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太极殿接见了白老爷夫妇二人,自然不是用的和他们说亲的理由,而是找了一个借口。
皇帝表示很久没回陇州看一看了,正巧,白老爷祖籍也是陇州,虽然他家分支多年,但皇帝愣是给忽视了,所以召见他问一问陇州的风土人情。
好在因为有刘老夫人,白老爷对陇州还是熟悉的,于是和皇帝说了一下陇州的变化,以及没变的地方。
风土人情什么的只是借口啦,皇帝很快就把话题扯到儿女们的事儿上来,从教养的艰辛,到孩子不听话的伤心难过,再到孩子婚配的为难,以及对将来的担心,俩人进行了一番深刻的交流。
当然,皇帝也问及一些白家在地方上的作为,以此来考察白家的作风等。
俩人这一谈就是一个时辰,皇后吃过药,扎过针,药贴也换了,见前殿迟迟没有动静,不免忧心起来,干脆让尚姑姑去前殿找人,就说我想见一见白太太。
一旁正收拾药箱的满宝闻言忍不住抬起头来冲坐着的明达挤眉弄眼。
明达瞥了她一眼没做声,长豫却收到了满宝的信息,直接用肩膀撞了撞明达,然后冲她抿嘴笑。
明达本来没什么感觉的,被俩人这一笑,反倒有些紧张和不好意思起来。
尚姑姑去前殿请人,皇帝和白太太一句话都没说过,正好也想让皇后看一看白太太的人品性格,看她好不好相处,于是直接挥手让尚姑姑将人领了下去,他则请白老爷去书房里下棋。
下棋也很能看出一人的品性和为人的。
白老爷没少和庄先生下棋,但和皇帝下棋还是头一遭,也不知道皇帝棋艺如何,要是太好,会不会显得他太差;要是不好,他是赢皇帝好呢,还是让一让比较好呢?白老爷纠结着和皇帝走了,白太太则是紧张的跟着尚姑姑往后面去。
一进入后殿,她便被要求在外面候着,尚姑姑先进去禀报,等皇后穿好了衣服坐在上首时才让人将她宣进去。
白太太低着头忐忑的进去,微微一抬头,也不敢直视皇后,就看着她的裙子跪下行礼,民妇拜见娘娘。
皇后笑着让她起身,白太太起来后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微一抬头才看到旁边椅子上还坐着人,坐在最下面的满宝正冲她笑,对上她的目光还冲她眨了眨眼。
白太太提得老高的心就微微一松,她不敢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就老实垂头站着。
皇后很和蔼,笑着道:坐着说话吧,来人,赐座。
便有人拿了小矮凳上来放在堂中央给白太太坐下,皇后安抚她道:不用紧张,我们就说说话儿,白太太是何时到的京城?白太太躬身道:到了有四天了。
皇后笑问:一路上可还平安?问的都是很平常的问题,白太太慢慢放松下来,躬身道:托陛下和娘娘的福,一路上都还平安,只用了八天便到京城了。
皇后也和白太太说了许多,最后才指了明达和长豫道:这是我的两个女儿,明达和长豫,太太没见过吧?白太太立即起身和两位公主行礼,长豫坐着接受了,微微点头免了她的礼,明达则是微微欠身回了半礼,也让她免礼。
等说过话,皇后还留了白太太一起用饭,满宝也被留了下来。
才和白老爷下了两盘棋的皇帝一听说皇后留饭便知道她对白太太很满意,于是他也不由看了白老爷一眼。
虽然不太聪明的样子,好在憨厚心善,棋下得一般一般,但对他这个皇帝很恭敬呀,且又不像任家那样谄媚。
虽是旁支,好歹是世家出身,礼仪上还是不差的。
于是皇帝想了想,干脆也留白老爷用饭。
等扶起来都可以从太极殿里出来时,已经是未时了,满宝也要回太医院交班,干脆和内侍一起将人送到宫门去。
白老爷一边往抹着汗往前走,一边推辞,宫门好远的,不用你送,快回去吧。
满宝却笑道:不打紧,太医院距离宫门也不算多远,白老爷,陛下这段时间召见了三个人,您是唯一一个被留下来用饭的。
白老爷听到这一消息,一颗心瞬间放下大半,知道他们家现在是占优势的。
他悄悄看了一眼前面领路的内侍,小声和满宝道:满宝啊,你和明达公主好,见到了她就给你师弟说说好话。
满宝点头,表示明白。
白老爷彻底放下心来,有熟人就是好呀,当初让二郎那小子跟着善宝一起拜先生实乃一招好棋呀。
白老爷志得意满的摸了摸胡子,神清气爽起来,都不觉得怎么热了。
满宝将他们送到宫门口才回转太医院。
今日是休沐日,太医院里人少了很多,卢太医和刘太医都休沐了,郑太医正在指点郑辜三人怎样查找档案,以及将脉案入档。
有时候太医们忙不过来,这些事儿都需要医助来做的。
只不过很少有医助才进宫就能学到这些,大多数医助都要从管理药房开始,重复以前做得特别熟练的事儿。
但郑辜他们三人有后门呀,还是三个后门,祖父,叔叔和师父都是太医,有人指点,其他医助也只能羡慕了。
满宝一提着药箱进来,郑芍立即机灵的上前接过药箱,刘医女则去给师父倒茶,郑辜则将椅子拉开给她坐下。
一旁还站着的郑太医:……满宝接过温茶喝了一口后问郑太医,萧院正呢?去看恭王了,你去给皇后扎针和贴药贴要这么长时间?满宝避重就轻道:娘娘留我用饭,我不好推辞。
皇后对周满的确要更亲厚些,郑太医也没多问,只是道:那你在院里值守吧,下午我带着刘医女去太后宫中。
满宝点了点头,问道:太后如何了?还是老样子,皇后、明达公主和恭王生病的事儿都没敢叫她知道。
说罢还在本子上翻了翻,很快翻出两张脉案来给她,昨日的脉案。
满宝看了一眼便心中有数了,她点了点头,对郑辜道:晚上我要值守恭王宫中,你随我一起,现在也去休息吧。
郑辜有些激动的应下。
------------第1966章 满意( 给书友锦衣卫:蓉蓉的打赏加更)皇帝从前殿找过来,将两个女儿都打发下去歇午觉,然后他坐在塌边和皇后说话,白家虽小,好在也是积善人家,这位白老爷虽没有功名,却也没有丢了世族的礼仪骨气。
皇后轻笑道:白太太人也可亲,我看着倒比霍家还要好些。
之前皇帝见过任家和霍家的家长,因为觉得任老爷太过谄媚,谄媚到他有些不舒服,所以更满意霍家。
而且霍家也是官宦之家,同样也是世家旁支,且底蕴比白家还要深厚许多。
皇帝就沉吟起来,问道:明达见过白太太了?皇后笑着点头。
皇帝就问:她觉得如何?现在除了皇帝,明达身边的人怕是都知道她的心思了,皇后也没有点破,而是顺着他的话点头道:明达也觉得白太太很好相处。
皇帝便沉默起来,真到要下定决心的时候他还是不舍的。
皇后顺手从尚姑姑手里接过一杯茶递给皇帝,问道:这几日我都没能去看母后,母后身体如何了?皇帝回神后道:我今早去看过了,睡的时候多,醒来的少。
皇帝说到这里一顿,到底叹息一声道:我找个时间再见一见白诚吧,到时候让明达也出来见一见,她要是也愿意,就赶紧将她的亲事定下来。
他也担心耽误女儿的婚事。
皇后点点头,便知道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
晚上用过饭后她便伸手摸了摸明达的头发感叹道:明达也长大了。
聪慧如明达一下就领悟到了母亲更深层次的意思,小脸忍不住一红,一旁的皇帝看到,心中就没忍住一动,一直忽略的问题冒了出来。
话说,明达是认识白诚的吧?从开始到现在,她似乎一直没表达过不喜白诚,那这意思就是……皇帝一时目光幽怨不已,等两个闺女走后就忍不住问皇后,明达对白诚如何看?皇后看了他一眼后道:不过是认识而已,一同出游过几次,婚姻大事自然还是要看父母之命的。
虽然皇后是在避重就轻,但皇帝心里还是舒服了些,虽然依旧不甘愿,但心底还是更认定了一些白诚。
找个女儿喜欢的,总比找个她不喜欢的要好吧?皇帝有些憋屈的入睡去了。
满宝也领着郑辜一起去恭王宫中值守。
最近后宫嫔妃和小皇子小公主们都没事儿,连磕破皮和打喷嚏这样的小毛病都没有,所以下午满宝将皇后的脉案入档,便可以回小房间里躺着补眠了。
这会儿她正精神,到了恭王宫里也没有睡意,他们主要负责看住他的腿不让他再乱动歪掉,同时也是让他不要那么痛。
不过满宝没给恭王用止疼针,只是遵照旧例给他开些止疼的药。
但止疼的药不能多喝,而且过三两个时辰药效就过了,所以从后半夜开始恭王就开始哼哼。
他喊疼,他殿中的人基本上就不能睡了。
满宝睡眼朦胧的看着宫女和内侍们不断给他端茶倒水任他折腾,她就坐在一旁看着。
恭王哼哼过后扭头看见她正双眼放空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方向,不由吓了一跳,然后不高兴起来,周满,本王很疼。
满宝的目光就慢悠悠的落在了恭王身上,反应了好一会儿脑子才接收到他的信息,她打了一个哈欠道:殿下,断腿都疼。
恭王:……他被噎住好一会儿才找到话,本王是让你给本王止疼。
他又不是小孩儿,满宝才懒得哄他呢,道:止疼药吃多了会变傻,您今天已经吃过了,还要再吃吗?都是成年人了,这种后果是可以自己选择的。
恭王这下彻底没话了,一会儿就哀哀叫着疼,然后要喝水,要如厕,还要吃东西,又要漱口,或是叫着身上哪儿哪儿疼,反正就是不让人停歇。
满宝任由他叫,对一旁有些紧张的郑辜道:你先去睡吧,一个时辰后来接替我。
她就不信,恭王还能叫一晚上呀。
恭王还真的不能叫一晚上,他宫里伺候的人多,折腾别人的同时何尝不是在折腾自己?以为水是那么好喝,东西是那么好吃的?恭王成功把自己折腾得够呛,只能忍着痛继续躺着,时不时的发出呼痛的哼哼声。
满宝幽幽的来了一句,王爷,这就是自作孽了。
恭王的哼哼声忍不住一顿,不等他反应过来,满宝一句打着哈欠起身,回到耳房,直接趴到床上睡着了。
他们并不用一直守着恭王的,四五天时间下来,腿上大多消肿,而且没那么痛,骨头也不再移位变形以后他们便不用夜里值守了。
只是为了安全起见,每天依旧要过来看两趟。
但断续膏三天才换一次药,他们过来也多是询问恭王有没有乱动,当然,对恭王的话,太医院的太医们已经不是那么相信了,多是问的他身边伺候的人。
皇帝似乎对这个儿子也不是那么信任了,所以这次治疗他直接下令让人十二个时辰不离身的守着他。
就连晚上睡觉他的脚踏上都要睡着一个人,恭王就是夜里翻了几个身皇帝都知道。
当然,这样宫人们很痛苦,但恭王也没好受到哪儿去,他现在连跟自己心腹说两句抱怨话的空间都没有了。
每天看到的不是周满这张讨厌的脸就是萧院正那张老脸,正是憋屈得不行,偏他似乎身体也好,虽然堵得心口疼,却没有病倒。
萧院正把脉看出他郁结于心,但也只是客气客气的让他不要多想,安心养病。
满宝倒是在给他开药的时候还开了一剂宁神汤,但效果一般就是了,主要是他自己没想开。
而就在恭王渐渐好转时,皇帝终于下旨给白二郎和明达赐婚。
圣旨还是在满宝他们休沐那天到的,时隔两旬,她难得回一趟家,殷或答应中午给他们送点儿牛肉来做臊子面,结果牛肉还没等到,先等来了礼部的官员。
除了礼部的官员外,还有持着圣旨的古忠,有内侍提前来报,让他们准备好接旨,白老爷便是有心理准备,这会儿也激动的头一晕,而白太太是整个人都傻了,一时坐在椅子上没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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