吹过时,还带来花与泥土的清香。
通过这些信息,宿三月可以判断——这园艺做得相当好!两位女仆停在木质门前,一人拉开一边,其中一人对她说道:请进。
宿三月看去,里面摆放着梳妆台与整齐挂于木质衣架上的素雅和服,布料和花纹上来看,绝对不是她买得起的类型,她迟疑问道:这是?您的这身衣服并不适合参与稍后的家族内部会议。
女仆稍作解释道。
不愧是大家族,宿三月听从她们的指示,换上和服,果然布料真的很舒服,接着便是发型与妆容上的问题,两位的手巧到让她心生羡慕,不一会儿崭新的宿三月登场。
妆容、发型更是衬托出女子的娇柔与温顺。
美是美,可这造型是不是有点过于柔顺?虽然有些疑惑,但面上却未显露出来,她向为她打扮的两位道了声谢。
宿三月迈着小步子跟在两位女仆身后,举止上并未出多大的差错,这得多亏三津老板娘那段时间的魔鬼训练。
不然凭借她平日的作风,和服多半能穿出沙滩人字拖的效果。
殊不知从她入门起,一举一动便被带路的女仆尽收眼底。
在一个拐口处,一声柔和的声音叫喊住了她,而身前两位女仆也跟着行礼。
你是宿三月吗?是的……虽然有些惊讶,但她还是眉目低垂,尽可能不冒犯这位不知名,且在五条家有身份的女士。
大家族总有些奇怪,但又不得不遵守的规矩。
不用这么拘束,过来,让我看看你。
女士说道。
她左右看了一眼,两位女仆低垂着头,面上并没有提示她的神情,所以照着做?宿三月迟疑着走上前,打了声招呼:日安,夫人。
日安,小姑娘,抬起头,别这么害羞。
她照做,微微抬起头,目光也仅仅是从地板移到她的衣着上,哇呜……是特别端庄、素雅的小褂。
果然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悟那孩子平日没少让你头疼吧?如果宿三月抬眸看去的话,便能立马知道这位女士的身份,她有着与五条悟七分像的容貌,不过从称呼上,宿三月也能猜测出——是五条先生的母亲吗?五条先生是位非常值得信任的人。
宿三月机智拐过这个在她看来是送命题的问题,夸赞道,同样也逗到了五条夫人。
五条夫人不同于五条悟那样嚣张、傲慢,她是位标准大抚和子类型的女士。
即便没看到她的脸,从声音中也能听出一些。
哎呀,也难为你夸那孩子了。
作为母亲的她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孩子的品性,她取下头上的发簪,是有着红艳色彩、做工精细的花簪,她轻柔将它插入宿三月的发中,然后端详着,夸赞道:真是好看,那孩子匆匆告诉我你要来,一时间没备好见面礼,只能送你这根花簪了,希望你能喜欢。
毫无拒绝余地,被动接受这份礼物的宿三月有些受宠若惊,空手而来的她连忙道谢,您客气了,收到出自长辈之手的礼物,自然是喜爱得不行。
噗,你性格真是与悟完全相反啊,那么我便不耽搁你前去主院了,下次有空,我们吃着茶点再好好闲聊吧。
五条夫人抬起袖子遮掩着勾起的嘴角,目送那孩子离开。
回想前几日晚上瘫在她屋子里的五条悟,像是忽然想起,冒出这么一句话,漂亮的妈妈呦……过几天会有个可爱的小姑娘过来做客,你要感兴趣,到时可以去见见。
端坐在一边正翻阅着手上书籍的她有些诧异,随后笑问道:是你中意的女孩子吗?没错!当时五条悟肯定回答道。
如今想起那晚的对话,五条夫人心中依旧满是感慨,烧了这么多年的香,可算是有脱单的迹象,希望她那遭人嫌的孩子能在今年……不,未来几年里能与中意的小姑娘交往上。
深知他性子的五条夫人不求立马领证,但求五条悟先脱个单。
这边五条夫人正在为五条悟未来终身大事操着心。
而主院那边当事人之一五条悟难得穿着上浅下深的和服,外披绣有家族徽章的羽织。
自五条悟当上家主后,家族内部大小事,他一个人拍板定下或甩手不干,好似家族会议不存在,其他人的意见也不重要;所以在收到召集主干人员回本家开家族会议时,所有人都惊呆了,不少人抬头寻找太阳,想看看今天它是不是换了个方向升起来。
如今每个人按时按点回到本家,坐在主院宽敞的会议室内,同五条悟一样,身着绣有家徽的和服,相互暗地里交换眼神,可谁也不知道现任家主大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五条悟手中握着把蝙蝠扇,用它轻敲着自己的掌心,那有一下没一下的声音着实考验他人的小心脏。
他是家主的同时,也是这世间最强的咒术师。
坐在室内的八人像鹌鹑一样缩着头,不声不吭。
可还是有那么一两个胆大心细的。
作为替五条悟连收拾三天烂摊子的五条清水便是这类人,他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眼眶下方一片乌黑,坐在离五条悟较近的他率先问出口,带着些不耐烦,家主大人,是否可以开始了?他的开口,得到所有人隐晦的赞同和感激。
总算有人问出口,可真是熬死人了。
再等等……恩,不用了。
紧关着的门被人敲响,屋外女仆恭敬说道:家主大人,宿小姐带到。
谁?在座每人头上挂起问号。
门被拉开,站在门外的宿三月先是向屋内年龄不一的八人鞠躬行礼,诸位日安。
别整那些客套的东西,快过来——五条悟伸手招了招,比起对本人家随意的口吻,在这不知名的少女便充满了欢快。
参与家族会议的人每位都姓五条,突然冒出一个姓宿的,谁?没人认识,更离谱的是五条悟伸手拍自己身边空余的位子,你的位子在这哦,快过来——五条家所有核心人物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负责五条家商业投资这块的五条净水面相有些凶,却有着很是磁性的烟嗓,第一个问道:你谁啊!被质问的宿三月一时哑口,这个……她该怎么回答?她看向五条悟,目光中带着一丝求救,坐在主位的家主大人这次没整她,说道:是我得力小秘书。
在家中摘掉圆框小墨镜的他把玩着手中蝙蝠扇,六眼暗含冷意扫视过众人,莫名的压迫感倾倒在众人身上,洋溢着灿烂笑容的他补充道:忘说了,今天叫三月酱过来,是让你们先眼熟一下,后期她会为我分担很多工作,也就是——虽然不是本家人,但远比你们还要得我信任与欢喜。
明白吗?完全不明白!就算偏袒,也要有个度啊!那就是一个外姓不知来路的野丫头而已!众人僵挺着背脊,只敢在心中发出呐喊声。
好了好了,大家表现得和蔼可亲一些,别吓着人家小姑娘。
五条悟放过他们,散去那避开宿三月的威压,率先鼓起掌,企图搞起气氛,一点家主模样都没有。
在他的带动下,额头冒出冷汗的众人即便再不情愿,也捧着家主的面子,陆续鼓起掌。
备受欢迎的宿三月僵在原地,她能看出大家都是受逼迫、昧着良心鼓掌的,意识到这点的她尴尬到双脚直抠鞋板底。
这家伙平时在自己家都这么胡来的吗?她、想回去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掌声并未维持太久,在停下后,宿三月干巴巴道谢着,额……谢谢大家的……欢迎?可以姑且算在是欢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