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微回去之后,遣人私下给征西大元帅颜广送去了一封信。
其实元微也被定了一门亲,对方是征西大元帅颜家的小公子。
听说那厮是百般不愿,宁愿跳河和不愿与傻子元微结亲。
可是这门亲是女皇亲口许下的,就算那小公子跳了河,也要把他的尸骨从河里捞出来,抬到元微府上拜堂。
她信上写,若是颜广能救冯兰,她愿意向女皇主动退婚。
颜广看到这封信,一家老小就差没求神拜佛了。
可相互密谋了两次之后,此事被女皇的密探发现了。
这时女皇的身体已经很不行了,却迟迟未定下王储。
适时适龄的皇女们争储争得不可开交,朝堂分成了几派,打得不可开交。
她们压根就不顾此时国力已然衰微,内忧外患,皇位宛如烫手山芋。
女皇的所有儿女中,只有元微最笨,没有参与。
女皇得知了元微见了征西大元帅,原以为元微也有争储之心。
在探子探听出实情后,女皇把元微叫到了床头,怜爱又叹息地抚摸她的脑袋。
你啊——你多笨啊!女皇恨铁不成钢。
她之所以给元微安排这门亲事,是想在她仙去之后,元微好歹能有兵力震慑姐弟,保全自己。
不想她却宁愿放弃那个绝好的亲事,只为了一个完全不爱她的小状元。
元微只是湿漉漉的杏仁眼望着女皇,阿娘,你什么时候起来呀,春天来了,咱们一起放风筝。
女皇一时之间,泪盈于睫,阿娘起不来了,起不来了。
她点了点元微的头,还是笨点好。
浓浓我问你,你想坐上这个位置吗?女皇拍了拍自己的王榻。
元微摇摇头,她只想吃贺兰镜烙的饼。
女皇叹了一口气,我都听说了。
她眼神示意,宫人们取来一幅卷轴,随着卷轴缓缓摊开,是一名清朗男子,身后青竹,身前白鹤,他把着一卷诗书,眼睛垂着认真句读。
元微一下子看呆了。
这样子的贺兰镜,真好看啊……你想要他吗?女皇在她耳边低语。
浓浓……浓浓不敢。
元微的壳子道。
到此为止,都是元微这具壳子在说话,壳子里的季寻真,正用凝视的眼神,看着这一切。
她有预感,正是这次召见,改变了元微和贺兰镜的命运。
啪!女皇一个耳光,打蒙了元微,也打蒙了季寻真。
若是你不要,我就给他按一个罪名,流放三千里。
女皇强硬威胁。
我要,元微要!元微连忙道。
我问你,你对他是何感情?女皇问。
想吃他烙的饼。
元微道。
然后呢?女皇又问。
一直看着他。
元微傻傻回答。
为什么要看着他?为什么呢?元微也不明白,为什么想要看着他……女皇重新抚上了她的脑袋,傻姑娘,你喜欢他,你爱他。
元微的身体颤抖着,直到这一刻,她才能用词语去囊括她对贺兰镜的感情。
爱……就像他对兰娘,或者兰娘对他吗?元微细细琢磨。
巨大的感情横流在元微的身体里,连同季寻真也不断同化,季寻真仿佛觉得,自己就真的是元微了。
自己也想每时每刻看到贺兰镜,她多想和他一起卖饼的人是她,耍着红缨枪陪伴一旁的是她,和他成婚的被他惦念的……也是她!可……可这都是奢望,不是么?与其和颜广那厮做交易,不若和阿娘做,如何?女皇在元微耳边蛊惑。
那一刻,季寻真仿佛真的是元微了一般,她怔怔道,阿娘……请吩咐。
只要你做皇太女,阿娘就放了冯兰,封她官做。
那姐姐们——季寻真犹疑。
不许你提那几个孽畜!女皇拍着床榻,怒吼。
后来季寻真才知晓,女皇的身体是被人下毒毒坏的。
那下毒之人,正是在争储的姐姐们中间。
从此以后,女皇不再信任任何人了。
转眼,女皇又恢复了原来的表情,她的眼睛如回光返照一样发亮,阿娘今夜要送你一道大礼。
会府里等着,若是不收,或者阳奉阴违,休怪阿娘不放过冯兰。
女皇掐着元微的手板心。
季寻真疼得要命,浓浓不敢……浓浓不敢……浓浓多谢阿娘………………………………………………………当顶着元微壳子的季寻真回到了府邸,此时,女皇派遣的女官已经来了。
他们为元微洗净了全身,梳头、抹油,穿上了微敞的深衣。
【阿真,我总觉得怪怪的。
】小天道闻了闻香香的阿真,紧紧贴在她的手腕上。
我也觉得。
季寻真缓缓点头。
【唉……】小天道明显感觉到阿真变笨了,她跟元微越来越像了。
一个聪明的小天道,真的能带一个笨笨的阿真飞吗?小天道握紧了拳头,感觉自己任重而道远。
紧接着,两名女官上前,一人提着一个古檀木的小盒子,一人手里执着两本书。
这是?季寻真疑惑。
女官恭恭敬敬地摊开书,禀皇太女殿下,此乃教会太女殿下如何洞房花烛之书。
洞房花烛?季寻真隐隐觉得这东西自己曾经挺感兴趣的,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小天道扶额:【完了完了,要再不走出梦境,阿真真要变傻蛋了。
】以前它总吐槽阿真耽于情爱,是个老狗比。
现在她连自己曾经最喜爱的东西都忘了,它倒希望她记起来。
女官以袖掩面,今夜便是洞房花烛的大好日子。
季寻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指了指那个古檀木的小盒子,那这是何物?女官从善如流地打开,里面摆放了一些季寻真似乎见过,又似乎没见过的道具,这是用在夫侍身上之物。
还请殿下,怜惜夫侍。
季寻真点点头,虽是不明白夫侍为何物,但她一向与世无争,自是怜惜的。
而后,女官们便从容摊开了那两本书,书上画着两个小人,在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动作。
元微迷迷糊糊被训练,季寻真则似懂非懂地接受。
两人融合得越来越厉害了。
直至夜幕降临,她换上了一身红色的外披,被带到了内室。
两名记录的彤史侍立帷幕之外,而床榻之上,隆起了一个人形的包。
季寻真扶着额头,这一幕她见过,仿佛是阿南被敬献过来那一天的重现。
她有些不敢揭开那一床隆起的棉被。
元微或许还不明白,可尚有一丝神智的季寻真哪里还不懂,这被子里的到底是谁?!季寻真终于明白了,贺兰镜为何要送来阿南了,他完全当做这一天的羞辱的睚眦必报。
她走到床榻上,深深吸了两口气,手紧紧捏着被子。
她也不知元微到底有没有睡贺兰镜,反正也是元微的身体,她睡,她不睡,都是既定的历史了。
这般想着,她掀开了被子——入目的,是一个闭目的少年,认命的,绝望的,安顺的。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贺兰镜,今夜的他,穿着红色的深衣,脸庞干净而俊美,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气。
贺兰。
她轻呼。
贺兰镜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猝然睁开眼,浓浓?!他的眼里先是难以置信,再是诧异、揣测、厌恶……千百种感情一瞬之间交杂在了一起。
皇太女?楚王殿下?他嘲讽地问道。
嗯。
季寻真垂眸。
好啊,有人跟我说,皇太女殿下在折花宴上钟情于我,只要我前来与她欢好,便赦了兰娘的罪。
没想到皇太女殿下竟是你。
浓浓。
少年撑起身子,挑衅地与她对视。
季寻真能感受到壳子的颤抖,她浑身都不自觉地抖动,她想逃,想马上从这里逃跑。
正当她要动的时候,她的肩膀被少年摁住了,浓浓,你好重的心机。
从头到尾,你都在骗我,骗兰娘。
你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少年的眼里浸着泪光。
他的手握住少女肩膀,你知不知道,兰娘明日就要问斩了。
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呀……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元微的壳子先于季寻真的脑子先动,贺兰,只要我俩这一夜,母皇就会赦免她。
这是女皇亲口对元微说的,元微也认认真真地告诉了贺兰镜。
话一落音,季寻真就麻了。
她服了元微了,这时候怎么能说实话呢?!贺兰镜本就已经怀疑了元微,这句话不正是在刺-激他吗?果真,登时季寻真肩头蓦然一疼,贺兰镜双目赤红,手指深深地抠进少女的背脊,兰娘,是否是你设计?季寻真摇头,不,不是。
她不背锅,坚决不背。
呵。
贺兰镜凑了上去,在她耳边咬牙切齿,你教我如何信你,你这个骗子。
我……我可以即刻就走。
季寻真疼得钻心。
贺兰镜一把将她扯到了怀里,力气之大,出手之狠,令季寻真意想不到。
你走了,兰娘的命怎么办?贺兰镜垂下头,一口咬住了季寻真的耳朵。
这一动作,激得季寻真浑身一激灵。
你可真会啊,浓浓。
贺兰镜手指一勾,季寻真的腰带应声而落。
就在这时候,一直在贺兰镜身体里的沈涧,发现自己能够控制这具身体了。
明明在刚才,还是贺兰镜这具壳子做主导,一直到了这时候,他居然可以自主控制这具身体的行为了。
只是三年来的附身,他也与贺兰镜融合得差不多了。
此时贺兰镜的绝望、疯狂与黑化,深深影响着他,他呼吸粗重、精神混沌,充满恶意地盯着怀中的少女。
在此之前,宫廷女官已逼迫贺兰镜服下了药,那种药,能令他意乱神迷,尽情尽兴。
就算他此刻乘兴拥有了她,也让人无法找出任何端倪。
况且原本的历史里,贺兰镜不止和元微今夜做了夫妻,日后的无数个日夜,他们都彼此纠缠。
只是沈涧面对的不是元微,而是元微壳子里那个他可望不可即的灵魂。
真的……可以么?少女在他的怀里颤抖,她抬起头,那张温吞的脸一瞬间变成了原本那张英气又美丽的小脸,她的眼里含着月光与水光。
沈涧的脑袋轰地一下理智全无了,他知晓这一定是甲虫的设计,甲虫是这个梦境的主宰,它在这个时候,将季寻真原本灵魂的模样呈现了出来,那个……沈涧魂牵梦绕的模样。
他要她,他要她,他要她!就算她恨他、骂他、唾弃他,他也要她,沈涧低吼一声,扑了上去。
夜很长……很长……月光照在季寻真蜷缩的脚背上……少女几度痛晕了过去,混乱而又迷离的夜晚。
作者有话说:谈明月:狗子,他作弊。
越不惊:狗子,他作弊。
真真:狗子,他真的在作弊啊~!!!作者:嘿嘿嘿~~~随机20个小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