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个丫头都拿不下,我要你们何用!林侍妾高高坐在上首,恶狠狠地瞪着堂下跪着的小丫鬟。
自那日过后,她先是被贬为了侍妾,后来又被挪到了些偏远之地,身边的人更是换了个遍!日子过得一日不如一日,她这才打了接近客院的主意。
就算只能探得殿下的一二分喜好,她也知足了。
堂下跪着的小丫鬟瑟着身子,哆嗦着说: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实在是那丫头太过狡猾!话落,砰的一声,瓷杯碎了一地,有飞溅的碎片划在她脸上,她却动也不敢动。
既然软的不行,那你就来硬的!***夜风划过树梢,透过窗格涌入殿内,内室烛火摇曳,姜韫静坐在灯下,指尖轻轻摩挲着手心的龙纹玉佩。
谢济将这个给了她,是有什么深意呢?一声脆响,画眉拨开珠帘悄声走进来:主子可要歇息?姜韫回头看了眼窗外,夜色已深,四下一片寂静。
她轻轻敛眉,不动声色地将玉佩收入一旁的荷包内,殿下还未回府么?谢济半下午的时候就去了宫中,按理说,现下应当回来了才是,可至今未有一点风声,当真奇怪得紧!姜韫拧着眉,又添了句:使人去李公公那儿问问,殿下回来了记得来报。
画眉点点头,宽慰道:主子放心。
明日您还有的忙,主子不如先歇下吧。
明日便是端午,虽说太子吩咐不用大办,但该有的还是得有,这些日子,姜韫光是应付底下的琐事便花了不少功夫,熬得脸生生小了一圈。
姜韫轻叹了一声,倒也没有拒绝,她缓缓向床榻走去,视线暼及墙角的紫玉香炉时顿了片刻,压低声音吩咐:把这东西拿下去吧,日后不要燃香了。
画眉从前也在宫中过活,深諳这其中的道理,当下便垂首应了。
主子放心。
长风徐徐刮过树梢,屋檐下的宫灯被吹得一晃一晃的,烛火明明暗暗。
黑暗中,有人提着灯自远处缓缓走来,露水打湿了他的衣角,他却一点儿也不在意。
李胜匆匆走至他身边,殷勤地接过男人手上的灯,关切道:殿下怎得一个人?他明明吩咐了人在门口接应来着。
谢济脚下未停,紧抿着唇,眼角眉梢都是冷意,浑身上下皆萦绕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旁人一眼便能看出他此时心情不佳。
李胜暗自觑了他一眼,暗自定了心神,自觉闭上了嘴。
待二人走至昭明殿,男人忽地放缓了步子,时下夜已过半,整个东宫一片黯淡,唯有昭明殿,依旧点着灯。
谢济负手立在昭明殿前,他仰头看了眼昭明殿的牌匾,眸色不自觉地柔和了些。
这便是他今后要护着的人……昭明殿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已进入梦乡,守着宫门的小李子靠着墙头一晃一晃地打着盹。
李胜暗自暼了眼男人的脸色,大手一挥打在小李子头上,低斥:小崽子,叫你守着门,你睡什么睡!哎哟——小李子冷不丁地被人拍醒,抬头见到眼前的二人,吓地蹭地一下跪倒在地,战战地求饶:殿下饶命——他尖着嗓子,听得谢济不自觉地拧起眉:行了,下去吧。
李胜忙给小李子使了个眼色,等人下去了,这才讪笑着说:殿下别和那小子见怪。
谢济摆摆手,径直往里去了。
吱呀一声,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殿内昏暗,谢济循着记忆轻手轻脚地向床榻的方向走去。
待到了床边,他一眼便看到了榻上隆起的一团。
女子蜷缩成一团躺在被褥间,紧蹙着细眉,似乎极为不安。
谢济不自觉地轻抚上女子眉间,指尖划过她精致的眉眼,将那褶皱一点点抚平,好半晌,才收回手。
月光映在榻边,女子的面上像被踱了一层银辉,谢济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几欲抬起,最终却只是背在了身后。
他深深看了女子一眼,眼底划过一丝眷恋。
此时,殿外忽地响起一声刺耳的轻鸣,谢济狠狠闭了闭眼,别过身子便要离去。
榻上的人似有所觉,被褥忽然动了动,随后,女子软糯的声音便在殿内响起。
殿下去哪儿?谢济脚下一顿,僵在原处,他原本的打算就此落空。
殿下……是有事瞒着妾身?榻上的女子已然坐起,被褥横在腰间,要落不落,姜韫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人,指尖不自觉地抚上腹间,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殿下……妾身……外面的哨声再一次响起,短短几声,却越发急促。
姜韫剩下的话堵在喉间,她怔怔地望着不远处的那道身影,只觉得眼睛干涩得要命。
咚咚咚——殿外,李胜也顾不得其他,抬手在门上轻叩几下:殿下,殿下?别人听不出来那哨声是何意,他这个跟了太子十几年的人却知道得清楚。
这分明,是有大事啊!殿内无人说话,二人一时僵持了下来。
谢济虽然没有转身,但背后那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让他只觉得脚步有千斤重。
可情况容不得他多做耽搁,他动了动唇,喉间溢出一声轻叹:等我。
说罢,深深看了姜韫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一声轻响,屋内陡然静了下来。
李胜看着终于出现的身影,长舒一口气,急声问:殿下,这?他白日未随谢济进宫,并不知道在宫中发生了何事,现下心里直打鼓,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发生了何事。
谢济步履不停,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北境战起,孤要去一趟。
战起?!李胜心下大骇,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可声音却异常坚定:奴才愿随殿下同赴北境!谢济打量了他一眼,有些动容,但出声拒绝了:不必。
他再次回头望了眼昭明殿,一片漆黑中,亮着点点灯光的宫殿显得形单影只,透过重重屋影,他似能看到那人单薄的身影。
他丢下句,替孤照顾好她。
话落,足下轻点,几步便消失在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