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如此,若是你不喜欢我,从今以后就到此为止。
若是你喜欢,咱们明日更进一步,可好?缠绵的吻之后,女人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呵着热气,慢悠悠地说道。
少年喘着气,他不过年轻气盛的年纪,从小清心寡欲,道法如山,哪里接触过这样的女修。
这样猝然的吻,和同样猝然的停止。
女人撩了他,便沉沉的合眼,别动,若是彤史们知晓我们没有行事,会受惩罚的。
少年停住动作,任由女人缩在他怀里睡去。
他的口中默念清心之咒,却完全无法驱散心头的鬼,身体的热,和怀里的意动。
谈明月深深呼吸,你——你为何要……怀里的人睡着了,深深浅浅的呼吸,如同一只幼兽。
谈明月的心软塌塌的,你这样……若只是与我玩玩……我会……发疯的……鬼使神差,他轻啄了一下,她的发梢。
……………………………………………………【阿真,阿真!】小天道使劲唤醒季寻真。
别吵,我要抱着谈明月睡觉。
季寻真蹭蹭男人的胸膛。
【醒醒阿真,我们好像进入了梦中的世界了。
】小天道也不知为啥,它只是见到那个男宠睡了一觉,一闭眼就到了这里了,【你抱的,不是那个谈……谈……谈明月啦!】季寻真被吓醒了,她定睛一看,自己抱的不过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哪里是阿南壳子下的谈明月。
她如今所在的,也不是奢靡的靡国王榻,而是一青青柳岸河边。
她坐在河堤上,抱着一个男孩子。
只是这个男孩子,眉眼很像阿南,小姑娘,别哭啊。
季寻真才发现,自己在哭,或者是,这具身体在哭。
你怎么了呀?男孩子好声好气地问道。
本……本……季寻真的这具躯壳开始说话了,本想说‘本王’,临了又改了口,我……我和翠娥走散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翠娥是谁?男孩问。
翠娥……就是翠娥啊……女孩傻傻的回答。
男孩一脸无奈,好像,这姑娘不大聪明。
今日他与兰娘一起出摊卖饼,恰好城外一户员外要买大量的饼,兰娘便携着一部分饼去了城外。
留下他来帮忙守一下摊。
如往常一般,饼很快卖完了。
准备收摊之际,他见到了这个小女孩。
大冬天,身上只穿了件单薄深衣,衣服上全是泥印、鞋印和被人抢夺揉搓过的痕迹。
她连滚带爬走到饼摊前,露出一张满是泥印和伤痕的小脸。
咕咕咕……小肚子发出了小河叮咚声。
小女孩很不好意思,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朝他抱歉的笑。
那笑意,仿佛已经像这样胆怯又抱歉的笑了千万次了。
男孩心软,把自己原本要带回家吃的饼给了她,拿去吃。
她怔然了一下,木讷接过,谢……谢谢……男孩原本没管她了,自己收拾摊位,不想耳边总听到几个烦人的小孩拍着手叫唤。
仔细听——傻子,傻子,芳华街来了个小傻子。
来来来,不是想要你的饼吗?从这里跳下去,我就给你啊。
跳啊,你快跳啊!男孩一抬头,就看见方才那傻子小姑娘被几个小孩子逼着正要跳河。
你们做什么,走开,全部给我走开!男孩连忙追过去。
赶走那几个皮娃子,一把搂住小姑娘,阻止她跳河。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在下送你回家。
男孩子抱着小姑娘,笑着问道。
……浓浓……季寻真结结巴巴答道。
以前母皇就这样叫她的。
这梦里,她的脑子,好像更不够用了。
家……季寻真一怔愣,我……我忘了家在哪儿了……男孩:……贺兰。
男孩道。
嗯?在下姓贺兰,贺兰镜。
男孩介绍道。
季寻真瞪大了眼,这他妈……这他妈是那个送男宠送温暖的绿帽男!那个绿帽男的幼体,长得还真是不赖,小小年纪,便生得眉目如画、眼尾风流。
贺……贺兰……季寻真怔怔道。
河畔有株石榴树,石榴花轻轻砸落在了男孩头顶,季寻真看着那石榴花,和石榴花下的男孩,心莫名地有些疼。
她知道,那是这具躯壳的感情。
酸胀的,疼痛的,仿佛花开的感受。
若你不嫌弃,我先把你带到兰娘家安置。
男孩微微思忖了一下,不行,兰娘家那恶娘定不会容你,这样吧,你先到我家别院的药房小住。
季寻真看懂了,这是女帝元微的记忆。
记忆里,她和贺兰镜的第一次相见,是意外流落街头的她,被饼摊少年所捡。
贺兰镜带回了元微,吩咐小厮隐瞒他的行踪,就说想要去别院温书,小厮满口答应了。
季寻真这才发现,贺兰镜家境殷实,并不需要卖饼为生。
为什么……卖饼?季寻真问道。
兰娘家道中落,我帮她。
男孩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耳朵有点红。
兰娘是谁?未……未婚妻。
小少年腼腆道。
这句话,季寻真又听到了元微小小的心,心碎的声音。
小少女的暗恋真短,不过一日一夜。
那一夜,小小的昏灯下,季寻真瞥见小少年在温书,她披着外套,光着脚丫走过去,为什么……现在才……看书?贺兰镜本在着笔,抬头看向元微,白天逃课卖饼去了。
为什么要……逃课?兰娘一个人卖饼,忙不过来。
也……不该……逃课……母皇说,逃课是要打手板心的。
那些夫子所讲,我早已烂熟于心,自己在家温书即可。
你……你还要温多久?季寻真问。
两个时辰。
季寻真睁大了眼,这么久……呀。
那我……我陪你吧……母皇温书时,她经常去磨墨的。
虽然母皇不喜欢她,可还是会经常召她陪侍。
因为母皇说,整座绝远城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这场阴谋里,只有元微不会骗她。
元微是傻子,母皇最放心的傻子。
说着,季寻真拿起墨条,熟练地研起了墨。
你手法真好。
贺兰镜夸赞她,元微研墨的姿势,是他所见过的,最优雅也是最熟练的。
他猜测,元微或许是一大户人家的丫鬟,家生子那种。
许是这一次走丢了,被街头流氓欺负了,扒光了值钱的衣服和首饰,才沦落到那个地步。
不过没关系,他第二日就把她送到官府,官府会帮她找到家里人的。
季寻真朝他露出了憨厚又温和的笑容,大冬天,地板上很冷,她跺了跺脚。
小少年定睛一看,才发现小姑娘没有穿鞋。
呀!这该多冷啊,都怪他不仔细。
当即没有多想,一把将她捞了起来。
他没想到,小姑娘就骑驴上坡,直接坐进了他的怀里。
他本想揎开她,可小姑娘抱得好紧好紧,阿母,我冷。
阿母……贺兰镜哭笑不得。
以前……每次给阿母研墨后,她都把我抱进怀里……就……就像这样……后来……阿母把我赶走了……季寻真其实想说,一个姑娘,不应该去钻别人未婚夫的怀里。
可此时的元微,只有八岁,又是个傻子,她连男女有别都不懂,何况是其他呢。
她哭的时候,是压抑着的,闷闷的,不发出任何声音。
从出生起就是个低智的孩子,父亲早逝,母皇不爱,宫里的下人也都仗着她傻,对她欺负玩弄。
六岁那年母皇将她赶出了宫,她是第一个开门立府的亲王,也是最早退出王位角逐的。
人人都明白,一个傻子不可能当女皇。
她的周围,围满了对她各种欺骗的奴才,那些人明白,只要骗她,就能得到好处。
这一次她被身边的贴身婢子带出府,婢子想要去私会,竟胆大包天把小亲王当做了幌子。
婢女与亲人私会,把小亲王关在一个客栈的柴房之中。
万万没想到,客栈小二贪她浑身绫罗,在并不知道她尊贵身份的情况下,扒了她浑身值钱的衣物,又狠狠打了他一顿扬长而去。
元微逃走了,一路哭着找贴身侍婢翠娥。
人人都嫌弃她是个傻子,大人逗弄她,孩子欺负她,甚至还有街头的称王称霸的小孩逼她跳河。
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她遇到了贺兰镜。
她很笨,但并不代表她识人不清,她无比地依恋眼前的小少年。
因为她没有在他的眼中看见欲望,那种欲她生,又欲她死的欲望。
别哭了,别哭了。
小少年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谁能告诉他,怎么去哄这种洗出来白白净净的粉团子?他没有当过爹,也没当过哥哥,家中独子,三代单传。
他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可小团子安心地蜷缩在他腿上。
他叹了口气,真是个……小孩子。
就当一个大人,纵着小孩子一次吧。
贺兰镜挺起胸膛,他是个小大人了。
以后他跟兰娘成婚后,可能也会生这样一个女儿吧……阿母……这是属于元微的声音,她看了眼昏灯下的少年,她很少认对人,可才短短一天,她认得了眼前的少年,贺……贺兰……你认得我的名啊。
贺兰镜眼尾有点长,很好看。
元微抬起头,就这样望着少年。
往后她的一生,都深深地迷恋着,这个石榴花树下的……这个灯下搂着她的……小小的少年。
………………………………沈涧从长长的梦里醒来,撑起了身子,大口大口呼吸着。
在梦里,他当了一天的贺兰镜,抱着小小的元微,抱了一晚上。
他并没有当自己是贺兰镜,也没功夫去理什么元微,他只是抱着那壳子里的灵魂,那个他求而不得的灵魂……他没有压抑此刻自己身体的感觉,而是想着那个人,轻轻地喘息出声。
狰:……这种时候,还是回避吧。
完了之后,沈涧又冲了一次凉,才彻底地镇定下来。
狰游弋在温泉旁,小心翼翼地问道,主人,小甲虫送您的大礼,您还满意么?沈涧半睁着潋滟的眼,狰,我抱了她一晚上。
主人从未用如此像正常人的语气跟它说过话,习惯了变态的狰,有点不习惯。
她在我怀里。
沈涧拢住双臂,仿佛摘星抱月。
眼里只有我,很可爱。
狰,把那甲虫叫来,让它改变这个空间的流速,我快要……等不及晚上的到来了。
他闭上眼睛,他才不管那甲虫怎么报复人类,怎么去捕杀登山者,怎么去威慑上清界。
他要她,他只要她……再多点,再多点……还要很多很多……作者有话说:季寻真:两个男人为我疯狂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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