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2025-04-02 01:03:51

杜誉见她强装出来的乖顺模样,轻轻一哂:去那架子上把本官为崇礼侯备的礼拿来。

花朝依言挪步过去,看到一摞书上摆着一个木头匣子,料想这便是杜誉为崇礼侯准备的礼物,取下来。

见那匣子口未封全,出去好奇,背着杜誉悄悄将口推的更开,瞥见里面的物什,愣了一下。

崇礼侯再闲散,他好歹也是个侯爷。

你就拿这么个小拨浪鼓当贺礼,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了?花朝撇了撇嘴,犹豫几番,终于不忍一名前程似锦的大好儿郎葬送在人情世故上:大、大人,你就……就送这礼?杜誉眼皮子都未抬:有何不妥?妥!非常妥!花朝强笑着道:不过大人要是能再添一点富丽气象,那就更妥了!富丽?杜誉喃喃哦了一声,道:我看这几日院中芍药开了,你摘一朵放里面吧。

抠,还是你抠!花朝撇撇嘴,将那木匣子合上。

杜誉忽然道:崇礼侯给孩子办满月宴。

才满周的孩子,我想来想去,只有这礼物合适。

花朝心道,您不用跟我解释,您跟崇礼侯解释的通就成。

慢着,崇礼侯?崇礼侯府的满月宴,还敢请杜誉?自打在皇位之争中落败后,崇礼侯一直如履薄冰。

这些年来,不敢沾一点政事,往来若非闲散勋贵,就是些登不上台面的三教九流。

杜誉这样的刑部大员,春风得意的状元郎,他居然敢请?这么疑惑着,忍不住脱口问:崇礼侯府竟给大人发了请帖?哦,倒是没有。

杜誉仿佛丝毫未觉有什么不妥:我从礼部为崇礼侯操办宴会的吏员那买的。

买?请帖指名道姓,这都能买卖?别人是掩耳盗铃,你这干脆是蒙着眼睛盗铃呐!那……那礼部吏员竟肯卖给你?这是……视官途如粪土?原本不肯,不过秦衙内帮了些小忙。

杜誉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一百文钱。

一百文钱,你怎么不说你是抢的?花朝眉心一跳,忽然开始同情起那位礼部小吏来——一边是自家长官的倒霉儿子,一边是无实权却世袭数代、连在皇位之争中都未获罪的勋爵,可怜蝼蚁,只能在夹缝中卑微求存。

做人难,想做人上人,更难啊!花朝在心中长叹,一抬首,注意到杜誉扎人眼球的绯色官袍,抱着点上天有好生之德的慈悲心肠,小心问:大人不会准备穿这身……去赴宴吧?好在杜誉尚未泯灭天良,摇摇头:不,我穿常服去。

一会你伺候我更衣。

得嘞!花朝松了口气……诶?不对啊,为什么又是我?!这你堂堂一届朝廷命官身边连个丫鬟小厮都没有吗?腹诽归腹诽,衣裳真到了手里,花朝还是没那个尥蹶子不干的勇气。

见杜誉双臂张开,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心底骂骂叨叨地替他披上了那件靛蓝色宽袖长袍。

低头替他系腰带时,终忍不住鼓囊了一句:大人这么大的官,怎么也不找个侍婢!花朝只是随口一埋怨,没有指望他真答的意思。

却听见他沉默了一瞬,道:我一向性子孤僻,不喜外人在身边,更不喜人伺候……那现在这是……给我的额外赏赐?我是不是得……磕头谢个恩?花朝含蓄地翻了个白眼,手下没控制住劲,将那腰带狠狠一拉。

杜誉一声轻嘶,却反而笑了:夫人不一样,夫人不是……夫人不一样,夫人不是人——花朝不用想也知道他会说什么。

她不想让这糟心话乱了自己本就不怎么平静的心境,打断他:大人特意买了别人的请帖上崇礼侯府做什么?问话间衣裳已经穿好,杜誉肤色非常白,一袭蓝衫更是衬地他面容皎皎。

更衣时花朝特意摩挲了下那布料,是极寻常的棉布。

在杜誉这个位阶的官员,至少也是穿绸穿缎。

像张慎那样的骚包,更是件件都是丝绸。

据闻还悄悄令人置办了上等的越府丝,因怕人弹劾,不敢堂而皇之的穿出去,只敢关起门来在家中穿,锦衣夜行,无人欣赏,每每思及,寂寞的几乎要垂下泪来。

可这一身寻常棉布,到了杜誉身上,无端端却有了玉树般的清贵味道——大概真如世人所说,人长得好看,披麻袋都是绝色。

无论如何,这已算得上他拿得出手的锦衣了。

杜誉听见她的问题,低头沉沉看她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花朝十分乖觉,当即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过了边界,忙忙赔着笑道:民妇就是随口问问,聊聊天,大人不用当真!刑部的人乔装上门,还能干什么。

不用他说,花朝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可姬敬修一个连做文章都板的像块砖似的大盛模范好儿郎,能犯什么事?杀人放火?不可能不可能。

花朝心中笃定地摇着头,杜誉忽然道:户部侍郎胡惟简与崇礼侯的关系,你知道吗?当然知道。

花朝脑中稍稍一转,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

本官只是有一些猜测,想去核实一下。

姬敬修可能犯的罪不多,但有一样罪,他只要活着,就有瓜田李下之嫌。

而倘若当真沾了一点,那就绝无可恕的余地。

花朝垂目思索,不一会,抬起眼皮:大人晚上赴宴,能不能带上民妇?民妇可以扮作大人的侍婢。

杜誉道:侍婢倒是不必。

不过那请帖本就是给小吏夫妇二人的。

本官原本还打算谎称夫人病重。

马夫人既欲同往,只好委屈夫人扮作本官的娘子。

娘子……哦,嗯……娘子?!马夫人不愿意?……愿、愿意……吧。

我有的选?作者有话要说:  杜大人要说的是:夫人不一样,夫人不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