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怨鬼朱颜华将刘城珏喊了出来,虽然不大熟,但仍是他喊道:朱姑娘!你先莫要乱动,我们一定救你!她只一个劲的喊着:城珏哥哥!刘城珏面露尴尬,他虽是想行侠仗义,但十二怨鬼名头太响,只怕此刻有心无力。
那几个鬼也嫌她吵,作势就要掰断她的胳膊,吓得朱颜华哎呀一声,彻底闭紧了嘴。
清灰面皮,眉长若须的一鬼,目光在门口的人群中逡巡,他看披头鬼嚼得香甜,也想找个可口的午饭。
忽然,阴寒的目光锁住了林静含,就是她,方才躲开了自己的骷髅镖。
习武之人,面皮白嫩,味道一定不错!林静含觉察到他的窥视,回望过去,神色不变,看来是不大明白十二怨鬼的血腥恐怖之处。
青皮鬼,你也甭浪费时间,进去找朱老儿拿了偿还,再大吃一顿也不迟。
散发鬼见他还站着,喊道。
说的是。
青皮鬼目光紧紧盯着人不放,随着其他几鬼飞掠入了泽川山庄。
此刻湖边停靠的几十条小舟齐齐爆炸,有想逃命的,此刻也只怕是欲济无舟楫罢了。
他们自众人头顶飞过,提着朱颜华就要杀去找朱问山。
余下的人仰头看他们进了院墙,里头果不其然传来一片惊叫。
外头欲的看着小舟被炸,也是一片兵荒马乱。
林静含问刘城珏:这怨鬼什么来头?心上人有问,刘城珏自然尽力应答:他们是早年被剑圣苏一白杀得躲到了西域去的十二个为非作歹的恶人。
他们聚为一处,江湖称西域十二怨鬼。
我师父?林静含又是讶异。
不错,幸好他们方才不知道你的名姓,不然只怕放着朱庄主,就找你来了。
今日来了六人,分别是披头鬼、散发鬼、青皮鬼、长舌鬼、挖眼鬼和掏心鬼。
他们各擅奇技又武功高强,很不好对付。
此番一下就来了六个,只怕大事不妙。
刘城珏解释完,又问林静含:我们现在要如何?使了轻功去搬救兵?你轻功好吗?一,一般,飞不动我就游过去。
林静含道那你就去吧。
你不一起吗?刘城珏看她。
不,我要入庄。
林静含预感到此事不好解决。
刘城珏上前一步:那我也跟你一起。
见他神色坚定,林静含也不再拒绝,对林修说道:你去搬救兵。
林修自是不愿:可是小姐你……林静含打断他:我要是应付不过来,你就能护着我可吗?是,我这就去,小姐尽力拖住,莫要和他们硬碰。
林修无奈答应。
随即林静含、刘城珏并小铁三人也进了庄内,泽川山庄以坚实的石砖打底,辅以桐油柚木筑屋,风吹不动,水打不晃。
庄内不乏花木,都是用小舟运来的泥土木头,整座山庄看着没有苏州的园林精巧华丽,造价却绝对不低于。
甫一进门,就见着酒席摆满的山庄,红布挂满水榭回廊,鲍鱼翅肚摆了满桌,可见此次寿辰的重大。
到许多人却软倒在了地上,杯盏倾洒,有些人还好着,正一个劲的往庄外冲,场面混乱不堪。
小铁怪道:他们这是怎么了?刘城珏想到太湖起雾的变化,难得聪明了一回:这湖中雾气……只怕有问题。
但为何我们无事?只怕是酒。
林静含小声说道。
在庄内的早已推杯换盏几轮,可能因此遭了算计,没饮酒的才急着往外跑。
怨鬼们的这一招,一下子废了大半的武林人士。
刘城珏点头说有道理,二人逆着人潮,往怨鬼的方向追去。
朱问山此时本在中庭饮宴待客,他相貌儒雅,面目慈祥,颌下还是黑须,可见是个生活顺遂之人。
喝过了几杯酒,朱问山听着上前祝寿的众人的奉承,正是志得意满之际,昨夜又听得一个极好的消息,到了耳顺之年,却越发虎步龙行,精神矍铄。
渐渐地,却觉得笑得越发力不从心,脚踝发软,心叫不妙,他们还是追来了!忙封住自己的天枢,肝俞二穴,转身退进了密室之中。
六个怨鬼拉着一个朱颜华上了中庭,这是一处开阔的地界,有几处水廊勾连。
款待的是各大派来的弟子,此番中招的也是不少。
披头鬼一脚踏碎了朱问山原先坐着的位置,散发鬼狂哄一声,震耳欲聋,挤挨着的席面砰砰摇动,桌椅酒菜连带着人都滚进了旁边的湖水之中。
朱问山那小子在哪里缩着了?给爷爷出来!披头鬼断喝一声,将朱颜华掼到了地上,直接摔折了她的一臂。
娇生惯养的小姐,绣花针都没穿过,当即痛叫一声,汗如雨下,打花了一张脸。
她只瑟缩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朱颜华的父母朱鼎河、朱夫人见状,赶忙上前护住女儿。
朱鼎河左右看不到父亲,只能担起大局:各位前辈,贸然闯入泽川山庄,所为何事?掏心鬼见不得他说话都装模作样,利爪就要掏穿他的心口,朱鼎河是习武之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拉着妻女推了数步,又抽出佩剑直扑掏心鬼咽喉。
掏心鬼自不会怕,躲也不躲,脖子直接夹住了他得脸,在空中倒转过身,竟然直接就扭断了他的剑,利爪掏心而去。
其他几鬼只是看着,此时入庄的三人已经赶到了中庭,看着场上的情况。
这时又有一柄剑横插而入,将那利爪架开,随即翻转剑柄,拍退了掏心鬼。
掏心鬼也不再打,退回七鬼之中。
林静含认得那救场之人,正是她在庐州城遇见的张三变。
好呀,又有帮手,这才有趣嘛。
掏心鬼笑道,嘴角不知被谁划破了,直咧开到耳际,一边脸像是缩水了一般,令人见之生惧。
看来朱少庄主没喝什么酒啊,没想到少庄主连喝酒这方面也不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长舌鬼指着朱鼎河哈哈大笑。
朱鼎河怒视着他,脖子瞬间被气得粗红。
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啊?林静含不解。
朱少庄主早年受了些伤,之后外界便传他子嗣艰难。
刘城珏身为男人,倒是能体会几分他的苦处。
那几个鬼也不再浪费时间,只说:朱问山再不出来兑现承诺,我们就把整个泽川山庄的人通通杀死。
他们倒是托大,这没中招的还有不少人呢。
刘城珏嗤道。
其他人也是窃窃私语。
很快就有人问:朱庄主欠了你们什么承诺?长舌鬼道:三十年前,他在黑云崖求我们救下他,承诺他生下的亲子会给我们分而食之,这么多年了,可让我们等到了,没想到他竟然躲起来了,实在是乌龟儿子王八蛋。
三十年前朱问山方三十岁,只有一子,谁知之后多年,直至唯一的夫人病逝,也不曾有嗣。
胡说!朱庄主有济四海的贤明,如何会与你们有约定,况且他早已六十,多年了不曾有新子,你们不过是寻衅罢了!庄内门客喊道。
长舌鬼爱说,听得这话半点不恼:他与庄内侍女有了苟且,那女子十月怀胎,如今已经分娩,若是朱问山没有孩儿,如今又做何躲了起来?谁知方才还在席间推杯换盏的朱问山,此刻已是消失无踪,且长舌鬼说得有鼻子有眼,只朱问山出来对峙一番便知,为何忽然不见?各派之间忽然起了骚动,莫非那怨鬼说的是真的。
众鬼也不在辩,只让最擅长觅踪的散发鬼在庄内寻朱问山及那侍女的踪迹,剩下的和庄内的人玩一玩。
这样吧,给你们一个活路。
只要有一个人出来,赢了我们五鬼,整个山庄的人就都能活下来,给你们三次机会。
披头鬼大方说道。
谁知连喊三声,都没有人应答。
长舌鬼烦了,又一跃上前,再被张三变挡下,掏心鬼和他甚有默契,从斜旁抢了朱颜华,掐着她的脖子回到原处。
这原是声东击西的一计。
他萎着半张脸,实在吓人,凑到朱颜华身边说道:你来选一个。
朱颜华被掐着脖子,根本叫不出来,掏心鬼松手,她就摔在了地上,吭哧喘着粗气。
掏心鬼一脚过去:快说!你想让谁救你?她双手撑地,朝着人群中看去,就又见着了那个和刘城珏相携而来的女人。
如今自己处境凄凉,怎么能看得林静含好。
她……我要她来打。
朱颜华指着林静含说道,最后她被打死,这实在怪不到自己身上。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得一个素衣女子,如冰雪磋就的,眉峰凌冽,却有江南的秋水神韵,她原是隐没在人群中的,甫入了他人的眼中,美得叫人心惊。
林静含,是你。
张三变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叫出了林静含的名字,未想一石惊起千层浪。
什么!她就是林静含,青峰盟的少主?传闻中剑圣的弟子,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啊……今日本就有不少人想在席间见一见林静含,没想到临到出事也不得见,现在倒叫朱颜华指了出来。
苏一白!!!你是苏一白的弟子?披头鬼问出这话时几近破音,尖锐刺耳,掏心鬼只觉得脸上刀口隐隐作痛,众鬼皆是毒恨,就想齐齐上前撕碎了她。
林静含看着滔天杀意朝她涌来的,伸手挡住了想要上前的刘城珏,他太弱了,这样出头不过是送菜。
太,呵呵,这可太好了!我要杀了你,啃碎你的骨头!我要,呵呵,我要把你的肉带回去,跟兄弟们分享一番。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双眼赤红泛血,竟是要哭出来一般。
周遭言语纷乱,林静含倒是面色平静,直接上前一步,应了战。
掏心鬼又动了,利爪黑黢危险,直擦,林静含剑柄一挑,内力精纯,点到掏心鬼手心之中,瞬间痛得他几要惊叫出声。
他还未退,林静含的剑招就追上来了,直看得人目不暇接,攻势既刚又猛,一看就是要速战速决。
没想到这就是剑圣的弟子,实在是……天纵英才!待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那能夹断朱鼎河佩剑的脖子,就被携芳一剑贯穿。
中庭无人出声,静得不似在生死之间,掏心鬼挂在了携芳上,林静含一剑挑着,分毫不动,更是没说半句话。
刘城珏见她轻松应付的模样,又想起了那个雨夜,她救自己的时候,剑锋划破夜色,萧疏肆意,从此再不能让他移开目光。
众鬼为这变故所摄,那敛尽月华的一剑,名叫携芳,只怕又要成为他们新的噩梦,但人不能在同一处地方扑跌两次,何况是鬼。
眼神交换之间,那升起太湖毒物的青皮鬼开始悄悄动手了。
朱颜华自从指出林静含应战时就一眼不错地看着刘城珏,自然看清了他眼中的着急关切,此刻只觉得烧心,美目阴毒地瞪向场中的林静含。
挖眼鬼眼见着他们少了一个人,也不伤心,低头看着朱颜华眼中的怨恨,笑道:我们少了一个鬼,就那你充数吧,就叫红骷鬼,你看如何?朱颜华如何不知他的嘲讽,但她敢怒不敢言,既想着如何求生,又想让林静含死,心如入了滚水,沸腾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