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或也住在驿站里,就在白善他们隔壁。
或许因为白善来得最早,所以驿站将临街的那间房给了他,那是最靠里的,隔着殷或一间房,还真没人能从这间房里听到什么秘密。
唐大人进房后扫了一圈便道:叫些吃的,我们边吃边说。
还撺掇周满,你也是官,何不和驿丞要一间房来住?周满一呆,问道:我为什么要另住?白善也扭头看向唐大人。
唐大人一脸严肃的道:天色渐晚,聊得太晚了我晚上就在此留宿,周满呼出一口气,正要应下,谁知他话还没说完,喘了一口气后道:我正想和白善秉烛夜谈。
白善:……倒也不必,我记得对面就没住人,满宝,你去和驿丞要一间房,晚上就请学兄在对面安歇好了。
周满连连点头,转身就下去找驿丞,生怕唐鹤再开口。
殷或看她出门了才疑惑道:唐学兄不也是官吗?他要住店也不要钱吧?而且驿站的房间,就是要钱,一个晚上也贵不到哪儿去吧?唐鹤道:忘记带官帖和官印了,周满现成的四品大官,多好用。
可人家是夫妻啊,多要一个房间,明天就不知会传出什么话了。
殷或欲言又止,最后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满宝很快定了房间上来,顺便吩咐大吉出去买了些点心和小吃回来。
四人将门关上说话,明理则和长寿一起蹲在门外,两人面面相觑,你瞪着我看,我瞪着你看。
门一关上,唐鹤突然严肃的道:长博已经出发往江南去了,至善,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白善点头。
唐鹤道:虽说人心不能测,但有些事是可以推演的,我们来推演一下之后的事情发展?白善苦恼:我并不了解那些人。
唐鹤道:我多少听说过一些,我来与你们说。
其实真要论起朝中的势力,江南的世家豪族是远比不上关陇豪族和中原鲁地一带世家的,但那边政令不通,似乎只要稍有兵力就能够让江南脱离大晋的控制。
所以皇帝一直对江南很在意,实在是,没能真正的控制住江南啊。
这也是前朝遗留下来的问题。
前朝天下大乱,特别是关中和中原一带,可以说是今天姓王,明天就姓李,打的是你死我活,势力换了一波又一波。
因为前朝安定暂时从南方回迁的世家又溜到了江南,江南虽然也乱,却要比北方好很多。
后来天下初定,江南也很快平定下来,却不是皇帝带着大军一波一波打下来的,而是江南的世家豪族收拢了势力主动来投。
这在当时是好事,毕竟不用打仗了,但之后,江南一带也渐渐不受控制。
不少世家豪族在江南都有分支,他们在江南经营可以不管朝廷政令,其中以盐税和茶叶交易为最。
白善道:不是已经有好转了吗?唐鹤叹气道:明面上是这样,但谁也不知实际情况是怎样的。
殷或垂下眼眸喝了一口茶后道:二十几年来,陛下一直在往江南安插官员和人手,我想情况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坏了,不然陛下也不会大刀阔斧的说要办盐税。
唐鹤看向殷或。
殷或放下茶杯道:不用看我,更具体的我不知道。
三人惋惜的收回目光,一起叹息道:要是能知道谁是陛下的人就好了,杨学兄在江南也方便很多。
周满精神一振,问道:你们说陛下会不会把那些人给杨学兄用?白善:不会。
唐鹤更直接,想什么呢,陛下就算用人,那也是把长博给别人用,他的资历摆在那里,而且……他顿了顿后道:江南距离京城太远,陛下未必全然信任他们。
尤其是杨和书,虽然皇帝将他派到江南是信任他,但该有的怀疑一定也有,尤其杨氏在江南经营多年,杨和书这次可是直接站在了家族的对立面。
就在唐鹤和白善他们密谋江南时,杨和书正在路边野宿,万田将烧好的水取下来凉了凉后给他喝。
杨和书从星空中收回视线,接过喝了一口,扫了众人一圈后道:让大家都喝些水,歇息吧。
万田应下,将水交给护卫,转身去整理马车让他歇息,大爷,歇息吧。
杨和书却望着星空没动,他随口道:你先去睡吧,我再坐一会儿。
主子没睡,作为下人自然不可能睡了,万田就蹲在杨和书边上,也抬头看着星空,问他,郎主是想娘子了?杨和书收回目光,摇头,我在想太子他们此时在何处。
还在青州吧?万田道:太子殿下带着公主和驸马肯定走不快。
杨和书点了点头,可惜没能亲眼看一看晒盐法,只从信上看到些数据。
郎主担心他们夸大?杨和书摇头笑道:若是别人还可能,白善和周满的话,不至于。
万田便更有信心了一点儿,郎主,有白公子和满小姐帮扶,江南之行应该没问题吧?杨和书道:我在等父亲的选择。
万田便又担心起来,虽然侯爷很疼他们大爷,但他是族长,不可能只为大爷一人着想。
也是从家里出来以后,大爷直接让他称他为郎主。
郎主为一户之主……出门前,大爷和侯爷闹得很不愉快,他不太有信心,郎主觉得侯爷会站在您这边吗?杨和书垂下眼眸道:他会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但别人却不一定,族长也不是不能换的……万田吓得呆住了,换,换族长?杨和书平静的瞥了他一眼,问道:连皇帝都能换,换个族长而已,惊什么?万田:……对于万田来说,杨氏换族长可不就跟换皇帝一样吗?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又想起了什么,期盼的看着杨和书,郎主,您是少宗主,换族长……那是不是换您?杨和书就敲了一下他脑袋,想什么呢,父亲站在我这边有可能会被换掉族长,他们会让我接手族长之位吗?那自然是连少宗主一起换了的。
万田都快要哭了,对于他来说,少爷一出生就是少宗主,他实在难以想象他不是少宗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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