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么?沈涧蓦然开口。
他只穿了一件水红色薄薄的深衣,静静地坐在桌子旁,注视着远方。
季寻真好奇沈涧大晚上在看什么,她朝他的方向望了过去,发现他在看明月照耀的大海。
大海波涛滚滚,在不远处,竟如拦腰斩断一般,呈现一个巨大漏斗状的下陷,陷下去,便是海中的万丈深渊。
这时候,楼上的李淳风发出一声惊呼,他绝对没有看过这般奇崛的景象,大海里怎么可能存在一个巨大的深渊?季寻真心里清楚,但凡第一次到上清界的人,都会为这庄伟奇崛的场景感到惊骇。
这是凡间与上清界的中界限,人称——人神之间。
是不是很漂亮?季寻真问道。
嗯。
沈涧答。
等下我们要行驶进去。
她很愿意给沈涧介绍这个地方,因为在她新揭开的记忆里,也有他们第一次一次进入人神之间的场景。
那时候他们很穷,一只没了内丹身受重伤的小狼崽,一个毫无仙缘丑陋孱弱的小丫头,他们只买到了船舱最底部的位置。
他们的地下船舱没有窗户,无数人挤压在里面,空气里充满了污秽的味道。
当时的季寻真还不适应人类的身体,病得很重,从上传开始就不停呕吐。
人人嫌弃她,趁沈涧不在殴打她,恨不得她死。
只有沈涧是她唯一的依靠,替她承受毒打,替她清理秽物,用他无与伦比的悉心与耐心照顾着她。
当大船驶入人神之间的时候,巨大的海浪打过来,整个船舱无法抵御地失重,结界那严正的声音,传递至每个人的耳朵,拷问着每个人的灵魂。
为了保护季寻真,沈涧本能地扑到她身上,她大声尖叫,甚至咬住了他的虎口。
咬得他鲜血淋漓,也不松口。
一个刚出千里江山图的鬼魂,能懂得些什么?不过像芸芸众生一样,普通、自卑又自私罢了。
可小狼崽却从未怪罪过她,从始至终紧紧将她抱在怀里,用身体保护着她。
她离他这样近,近要嵌进身体里,甚至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辣辣的苏合香的味道。
那是她唯一依靠的味道,她如同一只依恋的小犬,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里。
笃笃笃,一阵敲梆子的声音打断了季寻真的回忆。
大人们,关好门窗咯,咱们到人神之间了!头顶,船长大声吆喝道。
人神之间是什么?沈涧转过脸问道。
人间与上清界的结界,过了,我们就去到上清界了。
季寻真速度地关好窗和门。
忽然间,船上机关启动,带有符咒的玄铁铁板升了起来,笼罩了整艘船。
窗户的位置,竟精巧地留了一个小窗口,窗口以坚硬无比的黄海琉璃锻造,方便客人能够在进入之时,浏览那外面景象。
真讽刺,没钱没能力的穷人只能躲到没有窗户的大船舱地步,过一个人神之间也能死上个十数人。
而上面的贵人们,却能优哉游哉地把人神之间当做风景欣赏。
但凡人间皇子公主之流的权贵也不过坐得一个这样的房间,而越不惊,他把整艘船都给包了下来。
越不惊,真他娘的有钱!这时候,海浪开始汹涌翻滚,船身在海浪与狂风作用下剧烈摇晃。
沈涧的手指抓着木椅,他本身晕船,更受不了这种颠簸。
你害怕?季寻真嘴角一抿,她倒是稳站如山。
我不怕。
沈涧嘴犟道。
咚!!!行驶到人神之间的结界处了,整个船上倾斜向下,正要往深渊至坠落下去——沈涧的瞳孔,明显震了一下。
季寻真想不到狼崽子也怕,这是在那记忆里,他还那样安慰和保护自己。
她的心底某处,似乎软塌塌的。
巨大的失重迎来,她敏捷地一把拉住正在飞起来的狼崽,裹进自己怀里。
然后一手死死抠住桌角,翻身钻进桌案之下。
幸亏这船专为登山打造,床桌器具都以上清界特殊的材料固定得死死的。
季寻真将少年抵在桌下,死死抱住。
别怕……季寻真安抚少年。
虽然如今男儿身的她比少年壮,但远没他高。
耳畔,除了海风的呼啸、海浪的冲击,浑是李淳风通天彻地的叫喊。
良久之后,下降停止了。
空气里唯余两人,沉重的呼吸。
季姑娘……沈涧睡在木板上,仰头看着她。
冒犯了。
季寻真正要起身——没想到对方一只大掌,摁住了她的腰部,你抵着我了。
他的呼吸,很平稳,浅蓝色的眼珠甚至还带有一丝揶揄。
你说什么?季寻真没听清。
沈涧向两人身体下方看去,一字一句道,你,抵着,我了。
霎时间,季寻真冷汗直流。
她眼睛也往那下面看去,我……我收不回来了,我不会用。
沈涧见她那慌神模样,忍不住一笑,你一个姑娘家,为什么会长这种东西呢?季寻真别过头去,恕我不能回答。
说。
沈涧握紧了她的腰肢,眼神执着又倔强。
季寻真又是难堪又是难受:……啊啊啊啊啊,她享受的是男人如斯对她,而不是她如斯对男人啊!况且对方压根就没有对她动|情,她感觉得到,对方的龙息沉眠、不动如山。
想想也是,本来狼崽这辈子喜欢的人也是澹台灵犀嘛。
在季寻真想要祈求沈涧放过自己之时,那只手又一次用了力,两人——用了蛮神之涎!季寻真受不了,不禁脱口而出。
沈涧那双淡色的眼眸一亮,捉到你了。
季寻真蓦然一怔,双眼看向他,他俊美容颜上有一股意气风发的味道。
她心中明了,冰雪聪慧的狼崽子已经猜出她的身份了。
你把我抛弃了。
语气里有股说不出的委屈。
我……季寻真正欲开口——一路上还一直逃避我,不正眼看我……更委屈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季寻真连忙解释,当时我并不知道自己能活,只想把……把你交给放心的人……汗水越流越多,人也跟着紧张起来,不知为何,季寻真开始迷迷糊糊了。
不知是还保有内丹的狼崽力气实在是太大了,还是那情毒太过猛烈了,季寻真人恍惚起来,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剧烈变化——她整个人渐渐地……缩小了……脸上粗糙的皮肤变得细腻起来,喉结消失了,甚至——季寻真还没感觉到自己的家伙没有了,以为她的幻肢依然抵|着狼崽。
沈涧怔怔看着她的变化,她的一双妩媚又灵动的眼睛,英气勃勃的眉毛,眼角的小痣……还有那张似闭未闭的嘴唇。
上面氤氲着水汽,显得珠润诱人。
她因那浓烈的情|毒,短暂地变回了女人,一个她原本想变成的样貌。
与她上一世有三分相似,并无上一世那样浓烈的美貌,却继承了同样的倔强坚强。
交给,放心的人,嗯?沈涧自己也没察觉到,自己的呼吸是多么的粗|重。
澹台……澹台灵犀……季寻真撑着浆糊一样的脑子里,嘴里蹦出这几个字。
电光火石间,她感觉到有个东西刀枪斧钺地逼迫自己,又凶又狠又猛。
她吓坏了。
就念了个澹台灵犀的名字,没必要动|情成这个样子吧,况且,她又不是澹台,她不要被当做任何人的替身。
澹台……灵犀?沈涧嘴里不经意地念着,实则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在念什么。
他心底诧异自己的身体反应,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从来没有。
他能使所有人动|情,除了他自己。
你要我跟她做什么?交|配?生崽子?沈涧俯下脸来,眼神一点点在她的鼻尖与嘴唇间游走,他想看看,这人的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谎言。
是……啊不……季寻真迷糊得差点就说了实话。
骗子,你明明说的是。
沈涧心里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大掌捏紧了她此时纤细的腰肢。
怎么交|配?他伏在她脖颈间,尖牙抵住她的脖颈,细白又柔软,像这样?别……别咬……再咬真的会出事的。
感觉到对方的牙齿挪移开,季寻真松了一口气。
我……我希望你和澹台灵犀……有情人终成眷属,但至少要……要等一下,等到贺星洲……贺星洲按葬期算……一个月后……季寻真哆哆嗦嗦说道。
为什么?她没注意到,沈涧那泛着红色的眸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人类的……规则,狼……你不懂……我可以教你……她又道。
沈涧轻笑,怎么教?言传身教?他问。
季寻真点了点头。
既然我一个月都不能碰她,那你代替她,先教教我……好不好……沈涧终是忍耐不住,只身吻了上去。
尖牙刺破了那带着水|渍的嘴|唇,季寻真又是痛又是被刺|激得头皮发麻,双|腿本能地勾|住了他的腰带。
沈涧:???沈涧到底还从未经历过此事,整个人懵了一下。
尖牙上的情|毒彻底感染了季寻真,她脑子里理智的弦再也经不起拉扯,彻底断掉了。
她捧住他的脸,深深地轻啄了下去。
她吻技好得不得了,手也抚上了衣襟,深入了他的深衣。
她一路轻车熟路地吻了下去……沈涧头皮像是要炸掉一样,他根本……快要失去理智了……他想要喊出声,该死的季寻真熟练地捂住了他的嘴。
沈涧:唔…………………………………………第二日,季寻真醒来的时候,海上的阳光已然大盛了。
比起寻常季寻真起床的时辰要晚了许多,她撑起身子,撑了撑懒腰,只感神清气爽,迅速从自己的床上爬了起来。
小天道,你怎么不叫我?季寻真嘟嘟囔囔抱怨。
小天道:【……】你怎么这么沉默?季寻真奇怪,平常小天道不是最叽叽喳喳叫她起床的那种吗?小天道:【……】到底怎么了?她拍拍脑袋,脑子仿佛空了一些,有些记不起昨晚饭后发生了什么了。
小天道:【……】作者有话说:随机20个小红包~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别误会,只是单方面欺负了一下小狼而已,没到那一步,嘻嘻嘻嘻~某种意义上,某狼玩火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