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誉缓缓转过身来, 眸光落在她身上,眼底被烛火照的一片透凉,那里面清晰可见一点患失患得。
他没有说假话, 他的确怕这么一晌贪欢之后她再溜走。
然而那一点犹疑终被她那句怕冷打破。
很快,他微微别开眼:好。
我……我先去更个衣……他走到柜子跟前,取出一件中衣,一只手伸到肩膀处, 去褪那外袍。
他那只受伤的手几乎不能动弹,褪的十分吃力。
才褪下肩头, 身后就忽然响起她低低的声音:过来。
他乖乖走到她跟前:怎么了?她二话未说,只是示意他弯下腰, 抬手替他去褪那外袍。
外袍仍是湿乎乎的,被他的体温捂的,倒有些热了。
花朝捏着那湿热衣服, 心下一片感慨。
这呆子, 仍是如此, 一心专注起来, 就什么事都顾不上。
花朝褪完外袍,又低头却解那中单系带。
杜誉像个木偶娃娃一样在她跟前坐的乖乖直直, 目光一刻不离地望着她, 有些出神,仿佛不相信这是真实。
花朝替他脱下外袍,露出他宽阔的肩膀。
杜誉虽是个文人,身材却不错, 个头很高,宽肩窄腰,花朝承认,她一度十分垂涎。
并且想到做到,毫不留情地辣手摧了这朵纯白的小娇花。
而当上衣完全褪尽,露出他肩头上一个月牙形的小疤痕时,花朝不期然怔了一怔——那是那天晚上山洞之中她咬的。
彼时他突然侵入,她一下子吃痛,本能之间,抱着他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其实亦是私心作祟。
那晚上山寻他时,她就已下定决心要离开了。
虽然表面上告诉自己相忘于江湖,可潜心里大概仍是希望他能记住自己的。
这个疤痕便是她留给他的印记。
不自觉间手已抚上了那个小小的伤疤。
杜誉浑身一僵,凝望着她的眸光刹那变得黑透。
她温软腻滑的小手轻轻在那疤痕上摩挲着,带的他身上起了一阵颤栗。
好一会,轻轻问:还痛吗?杜誉毫不客气地回了一个字:痛。
花朝反而笑了:好要脸!这么久了还说痛,这是要赖着我?杜誉脸不红心不跳地回:不要脸……抬眸与她直视:……就要赖着你。
往日靠近了些就会羞的脸红的小书生此时变成了这副模样,花朝实在没了招。
瞪他一眼,赌气似的一翻身躺下。
杜誉亦不多说什么,索性就这么光着上身躺在了她外侧。
官舍一般是供刚入仕、孑然一身的年轻官员居住,不赁给拖家带口的,因此虽然舒适,却样样是照着一人的标准来的。
那床一人睡十分宽阔,两人就只是勉勉强强了。
杜誉躺下后,不可避免地贴上了她的后背。
花朝觉察到他光luo胸膛传来的温度,脊背一下子僵直。
好容易忍了一会,杜誉又得寸进尺地将一只手揽了过来。
花朝终忍不住,肩膀在他手底下轻轻抽一抽:快去穿上衣服!杜誉回地理直气壮:睡觉为什么要穿着衣服?说话间鼻息喷在花朝后脖颈处,引的她一阵发痒。
她恨恨咬牙,从齿间吐出两个字:流氓!杜誉却低低从喉间发出一声轻笑:究竟是谁流氓?只管脱不管穿……花朝一听这话,立刻挣扎着要起来为他穿衣,却被他死死按住,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好困啊,折腾了半夜,又流了好多血……就这么睡吧,好不好?口气都转瞬变得十分虚弱可怜。
花朝虽明知他在做戏,但一想到他那只受伤的胳膊,还是心软了。
再加上自己小腹还时不时传来隐隐阵痛,亦没有精神再跟他折腾来折腾去了。
于是便依了他,只是道:那你不许乱动。
杜誉欣然点头,唇边绽开一个得逞的笑。
然而没睡一会,他就自食其果起来。
嘴上勒令着杜誉不要乱动,不一会花朝自己却泥鳅一样翻起身来,还不时伸伸胳膊踢踢腿。
她本就睡相不怎么样,再加上肚子上的痛,实在忍不了一刻就得换个姿势。
杜誉光着身子抱她,本就像抱着一块炭,将自己全身燎的滚烫炽热。
且这炭还有香气,那香气见缝插针,一点一点冲开他紧守的理智,他只觉浑身有股亟待突破桎梏的冲动。
好容易勉强压制住,她却动个不停,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全然不顾他即将崩溃的防线。
他忍了片刻,忍的额上都冒出了虚汗,生怕她觉察到自己的异样,不动声色地往外挪开了些距离。
不一会,她却凭着本能贴了过来,鼓囊道:你真的好暖和啊——缩在他怀中,像一只小猫安稳地缩在窝里,舒舒服服。
杜誉最后的防线终于被击溃,可又不能对她做什么。
恨恨一咬牙,一站起来,快步走到桌边,倒了口早上剩的凉茶,连灌三杯。
又径取了毛巾,浸了凉水,狠狠擦了一遍身子。
待心中的欲/火稍稍缓了一缓,方走到柜前,翻出一件中衣,丢到床上:帮……帮我穿上。
花朝虽没什么经验,但毕竟经历过□□,这些年艳/情话本又没少看。
见他这模样,联想到方才感觉到的他的一点异样,立刻明白过来。
瞥见他脸上绽出的久违的一点红晕,反霎时起了捉弄的心思,笑道:不是说不穿吗?我只管脱、不管穿的……这始作俑者还这般奚落他!杜誉自食恶果,恨恨瞪了她一眼,自己艰难地拿一只手穿起衣裳来。
花朝见好就收,轻笑着招了招手:过来吧。
杜誉见她笑得恶趣味,脸红的更甚,撑着最后一点骨气,不肯就范,身残志坚地将那袖管往受伤的那只胳膊里套。
然而才一套上,另一只胳膊又荡到身后不知什么地方,找不到了。
只好拿完好的那只手,摸摸索索地往身后找袖管……却始终不松口求助、亦不过去,颇有和这一只袖子较劲到底的意思。
花朝见他这赌气的模样,和白日里一本正经地杜大人全然两样,不由失笑,轻叹口气,干脆走下床,到他身后,将那只袖子展开,示意他伸手穿进去:大人,别拗了。
来,我帮你。
杜誉却并不立刻照做,只是侧目瞪着她,颇有一种我生气了你都不哄哄我的架势,好一会,见她并不能领会,才冷冷道:你叫我什么?花朝愣了一下:大人啊……杜誉别过脸去,轻轻一哼,执拗地不肯穿衣。
花朝一懵——这怎么……又变成我求你了呢?!然而见他那赌气地幼稚模样,又不觉好笑——罢了罢了我跟他这计较什么?于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地改了口:杜誉……他仍是别着头,不肯抬胳膊。
杜蘅思……不为所动。
蘅思……不动。
花朝叹了口气——这总不至于让我叫您小宝贝吧大人?见他大有这么僵持到天荒地老的架势,想了想,轻轻一捂肚子:哎呦,这么站了一会,肚子疼的更厉害了……杜誉立刻转过头,眉心一蹙,十分焦急:你没事吧……我自己来,你快回床上歇着……花朝学会了他的僵持之法,不为所动。
杜誉哀其不争的心一会就偃旗息鼓,看着她,半委屈半提醒道:你以前……是怎么叫我的……经这么一提醒,花朝立刻反应过来。
那时自己像只刚破壳的小鸡一样成日追在他后面阿誉阿誉的叫,只觉得十分坦然。
这么亲密的称呼,现下倒有些叫不出口了。
杜誉见她半晌没有开口,既强迫不了她,又不忍心她真这么陪自己干耗着受累,轻叹口气,乖乖将手穿进了袖管中,又转过身来,示意她替自己系系带。
花朝略怔了怔。
替他理理衣襟,弯腰将那带子系住。
低头的瞬间,忽低低叫了一声:阿誉……杜誉浑身一震,原本已然放弃了,没想到她松了口,因而惊喜更甚。
快活地咧开嘴了笑,笑得近乎有几分痴傻,像个稚童。
花朝一抬头对上他那笑,不由也一阵暖意也从心底溢出来。
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快睡吧。
径自回到床上,缩进床里边。
见杜誉跟着过来,忍不住又起了捉弄他的心:大……瞥见他将要黑下来的脸色,立刻改了口,坏笑道:阿誉这样,不如还是去地上睡吧……我这是为你好……我睡觉不老实,可不知道自己半夜会做出什么事来……杜誉不理会她的捉弄,转身从柜中又抱了床被子过来,大剌剌在她身边躺下,闷突突吐出一句:不去!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杜小幼稚鬼~~-这总不至于让我叫您小宝贝吧大人?-对,人家就是小宝贝!我不卡文的话今天应该还有一更,姐妹们让我看到你们的手~~快马加鞭更新中,留言我都看到了,晚点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