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宝是哭着被白家的一个女仆送回家的,为了哄她,刘氏还给她抱了许多糕点,不过满宝拿了糕点,还是坚持不原谅白善宝,决定不跟他交朋友了。
周家人:……他们听了满宝是怎么跟人白家小公子吵架打架后就不管了,这种小孩子吵嘴打架不是很正常的吗?就连钱氏都没怎么安慰她,只让她去洗漱睡觉。
满宝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睡一觉起来,就把事都忘光光了。
她起床的时候,周二郎已经带着周五郎去大集了,今天不是集市,但大梨村那里也会有肉摊,要买肉,要么去县城,要么就只能去大梨村了。
满宝无所事事,便花积分在商城里把前一天看中的姜块给买下来,然后拿出两块来,她决定试一下能不能种活儿,其他的留待春天再说。
种姜这种事满宝当然不可能一个人去做了,所以她找了大丫和二丫。
姐妹两可不知道姜比肉贵,听小姑说她要去菜园种菜,还是新得的菜种,她们就把小姑带去了,小锄子。
满宝一个劲儿的嘀咕,要肥沃的土地,肥沃的土地……大丫就指了一块地道:种在这儿,这里土比较厚,肯定肥。
然后满宝就把姜块拿出来给她们,拿着小手指点道:切块,这里切一下,这里切一下,然后都发芽,就能种好多块了。
大丫问,这么冷的天,能种活吗?满宝挠了挠脸道:谁知道呢,试一试呗。
科科都有些无奈了,指点道:可以用稻草铺在上面防寒。
满宝很惊奇,稻草可以防寒?那当然,有的人家还用稻草铺床,谁在上面御寒呢。
满宝就若有所思,那树叶也能御寒了?草也能,芦苇也可以……啊呀,我们能用的东西好多。
满宝和大丫二丫一起,挖了坑把姜块种下,然后浇了一点水,便一起跑回家摸了一把稻草出来密密的撒在地上给它们御寒。
为了让它们把稻草被子盖严实点儿,满宝还往稻草上狠狠地踩了两脚。
大丫和二丫看见了,还以为是姜块的种植特点,也往上面踩了两脚。
目睹全程的科科:……算了,反正现在埋下去了也不会发芽,还是等开春了再提醒宿主来松一松土吧。
满宝种完姜块二哥他们还没回来,而周大郎和周四郎已经去白家开工了,她闲着实在没事,就摸了自己的书跑到学堂去读书。
至于为什么读书一定要来学堂,那当然是因为习惯呀,反正先生又不关门,教室的门是开着的,她进去读就行。
结果才跑到教室外面就听到里面有读书声,满宝好奇的跑进去看,就见白善宝正坐在座位上读书。
他抬头看到满宝,就撇撇嘴道:你可真懒,我都读了三篇课文了。
你才懒呢,满宝道:我早上起来都种了好多块,好多块姜了。
满宝跑过去坐好,白善宝就把一个纸包推给她,喏,你要吃的桂花糕。
满宝咽了咽口水,打开,香香蜜蜜的,正是自己最喜欢吃的桂花糕,她吃了一口,发现糕点还是热着的,更高兴了,于是也拿出一把糖给他,喏,有红色的,也有黄色的,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
白善宝也高兴起来,把糖果藏在自己的衣兜里,狠狠地的点头。
俩小孩又和好如初了。
满宝道:我今天还要去,你呢?白善宝道:我也去!我娘还给我准备了食盒,里面有好多好吃的东西,就是怕冷,不过我都跟她说了,我们有生火,不怕冷。
满宝点头,今天我二哥他们还会煮菜呢,到时候你的菜冷了,我让二哥给你热。
白善宝就表示感谢。
白家依然派了大吉和一辆驴车跟着他们,不过周二郎依然去借了板车,几个孩子坐驴车就是,他们却不好把东西都放上去,毕竟是自家生意不是?白二郎并不想去,但被他爹强逼着哭唧唧的爬上了驴车,惹来白善宝和满宝的一致鄙视。
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真不害臊。
对此,白太太很不理解,她很心疼儿子,忍不住就和婆婆说,想让婆婆替儿子求求情。
结果白老太太刚开口,白老爷就道:娘,我这是为孩子好,与其留家里斗猫招狗,不如出去见识见识。
去看一群劳丁干活儿,有啥见识?白老太太道:你没听二郎说吗,周家人去是去挣钱的,哪是要做什么文章?两个孩子才多大,要做什么文章?白老爷就道:娘,这里头的见识大着呢,您是没看到他们记回来的册子,不然婶娘比您还心疼自家孩子呢,怎么她就让善宝去?白老太太这才没说话。
白老爷道:可惜这小子不听话,两册子的笔记,除了零星几页有他的笔迹外,其余全是善宝记的,可见他有多懒。
白老太太这下更不敢说话了,生怕她求情不成,反而惹得儿子更生小孙子的气。
周二郎他们很快就到了官道上,今天劳丁们是挖修水利,主要是挖能浇灌的沟渠,这个比修路更难。
周二郎去看了一眼周三郎,然后在周五郎的介绍下和两个差吏躬身问好。
今天大家不必问话,要空闲许多。
满宝就四处撒欢一样的收集木柴,她把一根根木柴拖到一起,然后让六哥过来拿。
周五郎已经来干过一次,知道怎么干快速,二哥在垒灶台时,他直接挑着桶去挑水。
不错,昨天他们还只拿来一个木桶,今天干脆拿来一对了。
挑了水过来,将砍好的骨头放到釜里,然后就倒水开始烧火。
其他的活儿都来得及,就是这骨头汤得熬久一点才好喝。
满宝和白善宝拖着一个大树枝哗哗的跑过来,然后丢下就跑上来凑热闹,二哥,你们要做什么菜?豚肉炖白菜,豚肉炖萝卜,五文钱一勺。
至于有没有人买就不一定了,不过没人买也不要紧,他准备也不多,打算到时给老三留一点,其余的都带回家去,家里人吃。
------------第一百章 小主意(云起推荐票五万的加更)周二郎准备的可比周五郎周全多了,满宝去翻二哥带来的背篓,发现里面还有一盆砍好的豚大骨,带着肉的那种。
有两条差不多一样大的五花肉,还有一条肥肥的肉。
满宝就对着它们流口水。
周二郎生怕满宝的口水滴在肉上,连忙把人给拎开,然后哄道:等中午二哥给你肉吃。
满宝流着口水点头。
心里想着吃的,她就不太乐意走了,于是就蹲在灶前帮忙烧火儿,其实就是看一眼火,看见火小了就告诉哥哥们一声,然后就会有人上来添木柴。
白善宝陪着她蹲了一会儿,就觉得看火不好玩,于是就和白二郎一起去浪了,他们到挖好了沟渠里去玩儿。
大吉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们,周二郎看了一眼便不担心了。
他把洗干净的带肉大骨也放到釜里,既然知道炖汤能挣钱,而且能挣不少,那肯定得把汤弄好一点儿,最起码得多点油水不是?周二郎把盖子盖上,然后切白菜和切萝卜。
今天他们还带来了一个小一些的釜和一个大罐子。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就把肥肉和萝卜给下到大釜里,炖了不到两刻钟,他便在一旁搭好的灶台上生火煮萝卜炖肉。
用的是釜里的汤。
这样一来,连油都省了。
做好了萝卜炖肉,他就将菜都倒进罐子里,放在火边热着,然后开始煮白菜炖肉。
等差吏敲响了吃饭的锣时,来送饭的差吏都忍不住一再看向这边,然后问同僚,闻着味儿,怎么比昨天还香?两个差吏早前便晃着过去看过,知道今天周家兄弟带来了不少的肉,还打算做肉菜。
只是看一眼同僚,两个差吏对视一眼,不在意的笑道:问过了,他们用的肉不少,一家几口都扑在这上面,不过赚点辛苦钱。
两个人也是怕差吏把人撵走,因为周二郎今天早上暗示过,他这门生意要是能做下去,没顿的孝敬总不会少。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可以免费吃喝呀。
送饭的差吏看了一眼正围着釜的那群人,见他们有青壮也有孩子,便不再多想,把饭交给他们后道:行了,午饭都在这儿了,我先回去了。
好。
大家领了各自的馍,便下意识的朝周家的灶台过去,闻着香,大家便和昨天混熟了一点儿的周五郎笑问,今天什么东西这么香?周五郎就笑道:我二哥今天多买了一些肉,说给大家伙儿煮个菜添添口味,五文钱一勺,哥哥们要是有想吃的,和弟弟说一声,弟弟给你们打。
周二郎便接过话头,与他们笑道:昨天多谢兄弟们捧场了,只是这天寒地冻的,人光喝汤不吃菜容易生病,昨天我这妹妹一回家就说了,心疼她三哥在地里只能啃干粮,没有菜吃,所以今天我们才准备了一点儿菜,但也不多,有想换换口味的便买一些。
对了,周二郎笑道:我们下午还和昨天一样,熬一釜热水给大家泡馍吃。
说着话,周二郎把装着萝卜炖肉的罐子盖子打开了,又把用炭热着的白菜炖肉的盖子也打开。
大家可以清楚的看到萝卜和白菜里裹着的肉片,不少劳丁都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
说起来,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菜了。
香味扑鼻而来,周二郎的手艺或许很一般,但他煮菜用的是骨头汤,还放了适量的盐,菜里又有五花肉,就是再不好的手艺,有好食材,也不会难吃到哪儿去,何况他的手艺也不是那么差。
不过价格也很贵,五文钱呢。
虽然他们知道,五文钱在有菜有肉的情况下不贵,去过县城吃饭的都知道,这样的菜在县城,最起码得要十文钱。
很多人也只看着菜垂涎,没敢真掏钱吃,大多数人还是排队买汤。
然后他们发现,今天的汤油水还挺大,比昨天更好,于是他们开心了。
前面十几个人都是要的汤,没人要菜,周二郎倒也不急,他已经算好最差的情况了,大不了一份都卖不出去,到时候给老三留一些,剩下的他全带回去给家里人吃了。
他们家人这么多呢,肯定吃的晚。
也是因为算到这一个情况,周二郎没有煮很多。
白菜和萝卜都只有十来份而已。
满宝在一旁负责收钱,周二郎今天多拿了一个大勺子来,和老五一人一边,速度快了很多。
周三郎很快拿着馍过来,周二郎就让他等一会儿,从旁边的筐子里找出一个大碗,给他盛了两样菜,让他蹲一边吃去。
不少劳丁看着他碗里的菜,有家境好一点儿的,就和周二郎商量,我不愿意只买一样,但花十文钱也太亏了,这样,我五文钱,你一样给我半勺怎么样?周二郎略一思索便点头道:行。
那人立即便掏出五文钱,正好他站在满宝跟前,顺手就把钱给满宝。
后面的人见他买了菜,也开始动起脑筋来,开始和周二郎商量,兄弟,要不我只要半勺,你少给我点儿,算我两文钱行吗?周二郎:……这,这不好算吧。
这坏了规矩,以后还咋做生意?而且一勺好算,反正不管萝卜炖肉多点儿,还是白菜炖肉多点儿,反正加一块就一勺,都是客人吃,客人多半不会有意见。
但这半勺,万一他觉得少了怎么办?周二郎想着说辞,满宝却觉得这主意不错,不过她给换了个概念,是啊,是啊,这样大家都省钱了,大哥哥,你找个人跟你合伙呗,一人出一半的钱,买一勺的萝卜炖肉和白菜炖肉,这样花一半的钱能吃两样菜呢。
这下换对方心动起来了,问道:可这两文半怎么算啊。
这还不简单?我哥哥他们天天都来呢,你找个要好的,这次你出三文钱,下次再想买菜吃的时候轮到他出三文钱不就好了?劳丁觉得这主意好,于是转身去找他堂兄。
两个人很快挤上来,先各自买了一碗汤,然后合伙买了一勺菜。
有了他们做示范,后面便也有人学着他们一起。
现在服役都是一村一村的人集合在一起,一是有事可以互相照应,二也是为了安劳丁的心,也好管理,所以要找熟悉的人还挺容易。
要么是家里是亲戚,堂兄弟,族兄弟什么的,要么就是同村的邻居。
所以合伙人还挺好找,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少。
------------第一百零一章 想要扩大周二郎给两个差吏也留了两份菜和汤,让周五郎端去给他们,低声吩咐道:说点好听的话。
周五郎应下。
周五郎一走,周二郎把剩下的菜给满宝倒进碗里,把她抱到老三身边就让她吃。
满宝招呼白善宝和白二郎一起。
白善宝和白二郎玩了半天,肚子也饿了,跑过来一看,道:我们的食盒里也有肉!周二郎就笑着替他们把饭菜给热了,然后三个孩子凑在一起吃。
周二郎将釜里的大骨捞出四块来,带着不少肉的那种骨头,三个孩子各一块,然后给了老三一块。
周二郎小心的避让着人,然后和老三道:里头还有几块肉,晚食我们就不做菜了,那肉连着的骨肉给你就着水吃干粮。
周三郎应下,问道:明天你们还来吧?来,我不来,老五他们也会来的。
周老二低声道:我本来以为大家家里都不富裕,这桩生意不好做,谁知道也不差。
周三郎就小声道:这两天活重,大家肚子里没油水,上面又催得紧,别说他们,就是我,手上要是有铜钱,我也会买一些吃的。
周二郎点头,就小声和周三郎说,所以我说,挣钱的应该不止你们这一处,我想回去和爹娘商量商量,明儿我带着你二嫂找其他段的劳丁试一试,这边就交给老五他们,离服役结束还有五十来天呢,要是一天都能赚上两百文,两拨人就是四百文,十天下来就是四千文了,那五十天就是……周二郎有点儿算不出来,白善宝在一旁快言快语的道:两万文。
满宝慢了一步,但也哇的一声,道:我们家发大财了。
周二郎忍不住笑眯了眼,希望每天都能有这样好的生意吧。
周三郎心头也火热起来,道:那下午你们别留在这儿了,还是赶紧回去商量吧。
不用,都应承了人家的事,说什么也得做好,不然下次谁还喝你的汤,吃你的菜?周二郎只就着热汤吃了一块干粮,并没有吃肉。
他把所有带肉的骨头都捞出来放小釜里蹲着,留待晚食给周三郎吃,而大釜里也加了水慢慢熬着。
等晚食的时候,白送了大家一碗略带油花的开水后便收拾东西回去。
他没有算账,但也知道今天赚的比昨天多。
他叮嘱周五郎,这菜不能做多,以后就做这样的量就行,劳丁们也不是谁都舍得天天吃菜的。
除去给三哥和差吏的,也就卖出来二十来份,他们一百来人呢,这点菜哪里够?周二郎坚持,够了,听我的,啥东西多了都不值钱。
满宝也点头,肉菜太贵了,刚才一个大哥哥说了,说他家攒钱好难好难的。
所以你就把肉给他吃了?周五郎提起这个就生气,我都没得吃呢。
没给肉,给的萝卜。
满宝控诉的扭头看向周六郎,肉肉,被六哥吃了。
周二郎就拍了一下老六的脑袋,你还抢幺妹的肉吃。
周六郎嘟囔道:是她给我的,我没抢。
你对着她的碗流口水,她能不给你吗?满宝就吸了吸口水道:二哥,我们从大集上回去吧,顺便买点肉回家吃。
买啥肉啊,你今天不是吃了吗,要想吃,明天跟你五哥一块儿去,再给你吃。
那娘没有,爹没有,嫂子们和侄子侄女们没得吃呢,要买回家一起吃,满宝道:娘要补身体的。
周五郎也有点馋,提议道:要不二哥,咱还是买点回去吧。
周二郎看向他,你出钱?周五郎舍不得,道:咱今天不是赚了钱吗?得拿回去给娘记账呢,你赚了这么多钱,一顿肉钱都舍不得出啊。
周五郎就是舍不得,因为除了存在满宝那里的钱外,他留在身上的钱全都被老爹搜刮去了。
周六郎也是如此。
满宝就在自己的兜里掏了掏,其实是从科科那里把自己的钱拿出来,她喜滋滋的道:我出!周二郎就觉着这丫头忒傻了,劝道:满宝啊,以后在外头,要是遇到让你掏钱的人,那一定是坏人,你可不能傻傻的掏钱,知道吗?那二哥是坏人吗?周二郎:二哥当然不是坏人了。
那二哥你掏钱!满宝又把自个的钱给收回去了。
周二郎噎了一下,不过他还是点头了,拐道大集买了点肉回去。
不是豚肉,而是羊肉。
满宝高兴得不行,她觉得羊肉比豚肉好吃。
周二郎就觉得,妹妹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机灵了,好多话都糊弄不住她了,以她现在娇养的状况,看来还得多赚钱才养得起她呀。
于是回到家后,钱氏看到肉,还没来得及说他们,周二郎就道:娘,我打算明天和老五分开,带着二丫她娘另找一段劳丁做这门生意。
钱氏就蹙眉,怎么,你不能跟老五一起做?不是,娘,今天我们煮的汤和菜都卖出去了,我就想着,这边能卖出去,没道理其他地方卖不出去,我们分开做,那样赚的钱不是双倍的吗?钱氏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皱眉道:你打听清楚地方了吗?打听清楚了,我问过管着老三的差吏,他们说,他们那一段过去十里的地方也有一处,人数和这边差不离,距离白马关镇更远,距离县城也不近,他们也和老三他们一样,吃的是冷馍,喝的是冷水,通段下来,位置最苦的就是他们这两拨人了。
钱氏就颔首,你既打听清楚了,那就去试一试,只是,家里的釜就这么些,你们怎么分?而且村里就村长家有辆板车,你们又怎么去?周二郎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一时也苦恼起来。
满宝就在一旁叫道:我们再买一个大釜,也买一辆板车呗。
钱氏瞥了女儿一眼,道:这生意还没做呢,就往外支这么多钱……满宝道:不多,不多,磨刀不误砍柴工嘛,二哥算过了,我们能挣两万文呢。
钱氏忍不住乐,傻孩子,未来的事哪里看得到,万一中间出点事怎么办?万一生意不好了怎么办?怎么能以今天的收入就算出将来能赚到的钱了呢?------------第一百零二章 借呀钱氏不愿意冒太大的风险,但不是一点风险也不冒,她权衡了一下,最后决定拿出钱来买辆板车。
因为家里缺这个,而且自满宝上学堂后,她外出的机会越来越多,家里有辆板车也方便点儿,就算这门生意做不下去了,板车也能继续使用,不亏。
却不是很愿意买大釜,她道:家里有一个大釜烧水,还有一个比较小一些的,炖菜煮东西也都齐全,再买一个回来,以后用不着了岂不浪费?她道:一个大釜得三百多钱,如果生意都像今天这样还好,若是不像呢?周二郎就苦恼的问,那您说怎么办?我和二丫她娘总不能空着手去做不是?钱氏略一思索便道:这生意也不是一天就能干起来的,你总得先去看一下地方,也要和那边的差吏打一下招呼,这样,明儿一早你就去你大舅家走一趟,问他借个大釜,提上两斤肉,就说借两个月,再和你二舅说一声,这两月就劳烦他照应一下你大舅家用热水。
钱氏精打细算,家里盆盆罐罐的不少,你多带一些,也是能架在火上烧的。
周二郎高兴的应下,只要有办法让他把这门生意做起来就行,他其实也不是很想花钱的。
满宝则觉得这样太麻烦了,还和五哥商量呢,这么麻烦,还不如我们拿了钱给二哥买呢,最好买一大一小两个釜,小的能炖菜,大的就熬汤。
周五郎看着她,默默地背过身去不理她。
满宝就坚持坐到他身前,周五郎捂住袋子道:你别想,娘说了,这是浪费,以后咱要是不做这门生意了,东西不是没用了?没用了再卖出去呗。
满宝理所当然的道:刷干净了和新的一样。
周五郎就以一种看傻瓜的表情看她,谁家的釜不是一用就是一辈子,有的人家用得仔细,祖传父,父传子的就这么用下来了,谁会把家里的釜给卖出去啊,你就是卖,人家也不买呀。
满宝不信,要是这样,那造釜的人怎么生活?周五郎噎住,然后蛮横的道:我不管,反正我不出钱。
五哥,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周五郎就红了脸,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们,就小声和满宝道:我要自己攒钱娶媳妇。
满宝惊愕的看着周五郎,挠了挠小脑袋问,五哥,你想娶媳妇了呀?那倒没有,但不是你说的吗,人得想得长远一点儿,我想了想,我更长远一点的就是娶媳妇,更更长远的就是生娃娃,大哥和二哥都说家里现在精穷了,虽然说四哥犯了错,爹娘要罚他,可却不可能不给他娶媳妇。
周五郎都把哥哥们的话给记心里了,小声和满宝道:四哥要说亲,低于五两银子是不可能的,他的名声现在不好了,我听见二嫂和大嫂说,没有八两银子,恐怕四哥说不着好姑娘。
周五郎掰着手指头道:这么多钱,我们家这么多人,没病没灾的情况下至少得存两三年,然后你也看着了,我和四哥六弟住一块儿呢,要娶亲就得建房子。
他道:我估摸着,家里要是建房子,肯定是连着我和老六的那一份一块儿建,这要的银子又不老少了,要是指望着家里给我说亲,我估摸着得七八年以后了。
满宝也跟着掰手指头算,深以为然。
周五郎继续道:而七八年以后,我都过二十了,唉,等我到了那个岁数,一起玩的人孩子都能去打醋了,我要说亲肯定又难了,彩礼又得出高才行。
满宝满脸的惊奇。
我耽误了,老六也就耽误了,咱家就这样一拖二,二拖三的,得多少年才能熬出头?周五郎一脸的忧虑,我估摸着,家里的人没大病大灾,四哥也不再赌,都得十二年才行。
可十二年以后,大头都二十一了,大丫也二十了,他们要不要娶媳妇,要不要嫁人?满宝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叫道:天啊!!!科科,五哥说的一定不是真的。
系统算了算后道:你五哥算的还真不错,如果倚靠宿主家里前三年的平均收入来算,他算得没错。
难道这就是你说的蝴蝶效应?就因为我四哥赌输了一次,所以我家就一世都不能起来了?宿主,别忘了,你是方圆百里内第二聪明的人,现在孩子学习知识,你还拥有我,你的未来是不可估量的,同时,你的家庭也是不可限量的。
满宝的关注点却不同,她不满的道:不是方圆百里最聪明的吗?怎么是第二聪明了?科科拟声的轻咳一声,道:因为白善同学来了。
满宝嘟了嘟嘴,心里有些不高兴,于是等周四郎乐滋滋的从白家干活回来后,满宝就开始指使他干活儿,一会儿说院子脏了,要他扫,一会儿说她要洗澡,要他给打水,一会儿又说要骑脖子……周四郎前面还算顺从,毕竟没察觉出来,但他很快就发现不对了,不高兴的放下木桶道:满宝,你故意折腾你四哥是不是?不知道我干了一天活儿累啊。
满宝就冲他哼了一声道:我也干活儿了,我也累,我赚的钱还比你多呢,你欠家里的钱啥时候能还?周四郎噎住,将她抱起来放到脖子上,吼道:好了吧小祖宗,你要去哪儿,指!满宝居高临下的看着院子和外面的路,立即高兴起来,一手抓住他的手,一手往前一指,豪气万丈的道:前面,我要出去玩儿,驾!老周头看了闺女一眼,问周五郎,明儿满宝还跟你们去吗?周五郎还是很希望满宝去的,就算她去那里啥都不敢,蹲在那里他也觉得安心许多,于是连连点头。
老周头就问,她的文章写出来了?周五郎哪儿知道啊,反正今天就没见三孩子拿过笔,他有些心虚的道:应该快了吧。
老周头就道:那明儿再去一天,后天留家里好好写文章,读书人总往外跑像怎么回事?------------第一百零三章 找活儿周二郎从钱家借回来了一个大釜,又举一反三的去二舅那里借了一个小一点的釜。
钱氏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周二郎就乐滋滋的,然后从钱氏那里拿了钱去县城买板车。
钱氏和村长家打探过买板车的钱,但这会儿还是多数了一百文给他,道:权当预防,要是能在八百文内买下当然更好,要是不能,多花一点也可以。
这一下就去了家里大半的存款,钱氏叹息一声,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满宝一想到自己家要有车了就高兴,她觉得赚了钱就得花出去,那才是钱,不然放家里不用,那就只是一堆铜而已。
所以她还安慰钱氏,娘,你放心,我们一定能挣很多很多的钱。
钱氏虽然没抱有像她那么大的期望,不过还是对小女儿笑开了。
板车在农家算是大件儿了,其价值都快赶上半张床了,一张床可以真的能用一世,还可以祖传父,父传子的,咳咳。
所以周二郎把板车推回来时,一脸的喜气洋洋,车上还绑了两条细细地红布条。
村里的孩子跟着凑热闹,跟在后面哇哇的乱叫着,等下午满宝从地里回来时,第一件事就是冲去看他们家的车。
她还爬上去,让周五郎推着她在院子里逛起来。
见小姑爬上去了,一直被勒令不准乱爬的大头等人也纷纷爬上去。
周家上下都洋溢着欢笑。
周二郎虽然野心勃勃,但他素来谨慎惯了,也没敢买太多的东西,第二天和周五郎上大集去买肉时,便酌情的比周五郎减少了一点儿。
毕竟那边是新的地方,还不知道行情怎么样。
满宝今天不能去了,但她自有自己的主意,悄悄的叮嘱周五郎,让他买鸡蛋去卖,中午不卖,晚食的时候可以煮了卖呀,一文钱一个,这样他们也有一个菜吃。
因为满宝出的主意都好,于是周五郎决定听她的,于是去大集时悄悄买了一篮子的鸡蛋,也不多,三十个而已。
当天下午,周五郎是一脸笑容的回来的,他和周六郎一回来就把装着钱的布袋给母亲算账,然后悄悄的找到满宝,掏出三十文钱乐道:真的有人买呢。
满宝很惊讶的看着他手里的钱,五哥,你怎么不把钱给娘数?周五郎道:这点小钱我也自己攒着,反正娘又不知道我们还卖鸡蛋。
满宝以一种怜惜的目光看着他,五哥,但是三哥知道啊,娘现在不知道,等三哥回来了肯定知道呀。
周五郎身子一僵,心里思量了一下,不知道他让三哥替他保密行不行。
想了一下三哥老实的脸,周五郎耷拉着脑袋回去找他娘,表示他兜里还落了三十文钱,刚才换衣服的时候才察觉。
钱氏已经把钱数出来了,她蹙了蹙眉,反倒觉得这三十文是多出来的,就问,这三十文怎么挣的?卖鸡蛋,一文钱一个,晚食的时候卖的。
钱氏就看了五儿子一眼,把钱收了。
周二郎夫妻回来得要晚一些,毕竟他路比较远,他的汤卖出去了,但菜剩了大半回来,算是给家里加菜了。
他道:只要汤卖得出去,菜总有卖出去的一天,娘,这门生意能做,而且大头还是在汤上。
钱氏点头,就看向何氏道:明天你跟着老五他们一块儿去,老三去那儿也快十天了,你去了既能帮老五,也能看看老三。
何氏高兴的应下。
周五郎把脑袋低得更低了。
周六郎看了五哥一眼,觉得都怪五哥,弄巧成拙了吧。
三嫂一去,他们能分的钱又少了,唉~~满宝却在啃骨头,周二郎可舍不得把带肉的骨头分给那些劳丁,所以是带回来的,带回来一热就给家里孩子一人一块的给分了。
她现在正啃得一脸的油,闻言给他们出各种主意,三嫂去了就不要带干粮去了呀,直接去那里烧饼给三哥吃呗,新鲜烧出来的更好吃。
小钱氏就若有所思,还有两天就够十天了吧?到那会儿劳丁们也要回家拿干粮的,二弟妹,三弟妹,你们不如和劳丁说一声,你们也卖烧饼,不收钱也行,收粮。
小钱氏做惯了吃食,对这些衡量得更准,她直觉去找了一个比较大一些的碗,盛了一碗谷和一碗麦子道:一碗谷换一碗饭,一碗麦子换一个烧饼。
冯氏犹豫,会不会亏?不会,赚得虽然少,但他们要是都在你那儿换,一百来人呢,一天你们至少能挣下三十碗,这就够家里吃好几天了。
冯氏心动起来,连忙看向周二郎。
周二郎沉吟道:行倒是行,就是会累点儿。
满宝插话,这有啥,善宝家的房子快盖好了,到时候让四哥去帮忙,反正他又不乐意去锄地了,让他去揉面。
周二郎就哈哈大笑起来,摸着她的小脑袋道:对,让他去揉面,小年轻,力气足。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满宝高兴,吃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等周四郎从白家回来,满宝还给他表功了呢,四哥,你别总说我有好主意不给你出,我已经替你找好下一次要干的活儿了。
周四郎就问她,什么活儿?跟二哥五哥他们去做生意。
周四郎高兴起来,还用得着我?人会不会多?不多,不多,大嫂提议的,又多了一门小生意。
周四郎就乐呵起来,这样一来,他每天应该也能分一些钱,虽然钱最后也到不了他手上,但好歹名下的债会少一些不是。
然后等他知道满宝给他分派的是揉面的活儿后,脸上的笑容就垮下来了。
揉面是最累的,尤其还可能是上百人吃的面。
周四郎悲愤的去看满宝,这是亲妹吗?是亲妹吗?满宝一无所知,正高兴的拿了棍子教大家认字呢。
她觉得自己的字有了一点儿进步,至少脑袋和身子不是分开的了,看着还挺好看的。
------------第一百零四章 厉害白家的宅子很快落成,落成的那天中午,满宝他们没在学堂里吃饭,而是跟在白善宝的身后呼啦啦的跑进新宅子里吃。
白老夫人刘氏特别大方,去县城请了厨师,又在村里请了不少人帮他们,特意要办一天流水席。
凡是来的客人都可入席吃饭,不用带礼。
作为七里村的第一号人物庄先生当然在邀请之列了,当然,满宝他们也全被叫来。
村里有一个算一个,上至能走的六十岁老妪,下至八九月能吃辅食的小孩儿,大家都来了。
当然,村民们也不好意思就空手来,或多或少带了些东西,前来帮忙的小钱氏等人也婉拒了白家给的工钱,村长的媳妇代表大家和来发赏钱的下人道:村里的红白喜事,各家都要帮把手的,也从没见谁家就给钱的,你们家老太太既然在村子里住下了,那就是七里村的人了,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大家连忙应是,小钱氏还道:也就是你家老太太建的房子不一般,这才建了这许多日子,我们男人才好意思拿钱,先前我小姑回家,闹着要替你们家建房子,原以为几天就能建好的。
是啊,乡里乡亲的,谁家建房子不搭一把手?只要管吃就行,之前男人们要工钱已是很不好意思了,我们就帮着弄两顿饭,洗洗刷刷的活儿,都不用掌勺,哪里要工钱,快收回去,快收回去。
下人显然没预料到这一点,这可超出了他们的知识范畴,只能带着赏钱回去找老夫人和太太。
郑氏显然也没想到,道:七里村的村民倒是质朴,娘,那这钱还给不给?刘氏想了想道:既然是他们村子里的习俗,那便不给了,硬给,不仅不落好,还显得生分。
郑氏就惊叹,这世上竟然有帮工不要钱的,媳妇记得以前在族里,就是远亲来家里帮一下忙,也是要给工钱的。
各地和各地的习俗不一样,我们入乡随俗,吩咐厨房,将看着还像样的剩饭剩菜分类收好,回头给帮工的娘子们带回去。
下人应下。
而此时,满宝正爬上一张高高的椅子,两脚悬空的坐在白善宝的身边,好奇的左张右望,她看到了不少熟悉的人,但没发现五哥他们,就小大人一般的叹了一口气。
菜还没上来,大家只能喝杯子里的水,于是白善宝找她聊天,你叹什么气,是不是还因为先生说我们还不能写文章的话?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满宝就唉了一声,道:我五哥和六哥都没来,他们肯定是去做生意去了,看来今天他们没福气吃好吃的了,我听我大嫂说,你们家还做了鹅肉,那个鹅这么这么大。
满宝比划了一个大圆,白善宝就道:不可能,我从没在我家里看到过鹅。
不会错的,我大嫂从不说谎。
满宝道:你不信,等一会儿菜上来了你看,那鹅是不是有这么大。
白二郎听见他们说着说着就把话题给歪了,忍不住难受的给他们纠正回来,道:不是在说你五哥六哥做生意的事吗?我们都上学好几天了,他们怎么还去?这跟我们上学有什么关系?我三哥在那里服役呢,肯定是要去的,不然我三哥吃你吃冷馍,喝冷水了,多可怜啊。
大冬天的喝冷水,白二郎也是尝试过了的,打了一个抖道:受这个罪还不如花钱代役呢。
要是以前,白二郎肯定不懂这种事,但跟着满宝他们走了一遭,他一回来就担心自己以后也要去干劳丁。
虽然那儿是挺好玩的,但要他一天不停的挖土,他还是很不愿意的,所以他一回来就问他爹了,得知他爹用钱代役,不然这会儿服役的是他爹,以后等他大哥成年了,估计就轮到他大哥了。
知道能用钱代替,白二郎就骄傲起来了,他虽然年纪小,知道的还不多,但也知道,他们家是全村最有钱的,甚至是这附近几个村里最有钱的!满宝也不是没和家人提过,所以她知道原因,斩钉截铁的一摇头道:我家钱不够,五两银子呢,都能给我五哥娶一个媳妇了。
白二郎瞪大眼,五两就能娶一个媳妇?是啊,你爹今年把你大哥娶媳妇的钱拿去代役了,明年就该轮到拿你娶媳妇的钱去代役了,满宝很替他忧虑,以后你娶不着媳妇可怎么办啊。
白善宝捂着嘴乐。
白二郎又惊又恐,他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媳妇是好东西。
他一下就从椅子上起来,奔着他爹就跑去,正巧厨房开始上菜了,一群孩子立即拿起筷子严阵以待。
经过调查服役一行后,白善宝就不怎么挑食了,现在是看见什么都想吃。
来上菜的正好是二嫂冯氏,她看见了小姑,立即对她一笑,将手中的肉放到了靠近满宝那边的位置。
一群孩子哇的一声,纷纷看着盆中肉暗流口水,但菜没上齐,谁都没动。
在来前,庄先生给大家讲过礼仪课了,知道正确的做客就餐规则是怎样的。
庄先生坐在正堂的首桌上,往外看了一眼,见学生们都挺乖,满意的点了点头。
正满意,白二郎就跑了上来,对着坐在他身边的白老爷,也就是白二郎他爹怒目问,爹,你是不是拿给我娶媳妇的钱去代役了?白老爷:……满宝眼睛紧紧地盯着肉,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就一边盯着肉,一边和身旁的白善宝小声道:我五哥他们可厉害了,前天和昨天都赚了好多好多的钱。
白善宝从不缺吃的,此时还算矜持,但见满宝这样,也觉得馋,他就艰难的移开目光,正好看着满宝问,好多好多是多少?我五哥和六哥赚了有三百六十八文呢,还有大半袋子的麦,我二哥差一点点,但也赚了二百八十九文,还有好多好多的麦子和稻谷,你说他们厉害不厉害?满宝道:等分了钱,我也要去买鹅回来吃。
------------第一百零五章 零售分钱的想法注定只能是想法,因为自从她收假回去上学后,周五郎他们赚回来的钱,她只有数的份,算好要交公的钱后,剩下的就是三嫂、周五郎和周六郎三人平分。
周四郎入伙后,变成了四人平分。
当然,多了一个人,收益也越来越多。
别的不说,每天卖出去的烧饼和馒头就不老少,每天收回来的麦子和稻谷从大半袋慢慢变成了一大麻袋。
当然,他们只分钱,粮食是不分的,只是会一起折合成铜板。
满宝每天都能从五哥和六哥那里接过一大把钱,替他们保管,所以她一点儿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对。
直到有一天,她再次馋嘴,和二丫手牵着手摸到村尾周虎家里,想要买一只鸡时,科科突然道:宿主,你的积蓄就只剩下六十文了,买完这一只鸡你剩余的钱应该就够买几颗糖了。
满宝都惊呆了,这才沉下意识去看放在系统里的几堆钱,这才发现五哥和六哥的钱已经堆了不少,而她的钱变成了最少的那一堆。
满宝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你不干活儿,怎么可能挣钱?科科问她,你还买鸡吗?满宝透过周虎家的篱笆往里看正在啄鸡食吃的鸡,垂涎道:买吧。
休沐的时候她也要去赚钱!满宝最后还是从周虎家里买了一只鸡,当天晚上,周家吃到了鸡肉,满宝碗里照旧放着两个大鸡腿,她和周五郎道:五哥,你挣了钱都不分给我。
周五郎理所当然的道:你去上学呢,又没跟我们去卖汤和馒头,怎么分你?满宝哀伤的叹了一口气,扭头和她爹道:爹,我没钱了。
老周头埋头吃饭,随口应了一声而已,没钱才好呢,总算把小闺女的钱都吃完了。
老周头感觉胃口好了许多,决定今晚多吃半碗饭。
满宝觉得自己应该有些食不下咽的,但奇迹的,她胃口也很好。
她和她爹道:爹,我们休沐了要去县城。
去县城干啥?挣钱,满宝道:不挣钱没肉吃,我想吃鹅肉。
老周头总算把头抬起来了,看向小闺女,现在鸡已经堵不住你的嘴了?满宝流着口水道:鹅肉好吃。
那是人家请来的大厨做得好吃,老周头道:换一般人家做的可不好吃。
那我们也请大厨。
满宝为了一口吃的,是很舍得的。
钱氏就给她夹了一筷子白菜,道:快吃吧,想请大厨,等你挣到钱再说。
满宝再次重申,等休沐我要去县城。
可家里每个大人都很忙,谁有空带她去呀?周大郎夫妻和周二郎夫妻搭伙一块出摊,每天能往家里带回三百多文的铜钱和一袋的粮食;四五六和三嫂也搭伙出摊,每天带回来的钱比周二郎他们还多一点儿。
两边摊位算在一起,每天能给家里挣六百文,谁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带满宝去县城。
满宝就叹息一声,只能去找白善宝,现在他有一个固定的下人跟着他,就是大吉。
大吉今年二十岁,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稳重能干,很得白老夫人的看重,家里又给白善宝配了车,咳咳,虽然是驴车,但也可以横行乡里了。
满宝就邀请白善宝一起去县城。
白善宝已经和其他同学约好那天要一起去挖荷塘了,所以不太想去,县城有什么好玩的?满宝仔细想了想,也不觉得县城比村里好玩,但是,县城有好多东西,天气那么冷,又快要过年了,你不给你祖母,你娘买些东西吗?我祖母和我娘不缺东西。
那也得买,这是你的孝心,满宝有些羡慕他祖母和娘亲,道:我也要给我娘买东西。
白善宝一想,觉得有道理,便道:行吧,那我们一起去县城。
太好了,我要把我侄子侄女也带去,这样我们人多,不会被欺负。
白善宝表示没问题。
但转过身满宝却是这么和大头大丫他们说的,五哥和六哥他们赚钱不带我们,我们也自己赚钱,不带他们了。
大头就问,小姑,我们能卖什么赚钱?糖呗,我们又不会做菜,只能拿糖去卖了,满宝道:我收集了好多好多的糖,这次我们多卖一点儿。
大头他们表示没问题。
休沐那天,大家收拾整齐,大头和大丫各自背了一个小背篓,里面都是用裁好的油纸包好的糖,一包五十颗,不多也不少。
大吉赶了驴车在村口等着,大家哗啦啦的爬到驴车上,为怕孩子冷,白家给白善宝带了一床被子。
此时六个孩子就你靠着我,我挤着你的坐在驴车的最中间,被子圈着他们,暖和得不得了。
大吉赶着车把六人送到县城,睡了一顿回笼觉的六个孩子揉揉眼睛下车,满宝激动的手一挥,我们先去县衙!大吉忍不住看向满宝。
白善宝打着哈欠跟她走,问道:卖了糖你要去干嘛?去给娘买东西。
傅家的门房好久不见周家的小孩了,后院的小丫头还来过几次问,此时一见他们便立即叫了人往后院传话。
二小姐身边的大丫头很快出来,看到满宝,她有些不满的道:你们家也真是的,约定好了隔一天来一次,你们就叫人传个信说家里有事就不来了,可什么事要这么久都不来一趟?满宝就道:县太爷要服役,我哥哥去服役了,家里好多活儿,我五哥走不开,我们年纪太小,不能出来,姐姐见谅。
她道:我知道,以后我们要出来也不容易,所以这次我带来了好多糖,你们要不要多买一些?满宝推荐道:快要过年了,你们家小姐要不要多买一点,留着待客?小丫头犹豫了一下道:你们带了多少?大头和大丫立即把背篓放下,让她看里面包得好好的糖,满宝还道:如果你们买得多,我一袋愿意少五文钱给你们。
这一袋子就是五十颗。
小丫头便心动起来,小姐当然是不在乎那五文钱的,但她在乎呀。
她道:你等一下,我进去问一下小姐。
------------第一百零六章 存不下钱小丫头这一去,却把他们小姐带出来了,还不止一个小姐,傅家俩姐妹都过来了。
傅二小姐看了一眼跟在满宝身边的大头等人,目光落在白善宝身上,但也没多看,她年纪比他们都大呢。
满宝,你们在家都忙什么呢?傅二小姐觉得满宝很机灵,虽然年纪小,她却很喜欢和她说话。
她没有出门,就站在门口里和门外的满宝说话。
满宝掰着手指头告诉她,她这段时间有多忙。
傅大小姐听说满宝在读书便也认真的看了她两眼。
那你过年前还来不来?傅二小姐道:过年我们家要来好多客人,我好多朋友都会来,我正想年前买一些糖呢。
来的,要来买年货。
满宝道:那过年前你们不吃吗?吃的,那你给我们留下十包吧。
她道:我祖母他们都回老家去了,堂姐他们也都走了,我们吃的不多。
满宝应下,但这也不算少了,四百五十文呢。
小丫头看了满宝一眼,数了四串半的钱给她,满宝抓了一把糖果送她,继续和傅二小姐聊天,你们家过年都是怎么过的?俩人闲话说了许久,最后两位小姐站累了,而满宝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告辞离开了。
剩下的糖,大头和大丫等决定拿去集市上卖,大丫和二丫之前为了卖花篮没少来县城,所以和那些小朋友还挺熟。
不过一文钱一块糖未必有人舍得吃,不过他们还是要试一试。
至于降价,他们从没想过,因为这边降价了,那傅二小姐不就买亏了吗?傅家的生意才是固定的长久生意,满宝自己都知道这一点儿,因此要求大头他们一定不能降价,宁愿卖不出去留到下次。
白善宝对于做生意这种事还是有些兴趣的,拿了一包糖体验了一下,然后在快中午时和满宝一起逛到了书铺,俩人进去溜达了一圈,出来后白善宝便买了不少东西,其中还有两本书。
满宝的钱是买不起书的,所以她一文钱都没花出去。
一转身就带着白善宝去了布庄,我要给我娘买布料和棉花。
白善宝摸了摸怀里的荷包,问道:我也要给我祖母她们买这个吗?你祖母和娘亲缺衣裳穿吗?不缺。
那就别买了,得缺什么买什么,这样他们才开心。
白善宝仔细想了想,道:我祖母她们什么都不缺。
真好,满宝羡慕了一下后道:那就换成她们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吧。
白善宝认真的道:他们喜欢我。
满宝哈哈大笑,那你把你送给你祖母和娘亲好啦。
白善宝觉得这样不好,这样相当于他什么都没买。
他跟在满宝身后转悠,看她仔细的挑选布料,说她娘不喜欢这个颜色,她娘不喜欢太细的,便道:你觉得我祖母和娘亲会喜欢什么东西?如果是我,我喜欢吃的!招呼俩人的布庄老板娘听着两个孩子的童言童语,忍不住笑道:小公子的钱要是够,那可以给长辈买些首饰,这女人啊,就没有不喜欢首饰的。
满宝抬起小脑袋问,什么是首饰?就是戴头上的珠花,金簪,银钗什么的。
满宝就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脑袋,她的头发毛绒绒的,因为她爹坚持头发是靠血来养着的,每隔一段时间就给她剪头发,还说她七岁之前不用特意蓄发。
不过现在是冬天,满宝已经好几个月不剪头发了,此时头发刚盖住脖子,周家上下都没有金簪银钗,头上只用木钗束发,所以她不知道原来还有首饰吗?满宝和老板娘比划了一下她娘的身量,快速的裁了一块布,又买了两斤棉花,这便兴奋的要和白善宝去看首饰。
跟在后面的大丫将布料和棉花放背篓里,跟着他们去了隔壁银楼。
但大丫他们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一时没敢进去。
满宝却浑然不觉,还拉了一把大丫,大家一起凑进去看里面摆放的首饰。
满宝年纪还小,还不能理解首饰的漂亮,所以和白善宝一样双眼抓瞎,最后还是大丫提了一点参考意见,大吉也指点了一下,白善宝便给祖母和母亲各买了一样东西,成功把自己积存的零花钱全部花光了。
他还和满宝叹息,这都是我这几个月存下来的,结果今天全花光了。
满宝安慰他,没事,我也把我的钱都花光了,我们再挣就是了。
可你能卖糖,我能卖什么呢?那你和我一起种姜吧,还要山药,满宝将希望都放在了这两种作物上,她也觉得卖糖来钱太慢,都不够她买肉吃呢,所以她觉得还是科科的建议更靠谱,你家那么厉害,你可以让他们出去找一找山药的种子,如果能找到,你就在你家的院子里种一点儿,等到来年冬天就能收获很多了,不然还能种姜,我那有种子,我可以送你一点儿。
也种我家院子里吗?是啊,你家就三个人,住那么大,那么大的院子,那院子空着多浪费啊,不过养鸡鸭太臭了,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还是种姜吧。
白善宝觉得她的提议不错,点头道:那你得帮我,我不会种。
已经种过一次的满宝自信满满的点头道:没问题,而且姜也挺贵的,最主要的是,它夏天就能收获啦,长得特别快。
俩人就种姜交流了老半天,最后走着走着,发现肚子有点饿了,因为是来县城,所以白家没给白善宝准备吃的。
周家知道满宝手里有钱,也不想她大冷的天啃冷硬的馍,便也没给她准备。
最后还是满宝征求了一下大头大丫他们的意见,想要把给他们的钱拿去买包子吃。
满宝买布料和棉花去了近三百钱,剩下的钱都是要给大头他们四个平分的。
大头他们勉为其难的同意了,总不能让小姑饿肚子不是?不过为了不让小姑再乱花钱,大头还是在买完包子后让满宝当场给他们分钱,然后再交给她保管。
大头和大丫知道,虽然钱还是在小姑的手里,但只要是分过的钱再给她保管,那在小姑的心里,那就不是她的钱。
这一刻,满宝是真正的一文钱也没有了。
------------第一百零七章 种姜满宝拍了拍自己的小兜,忧伤的叹了一口气,一回家就把布料和棉花都送给她娘,然后只郑重的和家里人宣布,我的钱都花光啦,以后买肉的钱得你们出!老周头看了一眼妻子手里的布料和棉花,摸了摸烟枪暗想,可总算是花光了。
他点了点头,一转头却和几个儿子道:以后你们出去卖汤,先留下一罐子,晚上拿回来热给你妹妹吃。
大家表示没问题,周二郎还表示,我们还能把底下带肉的骨头带回来给满宝啃。
于是肉的事就算解决了。
这个时代信息传递慢,周家人跟在劳丁的身后做生意,除了每十天回家一次的劳丁极其家人知道,很少再有人知道。
事情传不到哪里去,所以头四十多天,一直没有竞争对手,他们的收入也稳固下来。
那些劳丁在第一次休息回家拿干粮时,大半人不再拿干粮来,而是扛着稻谷或麦子来,直接和周家兄弟换新鲜热乎乎的干粮,再配上一碗肉汤,就算没有菜,也足够填肚子了。
不是没有人想过也来做一做,特别是那些家里兄弟也不少的劳丁,就曾经起过心思,但想做和能做却是有着天堑之别。
多少人走到肉摊,一问价格就退缩了。
直到消息从这个村传到那个村,总算是有胆子大又机灵的人知道跟在劳丁身后做饭竟然也能挣钱。
于是开始有人推着板车出现在各段劳丁身后,自然也包括了周家兄弟最常跟着的这两段劳丁。
他们没有周家兄弟这么大的动静,多数是把做好的馒头放在篮子里保温,紧急送过来,或许知道他们来的时间短,所以特意把价钱压低了一点儿,或是把馒头做得比周家大一点儿。
于是周家的生意被分薄了。
虽然很惋惜,但周二郎也道:能赚这么多天运气很好了。
周五郎的心被养大了,道:那我们还去吗,这一天就两百两文,菜完全卖不出去了,买馒头和烧饼的也少了,倒是汤还能一直卖着。
去,怎么不去,就算只能卖汤,一天也能赚百多文呢。
周大郎和周二郎可没有小弟们的眼高于顶,还叮嘱他们道:大冬日的,回家也是窝着,还不如出去挣点钱,老四,你还欠着家里的钱呢,老五,老六,你们不是一直嚷着要买新衣裳吗,去一天一个人最少能分三十文,存几天就够做一套新衣裳的了。
周五郎不甘愿的低头盯着脚尖,不太乐意。
老周头就生气了,敲着凳子道:懒得你们,不想去,那就回家来,去翻地!大冬天,谁会去翻地啊。
满宝例行在啃骨头,和她的侄子侄女们一起,闻言抬起头来,拍着小手道:好啊,回来帮我开荒吧,哥哥们,我觉得四哥的那块荒地不够大,我计划要种的东西都种不下,所以顺着那块地再多开一点吧。
她道:五哥一定是嫌弃去的人又多,赚的钱又少,所以你们轮着去吧,今天三嫂和四哥去,五哥和六哥留在家里帮我开荒,明天五哥和六哥就去,四哥留家里干活儿,这样不就好了?兄弟几个就看见他们爹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后点头,满宝说的不错,如果只卖汤,你们去这么多人也是浪费,一去就去俩人就行,剩下的俩人留家里干活儿。
他又看向周大郎和周二郎,道:你们兄弟俩也轮换着去,没必要一趟去四个人,家里的活儿也不少呢,厨房得做一个置物架,鸡棚也得修一修……周大郎和周二郎虽然已经是成人,但也不太想留家里干活儿,闻言挎下肩膀来,但他们没敢将这种失望说出口,生怕他们自己的孩子有样学样。
老周头越安排越觉得这个方法好,轮着去,当天的收入除了交公,余下的就两个人分。
公中的钱没少,还每天多出四个劳力来干家里的活儿,没毛病。
周五郎都忍不住抱怨满宝,你要种什么,四哥那块地可不小了,种山药用得着这么大的地吗?还有姜。
周五郎道:这么贵,能不能种得活还不一定呢,你的心也太大了。
满宝就哼哼道:我一定能种活儿。
为此,满宝还拿着姜块去找白善宝,俩人翻了好多书,都没在仅有的农书中找到姜块的种植方法,满宝这段时间看了这么多的书,气得两眼发昏,道:这么重要的姜竟然都不写要怎么种,哼,他们不写,我写。
说罢自己从系统里抽出好多白纸,直接折起来裁剪,然后让大嫂给她缝起来,她就捏着毛笔歪歪扭扭的在头页上写下生姜两字。
她决定自己来写,科科说过,只要观察得当,记录好种植日记,就可以把姜块的种植方法写下来了,何况,科科那里的词条上是写有基本的种植方法的。
商城里的客服也会回答她的种植问题,可是,什么营养液,什么肥料,她全都不懂,科科也说那些东西是她这里没有的,所以他们这里的种植方法还是得自己摸索。
满宝和白善宝如今都是穷小孩儿,对赚钱很有热情,于是白善宝很大方的把他院子里的花圃都清空,然后在里面埋上了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姜。
偶尔来找儿子的郑氏看着俩小孩撅着屁股在花圃里玩得认真,就有些纠结,虽然种在花圃里的花不是多珍贵,但也是不容易种下去的,怎么就给挖了?俩小孩劳动得一身的泥,最后满宝还将拔了的花株敲掉根部的泥土,给轻轻地摆在土上,一本正经的和白善宝道:天太冷了,得给他们保暖,用稻草和麦草最好,明天我给你抱一把来。
白善宝也一本正经的点头,然后殷勤的给它浇水,晚上临睡前,想到院子里的姜块,又爬起来给它浇了一遍水。
春节将至,气温开始略微回升,满宝重在菜园里的姜块竟然发芽冒出来了,满宝高兴得不行,当天就跑来白家,问白善宝他的姜块发芽了没有。
俩小孩蹲在花圃了半天也没出芽,最后俩人忍不住把土给挖了,然后就看到本来鼓鼓胀胀的姜块变成黑乎乎的了,一戳,它就软了下去,显然是坏了。
------------第一百零八章 炒菜俩小孩瞪大了眼睛,连忙把其他的姜块也挖出来了,当时种下去时为了能准确的找到它们浇水,他们还在上面做了记号呢。
所以特别好挖,把所有的姜块都扒拉出来,发现除了还有一块要死不死,也没发芽外,其他的都变成黑的了,轻轻一掰就掰开,然后里面似乎是黑色的棉絮一样,显然已经坏得不能更坏了。
满宝还罢,白善宝却忍不住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姜就种在他的院子里,每天早上起床他要看一下,睡觉前也要看一下,他对这些姜已经有感情了。
白善宝哭得有点惨,抱着他的姜哭得眼睛红肿,满脸是泪,满宝就用全是泥的手给他擦眼泪,让他看起来更凄惨了。
科科道:这是水浇多了,你问一下他,他这到底是浇了多少水啊。
白善宝哭着道:我想让它们快点发芽,所以我早上浇一遍,下午下学回来浇一遍,晚上临睡前浇一遍,花花草草不都爱喝水吗?满宝觉得他真笨,它会涝死的,我家在河滩边又块地,每年种东西都发愁,就是因为春天种下去,五六月那儿雨一多就涝,种豆子,豆子会坏,种水稻,水稻会被冲垮,你怎么能浇这么多水呢,我的姜种下去,好几天才泼一点水呢。
那还是她想起来才浇水的,她想不起来的时候根本不浇,结果它全发芽长出来了。
满宝是不可能承认自己是懒人有懒福的,她觉得这是因为自己懂得多,知道怎么种姜。
于是她从系统里又掏出了两块姜,和白善宝道:我们重新种一次吧,这次别总给它浇水了。
白善宝吸了吸鼻子,和满宝一起把这两大块姜分尸了,哦,不,是切块了,然后埋好。
他问,要是我忍不住浇水怎么办?满宝就转了转眼珠子,出坏主意道:你要忍不住,就叫人给你准备一些花肥,你每次忍不住要浇水的时候就给它撒一点肥,姜喜欢肥。
白善宝可不知道花肥是什么,却觉得这名字好听,于是点头。
等到第二天他才黑着脸找到满宝,花肥有点臭。
满宝就捂着鼻子离他远远的,问道:你今天洗澡了吗,身上是不是也臭?白善宝气坏了,就冲过去要抱她,我臭不臭,你闻一闻不就知道了吗?满宝吓坏了,转身就跑,两个孩子你追我赶的跑着,不一会儿就嘻嘻哈哈的抱在了一起。
然后满宝就带他去他们家的菜园里看了姜,展望道:它现在发芽了,等以后会越来越大的,等到夏天就能挖出来拿去卖了,到时候挣了钱我请你吃鹅肉。
白善宝对吃的没有执念,想了想道:那等我挣了钱,我给你买一支好笔。
俩人一言为定的说好。
因为白善宝承诺送她礼物,满宝就自觉俩人更亲近了一些,于是把家里准备好的山药种子也给了他两颗,道:山药也能挣钱,而且特别好吃,我的朋友说,炒着更好吃,可我不知道什么是炒,我就知道炖。
我知道,炒菜嘛,你要想吃,来我家好啦。
满宝流了一下口水摇头,我娘不让我在外面吃饭。
白善宝就转了转眼珠子道,那明天我让大吉来给我送食盒,到时候我请你一起吃。
满宝这下狠狠地点头了。
白善宝自入学后都是跟着学堂里的学生一起吃喝,刘氏不想孙子特殊,生怕他被人孤立。
好在山村里的孩子心思单纯,并没有孤立这种事,最多是调皮爬些树而已,所以刘氏偶尔也会让大吉给白善宝送食盒过去,让他补充一下营养。
白善宝从不护食,他觉得好吃的都会和朋友们分享,作为他的同桌,满宝是吃得最多的。
这次也一样,满宝第一次知道菜还可以炒,她吃得津津有味,就道:回家我也要我大嫂这样做。
白善宝点头。
科科却道:你家做不出来。
为什么?因为你家没铁锅,科科道:炒菜需要铁锅,而铁锅不便宜,你娘一定不舍得买。
好吧,她娘不舍得的东西多了,满宝挎下肩膀,于是挣钱以后需要买的东西又多了一样,那就是铁锅。
为此,满宝还特意跟着白善宝回他家里看了一下铁锅长什么样,顺便参观了一下他们家的厨娘是怎么炒菜的。
满宝全程吸着口水参观完,实在是太香了。
白善宝被她带得都有些饿了,也连连吸着口水。
厨娘看着乐得不行,每样菜都盛出一些来给他们吃,于是当天傍晚满宝是挺着小肚子回去的,吃得太多啦。
家里的气氛有些凝滞,满宝敏锐的感觉到,就摸着小肚子溜到正屋里去,正在说话的钱氏停下话音,招手和她问道:明儿你们就不去上学了吧?满宝应下。
放假到什么时候?十七,先生说了,过完元宵他就回来上课。
钱氏点了点头,道:后儿是小年,明儿你哥哥他们要去县城买年货,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满宝已经和四哥商量好明天要去山里挖那些肥肥的泥土回来填他们的荒地了,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我不去了,大哥和二哥带五哥去吧。
给傅家的糖就让五哥带去好了。
周六郎也想去,于是一直趴在门口偷听的周六郎便也溜了进来,悄悄地捅了一下幺妹的小腰。
满宝差点扑到钱氏怀里,好在她稳住了,头也不回的道:六哥也去。
钱氏瞪了周六郎一眼,倒没拦着,行吧,那明天老大和老二就带着老五老六去,要买的东西多,多两个人也好拿着。
自从老四赌输钱后,老五老六也一下长大了许多,这几个月一直在为家里挣钱,可到底是少年,压得狠了也不行,出去走走也好。
周五郎和周六郎在心底悄悄的欢呼一下,一人一边抬起满宝就出去。
满宝被他们一路抬回房间里,大头他们看见了,也立即兴奋的钻进去。
周五郎看了一眼侄子侄女们一眼,嗯,来这的都是有共同秘密的,他们立即把门关好,问道:满宝,我们在你那儿存了多少钱了?------------第一百零九章 生不出满宝就拿出小账本念给他们听。
周五郎和周六郎存的钱一样多,毕竟俩人一直同进同出,赚的钱都是一样的。
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大家都吓一跳,周五郎自己存下的铜钱竟然有三千六百六十文了。
周五郎自己都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捂住激动的心脏道:那,那我是不是再存一年就够娶媳妇了?满宝羡慕得不要不要的,道:娶什么媳妇呀,五哥,买肉吃啊。
你除了吃还会想别的吗,我是男人,当然得娶媳妇了。
可四哥还没娶媳妇呢。
四哥要还完钱还不知道要到啥时候呢,我才不等他呢,周五郎已经计划好了,等明年我存够了五千钱,我就让娘给说亲,再一年我就可以成亲了。
你想娶谁?满宝很好奇。
周五郎就摇头道:不知道,看娘喜欢。
满宝:……你那么热衷娶媳妇,我还以为你有喜欢的人了呢。
周五郎自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他道:村里的妞都不好看,我都不要,我要从外头说,老六,等我娶了媳妇,你也得准备准备了,别不往心里去,我告诉你,只有娶了媳妇,你才算长大,日子才有保障。
周五郎道:你看村东头的周六叔,他就是光杆一个,你看看他过的什么日子?你要是不娶媳妇,以后你也会变成那样的。
周六郎张大了嘴巴,打了一个抖道:我不要!满宝很好奇的问,周六叔怎么了?你还小,你不懂,周五郎不理她,冲她伸手道:来,拿出六百文来给我。
满宝一边给他掏钱,一边问道:你要钱来干嘛?那还能干嘛,当然是给自己买布料,买棉花了?周五郎掰着手指头道:我从小到大就没穿过新衣裳,我都快说亲了,今年过年说什么也要做一套新衣裳,还有新裤子,新鞋子!周六郎眼睛大亮,叫道:我也要,我也要!大头大丫等全都意动起来,他们也存有钱的,虽然不多,但应该也能买一身布料了吧?家里除了满宝外,其他人都是经年不做新衣裳的,就是满宝,多数时候穿的衣服也都是钱氏的衣服改小的。
周五郎和周六郎更甚,因为他们两个年纪最小,穿的都是哥哥们剩下来的衣服,等到前头三个哥哥都不怎么长个子了,他们便捡四哥的衣服穿,因为周四郎还会长。
周六郎也从满宝这里取了六百文。
大头和大丫也想,但一想,明天他们又不能去县城,便跨下肩膀来,不支取铜钱了。
周四郎脸臭臭的从外面推门进来,见屋里这么多人,就皱眉问,你们干嘛呢?周五郎和周六郎把自己的钱收好,道:四哥,外面答应大头和大丫明天给他们买点心,你想吃什么,弟弟们请你。
周四郎就挥手道:不用了,你们留着自己买吃的吧。
周四郎躺到床上,满宝正好也坐在床上,好奇的凑过去看他的脸,四哥,你是不是生病了?那明天还去不去山挖土呀?去,不仅我去,大头他们也要跟着,你不是说山上腐烂的叶子和底下那层泥土都能肥地吗?我们都挖下来。
周四郎有些发狠道:我就不信了!周四郎没有再说下去,但满宝几个却被吓住了,一时没说话,老半天他们才凑在一起小声嘀咕,四哥怎么了?竟然不想着逃工了,好稀奇!是不是爹娘骂他了?这话一出,大家又摇头,他们家的四哥那是既不记吃,也不记打,那是哄着训着都没用,一时改好了,一下看不住又变得懒惰和坏了。
满宝蹬蹬的跑回自个的房间,嗯,当然,也是爹娘的房间,她钻过屏风,仰着小脑袋问爹娘,爹,娘,四哥怎么了?钱氏微愣后道:没事,明天你别去山上了,山上面冷……不要,我就要去!钱氏就无奈的叹息,算了,你想去就去吧,不过可不许着凉,生病了要吃很苦很苦的药的。
满宝应下。
第二天便跟着周四郎上山,一路上都在观察他的脸色,周四郎觉得她的目光怪怪的,就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让她看地上,脚下有树根没看见啊,小心摔跟头滚下山去。
满宝就默默地收回了脚。
这座山当然不是周四郎开荒的那座山,而是隔壁一座,山上全是树,以松树居多,越往里走,地上积存的树叶子越多,满宝扒开看过,叶子下面有一层已经腐烂了,且有点灰褐色的泥土。
科科说,这层土很肥。
但这层土很薄。
周四郎难得的不嫌弃,和侄子侄女们一起将这一层土铲起来放到竹筐里,就这样铲了一大片才勉强装满两个竹筐,他这才把土挑下山去,拿到他的荒地里去。
大家帮着一起往地里铺了一层,就这样撒着下去,有不少新落的叶子也被他们铲了来,满宝用小脚将它们踩下去,和看过来的周四郎道:等它们腐烂了,地就肥了。
周四郎把土交给大头他们撒,自己坐在田埂上休息,问道:满宝,书上有这么多东西,那有没有写,生不出孩子怎么办?满宝瞪大了眼睛,四哥,你生不出孩子?周四郎羞恼道:我本来就不会生孩子,孩子都是女人生的,我是男的,男的!满宝挠了挠脑袋,小脑袋特别清醒,既然女人可以自己生孩子,干嘛要嫁人?不是说成亲后才能生娃娃吗?周四郎噎住,他也不知道怎么说,他当然是不懂生物学的,连孩子是怎么有的都不知道,所以瞪着眼睛看他妹妹,不知道该怎么说。
科科看着这兄妹俩大眼瞪小眼,就忍不住和满宝科普一下精子,卵子,受精卵等各种知识。
它昨晚是知道正房里发生的事的,因此和满宝道:生不出孩子不一定是女性的问题,也有可能是男性的,比如男方弱精或死精等,不过当下一直认为生不出孩子是女性的责任。
满宝敏锐的问科科,谁生不出孩子?------------第一百一十章 归家科科没说话,满宝就抬头问周四郎,四哥,是谁生不出孩子?周四郎也紧抿着嘴角不说话。
满宝就想,难道是我?满宝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三柱媳妇去年肚子好大,大嫂说是因为她怀了娃娃。
周四郎看到幺妹摸着自己的小肚子,脸更黑了,他拍了一下她脑袋,乱想啥呢,你年纪这么小就想着生孩子的事了?没谁不能生孩子……周四郎说到这里又顿了顿,不过你还是得多看一点书,看看书上有没有法子,如果一个女人不能生孩子,那有没有药吃。
满宝道:去问大夫不就好啦?现成的人才,总比她现在开始慢慢学要快得多吧?周四郎没说话。
到最后满宝也没能知道到底是谁不能生孩子,傍晚回去时,周家很热闹,周大郎他们买了不少年货回来,周四郎和周五郎拿着自己的钱也买了不少东西。
除了给自己买了布料和棉花外,他们兄弟俩还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给他们爹娘买了一些布料做衣裳。
毕竟有满宝在前,他们总不能做不孝顺的儿子不是?不过就这样老周头也没给他们太好的脸色,觉得他们浪费钱,不仅给他买衣服浪费,给他们买也浪费。
照理来说,他们没成家,赚的钱应该都交公中的。
现在,老周头更有一种紧迫感,想要多掌握一些钱,钱氏虽然也有些心力交瘁,但还是道:这三个小的,都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也就在他们嘴边挂一束草才能引着往前走,今年以前,除了地里的活儿,他们能往家里带什么钱?钱氏靠在枕边道:由他们去吧,好歹今年因着他们赚了不少钱,两个小的,算起来也不比老大他们赚的少了。
老周头道:那是因为有满宝给他们出主意呢,要不是满宝出谋划策,他们能做什么?老周头说到这里就生气,都是闺女,聪明的聪明到天上去了,笨的又笨死。
躺在床上,一边意识沉在系统里看故事书的满宝还一边听父母说悄悄话,一听到这话,她敏锐的从系统内退出意识,爬起来就往内室跑,爹,娘,是不是我大姐出事了?老周头沉着脸不说话。
钱氏见她光着脚乱跑,就连忙把她拉到床上,半响叹气问,满宝,你姐回家住好不好?满宝对大姐的印象不深,她从小是大嫂带大的,但也知道大姐每次回家都会给她带好吃的,是好人,于是点头,好呀。
住下就不走了也好?满宝挠了挠脑袋道:这也是大姐的家呀,她想住就住呗。
老周头就问,那住哪呀?在柴房那里搭个棚子给她住?老周头第一次当着满宝的面和钱氏发脾气,不是我不让她回来住,老四老五老六都只有一个房间呢,家里这么多人怎么住得开?总不能她都这个岁数了还和我们老两口住在一起吧?然后转头对一脸懵懂的满宝道:你娘和你说笑呢,你大姐成家了的,哪有回家住的理儿?钱氏便不说话。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小钱氏刚开门便忍不住惊呼出声,门外蹲着个人。
她吓得不轻,低头一看,吓得更厉害了,表妹!想想不对,又叫道:大妹,你啥时候回来的?周家因为这意外闹得人仰马翻,周喜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门外的,小钱氏去扶她时她浑身都是冰冷的,冯氏和何氏不敢怠慢,连忙烧热水的烧热水,给她打鸡蛋水的打鸡蛋水。
钱氏气得不轻,在堂屋里就发火儿了,你回来都不知道叫一声吗,站在门外给谁看?是想冻死了自己气死我们?你的心都是怎么长得,这么大岁数了都不会想吗?周喜低着头不说话。
满宝被吵醒,汲着鞋子往外走,她揉了揉眼睛,发现堂屋里坐着的人的确是中秋时刚回过家的大姐,她连忙跑过去拉住她的手,大姐,娘说你要回家住了是不是?这一句话也不知道怎么就触动了周喜,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她突然就泪流满面,她抬起眼睛看向满宝,然后看向她爹娘,直接就从椅子上滑到地上,跪在地上哭道:爹,娘,他们家把我休了,休了!老周头脸色大变,钱氏手微抖,半响才拍着桌子道:岂有此理,这是当我们周家人都是死的吗?老周头直接起身,问道:休书呢?周喜抖着手从包袱里拿出信来,老周头打开,发现自个不认字,就把信递给满宝,念。
满宝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脸懵的拿过信就读。
开头两个大字——休书!内容就是周喜嫁进刘家八年无所出,刘家为了传宗接代,所以休妻。
老周头将信拽在手里,瞪了哭倒在地的大女儿一眼,和大儿媳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她下去换衣裳烤火,本来身子就不好,再病了……老周头一低头对上小闺女纯净的大眼睛,难听的话就说不出口,他咽了,然后喝了一声在外头探头探脑的周五郎和周六郎,愣着干什么,去请村长来家,就说我们家有事找他。
钱氏也很伤心,但很快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大女儿带回来的包袱,问道:你的嫁妆呢?周喜低着头道:天还没亮,他们家就把我从家里赶出来了,包袱都是他们收拾的,我啥都没带出来。
钱氏点头,好,好啊,好得很!周大郎几个也眼睛冒火,钱氏看向周四郎,道:你也去,去你外祖家,把你三个舅舅和表哥们都叫来!休妻,就算是她女儿生不出孩子来,那也不是这么个休法,谁家会不通过娘家人的同意就把人家的闺女休来的?周四郎应了一声,拔腿就往外跑。
满宝呆呆的站在周喜身边,被她拽着一只手,根本动弹不了,她知道现在不能开口问问题,不然一定会惹家里人生气的,所以她只能问科科,什么是休书啊,为什么爹娘和哥哥嫂子们都这么生气,大姐这么伤心?科科道:休书就是夫妻的一方给的另一方的休弃书,声明双方不是夫妻。
满宝没怎么听明白,不是就不是呗,为什么像天塌下来似的?科科顿了顿后道:对于你大姐来说,这的确是天塌了,对你家来说,这也是影响很大的一件事。
------------第一百十一章 大哭科科告诉她,这个影响会有多大。
首先是生活上的,你大姐回家得住,可你家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里,你三个没成家的哥哥一间房,你到现在都是睡在你爹娘隔出来的房间里,你大姐回来,意味着你家要加盖房子。
其次,和没出嫁的你不一样,你大姐是出嫁过的,她回家,影响深远,别的不说,你家除了你大嫂有和她共同生活过的经历外,其他两个嫂子都没有,如果姑嫂间有矛盾,将不利于一个家的团结。
最后,一个家族,一个家庭里有被休弃回来的女儿,对整个家族,整个家庭的女性打击都是巨大的,将来不仅你,你侄女们的婚嫁也会有影响。
满宝都惊呆了。
最后科科告诉满宝,在这件事上,你家不是很占理,且处于绝对的劣势。
是吗?满宝不信,她指着院子里越来越多的人道:可我看不是呀?科科也往外扫描了一下,渐渐的沉默了下来。
村长来了,不仅村长来了,村子里的一些长老也来了,他们都是年纪比较大的人,还有跟周家关系比较近的族亲也来了。
此时他们都待在院子里,生气得不行。
钱氏没说话,但老周头说了,他黑着一张脸告诉大家,前两日刘家让人给我传了一个口信,说我家喜还是没怀上,让我有空去把人领回来,我就想着,大过年的,好歹等过了这一个年再说,就算他们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也不能赶在过年前分开吧?可谁知道,话才传过来两天,他们刘家就把人给我休回来了,还是赶早把孩子往外赶,这么冷的天,这是想冻死她?又道:喜嫁过去八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家的孩子你们也知道,就没有孬的,下得了地,进得了厨房,刘家这里里外外哪儿不是她操持着?话都不给我们周家说一声就把我闺女休回来,这是打算和我们周氏,和我们七里村结仇呢!周二郎道:还有我姐的嫁妆,他们就收拾了一身破衣服给我姐带回来,我姐的嫁妆一件都没带回来,合着他们娶媳妇,我姐在他家任劳任怨八年,还得把家里的陪嫁给搭进去?周二郎知道,事情闹到这个份上,想要他姐和姐夫继续过下去是不可能了,只能给他姐争取点实惠。
七里村的村老,村长和周氏的族亲们也很生气,村长就问周大郎,去叫你舅舅们了吗?周大郎道:四郎去叫了,应该快回来了。
村长就点头,道:这事不能轻了,不然岂不是乱了规矩。
院子里的周家五兄弟全部黑着脸点头,族老们看着就心中有数了,说到底,这种事还是得靠他们亲兄弟冲在前面,不然他们先软了,族里能帮的也有限。
好在周家兄弟够多,也够硬气。
就算是乡下,想休妻也自有一套规则在。
老周头的父亲是独苗,再往上只有一个堂叔,堂叔那一支下去的嫡支就是村长,隔了好几层了。
但老周头能生啊,他这一生生了六个儿子,一个女儿,当时取名字的时候用的就是恭喜发财,粮余仓满这八个字,全是美好的愿望。
周喜排行第二,只比周大郎小一岁多。
周喜嫁出去八年了,却一直没怀上,她在婆家的日子不是很好过,但也不是特别差,因为她兄弟多啊。
还记得有一年端午周喜没回娘家,周四郎就领着两个弟弟找过去,结果发现他姐姐眼角青了一块,都不用回家叫大哥他们,当时三个半大孩子就按住刘大郎揍了一顿,刘家骂了一路。
结果第二天周大郎又领着周二郎和周三郎去刘家村把刘大郎又揍了一顿,刘家这下连放个屁都不敢,然后周家把周喜接回来住了两个多月,硬是过了秋收,刘大郎跪在地上求才把人给接回去的。
就这样,刘家敢就这么轻忽的休了周喜,那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又不是没娘家兄弟的绝户。
就算是休绝户妻,那也得先通知娘家族亲,由族亲坐在一起和夫家商量,到底是休妻还是和离,休妻怎么休,和离怎么离,那都是要商量好的,就这样一纸休书的把人往外赶,这不是在赶周喜,这是把周家,周氏和七里村的尊严都放在地上摩擦呢。
老周头能答应吗?村长能答应吗?族亲们能答应吗?那肯定是不能啊。
别说满宝了,就是科科都惊呆了,原来古代离婚还有这么多讲究啊,他以为……哦,好吧,现在还不是男权至上,女性被踩到地下十八层的年代。
满宝听得直拍手,还抱住正发呆的周喜道:大姐,你别怕,爹给你做主呢。
周喜勉强对她一笑,心里茫然得很。
她被休的事爹当然会给她做主,但之后呢?她该怎么办?住娘家就算她兄弟们没意见,嫂子和弟妹们未必肯,短期还行,长期下来,就是舌头和牙齿都会打架,更别说她已经嫁过一次的人了。
再嫁?想想这八年的婚姻生活,周喜打了一个寒颤,看着天真单纯的幺妹,她忍不住悲从中来,一把抱住她,哀鸣道:咋这么难,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满宝不觉得过日子难,但她感受得到大姐的伤心,见她哭,她便也忍不住哭。
不过她不像周喜,哭都得憋着,她向来哭都是放声大哭,将心里的委屈哭出来的。
所以见大姐难受得哭了,她的眼泪便也吧嗒吧嗒的往下落,然后就张着嘴哇哇的大哭。
哭声吓了外面的人一跳,老周头往回跑的时候差点摔了,一回屋,见两个闺女正抱在一起痛哭,人却好好的,他提着的心放下,却气得不行,吼道:哭啥,有啥好哭的,看把你妹妹招的,要把她眼睛哭坏了,你看我,你看我……行了,钱氏横了他一眼,当着众人的面不好与他吵架,她走到大女儿身旁,摸了摸她的脑袋,叹道:要哭就哭吧,今天哭过了,以后就不许再哭了。
咬着嘴唇的周喜心中的委屈再也忍不住,她紧紧地抱着满宝,干脆也和她一样放声大哭起来。
周家内外一时就只听得到她的哭声了,族老们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没说话,只是心里不免怜惜几分。
周家兄弟几个都红了眼,气得攥紧了拳头,对刘家恨得不行。
------------第一百十二章 不和很快,周四郎便也领着钱家三个舅舅来了。
钱大舅和钱二舅沉着脸,进门便看向老周头,询问情况,而钱三舅则嚷嚷道:还问什么问,我们家的闺女就这么被休回来,这是当我们是死人啊,大郎他们兄弟几个都在,直接上门去问,问问他们刘家到底是啥意思。
钱大舅瞪了他一眼道:你少说两句,就是去,那也得商量好了再去。
还商量啥,这事宜早不宜迟,留待明天更说不清了,到时候喜从他们刘家拿走的东西都得扯皮,趁着现在人刚回来,包袱都没拆开,直接拿去扔到他们刘家的脸上去。
一个族老抽了一口旱烟道:这三舅的话糙理不糙,我觉着他说得有理,金哥你说呢?老周头沉吟片刻,点头道:今天是要去,但去了要做的事也得先列出一个章程来。
大家没意见,立时一言一语的讨论起来,首先得问清楚周家的目的。
是接休书,还是硬要跟刘家过下去,或是和离?老周头没说话,看向小钱氏。
小钱氏就蹑手蹑脚的进屋,对刚擦干眼泪的周喜道:大妹,爹要我问你,你还要跟刘家过下去吗?周喜咬着嘴唇没说话。
满宝正坐在一旁,想也不想的道:当然不过了,姐夫都是坏蛋了,大姐,休了他!周喜要笑不笑,问道:休了以后,我住哪儿,怎么过日子呀?满宝:当然是住家里啦,以前怎么过日子,以后就怎么过呗。
小钱氏看了满宝一眼,对周喜道:这些事以后再说,爹总会有主意的,现在你只说,你到底还要不要和刘家的过下去?周喜咬着嘴唇半响不说话,最后才攥紧了拳头道:我们村的吴寡妇怀了他的孩子。
小钱氏一听就明白了,转身出去。
周喜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很快小钱氏又进来,低声问她,娘让我问你,他和吴寡妇的事有实证吗?周喜摇头,她之所以会知道,还是偷听到婆婆和他说的话,周家人去问,他们当然不会承认。
小钱氏有些惋惜,然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再次出去了。
满宝听外面议论得那么热闹,非常想去凑热闹,但被周喜一把抓住,没能出去。
周喜对幺妹苦笑道:大姐有点怕,你在屋里陪大姐好不好?满宝立即从心间升起一股豪情,她拍着胸脯和周喜保证,大姐,你别怕,我保护你,我打架可厉害了,白善宝比我大都打不过我。
周喜其实没怎么听满宝说话,自然没有去追究白善宝是谁,她只是不想让妹妹去听这些乌糟事,以免污了她的耳朵。
屋外,一众大人已经知道周喜的意思了,老周头又道:休书,我周家是不可能接的,就算我家喜没孩子,但她是给刘家老爷子和老太太披麻戴孝,做过孝孙媳的。
想休?想都别想,但他家这么踩我周家的脸面,我周家也不可能再把闺女给他们刘家。
他道:和离,这是唯一的法子!不错,钱三舅更混,虽然刚才他大侄女没把话大声说出来,但他就站在旁边,是听到了的,直接嚷道:还得要赔偿,不然我把他勾搭寡妇的事宣扬的全乡都知道,让人知道他未来的儿子是奸生子,看他们刘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这浑话,不说钱家两位舅舅,就是老周头都觉得难堪,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他很忧心的避过众人和妻子商量,真让三弟一块儿去呀?钱氏闭着眼睛念经,闻言道:人都请来了,你把人撂下,看他会不会把你家闹翻天去。
老周头就忍不住摸鼻子。
钱氏面无表情的道:带他去吧,到了地方别拦着他,脸面这种东西,人家都放在地上踩了三脚了,自己再往上添一脚也脏不到哪儿去,能落得实惠就成。
老周头便想起妻子年轻时候的事,他怎么忘了,他老婆年轻时候也是个泼辣会折腾的。
老周头老实的出去了,和村里的老人们定好了基调,这便和大家一起往刘家村去。
至于周喜,被留在了家里,钱氏让他们把那个包袱带去了,她觉得没必要让她大女儿去直面这份难堪,她们这些老幼病弱还是在家等着吧。
不过小钱氏却是领着两个妯娌一起去了,当然,还有族亲里不少的老婆子大媳妇,全是嘴巴特别溜的。
钱氏看着他们浩浩荡荡的走了,这才沉着脸把孙子孙女们全招来,道:准备,准备晚食吧,晚上大人们回来要吃的。
周喜也抹干了眼泪出来,道:娘,您身子不好,回屋歇着去吧,厨房的事我来。
钱氏没回去,而是量出谷来,让她碾米,又给大头拿了钱,让他去拖人到大集上买些肉回来。
满宝跟着凑热闹,只是她力气小,脚上没劲儿,只能在一旁看着,可帮不上忙。
钱氏也不避她,直接问周喜,让你爹去老四他们那儿挤一挤,你跟娘一块儿住?周喜低着头道:总不是长久的办法?我会让人再给你寻摸个好的,等过完年就差不多了。
周喜脸色惨白。
钱氏就慢悠悠的道:你别怕,这次娘给你把关,给你选个老实的,家里最好有两个年纪小一些的孩子,你多用点心,总能养熟的。
周喜低着头没说话。
满宝看看大姐,又看看娘亲,忍不住瘪了瘪嘴道:娘,大姐不开心。
她不是很听得懂钱氏的话,却直接这话的意思不对,问道:选个老实的什么?为什么还会有年纪小的孩子,有多小啊,比我还小吗?钱氏看了眼小闺女,道:大人说话,小孩不懂别插嘴。
娘亲说话不算话,你以前明明说的是,小孩不懂就要问,那我现在不懂就问了呀。
有满宝这一打岔,周喜觉得心里好受多了,也忍不住说了一下心里话,娘,我不想嫁人了。
------------第一百十三章 问题钱氏拢眉,你才二十六,年轻着呢,不嫁人在家守一辈子?屋里只有她们母女三人,钱氏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小声道:现在我和你爹还在,你待家里还好,等我们没了,你几个兄弟把家一分,你跟谁去?满宝焦急的道:跟我,跟我。
你闭嘴,钱氏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也是要嫁人的,你难道要带个姐姐一块儿出嫁呀,从没听过这样的事。
满宝嘟嘴。
周喜却不是临时起意,她早想过了,凌晨被刘家赶出来的时候,她一路往娘家走,一路想着这事。
如果娘家嫌弃她丢人,不愿意要她怎么办?进了家门,以后怎么办?周喜流着泪道:娘,我以前也没觉着不能生孩子就是我的错,说不定是刘大郎的问题,可现在他跟吴寡妇有种了,说明他没问题,我再嫁就只能找个带孩子的鳏夫,可娘,这样我图什么呀?做牛做马一辈子,是在替别人养孩子,还得让人戳我的脊梁骨,老了,养的孩子未必还孝顺,他要是我亲生的,我不管打骂都是我占理,可他不是呀,到时候就是闹到族里,也没人给我做主。
周喜发狠道:既然都要当牛做马,还不如在家里伺候爹娘,你们要是……兄弟们不愿意我住家里,那我就在山脚下搭个棚子熬着就行了。
钱氏闻言,忍不住痛哭出声。
满宝在一旁目瞪口呆,很不能理解。
但见老娘哭得脸色发白,捂着胸口喘不上气来的样子,她连忙给她拍胸口,娘,娘……她不知道怎么说,因为娘和大姐说的话题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她的小脑袋没能跟上她们的思路,但她有很多很多的问题,但见娘亲和大姐抱头痛哭,她也不好问,只能皱着自己的小脸在一旁安慰了这个安慰那个。
钱氏看到小闺女皱在一起的小脸,勉强压住悲伤,她靠在枕头上顺气,她的身体比之前的好多了,不然要是以前,这样一番又怒又悲下来,早晕过去了。
但此时她的脸色也实在称不上好看,她知道,这种话题不应该让小女儿多听,毕竟孩子正是是非养成的时候,这时候要是让她这么愤怒,以后恐怕入了左性。
这么一想,她总算是理智回笼,和满宝道:家里的事不用你,你去学堂里看看先生在不在家,问一声,他是明儿走,还是后儿走,家里要给他两条腊肉带上的。
庄先生每年过年都会回去和他儿子一起过,但因为离开的时间不短,在离开前都要把书房收拾一下,尤其是里面的书,趁着太阳好晒一晒,把该带走的带走,该留下的留下。
满宝不疑有他,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一出门就朝学堂狂奔,打算早去早回。
科科生怕她跌了,道:别跑了,你要是回去了,你娘还得找借口把你支出来?满宝还学不会边跑边跟科科说话,脚步慢了下来,边走边问他,为什么呀?很显然,你见什么时候你娘让你单独跑去学堂了?都得让你侄子侄女们跟着,显然,她不想让你在家里听她和你大姐说话,所以把你支走了。
满宝就垂着小脑袋,沮丧的往庄先生那里去。
今天庄先生没出门,此时正靠在院子的椅子上一边看书,一边晒书。
不错,晒书,他四周摆满了书,一抬头看到小弟子垂着小脑袋进来,那低落的小样子让他忍不住一乐。
庄先生招手将她叫过来,笑问:这是怎么了,又跟白善吵架了?满宝嘟了嘟嘴,嘟囔道:谁跟他吵架了,我是大人了……满宝心里有很多问题不懂,于是就将今天早上大姐回来的事说了,她口齿伶俐,虽然有些逻辑颠倒了,但还是说清楚了,尤其她记性又好,刚听过的话自然忘不了,所以把大人们的话给复述了一遍,包括刚才她娘和大姐说的话。
然后她特别不解的问庄先生,先生,大姐为什么非得跟一个人才能活,她自己不能活吗?她为什么说要去山脚下搭棚子住?家里的房子不能住吗?庄先生看着小弟子,沉吟半响,斟酌着道:世间女子生存不易,她没有田地,又没有手艺,自然难以养活自己。
庄先生不好跟她讲世俗,讲流言蜚语,那样对一个小孩儿来说太沉重,所以他只能从生存上来说,他道:衣食住行都要有所依仗才行,她嫁人了,夫家有田地,也有可劳动的人,日子虽难点儿,好歹能活下去,所以你母亲才提议她再嫁。
满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她兴奋起来,道:这个不难呀,大姐没地,让我爹分一点给她就是了,还能让大哥他们去给她开荒,多开几块,想种多少种多少。
庄先生一噎,看着兴奋的小弟子,半响才道:田产一般都是儿子继承的,当然,也有女方的,那得是嫁妆……说着,说着庄先生也觉得自己前后矛盾,他总不能明着告诉小徒弟,她爹可能会偏心,不乐意分产给你大姐吧?庄先生轻咳一声,转而道:你大姐名下要有田产,就得立个女户。
这么一说,他顺了不说,回答小徒弟的另一个问题,既然是女户,家里的房屋当然不可能分给她了,而且你家现在的房屋也少,恐怕都不够你哥哥们分吧?满宝没抓住重点,她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女户不能分房子,男户就可以?先生,这是律法上规定的吗?这还真不是,庄先生默默地看着小弟子,小弟子也默默地看着他。
半响,庄先生道忍不住叹息,你再大一点儿就好了。
再大一点儿,他也不至于那么难出口,虽然依旧会让小弟子受到冲击,但那时她肯定懂得更多了,了解了世俗,对这些更能接受。
就算他说她父母偏心,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出来,因为这世间的父母,哪有不偏心的呢?尤其是面对一边是儿,一边是女的情况下。
------------第一百十四章 吵架不能离间人家的父母子女的关系,那就只能从客官上来说了。
庄先生回书房里找来了一本很厚很厚的书,和她道:你现在还小,等你再大一点就可以看律法书了。
庄先生翻到一页,将满宝带到身边来,让她看。
知道她现在不怎么会断句,也很难看得懂这些晦涩的条文,庄先生便只点了点书就用通俗的语言给她解释,女子也可继承父母财产,父母给女儿准备的嫁妆就是最直接的表现。
庄先生道:从律法上来说,只要父母留下遗言,要将房屋给女儿继承,那么理论上来说,女儿是可以继承房屋的。
满宝被科科坑过好多次,所以她一下就问道:那实际上呢?庄先生赞许的看了她一眼,道:虽有国法,但这种事民不告,官不究,国法之下还有族法,有家法,除非女子留在家中招婿,不然祖产一般都不会传给女子。
满宝眼睛亮晶晶的,问道:什么是招婿呀?就是让你大姐娶个夫君回来,男嫁女娶。
庄先生道:这是继承父母资产最简便的条件,不过你父母未必愿意给你大姐招婿。
毕竟周家又不是没儿子。
满宝道:我大姐可以自己挣钱,自己做房子呀,我哥哥们会帮她开荒,也会帮她种地的。
庄先生浅浅一笑,道:那就得立女户了,不然这些资产也落不到她名下,甚至她自己赚的钱,也落不到自己的名下。
庄先生翻开另一页,告诉满宝:无夫无子者方可立为女户,户死则绝,你大姐虽不是寡妇,却是和离之人,又无生育,只是太过年轻,里长未必愿意上报为她争取女户。
满宝就转了转眼珠子没说话。
她决定等她爹回来,一定要和他说一说这女户的事。
而此时,老周头正黑着一张脸坐在刘家的院子里,刘老头一脸愧疚的压着刘大郎给他道歉,亲家,我昨天进城买年货了,你也知道,村子离县城远,我就在我闺女家里住了一晚上,今天一回到家就听说老婆子自作主张把休书给老大家的了,我气得不行。
他道:老大家的进门也有八年了,虽然没能给我刘家生下一儿半女,但我们两家的关系却一直好,我既然叫人给你们去了信,便是想叫两家有空坐在一起谈一谈两个孩子的事,又怎么会赶在年节下把休书给她?刘老头道:亲家,这事是我那老婆子不好,一会儿就让大郎去把他媳妇接回来,这些事留待过年后再说,你看怎么样?老周头看着他冷笑,问道:你说完了?说完到我说了。
我周家的闺女不是你刘家说休就能休的,刘大郎,你别忘了,她是伺候过你爷奶,送他们出殡,守过孝的!说完了刘大郎,又看向刘老头,你说要跟我周家商议,但休书总不会是你家写的吧?你家有能拿笔的人吗?显然休书是早准备好的,跟我商议却先把休书准备好,你还跟我商量个屁!说到这儿,老周头气得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对刘老头怒目而视,别把你婆娘推出来,我家喜可是说了,你不在家,可刘大郎在呢,怎么,你儿子二十好几了,还听他娘摆布,连最基本的礼节都不懂?你们刘家既然能干出说都不说一声,凌晨把我闺女休出门的事来,那就是已经做好跟我周家结仇的准备了,既然这样,我们今天摆下道儿来,有一说一,没必要扯这些闲篇。
周二郎上前,一脚踹在刘大郎的膝盖窝,将他踹倒在地上,直接一脚踩在他的背上,对刘家人道:今天的休书不算也好,刘大郎就还是我们的妹婿姐夫,把我们姐妹赶出门去,娘家兄弟总有点表示不是?一直在屋里装死的刘母忍不住了,跑出来推开周二郎,护住刘大郎道:你们想干什么,欺负我儿子欺负到我们刘家村来,这是当我们是死的吗?周二郎冷笑一声,看着她道:不是说被我姐气病了吗,我看这活蹦乱跳的,不像是病的啊。
刘老头脸都黑了,气得不行,再一看周家来的人全都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便知道今天的事果然不能善了。
钱三舅终于挣脱了两个哥哥的手,紧跟着周二郎身后冲上来,掐着腰骂刘老头,当我们眼睛是瞎的呀,姐夫,我看不用给他们废话,先把他们家给砸了给喜出气。
说我们家喜不孝气她?看她这样,都比我们家喜强壮,都上岁数的人了还有这精神头,我看我们喜就是太孝顺了。
这话很混不吝,但这会儿老周头没呵斥他。
实在是刘家欺人太甚,他们刚到,老刘头便先开口认错,然后表示刘母之所以给周喜扔休书完全是冲动之举,就是周喜一大早的顶撞了刘母,刘母被气得不轻,失去了理智才这样做的。
而他当时不在家里,正在县城办年货,这才不能阻拦。
老周头见他临了还要往他闺女头上扣屎盆子,能高兴才怪。
所以此时并不拦着钱三舅胡搅蛮缠,等他把刘家人骂顺,气得不轻后,他才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休书都丢出来了,我们周家人没这么贱,还上赶着扒着你们刘家,你们刘家也不配,不过这休书我们周家不接!老周头将那封休书拿出来,直接摔到刘大郎脸上,道:她给你爷奶养老送终,你们刘家还没资格休她。
她是不下蛋的母鸡!刘母尖叫道。
说话的是刘母,小钱氏便顶上去道:放屁,生孩子是我大姑子一人能干的事吗,谁知道是不是你儿子有问题?我儿子才没有问题……那我大姑子更没有,她可是看过大夫的,大夫都说她能生,你儿子却死活不乐意看大夫,谁知道是不是他的问题?放屁,我儿子都有种了?种在哪儿?在……闭嘴!刘老头喝了一声,青筋暴突的瞪向刘母。
小钱氏却不肯放过刘母,和三个妯娌轮番挤兑她,说呀,怎么不说,那种在谁的肚子里?难怪呢,我大姑子做牛做马,任劳任怨这么多年都没听见你们要休她,这会儿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休了,原来是有了奸生子。
------------第一百十五章 赔偿刘老头气得不轻,看向老周头,亲家,这话可不能乱说,大郎一向老实。
老周头还没说话,钱三舅就嚷道:老实?凌晨给老婆塞封休书,捡身破衣裳赶出门去叫老实?是不是有了奸生子,十个月后就知道了呗,我就不信,你们刘家舍得把那个孩子弄掉,十个月后,就看你们刘家是不是添丁进口!刘老头脸黑如锅,气得手都发抖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为什么这么急着要休掉周喜,还不是因为吴寡妇的肚子不能等?刘家上下全都气得不轻,偏钱三舅是出了名的混,又口齿伶俐,加上有周二郎和周四郎在一旁起哄,刘家根本就吵过他们。
刘老头忍不住看向来声援他的族人,但他们竟然全都站在后面没说话,而院子外那些妇人兴致勃勃的围观着,并没有为他们刘家帮腔的。
再看周家带来的妇人,全都围着刘母,一人一语挤兑得她脸色发青。
这一刻,刘老头深切的觉得,儿子多就是有好处,别的不说,光吵架就能碾压对方。
周家和刘家吵了一通,老周头讲理,钱三舅和周四郎负责胡搅蛮缠和骂人,直接在有理和没理上都全方位碾压对方,直接将刘家的气势踩到了脚底,这才提出他们的要求。
休书他们是不可能接的,但让周喜再回刘家也也是不可能的,老周头说了,两个孩子要分开可以,只能和离!周喜的嫁妆全部还回来,除此外还得给周喜同等嫁妆的赔偿。
刘家,刘家当然是不答应的。
当年周喜嫁到刘家来的时候,这一片的旱灾刚过去没两年,大家的日子都不是特别好过,但周家给她准备的嫁妆却不少。
当然,这个不少是在村子里比较出来的,当时周家给她准备了两个樟木箱笼,两套新衣裳,两床新被子,还有一对银耳环,一个细细地银镯子,以及一吊压箱钱。
现在,除了樟木箱笼还好以外,其他东西要么是旧了,要么是不见了,反正周喜是光杆回去的。
加上周家要的赔偿,他们需要还他四套新衣裳,四床新被子和两对银耳环,两个细细地银镯子和两吊钱,还得再新做两个樟木箱笼,这些东西都能够给一个儿子的聘礼了。
这是休媳妇还是娶媳妇呀?刘家不答应。
老周头也不废话,冷笑着起身道:不同意?你不同意,你们刘家的宗族也不答应?跟来的村长这才拦住老周头,看向刘老头,问道:你不同意哪一点,还是全都不答应,说出来,我们一点一点的商议,不然这样吵着,过了年都解决不了,开春以后要下地,大家没那么多闲工夫来给你家处理这事。
刘氏这边的族长兼村长这才站出来发话,周村长说的不错,你心里怎么想的,说出来大家商议。
刘老头心内火烧一样,他知道,今天谈这个刘家不占上风,因此想拖过今天再说。
周二郎人精一样,怎么会不知道他转什么心思?见他沉吟着要推脱,便当着大家的面又踹了刘大郎一脚,还撸了袖子道:怎么,拿不定主意,今天不想谈?那我们今天就还是他的大小舅子,老三,老四,愣着干什么,这小子把咱大姐都赶出来了,大家先上手揍他一顿给大姐出气!说罢,他还紧盯着刘家村的村长问,刘村长,舅子们给姐姐出气,这个不犯事吧?刘村长倒是想说犯事,但这才乡下真不犯事。
谁家没女儿,谁家没姐妹?他含糊道:别把人揍出个好歹来就行。
周二郎和周四郎撸着袖子就冲刘大郎去,刘大郎对他们有心理阴影,吓得连忙往他娘身后躲,叫道:娘,救我,救我!刘母尖叫,这是在我刘家,你们怎么敢,怎么敢,老头子,老头子,你看看他们周家多过分,这样的儿媳妇早就该休了……你闭嘴!刘老头恨恨地看了周二郎和周四郎一眼,知道今天是不得不谈,想了想,他忍痛道:和离可以,嫁妆,当初老大家的嫁妆一直是她自己拿着的,我们家并没有管,不过她这些年在我们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愿意凑钱给她弄一份同样的给她。
意思是再要赔偿就不可能了。
老周头冷笑着没说话,小钱氏则上前一步道:亲家公,我大姑子的嫁妆你知不知道我不知道,但亲家母是一定知道的,当时她带进来的两床被子,除了自己用了一床外,还有一床是亲家母抱去自用的,亲家公每天躺着,都不知道被子是我大姑子的陪嫁?刘老头有些尴尬。
小钱氏继续细数,东西是怎么用的,再没人比周喜更清楚的了,那毕竟是自己的陪嫁,一笔一笔她全给记得清清楚楚,两只樟木箱笼,她的新房放了一个,还有一个也是被刘母拿走的,如今就在她的房间里。
当时周喜想的是,反正两个箱子她也用不了,她嫁进来就是一家人了,婆婆开了口,她总不能不给,不过钱和银耳环,银手镯之类的都是她自己拿着的,不管刘母怎么暗示,她都没给。
但这些东西,最后还是全都用了。
大部分是周喜自己去看病用掉的,还有一部分是刘家困难的时候,刘大郎和周喜商量,周喜拿出来给家里应急的。
不过这会儿,小钱氏可不管钱有没有用在大姑子身上,反正那会儿大姑子是刘家的媳妇,用的就应该是刘家的钱,哪怕是大姑子看病,也应该是刘家出钱。
所以她认为,这些钱也是刘家借的,到最后便都成了刘家借用儿媳的陪嫁。
刘家上下气得不轻,觉得周家太得寸进尺,毫不讲理。
两边从上午吵到下午,周家步步紧逼,刘老头勉强守住底线,不敢多后退。
实在是,他们家除了老大,还有老二没成亲呢,总不能为了给老大休个媳妇,给出娶媳妇的钱,他过后可还要再娶呢。
钱三舅不耐烦的嚷道:你们刘家不愿意也行,休书我们不接,和离书你们暂时也别想,拖个三年五年的,我们的丫头不急着嫁,我倒要看看你们刘家的野种是不是也能在肚子里待个三年五年再出来!------------第一百十六章 议定(五一加更)刘老头胸中的那口气突然就泄了下来,他看向坐在他对面不说话的老周头,便知道他也是这个意思。
两家到底做了八年的亲家,他大概也了解老周头的脾性,知道他要是只想还回嫁妆,一文赔偿也不给是不可能的。
但还一份同样的陪嫁也是不可能的,太贵了,若给了他们这份赔偿,相当于在老大身上就花了三份聘礼了。
老周头并不是不知变通的人,他也没想过刘家能赔偿一份一模一样的嫁妆给他们。
最后,经过商量,刘家把当初周喜带过来的嫁妆全部还给她,被子和衣裳都要新做的,除此外,他们还得再给周喜一个银手镯和一吊钱,算是给她的赔偿。
当然,这些东西刘家一时拿不出来,所以和离书一时也没办,老周头道:这些事年前得办下,我们周家没那么多闲工夫等你们,给你们三天的时间把东西备好,衣裳和被子的针脚得严实,三天后我们请里长来办和离书。
休书不是给了就有效的,和离书也不是签了就有法律效应的,得去衙门那里登记造册。
不过这种事跟他们没关系,因为这种事一般都是直接和里长报备,里长自会向上报的。
过年衙门是放假的,但里长却不会放假。
百户为一里,七里村和刘家村的里长并不是同一个,到时候要把两个里长一块儿请来做见证。
在两族族亲的见证下,老周头和刘老头谈下了赔偿,两个村的村长算是见证人,只要两家还想在村子里过下去,谈好的事就不能再反悔。
周家人这才冷哼着离开,离开时,小钱氏带着妯娌两个闯进刘大郎的房间里,把属于周喜的东西全部带走,又去刘母的房间里把那个樟木箱笼搬了出来,直接带走。
刘家人的脸色很难看。
这件事算是定下了,对于刘家来说,这件事算是解决了,但对周家来说,难的才刚刚开始。
一回到家,老周头就和钱氏道:我晚上去老四他们屋里住,你问问喜,再嫁,她想要找个啥样的?刘家赔回来的东西,我们全给她带走。
钱氏叹气,她不想嫁了。
不嫁她住哪儿?老周头道:老了怎么办,难道就靠兄弟们?钱氏没说话,她今天劝了一个中午,周喜虽然没说话,但她能感觉到她的态度,最要紧的是,她怕逼急了孩子想不开,所以钱氏也不敢说得太多。
满宝正坐在床上数钱,这些钱是昨天周五郎他们进城里卖糖得回来的,满宝分了不少。
虽然昨天已经数过了,但她今天又数了一次,听见爹娘说话声音越来越高,似乎要吵架,她就把铜板全都兜在肚子的衣服上,滑下床就跑过去,爹,娘,你们别吵了,看,我有钱。
夫妻俩看向满宝。
满宝把衣角往下拉了拉,让他们看衣兜里的钱,道:爹,你找村长给大姐批块地做房子吧,就在咱家旁边就行,先生说了,大姐没有丈夫,也没有儿子,可以立女户。
老周头就忧伤的叹息道:你这孩子想的也太简单了,你姐要是不嫁人,这日子怎么过?我也没嫁人呀。
老周和钱氏:……满宝问过科科了,科科说,未来的人类中,很多女孩子都不嫁人,她们照样生活得很好。
为什么呢?因为她们有钱!满宝仔细想了想,还在纸上列了一下,发现科科说得特别对,一切都是钱的问题。
如果大姐有钱,爹娘还会那么急迫的想要她嫁人吗?她道:娘,我都给大姐想好了,给大姐建个房子,再让哥哥们给大姐开荒种地,大姐这么厉害,一定能把日子过好的。
老周头道:她现在年轻,手脚灵活没啥,那以后老了怎么办?老周头道:到那会儿她走不动了,干不了活儿了,吃什么,喝什么?大姐有钱的话,可以雇人嘛,比如大头,只要给他钱,他会照顾好大姐的。
听你这么说,好像赚钱就跟捡石头一样容易,钱是那么好挣的?满宝:也不是非常难啊。
好了,好了,钱氏道:你跟满宝争什么,她刚回家,就算要嫁人也得过完这个年再说,总不能随便找个人就把她嫁出去,得好好寻摸寻摸,等上一年半载的再说。
老周头就喘着气问,那家里怎么住?这的确是一个大问题,最要紧的也是这一个,家里住不开。
当时建这房子的时候,周喜都出嫁好些年了,所以根本没考虑到她。
而且当时周家也不是很有钱,没看连四郎五郎和六郎都住一个房间吗?钱氏忧虑的看了外面院子一眼,道:在柴房旁边搭个草棚吧,让老四他们搬到那儿去住,多给他们准备两床被子,等入春就没这么冷了。
老周头这才没说话。
周家留前去帮忙的村民们吃了一顿饭,然后将他们送走,剩下钱家三个舅舅没走。
钱大舅道:三天以后我们再跟你们去一趟刘家村,人既然回来了,你们也别骂她,她还年轻,长得又不差,不愁嫁。
就是嫁的可能不是很好,反正乡下多的是光棍,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光棍却随处都是。
钱三舅则道:还嫁啥呀,喜又不能生孩子,嫁出去也是给人当牛做马,还不如在家里帮忙呢。
不行就出去找个活儿,我知道,外面一些富贵人家对仆人还不错,做得好了还给养老送终呢。
钱氏气得不轻,瞪他道:你给我闭嘴。
钱三舅平生最怕的就是这个姐姐,低下头去不敢说话了。
钱二舅也横了他一眼,道:等从刘家拿了钱,还是带她进县城看看吧,我看她除了脸色有点不好,没什么太大的毛病,治一治说不定能治好。
能把病治好,生个孩子是最好不过的。
钱大舅也点头,去济世堂,钱要是不够,家里边给你们凑一些。
说起凑钱,钱大舅想起来了,看向周四郎,沉着脸问,四郎,你现在还赌吗?周四郎一个激灵,不知道这个话题怎么就扯到他身上来了,他低下头去,有些战战兢兢的摇头,不,不赌了。
钱大舅平生最恨赌徒,闻言冷哼一声,道:你要再赌,你爹娘兄弟咋样我不管,我先叫你表哥打断你的腿。
------------第一百十七章 落定(云起推荐票五万五的加更)周四郎低头,钱三舅也低着脑袋。
钱大舅扫了他们俩人一眼,冷哼一声,然后道:今天就这样吧,我们先回去,有事再让五郎去叫我们。
老周头应下,连忙送三个舅兄弟出去。
晚上,周喜和母亲妹妹睡一张床,钱氏摸了摸她的手,道:是有点冰,这女孩子的手不能冰,你摸摸满宝的,多热乎呀。
满宝已经困了,正打了哈欠要睡觉,闻言精神一振,把胖乎乎的小肉手塞进大姐的手里,笑嘻嘻的道:热不热,我给你暖手。
周喜摸着她的手笑,满宝现在调养得可真好,记得她小时候,小手小脚都是冷的,不管穿多少衣服都没用,有时候后背都热出汗来了,手还是凉的。
钱氏久病成医,道:那是阳气不足,你现在就是,多半是宫寒的毛病,你二舅说的不错,等从刘家拿了钱,你先去县城里看看病。
周喜苦笑,娘,要我说不必去费这个钱,我又不是没去看过,他只说我体虚,让我好好养,一个准话也没有。
我也吃了不少药了,但一点用处也没有,何必再去费这个钱呢?钱氏叹气,县城里最好的大夫就是济世堂的大夫了,不知道谁家与他相熟点儿,好歹得句准话,能不能治,怎么去治。
满宝举起小手,我,我,我和大夫熟啊。
周喜还没说话,钱氏就点了一下她的小额头道:你就跟人家见过一面,熟什么呀?不止呢,我还和他借过书,我又给还回去了,虽然是让五哥还回去的,但我们有通信的,满宝坚持道:我们是朋友的。
既然是朋友,问的问题,对方肯定要认真回答呀。
满宝道:大姐,等你去看病,我跟你一块儿去。
周喜看向钱氏,钱氏就微微颔首,也好,让你妹妹和你走一趟。
时间倒也不久,第二天,老周头便带着儿子们一起把柴房旁边的那块空地清理出来,用稻草和了泥土做成土砖,然后把准备要建房子的木头拿出来,沿着柴房往下给搭建房子。
茅草屋更快,但这会儿还过冬呢,天气冷得很,老周头也怕把三个儿子的身体熬坏了,所以才打算做好一点儿。
但也好不到哪儿去,晒好了土砖,再往上一垒,都不用人帮忙,自家人两天时间就弄好了。
这就是儿子多的好处之一了。
第三天,周家又去请了一趟钱家三个舅舅,然后去请了里长一起往刘家村去。
这一次,周喜也跟着去了。
和离并不是非得要她到场,一般这种事两家人就能给办了,但周喜还是想自己亲自去看一看。
这种场面小孩子是不可能去的,所以满宝就蹲家里写字练字和读书,午时刚过,他们就回来了。
带了不少东西。
两床新被子,两身新衣裳,这两样看着最大,其余的小东西则是周喜贴身带着的。
新衣裳周喜自己留了一套,要把一套给母亲,钱氏就推回去道:不用你给,今年满宝给我买了一身,五郎和六郎合起来又买了一身,我不缺衣服穿。
周喜有些惊诧,满宝哪来的钱?钱氏就笑,别小看了她,她今年可挣了不少钱,就是没存住。
那天晚上她把仅剩的那七十多文拿出来,钱氏全接了,小闺女难得肯把钱给他们,不拿是傻子。
所以现在满宝又一文钱都没有了。
周喜这才不勉强,然后把两床新被子都给四郎他们,因为今天新房子烧了一天,晚上他们就可以搬进去了,周喜则要搬到他们住的房子里去。
他们那新房比较冷,新被子比较暖和。
钱氏没拦着她,然后和她数剩下的东西。
一对银耳环,一对银手镯和两吊钱。
钱氏都给她包好了,低声叮嘱她道:这些东西你自己收好来,以后是再嫁也好,不嫁也罢,都是你的资本,有总比没有要强。
周喜低声应下。
周喜归家,对周家的影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小钱氏三妯娌和她磨合了两天后就适应了。
周喜一开始有些心虚,所以想要把家里的活儿都抢过来干,只是被钱氏阻止了,然后她把分给三个人的活儿转而分给了四个人,许多事都是轮着来的。
小钱氏她们适应两天就适应了下来,和以前差不多,就是每天要做的家务少了一点儿,然后轮着来时多了一个人来轮罢了,这不就相当于多了一个妯娌吗?钱氏明面上并不偏心,每天吃饭时除了特别照顾满宝外,对周喜和对三个儿媳没有差别,所以小钱氏她们很快接纳了周喜。
而周喜在经过最初几天的惶恐后也慢慢安宁下来,这下有了钱,钱氏也果断,叫来周二郎道:明天你带着你姐和满宝再去一趟县城,去济世堂看看大夫,问清楚你姐到底什么病,能不能治。
周二郎应下。
满宝要求,让五哥六哥和我们一块儿去吧。
这样还可以卖糖呢,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这会儿街上买零食的人肯定特别多。
满宝又没钱了,她想要买肉吃都不行。
钱氏看了一眼满宝,点头道:行。
周五郎和周六郎高兴得不行,周四郎幽幽的看着满宝。
满宝和他对视了好一会儿,便蹬蹬的跑回屋里,和钱氏道:娘,让四哥也去吧。
钱氏道:他去干什么?让你五哥六哥给你跑腿还不够?让他去看热闹呗,我觉得四哥之前会赌钱就是因为见识太少,让他也去长长见识,这样就不会再做蠢事了。
满宝的声音不低,外面的几兄弟都是听到了的。
周四郎:……周五郎和周六郎捂着嘴乐。
钱氏认真的想了想,觉得小闺女说的有道理,于是点头,那你们可得看好了他,不许他再靠近赌场。
满宝表示没问题,等她出去后,周四郎忍不住在她耳边嘀咕,我都说了我不会赌了,而且我身上现在一文钱也没有,拿什么赌?要是你身上没钱就不赌,之前怎么会欠债呢?满宝道:可见身上没钱也是可以赌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是绝症周喜不傻,在第三年还没怀上的时候她就找大夫看过了,济世堂的大夫她当然也是看过的,这次再来,她自己都不报多少希望了。
果然,对方问了她要看什么病后便摸了好一会儿脉,最后和以前一样的说辞,然后提笔就要给她开药,周喜很是犹豫,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大夫,我调养好多年了,药也没少吃,但就是怀不上啊。
大夫看了周喜的脸好一会儿,收回目光道:没调养好。
满宝站在大姐身旁,闻言问道:那要怎样才算调理好?等她冬天时手脚也不冰冷,脸色红润时就算好了。
那就要吃得好才行,像他们,今年的气色就都比往年要好,科科说,这是因为吃的比以前好了。
满宝心中暗道,看来还是得多买好吃的才行。
见大姐还是一脸不开怀的模样,她就趴在桌子上问,大夫,那您的意思是,我大姐的病能治了?等调养好了是不是就能生宝宝了?没有大夫会保证一定能治好病的,尤其是生孩子这种复杂的事,不过因为问话的是个五六岁的小娃娃,大夫也不至于生气。
大夫看了满宝一会儿,然后又看了站在不远处的周二郎一眼,沉吟片刻道:这怀不上也不一定是女方的问题,你相公也来了吧,不如让他也来给我看看。
满宝眼睛大亮,问道:大夫,您的意思是不是我大姐的病还不到怀不上宝宝的程度,也有可能是我前姐夫的问题?大夫眨眨眼,前姐夫?是啊,满宝道:我大姐刚和离了,他已经变成前姐夫了。
见大夫看着她二哥,满宝便咧着嘴笑,这是我二哥!大夫蹙眉,和离可是大事,尤其是对女子而言,若是因为不能生孩子……他沉吟片刻后道:按理来说,你的病不至于啊。
他顿了顿,在满宝和周喜的炯炯目光下沉思道:你宫寒有些严重,阴阳不调,血气也跟不上,这才难孕,但这是难孕,不至于不孕,你成亲多久了?八年。
大夫便更迟疑,问道:你相公,哦,你前相公来看过吗?周喜低着脑袋道:他不觉得自己有问题,所以从未来看过。
大夫便没说话,想着之前是夫妻时对方都不来看一下,现在已经和离,更不可能让对方来看了。
大夫只能安慰周喜,你这病不是绝症,有些夫妻气场不合,就算是双方都没问题,也不能有孕,你按时服药,注意保暖,补足了气血便好了。
满宝就和他探讨了一下怎么补气血,因为这显然得用食物来补的。
大夫简单的说了一下便要打发他们离开,但满宝向来自来熟,占着位置不走,此时外面也没病人,她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大夫便忍不住和她多说了点儿。
周喜在一旁听着都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拉满宝离开,满宝却反过来安抚她,要她再耐心等一等,然后继续问大夫,为什么补血要吃肝脏?走过来的周二郎正好听到:肝藏血,你大姐气血双虚,平日里可用猪肝,鸡肝,羊肝等炖着吃,可补血。
满宝听得很认真,又问,那红枣呢,红枣是啥?大夫正要说话,听她的意思她连红枣都没见过,便顿了一下,然后招手让药童送一颗干红枣过来,给她看,喏,这就是红枣,同样是补血之物。
满宝闻了闻,周二郎和周喜却是认得红枣的,见满宝放在嘴里就吃,忍不住有些尴尬,连忙和大夫道歉。
满宝则惊喜得不得了,高兴的道:是甜的,好好吃呀!大夫本来已经不记得满宝了,但这儿见她如此惊喜,倒是记起她来了,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摸着胡子道:我记起你来了,你是掌柜的小朋友,怎么,最近你家不采药了?满宝摇头,没找到山药和女贞子了。
大夫摸着胡子乐道:倒是可惜了,不过现在你又多认得了一种药,以后要是看见了,记得拿来济世堂。
科科也道:未来也有红枣,但物种经过进化,原始基因已经丢失,如果宿主能够收录这个时代的红枣植株,那奖励积分也不会少。
满宝已经把那颗红枣吃到肚子里了,她有些惋惜的看向大夫,您能不能再给我一颗,刚才吃得太快了,忘了仔细看了。
大夫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乐得让药童抓了一小把红枣给她,笑道:这是平日里当零嘴吃的,真正拿来入药的红枣还得烘烤过,那是红枣干。
周喜也拉住满宝低声道:这个杂货铺就有卖,满宝,快把红枣还给大夫。
满宝才不呢,不过她也不白拿,满宝将兜里的糖全部掏出来,一颗一颗全用油纸包好了。
她一股脑的塞给大夫,笑道:你请我吃红枣,我请你吃糖。
大夫笑眯眯的点头,并没有推辞。
周喜松了一口气,这才拿着药方去柜台抓药付钱。
等走出药铺,周喜才问周二郎,老二,满宝啥时候胆子这么大了,跟陌生人也有这么多话聊。
周二郎早已经见怪不怪了,道:她从小胆子就大,以前跟着爹去榕树底下玩的时候,她能从老人们的膝盖上爬过一遍,你见谁家的娃娃敢这么做?不过他今天也算长见识了,知道为什么幺妹就是比别人见识多一点儿,因为这孩子敢问呀。
周二郎轻咳一声,和周喜道:既然大夫说你吃肝脏好,那一会儿我们去买些猪肝。
满宝立即道:还有羊肉,刚才大夫说了,羊肉也可补气血。
我看是你想吃了吧?满宝咽着口水道:好好吃!周喜就牵住她的手,笑道:行,大姐给你买。
她左右看了看,问道:四郎他们去哪儿了?满宝不在意的挥手道:别管他们了,大姐,我们先去买肉肉和红枣吧。
满宝都计划好了,我们多买一点儿,你和娘一天吃三颗,这样就可以长生不老了。
这还是科科刚刚告诉她的,未来的人说一日三枣,容颜不老,显然这东西很好呀。
周喜&周二郎:……这是当红枣是大白菜吗?------------第一百一十九章 告密(给书友雪*花的打赏加更)快过年了,街上来来往往都是购买年货的人,或是带着小孩来凑热闹的家长。
一年到头,也就丰收时和过年时大人们才舍得拿出更多的钱来给孩子们买东西。
周五郎他们的糖果生意做得非常好,连周四郎都没想到他们拿来的糖这么受欢迎,一文钱一颗,明明一开始好多小孩都舍不得买,但这会儿却排着队的抢。
周四郎忍不住沉思起来,和周五郎小声道:老五,这门生意我们可以长久做嘛,你们之前干嘛不来县城?周五郎一边卖糖收钱,一边道:别想了,也就过年了,平时街上可没多少小孩儿舍得花一文钱买一颗糖,平时我们的糖都是卖给县令家的小姐和他们家隔壁的小孩。
周四郎只能失望的哦了一声,帮着把糖果卖出去,再收回钱。
因为今天他也付出了劳动,晚上回去时满宝除掉了成本后便把钱平均分了下去,周四郎分了有八十文,高兴得不行。
然后满宝把自己的钱收好,转身就跑回家里和她娘道:娘,今天我们卖糖赚钱了,四哥分了八十文。
钱氏问道:怎么没见你们来交公?满宝这才发现告状反倒把自己给暴露了,不过她想了一下就抱着娘亲的胳膊撒娇,道:我们还要买糖呀,交公就没多少钱了,娘,我们卖糖的钱以后都不交公好不好?钱氏就点了她的鼻子道:以为谁不知道你和老五他们私底下卖糖赚钱吗?不交就不交吧,不过只此一项例外,我问你,你五哥和六哥的钱是不是在你这儿?满宝捂着自己的衣兜,惊恐的道:娘,我是不会背叛五哥六哥的。
钱氏一下没忍住,拍了她脑袋一下,乱想些什么,娘是那样的人吗?我就想问问,你五哥六哥在你那儿一共存了多少钱?小闺女身上的钱钱氏虽然也没看到,但她心里多少有数,而且这孩子有钱就会忍不住花,且还都是买吃的,倒不用费心。
可老五老六有多少她却猜不出来。
满宝却是转身跑了,道:不告诉你,我答应过五哥六哥了的。
钱氏没抓住她,让她给溜了,得,她也不必问了,想了想,把四郎给叫屋里来了。
周四郎再出来时脑袋是低垂着的,他目光在院子里一扫,没看到满宝,便往外去,走了一会儿听见菜园里有声音,便跟着过去。
看到满宝蹲在地上和大家很愉快的聊天,他便气愤的上前,大声喊,满宝!是不是你和娘告密的?满宝从人群里抬起头来,看到四哥,就蹬蹬的跑上去,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的道:四哥,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呀。
周四郎气得半死,什么为了他好,他好容易才存下八十文好不好?你想呀,告诉娘你存了钱我有什么好处?什么也没有呀,反而还让娘知道我们赚了钱没交公。
周四郎更气愤了,所以你损人不利己。
谁说的,我是损我利你,你现在还欠着家里的钱呢,结果赚了钱却不主动还,要是以后爹娘和哥哥嫂子们知道了心里怎么想?满宝道:你的信誉本来就不好,以后会更不好的,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满宝道:而且你留着钱有什么用?你再拿去赌吗?我不会赌的。
既然不赌,你拿钱去干什么呢?满宝问他,你舍得拿钱给家里买肉吃吗?你舍得买新衣裳穿吗?周四郎:……不舍得!你看,我一看就知道你不舍得,所以钱最后还不是得拿去还?既然都要还钱,早还总比晚还要好,四哥,为了你,我可都是被娘骂了一顿的,赚了钱都不交公,你还没感激我呢……周四郎竟然觉得满宝说的有道理,不过他是不会信她的邪的,她怎么可能是损己利人的人?周四郎面无表情的听她说完,决定不跟她一般见识了,于是挣脱开她的手就要回去。
却被满宝一把抓住手,四哥,既然来了就一起看我们的姜吧,我们的姜长得好大了,等过完年,地里也能种姜了。
这么快?事关自己的荒地,周四郎认真了点儿,问道:你问过了吗,姜块一般啥时候播种的?满宝收录了一块姜,姜的词条也早就出来了,词条上说在温度16摄氏度以上才能发芽。
满宝是不懂什么是16摄氏度的,科科说是春暖花开时。
反正她用稻草给姜块保暖,现在它就发芽长出来了,她觉得到了那块地上也能这么做。
而且过完年就开春了,她问过大嫂,大嫂说过了正月基本上就要忙着播种的事啦。
所以满宝都计划好了,等过完十五,出太阳了,我们就把姜拿出来晒一晒,晒上几天再种到地里去。
姜的词条中说了,最好把姜切成块,把坏死的那部分去掉,然后用草木灰泡水泡一下,再晒上七八天后播种。
这样可以预防姜种生病。
满宝觉得这个种植方法倒是和山药差不多的。
她还问科科呢,是不是长在土下的块块都喜欢先泡过草木灰水,再晒干?科科自己在系统里检测了一下,发现还真是,大部分块茎植物都推荐这样的种植方法,不过在未来,人家泡的是营养液药水,这里没特定的药水,也就只能泡草木灰的水,聊胜于无了。
而山药的种植比姜块还要早,他们也是早就晒好的,之前就放在厨房里育种的。
没办法,山药的育种需要二十天左右,而这二十天都需要相对温暖的环境,家里除了各自睡的房间外,也就厨房最暖和了。
满宝是不可能放着沾了草木灰,有股奇怪味道的山药在屋里的,所以就放到了厨房。
在灶台不远的一个角落里,他们堆了不少的稻草在那里保暖。
厨房烧火时,火光会映照在上面,还是挺暖和的,而且天气最冷的一段时间,家里人都习惯在厨房里烤火,也可以温暖它们。
一开始满宝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这几天天气转暖,每天都有太阳出来,科科又提醒她,说时间差不多了,满宝便去掀开稻草看了一眼,然后发现一些山药块茎已经冒芽了。
------------第一百二十章 想娶亲(云起推荐票六万的加更)每年除夕前后,这里的天气都会转暖,大部分时候都是艳阳高照的天,因此,好多小草,树芽都喜欢趁着这股暖风冒出来。
而今年的温度似乎比往年还要高一点,当然,这不是满宝说的,她的记忆力,去年里的这时候只有跟着侄子侄女们满村跑着拜年,根本记不住她穿了多少衣服,穿了什么衣服。
但是科科是有记录的,它告诉满宝,今年的温度比去年同期高了两度到三度,并表示这个温度很适宜种植山药了。
于是,满宝初二才跟着老爹从舅舅家回来,初三就想着去种地了。
当然了,周大郎他们三个有媳妇有岳家的是没空的,就连大头他们都表示没时间,于是能一起下地的就是周喜,周四郎到周六郎了。
周喜不认识什么山药,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老四在山底下开了一块地,她把他们育好的种苗拿出来,挑出好几个坏掉的,很是忧虑,这什么山药种了有啥用?真的能挣钱?满宝,地里的事你们和爹娘说过了吗?周四郎嫌弃大姐啰嗦,道:早说了,这山药挣钱着呢,大姐,这可是药呢,能不挣钱吗?他揉了揉肩膀道:为了种这两个宝贝疙瘩,我可以去山里挖了好多土下来增肥,要是只种豆子,那我亏死了。
周喜到了地里才知道,他们竟然去林子里把那层腐叶层给挖下来了,并且还埋进了土里发酵。
周四郎道:还不止呢,年前满宝让我时不时的来浇一下粪水,我感觉现在这地已经不是刚开出来的黄地了,而是能种菜的菜园了。
周喜也是种地的好手,她锄了一锄头,将底下的土翻起来,嫌弃的看着老四道:这地怎么翻的,也太浅了,重新再翻一遍。
周四郎:……满宝可不懂这种事,不过既然大姐这么说了,那就听大姐的呗。
然后再照着科科词条里的将地分成了三垄,垄与垄间有条沟壑,可以排水,因为据说山药一定要注意排水。
周喜带着三个弟弟把地重新翻了一遍,按照满宝说的分好垄,这才把山药种下。
周喜还仔细的问了问间距。
种下去的山药都是已经冒芽了的,种下去后周喜还带着弟弟们给它们浇了水,因为怕冷到,还铺了一层浅浅的稻草。
剩下没种的空地则是给姜块留着的。
他们种地时,满宝就蹲在一旁看,或是在附近走走逛逛。
然后她给大姐选了一块好地方。
等他们一忙完,满宝就牵着周喜的手过去看,指着一块杂草丛生的地道:大姐,我们把这块地开出来给你好不好?周喜一愣,给我?是啊,这样你也有地了。
这块地是科科通过扫描后选定的,说是这附近相对最好的一块。
像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科科一般都是很愿意帮助宿主的。
满宝都替周喜计划好了,到时候我再买一点姜种,大姐也种姜来卖,这样到秋天就能挣很多钱了。
有了钱就可以盖房子,还可以买更多的地,以后你要是想养孩子,就收养一个,不想养孩子,那就留着,可以每天都买好吃的,还能做很多很多的新衣裳。
周喜喃喃,收养孩子?是啊,这是我朋友说的,它说好多人不想生孩子就去收养,只要有钱,条件也符合就能养孩子,我觉着我们这里收养孩子应该更简单,不是说街上好多乞丐吗?大姐以后找个顺眼的养呗。
周四郎忍不住道:养外面的孩子还不如养家里的呢。
他扭头和周喜道:大姐,你要是喜欢养孩子,等以后我生了送你养。
周喜忍不住横他一眼,你想的倒美,让我给你养孩子,以后他是叫我娘还是大姑?周四郎一点儿也不介意的道:你想让他叫你娘就叫娘,叫大姑就叫大姑呗,大姐你放心,我一定不跟你抢孩子。
周喜有些心动起来。
满宝取笑他,你连媳妇都没有呢,而且你愿意,我四嫂不一定乐意。
周四郎忍不住嘀咕,有人给养孩子,有什么不乐意的?周喜的心却冷了下来,叹息了一声没说话。
周五郎忍不住凑上去问周四郎,四哥,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周四郎有些郁闷,没有,娘说了,这两年我别想着成亲了,家里没钱。
周五郎就也有些失望,四哥不成亲,那就更轮不上他了,唉~~周喜一回神就看到两个弟弟一脸怅然,她忍不住笑骂,你们这是都想媳妇了?周四郎很光棍,想也没用,谁看得上我呀。
周喜不免有些忧心起来,回去后就和她娘提了一下,道:娘,老四今年十八了,还不说亲吗?钱氏正在挑选谷种,将摸着不好的谷子挑出来放在一边,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道:怎么,老四想娶媳妇了?不仅老四,老五年纪也不小了,按照年纪,他今年也应该相看起来了,明年或后年就应该把媳妇娶回来了。
钱氏就叹了一口气,道:我和你爹商量过了,今年就不添丁了。
意思是今年不会给周四郎说亲结婚。
周喜沉吟道:是彩礼钱不够吗,我这里还有些,凑一凑……不用,钱氏道:也不全是钱的事,去年虽然出了老四那混账事,但下半年家里的财运都不错,倒也存了一些钱,要是随便娶个媳妇,那也是可以的,但我们家兄弟多,要是不选个好的,就怕新媳妇进门会闹得家宅不宁。
所以她宁愿多出一点彩礼,也要娶好媳妇。
钱氏自有计划,我和你爹商量过了,今年的钱也存着,等秋收过后再起三间房屋,算是把老四,老五和老六将来娶媳妇的房子都给建出来,也让外人看看老四的表现,知道他学好了才好说亲。
钱氏都计划好了,今年老四只要听话,努力干活儿,就给他说个老实体贴一点儿的媳妇;他要是厉害,地里真能种出好东西来挣了钱,那她就给他说个厉害一点的,能管住他的,哪怕多费钱她也认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开荒哟正月是一年里乡下人最闲的时候,就连一直忙着编竹筐竹篮的周二郎都停了手上的动作,除了元宵那几天拉着老大老三一块儿去县城摆摊卖竹筐外,几乎不怎么忙了。
满宝趁机提出给大姐开荒的事。
周喜还来不及拒绝,周大郎就赶紧扒干净了碗里的饭,道:也行,等用完早食,我们一块儿去,我去看过满宝选的那块地,不是很大,连树都没有,很好开出来。
钱氏便看了眼想要拒绝的大女儿,颔首道:嗯,这事就听满宝的。
又对周喜道:那块地就算是你的,以后地里的出息你都自己拿着。
周喜心中有些不安,低下头应了一声。
吃过饭,一大家子都去了地里,连老周头都背着手跟着去看一眼。
钱氏则叫住周喜,道:自从读书后,你妹妹越发聪明了,很多事,我们都不懂,既然她说让你种姜,那你就仔细种一种,反正也就费些力气,地是开出来的,我们家最不缺的就是人。
周喜回家也有十多天了,也察觉到了不同,满宝在她的印象里就是软软弱弱的幺妹,但这次回家一长住,她发现,家里还是像以前那么宠她,但又有很多不一样了。
比如前两天选谷种,老周头就把满宝叫到跟前,让她算了一下家里种的田要撒几斤谷种。
再比如,前几天过元宵,老二要去县城里卖竹篮,还特意问了一句满宝去不去。
满宝嫌弃天太冷,而且先生布置的作业还差一些,所以她没去,却让老四老五和老六去了,而回家后,老二则把所有的钱交给满宝数,交公多少,他自己还剩下多少,满宝都算得清清楚楚。
周喜看着,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震惊不已,夜里还忍不住想,是不是女儿都肖爹,爹聪明,女儿就那么聪明?现在母亲这么一提,她便忍不住坐在她身旁,问道:娘,满宝这么聪明,以后怎么办啊?钱氏做着针线的手微顿,然后道:孩子聪明是好事,有什么怎么办的?周喜还要再说,钱氏就道:你也去地里看看吧,到底是你的地,不能只让你哥哥嫂子们劳累。
周喜应了一声,起身去追周大郎他们。
满宝和大头大丫等孩子一马当先的冲在最前面,哇哇叫着一头扎进了野草丛里。
周大郎忍不住呵斥他们,小心扎得一身刺回去。
满宝,不,应该说是科科给周喜选的那块地就在周四郎那块地的隔壁,只是中间隔了一片石头。
老周头看了看,发现这块地很小,只有两分左右,但地里长着不少野草,因为刚过冬,长的野草是枯黄的,但此时地上正冒了一些草芽。
他锄了一锄头,发现土还行,而且这块地方没有大树,大块的石头也没有,虽然有点小,但两分也足够了。
老周头把锄头给大郎,颔首道:行了,就这块吧,先把草给割了。
然后又去说周四郎,瞧瞧你,再看看你妹妹,你选的那是什么地,又是树又是石头的,开荒开了两月才开出来。
周四郎不服气的道:我的大!老周头就哼了一声,大有啥用,地不肥,能种出东西来吗?说到这里老周头就气,道:以后不准从家里拿肥,想要肥,自己沤去,瞧瞧前段时间你往地里挑了多少肥?开春家里种田不要了?这个是周四郎心虚,他低下头去。
正欢快的捡石头往外抛的满宝听了一耳朵,撒腿就跑远了,因为那些肥是她让四哥去挑的。
小钱氏显然知道是她的主意,见她一溜烟的跑过来,就伸出手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
人多开荒就快,何况周大郎周二郎和周三郎都是干活的好手,比三个弟弟可强太多了,又有小钱氏她们割草捡石头。
他们一人把了一角,直接就锄过去,一天的时间就把这块地给翻出来了。
当然,并不是翻出来就够了,明天还得把草根等都打落土拿出来,再把泥块敲碎,又翻一遍,最好能撒一层肥下去养一养。
不过老周头现在吝啬得很,是不许任何人动家里的肥的,在他看来,什么事都没有开春播种来得重要,那可是一家子一年的口粮,是不容有疏的。
所以周大郎便计划着也去山里给周喜挖一层泥出来铺上。
不过他们显然没选到好地方,挖下来的土包裹着好多没腐烂的叶子,满宝看着嫌弃得不行,道:这样可怎么种地呀?周大郎就笑眯眯的问满宝,那你说怎么办?满宝蹲在地上问,不能像家里沤肥一样也把它沤一沤吗?这又不是肥。
周大郎道。
家里的肥都是粪水混着麦草,稻草和河泥一起沤的。
这从山里挖带着叶子的土还是满宝最先开始的呢,不过周大郎是种地的好手,他看过,挖下来的这一层泥的确比开荒出来的土要肥一点儿。
所以他才愿意这么做的。
满宝却没有他固化的想法,她是觉得,既然科科说了落叶可以给树木增肥,那说明落叶也是有肥力的。
科科不就说了吗,树底下的那一层偏黑色的泥土就是落叶长年累月的腐化后给泥土增加的肥力,而山林里的草木之所以在没有人施肥的情况下也能长得这么好的原因,就是因为落叶,落花会给它增添肥力。
既然这样,他们就用它们沤肥好啦,因为沤肥不就是加快腐化的过程吗?当然,她是不会沤肥的,所以这种事还是应该交给大哥他们。
周大郎就问她,书上是不是有写?那是怎么沤肥的?不知道,满宝道:我还没看到这样的书,不过大哥你别急,回去我就看一看,你现在先照着家里的来沤呗,不用加肥水,我们就浇河水好啦,多撒点树叶进去。
周大郎:……第一次听说沤肥不要肥水,反而撒树叶的。
他不太信任满宝,但她实在缠人,没办法,只能带着兄弟几个给他们在地旁边挖了一个大坑,把从山里挖出来的土混着的树叶全倒进去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要积分哟(云起推荐票六万五的加更)然后满宝怎么看,怎么觉得土比树叶多,于是不高兴了,拉着大丫他们就到隔壁山上的树底下,直接把落在地上的烂叶子给扒拉在一起,然后放进筐里给抬到坑里倒进去。
周二郎本来不知道他们在干嘛,等看到几个孩子抬着一大筐的烂叶子过来,眼睛都快要凸出来了,他暴跳如雷,这筐是好筐,是拿来装稻谷的,谁让你们去装烂叶子的?满宝吓了一跳,和大丫他们丢下筐子就跑,气得周二郎在后面骂,晚上回去看我不揍你们!再一看倒在坑旁的筐,周二郎心疼得不行,把里面的烂叶子倒进坑里,拍了拍,见拍不干净,只能放在一边,计划着一会儿去河里洗干净了。
周大郎看着失笑,道:一定是满宝的主意,这孩子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这有啥,像我们村里现在正在用的沤肥的法子不就是小叔从外头学回来告诉我们的吗?周三郎不以为然,还有些惋惜呢,可惜满宝是个闺女,不然要是种地,一定是个好的庄稼把子。
周二郎忍不住翻白眼,种地有啥好的,又晒太阳又累的,我看满宝是闺女挺好,读了书,以后就在镇上找个殷实人家嫁了,一辈子不用下地。
满宝和大头他们一溜烟跑远了,一群孩子见大人们追上来就嘻嘻哈哈的大笑,显然欢乐得不行。
满宝看了看脏乎乎的手,提议去河边洗手,然后被大丫严词拒绝了,我娘说了,小姑要去地里玩可以,但要是敢去河边,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打断腿。
大头和二头二丫也连连点头,劝道:小姑,你要洗手就回家洗吧。
满宝只能点头,好吧。
周家六兄弟还在地里忙活儿,周喜和小钱氏三人则在家里最后筛选一次稻种。
他们这里开春主要是种植水稻,还有豆子。
等筛选好稻种,就要开始耕田了,趁着没水要先翻一遍,等下雨后田里积了水还要再犁一遍,然后才能插秧。
现在大家都还闲适,等进入二月开始,大家就开始不得闲了。
将饱满的稻种放在簸箕里,满宝跑回来时只看了一眼,然后就蹲在院子里和大头他们一起洗手。
小钱氏见他们打水,立即上前盯着。
一群孩子最喜欢玩水,尤其是满宝,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喜欢水,下雨的时候喜欢去踩水也就算了,每天下学回来,只要看到她们在洗菜干什么的都要去插一手,说是帮忙,其实就是添乱,最后把水弄得到处都是不说,还把自个的衣服给弄湿了。
小钱氏好几次都为这个跟满宝生气。
正想拍水玩的满宝突然看到出现在身后的大嫂,吓得一激灵,立即老实的搓手,不敢拍了。
就是这样,她也心虚得不成,还抬起头来没话找话说,大嫂,你们选谷种啊?小钱氏嗯了一声,继续盯着她洗手。
满宝只能乖乖的把手从水里拿出来,干脆跑上去要凑热闹,却被小钱氏一把拉住,道:你手上湿呢,稻种不能受潮。
满宝便只能站一旁看,问道:大嫂,稻种哪来的?是买的吗?买了两斤而已,其余的是自个家里留的种,小钱氏继续坐回去,将筛选好的稻种小心翼翼的装进布袋里,抽空和钱氏道:娘,大郎去买稻种的时候粮铺说了,今年出来的这稻种亩产能有两石半呢。
钱氏不在意的道:粮铺年年都是这么说的,但真正能种出亩产两石半的有多少?这种话听一听就行了。
满宝好奇的在心里问科科,你们那里的亩产有多少呀?科科沉默了一下后道:我觉得你不太想知道。
为什么,比我们的还低吗?不,是高太多了,科科道:科研数据的水稻亩产现在已经更新到亩产1250.8公斤了,当然了,非科研数据的水稻平均亩产,最高的一个地方只到1064.6公斤。
满宝从商城里买过这么多东西,早就知道一公斤等于两斤了,所以她掰着手指头算成斤,再换成斗和石,在她算出来的那一刻,不由瞪大了眼睛。
科科道:你没算错,以你们这个世界的量度和重量,一石大概是五十三公斤,我们的亩产是你们的八倍。
满宝在心里哇哇的,问道:为什么你们的亩产这么厉害?因为我们的稻种好,我们精耕细作,我们还有各种营养液和营养肥。
满宝立即道:我要买!理由呢?科科道:有些东西宿主是没有权限购买的,而购买之后你又以什么理由拿出来呢?满宝看着娘亲和嫂子们正在挑选的稻种,立即道:我要买稻种!科科道:宿主可以去商城里查找一下稻种的信息,不过我本人是不建议宿主购买的。
为什么?因为未来的稻种基本上只能种一季,虽然收获后留种也能播种,但产量会大幅度下降,并还可能诱发多种疾病,到时候反而会传染给当地正常的稻种。
这是未来粮种公司为了保证自身利益所做的改变,很久很久的古时候,人类还习惯于自身留种,但经过千百年的改变,到现在,人类已经习惯了每年从粮种公司购买合适自己要求的种子了。
满宝的热血一下就凉了,她垮下肩膀问,那就没什么办法了吗?有呀,科科瞬间甩出十几本书,道:多读书,学习科学文化知识,它可以让你实现许多看起来不可能的梦想。
满宝激动不已,高兴道:这些书我都要看!科科瞬间把书都收回去了,道:宿主,目前这些书都不适合你,学习知识也是要循序渐进的,我推荐你先看这本。
满宝看去,封面是《农家肥从古至今的发展历程》。
满宝傻眼。
科科继续给出一本书,道:还有这本。
《花肥的一千种制作方法》?对,稻种改良什么的,宿主,你年纪太小了,知识文化水平达不到,我们先从简单的起吧,你刚才不就疑惑怎么沤肥吗?满宝压下激动的心情,好吧。
她回到房间,伸手要拿书,结果科科道:宿主,这本《农家肥从古至今的发展历程》要二十五积分,《花肥的一千种制作方法》要二十积分哦。
------------第一百二十三章 教(云起推荐票七万的加更)满宝看了一眼自己的积分,又再次看了一眼购物车里的药剂,还是咬着小手指买了。
这小半年来,满宝只要一有钱便隔段时间买肉给娘亲补身体,没钱的时候则坚持把鸡蛋分享给钱氏。
大部分时候钱氏不吃,但有时候她推脱不掉便吃了。
然后不仅钱氏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好转,就是满宝都发现了,她觉得娘亲说很长很长的话后不喘了,还能生气了,脸色也比以前好看。
科科说,这是血气起来的表现,所以她知道,攒积分买药剂很重要,但日常挣钱给娘买肉肉吃更重要。
郑掌柜说了,药补不如食补,是药三分毒,而吃药的时候最好饮食也要跟上,这样才不浪费药效。
就连跟大姐看病的大夫也说了,大姐虽然以前也吃了药,但她休息不够,吃食上跟不上,挨饿受冻,吃多少药都是没用的。
所以满宝得出一个结论,日常的吃穿很重要,很重要!比吃药还要重要。
受老周头的影响,满宝也觉得种地是维持生活和赚钱的最重要途径之一,他们一家这么多口的饮食都是从地上来的,所以种地是很重要的。
那当然,农家肥也很重要了。
满宝买了书,科科非常贴心的将书籍转化成他们这个时代的文字和阅读模式,连封面都变成了蓝色。
只是内容没变而已。
满宝拿在手里好奇的翻了翻,刚刚封面明明是菜色的!科科笑道:宿主可以了解一下我们未来科技里的快速打印,一秒切换,快速打印,装订,全部自动化。
满宝就摸出那本渣爹的故事书,问道:为什么这本书不打成这样的?因为便宜,所以不提供这项服务。
科科道:而且这故事书里的许多故事不是这个时代的,建议宿主不要拿出去,但这两本书不一样,宿主就是拿出去研究也是可以的。
满宝便探头探脑的往外看了看,见没人发现,这才悄悄的把书拿出来,这样她就不用装睡觉,然后在系统里看书了。
她也不喜欢躺着用意识看书,她觉得那样很容易累,用眼睛看就不一样了,她可以津津有味的看好久好久。
满宝在两本书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先看了发展历程,她想看看历史上的农家肥是怎么制作的。
结果开页就是,俗话说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这样的白话,这可比先生书房里的那堆书和白善宝家的书好理解多了,满宝竟然一读就明白啦。
她捧着书靠在窗口上就津津有味的读起来。
正在外面筛选稻种的小钱氏察觉到满宝进屋好久没动静,忍不住起身去看一眼,结果见她捧着书看得津津有味,脚步便忍不住一顿,蹑手蹑脚的退出去。
钱氏看了她一眼,问道:她在屋里干什么呢?小钱氏一脸欣慰,小声道:看书呢,我们家满宝就是这样自觉,听说学堂里的其他学生,每次放假或下学回家,让他们拿书就跟要他们命似的。
对于小女儿的自觉,钱氏也很骄傲,这孩子喜欢读书,自然比别人要自觉点儿。
周喜也往窗口那里看了一眼,心里软软酸酸的,手上的动作不由慢了下来。
满宝新得了一本书,一连几天都看得津津有味,她还带到学堂里去,课余时间就拿出来看。
白善宝好奇的凑过去看,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捂着鼻子道:有味道?满宝就把书捂到他的鼻子上,道,是墨香味吗?白善宝推开书道:不是,是花肥味。
满宝就笑得小身子都颤了起来,她乐道:是不是像你抓的花肥?白善宝气了,伸手要打她,满宝立即抱着书跑,跑出教室还给他做鬼脸,大吉都跟我说了,你的姜的花肥是你用手抓着来施的,还哭鼻子,羞羞。
白善宝气疯了,哇哇叫着要去揍她,满宝转身就跑,然后一头扎进了庄先生的怀里。
白善宝气红了眼跑出来,也被庄先生一把抓住,然后庄先生就说满宝,你又欺负善宝了。
满宝不承认,我没有!庄先生就点了点她的鼻子,道:不准欺负同学。
白善宝心里更加委屈,抬起小脑袋看着先生,吸了吸鼻子,委屈的叫了一声,先生……庄先生心里有些乐,又有些无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道:你是男孩子,可不能哭鼻子,以后满宝要再欺负你,你就有理有据的反驳回去。
动手不是君子所为,我们要做一个君子好不好?白善宝:可我还小呢,不要当君子。
满宝也点头,赞同道:先生,我们先当小人,等长大了再当君子好不好?庄先生:……当君子不分年龄大小的。
但俩小孩显然不这么想,为了不当君子,他们甚至摒弃前嫌,不吵架了,一致劝说庄先生,想要长大后再当君子。
下学以后,俩小人就手拉着手往外走,满宝邀请他去看她家沤的农家肥,她道:我已经看了书,懂了好多,知道要怎么沤肥了,等我沤出来,到时候送你一些。
白善宝嫌弃,我才不要呢,我的姜已经有够了。
然后他跟着满宝去地里看肥,昨天周二郎把叶子倒进去后就撒了一点水便不管了。
因为他们不觉得这样能沤出肥来,不过是为了完成幺妹的要求多此一举而已,反正也不怎么费力气,大正月的,大家都很闲呀。
周四郎在伺候他的宝贝地,看见满宝过来便打了一个招呼。
满宝就郑重的拿出她的书,对周四郎道:四哥,我找到了沤肥的方法,我们一起来吧,种姜需要好多好多肥的。
周四郎好奇的凑过去看了一眼,问道:你不会是骗我的吧?还有专门写沤肥的书?写书的人吃饱了没事干?而且竟然还有人买这样的书?四哥的想法就跟写在脸上一样,满宝鄙视他,所以你连地都种不好,人家不仅能种地,还能把种地写出书来,看人家厉不厉害?周四郎挠了挠脑袋,看向白善宝,真是写沤肥的书?白善宝点头,字他还是认得的,而且也看了一段,的确是写沤肥的,却也不单是写沤肥的。
周四郎惊叹不已,出于对书籍的敬畏,他道:行,你说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偷偷满宝伸出手指捅了捅周四郎的后腰,周四郎往前挪了挪,没动。
满宝就更用力的捅了捅,周四郎继续往前挪了一步,还是蹲着没动。
满宝气了,直接伸手推他,周四郎没料到她力气这么大,一下就给趴在地上了。
正在做家务的周喜等人看过来,满宝就伸出小拳头捶了一下他的后腰,周四郎没办法,只能吭哧吭哧的上前,红着脸道:三嫂,今天轮到你打扫鸡舍了吧?是啊,怎么了?我来打扫吧,周四郎道:以后家里的鸡舍都我来打扫,反正我没事做。
老四什么时候这么勤奋了?何氏怀疑的看向他。
满宝见他又吭哧吭哧的不说话了,连忙冲上去替他说,三嫂,四哥说他闲得发慌,嫂子和大姐们却每天都这么忙,所以家里的脏活就交给他好了。
何氏就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周喜,自以为了解了,乐道:好呀,老四都会体贴人了,看来是真的长大了。
不仅何氏,就连小钱氏和冯氏都觉得周四郎这样做是为了替周喜分担一点,因为明天就要轮到周喜打扫鸡舍了。
就连周喜都这样认为,她瞥了老四一眼,心中有点欣慰,不过当着嫂子和弟妹们的面她什么都没说。
周四郎呼出一口气,立即去拿扫把去打扫鸡舍,见满宝远远的站着,他便扬了扬扫把,冲她瞪了一眼。
周四郎把鸡舍打扫干净,又往里铺了一层稻草,这边拿着垃圾出去。
他左右看看,见没人发现,就把从鸡舍里打扫出来的垃圾倒了一半在自家的肥堆里,剩下的则倒在一个脏兮兮的竹筐里,见没人注意就把早就准备好的枯草和烂叶子等塞到筐上面遮住,然后拎起竹筐拔腿就往他的荒地里跑。
满宝早等着了,周五郎和周六郎带着大头他们从林子里又扫出很多枯叶和烂泥,烂泥直接丢进去,枯叶则放在木板上用刀切几下扔下去。
三兄弟拿着粗棍子搅了搅,又浇了水,按照满宝要求的用做好的草盖将坑给盖起来,为了保暖还往上放了好多枯草。
周四郎很怀疑,这样就行了?还不行,以后还得每天往里添东西,四哥,你一定要记得每天去打扫鸡舍呀。
周四郎垮下肩膀,道:要是爹知道我偷了家里的鸡粪,他一定会打死我的。
不会的,满宝安慰他,爹从不管鸡舍的事,他不会怀疑的,你要是怕,那就从山里挖点土丢进去,这样爹就不会发现了。
周四郎觉得这主意不错,他和老五老六对视一眼,开始暗戳戳的搞事情。
满宝是计划好的,一天就偷一半,又往里填土,老爹应该不会发现的,但谁知道周四郎越来越贪心,在几天后发现家里没人注意,他就偷偷的把打扫出来的垃圾都给倒进自己的肥堆里,而给家里的肥堆留的都是山里挖出来的泥。
老周头一开始是没发现,但进了二月,周大郎和周三郎把育秧的田给犁出来了,选个好日子他们就要下钟了,所以他去看一下家里的肥,这一看不要紧,发现旁边多出来好大一层土。
虽然那土看着比河泥还好,但他从没挖过河泥以外的泥啊,这一仔细不得了,他发现今年的肥比去年要少很多呀。
老周头一下气翻了,在乡下,那是为了一口水,一勺肥能全家上阵打架的呀,他第一直觉是有人偷他家的肥,于是气呼呼的往家里走,要质问三个儿媳,她们都怎么看家的,肥都让人拿走了都不知道。
等满宝背着小书箱蹦蹦跳跳的跑回家时就见周四郎正跪在地上,院子里安静的很,一个人也没有。
满宝停了一下脚步,去接满宝大头也探头往里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然后俩孩子蹑手蹑脚的往里走,走到周四郎身边探头往堂屋里看。
周四郎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道:别看了,人都不在。
满宝就松了一口气,这才有空问他,四哥,你又做什么坏事了?也没做什么太坏的事,就是听的话偷了家里的肥而已。
满宝瞬间心虚,小声问,被爹娘发现了?嗯,爹让我在家里等你,等你回来了,带你去见他。
于是周四郎起身拎着满宝就走。
满宝有点矮,被他拎了起来,连忙抱住他的手臂叫道:我要自己走!周家大部分人都在荒地那边的肥坑里,老周头一开始是气得不行,儿子和闺女竟然偷家里的肥,不知道这事关一年的收成吗?所以他带着三个大儿子要去把肥给起回来,到了地方,一掀开盖子,一股热气便铺面而来,他们差点给吐了。
但老周头却很快回过神来,闻了闻空气中散发的味道,有些兴奋起来。
就是周大郎也有些惊讶。
他种地也是一把好手,从十九岁后家里的肥就一直是他和老爹一起沤的,当然知道什么样的肥是好的。
气味是怎么样的,样子又是怎么样的……周四郎押着满宝过来时,老周头他们只铲出一铲子,然后把盖子又给盖回去了。
周四郎和满宝低着脑袋过来,以为迎面就会是一顿骂,结果老周头却是把闺女拉到跟前,和颜悦色的问,满宝啊,听五郎说,这沤肥是你教的,书上还有写?满宝偷着眼看她爹,觉得他没生气,便精神起来,点了头后把书箱给放下,从里面找出那本书给她爹看。
老周头手有点脏,没敢接书,他只是让满宝打开让他看了一眼,他不识字,但不影响他敬畏的看着书里面的文字。
他长叹一声道:读书可真好啊,没想到书里头连沤肥都会写上,来,你告诉爹,这上面是怎么说的?这里面写的沤肥方法有很多种,但其实都是大同小异,异的便是对材料的要求,已经变化了一些对于温度的要求。
当然,满宝也不能做到完全复制,因为她没有树上写的棚子,也没有书上写的升温袋,可满宝不傻,知道了沤肥要保持温度,所以便想着用草盖将肥坑给盖起来,她还计划着温度要是不够就放一把火呢。
嗯,这个书上也是有写的,俗称烧粪,但这个要求太多,满宝自己都还不是非常理解,所以暂时不打算做。
------------第一百二十五章 欣慰(云起推荐票七万五的加更)就算是要沤肥,那也要选择自己能做到的方法来做,在《农家肥从古至今的发展历程》中,满宝一共挑选出了三个他们能做的方法。
而作者例举的这三个都是有先后发展的,满宝觉得其中一个和家里现在沤肥的法子是一样的,那个也可以,就是很慢,需要沤更长的时间。
而现在他们所用的这个,因为使用了保暖措施,又对丢下去的材料进行了二次加工,所以速度会快很多。
因为最近天气升温,满宝他们已经决定过段时间就把姜块种下去,到时候是需要大量的农家肥的,所以她才选了这个法子。
见老爹果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满宝的胆子又大起来,得意的和他说:爹,我是想着这个法子还不知道成不成功,所以让四哥先试,等成功了再告诉你。
老周头果然开怀,欣慰的摸着小闺女的头道:满宝考虑的就是周全,刚才我和你大哥看了一下,这个法子的确好,你们这个坑才挖了七八天,现在竟然就发酵了,等再过几天说不定就能腐出来了。
满宝精神一振,立即道:书上说了,要控制温度,不能让它太热,不然肥力会被烧掉的,所以在温度过高时要挖开散热,或者晒一晒,等温度降下来再堆在一起,再浇点粪水进行二次发酵,爹,你看我们的温度够高了吗?老周头可哪里知道,他又没用过这个法子,连肥堆的温度不能过高都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他到底是种了一辈子地的人,就算不懂,也是可以琢磨琢磨的,不像周四郎,完全是听满宝怎么说就怎么做。
所以略一思考,他就让大郎把草盖再次打开,然后去翻肥。
几个儿子都被老周头留下了,当然,作为唯一识字,且是传授人的满宝也留下了,其他人和孩子就先回去了。
周喜看了站在一堆大人中的小孩一眼,扶着她娘回去了。
显然,这肥闹出来的事还不小,全家都上阵了,之前周喜知道周四郎用她做幌子偷肥的时候,气得胸口生疼,差点没忍住当场揍他,满宝出现后心情起起伏伏,此时也安宁下来了。
往回走的周家人都很安静,钱氏让大头他们先跑回家了,自己则扶着周喜的手慢慢走,一边走一边说她,你这性子啊,还是太急,一急就出毛病,以后要沉稳些。
钱氏说到这里一乐,这个你还得跟你妹妹学,你看她刚才多怂,还知道先看你爹的脸色。
周喜忍不住道:那孩子,鬼机灵鬼机灵的。
周喜扶着她娘,一下没忍住,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娘,要是我以后不嫁人了,您把幺妹给我养好不好?钱氏一惊,蹙眉问,你怎么这么想,满宝都六岁了,而且她还是……钱氏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周喜却道:我也不是让她叫我娘,我就想着,以后有个孩子亲近点儿,以后老了,快要死了,有个人来看我一眼,知道我是死是活,娘,我真的不想嫁人了。
钱氏紧绷着脸没说话,周喜看着她的脸色,不敢再说,但心意却是表现出来了。
满宝对此一无所知,她现在正远远的蹲着,看着她哥哥们被她爹指使着把肥坑里的肥都挖出来摊晒开。
果然,肥堆中间的温度很高,老周头虽然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结合小闺女说的温度过高会烧肥,便知道这就是烧了。
所以他让人把肥都推开晾晒,这样一来,大家就看到最先他们倒下去的那筐烂叶子都变成了黑色的,只是用锄头一碰,它们就碎成一片片的,这可比他们堆稻草要快得多呀。
要知道,现在他们堆肥一般都要堆一年的。
从夏末不再用肥开始堆到初春,大半年的时间稻草有可能才腐化,这还是村里用了外头学来的新法子,以前,稻草都是不腐化的。
周大郎和周二郎忍不住对视一眼,都觉得果然闺女像爹,满宝真是太像她爹,当年村里改进的这个堆肥的法子就是她爹用两个馒头跟人换来的。
老周头用手搓了搓肥,心满意足,不错,晾一晚上,明天再堆回去。
又道:这法子要是成,家那边也挖个坑堆肥,这样速度快点儿,肥也多。
因为满宝的这个新法子,会用到畜粪,但比现在他们用的比例要少一些,加大了对枯叶和其他泥土的需求,这说明同量的畜粪,他们可以堆积出更多的肥。
对乡下人来说,农家肥最难的就是畜粪了,因为不是谁家都养有那么多牲畜的。
他们家之所以有,还是因为他们家人口多,养了不少的鸡呢。
老周头计划要在家里的肥堆边挖两个大坑一块儿堆肥,趁着稻种还没下种赶紧动作。
至于稻种需要的肥,嗯,先借用老四的这个肥堆吧,这小子不是偷了家里的肥吗?就让他用这个赔。
周四郎听说不用挨打挨骂,只要赔肥,立即应下,完全罔顾另一个主人的意思。
满宝牵挂着自己的姜,连忙和老周头道:爹,这个坑的肥先赔给你,回头我种姜要肥了,你可得还我。
都说赔了,怎么还要还?我不管,就要还,不然我的姜就长不好了。
老周头觉得闺女这架势很有庄稼把式的架势,乐得哈哈大笑,他点头道:行,赔你。
再多挖一个肥坑就是,反正他别的不多,就是儿子多,全都赶到山里去挖泥扫烂叶子,要多少肥都行。
众儿子:……满宝一无所知,得到了老周头的肯定就高兴的牵着他的手回家了,周六郎要给她拎书箱还被老周头拒绝了。
老周头亲自给她拿着书箱,牵着她的小手殷殷叮嘱,满宝啊,你在学堂里要认真读书,要听庄先生的话知道吗?满宝点头。
他又道:多看点儿书,尤其是这沤肥,种地的书,书上有啥好东西一定要告诉爹,等家里挣了钱,爹给你买肉吃。
爹,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说家里挣了钱就给我买肉吃,但也没买,最后还是我买了。
老周头被拆穿,嘿嘿一笑,道:钱都你娘拿着呢,你想吃肉啦?那回头你和你娘说一声,让你娘给你拿钱。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起写作业(云起推荐票八万的加更)让钱氏给她拿钱是不可能的,最后还是满宝把元宵时卖糖的钱给拿了出来,恋恋不舍的给周二郎五十文,道:二哥,去买鸡吃。
周二郎收了钱才道:鸡太贵了,买猪肉吧,一次就买一斤,能买五次呢。
满宝不乐意,猪肉没鸡肉好吃,而且一斤也不够呀。
周二郎觉得小妹太挑了,不过钱是她出的,他没争过她,只能道:行吧,我去周虎家挑一只肥一点的鸡。
满宝这才满意。
见满宝家又上门来买鸡,周虎忍不住问,你家就养着不少鸡呢,怎么老是买鸡?家里不下蛋的鸡都杀得差不多了,正在下蛋的哪里舍得?正过年呢,他们家当然不可能只吃外头买回来肉,这两月也杀了不少家里的鸡的。
周虎忍不住道:你们家可真够宠满宝的,去年光满宝就来和我家买了三只鸡了。
周二郎当然不可能让幺妹有那样的名声,立即道:我那妹妹脾气倔,进城里偶尔听大夫说了一句,说我娘的身子得多吃肉才行,这不,大半年,一见我娘气喘了就闹着要吃肉。
周虎一愣,想了想后道:婶子今年的气色是比往年的好了,刚才我还看见她往地里去了呢。
可不是,我爹也是因为的确有效才舍得拿出这么多钱买肉的,不然,吃药花的钱更多,如果吃肉有效,当然是吃肉更好了。
周虎便手脚麻利的抓了一只鸡给他,笑道:行,不过我家不下蛋的鸡也没了,下次你再来我也没的卖给你了。
周二郎表示明白,把鸡提了回去。
晚上,老周头就在饭桌上说了,今晚这顿有肉,这就算我们新年的开工饭了,明天,所有人都给我上工去。
见满宝正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老周头就道:满宝上学去,大头和大丫也上山,二头和二丫留家里带弟弟妹妹,顺便做些家务,记得去学堂里接你们小姑回来。
所有人都应了一声,等老周头给钱氏夹了一筷子肉后,大家便立即动起来。
第二天,周家全家出动,挖坑的挖坑,上山铲泥的铲泥,扫烂叶子的扫烂叶子,烂叶子不够,周五郎干脆带着老六和侄子侄女把树上的叶子也给扯下来,就跟蝗虫过境似的。
叶子和泥土分着挑回去,小钱氏就带着周喜和两个妯娌把叶子和枯草等都切碎扔到一边,一会儿直接混进土和粪里沤肥。
周家的动静不小,村里不少人都跑来凑热闹,大多数人是蹲在一旁看,也有人帮把手,然后问老周头,这是在干啥呢?然后等满宝放学回来时,就见村里好多人家在挖坑,她从人家旁边跑过去,大家还停下来和她打招呼,满宝,下学了啊。
满宝啊,好好读书啊。
满宝越长越聪明了。
满宝听了一路的夸赞,高兴得不行,于是回家后放下书箱就往外跑,二头跟在后面跑,问道:小姑,你干嘛去?我要去找白善宝!白善宝还没回家,他正跟几个男同学蹲在地上玩虫子呢,被满宝拍了一下就抬头问,干嘛?满宝拉住他的手,高兴的道:你跟我来。
满宝带着他整个村子的转悠,只要看见有人挖坑就过去,白善宝跑了一圈下来都没弄明白她要干什么,一头雾水的问,你干嘛?你没听到吗?白善宝认真的听了听,没听出有什么特别的声音,于是诚实的摇头,听到什么?夸我的话呀,满宝道:你看,好多人在夸我。
白善宝气得不轻,吹着气问,你把我拉来就为了这个呀,我都和同学们约好了要去挖蚯蚓了。
这么多人夸我,你不觉得高兴吗?又不是夸我的,我高兴什么?满宝一想也是,但依然嘴硬,我让你感受一下被很多人夸是什么滋味。
白善宝就哼道:这有什么,我也总被人夸。
于是就拉着她跑去白二郎家,不错,不是他自个家,而是白二郎家,他敲开白二郎家的门,对着开门的家丁笑,看门的就夸他,小少爷来了,快里面请,今天小少爷可真精神,庄先生是不是又夸你了?白善宝点头,笑嘻嘻的道:我作业没写完,所以来找二堂哥问问作业。
家丁立即给他指路,一路上,白善宝偶遇了无数下人,每个人看见他都要赞一声。
一直到见到白老太太和白太太,婆媳两个看见白善宝也夸,当然,也夸满宝,不过更多的是夸白善宝。
满宝:……满宝被白善宝牵着走出来时还有些恍惚,白善宝道:我要想听人夸我,去白二家就行啦。
满宝觉得他好厉害,然后很疑惑,他们为什么夸你?因为我比白二聪明,每次一起写作业,我都写完了他都还没开始,所以他总是被堂叔揍,哈哈哈哈,只要他在学堂里欺负我了,我就带着作业去他家写,哈哈哈哈……满宝觉得他这个主意真棒。
白善宝问她,那村民们为什么夸你?满宝早想到了,道:一定是因为沤肥的事,我看他们都在挖坑。
白善宝好奇的问,你的肥沤出来了?我爹说快了,等沤出来我送你一簸箕,你要不要让你的姜试一下我的肥?白善宝犹豫了一下道:行吧,我最近都不敢给它浇太多水,我看它长得特别快,现在已经比我的指头还要长了。
满宝骄傲的道:我的有巴掌那么长了,比你的长。
俩小孩约定好,白善宝就邀请满宝,一会儿吃了饭,你来我家写作业吧。
满宝转着眼珠子道:我们去找白二一起写作业吧。
白善宝问她,白二欺负你了?没有,我就想看他是怎么写作业的。
白善宝偷着乐起来,拍着胸脯道:行,你来找我,我带你去。
一无所知,正跟小伙伴们在草地上疯跑的白二郎:……------------第一百二十七章 毒菇进入二月,春雨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来,时而又艳阳高照,树上的嫩芽和地上的绿草就跟吃了科科说的营养液一样蹭蹭的往上冒,小钱氏开始带着孩子们出门采摘野菜,每天晚上家里都有新鲜的野菜吃。
可以往山上跑,大头他们都很兴奋,满宝也很兴奋。
因为地里冒出来的很多野菜,好多好多都是被科科确定为灭绝植物或濒临灭绝的植物。
以前,因为满宝几乎不参加这种活动,她看到的野菜是已经变成了一盆盆熟的菜,所以科科也没留意。
今年满宝因为上学,不仅可以在外面走来走去,还可以去地里跑来跑去,于是科科这一扫描不得了,这株植物在历史上已经灭绝了,那株植物现在是濒临物种,只有某某地还有几颗……野菜,在这个时代似乎很顽强,但在科科的那个时代,基本上都已经灭绝了。
于是满宝也加入了挖野菜的行列,每天一下学就拿着一片尖尖的竹片出去,人家采摘野菜都是只摘嫩芽,她都是把人家连根挖起来的。
以前,因为遇到需要收录的植物不是很大,就是很少,因此科科从不要求多满宝多挖掘,但这会儿野菜哪儿哪儿都是,数量多且植株小,于是科科要求她多挖一点好给科研人员培育和研究。
当然,给满宝的相应积分也会增多。
满宝对此非常高兴,每天都乐此不彼的去挖野菜。
因为采摘的人多了,近一点的地方都没了,满宝便忍不住走远了一点儿,走到了一座山脚下。
昨天晚上才下了雨,大丫小心的避过地上的水洼,劝说满宝,小姑,我们别挖了,回家吧,我们找的野菜够吃了。
家里人多,大头大丫又最知道哪儿有野菜,早就给家里摘足了,也就小姑,不知道这几天为啥那么热衷挖野菜,挖也就算了,还要带着泥土一块儿挖,有时候大家玩着玩着她就把挖了的野菜给丢了。
大丫觉得小姑真是太让人操心了。
满宝觉得脸有点痒,便抹了一下脸,发现有水,就抬头看向天空,发现她头顶上的树叶子正在滴水。
满宝眼珠子转了转,回头看了一眼也正站在树底下的大头和大丫,便蹬蹬的跑上去,直接一脚踹在树上。
结果她自己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但树还是晃了一下,水滴簌簌的往下落,大头和大丫惊叫一声,跑着四散开。
满宝高兴的大笑,乐得不行。
科科:……满宝显然是找到了好玩的游戏,开始四处去摇那些树,大头和大丫也去摇,乐得咯咯笑。
科科静静地看着,眼见着宿主越来越往林子去,正要提醒她,突然它扫描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数据,它探出自己的触角,看到草丛里的一抹白,兴奋起来,宿主,我发现了一株非常珍贵的植物,快过去,快过去?满宝小脸红扑扑的,总是不玩了,问道:在哪儿?就在你的左前方,草丛里,拨开看看,白色的……满宝拨开,兴奋的叫道:蘑菇!伸手就要摘,大丫从后面赶上来,拍掉她的手道:小姑,这个好像不能吃。
大头也赶上来了,也蹲在地上看,半响道:好像能吃。
满宝吃过蘑菇的,和肉煮最好吃了,她咽了咽口水,伸手要继续摘,科科就道:宿主,你大侄女没说错,这是毒菇,不能吃。
满宝的手就缩了回去,瞪大眼睛,在心里问他,不能吃为什么要摘?科科显然很兴奋,道:这世上的植物并不是能吃的才有价值,不能吃的价值同样很大,这种毒菇早在人类历史地球纪元时期就灭绝了,它本身具有分解的功能,更不用说它的毒素很有研究价值,就是可惜,这种毒菇只有长江以南的地方才有,且数量稀少,目前,我所有资料也只有这些而已,宿主,还是先把它收录了吧。
满宝这才看向眼前的三朵洁白的蘑菇,问道:很毒吗?为了强调它的价值,科科严肃的点头,很毒。
满宝的小屁股就往后挪了挪,还让大头大丫退后一点,严肃的道:大丫说得没错,这有毒。
大头:小姑怎么知道的?书上写的。
满宝觉得这个理由很好用。
大头就拍拍屁股起身,那我们走吧。
满宝拿着竹片去戳地,道:我要挖。
大头和大丫惊呆了,不能理解,有毒呀,又不能吃,小姑你拿来干什么?满宝心虚的道:玩呀。
大头一听,直接伸手给她扯了,然后塞她手里,玩吧,别吃就行。
不太敢用手挖的满宝:……满宝把毒菇放到地上,然后去扯了一张大叶子把它们包起来,拎着树叶,她这才舒坦点儿。
因为发现了毒菇,大头和大丫都很好奇的往草丛里扒了扒,想看看有没有蘑菇。
只是能吃的蘑菇没找到,有毒的倒不少,有白色的,也有黄色的,大头想着小姑可能会喜欢玩儿,于是都给她拔了放在树叶子里给她,还哄她,小姑,等回家慢慢玩儿。
满宝无奈的点头,翻过来叮嘱他,大头,别用手抓了,万一中毒怎么办?不会的,大头经验特别丰富,道:不放嘴里吃就没事。
果然就没事,大头和大丫拔了不少,就连满宝最后都上手拔了,但一点事也没有。
回到家里,满宝找了个机会把一大包叶子的毒菇都给科科了,然后去院子里蹲着洗手。
大丫还担心她吃了,问道:小姑,你把蘑菇都丢哪儿了?丢外面了。
大丫这才放心。
小钱氏见满宝又玩水,把人扯起来把手擦干净,问道:什么蘑菇,你们进山找蘑菇了?不是能吃的,小姑要来玩儿。
小钱氏就道:山里少去,万一摔了怎么办?还有现在山里毒菇毒果子都长出来了,你们可不许乱吃东西。
然后盯着满宝和他们道:特别是你们小姑,她没怎么出去过,不认得东西,你们可不许摘东西给她吃。
------------第一百二十八章 被罚(云起推荐票八万五的加更)小钱氏说完,顺手拽着满宝的衣服要把她扯起来,这一摸脸色忍不住一变,立刻把她拽起来摸了一遍,怒问,满宝,你去玩水了?没有,满宝立即否认,叫道:不是玩水,是树上的水掉下来的!小钱氏又不傻,一听就明白了,气得不轻,一把将满宝拖回屋里换衣服,出来就把大头和大丫打了一顿。
大头大丫叫得嗷嗷的,未必多疼,但嚎得特别大声,满宝都吓得不轻,从屋里冲出来挡在他们面前,泪汪汪的道:大嫂,是我去摇树的,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钱氏从屋里出来,道:罚他们俩明天去田里踩草,下次再敢让你们小姑做这样的事,就不止是踩草了,家里的家务也都要你们负责。
大头和大丫被打的时候还不怎么怕,只是嚎得大声而已,但现在祖母出来一说,他们是真的哭了。
踩草很辛苦的,因为周家男丁多,连他们母亲都不下田干这样的活儿,更别说他们了。
踩草,把耙田起来的草捡起来扔出去,或踩到土里去养肥,现在田里不仅有田螺,石子,还有蚂蝗呢。
俩孩子是真的哭了。
满宝也想哭,但在母亲的盯视下一个字都不敢说。
钱氏淡淡地和满宝道:你身子不好,打小我就教你,不准玩水,不准淋雨,不准受凉,也不准吃外头乱七八糟的东西,下次你要还犯,我就罚带你的人。
满宝低头抹眼泪。
钱氏这才转身回屋。
三小孩悲悲戚戚的坐在一起,满宝从兜里掏出两颗糖来送给他们,歉意的看着他们道:大头,大丫,等我下学了就去田里帮你们。
大丫连忙道:小姑,你可不能去,你要是去了,奶奶更得罚我们了。
大头也点头。
满宝就有些忧伤,觉得心里有点苦,于是也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不是很喜欢的糖。
周喜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问钱氏,娘,我回家这段时间见满宝手中的糖一直不少,她哪来的糖?周二郎每次赶集回来会给满宝带糖,但周喜看过了,满宝手里的糖不止是那些,因为就是她都被塞过好几颗糖,那种糖和老二买回来的不一样。
钱氏道:和庄先生拿的,听老五他们的话音,满宝和人买了不少糖,转而又卖到县城去。
钱氏说到这里忍不住一笑,道:这孩子估计是看老二做生意学来的,无师自通的会倒卖东西,她手里存不住钱,好在心里有数,有多少花多少。
娘就这么放任着?她年纪小,又爱吃,没必要在这些事上拘束她,而且,钱氏说到这里一顿,声音低了许多,当年你小叔倒腾这些事的时候我们倒是劝诫不少,只是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你见可拦得住?周喜这才不说话了。
这孩子聪明着呢,我们不必在这些事上拘束她。
满宝第一次从兜里掏出糖时,周家上下倒是惊了一下,最后排除过后便认为是庄先生送的糖,当时钱氏就送了东西回礼了。
东西很少,或是让小钱氏给送几个萝卜,几颗菜,或是帮忙打扫一下院子。
而庄先生以为这是周家为了让满宝蹲在窗口那里听课给的贿赂,所以收下了。
从那以后,庄先生总能时不时的收到周家的一些小东西,而满宝也总能给家里带一颗两颗的糖。
两年多了,周家上下早见怪不怪了,也就周喜不常回娘家才觉得奇怪。
糖到底抚慰了一下大头和大丫受伤的心灵,俩人第二天便被从床上挖起来带到地里去踩草。
当然,周大郎是舍不得两个孩子真的在地里干一整天的,也就意思意思让他们下地两刻钟,等他们足够累和懊恼了就让他们上田埂去。
毕竟是长孙和大孙女,老周头也是很疼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
钱氏的惩罚还是很见成效的,今天满宝就乖得不行,下学后也不出去玩了,也不去白善宝家看书了,而是背着小书箱乖乖的回家,一边自己看书,一边等大头他们回来。
等人一回来,她就殷切的看着他们,为表示慰问和歉意,满宝还把自己最爱的糖送给他们吃。
周四郎看得嘴角直抽,拆穿俩人道:他们就下田两刻钟,然后就一直在田埂上坐着了,满宝,你这么心疼他们,怎么就不心疼心疼我?满宝:四哥你都是大人了,你好意思跟我们孩子比吗?好意思,怎么不好意思,我像他们这么大时早下地了,看看他们日子过得多好啊。
大丫不服气了,四叔,你的地还是我们帮着开出来的。
大头:山药和姜都是我们帮着种的。
大丫哼哼道:你要再说我们,等到你地里要除草了,我们可不帮你。
周四郎一听,立即去掏满宝的衣兜,把藏在里面的糖都掏出来分给他们,笑嘻嘻的道:四叔跟你们开玩笑呢,其实四叔像你们这么大时也就是在田上走一走,比你们还差一点儿。
满宝瞪大了眼睛。
周五郎:无耻!周六郎:不要脸!满宝回头冲着她爹大喊一声,爹,四哥抢我糖!周四郎拔腿就跑,老周头的鞋子紧跟其后丢出来,院子里响起他的骂声,老四,你年纪还小吗,连你妹妹的糖你都抢……周四郎气得不轻,蹲在大门外老半天才回去,他决定下次地里除草一定要把满宝带上,不能让她坐享其成。
周四郎和周喜的地都种上了姜,周四郎是知道姜块和山药的价格的,因此对他们很上心,家里的农活不用他费心思,他只要听老爹和哥哥们的话干活儿就行。
但对那块荒地,他很用心,几乎每天都要去看一眼,这片的山药长得比较好,那片的姜块比旁边的差一点他都记在心里。
就连本来不怎么上心的周喜都被影响着多走了两趟。
------------第一百二十九章 满满的奖励(起点推荐票一万五的加更)今年开春的天气非常好,晴上三四天便开始下两天的小雨,然后再晴两三天,再下一次雨。
周家将育秧的田耕出来,把周四郎堆的肥晾晒开,确认能用后便晒了两天,然后就不吝惜肥的撒到了田里。
周家在前一天晚上就把谷种泡起来了,因为温度适宜,只是吊在布袋里一个晚上,第二天打开看时谷种就冒了点点白芽。
确认谷种都能发芽,老周头一大清早便带着两个儿子去下种了。
满宝到底没把家里的稻种换掉,因为正如科科所说,到了秋天收获的时候,个别特别好的稻穗一定会被留下做种,而科科说了,这些稻子二次做种有可能引发各种疾病,到时候传染给其他稻子就不好了。
大家的田都是成片成片的,要是因为她家用了不同的稻种害得大家的庄稼都生病就不好了。
谷种不能换,满宝就把更多学习之外的精力放在了姜和山药的种植上,以及挖野菜上。
隔三差五的去看一眼地里的姜和山药,见他们生长良好,她还试了一下给他们施肥。
当然,她就动了一下手,其他的都是周四郎带着俩弟弟干的,这是他们第二次施肥了,第一次是往下种的时候,他们先铺了一层薄薄的肥。
不过最近姜和山药都长得很快,特别是山药,周四郎觉得冒出来的叶子有点偏黄,便决定给它施肥。
真实的情况是,看着他老爹把他坑里的肥一下拿去了大半,他觉得不能坐以待毙,所以干脆把剩下的肥给撒到地里。
只有吃到嘴里的才是自己的,农家肥也一样,只有撒到自己地里的才是自己的。
和老爹抢肥的经历还是蛮特别的,不仅周四郎,就连满宝都激动了一个晚上。
然而老周头根本不在意,因为家里的两个肥坑的肥也快沤好了,他根本不把老四剩下的那些肥看在眼里了,当然,周四郎要想从他这里要肥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周四郎最近正琢磨着新堆一次肥,满宝为此还给他出主意,让他进山里挖一些毒菇下来种在肥堆上。
因为毒菇的词条出来了,上面说毒菇可以分解枯叶等自然界中不好分解的东西。
那不就和堆肥一样的吗?但她的建议被周四郎无情的否决了,因为毒菇也并不是那么好找的,他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把枯叶切得更碎一点儿。
周四郎对毒菇的兴致不高,可满宝不一样,她很有兴致。
因为毒菇的积分下来了,奖励比女贞子给的还多,整整七千五,还有三百的额外积分,因为她收录的数量很大,给科研人员们提供了很好的研究标本。
加上当时其他不能食用的菇类,以及那些以及灭绝或濒临灭绝的野菜,满宝的积分每天都在叮咚叮咚的增长。
而且和以前收录了植物后只有百科馆给的奖励积分不一样,这一次她还陆续收到了点击积分。
满宝研究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原来百科馆内的科研人员在制作出词条后,以后有人点击阅读这些词条,她是可以得到积分奖励的。
这是点击奖励,她,科科和百科馆一起分成,虽然每次入账都是一点两点,但她还是很开心啊。
满宝问过了,最近她之所以会有点击奖励,是因为她新收录的野菜很受欢迎。
百科馆最近已经养活培育出了好几种野菜,并进行了公告,于是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未来的人在吃上特别关注,因此不少人都进百科馆里查找野菜的词条,满宝这才有点击收入。
至于她以前收录的东西,只有零星的点击,那些点击需要很久很久才能汇聚成一个积分,满宝总能把它们忘记。
除此外,科科还和她说,如果你能把生长毒菇的那块土挖了收录,我可以和上面申请给你毒菇同等的积分奖励。
满宝好奇的问,要土干什么?菌菇类的种子一般是孢子或菌丝,你收录进来的毒菇只能作为标本,目前科研人员只能作为研究,还不能根据现有的毒菇样本培育成活,所以……满宝明白了,眼睛亮晶晶的问,是不是把土挖给你们了,那块土上就有可能长成新的毒菇?科科:对。
那其他的蘑菇是不是也是这样,把它们生长的土挖回来就能养出蘑菇了?科科沉默了一下道:只要满足菌菇生长所需的环境,按理来说是这样的。
菌菇生长需要什么环境?满宝很喜欢吃蘑菇,每年多雨的温热季节,家里偶尔能找到写蘑菇,大嫂会给他们打几个鸡蛋下去一起煮,或者买了肉回来一起煮,特别特别的好吃。
科科道:不一样的菌菇所需的环境是不一样的,而且有的菌菇在未来也灭绝了,不经过科研人员的研究,我不能给你答案。
满宝就转了转眼珠子问:是不是研究环境都得要它们土才行?对,因为不培育出来,谁也不知道它们适合怎么样的环境,你没发现毒菇的词条中的培育环境就暂且是空白的吗?满宝懂了,心里不免有些失望,这意味着今年她可能养不了菌菇了。
她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到那天摘毒菇的地方给挖了一大捧土给科科,然后就转身回家,记得把我积分给我呀。
现在她已经有三万八千四百五十八积分了,虽然距离买药剂的积分还是差很多很多,但希望很大了不是?科科觉得宿主需要再鼓励,于是道:宿主,我发现你们这个地方的物产还是很丰富的,只是你涉足的地方太少了,所以积分才增长得这么慢,等你再长大一点,积分会增长得更快的。
满宝一脸忧愁,那我得到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对于小孩子来说,长大是一件很遥远很遥远的事。
科科收集了不少信息,和她道:快了,很多过来人都说,时间如白驹过隙,咻忽一下就过了,所以宿主也会很快长大的,所以我建议宿主还是抓紧积累知识和财富。
因为只有拥有足够的知识,你才能知道更多的植物,只有拥有更多的财富,你才能去往更多的地方认识植物。
------------第一百三十章 摸姜庄先生发现,满宝最近特别努力,就跟吃了大鸡腿似的,每天都在努力的看书,相应的,她问的问题也特别多。
倒不是说以前的满宝就不努力,只是她毕竟还是孩子,虽然上课认真听讲了,但一下课还是会跑出去玩儿,每天中午要不是他给她和白善宝开小灶,恐怕她不会多看课外的书。
但最近,就算他不点名让她来开小灶,她也会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了。
连带着白善宝都努力了许多,用他的话说就是,他绝对不能让满宝超过。
满宝听到白善宝那么说,更兴奋起来,是啊,她怎么忘了,她要打败这个敢和她一样聪明的人。
科科说了,读书能使人明智,智力不仅可以随着年龄的增长增长,更可以随着读书增长。
等着长大太慢了,而且白善宝可是比她大的,她长大了,他总会比她更大的,但如果她读的书比他更多,知道的比他更多,那她岂不是比他更聪明了?哼,科科明明说了,她是方圆百里内最聪明的人,凭什么他一来她就不是了?满宝斗志昂扬。
看着两个孩子你追我赶,庄先生欣慰的摸着胡子。
但一起读书的同学们感受却不是很好,实在是差太多了,一开始班里的老学生还能凭借年龄和学龄来碾压俩人,但很快就发现他们被赶超了。
但十岁左右的孩子想得特别开,赶了就赶了吧,反正他们读书也不是为了考官,等读到十四岁就要出去找工作啦,到时候就不跟这两个小屁孩玩了。
其他同学可以这样佛系的想,但白二郎不行啊。
自从俩人发奋后,他几乎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以前对他要求虽然也严格,但也宠他的老爹现在怎么看他都不顺眼,就连他祖母和母亲有时都忍不住看着他叹气。
白二郎都快气疯了,在学堂里和白善宝和满宝打了几场架,一开始当然是他占上风了,虽然是一对二,但他年龄压制他们。
但第二次再打的时候,他们就平手了,虽然他也吃了不少亏,但他坚持就是平手了。
到第三次,他已经打不过他们了,虽然如此,他还是乐此不彼的找他们打架,因为除了在身体上打击对方外,他也没别的地方可以打击他们了。
庄先生看着,总觉得这个弟子有点傻,不过看在他比以前进步的份上,他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不知道,反正两边都不是很吃亏不是?因为今天白二郎冲他们扔虫子了,满宝就约上白善宝一起去白二郎家做作业。
白二郎似乎知道这一点,一下学立即跑出教室,先一步跑回家,和门房道:关门,不许白善和周满进来!门房道:二少爷,大少爷回家了,老爷和大少爷正在堂屋呢。
白二郎眼睛一亮,背着书箱就冲去堂屋,我大哥回来了,不许再放外人进来了知道吗?门房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二少爷放心,今天老爷高兴,一定不打你。
白二郎早跑没影了。
满宝他们背着小书箱跟在后面屁颠屁颠的跑过来,门房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更灿烂,微微弯腰和他们说话,善少爷,周小娘子,我们大少爷今天回来了,二少爷恐怕暂时没空写作业了。
满宝略微有些惋惜。
白善宝也很惋惜,但人家不写作业,总不能强逼人家不是?所以他回头邀请满宝,去我家写吧?满宝摇头,他不写,我等吃过晚食再写,我要先去看我的姜和山药。
白善宝眼睛一亮,我和你一起去吧,看看是我的姜长得好,还是你的。
好啊。
白善宝就先把书箱拿回家里给门房,这才和满宝回周家。
现在已是初秋,姜已经长得很高很高了,满宝种在菜园里的长得最好,本来只种下十几块的,现在已经长了很大一片,因为她肥放得足,它们衍生出好多。
但白善宝坚持,你的没我的好,我的比你长。
我的比你的粗。
满宝道:我的姜块也一定长得比你多。
白善宝,等我把它们分株,它们能长满一个花圃,到时候就比你的还多了。
满宝就带他去地里看她一整块地的姜,骄傲道:那也没我的多。
白善宝:……他觉得他缺少一块地。
满宝他们这块地在山脚下,这附近多是无主的荒地,隔得远一点的地方才是田地,此时地里种着瓜豆,田里种着水稻,豆子的叶子已经变黄,差不多可以收获了,正有农人来看庄稼,看到满宝他们站在地旁,就有人笑问,满宝,又来看你的地啊,姜长得怎么样啊?满宝骄傲,可好啦,等我的姜可以收了,大哥来我家买一些啊。
就有人笑,不过年不过节的,买这东西干啥,也没肉炖着吃呀。
现在全村的人都知道周家在荒地上种了姜,一开始大家当笑话看的,但现在看着地里长得绿油油的姜条,没人再敢笑话。
这东西还真给他们种出来了。
姜有多贵,他们自己是知道的,因为每家每户过年过节都会去杂货铺里买一些回家,或炖肉,或煮成姜汤,讲究一些的人家还要煮成茶呢。
这么一大片地的姜,不,是两大片,旁边周喜还有两分多地都种着姜呢。
但也有人替周家忧心,这么多姜,你们卖得出去吗?满宝特别想得开,卖不出去就继续种着呗,种到入冬就是老姜了,还能挖起来晒干,留到春夏再卖出,那就是干姜,更贵呢。
得,好像不管怎么说都是旱涝保收。
不少人都羡慕的看着这两片姜地,有人就去找老周头谈话,想从他这里匀些种子来种,老周头笑哈哈的道:这是孩子们的营生,我可做不来他们的主,老四那孩子欠着赌债呢,这是他种来还赌债的,宝贝着呢,平时我要掐一段回来炒着吃,他都不肯。
这是不愿意。
有人心里不免有些不舒服,于是连着两次周四郎便看见地里的姜被人偷偷挖了好几块,他气得不轻,干脆就让三个哥哥给他地边搭了个草棚,他每天吃过饭就卷了被窝来这里守着。
正想摸黑也摸两块姜的个别村民:……------------第一百三十一章 患不均对于这些事满宝是不懂的,她还非常羡慕四哥能在外面住,所以此时她就蹲在周四郎的草棚前,不太乐意回家。
周喜和老四三个弟弟把草给除干净了,转身要把满宝带回家,结果满宝跑进草棚里蹲在地上,抬头道:大姐,晚上我和四哥在这里住行吗?周喜:……周四郎立即道:行啊,你就睡我旁边,正好帮我分担一点蚊子。
周喜上前拽她回家,道:别说在这儿过夜,等一会儿天黑下来你就哭了,这外头蚊子多着呢。
他们已经吃过晚食了,是趁着太阳下山的凉快功夫来除草的,所以周四郎都不用回家,他就站在草棚那里对满宝招手,幺妹,别回去呀,留下和四哥一起喂蚊子。
满宝也冲周四郎伸手,用力的想从周喜手里挣脱,大姐,大姐,你放了我吧,我要和四哥留在这里……周五郎和周六郎乐得哈哈大笑,上前一人抓住她的一条胳膊就往家里抬,一边抬一边说她,你是不是傻,等天黑了你先别睡觉,往家里院子一蹲,你要是能受得了那蚊子,你再来和四哥住。
你肉嫩,蚊子最喜欢你了,你要是留下,四哥晚上睡觉都能笑醒。
满宝总算不挣扎了,问道:既然文字这么多,四哥干嘛住在这儿?要看着姜,山药没人偷,但我们的姜已经被挖了好几次了,那么大一块起码有二三两呢。
这些人心太黑了。
满宝还是第一次听说还有人偷姜,觉着他们有些傻,他们想要姜和我们家买就是了,干嘛要偷啊。
周五郎笑话她,能偷着为什么还花钱买?满宝瞪大了眼睛道:买东西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从没听说过偷东西也是天经地义的。
这下换周五郎噎住了,不过这种事说不清,他决定不说了。
但满宝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还特地去问了庄先生。
正巧白善宝也在,庄先生便问他,你觉得村民为什么会偷姜?因为他们也想种姜,白善宝道:我以前没种过姜,从不知道原来姜这么容易种,我花圃里的姜,祖母说了,不用卖给别人,她全买了,一斤四十文。
庄先生就摸了摸胡子笑道:不错,以前整个村子里没人种姜,大家都是一样的,逢年过节都要从杂货铺里买,便没有什么不一样,但现在有人种了,而且还种了很多,这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你们想想,若是你们是父母官,治下百姓如此,你们该当如何?白善宝和满宝对视了一眼,道:偷是犯法的吧,该用刑。
庄先生笑着颔首,鼓励他们继续说。
两个孩子就放开了,叽叽喳喳的说起来,他们当然是代入现在的环境来说的,都是乡里乡亲的,突然把人抓了肯定不好,所以在抓前最好做些宣讲,比如告诉大家,偷盗是不对,不仅违反道德,也违反法律。
最后满宝道:既然他们也想种姜,那送他们一块种好啦,我还可以告诉他们怎么种,这样偷去,他们要是和善宝一样总是浇水,会把它们浇死的。
白善宝偏头瞪她,道:我的姜现在长得可比你的还要好。
满宝道:因为有我帮你呀。
庄先生就轻咳一声,将两个孩子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这才问满宝,是不是以后凡患不均你都会把东西分给别人?当然不是呀,满宝道:我想分就分,不想分就不分。
庄先生:……很孩子气的回答,不过他也听明白了,庄先生是松了一口气的,他就说嘛,他这弟子看着不像是那么缺心眼的。
庄先生就挥手道:那你们就去试试看,把姜送给人种一种看看。
他也想看看两个弟子会怎么做。
满宝和白善宝对视一眼,一起走出先生的院子,一个道:姜还没成熟呢。
现在大家要收豆子了,没时间,等收完豆子再说吧。
满宝自己还是心疼自家的姜块的,不太乐意白白给出去,她刚才就是在先生面前嘴快的说了一句,但出尔反尔不是好孩子,不知道先生过一段时间能不能忘了。
白善宝也嫌弃满宝嘴快,最先声明,我的姜都卖给我祖母了,没有可以送人的了。
满宝哼哼道:真小气。
白善宝想想,也觉得这样不好,就道:你家的姜都卖出去了吗,要不我让祖母和你们买一些。
满宝问:你家吃得了这么多吗?白善宝:吃得了吧,反正我祖母他们每天都用姜煮茶吃,我们吃不了也可以送人呀。
满宝想了想道:你家要是需要我就卖,不需要也不用特意买,我都和济世堂的郑掌柜说好了,等入冬,姜老了也可以卖给他,还能卖给杂货铺,还能拿到县里零售,反正姜能放,我们慢慢卖。
这些姜看着多,其实也不怎么多,尤其它能放,大不了放到过年过节,到时候好多人都要买的。
对于出售,满宝一点儿也不着急,如科科所说,这是卖方市场,等以后种姜的人多了,她或许才需要考虑售出的事。
如此一想,似乎把姜种给村民们弊大于利,但满宝觉得不是这样的。
村里有好的种子都会互相推荐,一些不太贵的种子还会互相赠送,贵重的,只要自己有多余的,也可以用东西换,满宝觉得他们家不应该打破这种平衡。
至于为什么,以她现在的小脑袋还想不出来,就是单纯的觉得不能打破。
好在,现在正是农忙时候,大家显然没空再关注周家的姜。
因为姜再贵,在大家看来,那也就是个调味品,可有可无,但地里的庄稼却不是。
那是他们一年的生计。
这几天太阳都非常的好,以至于本来就泛黄的豆子快速的成熟了,于是大家看了一下日子,便有人开始收割豆子。
老周头估摸着这几天也是晴天,便带着一家老小也下地抢收豆子去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起姜(起点推荐票两万的加更)收回来的豆子会放在院子里晾晒,等晒得足够干了就可以打豆子了,等把豆子都打出来,水稻便也可以收割了,收了水稻还要脱谷,晾晒,等把所有的事都忙出来就过了中秋,进入九月了。
这段时间大家都很忙,自然没空再想什么姜啊,种啊的事,周四郎每天忙进忙出,都快要脱一层皮了,每天晚上天一黑还是坚持去他的草棚里睡,每天早上再被周五郎过来一脚踹醒。
但不管多累,他还是坚持去看守姜地,用他的话说,都到这步了,不能前功尽弃,这可关系着他还债的问题呢。
虽然他去了草棚也是挺着肚子呼呼大睡,说不定人家把姜都给拔了他都发现不了,但只要他住在那里就是威慑,说真的,姜还真没再丢过。
他觉得一定不是因为人家秋收太累没空来偷姜,而就是因为害怕他的英勇和勤劳所以才没人来的。
收完了瓜豆,大家都没来得及歇一下,水稻便成熟了,天气也开始变化起来,时不时的就要下雨。
为了赶农时,除了钱氏和满宝几个小的,周家上下都要下地,今年周家添了一个周喜,速度比以往要更快一些。
一捆捆的稻子被扛回院子,哪怕累老周头脸上也带着满满的笑容。
因为劳动量太大,满宝把自己的存款全都掏了出来给大家买肉吃,钱氏也不吝惜粮食和钱,亲自下厨给大家做吃的。
所以一月的秋收下来,虽然大家又黑又瘦,但精神却很好。
老周头把闺女叫到身边,让她算一算今年他们家要交多少税收。
秋收结束,他们就要交税粮了。
老周头想起去年老四的事,抬头瞥了他一眼,道:今年老大带着老二老三和老五去,老四留家里。
周四郎低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纳秋粮那天正好满宝他们休沐,她也想去凑热闹,于是拉着老周头的手道:爹,让四哥去吧,我们拿些生姜去卖。
生姜能卖了?能了,能了,我们换些钱回来买肉吃吧。
老周头有些发愁,小闺女怎么整天想着吃呀。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卖了钱让你四哥把家里的债都还上,我们拿钱建几间房,钱要是多,给你也建一间。
他都想好了,你是读书人了,怎么也得有间自己的房才行,到时候让你二哥给你做个竹屏风挡上,半间做卧室,半间做书房。
满宝一听,眼睛大亮,如果有了自己的房间,那她不是想和科科说多久的话就说多久的话了吗?她立即表忠心,爹,我分得的钱也给你建房子。
老周头:……怎么,姜地的钱还要分?那不都是他的吗?满宝显然不知道老爹的想法,给他算好了要交的粮税后就跑过去找周四郎,四哥,嫩姜要带叶子卖才好,叶子也是可以炒着吃的,我们家没铁锅,但有铁锅的人家肯定喜欢。
周四郎眨眨眼,问道:你咋知道的,你吃过呀?满宝流着口水道:没有,我朋友告诉我的。
是白家小公子吧,姜叶和什么炒好吃,告诉我,我要卖时人家问起来我也好回答人家。
和肉呗。
满宝觉得世上一切东西和肉炒在一起都会好吃的。
周四郎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于是点头。
科科无奈的道:其实清炒的味道更不错,也可以和鸡蛋一起炒。
这是他们那个时代的菜谱,现在满宝种的这种姜就是从商城里购买的,繁殖能力特别强,只是一小块就能衍生出好大一块来。
它的叶子也很好吃,现在叶子还嫩,不论是清炒还是炖汤都不错,不过满宝上次试过炖汤了,觉着不好吃,于是她便先把这个排除了,坚持认为姜叶还是清炒更好吃。
虽然她并没有吃过清炒的姜叶。
因为是第一次卖姜,不知道行情如何,所以周四郎也不敢挖太多,挖了一小篓后便拿到河边清洗干净。
今天周家六兄弟都要去县城,就连周喜也一块儿去。
这是满宝坚持的,她是这么和爹娘说的,那块地上的姜是大姐的,怎么卖,卖了多少钱得大姐自己做主。
转头又和周喜道:大姐,自己的钱得自己拿着,这样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你要是让我们去帮你卖姜,我们可是要抽成的。
周喜好笑的问,你的钱拿着不也是给家里买肉吃吗?是啊,因为钱是在我手里的,我想给家里买肉就买肉,想买布就买布,但如果在娘的手里,那我肯定是想干什么都不行。
所以满宝从小就知道,自己得挣钱,挣的钱得自己拿。
周喜微愣,略一思索后点头,行,我跟你们一块儿去。
周喜在地里倾注的心血也不少,正如满宝所说,这个家里真正属于她的只有那两分地。
一开始她不知道姜能不能种活,所以不太上心,但它们真的冒芽以后,她就很用心了。
施肥,除草,捉虫,她都是亲力亲为,甚至周四郎考虑不到的分株,也是她提出来并帮着做的。
这大半年来,她一直坚持吃药,加上在娘家没有那么累,吃的也比以前好,她的脸色竟红润了不少,手脚也不是一直冰冷的了。
但相应的,她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周喜之前想养满宝,但母亲态度坚决,她便也打消了这个想法,既然不能养满宝,她又不想嫁人,那便要准备立女户的事了。
她爹嘴上不说,但周喜知道,因为她提出养满宝的事,她爹对她很有些不满。
周喜和满宝道:大姐对县城不熟,你带大姐去卖姜,大姐也给抽成给你。
满宝闻言眼睛一亮,拍着胸脯保证,大姐你就放心吧,我提前找了好几个主顾了呢,不过我们别一次拿去太多,不然会被压价的,四哥拿了一篓去,你也拿一篓好了。
周喜笑着应下,问她,你都找了什么主顾?那可多了,等去了县城你就知道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通信纳税什么的是不可能衙门里的衙役下乡征收的,打死也不可能,尤其是他们这片山路还不好走。
但是,虽然衙役们不下乡征收,但宣讲还是要有的,宣讲的责任就落在了里长的身上。
不过是老调重弹,秋税必须在十月底纳完,虽然前后有近两个月的时间,但早纳完,自然早安心。
周家早早便把纳的粮税准备好,装了袋子后放在板车和箩筐里。
今年他们家有了一辆板车,要比往年轻松一点。
为了路上安全,村里纳粮都是要一起走的,往年也只有村长家有板车,其他家都是把粮食放在箩筐里挑着去县城的,有的人家因为人少,还得雇驴车或牛车拉运,不然连着跑两三趟都未必能搬完。
而周家男丁多,周大郎带上三个弟弟,一个挑两个箩筐就差不多了。
去年周四郎就是这么去的县城,那时他刚从白地主家帮完忙回来,得的工钱还没来得及上交,带去了县城,在排队交粮的时候没忍住,把粮食交给三个哥哥看着,自己就浪去了,这一浪就把周家的家底给赔进去了。
今年钱氏和老周头都不太想他去县城,但满宝提了,加上她也保证会紧盯着他,钱氏想了想,觉得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便让周四郎去了,她也想看看,这小子还不会赌。
有板车,周家便不用挑担了,但走山路推车也很辛苦,所以周大郎才想着带上五郎,大家轮换着来,不过既然老四和老六都去,那这种重活儿还是交给老四吧。
周四郎吭哧吭哧的和三哥把板车推上坡,然后周二郎就接过板车,行了,下面这一段我和大哥来。
周四郎:……故意的,他们一定是故意的。
满宝坐在板车上,板车一下坡速度就快起来,而且还有一阵又一阵的风迎面吹,她高兴的哇哇叫,根本没注意她四哥。
一行人到了县城,便在城门口里分道扬镳,周大郎和周二郎周三郎一起去排队交税,周四郎他们则去卖东西。
两篓的生姜,满宝直接带着他们去济世堂。
济世堂的郑掌柜也在柜台上,这大半年来他没少和满宝通信。
不错,就是通信,其实一开始是满宝和他写信,他稀里糊涂的回了信,然后这一来二去就成了笔友。
每次周二郎或周五郎来县城,都会给他带来一封信,然后再从他这里带回去一封信,明明相隔不远,要说的话也能通过周二郎或周五郎传达,但他们就是习惯写信,这也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了。
早在秋收前,周五郎来县城卖糖时就给郑掌柜死送了一封信,信上说她种的姜就要收回了,还问他想不想吃,想不想买。
今天满宝就是来给郑掌柜送姜的,不是卖,而是送给他吃,然后推荐道:郑大哥,以后你的病人要是想买姜煮茶了,记得告诉他一声,我家有很多新鲜的生姜,拿来煮茶最辣最好喝了。
郑掌柜收下了她的送的姜,点头表示没问题,正想和你说呢,我们药铺要进一批干姜,你不如留下十来斤老姜晒干给我,我看你这姜的质量不错,要是都差不多,晒干的姜我给你六十文一斤。
周喜惊喜的捏紧了双手,满宝却习以为常的应道:好呀。
然后郑掌柜就带她从药铺的后门出去,带着他们敲了隔壁一家的门,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打开门来,郑掌柜就笑道:喏,这就是我与你提的小丁,他家开着杂货铺,自己还是走街串巷的货郎,你的姜卖给他最好。
小丁笑嘻嘻的和周四郎打招呼,然后才低头看向满宝,笑道:你妹妹可真可爱。
满宝也咧开嘴乐,道:我也觉得,小丁哥哥,你能用多少钱买我们的姜?小丁看了周四郎和周喜一眼,见他们都不介意满宝说话,他便回答道:三十五文一斤,连叶子一起。
他道:现在很多生姜都能收获了,也就你们的品相不错,我才舍得给这个价的,我卖出去也就提了几文钱的价而已,你们要是愿意,那每天都给我送一篓到县城来。
周喜问,每天都能卖出去这么多吗?小丁笑道:县城里有钱人家也不少的,人家吃个肉,吃个茶都是要放姜的,所以这姜是调味品,不像我们乡下人,逢年过节才有肉吃,也吃不起茶,这才显得它稀罕。
周喜顿时不敢多问了。
满宝就拉过周四郎,小声和他道:我问过郑掌柜了,现在外面的姜比较贵,市场上卖的四十文到五十文之间,你要是没空亲自来卖,我觉得卖给他是最好的。
周四郎舍不得那五文到十文的差价,小声道:一斤能赚好多呢。
满宝不在意,娘不会答应让你一个人来县城的,而且白老爷家要干活儿,你得去干活儿。
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周四郎低垂着脑袋道:行,卖吧,不过我们今天就卖一篓,剩下的我们自己拿去集市上卖。
满宝表示没问题。
问过周喜,姐弟俩一人出了半篓的姜给他,称斤后算钱,周喜拿着钱,一脸恍惚的跟着他们往外走。
剩下的姜,周四郎拿到了集市上摆摊,周喜跟着一起。
但满宝却往一旁的篓里放了一些,打算去找另一个朋友。
周四郎见状,也不摆摊了,直接收起来道:说不定是个大主顾呢,我和你们一起去。
周五郎嫌弃,去这么多人,万一把人家小姐给吓着了怎么办?周喜连忙问,什么小姐?这买菜的一般不都是大人吗?是县令家的小姐,满宝说好了有好东西会给她带去的,她们还约好了在书铺见面呢。
上次那封信就是周五郎帮忙送的,那次因为要赶着秋收,所以周五郎一下卖给傅二小姐一百颗糖,让她慢慢吃。
周五郎觉得傅二小姐的牙齿也挺厉害的,吃了这么多的糖,一点事儿也没有。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朋友(起点推荐票两万的加更)傅二小姐没想到满宝说给她带的好东西会是一篓姜,她颇有些无语,站在门内半天不说话。
满宝是真的觉得她的姜很稀奇啊,因为这是她看着长出来,看着长大的。
她和傅二小姐推荐,姜辛、微温,归肺脾胃经,能发汗解表,温中止呕,温肺止咳,还可驱散寒邪,所以才有姜入茶,傅二姐姐,现在正是纳秋粮的时候,你爹一定很忙,这时候更得注意身体,所以买些姜回去给他煮茶吃呀。
傅二小姐被她逗笑了,问道:你还懂医术?满宝摇头,我不懂,我就是照本宣科而已。
傅二小姐微微一笑,转头和丫头道:既然满宝说她的姜好,那肯定是好的,都买下来送去厨房吧。
丫头应下,没有去接背篓,而是要带周四郎往厨房去。
满宝挠了挠脑袋,说她,你家吃得了这么多吗?买一些就行了,你要觉得好,以后我们给你送新鲜的过来,我家种了好多姜呢。
傅二小姐乐开了,笑道:从来只见卖家希望买家多买,还是第一次见卖家劝人少买的。
满宝严肃的道:我们虽也做生意,却不会坑人的,姜也就炖肉和煮茶的时候用得着,要不你买个一斤就行了,四十文而已,叶子里嫩的那部分还能炒着吃,你家一定有铁锅吧?傅二小姐哪里知道?不过她并没有听满宝的话,依然决定全部买下来,我家吃不完还可以送人,让他们去厨房称,你留下和我说说话吧。
傅二小姐很喜欢和满宝说话,尤其是和她做了笔友后,虽然双方差着五岁,但她觉得和满宝说得来。
满宝对她的偏见也少了,觉得她虽然是县令的女儿,但还是很可爱的,而且她身边很少有说得来的小姐姐,她对这份友情也很珍惜。
周四郎听到了满宝的报价,背着背篓就和丫鬟去厨房。
傅二小姐不好请周喜等人进门,便只伸手拉了满宝的手到一旁站着说话,我娘带我大姐回外祖家贺寿了,家里人少,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好无聊的。
满宝问,你不上学吗?她觉得她每天好忙的,尤其是上学的时候,一睁开眼就要去学堂,下学回来还要做作业,看一下自己种的东西,还要玩耍,还要看书,时间好像怎么都不够用,怎么会无聊呢?傅二小姐道:我大姐不在家,又碰上农忙,所以给先生放假了。
而即便先生不放假,她也只上半天的课而已,所以她对满宝的生活很好奇,在她的认知里,农家的女孩是不可能上学的,就是她认识的朋友里,识字也很少。
他们家也就是祖母做主,她和兄弟姐妹早年都是跟着祖母生活,这才习惯了延请先生授课,想起刚来县城时,她娘可没想过要给她们姐妹请先生。
尤其是在她们互相通信以后,傅二小姐对满宝的生活很感兴趣,她觉得很多话对着母亲和大姐说不出口,但对着满宝可以。
傅二小姐拉着满宝的手,让丫头退后了一些才问,你怎么总是跟着家里出来做生意呀,你家很缺钱吗?是呀,我家很缺钱,满宝掰着手指头道:我家要建房子了,还要给我四哥五哥说亲,我还想买好多好多的东西吃,所以钱总是不够用的,不过我现在还不能总是出来,还得读书呢,我的朋友说了,要多读书,以后长大了才有本事走得更远,赚更多的钱,不然我现在年纪小,就算聪明也赚不了多少钱的。
傅二小姐笑,你这位朋友倒是厉害,她叫什么?满宝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不能告诉你它叫什么,它不让我说。
傅二小姐理解的点头,行吧,那你最近在看什么书?在学《诗经》和《大学》了,不过先生《大学》讲得少,说我们年纪还小,更多的是给我们讲前朝的历史,还教我们算学。
所以最近我特别爱看《大隋传》,你呢?傅二小姐惊讶的看着满宝,道:我也在学《诗经》,却没有读《大学》……她犹豫了一下道:《大学》是我哥哥和弟弟学的,先生好似没打算教我们。
满宝道:他不教,你自己看呗,不懂的再问先生,我们先生说了,《大学》很重要,所谓大学便是大人之学,是成为圣人的学问。
傅二小姐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看着严肃的满宝,突然笑出了泪花,可我们是女子,又不需要成为圣人,为何要学《大学》呢?啊?这下换满宝傻了,她疑惑的眨眼问,为什么女子就不能成为圣人,我们先生没说女子不能成为圣人呀。
先生说,要能成就至善,那就要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等我们都学会了这些,才有可能成为至善之人。
不过先生也说了,要成为圣人很难,却从没说过女子不能成圣,先生还夸我聪明呢,比白善宝学的还要好,哼哼。
傅二小姐愣愣的看着她,半响方道:你说得对,似乎没人说过女子不能成圣。
满宝见她认同自己的观点,高兴起来,道:是吧,你比我还大,懂得比我还多,现在就可以自己先看《大学》了,不懂的可以问先生。
傅二小姐笑问,那我能问你吗?当然可以了,满宝兴奋起来,笑道:我们是朋友呀,你可以问我,我也可以问你,这叫互相请教。
傅二小姐笑着点头,道:那你一定要经常让你哥哥们给我送信,也不必你哥哥们,你们村有谁出来都可以让人把信送到门上,我必有回信的。
满宝郑重的应下。
傅二小姐似乎怕她忘记,还道:你家里再有什么好吃的,稀奇的东西都可以送来我家,我看着好就买下。
满宝觉得她家好有钱,羡慕的点头,我的愿望就是成为你,想花钱就花钱。
傅二小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捏了一下她的小圆脸,乐道:你真可爱。
满宝回赞她,你也很可爱。
她可是礼尚往来的好孩子呢,满宝喜滋滋的想。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分钱(起点推荐票两万五的加更)周四郎很快背着空篓出来了,他捂着口袋,一脸的兴奋,眼睛亮晶晶的,他无视站在妹妹对面的傅二小姐,直接走到满宝跟前,咧开嘴笑,满宝,我们回去吧!还想和满宝说话的傅二小姐:……满宝觉得他们已经说完了,于是点头,和傅二小姐挥手道别。
傅二小姐只能道:你要是休沐了,记得来县城找我玩。
满宝应下,和周四郎手牵着手往外走。
周喜带着五郎和六郎等在外面,他们是一直能看见满宝的,因此并不怎么担心,见俩人走来便和门内的傅二小姐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等走出老远,周四郎才左右看看,见没人才把口袋里的铜钱拿出来,眼睛亮晶晶的:厨房说了,我们家的姜比外面卖的要好,四十文一点儿也不贵,看,这是三百二十文。
其中有一半是周喜的。
周四郎把钱数出来给她,满宝几个却眼巴巴的看着她。
周喜不解的回望。
满宝道:大姐,主顾都是我帮着找的。
周五郎立即道:大姐,除草的时候我有帮忙。
周六郎:施肥的时候我也帮忙,而且也是我们一起帮着把姜种下去的。
一旁的周四郎做了很好的示范,他从自己的钱里数出四十文来,给了满宝十文,老五和老六也十文,剩下的则给自己,然后把剩下的钱放在布袋里道:这是还债的。
满宝盯着他手里的十文钱看。
周四郎捂着口袋道:满宝,这次你可不能再告状了,我比五郎还大呢,他手里都有钱,我怎么能没有呢?满宝义正言辞:五哥不会赌钱。
周四郎:……我现在也不会。
满宝冲他伸手,把钱给我,我帮你拿着,你要用了再问我要。
周四郎不想给,满宝就威胁他,你不给我,我就告诉爹娘,你身上有钱!周四郎一脸悲愤的将那刚放进口袋里的十文钱拿出来,一把拍在满宝的小手上,因为十文钱也不少,她的手太小,一下蹦出一文来。
满宝捡起来,把所有的钱都放在自己的口袋里,这才心满意足的拍了拍,然后看向大姐。
周喜:……当着她的面分钱,这是当她不存在吗?不过……弟弟妹妹都看着她,周喜便也只能和周四郎一样从刚分的钱里拿出钱来分,她不是很想给他们,你们年纪都小呢,要钱干什么?她觉得没有成亲前都不应该自己有钱,因为她从小就是这么过的。
周五郎理直气壮,娶媳妇!周六郎:买衣服!满宝:买肉!周四郎默默地在心里道:我就想摸一摸!周喜一一驳回去,娶媳妇的钱爹娘会给你出的,六郎,你过年前不是刚做了一身衣服吗?满宝,钱要省着点花儿……满宝道:钱是省不出来的,是花出来的,只有流通的钱才能称之为钱,不流通的时候就是个铜板而已,大姐,你到底给不给?行吧。
反正周喜是一句话也没听懂,她觉得满宝说的不对,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果然,读书就是好,争论都没法争。
周喜叹息,给三个弟弟妹妹各发了十文钱。
满宝还要求她,不能告诉爹娘哦。
周喜乐,你要求还挺多,这不是撒谎吗?没让大姐撒谎,只是爹娘不会问,你也不要说,不说怎么会是撒谎呢?周喜竟无言以对。
看着站在一起的弟弟妹妹,她也知道他们是一伙儿的,也只能点头。
周五郎和周六郎高兴起来,自己留下两文钱做零花,其余的都交给满宝收起来,还叮嘱,回去就给我们记在账本上。
满宝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
周四郎羡慕的看了一眼他们手里的两文钱,和满宝道:满宝,要不你也给两文给我,就存八文钱好不好?满宝想了想,觉得打了棒子就得给颗糖,于是从口袋里拿出两文钱来给他,叮嘱道:四哥,可不能赌钱哦。
两文钱而已,他就是想赌也得有人愿意赔呀,哦不不不,他一点儿也不想赌。
周四郎得了钱,心满意足起来,开始好奇的看向两边的摊位,惋惜道:看今天人好多啊,我们应该多挖一些姜来的。
满宝道:急什么,反正农忙过了,你和五哥每天都可以背着姜来卖,多让它们在地底下埋一埋,说不定还能再长长呢。
周四郎觉得满宝说的有道理,于是也不心疼了,兴奋的四处看起来。
因为农忙刚过,又是交粮税的日子,县城里来往的人特别多,还有外地的粮商来收粮呢,所以县城显得格外热闹。
相应的,街上卖吃的也特别多,周四郎看每一样都想吃,但他钱少,不舍得花,于是就鼓动满宝,幺妹,你看那糖葫芦,好看吗?满宝咽了一下口水,点头。
周四郎道:买一串吧。
周喜气得拍他脑袋,道:你这个做哥哥的,给妹妹买一串。
周四郎就不说话,最后还是财大气粗又心疼满宝的周喜给买了一串,糖葫芦是用的山楂做的,山楂特别特别的酸,满宝吃了一口就不想吃了。
于是便宜的周四郎三兄弟。
满宝觉着这东西就是看着好看而已,一点儿也不好吃。
科科就给她科普,那是因为你们这儿的山楂都是野生的,酸度更大,在未来,山楂经过改良,甜度会增加,做出来的糖葫芦还是挺好吃的。
又道:糖葫芦除了能用山楂做以外,还能用苹果等其他果类,我刚才查了一下,发现历史上有用山药豆做糖葫芦的,据说很好吃。
满宝眼睛亮晶晶的,问道:有多好吃?科科想了想,抽出了一个形容词,据说是糖葫芦的众多果类之最,不过也有可能是错误的,因为山药断绝,没有的东西,人类总喜欢给它赋予一些美好的想象。
话是这样说,满宝还是流着口水想,等家里的山药藤有山药豆了,她一定让大嫂给她做山药糖葫芦吃。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吃呀吃呀满宝和周喜都许久不来县城了,想着周大郎他们那边没那么快,就没转到县衙前面去,而是顺着街道往下,又逛回了济世堂。
周喜站在济世堂门口,和一众弟弟妹妹道:你们去玩吧,我先去看一下大夫。
又叮嘱周四郎和周五郎,一定要把满宝看好来。
周四郎油嘴滑舌,大姐你就放心吧,我们就是把自己给丢了,也不会丢了幺妹的。
满宝虽然也很关心大姐的身体,但对逛街也很有热情,权衡了一下就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来放在周喜的手心,道:大姐,你先看病,要是大夫给你吃苦苦的药,就先吃一颗糖。
周喜笑着应下,其实她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来拿药了,主要是身上的钱不多了,可现在又有了进项,周喜现在很惜命,还是很想把身体治好的。
没了大姐在一旁碍眼,周四郎疯起来,一下把满宝给背起来,冲着人群就嗷嗷的冲去。
周五郎和周六郎也哇哇的大叫着跟上。
街上有人看乡巴佬一样的看着他们四个,但更多的是善意的看着他们,今天来街上闲逛的,好多是村子里出来的青年,他们和周大郎他们一样,都是挑着粮税来的。
县城就那么大,纵横三条街,最热闹的是正中县衙的那条大街,周四郎跑没多久就把街道给逛完了,然后他在一个包子铺前停下,低头问站在身侧的满宝,你肚子饿吗?满宝点头,早上吃了早食才出来的,但现在已经接近中午了,能不饿吗?周四郎看着香喷喷的包子咽口水,最后还是满宝抵制不了诱惑,从自己的兜里掏钱出来买。
不过她也不傻,她就看着三个哥哥道:大哥二哥和三哥大姐都饿着肚子呢。
她的十文钱肯定是不够的。
另外三人一听,当机立断,你的钱不够,就用我们的补上。
满宝这才高兴,上前选包子。
包子很大,有素包子和肉包子之分,素包子是一文钱一个,肉包子则是三文钱两个。
满宝权衡了一下,决定一样买一半。
她算了一下人数,决定买八个素包子,八个肉包子,正好二十文。
满宝把自己的十文钱出了,看了一眼三个哥哥,果断的从周四郎的份额里抽出了四文,她还和周四郎言明,四哥,你出四文钱,你最大,所以要多出,你还存在我这里的有四文钱。
周四郎瞪大眼,不满道:剩下的四文钱能干啥,干脆你把它也给我算了。
四文钱呢,要他自己买,那都能买两个肉包,一个素包了。
满宝把钱捂好,摇头拒绝,不行,存钱就是要积少成多,怎么能因为它只有四文你就不存呢,你今天能存下四文钱,明天也存四文,那十天下来就是四十文,一百天就是四百文了。
你不是说钱只有流通才是钱吗,不流通的时候就是铜板,那……你真笨,满宝鄙视的看着他,这是预防风险,铜板存着,以后有大事了,它不就流通起来了吗?不然你现在全花了,以后出事要用钱了,你去哪儿得的钱?周四郎风中凌乱,抓狂道:怎么话全叫你说了,你刚和大姐可不是这么说的。
满宝理所当然道:你又不是大姐。
周四郎:……满宝乾坤独断,小手一挥道:就这么定了。
她拿着钱上前,还冲摊主甜甜的一笑,问道:我们买这么多,你能多送我们一个素包吗?摊主早留意他们了,毕竟现在离午时还有点儿时间,这个点吃东西的人不多。
摊位前站了四个人,这四个人还对着他的蒸笼流口水,他想装看不见都难,所以满宝刚才说的话他也听到了。
他素来觉得自己够机灵的了,可刚才满宝算的账还是让他头脑发胀,他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发现十六个包子的确是二十文,犹豫了一下便多给她添了一个素包,笑道:行,送你一个。
满宝就冲他甜甜的笑了。
包子用荷叶包好,一共分拣了四包,四人一人抱了一包,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然后一致决定回去找人。
满宝迈着小短腿跑在了最前面,先去济世堂里找周喜,然后拽着她去县衙那里找周大郎他们。
周大郎等人正排在队伍里,慢慢地往前挪动。
赶着今天来交税的人不少,所以挪动了许久也没轮到他们,前面主簿正带着手下核算粮税,一旁的人则在称量,只有纳完合格合量的税粮后才能得到一个签子,拿着签子到一旁领单据,今年的粮税就算纳完了。
周五郎揣着包子冲上前去找周大郎,不一会儿周大郎和周二郎就出来了,看到他们手里捧的荷叶,周大郎就觉得心痛,满宝想吃,给她买两个就行了,你们怎么买了这么多?周五郎:四哥让买的。
周四郎瞪了他一眼,周大郎则瞪周四郎,问道:谁的钱?你们哪来的这么多钱?周四郎道:大哥,我们卖姜得钱了,一年也就那么一次,之前秋收,大家都累了两月,吃一顿好的怎么了,而且这也是满宝心疼我们,是吧满宝。
满宝点头,蹲在地上把荷叶打开了,挑了一个看上去比较大的包子递给周大郎,眼巴巴的道:大哥快吃。
周大郎就忍不住心软,接过后把包子掰开,见是肉包,就递给满宝,让她把里面的馅儿给吃了。
满宝接过,一手一个的啃了,然后把荷叶塞给周大郎。
大家就蹲在地上吃,知道包子都是一个素一个肉,便各自分了吃了。
周大郎没有多吃,吃了两个后就起身,我去把老三换过来。
满宝还在努力啃自己手里的包子,她觉得很好吃,但肚子好像有点小,吃完一个后就吃不下了。
她有些惋惜,于是就巴巴的看着哥哥姐姐们。
周四郎一边吃一边乐,馋她道:你得再长长,过两年就能吃两个包子了。
周喜瞪了他一眼,让他少惹满宝生气,她把自己的肉包掰开,把里面的馅儿拨出来给满宝吃。
满宝吃了一口就摇头,不能吃了,很饱很饱了。
周喜摸了摸她凸出来的小肚子,微微一乐,这才把剩下的给吃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纳税(云起推荐票九万的加更)满宝对于纳粮税有些好奇,等周三郎来把剩下的包子吃了,她便跟着上前凑热闹。
在这里排队的都是成年的男子,别说像满宝这样的孩子,像周六郎这么的半大小子都没有,于是周围的人好奇的看了他们一眼。
满宝快速的钻进去,正看到差吏正拿着一个量器量稻谷,他看了一下他递上的户籍和夹在籍书里的条子,唱道:周虎,成丁二人,需纳粮四石,绢四丈,绵四两。
周虎立即挑着担上前,奇怪的是,差吏不是称重,而是用斗来量,十斗合一石,四石就是四十斗,满宝觉得这样好麻烦,正要说话,就见差吏用斗从周虎的袋子里量出满满的一斗,还打尖了,直接扬高撒到一旁的斗车中,确认粮食中没有夹杂后唱道:一斗!又量了一斗,依然冒尖后撒下,二斗……满宝呆住了,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差吏量粮,而周围的人早见怪不怪了。
周虎完了到村长家,他们家成丁比较多,有四个,所以要纳八石粮。
满宝蹲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差吏看了她好几眼,见这小孩没捣乱,便也没有赶她。
村长家一完就轮到周家了,周大郎连忙把户籍和夹的条子递上。
本朝律法规定,男年满十八岁为丁男,周四郎的运气很好,他还有俩月才满十八岁,所以现在还不算成丁。
周家的成丁为四个,同样需要纳八石粮。
差吏对周家的粮食同样没有手软,盛了满满的一斗后落下,高声唱出来,旁边的记录官会记下一笔,记满十六个正字,税就纳完了。
满宝在一旁看着,看着渐渐减少的粮食,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昨天晚上称粮食时,他爹最后多加了这么多进去。
量到最后,周家的最后一袋粮食里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周大郎拿了签子去一旁换单据,周二郎则把粮袋和剩下的那点粮食给放到板车上,退到一旁等候。
拿了单据,周大郎便去牵满宝的手。
这里都是男人,周喜不好跟上来看,她便留在后面,等他们一出来她立即迎上去,笑问:怎么样,交完了吗?完了,顺利地很。
周喜看了一眼粮袋里剩下的粮,压低了声音道:今年怎么多量去这么多?周大郎也叹息,摇头道:好在没有加量,听说隔壁县去年就在斗上加了一寸的木板。
周喜忍不住啐道:真是有够缺德的。
满宝站在一旁,忍不住问,大哥,他们是在贪污吗?吓得周大郎捂住她的嘴,紧张的左右张望了一下后道:小祖宗,这样的话回家后再说,可不敢在大街上这么说。
满宝忍不住哼哼了两声,转身跑去找四哥和五哥,和他们商量道:五哥,我们多卖一点糖给傅二姐姐,四哥,以后再来县城卖姜记得去傅家后门走一走,把价格叫高一点,别客气。
又道:还有那什么主簿家啊,县尉家啊,多去他们家后门转悠。
周四郎见她气咻咻的,摸了摸她的额头问,他们怎么惹你了?哼,他们不是好官儿,我们得把他们的钱赚过来。
周四郎现在对赚钱的事很有兴趣,闻言高兴起来,点头道:没问题,你不说四哥也会去转悠的,这县城,能吃得起茶的也就这么几家。
周四郎虽然来县城的次数没周五郎多,但是他狐朋狗友多啊,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去赌场混了。
他们家种的姜可不少,除了卖给济世堂和杂货铺外比较便宜外,往外零卖的价格都要高一点儿,他也更偏向于自己零卖。
一斤四十文都是最便宜的,四十五文,五十文,随他根据市场来定价,而且现在姜正嫩,别有一番风味,虽然周四郎实在不理解,那辛辣辛辣的姜汤喝着到底有啥风味,但满宝是这么说的,他觉得或许读书人的脑子和他们不一样。
于是周四郎一点儿也不怂的背着姜沿街叫卖,他胆子大,脸皮厚,周五郎想要喊价四十五文,他却是一开口就是五十文的,还把他的姜吹得天花乱坠,都是根据满宝告诉他的那些功效吹的。
什么姜是种在山脚下,每天都是浇的甘甜甘甜的山泉水,用的是最好的农家肥,那快山地杰人灵,是上好的风水宝地,养出来的姜疗效也特别好,也特别好吃。
然后,看在姐姐(婶婶)这么可亲的份上,我一斤给你便宜两文,什么,便宜五文?那可太多了,三文吧,我们药农种些姜不容易……不错,周四郎已经自封药农了。
以四十七文一斤的价格把姜卖出去,周四郎还顺道推销了一下即将成熟的山药,吹了一下它的疗效和口感后,和大家约好若是成熟就带点来给他们尝尝鲜。
周五郎全程瞪大了眼睛看,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厉害了,毕竟已经做了一年的生意不是,却没想到四哥比他还厉害,这么快就上手了。
周四郎不仅卖东西厉害,截留钱也玩得很溜啊。
他左右看了看,趁着人不注意就把刚才收到的钱掏出两文来放到另一个小口袋来,然后笑眯眯的带着老五去下一家门口叫卖。
周五郎眨眨眼,当没看见,乖巧的跟上。
周四郎很鸡贼,选的都是富人区或县里官吏们住的地方叫卖,这些地方的人更舍得花钱买东西,他卖的又是日常中需要的,且姜很新鲜,愿意买的人还挺多。
他都没去集市,直接就在这两片区域内把姜都卖完了,然后甩甩手要去逛街。
周五郎就道:四哥,我们回家吧。
回什么家呀,时间还早呢,逛一会儿再回去。
娘说了,我要是干撒谎,回去就打断我的腿,所以四哥,我是不会帮你撒谎的。
周四郎身子一僵,垮下肩膀道:行吧,回去,娘也真是的,我们都这么大了还管得这么严。
周五郎觉得我们里不应该包括他,以前我来县城,娘从来不会叮嘱这句话,娘不放心的是你。
周四郎嘟囔,我都改过了。
周五郎暗暗的道:才怪!------------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诚实(云起推荐票九万五的推荐)周四郎威胁周五郎,娘不提,你不准说起这事,不然小心我揍你。
周五郎哼了一声,回家后就径直跑去找满宝,他是不告诉娘,但他可以告诉满宝呀。
满宝正在院子里教大家认字,现在大头他们已经认了好多字,也会算一些简单的算术了。
满宝觉得大头他们看着是比以前聪明了一点儿,也比村里的小孩儿聪明,科科说的果然没错,读书认字就是能让人明智。
满宝很高兴,看到五哥还招呼他,五哥,你快点来认字,现在大头认识的字都比你多了。
周五郎很头疼,犹豫着是不是转身就跑,他讨厌读书,讨厌认字!周四郎已经拿着钱进门和钱氏汇报了,顺便交公,周五郎看了一眼,就附在满宝耳边说了几句话。
满宝就叮嘱周六郎等人,你们先把我教的字写十遍,我一会儿回来问你们。
说罢和周五郎蹬蹬的跑到房间里去。
钱氏正在数钱,见满宝进来便招手,来,帮娘数一下钱,也算一算你四哥的账对不对。
周四郎看到满宝有些心虚,尤其是看到周五郎也跟着进来后,就更心虚了。
钱氏瞥了他一眼,拉着满宝让她数钱。
满宝数钱很快,数好一百文就串成一串,很快就数出来了。
一共十八串,剩下的零散有三十八文。
钱氏在把钱从褡裢里倒出来时就有心理准备了,但此时还是被惊了一下,她沉思片刻道:姜这么挣钱?周四郎就小声道:娘,下次再去卖肯定卖不出这么多了,所以下次我觉得带上二十斤去就差不多了。
这次他和老五一人背了一个背篓去,一个背篓里大概有二十斤左右。
今天的价也都很高,都在四十五文到四十八文之间。
也是因为单价不定,就连周四郎这个经手人都算不出具体挣了多少钱,他才有胆子截留钱的。
满宝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四哥,姜你都是卖什么价,你报出来我算一算对不对。
周四郎小声道:我哪记得,这家要一斤,讲价不厉害就贵点儿,那家要三两斤,讲价厉害,就又便宜点儿,我可记不下来。
满宝看了他一眼,在心里哼了一声后看向钱氏,娘,这些钱不仅是四哥的,也有我和五哥六哥他们的份,得分给我们。
钱氏就点头道:行吧,那就照规矩来,先交六成的公,剩下的钱你们分好里,老四的那份就拿来还钱。
周四郎没想到最后竟然要这么算,这可和前面拿回来的算法不一样。
他觉得不对,掰着手指头自己数了数,满头大汗道:娘,这不行,要算出交公的来我就不剩多少钱了,那我得还多久才能把债还完?当初你和爹可不是这么说的,说我开荒的地收成都是属于我的。
满宝他们是因为帮了忙,种子是满宝出的,地是老五老六和大头他们帮忙开出来的,种的时候也是他们一起使力,除草,施肥这些事他们都没落下,所以收获他们一起分他没意见,但再给家里交公……周四郎不乐意。
钱氏瞥了他一眼道:不交公也行,这块地是你们开荒开出来的,但再过两月你的丁田就下来了,到时候不管地里种什么,收成都是公中的,这得照规矩来。
周四郎没意见。
钱氏就问周四郎,你们要怎么分这个钱?满宝就举着小手道:我们在种地前就已经商量好啦,姜的种子是我出的,所以我和四哥拿一样的份,一人两份半,五哥和六哥一人一份,两份则是大头大丫和二头二丫平分,还有一份则要给售卖的人平分。
钱氏看向周四郎,蹙眉,老四这分的也太少了吧?周四郎却没觉得这个分配不好,这是他们的荒地开出来之前就决定好的分成,也是因为这点,老五他们才在开荒时那么卖力的。
钱氏就把钱推给满宝,道:那你来分吧,看一看你四哥能分得多少。
满宝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道:五百五十一文吧。
钱氏道:数出来。
满宝听话的数出来,钱氏这才把周四郎的钱全没收了,道:这算你还家里的。
满宝就喜滋滋的把剩下的钱都收起来,打算拿出去和大家分钱,谁知道钱氏却看向他们道:家里的人挣了钱都要交公六成的,你四哥不用交,是因为我和你爹有言在先,而且他还要还债,所以有特例,你们却是不行的。
满宝呆住了,喜滋滋的周五郎也呆住了,俩人怔怔的看着钱氏,都莫名的有些伤心。
周四郎却忍不住乐得哈哈大笑起来,觉得好开心。
周五郎和满宝一同瞪向他,周四郎就捂住嘴巴,但还是忍不住呜呜呜的笑出声。
钱氏颇为无奈的看着这傻儿子,算账要靠满宝,出去卖东西要依仗老五老六,他这么得罪人有什么好处?不过她什么也没说。
满宝很不甘愿的从剩下的钱来算出六成来交给钱氏,这才捧着大缩水的钱出门去了。
周五郎跟在后面。
院子里的孩子们早就心思不属了,他们知道幺妹(小姑)进去是数钱去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可以分钱了?满宝走到院子里,大手一挥,就和大家道:走,分钱去。
孩子们欢呼起来,簇拥着她往柴房边的草棚里去,那现在是周五郎他们的住处,平时分钱都是在他们的房间分的。
有满宝在,大家很快把钱分出来了,就照着之前的份额分的。
分好了钱,满宝把该收的钱都收了,这才看向在一旁看热闹的周四郎。
周五郎也看向四哥。
周四郎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问道:你,你们干嘛这么看我?满宝哼了一声,指着他道:你不诚实,为商诚为先,你这样坏,以后谁还跟你做生意,谁还跟你合伙儿?周四郎就知道周五郎把事情和满宝说了,他翻了个白眼道:我本来也没想骗你们啊。
他压低了声音道:那钱是要跟你们一起分的,我就猜出娘肯定会让我们交公才截留的,不然我能让老五看见吗?------------第一百三十九章 认错满宝抿嘴,伸手道:拿来!周四郎不愿意,周五郎跑过去堵住门,周六郎和大头大丫他们虎视眈眈的看着周四郎。
他有些委屈,大家手上都有钱,只有他没有,去县城连想买个包子都只能干看着。
周四郎委屈得眼睛都红了,他抹了抹眼睛,伸手将兜里的铜板都掏出来,一把拍在满宝的手上,因为太多,铜板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他还一下没掏干净,连着掏了三次才掏完。
大头大丫和二头二丫立即蹲下去捡。
周四郎蹲在地上抹眼泪,委屈得不得了。
满宝就蹲在他对面,道:四哥,做错事就要被罚,这是我们一早说好的,你不能不守信。
周四郎抿嘴不说话,他也有些心虚,可是……道歉很没面子的。
他抠着地上的土没说话。
满宝继续絮叨:你怎么能私自截留钱呢,五哥每次去县城,该是多少钱他就拿多少钱回来,你还欠着家里的钱呢,你都不心慌吗?爹存了好多年的私房钱都没你这次截留的多呢……周四郎在她的絮叨声中也没那么难受了,大头他们把捡好的铜板放到床上,示意满宝看。
别说,还挺多的,大丫偷偷和满宝道:有八十六文呢。
满宝就看了心虚的四哥一眼,把钱都装进一个布袋里,然后让他拿去还给母亲。
周四郎扭捏道:你拿去就好了,我拿去怎么说?是你要不好意思就说忘了,反正娘心里清楚就行。
周四郎:……他不乐意去,觉得太丢脸,太羞了。
满宝把钱塞在他手里,然后牵着他的手往正房去。
钱氏的钱匣子还没收起来,似乎就等着他们了。
周四郎的心虚得不得了,低着头都不敢抬起来,走到母亲身边吭吭哧哧的把钱袋交上去,红着脸道:娘,这是刚才忘记的。
钱氏嘴角微挑,接过钱袋子,数了数,脸上的笑容就微淡,她是想到这孩子有可能截留钱,却没想过他会截留这么多。
她找了一条线,将这些铜板一个一个的串起来,既不说话也不让俩孩子出去,就是满宝都忍不住额头冒汗。
更别说周四郎了,他浑身都是汗,额头上的细汗很快就把头发给浸湿了,相比父亲,其实他更怕母亲的。
钱氏把这八十六文和之前的散钱串起来,串成一百文,打了结放到盒子里,这才从余下的散钱里数出十文来,想了想,又放回去五文,递给周四郎道:你每天要进县城卖东西,身上没点钱也不好,现在你大嫂又要去学堂做饭,做不来你的干粮了,老五手上有钱倒不必担心,你也拿几文在身上,要是饿了就在县城买个包子吃。
周四郎眼睛一亮,高兴的接过钱,又笑嘻嘻起来,娘放心,我一定把我地里的姜都卖出去,还卖出个好价钱。
钱氏笑着颔首,好,去吧,等你把家里的债还上来,家里的钱也就够给你娶个媳妇的了,剩余的钱你自己拿着,成家以后就不能大手大脚了。
周四郎高兴的应下,偏过头和满宝挤眉弄眼了一番,出去了。
满宝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长呼出一口气,她依靠在母亲身边看着她。
钱氏笑着摸摸她的小脸,问道:看什么?娘,这是不是就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钱氏微愣,然后就摸着她的脑袋笑着点头,是啊,你四哥混,既不记吃,也不记打,想相比打,他显然更记一点吃,但好处也不能给太多。
钱氏摸着小闺女的脑袋,心里有些忧愁,满宝越来越聪明了,尤其是读书后,一日比一日聪慧,这是好事,但也是坏事。
有些道理,她是摔过无数次,直到上了年纪才明白的道理,她小小年纪就知道了,这可以让她少走一些弯路,但也意味着将来她会遇到更难的难题。
娘,给四哥和五哥做一个小本本,让他们拿着去记账吧。
钱氏笑,他们哪里会记东西?会的,会的,五哥虽然认的字不多,但数字却都是会写了的,就记数字,第一次卖了多少斤,共得多少钱,这就是账本了,回来我们一核对,少没少钱就全都知道了。
钱氏若有所思,这个法子倒不错,但笔墨贵重,他们也不好带着满街乱跑呀。
满宝也苦思起来,片刻后她转了转眼珠子,蹬蹬的跑出屋去,大丫他们剩余的钱刚被爹娘搜刮去了,那是他们预备留着买东西吃的,大钱都交给了小姑保管,但没想到爹娘连小钱都不放过,直接把钱搜去了。
所以他们此时正化悲愤为力量,拿着棍子狠狠地在地上写字。
满宝冲上去,就看到大丫正拿着烧火棍在地上写字,写出来的是略带黑色的字,她早就发现了,大丫和二丫喜欢用烧过的棍子写字,他们也觉得这样写出来的字更清晰,所以最近大家都是这么写字的。
满宝觉得这主意不错,回屋拿出一张纸来,用大丫的烧火棍在纸上写字,字也是黑色的,就是太大了,废纸。
她有些惋惜,烧火棍要是小一点,只有毛笔尖那么大就好了。
大丫和二丫凑上去,问道:小姑,你这是要做什么?满宝就把自己的计划和他们说了,道:到时候让五哥带上一截炭,可以直接在纸上记账。
这个容易,要一根细一点的棍子来烧不就好了,大的也能劈开呀,就是太脏了,不好拿呀。
二丫有些嫌弃的道:五叔要是把炭揣身上,我不想给他洗衣裳了。
大丫道:我也不想。
满宝:那要个东西把它包起来?要碎布吧,大丫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我娘的箱子里有一些碎步,去可以去拿一小块出来。
二丫觉得这主意不错,满宝也觉得可行。
科科忍不住道:宿主,你们可以试一下竹子。
满宝眨眼,竹子?科科给她打开商城,让她看里面各种各样的笔,道:虽然在未来,电子书很发达了,连签署文件都可以电子化,但为了锻炼孩子的能力,用手写字依然是最重要的传统之一,所以商城里各种好看的笔都有,当然,我不建议宿主购买并拿出来使用,但宿主可以参考一下。
------------第一百四十章 炭笔(云起推荐票九万五的加更)大丫和二丫忙活起来,在厨房里生火烧棍子,满宝则蹲在地上,将意识沉到系统中研究搜出来的笔。
她并不能跟商城里的卖家聊天,但商品的页面介绍得很详细,如果单看这些笔管她是想不到用竹子做的,可科科提到了呀,这一下再看这些笔管,她就大概知道怎么做了。
周家最不缺的就是竹子了,切成条的,刚砍回来的,还有晾晒过的,应有尽有。
满宝带着大头和二头冲进柴房里找合适的竹子,不一会儿就砍了好几段出来。
等小钱氏他们从菜园里回来,几个孩子手上,脸上,身上全是黑乎乎的,小钱氏刚叫了一声满宝,孩子们就齐齐抬头看向门口。
然后家里四个中年妇女沉默了一下,有三个直接冲他们冲了过来,拿起棍子就抽。
被丢下的周喜:……满宝吓坏了,看到大嫂伸手也要揍她,她立即丢下东西蹦起来,转身就朝屋里逃去。
不一会儿屋里也响起了钱氏的呵斥声,然后是满宝哇哇的哭声。
打过孩子,小钱氏和俩妯娌还是得去烧水给他们洗澡。
这么多孩子,当然不可能一个一个的洗,反正已经洗过一次了,干脆就男孩一拨,女孩一拨的洗了一遍,把脸和手脚擦干净,便给他们换上衣服。
家里的衣服并不多,也就是孩子,所以才有多两套的,衣服都是多洗一次就坏得更快的,所以小钱氏的脸很臭。
满宝心虚的看着大嫂,小声告诉她他们是要做笔,不是胡闹,小钱氏的脸色这才好看些,然后道:以后这种事等你哥哥们回来让他们动手,你们胆子也真够大的,自己就动刀了,万一砍着手怎么办?说完了满宝,小钱氏又去找周四郎和周五郎周六郎,教训他们道:家里大人不在家,娘身体不好,你们三个在家也不知道看着些孩子,就任由他们拿着刀玩儿……正开心的握着五文钱躺床上的周四郎:……因为太累,已经抱着被子睡觉的周五郎一脸茫然的看着大嫂,而周六郎刚才压根就不在家,他出去找他的小伙伴们玩去了。
周大郎他们吃过晚食,又从孩子们手里把剩余的钱都搜刮干净后就出门砍竹子去了,一回来听说孩子们在家不仅动了刀,还烧了火,立时说了一声活该。
不过周二郎还是动手帮他们把所谓的炭笔给做了出来,他素来手巧,就是家里的几个女性都比不上他。
他还烧了许多备用的炭条给他们,因为几个孩子之前玩炭条都黑乎乎的,所以他还削了一截比较宽大一点的空竹,把炭笔头给盖上,要用的时候再拨开就行,就和塞子差不多。
剩余的炭条,他给装在一个布袋里,交给满宝后问道:你要这东西干什么,你的笔墨用完了?这个不是给我的,是给五哥的。
满宝拿出一张白纸写了写,发现字还是有些大,但比之前的好太多了。
周二郎也觉得字大废纸,于是拿起刀小心的把炭条削尖了一点点,这样微微侧着,写出来的字要小很多。
满宝高兴起来,拿着就跑去找周五郎,教他怎么记账。
周四郎本来躺在床上已经要睡着了,听到这话忍不住爬起来,问道:你们要记我的账?是啊,满宝理所当然的道:不仅你的账,以后五哥,大姐出去的账也都要记上,回来都是要分给我们钱的。
哦。
周四郎又躺了下去,他想起来了,大姐地里的姜种也是满宝出的,老五他们也出了力气,好像当时也说好了要分成的。
感觉自己不是被区别对待的,他心满意足了,躺在床上又昏昏欲睡起来,满宝却把他拉起来,道:四哥,你也起来听一听,万一五哥有不会写的字,你也好教他呀。
周四郎头都大了,道:老五都不会写,那我更不会写了。
周五郎哈哈大笑起来,和满宝道:满宝,你别勉强四哥了,之前他一回屋就是躺倒就睡,从没有温习过,他会的字还没我多呢。
满宝就嫌弃的看了周四郎一眼,然后继续去教周五郎,还特意写了一笔账给他做参考,让他明天就照着这么写。
周五郎表示没问题,数字他都会写了,斤和文也会写,他觉得不会有问题的。
满宝就蹬蹬的跑回房间,从盒子里拿出四张大纸,折成了四份后用刀切好拿去给小钱氏缝了几针,一个小本本就诞生了。
满宝把账本交给周五郎,周喜正好来找他们,她想让他们明天帮她也背一篓姜去,哪怕不能零售,便宜些出给杂货铺也是好的。
满宝却鼓动周喜,大姐,你跟他们一起去呗,反正家里现在也没什么农活儿,出去走走也能长长见识。
周喜有些犹豫,这样不太好吧?有什么不好的,有四哥和五哥照应你呢。
周四郎精神一振,也从床上爬起来,跟着鼓动,大姐,你就跟我们一块儿去吧,你不知道,有些人家特别讲究,我们去叫门,他们一看我们是半大小子,都不乐意开门,你不一样,你是女人,去叫门,人家的戒心要小一些。
是啊,是啊,满宝跟着引诱道:大姐,卖给杂货铺一斤只有三十五文,散卖可是有四十七文呢,足足多了十二文钱呢。
果然,周喜一听心疼起来,行,明天我跟你们一块儿去。
满宝笑眯眯的,和周五郎道:五哥,记得把大姐的账也记下来,分开记。
周喜一头雾水,什么账?卖姜的账,这样记下来,回来一对比就知道钱有没有收错,具体赚了多少钱我们心中也有数。
周喜笑道:还是幺妹懂得多,大姐不识字,那到时候让老五来记。
满宝就道:大姐,你跟我们一起认字吧,我教你写自己名字。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认字啊?------------第一百四十一章 捞鱼(起点推荐票三万的加更)哪里大了,娘都比你大呢,娘都认得好几个字了呢。
满宝觉得大姐之所以会被婆家欺负就是因为不够聪明,所以大姐得变得聪明点才行。
可惜,她可能天生智商不高,那就只能通过学习来提高智商了。
周喜并不知道满宝把她归到笨蛋一类里,笑眯眯的点头道:好,那满宝教我,晚上你要不要和大姐一块儿睡?大姐那儿宽敞。
不要,满宝断然拒绝道:我要睡自己的小床,我已经是大人了。
她才不要跟别人睡呢,她都不跟爹娘睡了呢。
周喜有些惋惜,但也没勉强,把人送回正房便离开。
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各房都梳洗好准备睡觉了,满宝的生物钟也到了,她打了一个哈欠,径直走近屋里,和坐在床边说话的爹娘打了一声招呼,绕过竹屏进到自己的小隔间里,踢掉鞋子,爬上床就睡。
老周头跟着走进来,见她就躺在被子上呼呼大睡了,不由摇了摇头,透过月光摸黑给她翻了一个身,帮她把被子盖好。
满宝翻了一下身,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说,睡着了,这孩子睡眠还是那么好,一沾枕头就着。
钱氏轻笑一声,整天忙得跟个陀螺似的,这也转转,那也转转,人一累,睡得自然香,这点倒跟他一样,他小时候也是一沾枕头就着。
满宝迷迷糊糊间又打了一个哈欠,翻了一个身迷迷糊糊的想,他是谁呀,她为什么要跟他一样?第二天,天还没亮,周大郎就把周四郎他们几个给叫醒了,一起去地里帮他们挖姜。
周喜也起了身,周大郎脚步顿了顿道:天冷呢,再多睡一会儿吧,我们兄弟几个去挖就行。
周喜摇头,我也睡不着了,和你们一起去吧,而且今天我也要去县城。
周大郎蹙眉,卖姜的事交给四郎他们几个就行,你干嘛非得自己去?周四郎打了一个哈欠道:大哥,你就让大姐去吧,这样我们的姜更好卖一点儿,而且满宝都让大姐出去见见世面了,说不定还能给我们找个姐夫回来呢。
周大郎揍了他一下,口没遮拦,乱说什么呢,什么找姐夫?这有啥不能说的,那娘不是找了媒婆要给大姐说亲吗?我觉着还不如让大姐自个去找呢,自个找的更贴心。
周四郎还冲周喜问,是吧大姐?周喜白了他一眼,你闭嘴吧你,小心你大哥揍你。
周四郎撇嘴,明明是真话,奈何无人承认,他倒是想自己找呢,不过看娘的意思是不可能了,唉~~因为姜喜松快的土地,所以周四郎常带着俩弟弟来松土,姜块是很好挖的,他们兄弟又多,一人挖一丛,不一会儿就放满了三个背篓。
周二郎就看向周六郎,问道:老六,你不去?周六郎还小呢,他现在都没怎么清醒,闻言摇头,不去,幺妹又没让我去。
前两月秋收他给累伤了,周六郎现在对赚钱的激情下降了不少,目前只想睡觉,反正躺家里他也有钱分。
这么想着,周六郎又打了一个哈欠,左右看了看后道:二哥,挖好了吧,挖好了我们回家吧,我还想睡个回笼觉呢。
周大郎等人转身,走吧。
回到家里,只有小钱氏和两个妯娌起床了,其余人还在睡呢,尤其是满宝,睡得四仰八叉的,香甜不已,知道外面传来的说话声越来越大,她这才翻了一个身,赖了一下床后爬起来趴在窗口往外看,就见周四郎他们背了背篓要出发。
她便知道时间还早,又缩回被子里躺好了。
满宝还以为自己睡不着了呢,结果迷迷糊糊间又睡过去了,直到小钱氏把她从床上挖起来,她这才知道快到上学的时间了。
满宝打着哈欠问,大嫂,我今天能不能不喝鸡蛋水,改吃煮鸡蛋呀。
不行,煮鸡蛋没鸡蛋水营养。
可鸡蛋水不好喝呀,满宝小大人一样的叹了一口气,伸手让大嫂帮她穿上外衣,然后自己爬下床穿鞋子。
满宝吃过早食便去上学了,一下学就往外面跑,因为河边聚集了好多人,可惜家里人不许她靠近河边,所以她只能远远的站着看,好奇的问,他们在干什么?白善宝可不怕,直接越过她蹬蹬的往河边跑,不一会儿就兴奋的跑上来道:是抓鱼,他们在抓鱼!满宝哇的一声,也紧跟着跑了两步,但又想起小钱氏的叮嘱,只能垫着脚尖看。
白善宝直接拽着她往前跑,叫道:怕什么,大人们又不在。
然后拽着她跑到河边,高兴的围观。
满宝觉得他说得对,挤在孩子堆里努力的往下看,然后一眼就对上了周二郎的眼睛。
满宝下意识的缩到白善宝身后,周二郎已经在水里叫道:满宝,不许靠近河边,听到没有?岸上的村民已经回头冲孩子们挥手道:去去去,别在河边玩儿,万一掉下去了怎么办?孩子们呼啦啦的跑到一边,但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嘻嘻哈哈的乐得不行。
岸上的大人们也不再赶他们,反正他们人在这里,不让他们非常靠近河边就行。
满宝很快看见大头他们,他们正从家里拎了木桶来,一脸的兴奋。
满宝就拉着白善宝上前,好奇的问,为什么抓鱼?大头非常高兴道:爹说上面的水坝破了,好多鱼游了下来,所以要抓鱼。
满宝哇了一声,高兴道:那晚上是不是可以喝鱼汤了?大头兴奋的点头。
白善宝也咽了咽口水,问道:我能不能也拿一条?可以吧,大头也有些不确定,是全村一起分的,一会儿大家要轮流下河捞鱼的。
可我家没人来呀。
满宝道:让大吉来呗。
白善宝觉得她的提议不错,转身就去找大吉过来帮忙。
站在河岸边上的庄先生脸色却有些不好看,他走上前问一个村民,上游的河坝破了?庄先生,村民连忙手忙脚乱的行礼,憨笑道:是啊,听说昨天凌晨破的,前面好几个村子早上就下河捞鱼了,捞了好多呢。
------------第一百四十二章 嘴馋七里村得到消息晚了一点儿,还是早上去洗衣服的人发现河水突然上涨,把平时洗衣服的石头都给淹了才发现不对的。
当时村长就让人到上游的村子去问,那个村子的村民正在努力的网鱼呢,于是人立即回来禀报,村长就马上让各家各户把渔网都拿出来串在了一起,这才有了这张大网。
之前他们已经在上游一点的地方网过了,已经网了好几桶鱼,是有人说在学堂前的河里看到了很多鱼躲进水草里,他们这才转移地方过来的。
别说,周二郎和几个村民拿着网往前走,两边岸上的人则拿着竹竿拍打水草丛,不一会儿就窜出好几条大大的鱼,径直朝渔网撞去。
满宝在岸上看见,兴奋得不得了,嗷嗷叫着流口水,炖鱼,煎鱼,炖鱼,煎鱼……或许是满宝的意念太强,哪怕这想法不是和科科说的,科科也听到了。
它也看着外面活蹦乱跳的鱼,道:宿主,不然你把鱼也收录了?未来也有好几种鱼濒临灭绝或已经绝种了。
满宝不舍得,虽然他们靠河,但河里的鱼并不好抓,在满宝的记忆里,一年到头也就秋天的时候能偶尔吃上一顿鱼,那还是三哥蹲在河边网了一整天才能网到的。
这么难得的鱼怎么能够给科科收录呢?科科觉得宿主分不清重要与次要,但此时小孩脑子里全是吃的,它知道很难和她讲道理,于是道:那就收录小一点的鱼,对了宿主,鱼不仅有炖鱼和煎鱼,还有油炸,水煮肉片,鱼丸子等各种吃法。
满宝眼睛大亮,流着口水问,怎么做啊?如果宿主能收录到已经灭绝或濒临灭绝的鱼种,我愿意友情提供这几种做法的搜索。
反正这点搜索权利它还是有的。
满宝立即挤上去,目光炯炯的看着渔网。
周二郎等人嘿嘿的叫了几声,然后一起发力将渔网拖起来,里面大的小的鱼瞬间挤在了一起,岸上的人立即帮忙拉,哗啦一声就把渔网给拉到了岸上,所有的鱼都蹦了出来。
孩子们看到这么多的鱼,都忍不住欢叫起来,满宝和白善宝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鱼,兴奋的直跑。
科科在她大脑里叫了她好几声满宝都没留意到。
科科无奈,只能等她冷静了一些才道:宿主,看到你左手边那条有些尖尖的鱼了吗?收录它,我的搜索系统里没有发现它的记载,应该是已经灭绝的物种。
满宝冲上去,伸手抱住那条鱼,鱼不是很大,但活蹦乱跳的,满宝一下没抓住。
和她一样扑上来抓鱼的孩子不少,所以她的动作并不突兀。
科科替她做了一些遮掩,在她的手再次碰到鱼后便微微一闪,将鱼收录了进来。
只要进入系统的生物是活的,那它就是活的,鱼会直接进入水中存活。
大头他们把家里的木桶都给带来了,和所有的孩子一起抱住鱼就往木桶里放,木桶里只有少量的水。
所有的孩子都瞄着大鱼,科科则主要选择小鱼,因为是一网捞上来的,大小都有,基本上囊括了绝大部分的鱼种。
科科发现好多鱼的信息都搜索不到。
它的数据里产生了一条代表愉悦的数据,不断的指导满宝去收录鱼。
满宝虽然听科科的话去抓小鱼,但也会忍不住去抓大鱼,然后特意抱到他们家的木桶里放进去,想着,这就是我家的了。
科科看着,没有打破她的幻想。
这么多的鱼,当然不是放进谁家的木桶就是谁家的了,都是要统一拿到村里去,然后根据各家出的劳丁来分配的。
这一点上,周家就占了好大的便宜了。
因为除了周四郎和周五郎去了县城不在外,周家六兄弟四个全下过河了,周二郎和周三郎还是主力呢。
于是分配鱼的时候,周家整整拿回去三桶大鱼,还有一桶小鱼。
村民们也知道不能竭泽而渔,因此网鱼上来时会捡一些不够大,却又活蹦乱跳的鱼给丢到河里去,但总有些小鱼活力不够,这种鱼就是丢回河里也活不了,所以就给分了。
虽然小鱼不够好吃,但也是荤腥不是?所以各家一点都不肯浪费,周家也装了一桶回去,白善宝也分了好多,因为他及时把大吉给叫来了,所以也分了大半桶的大鱼和小半桶的小鱼。
满宝就和他蹲在木桶前商量鱼的吃法,我想吃水煮鱼片,鱼丸和炸鱼。
全都是科科提起但她没吃过的。
巧了,白善宝也都没吃过,他好奇的问,这个怎么做?满宝就照着科科给出的资料念,然后流着口水道:一定很好吃。
白善宝也流着口水点头,于是俩小孩对视一眼,立即起身各回各家,决定回去让家人照着做。
周家把大鱼给养到了一个水缸里,木桶里还放一些。
老周头背着手来回巡视了两圈,就和周大郎道:明天你和二郎三郎拿一些到县城里去卖,看看能不能卖出去。
周大郎应下。
老周头就指了那桶小鱼道:挑一挑,活的煮了,死的给鸡吃吧。
周家的菜绝大部分都是煮的,老周头也只知道煮这一种将食物弄熟的方法。
满宝则径直冲向厨房,仰着小脑袋眼睛亮晶晶的和小钱氏道:大嫂,小鱼要油炸,大鱼可以片成片煮,还能做成鱼丸。
小钱氏根本没听后面两种做法,听到第一种就点了她的额头道:还油炸呢,拿来那么多的油?她道:煮着最好吃,大鱼身上就有油,一滴油不用放就很好吃了。
显然她不愿意照着满宝的来。
可是满宝很想吃油炸的鱼,她不依的去缠着她,就要油炸嘛,就要油炸吗?行行行,油炸就油炸,可这油炸怎么做?需要多少油?小钱氏根本没听过油炸这种烹饪方式,当然也不知道需要多少油了。
她去拿油罐,里面是家里的油。
都是买的猪油炼成的,以前是用的羊油和鸡油,不过去年他们去给劳丁炖汤赚钱后发现猪的油也很多,所以才慢慢改成了猪油。
关键是猪油便宜。
------------第一百四十三章 油炸小鱼干满宝看着罐子里的油,都不用科科扫描她就知道不够,她瘪了瘪嘴,放下油罐就忧伤的出去。
小钱氏一看就明白了,她低头看了眼罐子的油,觉得挺多的呀。
这要是都不够,那得要多少油呀,她再不敢提这个,生怕这孩子缠着要吃油炸鱼。
满宝蹲在装小鱼的木桶前,看着里面的小鱼游过来游过去,她眼珠子一转,拿过一个盆就往里捞鱼。
大头见了凑上来问,小姑,你捞它们干嘛?满宝道:我要去找善宝。
大头张大嘴巴,连忙抓住木盆,护食道:小姑,小公子也有鱼的,不用我们送。
不送完,送一半,另一半要炸着吃,满宝知道请人帮忙是要付出酬劳的,所以决定多带一点去,然后和白善宝商量一下,送他一半,另一半则油炸了吃。
满宝和大头形容了一下油炸小鱼有多好吃,大头果然流口水,问道:他们家有那么多油吗?肯定有,满宝道:他们家的厨房好吃的,好玩的好多好多。
作为白家的常客,满宝是去过他们家的厨房的,甚至可以说是熟门熟路。
大头这下不阻拦了,还帮着把鱼捞过去,然后叫了大丫过来帮忙,两个人一起抬着去白家。
周喜和小钱氏在厨房里忙活,而冯氏和何氏则去了菜园,老周头刚又带着一家男丁出门了,所以院子里一个大人也没有。
满宝就这么带着大头和大丫抬着一盆的鱼去白家。
满宝几乎隔个一两天就会来白家,白家的下人对她熟得很,一看到她便开门放她进去,一边还叫人通知小少爷。
白善宝跑出来就正好迎面看到他们抬着木盆,他高兴的道:我也有鱼,不要你送。
满宝道:不是白送的,我想吃油炸小鱼,但我家的油不够,我想用半盆的鱼换炸小鱼。
白善宝疑惑的歪头,油炸小鱼是怎么样的?就是放在油里炸呗,你又不懂做菜,和厨娘说了就懂了。
满宝着重描述了一下油炸小鱼是多么多么的好吃。
当然,她是没吃过的,但这不妨碍她根据科科的描述做出想象。
白善宝也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带他们去厨房,炸出来的小鱼我也要吃。
满宝表示没问题。
白家的厨娘也在准备晚食,大吉刚送来鱼,她们正琢磨着煮一条鱼,再煎一条鱼呢,结果小少爷就来了。
满宝是不会做菜的,但她打小就跟在大嫂的身后,更小的时候是被小钱氏背着炒菜做饭的,自然对做菜这种事熟得很,指导起来也有模有样的。
厨娘对小少爷是有求必应,虽然觉得炸小鱼很费油,但还是另起了一锅。
一开始火有些大,但厨娘不愧是厨艺精湛的人,很快就琢磨出了火的大小,按照满宝的方法处理了小鱼,腌制了一下,又糊了一些面粉,便下锅油炸。
油滋滋作响,一锅香味很快扑鼻而来,四个孩子都惊喜的凑近看,厨娘连忙让他们退后,生怕油花溅到他们。
厨娘估摸着可以了便捞出来控油,尝过后觉得可以这才下第二锅。
满宝已经不去看油锅了,而是蹲在盘前看炸好的小鱼干,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白善宝也忍不住咽了一下。
厨娘看着好笑,道:少爷和小娘子们想吃就吃吧,我这里还炸呢。
白善宝就伸手抓了一条,满宝紧随其后,大头和大丫有些拘谨,没敢伸手。
满宝咬了一口,觉得焦酥香脆,好吃得不得了,她就又捏了一条塞进大丫的嘴里,又给大头塞了一条,就和白善宝一起开心的吃起来。
厨娘起了一锅又一锅,几乎没怎么晾四小孩就开始吃,等刘氏听到消息赶过来时,四个孩子已经吃了不少了。
刘氏连忙把他们拉起来,道:可不能一次吃太多,留着慢慢吃。
白善宝给祖母嘴里塞了一条,高兴的道:祖母,好好吃的。
好吃也要适量才行,刘氏教他们,什么东西吃多了都不好,就算再爱吃也要克制。
刘氏吃过,觉得这油炸小鱼是别有一番风味,很适合给孩子们当零嘴,但也不能一次吃太多呀。
最后刘氏做主,让厨娘多炸了一些出来,然后给满宝装了一盆拿回去,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今晚你可不能再吃了,以后再吃也要少吃一些,不然肚子会痛的,知道吗?满宝高兴的应下,和大头大丫一起端着盆回去了。
钱氏看到三孩子带回来的一盆炸好的,还冒着热气的鱼沉默了一下,就和小钱氏道:地里的山药能收了吧?小钱氏道:我今天挖了一下,挺大了的,应该可以吃了。
钱氏就道:明天挖几根回来,让满宝带去白家。
小钱氏应了一声。
钱氏就看向正给大家分油炸小鱼的满宝,把她叫到身边来,摸了摸她红通通的脸道:下次可不许这么没礼貌,哪有直接带着鱼找上门去的?满宝不好意思的应了一声,眼睛亮晶晶的道:娘,油炸小鱼干可好吃了,你也吃。
钱氏笑着摇头,娘不太闻得这个腥味,就不吃了,你们吃吧。
满宝有些惋惜,这么好吃的东西娘亲都不能吃,娘亲,我想给先生和我的朋友送些小鱼干去。
钱氏笑道:想送就送吧。
满宝就高兴的去找盒子装。
家里好的盒子没有,但主编的盒子却有,这还是满宝要装东西,周二郎给她编的,满宝找出两个比较小一点的给装了小鱼仔,打算明天带一盒去给庄先生,另一盒则交给周四郎,让他带给傅二小姐。
上次傅二小姐送了满宝一张画着花的漂亮信笺,满宝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回送东西。
当然,满宝不仅送小鱼仔去,她还给傅二小姐写信了,告诉她今天好玩的事,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玩得最好玩的事,她觉得捕鱼真的是太好玩了,就跟过年一样好玩。
要是能每天都去捕鱼就好了,现在满宝已经在盼着上游的河坝再破一次了,这样他们就可以天天去网鱼,天天都可以去河边玩啦。
------------第一百四十四章 信整个村子都好像过年一样热闹,孩子们尤其兴奋,大人们也很高兴,虽然吃过晚食后村长叫男丁们去说话,表示了一番对上游河坝的忧虑。
但现在是秋末,河水的汛期已过,就算河坝破了他们下游也不会有淹没的风险,大家又都是普通村民,自然商量不出什么结果来,最多向上报给里长就算完了。
家家户户都白得了这么多大鱼小鱼,高兴得不行,第二天一早村里就飘着鱼香味了。
没办法,鱼离了河活不久,所以还是得收拾出来,死鱼可不好吃,而且也留不住。
周大郎他们也一早起来了,给木桶换上水,就从缸里抓了最有火力的一批鱼,打算运到县城去卖。
他们这里虽有一条河,但到底是山区,平时很少能看见大鱼的,周二郎估计应该不会太难卖,前提是得赶在别人之前。
周四郎和周五郎则依然要去县城卖姜,带上满宝的信和油炸小鱼干一起,周五郎还带了一包糖,打算卖给傅二小姐,增加一点收入。
学堂里的孩子无忧无虑,下学后还想凑到河边去再捞一把鱼,庄先生一边呵斥他们,一边忧虑的看着已经平缓下来的河水。
可以看出,现在的水位是比以前的上升许多,本来因为秋末,雨水减少的原因,水位已经下落,露出了许多水草根,可现在这些水草的顶部都被淹没了。
庄先生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县衙打算如何维修上游的堤坝,如果没记错,上游的堤坝修建还没超过五年吧?傅二小姐也不是第一次收到满宝的礼物,但收到吃的还是第一次。
冷了的小鱼干味道有些不太好,傅二小姐用帕子捏了一条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嚼了嚼后感觉还不错,便将盒子交给丫头,让她照着满宝纸上写的法子热一热,过一过油。
傅二小姐这才展开满宝的信看。
信中,满宝着重描绘了一番昨天捞鱼的热闹景象,并对上游堤坝的愿望,傅二小姐看得津津有味,羡慕不已。
傅县令中午从前衙回后院用饭时,傅二小姐为表孝心,特意分出了一半的小鱼干,让人拿到饭桌上。
她觉得这小鱼干热过之后酥酥脆脆,是真的很好吃。
傅县令也觉得挺好吃的,一连吃了好几口,和妻子笑道:这鱼不错,是新琢磨出来的菜式?傅太太看了一眼便笑道:这却不是家里厨房做的,是文芸送到厨房的,还不知道要怎么做呢?哦?傅县令看向二女儿,笑问,这是从哪家店买的?傅文芸见父亲喜欢,也有些高兴,解释道:不是买的,是我朋友送的。
一旁的傅文萱乐,是不是那个卖你糖的小女孩?她该不会是想把这小鱼卖给你,所以先送你一些尝尝吧?傅文芸不太高兴大姐提起满宝的语气,道:满宝不是那样的人,她向来有一说一,这鱼是他们家昨天下河捞的,也没有多少,信上说也只是送来给我尝尝鲜而已,以后未必有了。
傅县令对女儿们的交友情况并不感兴趣,敷衍的点了点头,随口问了一句,他们家是打渔为生?秋鱼肥美,若有好的鱼让她送到家里来也行,该多少钱便出多少钱。
不是,是庄户人家,也是他们运气好,昨天他们村上游的堤坝破了,冲了好多鱼下来,他们家这才能捞这么多鱼的。
正好吃了一口饭的傅县令立时被噎住,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饭桌上的人都吓了一跳,傅太太连忙去拍他的后背,老爷,你这是怎么了?傅县令被卡住了喉咙,咳得眼睛都泛红了,傅文萱连忙给父亲倒了一杯水。
傅县令接过水,剧烈的咳了一阵,将气顺过来后一把抓住傅文芸的手,红着眼问,你,你刚才说什么?傅文芸也才十岁而已,吓得不轻,僵在原处结巴的问道,我,我没说什么呀?不,不对,你刚才说他们家的鱼哪里打的?河,河里……傅文芸眼睛里含了泪,傅太太忍不住叫了一声,老爷,你这是怎么了?河里怎么会有鱼?哎呦,河里没鱼,那鱼在哪儿?傅太太忍不住道。
傅文芸却突然醒过神来,道:说是他们上有村子的堤坝破了,好多河水冲了下来,连带着鱼也冲下来了。
傅县令问,他们村在哪里?我记得她说过,叫七里村。
七里村,七里村……那不是在白马关镇吗?傅县令喃喃,连忙问道:她的信在哪儿,可有说有人伤亡,良田可有被淹没……最后傅文芸把满宝的信给她爹了。
厚厚的好几张,满宝的字已经粗见成效,至少已经可以看了,虽然在傅县令的眼里这字依旧稚嫩得很,但他这会儿哪有心情去欣赏字啊。
他一目十行的读过信,对那些童趣的描写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快速的扫完,发现四张纸里通篇下来只两次提到上游的堤坝破了,一次是描写捕鱼的时候,表明了一下他们村的河里为什么突然出现了这么多鱼,最后一次则是在信的末尾,这孩子许了一番愿望,希望明天上游的堤坝再破一次,最好天天破,这样他们就可以天天网鱼了。
傅县令:……这可真是,哪里来的熊孩子呀。
最后傅县令把信一卷,直接到前衙去了,当天晚上傅县令就没回家,听说下乡去了。
满宝对此一无所知,在虫鸣声中睡得香甜,第二天爬起来时还伸了个小懒腰,今天早上她又可以吃炸小鱼干了。
满宝高兴的洗好脸和手,乖乖的坐在饭桌上等早食。
结果她的早食才端上来,外面就当当的敲响锣声,满宝跳起来就要往外跑,想要去凑一把热闹,结果被小钱氏眼明手快的抓住,干什么去,赶紧吃了去上学。
满宝指着外面道:外面在敲锣。
那是村长在叫村里的男丁开会呢,跟你无关,赶紧吃了上学去。
满宝有些惋惜的低头,一会儿又抬起头来问,大嫂,是不是上游的堤坝又破了,村长哥哥叫大家去抓鱼呀?小钱氏牙疼了一下,村长的年纪跟公爹的也不差多少,就是辈分小一些而已,满宝能不能别叫他哥哥?好吧,虽然她的确是应该叫他哥哥。
------------第一百四十五章 谁去(云起推荐票十万的加更)小钱氏将饼子放到她面前,道:你当那河坝是纸糊的呀,说破就能破,赶紧吃了上学去。
满宝现在已经不用人接送上下学了,吃完了早食便自己背着小书箱屁颠屁颠的去学堂。
刚走到学堂前的那个路口就见庄先生站在路边正朝这边看,满宝立即颠颠的跑过去,仰着小脑袋问,先生,你在等我吗?庄先生微微一笑,将目光收回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问,村里怎么这么热闹?村长叫大家开会呢,不知道是不是又去捕鱼。
庄先生听了忍不住一乐,心中的忧虑被她的童言童语冲散了不少。
庄先生定下心来,牵着满宝回教室,安排了她读书才回小院,他想,出了什么事,最晚下学他也就知道了。
下学以后满宝也知道了,因为一回到家,家里就在商量今年去服役的人选。
据说,昨天下午他们的里长被紧急召到上游的江定村,因为堤坝破口的事被县令大骂了一顿。
当然,被大骂的不是他们里长,他们里长是捎带的,最惨的是负责江定村的里长,听说此时已被下了大狱。
但人抓了堤坝也破了,本来七里村离江定村中间还有三个村子呢,这事跟他们扯不上多大关系,但县令当时的意思就是要召集役夫维修堤坝,所以今儿一早里长就过来找村长了。
里长觉得,最多也就这几天,县里就要发服役令了,所以提前通知下去,也好让各家有个准备。
去年是周三郎服役,按照排序,应该是轮到周大郎了,但很不巧,今年周四郎就要成丁了。
哦,对了,他成丁后还能分田地,老周头已经在和村长打听了,正计划着是不是给里长送个礼,好让他分下来的田地好一点儿。
所以今天商量的主题就是,到底是周大郎去服役,还是周四郎去呢?揣着钱,背着空篓喜滋滋回来的周四郎才推开家门就对上了大家炯炯的目光,他觉得心里有些慌。
他下意识的把肩膀上的褡裢拿出来,道:我没贪钱,不信问老五和大姐,今天的账他们都记着呢。
周喜推开他走进来,问道:怎么了?大家鄙视了周四郎一眼,收回目光,周二郎道:上游的堤坝不是破了吗,县里可能要发役令。
周喜忍不住道:那不是在江定村吗,怎么还征到我们村来了?老周头道:都在一条河上,他们不好,我们能好?他道:亏得现在是夏汛秋汛都过了,它要是早两月破开,地里的庄稼全都得遭殃,恐怕房子都得出事。
周二郎道:我记得江定村的堤坝是五年前修的吧,那会儿还是大哥去的呢,怎么就破了?周大郎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迟疑道:是因为少了木头?周四郎觉得家里现在的气氛对他很不友好,于是他悄咪咪的走到满宝身旁,蹲在他身边,将一封信递给她,顺便打听,服役就服役,干嘛大家都瞪我?信是傅二小姐写的,满宝高兴的接了,给他解惑,四哥,你今年成丁了。
周四郎张大了嘴巴,攥紧了褡裢问,所,所以我要去服役?满宝想了想道:按理来说是这样的。
不然又从大哥身上轮,太便宜四哥了。
周四郎却眼珠子一转,小声问满宝,如果我去服役,那地里的姜和山药怎么办?满宝:还有五哥和六哥呢,他们现在很厉害了,再不济还有二哥,他也会帮忙的。
那我要是去了,家里还会去旁边搭灶炖肉汤吗?应该会吧,满宝想了想,安慰他道:四哥你放心,你要是去了,我一定让大哥他们去旁边搭灶炖汤。
周四郎感觉好受多了,把褡裢给她,喏,今天的钱,你数一数吧。
满宝却决定先看信,反正爹他们现在还在商量事情,不急着数钱。
其实昨天傅二小姐就想给满宝写信了,只是因为周四郎他们换了一个地方卖姜,所以信没有送出来,但今天一早,丫头一听到外面的叫卖声,她就把信给送出来了。
信中着重写了她最近看的书,学的东西,然后提了一下他们家里人都很喜欢她送的小鱼干,并且和满宝分享了一下她听到的八卦。
毕竟当时她被傅县令吓了一跳,她才有十岁,虽然很懂事,但事后还是忍不住哭了鼻子。
还是她母亲安慰她,说不关她的事,她才好受些,但她还是让人去打听了一下出了什么事。
当然,傅县令是不会和女儿说这些的,但今天一早她爹一身疲惫的从外面回家,她还是从她母亲的唠叨里知道出了什么事。
有一段河坝垮了,不幸中的万幸是,现在不是汛期,除了定江村的一些田地外,其他村都没有被淹。
而现在秋收已经结束,定江村也就损失了一些蔬菜,没有损失庄稼,只是水最深的那些田地会肥力失衡,有可能从良田变成贫田。
再万幸,河坝也是破了,破了就得修。
傅二小姐说,她爹发了很大的脾气,因为修堤坝得要钱,而似乎县衙里没钱了。
这种事,傅二小姐也只是八卦了一下,并没有详细说,但满宝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散发了一下思维,没钱了,县令不会又问他们要吧?此时,傅县令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今年他本不想再发役令的,让各村自己收拾一下自己的水利,把给成丁的地开出来就行。
可现在却是不发不行。
但这个要怎么发呢?抽哪个村子的劳丁,不抽哪个村子的劳丁?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修筑堤坝的材料怎么办?县里并没有和州府申请过河坝修筑,以至于今年没有拨出这一部分钱来。
傅县令一想到这事就恨得牙根痒痒,破的那处堤坝是他上任县令在时修筑的,就是这么巧,是在他离任的前一年修筑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贿赂(云起推荐票10.5万的加更)负责此事的便是县尉和当地的里长,当时他询问过,都说坚固无比,那又不是什么险坝,一般新修筑下来的堤坝撑个十年不成问题,就算你差一点点,七八年总可以吧?结果五年没到就垮了,这还是过了汛期呢,要是没过……傅县令只要想想那个后果就忍不住打一个寒颤。
朝廷可不会管那处堤坝是谁修的,只要是在他任期内出了事,那就是他的责任。
所以这堤坝他得修,还得修好!可钱从哪儿来呢?庄先生难得的和白老爷坐在一起吃饭喝酒,俩人也在谈堤坝的事,今日里长已经找过我了,说是县衙有可能会发役令。
庄先生颔首,现在秋末了,再过一个来月天就要冷了,修筑河坝最好得赶在这时候,不然天气冷下来,役夫怕是受不住。
毕竟修筑河坝和修路挖水利不一样,人还有可能站在水里,天气太冷的话,人根本下不去,勉强下去,一旦生病就有可能是一条人命。
庄先生别的不担心,就担心钱的问题,就不知道县太爷想从哪儿拨这部分钱来。
白老爷没说话,这个谁知道呢?这一任县太爷可没有上一任清廉,不过上一任……白老爷皱了皱眉,定江村的堤坝怎么会才五年就垮了呢?此时周大郎正和家里人说起当年修筑定江村堤坝的事,……一开始送来了很多的石头和木料,还有一种泥,据说是防水的,等堤坝修筑好往上一涂,可以防水。
不过后来又有人说那泥没用,从没听说过泥可以防水的,所以又把那些泥给弄走了。
满宝听得津津有味,还把木墩往前挪了挪,就坐在她爹旁边撑着小脸听,见大哥说完了,就连忙问,大哥,修水坝和修水利有啥不同吗?那当然是有的,河里水再怎么拦那也是拦不断的,所以在口子里修筑的劳丁是站在水里的,每人站个把时辰,不能站久了,不然这腿上的肉就会红红的,就跟虫子咬一样。
周大郎说到这里,看向周四郎,道:所以这去服役一定不能得罪看管的衙役,不然他使坏,让你一整天都站在水里,不能轮着来,恐怕不等服完役,你这一双腿就用不了。
周四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
他有点儿不想去了,巴巴的看向他爹,爹,我,我还没成丁吧,还有一个来月才满十八呢。
老周头摸出了烟丝,他终于有烟丝了,他沉默的抽了一口后道:不小了,我过两天就去找里长,给你报成丁了,到时候要分地的。
虽然不应该,但周大郎还是忍不住高兴,他也不想去服劳役,尤其是修筑河坝的劳役。
他拍了拍周四郎的肩膀,心头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小钱氏也很高兴,做晚食的时候还和婆婆申请了一下,给周四郎煮了两个鸡蛋吃。
第一次得到特殊待遇的周四郎:……满宝对她四哥不能感同身受,所以她一点影响也没受到,而是欢快的把自己碗里的饭都吃干净了,然后去数钱,分钱。
等把钱都分好了,就着太阳还没下山的亮光给傅二小姐写信,她告诉傅二小姐,她四哥可能要去服役了,她对修筑河坝的材料很感兴趣,还问她,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防水的泥。
世上有防水的泥吗?那当然是有的。
除了石块,木料和黏土,这种防水的泥也是县衙的主要采购材料,所以他和主簿算了算钱,最后决定发布河捐。
当然,捐税不是他想发布就能发布的,傅县令得向上申请,不过在申请之前,他先申请了一下修筑河坝的费用。
果然被打回了,然后他才把申请河捐的公文递上去,这次倒是很快下来了,只是河捐的数目被压缩了一半。
不过这也在傅县令的预料之内,他没再纠结此事,此时离河坝破口已经过去六天了,再不开始修筑河坝,天真的要冷了。
里长带着人挨家挨户上门收河捐时,役令也下来了,周四郎苦着脸去收拾行李。
虽然家里决定让他去服役了,但他还是坚持每天都去县城卖姜,因为他在家里也没事做,去县城,好歹每天中午能吃一个肉包子,一个素包子不是?不过,为了给他养身体,让他的身体强壮一点儿,家里给他的伙食变好了许多,现在家里吃得最好的就是满宝和他了。
不,应该说他吃的比满宝还好。
因为满宝吃得少,他吃得多呀。
每天早上两个鸡蛋,中午吃肉包子,晚上回来也有肉或是鸡蛋吃,就是可惜,时间太短,他还没能胖起来就要去服役了。
河捐说叫捐,但并不是全靠你意念想捐就捐,不想捐就不捐的,除了个别贫户,被县令圈出来的外,其余各家都要交一定的捐。
这次只收钱,不收粮。
因为收了粮,县令还得费心把粮食换成钱才能买材料,好在摊下来的捐被砍了一半,并不是很重,各家还算负担得起。
而像白老爷这样的有钱人,还会多捐。
白老爷就一下捐了十两银子,让里长笑眯了眼,再一路走到村子里收钱时脸上的表情就很好。
满宝刚好休沐在家,好奇的扒在门口看里长。
老周头交了钱,把周四郎给叫到了身边让里长看,里长,这就是我家的四小子,他下个月就成丁了。
里长眯着眼看周四郎,见他虽然瘦削,但精神还好,也精壮,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这次就是他去服役?是,按理也轮到他了,等他从河坝里回来,家里就该给他准备房子成家立业了。
成家自然得有丁田了,里长哈哈一笑,拍了拍周四郎的肩膀,今天他的心情不错,因此松了口道:今年村子里就只有两个孩子成丁,分田倒是容易,到时候分成两份差不多的,让他们抓阄就行。
老周头松了一口气,将袖子里一直捏的二十文钱塞给他,然后一拍周四郎的后背,还不快谢过里长?周四郎连忙弯腰道谢。
里长接了钱,笑道:这是老朽的分内之事,不用谢。
除了钱,老周头还给里长准备了一包姜,他道:家里菜园种的,不值什么,您拿回去煮茶喝。
满宝一双眼睛里尽是好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打听里长正要走,一转身便对上了满宝的眼睛,脚步忍不住一顿,停下脚步问,这就是你那小闺女吗?满宝抬起小脸冲他甜甜的笑,里长下意识的也扯了一抹笑。
老周头提着心应了一声,将满宝拉过来,低声道:快叫里长爷爷。
满宝脆声叫道:里长爷爷好!里长脸上忍不住笑开,褶子都堆在了一起,他伸起有些干枯的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好,好啊……里长带着人离开,去下一家收钱,满宝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抬头问她爹,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摸我的头?满宝的头发毛绒绒的,因为天气要冷了,她好几个月没剃头了,此时头发快要遮住耳朵,软乎乎的,老周头闻言也摸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道:因为我们满宝可爱呀。
满宝这下高兴了,扬起笑脸乐,然后转身去送别周四郎。
周四郎把自己的衣服都带上了,小钱氏还给他做了两双厚厚地鞋子,满宝则给他包了满满的一包糖,道:四哥,你要是饿了就吃糖,你放心,明天我就让大哥他们去找你,给你煮肉汤喝,不过我觉得姜汤比肉汤好,还是给你煮姜汤喝吧。
不要!周四郎想也不想道:三哥还有肉汤喝,结果我就只能喝姜汤?他又不是没喝过,一点儿也不好喝。
满宝像哄小孩一样哄他,四哥,姜汤是驱寒的,大哥都说了,修筑河坝得站在水里,而且姜可比肉还贵呢。
周四郎:我就喜欢吃便宜的,不要吃贵的。
满宝琢磨了一下姜汤的味道,深以为然的点头,好巧啊,她也是呢。
周四郎当天就要集合,和村里其他壮丁一起去江定村,据说县衙已经买了一批材料了,从明天就要开始动工。
江定村距离七里村不是很远,至少比去县城还要近一点,但与县城是反方向,顺着水流往上走四刻左右就到了。
七里村是个小村,只有六十来户,所以里长是大梨村的人,管着这边的六十来户,还管着大梨村的三十来户,而大梨村算是大村,光里长就出了两个,所以附近几个村子的大集才会放在大梨村。
而江定村和大梨村的情况差不多,村子里有一百来户,直接就归由一个里长来管,而它附近的几个小村子平时也习惯在江定村赶集做交易。
周大郎和周二郎提前去看过破掉的那处堤坝,正好处在江定村上游三里处,那里没有人家,自然也没人卖东西。
不过周二郎觉得,如果他们把摊子支到这里来,肯定会有人跟着来的,因为这离江定村太近了。
到时候他们恐怕就不占优势了。
所以兄弟俩一商量,决定在河岸不远处搭个草棚,到时候不仅好做生意,也好占位置,晚上甚至还能睡在这里看守东西。
反正现在还不是很冷,他们觉得是没问题的。
已经做过一次劳丁生意的兄弟几个对这门生意信心都挺足的,因此没有前一年那样束手束脚。
老周头和钱氏都没拦着,由着他们去。
于是满宝带着周五郎一起找周大郎商量,大哥,姜汤比肉汤还要好呢,你要不要煮一些,我们便宜卖给你。
周大郎惊讶,我们还要买啊。
当然啦,满宝理所当然的道:四哥还欠着家里的钱呢,你们不买,万一把地里的姜都吃光了,那他用什么还钱啊?周大郎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想着煮一锅姜汤也用不了多少姜,就点头道:行吧,那你们多少钱卖给我们?我问过四哥了,他说三十文就好。
周大郎和周二郎一点意见也没有,反正钱给了老四,老四还是得给家里,也就转了一道手而已。
所以别说三十文,四十文也行啊。
至于老五他们手里的钱……周大郎左右看了看,把满宝抱起来,小声问道:满宝,你悄悄告诉大哥,老五他们在你那儿存了多少钱了?满宝捂住嘴巴,呜呜的道:我答应过他们了,不告诉你们。
你悄悄告诉大哥,大哥不说。
满宝忍不住把手拿下来了,道:先生说过了,秘密过了第三个人的耳朵那就不是秘密了,所以我就不告诉你。
周大郎:……不告诉就不告诉吧,反正也就这一两年的时间他就能知道了。
周大郎之所以想知道周五郎他们存的钱,是因为老周头说了,等服完这次劳役,家里就建新房子,要开始给老四说亲了。
毕竟成丁了,娶了媳妇也好让他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来。
这一年出乎意料的顺利,家里挣钱的速度比往年要快得多,所以建房子的钱还是有的,就是老四成亲的钱可能还差一些。
周大郎想着这些事,和周二郎周三郎一起去江定村占位置,简单的搭起一个草棚,然后就计划着开张了。
去年服役买过他们的汤和菜的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要干什么,但还有很大一部分不知道。
包括来监工的衙役,他们好奇的上来一问,听说周大郎要在这里做生意,他们忍不住乐,这都是劳丁,做什么生意?周大郎笑道:就是给大家热热汤喝,不值几个钱,这天眼见着就要冷了,大家又站在水里干活儿,所以煮些肉汤,姜汤给大家驱寒,我那兄弟也在里面呢。
哦?是哪个?周大郎把周四郎指给他们看,衙役们一看,忍不住笑了,这油嘴滑舌的小子原来是你兄弟啊,我跟他熟,这段时间常跑我们那片去卖姜,怎么,你家姜多得吃不完,还拿来这里熬汤?周四郎主要的叫卖地点就是县衙附近的官吏小区,还有隔壁的富人小区,几乎每天都要在这两个地方转悠,衙役们当然认识他了。
虽然他们不住在那里,但他们在那里办公,那两块地方也是主要巡逻地方好不好?所以一来二去的,他们不仅认识,还熟识了呢。
周四郎口才了得,这段时间已经跟人称兄道弟了,所以来服役碰见这些熟人,他就被直接安排在岸上搬石头和铲泥土。
------------第一百四十八章 眼热(云起推荐票11万的加更)一大早,已经有一队劳丁到上游去拦截河水了,还要挖沟渠分流一些出去,现在河水在缓慢减少,但并不能完全断流,可人能站在河中央了。
他们得先把河里散落的石块和没冲垮的泥土清理出来,然后再修筑堤坝。
县衙预估了需要二十天左右的时间。
周四郎看着在岸上,但要和人搬动比人还大的石头,还要将河堤清理出来的垃圾和泥土放到一边,只是一天,他肩膀上就勒出血印来,但他这样也比河里的人轻松。
站在河里的人不仅要把石头清理出来,还要小心脚底打滑,今天已经摔了有十个人了,有一个摔得还挺重,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
所以周四郎一点苦都不敢叫,而周二郎还瞅准了空吓唬他,看到没,幸亏你改过来了,不然再赌下去,被家里赶出来,你就只能在外头做这样的苦工过活儿。
周四郎打了一个寒颤,泪汪汪的问,二哥,你干嘛吓我?不是吓你,你想想,咱家多少兄弟,能跟大冲家一样吗,赌输了卖闺女卖儿子,还想卖婆娘,你有儿子女儿卖吗?出门前,钱氏说了,等回去就要给老四说亲了,所以得把老四彻底吓住,免得以后又祸害家里,所以周二郎是怎么吓人怎么说,想卖你侄子侄女是不可能的,除了你,爹娘还有五个儿子呢,不缺儿子。
周二郎给他手里塞了一个馒头,示意他去看那些蹲在河边吃干饼,都不舍得买一碗姜汤的人,你要是被赶出来,你连他们都比不上,他们好歹还有个家回,到时候你就在外头干苦工,病了累了还不能回家。
周四郎是真的哭了,二哥,我真的不赌了,我就赌那么一次,不信你问老五,我这段时间去县城连赌场的门口都没入。
周大郎就道:行了,你别吓唬他了。
一会儿还得干活儿呢,吓坏了谁服役?周四郎委屈巴巴的啃着馒头,喝着混着肉汤,肉汤里放了不少姜,有一股淡淡的辣味,热热的下肚,直接让人出了一身细汗。
下水的基本上都买了一碗,他们也察觉出这东西的好来,还有人羡慕周四郎,你家兄弟可真心疼你,还特意跑来这里做生意。
也有人看不过,嗤笑一声道:要真心疼,那就不该让他来服役,替了他来不是更心疼?我说周四,你还没成亲有孩子吧?今年多大了?周四郎闷闷的道:我家公正,服役都是轮着来的,我十八了。
有人怀疑,你小子有十八了?不会是虚报的年龄吧?周四郎郁闷,我家六个兄弟呢,像是用得着虚报年龄的吗?有些人家为了能快一些分到丁田,会在孩子出生后虚报年龄,多报两岁,这样十六岁就能分丁田,但他们却忘了,成丁不仅要服役,还有可能会被征兵役,所以真正这么做的人也少。
周家不缺男丁,也不缺丁田,所以用不着虚报年龄。
听说周四郎今年成丁,有人心中一动,上前问道:那你成亲了?周四郎红着脸道:没有。
有人便笑,既已成丁就该成亲了,你家里给你说亲了没有?有人酸道:家里这么多兄弟,要说亲可不容易,现在娶了亲,连着谢媒钱都要四五两吧?没见人家兄弟做生意吗,家里钱还能少了?这两天看着周大郎他们的生意渐渐好起来,今天连菜都出来了,五文钱两勺,三文钱一勺,不少人都买了吃。
虽然他们不知道成本是多少,但那白菜萝卜都是家里种的,也就那肉费一点钱,应该也用不了多少。
不少人嘴上不说,心里却和火烧似的,特别是江定村的人,恨不得立刻跑回家去和家里人说一声。
但被衙役管着,除非到十天一次的半天休整,不然是不能擅离的,一旦离开大营,被判定为逃役,那才要命呢。
周四郎低着头不说话。
大家就知道了,这是没说亲,提起这个话题的人就蹲到他旁边,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年纪不小了,该说亲了,我有个妹子,今年十五,长得不错,回头我让你们见见?周四郎闷闷的道:我的亲事得我娘做主呢,大哥,你问我没用的。
怎么没用,是你成亲,你喜欢什么样的你娘得问吧?周四郎闷不做声,本来是问的,去年开春,他才过十六岁没几个月,他娘就问过他喜欢什么样的。
他当然是喜欢漂亮的啦。
然后他娘让他好好干活儿,春种秋收的时候表现好一点儿,她让人给他说亲,去年他也的确表现得很勤奋,秋收时还跟三哥分在一拨了呢。
结果他昏头赌了一把,说亲的事就黄了。
本来,他应该去年说亲,年前就应该成亲了的,他们家兄弟几个都是十七岁的关口成亲的。
唉,家里还得建房子,也不知道等存够他娶媳妇的钱得几年,这一刻,周四郎是真的忧伤了,他觉得自己有成为大龄剩男的趋势。
在乡下,女子也是很挑男方的,比如,超过二十岁就是老光棍了,一般都不怎么吃香。
没少跟着小伙伴们混的周四郎想起他们私底下叫那些村子里娶不起媳妇的青年老光棍,他就产生一种危机感。
这种危机感一连几天都在,因为几乎每天都有人问他,周四,喜欢啥样的姑娘呀?周四,以后是听媳妇的话,还是亲娘的话呀?不怪大家总是打趣他,因为一帮劳丁中,只有他是没成亲的,甚至还有人和周大郎周二郎直接议亲起来,或推荐自家的妹妹,或推荐自个的闺女。
周四郎一下成了香饽饽,但他一点儿也不觉得高兴。
在满宝来看他后,这种郁闷达到了顶峰。
因为满宝给他带了一颗糖来,着重声明,四哥,这是大亮侄儿让我给你带的喜糖,他定亲了,过年前就要成亲了,说是让你沾一下他的喜气。
周四郎:……大亮是周四郎的小伙伴,俗称狐朋狗友,当然,他辈分低,他就是今年村子里和周四郎一起成丁的人,今年是他叔叔来服役,他留家里准备成亲。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说啥(起点推荐票三万五的加更)周四郎愤愤的把喜糖拆了塞嘴里,瞪着满宝问,你来这儿干嘛?来看四哥呀。
满宝道:好久不见四哥,我好想你的。
周四郎心里好受了点儿,觉得熨帖不少,轻咳一声正要说话,跟着一起来的白善宝就跑上来抓满宝,道:快去看啊,我刚才在河里看到一条好大好大的鱼。
满宝立即蹦起来,问:有多大?这么大,这么大!白善宝比划了一下,和满宝就要冲到河边去找鱼,衙役立即呵斥他们,那是修河坝的地方,你等离远点儿。
跟来的大吉连忙上前拦住白善宝和满宝,小声道:少爷,我们到往下一点的位置看。
劳丁们干活的地方是不许外人上前的,河坝的修筑管理显然比去年修水利的管理要严格许多。
就连周大郎他们都是远远的避着做生意的,毕竟离得近了,那里都是泥沙、石头和木头什么的,也不方便。
此时,大家就都蹲在周大郎的摊位前不远处吃饭,哪怕是不买汤和饭菜的也蹲在旁边,闻着味儿吃的也比较香不是?这两天已经有人察觉到了这个商机,在周家的摊位旁边支了两个摊,也都是卖吃的。
此时衙役大声一喝,大家便都看过去。
白善宝并不怕衙役,他更小的时候也经常看见这些衙役和兵丁的,哪个见了他不是弯腰问好?对于大吉的劝导,他有些不开心,我们就是专门来看修筑河坝的过程的,如果不近前看,我们怎么知道河坝是怎么修筑的?下游看的是水了呀。
满宝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周四郎:……说好是来看他的呢?周四郎把馒头塞嘴里,端着碗走过去,拍了拍衙役的肩膀道:这是我妹,两个小娃娃而已,又不能偷石头,也不能偷木料的,让他们上去看一眼呗。
衙役这才放松下来,拍掉周四郎的手道:去去去,我这是为谁,两个才断奶的娃娃,万一掉到水里,算你的,还是算我的?这是你亲妹子吗?亲的,一家出的,周四郎笑嘻嘻的道:放心吧,我们看着呢,再说了,天也不是很冷,掉就掉吧,掉下去捞起来甩一甩就干了,我爹娘常说,掉过一次水就知道水不是玩儿的了,让他们去吧。
衙役:……白善宝和满宝都巴巴的看着衙役。
衙役无奈,挥手道:行行行,去吧,去吧。
谁让他吃人家的嘴软呢,这段时间,周家的汤水对他们可是免费供应。
满宝和白善宝欢呼一声,跑到河岸边探头往下看。
他们当然是看不出什么来的,也就知道修筑河坝是用什么材料而已,但满宝可以问科科呀。
科科很无奈,它道:宿主,我是收录生物的系统,关于建筑,我的芯片里没有植入相关的知识。
啊,满宝有些失望,那你是不知道啦?也不是,它自带的芯片里虽然没有,但可以从百科馆里搜索,要保证宿主的安全,像分析权衡宿主所处环境的安危是最基本的,自然,涉及到的方面它都可以从百科馆内调取。
但……算了,还是告诉她吧,科科道:宿主,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远古堤坝,只能简单的蓄水和放水,蓄水也不是全蓄,而是减缓上游流到下游的水流,以达到截取水资源的目的……在科科看来,这样的建筑实在没多少技术可言,百科馆内记载的,在古时候的二十世纪,人类就拥有了相对先进的铸造堤坝的技术,那时的人类甚至可以通过水力发电了。
不过小孩子的脚要一步一步的迈,宿主学习也要一点一点的来,总不能让远古时候的人类去学古时候的知识,她就是想学,恐怕也没有实践的基础。
满宝可不知道科科的芯片里闪过了这么多电流,虽然科科把这个堤坝贬得很低,但满宝还是听得津津有味,然后还根据自己的理解以更幼稚的语言向白善宝传达。
看到了吗,那根木头跟那根木头间有好大的洞,以后水就从那里往下流,如果上面的水很多,那就把那个东西往上抽,水就可以哗哗的往下流了,哇,那是不是鱼也可以往下游了?一定是的,白善宝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道:水流一急,鱼就回不了家了,它们肯定会被冲下去的,到时候我们就又可以网鱼了。
满宝流着口水道:我家的鱼都吃完了,好想吃鱼啊。
我家的也是,不过你家的鱼这么多,怎么也吃得这么快?卖了呀,满宝理直气壮的道:我大哥卖了大半,剩下的就自己吃了,可惜我家的缸不够大,不然可以装更多的鱼,我娘说了,只要鱼是活的就可以一直留着给我吃。
你真笨,不会在家里挖个池塘吗?我家里就有池塘,里面就养着鱼,不过那鱼好像不能吃。
满宝哈哈大笑,抱着肚子乐,我家那么小,要怎么挖池塘呀?白善宝也经常去满宝家里玩,闻言一想,也哈哈大笑起来,我知道,在你的床底下挖个洞,把鱼放在里面,睡醒了想吃伸手就能抓到。
满宝不愿意,那不如在我四哥五哥他们的房间里挖呢,那块地方大,能装更多的鱼。
守在一旁的衙役和周四郎:……俩破孩子。
周四郎忍了忍,问道:你们看完了没有,琢磨出这河坝是怎么修筑了吗?衙役正想说话,一抬头便忍不住脸色一变,直接站直要行礼,却被来人止住。
满宝和白善宝还蹲在堤坝边上,背对着众人,面对着堤坝道: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四哥,这堤坝你可得好好修,我们家就在下游呢,这堤坝不仅能放水,最主要的是它能拦水,夏天下好多雨的,要是拦不住水,好大的水冲下来把我淹了怎么办?周四郎就站在满宝身侧,闻言翻了个大白眼道:你就在家里,淹了谁也淹不了你好不好?谁说的,我要上学呢,学堂就在河边,河水一上涨,那不是先淹的我吗?周四郎一想,还真是,他忍不住嘿嘿笑起来,你以后要是不听话,我就在河坝上凿个洞,让水专门下去淹你。
------------第一百五十章 询问衙役额头上的冷汗都快要掉下来了。
就听见身后的那个小男孩道:满宝你别怕,我回去就让大吉造船,要是大水下来了,我们就坐到船上,这样就不会被淹了,坐在船上还能抓水里的鱼呢。
满宝哇的一声,立即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让我四哥学游泳吧,那样他可以下水抓鱼然后递给在船上的我们。
周四郎:……白善宝突然就指着河里道:看,大鱼!满宝忍不住扒进了看,果然看到一条巴掌大的鱼,刚从一块石头下钻出来,尾巴一扫,咻的一声就不见了,她啊啊啊的大叫,向前伸着手,好像很想去抓一抓。
站在他们身后的傅县令就轻咳一声,走上前去,也探头往下看了一眼。
周四郎一回头,突然看到一群穿着很好的人出现在身后,吓了一跳,他素来胆子大,拍了拍胸口后问道:你们是谁呀?满宝和白善宝抬起头来,最先看到的就是站在最前面的傅县令。
白善宝只是看了一眼便道:这是县令呀。
没看见衣服上的章纹吗?周四郎瞪大了眼睛,有些同手同脚的行礼,但还是忍不住抬头偷偷看他。
傅县令没关注周四郎,倒是对白善宝很好奇,他摸着胡子笑问他,小郎君是哪里人?白善宝和满宝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心里的泥,似模似样的行了学生礼,回道:回县令,学生是七里村人。
傅县令笑问,刚才听你所言,你知道这堤坝要怎么修筑?白善宝看向满宝,道:我不懂啊,但满宝知道一些,要不你问她吧。
傅县令微讶,看向满宝。
满宝比白善宝还要矮一些,一看就比白善宝年纪还小,圆圆的脸上此时正一脸好奇的盯着他的衣服看。
傅县令忍不住轻笑一声,问道:小姑娘叫什么名字?满宝似模似样的行礼回道:我叫周满。
咦,傅县令问道:你有大名啊?民间的女子很少有大名的,尤其是这样小的小孩儿,有的人家是直到女孩及笄要议亲了才取大名的,而大部分民间女子一直到死都没有大名。
满宝理所当然的道:当然啦,我都是做姑姑的人了。
哦?傅县令感兴趣起来,干脆在河堤旁找了块石头坐下,让俩人近前来说话,问满宝,那你兄弟的年纪很大了?满宝点头,直接指着远处正给人卖汤水饭菜的周大郎和周二郎道:喏,那是我大哥和二哥,这是我四哥。
傅县令看了一眼,他来过好几次河坝了,自然知道这里有人做生意,他不太在意,但还是有些高兴,高兴于他们家的人丁兴旺。
因为人口也是县令的考评之一,他笑眯眯的问,你有几个兄弟?六个!傅县令赞许,不错,不错,你爹能有六个儿子,若你哥哥们也都能生六个就好了。
满宝想了一下,微微瞪大眼睛,那我家得要多少房子才住得下啊?白善宝也抱着肚子哈哈大笑,到时候你连人都认不全。
满宝争辩道:我记性可好啦,村里的人这么多我都能全部记住,怎么会认不全?傅县令:……为什么话题突然歪到了这里?他轻咳一声,重新问满宝,你知道怎么修筑河坝?知道一点吧,满宝实事求是的道:那现在这儿不是建着吗,建堤坝就是用木头,石头和泥建一个倾斜能放水和拦水的墙。
傅县令笑眯眯的点头,这倒也没错。
他以为满宝是看了在建的堤坝后总结出来的,他不再关注两个孩子的童言童语,但他身后的县丞却忍不住问道:为何是倾斜的呢?因为可以卸力呀。
满宝刚听科科提起过,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根据实际情况计算倾斜度,以最大的阻挡水力,避免堤坝被冲垮。
满宝以自己的理解告诉县丞,一根棍子这么立着,好高好高的水冲下来,它可能就断了,但如果它是这么斜插着,好高好高的水冲下来,可能就从它身上流下去了,棍子还是斜插着。
县丞惊讶,连县令都忍不住回过头来看满宝,问道:这话谁跟你说的?满宝想了想道:道理是我朋友告诉我的,但话是我想的,我觉得我想得对呀。
他们偷偷的去芦苇丛里玩儿,插在泥里的棍子,只要风一大,直插的总比斜插的要先倒,不过这话她是不会告诉大人的,因为她和白善宝可是出了很多很多好吃的才收买了看着他们的小伙伴,不让告诉大人呢。
一直如影随形,默默地看着他们玩耍的大吉:……我也是大人!傅县令惊讶于满宝的聪慧,不过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这毕竟是个女娃,反倒是一旁的白善宝让他很关注。
白善宝也有话和傅县令说,他拉了拉满宝的袖子,当着众人的面就附耳到她耳边说悄悄话。
他以为的悄悄话,但声音一点儿也不低,大家又站得近,于是都听到了。
白善宝道:把我们写的文章给县令看吧。
满宝道:还没写完呢,先生说还不能见人。
白善宝不乐意了,道:都一年了,要写多久啊,我觉得写得很好了,而且现在能给县令看,以后我们不一定能碰到县令了。
说到这里,白善宝已经不趴在满宝耳边说悄悄话了,而是当着众人的面光明正大的和满宝商量。
满宝也没发现不对,理直气壮的道:不要紧,等写出来,先生说可以了,我就让我的朋友给县令送去。
白善宝好奇,你朋友认识县令?傅县令也很好奇。
满宝点头道:认识啊,县令是她爹。
县丞和主簿等人看向傅县令。
傅县令:……白善宝坚持,我觉得写得很好了。
先生说还不够好,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来看劳丁修筑堤坝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文稿(云起推荐票11.5万的加更)先生要求太高了,不然你说哪儿没写好?我要是知道,我就马上改好了,还能来这里吗?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来的呀,等找到哪儿不好了就改过来。
但满宝显然说服不了白善宝,俩孩子越说火气越大,当着一群大人的面就吵起来,最后白善宝怒道:那你把我写的那部分还给我,我不跟你一起写了。
还就还,我还不想跟你一起写呢。
满宝把胸前挂的布挎包扯过来,这是何氏用积攒的碎布按照她说的又做了一个,这个要大很多,可以装很多东西,比小书箱还要方便。
满宝打开挎包,从里面掏出一叠厚厚的纸,很干脆的展开,把白善宝写的那些纸找出来。
但这篇文章是他们一起合写的,有时候满宝念,白善宝写,他写累了,就换成白善宝思考,念给满宝写。
所以俩人写的东一张西一张,合起来还能勉强算是一篇文章,分开来就啥都不是了。
但满宝和白善宝显然一点儿也不在意,而且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吵架了,俩人很熟练的把稿纸都放到地上,然后你一张我一张的抽走,有好几张纸上有俩人共同的笔迹。
都是满宝写累了白善宝接笔,或是白善宝写累了满宝接笔。
俩人也很干脆,你一张我一张的分了,轮到最后一张时,满宝的小胖手先按在了纸上。
白善宝叫道:上次吵架就是你拿的这张,这次轮到我了。
满宝道:这上面我写的最多,你才写了三行字,本来就该我拿的。
眼见着俩孩子为了一张纸都快要打起来了,傅县令忍不住开口,给我看看。
俩孩子一起抬头,惊讶的发现,呀,原来县令就在这里呀。
傅县令:……众人忍住笑。
然后满宝和白善宝重新将稿子整理好,自从吵过几次架,分过几次稿子后,他们就学乖了,在稿子的底部写上数字,这样都不用看,直接就能按页数把它们整理好。
白善宝把整理好的稿子给傅县令看,眼巴巴的看着他,县令,我们写的很好吧?刚开始读书没两年的孩子写出来的文章能好到哪里去?通篇都是童言稚语,直白得不得了,并没有什么行文的美感,但却有内容。
其实这是一篇建议县衙为服役的劳丁提供足量的热水饭菜的文章,文中先是说了服役的劳丁有多辛苦,当然没有华丽的辞藻,文字还直白,还带着孩子气的话,直白的写到:他们好可怜的。
傅县令:……但文中并不只有这样的语言,最主要的是,它详细的举出事例表明了这些劳丁是如何可怜的。
谁家里有几个人,家境如何,因为要服役,家里如何如何,每天早上吃什么,吃多少,中午和晚上各自的食物和量也都一一列举出来,县衙午晚提供的食物也都列了出来,显然,这不是凭空写出来的文章,而是调查取证过后写的。
看这童言稚语,显然还感同身受。
傅县令的官是考出来的,他当然知道写好一篇文章的要点是什么,可以说,这篇文章除了没有文采以外,其他的要点全都具备了。
而如果写这篇文章的是两个未满七岁的孩子,那最后的那个缺点也不重要了。
傅县令目中闪过惊喜,他低头看着身前的两个孩子,又看了一眼文章,他叠起来收好,问道:这篇文章能送给我吗?满宝问,县令大人,你觉得我们写得好吗?傅县令就摸着胡子赞道:写得不错。
满宝高兴起来,高兴之余又有些惋惜,那县衙什么时候给劳丁们准备饭菜,每人可以吃多少,是连早饭一起准备吗,可以吃饱吗?我有数据的,县令大人,你要不要?傅县令张大了嘴巴,他啥时候说过要给他们准备饭菜了?看一眼手里的文稿,明白过来,他轻咳一声,他明明表达的是文章写得好,没说……好吧,对方还是孩子,问的问题有歧义,他的回答也有歧义。
文章是写得不错,但想让他给服役的劳丁准备足够的热水饭菜是不可能的,因为县衙中没有这一项预算。
现在服役的支出都是有先例的,如果他加大投入,那钱从哪里来?可对着两双亮晶晶的眼睛,傅县令发现轻咳过后不知道该怎么说。
县丞却笑着接话,小姑娘,刚才你不是说那周家的摊位是你家的吗?满宝点头,是啊。
如果县衙给劳丁们提供了热饭热菜,那你家的东西不就卖不出去了吗?满宝叹息道:是啊。
那你还希望县衙给劳丁们提供热饭热菜吗?当然呀,满宝道:虽然有些可惜,但这是好事呀,就像我那么喜欢吃鱼,之前每天都盼着河坝破了,这样我们每天都能下河捞鱼吃了,但我爹说了,要是河坝不修好,来年入夏下大雨,河水有可能把我们家的庄稼全淹了,说不定把我都淹了,所以虽然可惜,但还是修坝吧。
傅县令与众人:……小半天的功夫,他们不止一次的听他们说河坝破的事了。
县丞看向白善宝,问道:小郎君也这样认为吗?白善宝道:是呀,就是挣钱而已嘛,不能卖饭菜挣钱,那可以卖其他的东西挣钱呀。
夏天的时候,一到下学时间两个孩子就往外跑,庄先生想给他们开小灶都招不到人,后来他留意了一下,发现俩孩子是冒着大太阳去拔积雪草,一问才知道,他们打算晒干了卖给济世堂,满宝问过郑掌柜,积雪草有些不够用,所以要另外收购一些。
当时庄先生就给他们讲了钝刀子砍树和磨刀砍树的故事,告诉俩孩子,磨刀不误砍柴工,而他们读书就和磨刀一样,要想将来挣到足够多的钱,如今还是该以读书为主,因为读好了书,钱财自来。
加上科科传授给满宝的知识,满宝也和白善宝说过,所以俩孩子经过郑重的商议,都觉得世上挣钱的法子有很多,他们不必着急。
所以此时两个孩子都能自信的和傅县令和县丞道:世上挣钱的法子那么多呢,而且也不是所有劳丁都会买饭食吃的,不买的人只能喝冷水,吃冷饼,多可怜呀。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作业傅县令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但还是道:县衙不宽裕,如今给劳丁们的饭食是循旧例,要想改制,恐怕不容易。
满宝皱着自己的小眉毛,觉得怎么会难呢,不就是挣钱吗?而且大家也没吃多少呀。
满宝张嘴就要说话,县丞突然开口问白善宝,小郎君叫什么名字?满宝便暂时闭上嘴巴,娘亲说过,别人说话时要等人说完了再开口,插话是无礼的行为。
白善宝挺了自己的小胸膛道:我叫白善。
白?傅县令笑问,七里村的白立是你什么人?白善宝愣了一下道:那是我伯父。
咦,白立还有兄弟?白善宝便道:我父亲与伯父是堂兄弟。
傅县令闻言点头,以为白善宝是白氏过来依附白立的亲戚,笑着问他,看你读书颇有天赋,你父亲现在也制学吗?白善宝垂手回道:家父是大贞元年的进士,大贞二年被任命为巴西县县令,后因为缉拿匪盗亡于任上。
白善宝抿着嘴角,显得很不快乐,这番话当然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曾经他祖母对着一个人念的,只是白善宝把儿子换成了家父而已。
这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满宝感觉到小伙伴的不开心,立即把什么劳丁,什么饭菜都丢到了脑后,伸出小手抓住他的。
白善宝的手被一双肉呼呼的手握住,他往旁边看了一眼,心里好受了许多,元气又恢复了,抬起头来看向傅县令。
傅县令没想到这还是旧日同僚的遗孤,此时的官员并不多,所以官僚圈子很小,大贞二年离现在又不是很久远,他略一思索就想起来了,你父亲是白启?白善宝奶声奶气的道:就是家父!傅县令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原来是故人之子,你可愿意来县学读书,我可以给你一封举荐信。
白善宝摇头,道:多谢大人,只是学生现在的学识还去不了县学,等我再长大一些再说吧。
傅县令点头,欣慰的道:很好,白大人也算后继有人了。
满宝仰着小脑袋好奇的看着他,想要说什么,却被白善宝狠狠地握了一下手,她便没说话。
傅县令没有再和两个小孩儿说话,让衙役把他们带下去,然后去看堤坝。
他是来巡视的,以前都是来晃一圈就走,这次是因为听说工程已经进行到一半,这才来看看的。
白善宝牵着满宝的手走远,走出很远很远以后才回头看了一下傅县令他们的背影。
满宝也回头看,见旁边就只有她四哥和大吉了,这才道:他说谎,他根本不认识你爹。
白善点头,我知道啊,要是认识,我祖母带我们搬来的时候就会去拜访了。
那他为什么要说谎?白善宝毕竟比满宝大一岁,从小接受的又是另一种教育,因此道:这是客套,而且巴西县离这里也不远,和罗江县同属绵州治下,他当然要说一说啦,倒是你,以后别什么话都往外说,外面的人和村里的人不一样。
满宝惊讶道:原来罗江县外是绵州呀,你去过吗?周四郎都忍不住扶额:……这关注点。
但白善宝却接受良好,他很快丢到了烦恼,也高兴起来,道:没去过,但那是州府,肯定会比罗江县更繁华,以后等我们再长大一点儿就去。
满宝点头,我要吃好多好多的饭,快点长大才好。
白善宝深以为然的点头,还得学骑马,不然走路好累的。
我家没有马,而且马好贵啊,骑驴可不可以?白善宝犹豫,也可以吧。
周四郎一手捏住一个的后衣领,把俩人往周家的摊位那里拎,道:得了吧,我们家连驴都没有,你们逛了半天还不饿啊,赶紧吃了东西回去,今天二哥就不应该把你们带来。
大吉沉默的跟上,任由周四郎拎着他们家少爷。
一直回到家里,满宝才突然啊的一声叫起来,傅县令忘了把文稿还给我们了。
白善宝也有些懊恼,毕竟那是他们写了好久的,于是跟着满宝叹气了好一会儿,一直到第二天去上学都还有些郁郁寡欢。
庄先生见两个孩子耷拉着脑袋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忍不住将俩人提溜出去问话,一听便道:这有什么,文章是你们写的,反正以后还得改,你们重新再写一遍就是了,温故而知新,哪怕东西是一样,写出来的文章也应该不一样才是。
庄先生干脆给他们布置了作业,结合这次去看修筑堤坝的事,你们再重新写一遍吧,这次不准俩人合写了,自己写自己的。
俩孩子瞪大了眼睛,想到要写那么多字,都觉得手有点儿疼。
庄先生道:你们还小,时间我便给你们长一些,冬至前放假前给我就行。
满宝就掰着手指头数离冬至还有多久,发现还有好久好久,立时高兴起来,和白善宝一起兴奋的应下。
见俩孩子恢复了精神,庄先生便把俩人带回课堂,道:我们上课。
虽然离冬至还有好长好长的时间,但白善宝和满宝也不敢懈怠,毕竟这篇文章好长的,之前他们写了一整年才写出来呢。
所以一放学,俩孩子就一起回了白家,在书房里熟练的从书箱里掏出东西来准备写作业。
这是俩孩子这一年来养成的习惯,不出去玩耍的时候,要写作业和看书基本都是来白家的书房。
毕竟,周家没有书房,连书桌都没有,她要写作业都是趴在饭桌上的,而且写作业都没人跟她说话,好无聊的。
白善宝也喜欢写作业的时候有个人陪,俩人默契的各自占了一个位置,然后把各自的笔墨纸砚拿出来摆好。
对视一眼,白善宝按住自己身前的白纸道:你不准偷看我的。
正想偷看的满宝哼了一声,扭过头去道:我才不偷看你的呢,你也不准偷看我的。
俩孩子警惕的互相对视一眼,还找了书放在中间隔开对方的视线,这才开始研磨苦思起来,要怎么写才能写得比他(她)好呢?------------第一百五十三章 钱钱刘氏站在窗前看着俩孩子的互动,脸上不由带出了些笑意,她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大吉低头垂手的跟上。
刘氏停下脚步,侧首道:由他们去吧,不必狠拦着,至于傅县令那里,不用管。
大吉应下。
刘氏转身正视前方,轻声道:哪有什么故人,人走茶凉,何况启儿与他从无交集。
所以也没必要太过介意。
话是这样说,但白家祖孙俩人都因为傅县令提起白启而伤怀起来,刘氏是把伤心藏在心里,白善宝夜里却忍不住哭。
他早已经不记得他父亲了,记忆里并没有他的存在,但他从小听着他的事长大,又因为没有父亲一直被人欺负,让他小小的心里也知道,有爹是好的,爹会保护他。
所以一连三天,他的小枕头都是湿的。
刘氏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并没有出手干预。
但很快白善宝的小脑袋里就没空再做关于父亲的梦了,因为他决定把他的姜挖起来了。
他的姜长得特别好,比满宝的还要好,肥肥的,一串连着一串,他拿着小锄头把土松了松,握住姜叶往上一拔就带出一串来。
白善宝很开心,捧着姜就去找他祖母换钱。
刘氏给了他一串钱,白善宝高兴的不行,拿着钱去找满宝,你看,我赚了好多钱。
满宝一点儿也不羡慕,她跑回自己的房间,从科科那里取出她的竹盒子,抱着出来找他,我的比你的多。
老周头正坐在门槛上抽烟呢,闻言就敲了敲烟杆,悄咪咪的站起来往这边看,发现看不清,便往前走了几步。
满宝蹲在院子里打开自己的盒子,让他看她的钱。
里面有一小堆散落的铜板,还有四串分别系好的铜板,满宝数出来给他看,道:还差二十二枚,我就又有一串了。
满宝骄傲道:等我五哥从县城回来,肯定有一串了。
白善宝羡慕,你怎么赚了这么多?要不是我天天买肉吃,我还能存更多呢。
白善宝掰着手指头道:我五哥他们每天都能卖出好几百文的姜呢,入冬了,吃姜的人好像变多了。
咦,你不是说冬吃萝卜夏吃姜吗?是呀,我朋友是那么说的,但好奇怪,他们都是冬天吃。
站着的老周头想,两个傻子,姜就是秋冬收的,不秋冬吃,谁还在姜块没大时挖出来吃?他又悄咪咪的看了一眼满宝朱盒子里的钱,心中有数了。
几个小的钱都是满宝拿着,老周头从不知道他们挣了多少,但是他知道他们的钱满宝是分开放的。
满宝说这钱是她的,那就是她的。
老五和老六分的钱和满宝是差不多的,但那俩小子抠得很,连进城用午食都是买的素包子,不像老四,手里只有四文钱也要买肉包。
而自从满宝有钱后,她又开始往家里买肉了,或是叫周二郎早上去赶大集买食材时买一些,或是叫周五郎从县城里买回来。
老周头算了一下最近满宝花的钱,对老五老六这段时间赚的钱就心中有数了。
这么一算,老周头满意起来,晚上入睡前特意当着满宝的面和妻子商量,入冬了,老四他服役也快回来了,我看可以准备建房子的事了。
钱氏也点头,就在旁边的空地上起吧,顺着建出去,在院子里开一道门过去就行。
老周头点头,道:既然要建,我就想着多建两间,干脆建成七间大房子吧。
钱氏惊讶的看向丈夫。
老周头习惯性的捻了捻手,道:老四要成亲,老五也差不多要说亲了,他们都得有自个的房间,所以得建三间,满宝也大了,又是读书人,也得给她建一间,大头和大丫几个孙辈也一年比一年大,我就想着多建几间,到时候给他们住。
这和他们之前商量的可不一样,钱氏皱眉。
他们家现在住的房子是满宝周岁那年建的,花了不少钱建成的六间大房,用的都是石头和青砖,在村里不敢说头一份,却也是数得着的。
在这以前,他们住的是又低又矮的半泥半茅草房,窗户小小的,不说晚上,就是白天在屋里都很少能看见亮光。
满宝可能是不太习惯,有可能是身体弱,一直很爱哭,哭了大半年,结果那年下的雨多,她身上起了许多红红的疹子,老周头和钱氏吓得不行,生怕孩子就这么没了。
后来大夫说是住的地方太潮湿了。
老周头这才一咬牙,拿着藏起来的那些钱建了这五间石头房,还特意把正房的窗口开大了一点儿。
夏天的时候,就带着满宝睡在靠窗的地方,既通风干燥,还能时不时的晒太阳。
冬天则住到内室。
也就这两年满宝大了才开始分开睡。
之前他们商量了一下,老四成丁了,是要说亲,所以得有一间自己的房子,但老五和老六不急,兄弟俩可以先住着,多建出来的那间就给满宝,等到老五也要说亲了,再加建一间就行。
结果老周头现在竟然要一口气建七间?钱氏以一种很诡异的目光盯着他看。
老周头轻咳一声道:既然要建,那就一次性建好吧,最近老四不是快要把钱还完了吗?加上老大他们交上来的,应该够建房子了吧?钱氏沉默片刻道:可老四还得说亲呢。
老周头也叹息一声,满脸愁苦。
旁边的满宝忍不住伸出小手去抚他们的眉毛,连忙道:爹,娘,我也有钱的,我给你们建房子。
老周头就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好闺女,这房子都是你哥哥他们住,你先借给他们建房子,以后爹让他们还你。
钱氏:……她终于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了。
满宝一无所知,一脸的单纯的道:我不也分了一间吗?我当然也要出份子啦,不用哥哥们还。
什么一间,分你两间,一间睡,一间当书房,以后你也请白家小公子来家里做作业。
钱氏横了他一眼,道:你闭嘴吧。
在家里住不开的情况下,满宝占两间房,儿媳们要怎么想?------------第一百五十四章 打算(云起推荐票12万的加更)等满宝睡着了,钱氏这才皱眉看向老周头,建七间房,你是认真的,还是哄满宝的?当然是认真的了,我会骗孩子吗?还是这种大事,满宝那么聪明,万一让那孩子给学坏了怎么办?老周头自有自己的考虑,道:前儿你不是说老四的债要还完了吗?钱氏轻轻地嗯了一声,道:不差多少了。
谁也没想到几个孩子胡乱种的姜会这么值钱。
周四郎陆续开出来的那块荒地并不是很大,大概只有六七分,小半种了山药,剩下的都种了姜。
那一小块姜的产量很大,这段时间,家里每天出去的姜都至少四十斤,也因此每天都有固定的收入。
其他人不知,但老五他们回来都要和她算一遍账,交了公后还要把老四的那份钱给她,钱氏是除了满宝外知道得最清楚家里的账和各人的存款的。
恐怕连当事人周五郎他们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不知不觉间,家里已经存了一笔不小的钱。
可要建七间砖石房……钱氏蹙着眉头道:恐怕不够呀。
差不多了,老周头低声道:去年存的那些,老四还回来的钱和今年陆续存的,得有三十五两了吧?钱氏嗯了一声。
老周头就道:既然公中的钱有多,那老大他们手里肯定也有,这房子建了是给他们住的,满宝都出了钱,他们自然得出一份。
这就差不多了。
我心里估摸着,不仅够建房子,连屋子里的摆设都足够了。
老周头算道:每个房间做一张床,满宝的还得添张好一点的桌子和椅子,我们最多给他们添置一套被子,剩余的,他们自个来吧。
这一笔笔都得花钱,这么算下来似乎是有些不够,特别是床,那可是大件。
老周头觉得自己的烟瘾又犯了,他想了想道:不急,地里的姜不是还有许多吗?等卖完应该就差不多了。
钱氏瞟他一眼,你是不是忘了还要给老四说亲呢?老周头都快愁死了,道:不然让他再等一年?明年就十九了。
老周头叹气,是有点老了。
夫妻俩许久没说话。
老周头就咂摸道:不然和喜借一些?周喜地里的姜收获也不小,她同样要交一份到公中,但因为她是出嫁女,这家里的东西将来未必有她的份儿,所以钱氏做主,只取她的三成,剩下的她自己拿着。
当然,她也是要分给满宝他们的,只是比例也小些,这十几天她每天都背着十几二十斤姜出去,拿回来的钱也不少,所以老周头估摸她手里应该也存了一笔。
钱氏见他啥都算到了,就道:你去和她说。
老周头就嘟囔道:我去就我去。
但最后钱氏还是没让老周头去,除了在满宝面前,在其他儿女跟前他从不会说软话,让他去借钱,不仅他难受,被借的人也难受。
不过,此时离做房子还有一段时间,钱氏也只是和周喜提了一提,并不是马上就要钱。
村子里建房子大家都会互相帮忙,并不要工钱,但那是建茅草房的时候,简单,方便还快速。
最多搅一搅黄泥,糊上土墙,让它更防寒一点,像周家想建石头房子,那就不仅得包好一日两餐,还得给工钱。
就算乡里乡亲间拿得少,但总不会低于十八文。
所以工钱是一笔。
他们还得去买石头或是自己去采石,这部分工钱又要另外算,木料倒不用买太多。
因为他们的口分田基本就是山地,山地上的树木是属于他们自己的,老周头决定明天去山上看一看树,若需要买,就得提前跟人定好了。
第二天,老周头还没去看树,满宝先自己背着小手走到隔壁的空地,跟个巡视领地的大王一样上上下下的逛了一圈儿。
刚把早食做出来的小钱氏找不着她,出门一看,就见她掐着小腰在那里不住的点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就叫道:满宝,你看什么呢,快回来吃早食。
满宝看着这一大片空地,点着小脑袋道:我在看我未来的房间呢,大嫂,我想要一个红色的帐子,你帮我做好不好?哪有红色的帐子,你大嫂活了这么多年,也只见过青色的帐子。
小钱氏将她揪回来,道:别看了,什么房子都还影儿都没有呢。
她觉得建房子什么的离得还远呢,所以满宝还是先乖乖上学吧。
小钱氏押着满宝回去吃了早食,给她背上小书箱就让她去上学。
满宝蹦蹦跳跳的去了,见到白善宝就道:我家要建房子了,等我入了新房,到时候请你来暖房。
白善宝精神一振,问道:什么时候入新房?他们家入新房时,满宝用一个竹篮装了好多糖果给他,说是送的暖房礼,他决定等满宝入新房也要送礼物给她。
满宝连连道:快了,快了!当天下学一回到家,满宝就跑去找老周头,问道:爹,我的房子什么时候建好呀。
正喝水的老周头差点呛到,他道:远着呢,爹今天刚上山看树,能拿来建房子的还差了一点儿,要跟人买一些,还得采石挖地基啥的……你还小呢,先跟我们住着,不急着搬。
那怎么行,满宝叫道:我都和同学们说好了,等下次休沐他们要来给我暖房的。
老周头一呆,没想到闺女的嘴那么快,连忙道:怎么下次休沐就来了,这房子还没开建呢。
你跟他们说一声,就说建房子要时间,过一段时间再请他们嘛。
一段时间是多久啊。
满宝道:建房子不是很快吗,咻咻的就建好了,爹你再慢,那六天七天总好了吧?还六天七天……老周头叫道:六天七天连地基都没打出来呢,起码得等到过年才能入新房。
爹,你速度也太慢了,我都跟同学们说好啦……那就再和他们说一次呗。
我好丢脸的,满宝叫道:我们全班同学都知道了,他们都说准备好礼物等我邀请他们呢。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回来老周头瞪眼,他还以为只有白家小公子这几个平时跟闺女玩得好的呢,原来竟是邀请了整个班的同学吗?还有先生,先生也说要来……老周头已经没脾气了,伸手拎着闺女就往屋里走,让你娘跟你说去吧,爹有点头晕。
他做事素来喜欢低调,事情没做成前都不会宣扬,这孩子怎么都还没开始做呢就嚷得全天下都知道了?果然和他一个性子,就没一个安静的时刻!老周头把小闺女丢给老妻就跑了,他顾不得休息,当即就去找村里的人预定成树。
没办法,如果只是请了同学,他还能不抓紧,可这孩子连庄先生都请了,他就不能太慢了。
周四郎离家的第十九天,河坝终于修好了,周二郎和周三郎卖完了最后一次饭菜,便带着周四郎一起回家。
满宝下学跑回家看到周四郎,一下就怔住了。
周四郎刚到家,行李才丢给他大嫂,里面都是脏衣服,一转身看到满宝,眼睛一亮,张开怀抱大叫道:幺妹啊,我回来啦!满宝冲过去,心疼的摸了摸他胡子拉碴的脸,四哥,你怎么变得这么老了?周四郎放下手臂,转身就走。
满宝书箱都没放下,直接围在他身边打转,还瘦了这么多,脸色也不好看,不是每天都有肉吃吗?周四郎推开门,也不洗澡,更不换衣服,直接靠在床上道:吃肉,但干的活儿也多呀。
周四郎有些犯困,他一回到家就想吃东西,想睡觉,但满宝闻了闻他的身上,嫌弃的在鼻子旁扇风,好臭呀,四哥,你就这样爬上床,小心五哥六哥回来揍你。
周四郎道:我刚从河里回来,干净着呢。
才怪呢,天气开始变冷了,那里又没热水,周四郎有十天没洗澡了,不过他自我感觉良好,摸了摸肚子问满宝,有糖吗,先给四哥吃一颗。
满宝从兜里掏出糖来给他,周四郎塞自己嘴里,然后躺下,拉过被子就要睡觉。
满宝瞪大了眼睛,转身就往外跑,蹬蹬的跑去找娘亲,娘,四哥脏兮兮的躲被子里了。
钱氏闻言立即站起来,从门角那里拿起一根棍子就过去。
满宝兴奋的跟上。
钱氏推门进去,就见床上隆起一个包,她气得往被子上轻轻一打,道:赶紧给我起来,这么邋遢,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虱子带回来。
周四郎最怕他娘,棍子才拍下来就从床上蹦起来了,钱氏就用棍子把他赶出房间,道:把胡子刮了,我让你二嫂给你烧了热水,一会儿把头也洗了,不洗干净不准进屋。
周四郎最讨厌洗澡了,尤其是这么冷的天,他苦着脸瞪了满宝一眼,无奈的去梳洗。
满宝终于高兴了,背着小书箱进屋放好,然后就蹬蹬的跑去看周四郎刮胡子。
小钱氏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但也没拦着,她把周四郎的脏衣服都拿出来放在木盆里,打算趁着天还没黑去河边洗了,所以敲了敲木门,冲里面喊道:四郎,把你身上的脏衣服也脱出来给我。
周四郎左右看看,找出一个厚麻袋,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丢出来就披着厚麻袋继续刮胡子。
满宝愣愣的看着,片刻后从地上站起来,走大周四郎的身后,伸出手指把麻袋拎开一点儿。
周四郎一边抖着身子刮胡子,一边瞪了她一眼,含糊的道:够冷的了,别掀了。
满宝看到周四郎的肩膀上一道道深深地青色印子,还肿得老高,其中有一道还有些偏红。
满宝问道:四哥,这是怎么弄的?周四郎把胡子刮干净了,抖着身子道:抬石头呗,那石头这么大,得五个人才抬起来,你四哥我嘚的一声就把它扛起来了……行了,这个以后再和你说,赶紧出去叫三哥把热水给我提进来,我要冷死了。
满宝转身就往外跑,找到周三郎,三哥,四哥要热水。
周三郎一边起身往厨房走,一边道:懒的他,洗个澡都要人给他拎热水。
四哥脱衣服了,好冷的。
周三郎加快了脚步,嘴上却道:该,他要是一回来就收拾,用得着先脱衣服吗?考虑到他还要洗头,周三郎给他提了两桶热水过去,见满宝跟在他屁股后面还要进去,他连忙拦住,你四哥洗澡呢,你去找二头他们玩儿。
满宝道:我不玩儿,我要看四哥洗澡。
周三郎脸都苦起来了,最后还是路过的何氏把满宝给拎走了,她教她,你是女孩子,你四哥是男孩子,怎么能去看他洗澡呢?为什么不能看,我就看三头四头他们洗澡了。
何氏一噎,一会儿才道:你四哥长大了,会怕羞,三头四头……他们还小呢,不过再大一点儿你也不能看他们洗澡了。
看来以后再给孩子们洗澡得把他们隔开了。
好吧。
满宝有些惋惜,转身回屋去看书了,她现在也长大了,不想玩了。
话是这样说,她还是正对着窗户,一看到周四郎披头散发的出来,她立即丢下书跑过去,四哥,我要告诉你两个好消息,你要先听哪个?周四郎粗暴的擦了擦头发,嫌麻烦,干脆就不擦了,坐在凳子上道:第一个。
你的债快还清了。
周四郎眼睛一亮,问道:真的?还差多少?满宝伸出三个手指头。
周四郎哈哈大笑,乐道:三百文?三两!周四郎脸上的笑容就收起来,这叫快还完了?差不多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还完了。
满宝问他,四哥,等还完钱你要去干什么?周四郎觉得这还差得远呢,三两银子呢,他翘着腿问,那第二个好消息呢?哦,家里要建新房子了,我要有自己的新房了,四哥你也有一间。
周四郎总算高兴起来,问道:真的,这是娘说的,还是你自己想的?当然是爹娘说的了,我还把我的钱都给爹了呢。
周四郎瞪大眼,你为什么要把自个的钱给爹?建房子的钱不够呀,我给爹建房子,里面也有我的一间呢。
周四郎就琢磨了一下这意思,心中有股不太好的预感。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份子钱果然,吃过晚食,趁着天还没黑,老周头把一家子都聚在一起开会,正式宣布建房子的决定,并告知所有人,这次建房子要建七间。
他们这栋房子共有六间,正中三大间,一间是堂屋,向阳的那间正房是老周头他们住的,另一边则是周大郎一家子住。
而东西两厢,只有西厢两间是齐全的,东厢只有一间,便是因为厨房建在东边,顺着房子往下建的。
老周头可不舍得用砖石来盖厨房,所以是用泥混着茅草盖起来的。
这次他们打算在旁边扩建出去,直接把院子的那面墙推倒就行。
老周头本来想开个小门过去的,但一想,这边开了小门,那边就得再起一个大门进出才方便,这可得花不少钱,所以在和钱氏商量过后,他决定把东面的院墙推倒,这样就一个院了。
厨房柴房都在这边,那边位置足够,便直接建七间,正中三间,不用留堂屋,东西两厢又各两间,齐活了。
老周头计划得特别好,地方够大,把房子建得宽大点儿,等以后大头他们娶亲也能用得着,省事。
周大郎他们听得兴奋不已,但还是有些忧心,爹,钱够吗?老周头很干脆,不够。
众人:……不够他们在这儿商量啥?所以你们各家都得出一部分钱。
老周头也不客气,道:你们幺妹才六岁呢,前儿给了我五百文建房子。
剩下的话老周头没再说,但大家立时感觉一座大山当的一下砸在了他们肩膀上。
周大郎左右看看,问道:爹,还差多少啊?老周头抽着烟道:房子建好了,还得做床,准备被褥。
兄弟几个觉得压力更大了,周大郎他算了一下他们这一房的私房钱,最后咬咬牙,爹,那我拿出二两银子。
有了周大郎做示范,周二郎和周三郎自然也只能跟着了,不过周二郎应该没问题,周三郎的面色就有点苦了,他是兄弟几个里挣得最少的,他们的私房统共也就二两出头而已,能有这个钱还是因为跟着老大他们轮流去给劳丁们卖饭食分的呢。
交公六成后俩人平分,他每天也能攒下七八十文。
周三郎觉得困难,但周五郎和周六郎却是眼睛也不眨的表示也拿出二两银子。
然后大家就一起看向沉默的周四郎。
周四郎想流泪,他瞪着眼睛看回去,他倒是想给啊,也得他有啊!老周头就轻咳一声道:老四的那份不急,等他还完了家里的债再补上就行了。
大家其实想表示的是,老四不给也不要紧的,不过老爹都那么说了,那就这么着吧。
周喜道:爹,我也出二两吧。
老周头就皱眉,道:你兄弟们都在呢,不用你出。
等老四要说亲了,你借一些钱给他成亲就行,等他以后挣了还你。
周四郎:……很好,身上的债务又多了一笔。
周喜却道:我也住家里呢,满宝都出了,没道理我不出。
老周头就脱口而出,你不嫁人了?周喜道:不嫁了。
老周头就气得敲了一下烟枪,一直沉默的钱氏开口道:行了,闺女给的你就拿着吧。
钱氏对周喜道:一会儿你把钱拿来给我。
周喜嗯了一声。
老周头有些生气,等回屋后就问钱氏,你还真打算把孩子留在家里一辈子?都快一年了,周喜还没嫁出去,老周头不觉得是他闺女嫁不出去,那就只能是老妻没有用心给她找。
钱氏道:等她想通了再嫁吧,你没见她这一年来不仅胖了,脸色还红润了吗?我问过了,大夫说她调养得差不多了,那些媒婆说的人家我都看不上。
老周头眼睛一亮,问道:能生了?钱氏嗯了一声。
老周头高兴起来,总算是松口了,行吧,那就慢慢找,这次找个好一点儿的,鳏夫可以,但家里不许带孩子,后娘可不好当。
一听说女儿的病治好了,老周头的条件就跟着升高了,还有家里的老人也得仔细看好了,可别再跟刘家一样操蛋。
钱氏就丢了他一脸的线头,道:满宝听着呢。
老周头将线头扒拉下来,一转头就对上满宝亮晶晶的眼睛,老周头就按下她的脑袋道:赶紧睡觉,明天还得上学呢。
看来是得建房子了,连说个话都不方便。
周喜的亲事可比周四郎的还难找,老周头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所以也不拒绝她的份子钱了,她肯定还要在家里住很久的。
把儿子女儿们的份子钱都收上来,老周头一数,高兴了,这样一来,建房子的钱就够了。
而此时,周大郎也在和小钱氏说呢,也不知道爹娘手里攒了多少钱,够不够建七间。
小钱氏也忧心,小声道:当年建这六间,加上置办里头的东西就去了四十二两呢,现在那边床要新的,被褥也都要新的,五十两恐怕都打不住。
周大郎点头,是啊,不知道老四的债还了多少了,对了,老四还欠着我们的钱吧?小钱氏这才想起来,对啊,老四还欠他们的钱呢。
夫妻俩对视一眼,周大郎道:老四的钱都不在他手上,还了多少我们也不知道,明天你找着空问一下满宝,这孩子,我问她,她死活不肯说。
小钱氏点头。
满宝和小钱氏素来亲近,关系就和钱氏差不多,所以小钱氏给学生们打好饭菜后就找到满宝,把她带到了一旁问。
她一问,满宝就全都说了,全然不记得当初她回绝大哥的话,因为在满宝的心里,大嫂就和自己是一样的,把秘密告诉自己,当然不是告诉别人啦。
已经还了九千七百九十五文了,去年四哥做工和做生意还的有二千三百文,所以还欠不到三两了。
小钱氏眨眨眼,那是连他们的那一份都还了,她心中便有数起来,看来婆婆手上的钱不太够,可能会先扣下老四还他们的这笔钱,不过这样一来,婆婆手里至少有三十两了。
加上他们给的十四两,这段时间还能再挣点儿……这么一数,小钱氏高兴起来,道:这样一来,建房子的钱就差不多了。
要实在少,就先不添床呗。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宅基地要建房子就得找村长和里长说一声,因为老周头选的地方就在家隔壁,不是庄稼地,连钱都不用出。
得知周家要一下建七间石头房子,其他人还罢,和满宝家隔了一段距离的周大圆家不可以了。
因为两家中间隔了一大块地,这块地是荒地,这些年谁也看不上这块地,自然不会在上面种东西了,以至于杂草丛生,石头还多,但周家要是建对称的七间房过来,势必要把绝大多数的地都占去,两家的距离更短了。
周大圆的媳妇张氏最先发难,不同意把这块地批给周家,理由也是现成的,他们家占了这么大一块地,以后我家要建房子怎么办?村长就道:你家往上不是还有空地吗?那上头的风水不利我们家,我们家要建也是往下建的。
这一次周大圆也没说话。
村长就皱眉,你家就大驴一个儿子,还要建什么房子?您这话说的我就不高兴了,我是只有一个儿子,可不代表我也只有一个孙子呀,等以后大驴他媳妇多生几个,他们长大了不得建房子?村长就知道她是胡搅蛮缠,纯粹看不得人好,他就扭头对老周头道:那你家交钱吧,要占多少地量出来,照规矩来。
又对张氏道:周家愿意出钱买,你要是现在也把地圈下来,那就量出来,把钱交上。
张氏立即不说话了。
周大圆连忙道:家里孩子还小,不急着建房子呢。
村长哼了一声,又看向村里人,问道:村里还有谁要买这块地的吗?周大谷就笑道:我们房子又不在那儿,谁去那儿建房子呀,金叔要买就全买了吧。
周金才不傻呢,买完了那块地就跟周大圆他们家接在一起了,哼,他一定要空出一块空地来避着他们家。
在七里村,大家在村子里建房子只要通过村子里所有家庭的认可就可以随便在一块空地上搭建。
因为空地很多,又不种庄稼,上面都是杂草或碎石,只要有钱,随便建。
但也有例外,因为村子里的人都住在一起,左右虽有空地,但左右也有邻居,你家想在这块空地上建房子,我家也想,那就只能买了。
钱交给村子里,以后或修路,或修水利,或是扶弱助寡都可以从村中的公账中出。
当然,钱也不是很多,根据面积来,老周头算过,他圈的那块地,最多给个三百文就差不多了。
这钱在建七间石头房子的花费钱不值一提,但对普通的村民来说依然会很心痛。
通常,为了不出这个钱,他们是宁愿另外选一块地方,也不会出钱买的。
反正村子里外空地多的是。
老周头决定出钱,周大圆家当然不会再和他抢,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他干脆让村长给他选了个好日子,当即通知起他想请的人到那天上门帮忙建房子。
被请的人都表示没问题。
现在天气开始冷了,地里没活儿,老周头家要建房子,他们正好可以有个收入,所以被请的人都很高兴。
一回到家,老周头便把家里人都带到了旁边的空地上,开始割草,清理石头和各种杂物。
等满宝从白家做完作业跑回家,地里的杂草已经被割完了,大家正在往竹筐里捡石头,地上则用草木灰圈出一个大圈来,大圈里还有好多方方正正的图形。
满宝背着小书箱蹦到看着最大的一个图形里,兴奋的问正在偷懒的周四郎,四哥,为什么要在地上画画?画什么呀,你现在站着的地方是院子,这些都是画出来房屋样子。
满宝左右看看,难以想象它们竟然是房间的地面和院子,她挠了挠脑袋问,为什么要画?画了才能知道要买多大的地儿,看到没,从这儿到那儿,一共要三百二十文。
周大郎皱着眉头道:要我说根本不必弄这么大,这院子大了,房间也大了?哪里大了,我觉得正好,爹娘都说好呢。
周四郎看着正中的那个图形道:看到没,那就是我的房间,我都计划好了,这么大一间,到时候我就给隔出两间来,就跟爹娘的房间一样弄个竹屏风隔着,里面放床,外面就放桌椅板凳,偶尔还能拿来招呼客人,等我有了儿子,就让他们住在外面。
周大郎一想,点头,这个法子不错,行吧,大一些就大一些吧。
满宝就兴奋的问,那我的房间呢?周四郎就大手一挥,不客气的道:随便选,这间,这间都可以……老周头刚好听到在吹牛,直接一巴掌呼过去拍在他的脑袋上,骂道:今天就数你最懒,你大哥大嫂他们都把草割干净了你还没捡出一筐石头来,在这儿吹什么牛?满宝立即溜了,她跑去找周大郎,问道:大哥,我的房间在哪里?周大郎就指了正房的向西一间笑道:喏,娘说你读书,得要向阳的,所以这间给你,到时候我们在朝西的那面给你开个窗,书桌就放在窗下,你看书也就不会伤到眼睛了。
满宝高兴起来,蹦过去看了看后道:我喜欢这里,跟爹娘的房间正好相邻,那样我晚上还能趴在墙上和爹娘说话呢。
周大郎:……他爹娘恐怕不会高兴。
满宝却兴致勃勃的原地转起来,想要规划一下自己的房间,但这里就是凹凸不平的地面,她实在有点想象不来它变成房间是怎么样的,所以转了半天,憋了半天后发现自己一点儿规划也没有,连床放在哪儿都没看出来呢。
科科见她没头苍蝇一下原地乱转,就提醒道:宿主,你爹娘不是说钱不是很够吗?我觉得他们给你添置的东西不会很多,所以你不考虑一下多赚钱,为自己多准备一点儿东西吗?满宝严肃的点头,你说得对,等五哥从县城回来,我就把钱存起来,再也不乱花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山药豆想鼓动她趁着天还不是很冷,到山里走走逛逛,顺便找一找珍稀物种的科科:……算了,宿主年纪还小呢。
科科觉得,如果它也是人类,有人类的身体,现在应该是默默地咽下一口老血。
但它也没有放任满宝这样计划下去,因为他知道,她的钱是一定存不住的,所以还是得多挣。
它提醒道:宿主,你上次不是想用山药做糖葫芦吗?满宝回味了一下前几天的山药豆炖鸡,道:炖鸡也很好吃的,比糖好吃。
因为从小就糖不断,满宝对甜味的喜爱有限,她还是觉得山药豆炖鸡更好吃。
这么一想,她立即道:我们去摘山药豆,晚上杀鸡吃吧。
科科:它就知道会这样,就这样还想存钱?这是不可能的。
满宝立即不看她的房间里,跑回去找她娘,娘,晚上我们杀鸡吃吧。
理由也是很充分的,你看四哥都瘦成那样了,得调养身体啊,所以得给他炖只鸡吃。
钱氏想了想,也觉得老四这段时间亏得太厉害,于是点头,行吧,去叫你大嫂回来杀鸡。
满宝立即转身就跑。
钱氏失笑着摇头,拿起篮子里的针线继续给她做衣服,一定是满宝又嘴馋了。
满宝跑去叫小钱氏回家杀鸡,顺便把大头大丫他们一群小孩儿都叫上,要一起去地里摘山药豆。
一群小孩拎着两个竹篮就哇哇叫着冲着地跑去,地里的姜已经卖了大半,倒是山药只取了一些。
一开始是因为他们觉得山药有点小,但等了十多天,明明已经过了去年收获的季节,但他们仔细一看,发现它还是没长多少,便知道这山药也就这么大了。
科科说是因为种子的基因不够好,这是原始物种,种子没有经过挑选优化,加上气候和地力等各种因素造成的。
他们要想明年的收获好一点今年就得选好种子。
但这种事满宝当然做不来了,她都是告诉了大嫂,由他们去做的。
满宝要做的就是对着藤上的山药豆和地里的山药流口水。
因为想着留好种,所以山药都没怎么挖,周家一致决定等它足够老了再一起挖起来,选最好的留种,其他的或吃,或卖,或晒干。
山药是能保存很长时间的,冬天气温低,科科说找个通风的地方可以保存六七个月呢,不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不赶紧把它吃光光呢?满宝冲到地里,踮起脚尖就摘自己能够得着的山药豆,大丫见她是看见啥都往竹篮里扒拉,吓得连忙抓住她的手,小姑,我们摘大的,小的先不摘。
满宝道:我觉得小的也好吃,一口一个,一口一个。
大丫心疼,我觉得它们还能再长长。
好吧,满宝开始瞪大眼睛去找长得比较大一点儿的山药豆。
大丫估摸着可以了,就要招呼满宝回家,但科科在满宝的大脑里道:多摘一些吧,我可以帮你搜索山药糖葫芦的做法,你尝试着做一做。
满宝好奇的问,科科,你是不是想吃糖葫芦了?科科:……是。
满宝立即道:好,我们多摘一点,等做出来了我吃给你看。
科科:……好。
满宝就回头对大丫招手,快来多摘一些,我们拿回去做糖葫芦。
孩子们一听眼睛大亮,糖葫芦啊,他们从没吃过,但见过呀。
一群孩子冲上去,小姑,你会做糖葫芦啊?不会啊,但大嫂会。
大头和大丫都瞪大了眼,他们娘竟然会做糖葫芦,而他们竟然不知道。
小孩子对于吃的,尤其是甜食,总有种特别的热情,所以他们也不急着回去了,而是兴奋的在藤间穿梭,看见一颗稍大一些的山药豆就摘下来。
等他们在藤间穿梭出来,这才发现他们摘了不少,带来的两个竹篮竟然都装满了。
因为山药比肉还贵,家里一直不怎么舍得吃的,哪怕是山药豆也一样,他们这一下就摘了这么多……大头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屁股,抖了一下后把最大的那个竹篮拿给满宝,道:小姑,这个太重了,你跟我一起抬好不好?满宝很体贴,抬起来道:好呀。
大头挠了挠脑袋,憋红了脸才道:那,小姑,一会儿回到家,娘要是问起来,你可一定要说这是你叫我们摘的。
满宝那么聪明,一下就听懂了,她哦的一声,道:你是不是怕被大嫂揍?放心吧,不会的,反正这些山药豆最后也会被我们给吃的,早吃晚吃都是吃。
满宝高兴的道:今晚吃山药豆炖鸡,明天可以吃山药豆炖肉,后天还可以吃山药豆炖骨头,反正它可以放着,不会坏的。
大头瞪大了眼睛,小姑,你不是说要做糖葫芦的吗?哦,我差点忘了,其实我觉得山药和肉炖更好吃。
不要,大头叫道:我要吃糖葫芦。
大丫和二头二丫等人也立即表明自己立场,我也要吃糖葫芦!少数服从多数,满宝没办法,只能叹息道:好吧。
科科道:宿主,人类记载中对山药糖葫芦的评价都挺高的。
可你不是说他们说得那么好,有可能是因为没有山药了,吃不着,所以觉得它好吃吗?反正她上次吃的糖葫芦觉得不好吃,但是五哥他们却很喜欢,所以她觉得科科说的喜欢和她的喜欢恐怕也有一些区别。
科科不再说话,他觉得,对于这种情况,就应该让宿主吃一次,只有吃过后她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
满宝和大头抬着一个竹篮回到家,小钱氏已经把鸡杀好了,一抬头见孩子们抬着俩竹篮的山药豆回来,她不由瞪大了眼睛,撸了袖子就要揍人。
你们这几个皮猴子,让你们去摘一顿的菜,结果你们把它们全摘回来了?大头已经丢下竹篮,跳起来就往外跑,叫道:不关我的事,是小姑让我们摘的。
满宝高兴道:大嫂,是我让摘的,大头他们想吃糖葫芦,我们做山药糖葫芦吃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糖葫芦(云起推荐票12万加更)哎呦,那得要多少糖呀,不做!满宝一呆,纠结了一下道:可是嫂子,我想吃啊。
她觉得既然答应侄子侄女们了,那她就得做到才行啊,毕竟她是长辈不是,得以身作则。
这么一思考,满宝更坚持了,大嫂,做嘛,红糖我来买好啦。
大头也不跑了,趴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母亲,小钱氏要拒绝的话就在舌尖转了转,就连年纪最小的三丫和四头都跑到跟前,抬起小脑袋眼巴巴的看着她。
小钱氏一想,都入冬了,孩子们难得松快,那就给他们做些零嘴就是。
她勉为其难的同意了,却问满宝:你知道做糖葫芦?我可是不知道的。
满宝立即道:我去看书!科科已经细心的将有关记载搜索出来整合给她,其实糖葫芦的制作都有异曲同工之妙,山药豆也就比水果类的多一个步骤而已。
那就是把它煮熟。
小钱氏很有做菜的天赋,满宝想吃的好多东西都是告诉她做的,有时候她说得不清不楚,什么盐少许,油少许,并没有具体的量,但小钱氏就是知道要加多少。
冯氏、何氏和周喜都轮流下厨,但要让周家上上下下一众老幼来选择,他们是很愿意厨房一直是小钱氏负责的。
只可惜她很忙,而钱氏也不愿让儿媳们固定在一件事上,在她看来,如果小钱氏只负责家里的厨房,那以后他们老两口不在了,六房分家,大房的其他事小钱氏一定不熟练,而其他儿媳的厨艺也肯定不太好。
所以哪怕小钱氏是家里做饭最好的,钱氏也没让她一直待在厨房。
这次也一样,满宝并不会做糖葫芦,甚至都没见过制作,但她一说要先把山药豆煮熟,然后晾晾,再用签子串上,小钱氏就知道怎么做了。
她让大丫几个洗山药豆,然后烧水煮山药豆。
家里已经吃过好几次山药豆了,她自己琢磨出了一套去皮的法子,高温烫煮一下,捞出来晾干和晾凉后用竹刀刮一下皮,再轻轻地一搓,山药豆的皮就出来了。
比它还生的时候用刀削皮方便多了,而且生的时候好容易痒手。
满宝对着山药豆流了一下口水,就蹬蹬的跑去和村长家借红糖。
这时候去大集上买是来不及了,所以先去借,明天买回来再还就是了。
满宝一边跑,一边问科科,山药豆糖葫芦真的好吃吗?科科没做声。
满宝也不用他回答,自言自语起来,要是好吃,那我就多吃两串,山药豆那么好吃,它的糖葫芦是有可能好吃的……这么一想,满宝终于对它期待起来,冲着村长家跑的速度更快了。
等她把红糖带回去时,小钱氏已经把鸡都剁了和山药豆炖上了,大头他们正在努力的给山药豆剥皮,家里孩子多就这点好处,这种零散的活儿有人做,不用大人费时间。
然后小钱氏一边看着火,一边把满宝拎进厨房研究糖要怎么挂上糖葫芦。
满宝当然是照着科科给的资料念啊,小钱氏听她背书一样,有好多话她都不是听得很懂,少不得要她解释。
等她终于弄明白,鸡和山药豆也熟了。
小钱氏把菜盛出来,又煮了些白菜,这才端着往外走,对正兴奋的在搓皮的孩子们道:行了,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做,大头,快去叫爷爷奶奶爹娘叔婶和大姑回来吃饭。
一群孩子早闻到香味了,虽然今年家里经常能吃到肉了,但此时还是忍不住流口水。
大头转身就朝隔壁跑,大丫他们也纷纷停手,去摆桌椅和碗筷。
满宝就负责站在一旁等吃的,当然她是在检查山药豆剥得怎么样了。
小钱氏虽然同意了做糖葫芦,却没想惯着孩子们,两大竹篮的山药豆,她把一大半给收了起来,剩下的才煮了剥皮,然后前头剥出的,她还都放到锅里和鸡一起炖了。
她没做过糖葫芦,对此信心不是很足,所以她毫不客气的往锅里倒了许多,想着万一糖葫芦没做成功,和鸡肉炖了,好歹没浪费不是?她觉得,和鸡炖过的菜都好吃,看饭桌上的大人小孩吃完鸡肉后就一个劲儿的夹里面的山药豆吃就知道了。
所以剩下的山药豆,小钱氏煮熟后一串,发现只有七串而已,她看了一眼孩子们,果断的在每一串上剥出来一个串到另一个竹签上,嗯,有八串了。
八个孩子,一个都没缺。
满宝教完大丫他们今天要认的字,跑过来看见时便道:大嫂,怎么一串这么少呀。
不少了,每一串上都有七八个呢。
小钱氏开始煮糖。
糖可不便宜,而红糖比麦芽糖还要贵一些,小钱氏生怕把糖给糟蹋了,所以把火放得很小,打算如果真煮不成,那就一勺水下去煮成糖水分给大家喝。
红糖补血呢。
一无所知的满宝蹲在旁边看着锅里的红糖流口水。
为了方便操作,小钱氏没用大锅,用的是小锅。
满宝一边咽口水一边道:好香啊,比我们平常吃的糖要香,大嫂,以后我不吃麦芽糖,也不吃糖果了,吃红糖好不好?小钱氏知道满宝不太喜欢吃糖,想了想点头道:也行,那以后每天早上我用红糖煮鸡蛋给你吃。
满宝问,好吃吗?好吃啊,小钱氏理所当然的道:鸡蛋好吃,红糖也好吃,两个好吃的东西放在一起那肯定会更好吃的。
满宝不觉得鸡蛋好吃,不过红糖看着真的好好吃,反正她又不可能不喝鸡蛋水,可以吃红糖煮鸡蛋也不错呀。
满宝高兴的应下了。
红糖越来越粘稠,小钱氏估摸着快可以了,有些笨拙的将串好的山药豆放进锅里一搅后拿起,看到红糖一直往下落,根本挂不住山药豆,她又往用勺子往上挂了一些。
第一串不是很顺利,让小钱氏都出了汗。
不过她没纠结,很快便又拿起了第二串……------------第一百六十章 想法到第三串时,小钱氏似乎摸到了一点儿规律,她拿起一串山药豆,快速的在糖浆中滚了一圈儿,飞快的拿起塞进满宝的手里,满宝立即转手塞给大头。
最上面一颗山药豆的糖浆这才慢慢的往下落,落在了第二颗山药豆上,第二颗山药豆上的糖浆足够多了,便又往下落……如今天冷,热热的糖浆暴露在空气中,不一会儿就结成了薄薄的一层糖晶,好看得不得了。
不说大头他们,就是满宝看着都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好好吃的样子啊。
小钱氏只来得及看了一眼,然后便快速的将接下来的山药豆都给搅了。
糖是会往下挂的,他们没有插山药豆的东西,便只能拿在手上,几个孩子不小心被糖浆挂到手也不舍得放开,还伸了舌头去舔,然后眼睛亮晶晶的。
满宝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山药豆,也忍不住舔了舔手,嗯,和她平时吃的糖果不一个味儿。
满宝眼睛亮晶晶的。
科科也是第一次看见实物,所以看到满宝张嘴就要吃,他忍不住道:再等等吧,等糖都冷切凝固了再吃?满宝就把嘴巴收回来,握着糖葫芦巴巴的看着,她觉得不能自己一人受罪,于是拍了一下大头他们的脑袋,也不许他们吃,道:等糖冷了再吃,这叫冰糖葫芦,现在吃,哪还冰啊。
大头咽着口水问,那得多冷才能吃?不知道,满宝也眼巴巴的等着呢,不过她很快想到了办法,我们出去外面等,外面更冷。
小钱氏也正嫌他们在这儿碍手碍脚,见他们主动跑出去,便不再说话。
老周头不知道他们凑在厨房干什么,看到孩子们人手一串糖葫芦跑出来都惊呆了。
周四郎吃饱了饭,正想回屋躺着呢,见满宝他们手里的东西,立即不走了,还凑上去问,你们哪来的?满宝他们排排蹲在院子里吹冷风,闻言道:大嫂给我们做的。
周五郎立即转身就去厨房,大嫂,我也要吃糖葫芦!这都是孩子吃的东西,统共就做了八串。
周四郎闻言伤心了,想了想转身跑去找满宝。
已经在屋里休息的周五郎和周六郎听到周四郎的这声,也立即开门出来,看到满宝和侄子侄女们人手一串糖葫芦,立即流口水了,也凑上去看,这真是大嫂做的?可真厉害,比街上卖的也不差了,大头,给五叔吃一颗行吗?大头不太乐意,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他。
周六郎则是去找二丫,上次你让我帮你买头绳,我都帮你买了的。
二丫很不舍,但还是道:就吃一颗。
周六郎高兴,没问题!眼睛开始瞟向其他人。
周四郎和周五郎也立即想,在场的孩子中谁欠他们人情来着?包括满宝在内,他们全都帮过,也全都被求过,俩人嘿嘿一笑,也开始全场乱窜起来,一会儿从这个这里骗来了一颗,又从那里骗来一颗。
满宝最先发现不对,这样算下来,他们三个得到的山药豆反而是更多的,她哼哼着不肯给,干脆跑回去拿了一个大碗来,举着糖葫芦眼巴巴的等它冷掉。
我们把它们全都拨下来,然后平均分下去不就好啦?周四郎高兴的应下。
但满宝说的平均分,却是包括全家人的。
还没反应过来的大头等人看到小姑捧着大碗蹬蹬的跑向祖母,这才反应过来。
孩子们瘪了瘪嘴,虽然有些委屈,却也知道东西是必须先孝敬长辈的。
钱氏和老周头就吃了一颗,俩人摸了摸满宝的小脑袋笑道:很好吃,给你哥哥嫂子们也分一颗就行,剩下的你和你侄子侄女们一块儿分了吧。
满宝高兴的应下,却不可能只跟侄子侄女们分,而是把四五六三个哥哥也囊括在里面了。
但周大郎和小钱氏他们也各自分了一颗,小钱氏边吃边道:不枉费我费了这么多的糖。
周四郎吃得津津有味,道:大嫂,你做得比县城里卖糖葫芦的还要好吃。
小钱氏就乐,你这张嘴巴就会哄人。
满宝立即道:大嫂,不是哄人,就是比县城的好吃,他们家的糖葫芦是酸酸的山楂做的,一点儿也不好吃。
周五郎中肯的道:还是可以的,就是没大嫂的好吃。
大头几个小的已经吃得抬不起头来了。
小钱氏若有所思,真的比县城的好吃?吃过县城糖葫芦的四人狠狠地点头,同时在心里想,他们从不说谎的。
小钱氏就心动起来,看了丈夫一眼。
不过她什么都没说,等所有人都吃过了,满宝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指尖,惋惜的要回屋读书时,小钱氏跟了上去。
避着家里人,小钱氏小声问她:满宝,糖葫芦在县城卖多少钱一串?五文钱一串。
小钱氏咋舌,这么贵?都能买五个熟鸡蛋了。
一大串,小的三文。
满宝补充道。
小钱氏差点没忍住要拍她脑袋,你说,嫂子要是拿山药豆做成糖葫芦拿去卖,会有人买吗?满宝狠狠地点头,一定会有点,山药豆可比山楂好吃多了。
小钱氏算了算红糖的投入,觉着能赚的还挺多,毕竟山药豆是家里的,并不会花钱。
小钱氏纠结了一下,犹豫的道:那,我做几串去看看?好啊,好啊,大嫂,现在就做吧。
做好了她还能吃一串呢,然后明天早上再吃一串……满宝抹了一下嘴巴,鼓动小钱氏,今天晚上做好了,明天就让五哥他们带去县城试一试。
我才不要他们带呢,多少都不够他们吃的,我让你大姐带去。
不管是谁,总之今天晚上都得做好来,而且还得用稻草扎好草垛才行,不然糖葫芦都不好带着去。
想做就做,小钱氏挽了袖子便出去,让丈夫给她扎草垛去,而满宝也不看书了,兴致勃勃的跟在后面,她要再吃一串!不,最好是两串!------------第一百六十一章 更好吃要在以前,小钱氏是想不到卖糖葫芦这样的主意的,但这一年来家里变化很大。
先是老五他们进城倒卖糖果挣钱,然后是家里去服役的地方做饭菜挣钱,最后是卖姜挣钱。
不管是哪一样都很辛苦,但挣的也很多,且和看天吃饭的种地不一样,在小钱氏看来,卖东西是很容易就能挣钱的。
只要东西好,就是卖不出去家里也能吃,至于白跑一趟的忧虑在小钱氏看来根本没啥,因为冬日里,大家最不缺的是空闲时间。
哪怕现在周家要建房子,想要抽出人来往县城去问题也不大。
小钱氏都计划好了,要是周喜抽不出时间来,那就让他们把大头和大丫带去。
兄妹两个,大头今年十岁了,已经是个半大孩子,又去过这么多次县城,帮着卖东西,小钱氏对他们兄妹俩信心挺足的。
这么一想,小钱氏就把在院子里疯玩的孩子都招了过来,让他们清洗剩下的山药豆,她烧热水脱皮。
周二郎便让冯氏去帮忙,他看了看他们用来串山药豆的竹签,去柴房里找了一块厚厚的木块,开始钻起洞来。
他打算给他们做一个插糖葫芦的木板,以免每次都烫手。
没过多久,天黑了下来,但大家都没去睡觉,而是蹲在厨房里,就着火光看小钱氏做糖葫芦。
因为这次串出来的山药豆还挺多的,小钱氏犹豫了一下便又给了每个孩子一串,连最小的周四兄弟三个都分了一串。
大家拿到了心心念念的糖葫芦,心满意足的散了。
满宝拿着自己的糖葫芦就冲回房间和她爹娘分享。
老周头越来越爱吃糖的,抓着满宝的手一连咬了两颗,摸着她的小脑袋欣慰道:好闺女啊,比你三个哥哥强多了,臭小子们哪里想得起还先给爹娘吃哦。
正有些心疼的满宝闻言立即骄傲的挺足胸膛,犹豫了片刻,就狠狠心把手往前一递,道:爹,你喜欢吃就再多吃一颗吧。
老周头笑眯眯的道:甜到牙了,今天够了,以后你再给我吃吧。
满宝立即把手收回来,乐道:爹放心,以后大嫂再给我们做,我还给你留。
满宝就看向钱氏,亲近的依偎过去,娘,你也再吃一颗。
钱氏瞥了丈夫一眼,对她微微摇头,笑道:娘不吃了,你快去吃吧,吃完了记得漱口,早点睡觉,明儿还得上学去呢。
满宝高兴的点头,决定赶紧睡觉,等天亮又可以吃一串啦。
有好东西当然要给好朋友分享了,第二天满宝就蹲在一排糖葫芦面前挑了两串长得最胖的,打算送一串给白善宝。
小钱氏将剩下的糖葫芦插在草垛上,让周喜他们带去县城。
这一次,大头和大丫也跟着一起去,到时候他们就负责卖糖葫芦。
周家每个人都很忙,周大郎到周四郎这四个要留在家里建房子,周五郎和周六郎及周喜则要去县城卖姜。
满宝依然去上学,她觉得自己也好忙好忙的。
好忙好忙的满宝把糖葫芦送给白善宝,白善宝还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的糖葫芦,惊喜不已,好好吃,我还想吃。
满宝就邀请他,我家还有好多,我大嫂会做很多很多好吃的。
白善宝就流着口水表示他要和满宝回家。
对于来做客的白家小公子,周家上下都表示了热烈欢迎,知道他是来吃糖葫芦的,小钱氏便把剩下的糖葫芦都拿出来给他们,让他们尽情吃,还说,先吃着,一会儿我让二头他们再去摘一些山药豆回来,再做一锅,小公子可以带一些回家吃。
满宝高兴不已,二头二丫几个小的也非常高兴,他们今天一直想偷糖葫芦吃来着,就是一直不敢下手,也找不到机会。
二头和满宝道:小姑,白哥哥来家里做客真好。
满宝也觉得很好,于是扭头和白善宝道:以后你天天来我家玩儿好不好,然后和我大嫂说你想吃糖葫芦。
白善宝:……明明是你想吃。
难道你不想吃吗?白善宝一想,还真想。
他眼珠子转了转,附到满宝耳边道:那你跟我祖母说你想吃我家的桂花糕。
对于白家的点心,满宝现在不是很喜欢吃桂花糕了,她更喜欢吃糯米糍。
但这似乎是交易,所以她犹豫了一下问,我可不可以多说一样,其实我觉得糯米糍比桂花糕更好吃。
明明是桂花糕更好吃,那你和我祖母说,你想吃糯米糍和桂花糕。
满宝表示没问题,于是俩小孩达成统一意见。
傍晚,白善宝拿着四串糖葫芦回家就和他祖母说了,满宝他们家的糖葫芦特别好吃,她很喜欢我们家的桂花糕。
刘氏又不是瞎子,满宝在他们家更喜欢吃什么点心她看得清楚,于是道:桂花糕是你想吃的吧?我怎么记着满宝更喜欢吃糯米糍?白善宝道:她现在两样都喜欢吃,祖母不信,等明天她来家里问她。
郑氏也忍不住笑,一定是你想吃桂花糕,所以让她这么说的吧?满宝的爱好和白善宝的有点儿不一样,她喜欢吃甜味偏淡的食物,而善宝却是更偏爱甜的,越甜他就越喜欢。
刘氏生怕这孩子吃甜食把自己的牙给吃坏了,所以总是限制他吃糕点的数量。
不过孩子偶尔的撒娇她也是接受的,于是道:等明天满宝来了我问她,你在她家吃了几串糖葫芦?白善宝心虚的伸出三根手指头,刘氏就把他带回来的四串糖葫芦给没收了,道:今天吃的够多甜的了,这些留到明天再吃。
她顿了顿后笑问,给不给祖母和母亲吃?白善宝当然给啦,于是四串变成了两串,白善宝有些伤心,而更伤心的是,他今天只能看,而不能吃。
刘氏尝了一口,这糖葫芦的确不错,而且用的是山药做的,她知道山药补气健脾,有助消化。
她尝了一口后笑道:倒是不错,改明儿他们家把山药挖出来了,记得和他们买一些,拿回来做点儿山药糕吃。
郑氏应下。
白善宝已经嘟囔道:山药糕没有桂花糕好吃……刘氏听了颇为无言。
------------第一百六十二章 竞争大头兴奋的坐在椅子上,手舞足蹈的道:一开始都没人买,觉得我们家的山药豆比别人家的山楂小,一直到中午一串都没卖出去。
然后我和大妹觉得肚子饿了,就分了一串吃,旁边一个小孩眼巴巴的看着我们,我觉得他可怜,就给了他一颗,然后他爹娘就上来跟我们买一串了。
大丫也很兴奋,这一次做生意和以前不一样,以前他们都是跟在小姑和五叔六叔的屁股后面打下手,吆喝,和人交谈以及收钱都跟他们没多大关系。
但这次是兄妹俩自己在街上买的,而且带去的所有糖葫芦一串没剩,全都卖出去了!他们就和别的小孩儿说,我们家的糖葫芦很好吃,所以就有好几个大人买了给孩子吃,我记得小姑说过,这山药豆还是能做药呢,所以就告诉他们山药豆可以健脾养气,于是就有好多人买,还有的老人也来买呢。
满宝就立即道:山楂也可以做药呀,它可以消食健胃,活血化瘀。
众人:……满宝,我们这是在跟卖山楂糖葫芦的人竞争卖糖葫芦呢。
是啊,是啊,大头愤愤道:那老头好讨厌,大姐去的时候看到他,就特意避开了他在的那条街,换到另一条街上去了,就是不想跟他抢生意,结果下响他就过来了,过来就过来吧,见我们年纪小,还要把我们赶出街道去,说是以后不许我们再在街上卖糖葫芦。
大头捏着拳头道:巡逻的衙役都没说我不能摆,他凭什么不让我摆?老周头皱眉,问道:那最后怎么解决的?幸亏五叔他们离那条街不是很远,有人人数五叔他们,所以跑去叫,在我们被赶出前跑了过来。
他一看我们人多,五叔和大姑还是大人,他立即不敢再推我们了。
大丫哼哼道:这样的人就像小姑说的那个成语一样,叫什么来着?欺软怕硬!大丫大乐,笑道:就是欺软怕硬!满宝就捏着拳头,还在眼前挥了挥道:我知道,就和白二郎一样的,打一顿就好啦。
老周头下意识的点了一下头,然后被老妻瞪了一眼,他立即止住点下去的头,教训满宝,女孩子家,怎么能整天想着打打杀杀的事呢?那不是女孩子家是不是就行了?满宝立即看上大头,鼓动道:大头,下次他在欺负你和大丫,你就让大丫站后面,你上!众人:……钱氏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问道:作业做完了吗?早做完啦。
那就去看书,顺便教大头把账本写好来,你看看他写的字,跟鸡爪似的。
满宝看了一眼,也好嫌弃,道:一定是因为写得太少了。
钱氏把孩子们都赶出去,这才道:老大,老大家的,明天你们和大头他们走一趟,家里要建房子,你们肯定是走不开的,不过糖葫芦要是能卖出去,家里的确多了一个进项,大头和大丫也都大了,老六也只比大头大四岁而已,不也能去县城做买卖了吗?周大郎本来已经有些心疼孩子了,不太想他们再去县城。
闻言犹豫了一下。
周大郎是慈父,小钱氏却是严母,她道:行,明天我和大郎跟着去一趟。
周大郎低垂着脑袋,小声道:那人在县城卖糖葫芦这么多年了,不一定认识多少人呢,万一以后看大头和大丫落空,又欺负他们怎么办?满宝他们正趴在窗户和门边仔细的听里面的谈论。
虽然被赶出来了,但她才不会乖乖听话呢,她也想看看那个欺负大头他们的坏蛋会不会被揍。
老周头觉得大儿子太磨叽,嫌弃道:大头可是长孙,大丫也是长孙女!周大郎脊背一挺,这才不再反对,点头道:行,那明天我们走一趟。
揍人是不可能揍的,除非对方主动再找茬,不然明天他们夫妻俩去了也只是震慑,主要是告诉对方,家里俩孩子有人看着呢。
屋里的议论停了,接下来老周头说起盖房子的事,都是要请谁谁去采石,拉石,请谁谁去砍树等等。
满宝听得无聊,悄咪咪的离开,然后一群小孩儿站在了院子中间,满宝冲大头伸手,我的份子钱呢?大头无辜的睁眼,什么份子钱。
糖葫芦呀,山药豆可是我的,糖葫芦的钱得算我一份。
大头瞪大了眼睛,可是,可是钱都叫我娘拿走了呀。
满宝便收回手,没关系,我一会儿去找大嫂要,今天到底挣了多少钱呀。
大头已经学习一年多一点儿了,已经可以从一数到一百了,今天回来的路上他没少和大丫数钱,先往袋子里数一百文,足够就折一根树枝拿着,再数第二个一百文,不过没能数够第二个一百钱就没了。
所以他道:有一个一百,还有一个乌十六。
他们家的糖葫芦和人家的价钱是一样的,小串的是三文钱一串,大串的五文钱。
不过山药看着比山楂要小一点儿,所以他们根本没价格优势。
因此可以全都卖出去,可见它的味道有多受欢迎了。
满宝嘿嘿嘿的乐,道:让他用的山楂那么酸,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吃,我觉得县城的小孩儿也不会喜欢吃的。
才不是呢,我觉得挺好吃的,大丫难得替他说了句公道话。
满宝就好奇的问她,你怎么知道的?因为我和他买了一串来吃呀,我觉得他的山楂红红的,比山药豆好看,我也想知道他的糖葫芦是什么味道,所以就尝了尝。
大头点头,我也吃了两颗,我们还把剩下的都带回来给爹娘和弟弟吃了呢。
不过可怜的三头并没有吃到山楂糖葫芦,因为全被小钱氏给没收了,她觉得对方浇的糖块好漂亮,裹的糖比她的透亮,也比她的略厚,所以她好奇的研究起来,不知不觉间就把所有的山楂都给吃了。
三头一直在一边等着,结果见娘掰着糖吃了一点儿,然后慢慢、慢慢的把所有的糖葫芦都给吃了。
他呆了一下,然后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
娘亲真的是太坏了!------------第一百六十三章 难得糊涂满宝问小钱氏要钱,小钱氏倒也没有不给,而是问道:那你多少钱一斤卖给我?小钱氏笑眯眯的和她讨价还价,之前五郎他们摘了山药豆去卖,但药铺的郑掌柜都说没听说过它能吃,在外头也卖不出去,所以才自家吃了,所以这价你可不能要高了。
满宝忍不住挠了挠小脑袋,她还真不懂定价的事,她以往卖的东西,除了糖果外,其他的东西都是参照市场价格来的。
可山药豆在市面上并没有,当然也就没有参考价了,而且买东西的还是她的最爱的大嫂,满宝一时为难起来。
小钱氏就给她算,这山药的种子当初是你和老五他们拿回来的,又是老四老五他们种下伺候的,算起来大头他们也有份儿,这得了钱每一个人都得分,对了,你既然从大嫂这儿拿了山药豆的钱,那以后你再吃山药豆糖葫芦可也得给大嫂付钱。
满宝就皱了皱小鼻子,道:大嫂,我以前吃,你从不要我付钱的。
那是以前,现在你不也问我要钱吗?满宝低头一想也是,但又总觉得哪儿不对。
小钱氏把她当闺女一样养,小时候喂她比喂三头还多,见她苦恼,她就怜惜的把她抱在怀里慢慢的教,满宝,我们是一家人,亲兄弟是要明算账,但那是在大事上,小事小情糊涂些一家人才能过得和睦。
满宝疑惑的看着大嫂。
小钱氏就笑问,那我问你,地里的菜园是谁在侍弄?娘亲,大嫂二嫂三嫂和大姐。
你看,你没种菜,老四老五老六他们也没种,难道以后他们吃家里的菜还得给钱?小钱氏笑道:钱不是这么算的,一家子,这种小事根本就不用去计较。
满宝好像明白了点儿,好一会儿她才抚掌道:我知道了,这就是大圆媳妇常说的不能一碗水端平。
小钱氏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一言难尽,她问道:你什么时候又去和张大嫂说话了?因为宅基地的事,周家和周大圆一家的关系有点僵,这段时间,小钱氏看到张氏都是目不斜视的走过,连问都不问一声的。
满宝就乐呵呵的道:我才不和她说话呢,和她说话太费劲儿了,是她跟人在村头说话,看见我下学回来,嗓门就叫得好大好大,说,他们家只有一个儿子,不管怎么偏心都偏着大驴,不像有的人家,孩子生了六七个,可这心都偏到天边了……满宝捏着嗓子学得惟妙惟肖,让小钱氏看愣了,好像就看到一个满脸不屑的张氏在自己跟前晃荡。
满宝还学着张氏扭了一下身子,继续大着嗓门道:这一碗水不能端平,现在孩子还小没什么,等六个都成亲生孩子,他们也就老了,看他们到时候这日子怎么过。
满宝放下手,重新窝进大嫂怀里坐好,笑眯眯的问,大嫂,是不是就像大圆媳妇说的那样,家里人多的时候是不能一碗水端平的,而且我们也得学会糊涂,不然太过计较,家中就不和睦了。
小钱氏都愣了好一会儿才理清这中间的因果关系,别说,还真像满宝说的那样,所以张氏说他们家公婆偏心竟然还是正确的了?小钱氏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忍不住哎呦一声,抱着她道:我们家满宝怎么就这么聪明,可稀罕死嫂子了。
满宝就哈哈大笑,骄傲的道:我就知道大嫂一定最疼我,比疼三头还要疼,所以大嫂也是偏心。
既然这样,满宝当然也要偏心大嫂啦,所以她决定不要钱了,地里的山药豆随便取,随便摘。
小钱氏和满宝在内室说话的时候,周大郎就在外室给他小儿子做一个木推车的玩具,这是他很久以前就承诺他的。
听到里面的对话,周大郎头一次觉得他媳妇的口才原来这么好,竟然能说服满宝。
要知道满宝那嘴巴可是跟她爹一样一样的,从小只有他们说服人的份儿,哪有别人能说服他们?等满宝高高兴兴的走了,周大郎这才放下手上的木头走进内室,你可真够聪明的,竟然能从那孩子手里抠出钱来。
小钱氏就把要叠的衣服扔他身上,嗔怒道:你可闭嘴吧,有你这么说自个妹妹的吗?满宝孝顺着呢。
那倒是,看她对母亲和小钱氏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来,这孩子果然鬼精鬼精的。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再没人谈及山药豆的价钱问题。
满宝这边没问题,周四郎他们自然更没有问题了,私心里,他们也觉得这是很正常的,像满宝这样每一次分成都分得很清楚的,反而才是新鲜。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避免了他们每次交公后分钱的不确定。
分配的原则已经定下,每次他们交完公中的钱后,剩下的钱就按比例来就好。
虽然有时候有些人大概只能分到几文钱,但每天都有几文钱进帐,积累下来也很多了。
尤其这是在乡下,要买东西还得走好远好远的路去大集,或是等待货郎过来。
以前,村里只要有货郎来买东西,大头大丫他们都只能跟在大人的屁股后面围观,看着货郎担子上的东西各种流口水却没有钱买,但现在不一样了,每次货郎再来,他们就是销货的生力军。
糖果是不用买的了,反正都没小姑给的好吃,但像其他的玩具或小糕点就很受欢迎。
满宝甚至一度鼓动周四郎也去做货郎,用满宝的话说是,好好玩呀,每天都可以出村子去,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可以看到好多人,还能看到好多稀奇的植物和动物。
周四郎对此嗤之以鼻,对她道:你以为货郎是去玩儿呀,要挑着货担走西村,逛东村,很累的,一不小心还有可能遇上打劫的,到时候我要是英勇一点保护货物拒不交钱,你就没四哥了。
满宝听得一愣一愣的,问道:路上还有打劫的?有啊,有土匪呢。
满宝哇的一声,连忙好奇的问道:土匪在哪里,他们都长什么样?------------第一百六十四章 话本(520快乐,虽然我依旧是单身)第二天,满宝神秘兮兮的和白善宝道:山上有土匪。
白善宝嚯的一下转过头来,眼睛发亮,拳头紧握的问道:哪座山?你见到了?没有,我四哥说的,满宝疑惑的看着他,你干嘛那么生气?白善宝就哼了一声道:我最讨厌土匪了,以后我一定要杀尽天下土匪。
满宝点头,土匪抢东西是不对,但你也不用把人都杀光吧,而且你杀得光吗?不是我鄙视你哟,而是你打架都没我厉害。
那是因为你是女生我让着你的。
白善宝激动的叫道:我要是用力,你一定打不过我。
哼,敢不敢去门口打一架。
你得先答应我不准咬人。
白善宝很讨厌和满宝打架,每次她打不过都咬人,他又不能咬回去,所以总是输。
满宝也有些不好意思,却嘴硬道:打架就是不折手段的赢,我又没不允许你咬我。
白善宝就磨了磨牙,很想现在就咬她一下。
白善宝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理她了,还把放在她那边的书给拽了过来,然后掏出备用的石子,将中间的那条线加固了一下,让它更明显,你不许超过这条线。
不超过就不超过,哼!满宝拖过凳子往边沿坐了一点儿,也对他哼了一声,然后道:人家土匪都会武功,就是会在天上咻咻飞过来飞过去的武功,你都跳不高,还怎么打人?白善宝惊呆了,土匪这么厉害?那是当然!引诱宿主买了些故事书的科科:……一定是哪本故事书里收录了古时候的武侠,完蛋了!白善宝顾不上和她生气了,拖过凳子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我听人说的,说书人说的书,既然是写成书的,那就应该是对的。
白善宝不相信,因为他们家也是有护院的,当初从陇州来这里,祖母还特意请了镖局的人护送,他也没看见他们飞来飞去啊。
不过,他们路上没遇上打劫的,一路平安的很,或许是因为他们没机会展示?白善宝惋惜不已,当初他们要是遇上打劫的多好呀,那样就能看到镖局的人打架了。
满宝见他不信,就挑了自己最喜欢的一个故事讲给他听,她平生最喜欢听故事,看故事了,当然,也喜欢说。
明明书上未必描写得有这么生动,但她加入了自己的理解,讲述的时候又手舞足蹈,不说白善宝,就是一旁的同学都听呆了。
白二郎也不知什么时候把凳子搬到了满宝隔壁,撑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
拿了书过来给孩子们上课的庄先生发现全班同学都围着满宝,而满宝被众人围在中间,不仅不慌,还兴奋得很,她恨不得站在桌子上讲故事。
不过考虑到先生的威严,她没敢这么做,却也手舞足蹈。
正想敲门提醒他们的庄先生正好听到满宝说,说时迟那时快,尉迟恭横扫一鞭,就将敌军将领扫于马下……白二郎忍不住拍手叫好,一连问道:后来呢,后来呢?满宝从小书箱里把自己的竹筒给拿出来,喝了一口水后道:等我缓一缓嘛。
庄先生等满宝说完了一节,过了一个高潮后才敲门。
学生们一扭头就看到庄先生正立在门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孩子们立即如受惊的鱼儿四散开去,不一会儿满宝身边的人就散得一干二净了。
庄先生看着满宝道:下学后你先别走,来我小院来。
看到她身边的白善宝,便又补充了一句,白善,你也来。
俩小孩对视一眼,默默地低头,心虚得不行。
庄先生并没有骂他们,只是问了前因后果后先问了一下满宝,你说的故事是从哪儿来的?一本故事汇全里有的。
庄先生问,能给我看看吗?满宝在心里问科科,科科已经快速的扫描了一下她买下的故事书,确定没有不合适的内容后道:可以。
至于那些不存在的朝代,那真是太好解释了,因为在科科看来,这些故事书本来就编得很离谱,是地球纪元二十二世纪的人类仿照十九二十世纪的人类描写习惯,编写的却大多是十六世纪前的故事。
那些故事除了人物的名字是正确的外,在科科看来,其他的事件全是自己想象的,一定是这段时间宿主买的书太多,以至于它没留意到宿主竟然买了这样没价值的垃圾书。
看来以后得仔细一点儿了,宿主本来就抠门,不太乐意花积分,既如此,要花积分当然要花在刀刃上。
比如各种种植科学技术的书籍来一份?科科默默地在心里想着,满宝已经蹲下去假意在书箱里寻找,然后把那本故事书找出来交给庄先生看。
庄先生翻开看了一下,发现上面所描写的朝代一个都不是真的,就连时间也乱七八糟的,这根本不是什么故事书,而就是人杜撰的话本。
小孩子怎么能看这种东西呢?庄先生抚了抚额,问满宝:你家里给你买的?现在你家里这么有钱了?现在满宝用的书依然是庄先生手抄的,毕竟字数还不是很多,庄先生练字的时候顺手就给她抄出来了。
也因为是给自个的爱徒抄写的,庄先生并没有用正楷,而是用了自己最喜欢的行楷来写,看着似乎有些潦草,但好看得很,满宝也很喜欢。
满宝道:不是家里给买的,是我自己换来的。
庄先生问,用什么换的?用草!科科暗道:没错,草换积分,积分换书。
庄先生就以为她是拿夏天时去拔的积雪草换的,那东西并不怎么贵,庄先生没责难她,不过还是提醒道:以后可不许再这么鲁莽了,小心被骗,你这书不是故事书,而是杜撰的话本,里面连朝代听都没听说过,读之无益,还容易上瘾,以后别看了。
可是里面的人好厉害呀,先生,那些会武功的人是不是就像书里写的那样,轻功厉害的可以踏雪无痕,踩水而飞?------------第一百六十五章 抽签(云起推荐票12.5万加更)庄先生就抽了抽嘴角道:都说了是话本了,既然是话本,里面的东西自然是假的,所以我才说读之无益,还容易教坏你们这些小孩儿,好了,这本书我没收了。
满宝一呆,没想到书还有被没收的一天。
料理完爱徒,庄先生这才看向白善宝,严肃的道:你要剿灭天下所有的土匪,那得做到两件事才行。
白善宝眼睛亮晶晶的,问道:什么事?第一,你得读书好,考中进士,或者去考明经,只有科举出仕,你才可能迅速的掌握权柄,也才有机会谋划剿匪之事;二,你得学武,上阵杀敌怎么能没有武艺呢?你身体不好,你难道能不顾及家人亲朋上战场杀敌吗?白善宝觉得先生说的很有道理,连忙问,那先生,你说我能考中进士吗?我爹就是进士出身,我娘说进士可难考了。
以你的天资,只要勤奋读书,考中进士应该不难。
哪怕难,庄先生也会说不难的,他鼓励他道:老人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说不定你比你父亲还要优秀。
白善宝也这么觉得,他很兴奋,又问道:那学武怎么办?这个你就要和你祖母商量了,庄先生道:请个护院教练,或者去镖局里聘请一位镖师,花费都不是很大的。
至少对白家来说,这点钱并没有什么。
满宝跟着白善宝往外走时就一个劲儿的鼓动道:你一定要问一问你家的护院会不会飞,要是不会,一定要去镖局里再问一问,我们既然要学,那就要学最好的本事。
白善宝觉得她说的有理,还道:等我学会了教你。
好!秉持着礼尚往来的原则,满宝道:到时候我把我的糖葫芦分给你吃。
白善宝流着口水点头,然后俩人在路口里依依惜别。
白善宝还邀请她,不然你来我家写作业吧,这样我们还可以一起说话。
满宝道:明天吧,今天我四哥分地,我要回去看热闹。
白善宝一听有热闹可看,立即兴奋了,问道:分什么地?分永业田和口分田呗,我四哥明天成丁了,正好前段时间大亮侄子也成丁了,所以他们两个人一起分地。
村里不少人都跟着跑去看热闹,因为分地算是大事。
天下刚太平了二十来年,前些年还有逃荒的人呢,逃走的人的田地便慌了下来,一般超过三年无人耕种,田地就会被收回国有。
这部分田地的产权暂时由里长来保管,或者是看着还算肥沃,水土又好的荒地,县衙也会圈起来交由辖区内的里长管理。
有的里长会偷偷的在自己管辖范围内的荒地上种植,但也有人无力耕种,都是任由它荒废着。
而七里村的这位里长就属于后一位,他们家的丁田就足够耕种了,这还是有一头牛的情况下,再多加田地他们也种不了。
每次辖区内有孩子成丁,都是里长去划地的。
划出来的丁田,整个村子的人每家都要派出一人来帮忙下地开荒,这是约定成俗的事情。
七里村范围内的好荒地还有不少,每人二十亩的永业田,不可以买卖,却可以继承。
当然,特殊情况也是可以买卖的,只是需要在县衙登记,比如家中有人需下葬筹钱,或是有人看病,报上县衙查证熟识后就可以卖永业田了。
口分田四十亩,死后是要收归国家的。
而七里村多低矮的山坡,里长干脆按照以前的惯例,给人划分山坡作为口分田。
周老头,周大郎,周二郎和周三郎的口分田就都是山坡,包括山脚下的那些未被开荒的地,丈量也不上心,都是估摸一下画一圈就分了。
其实这口分田的用处不大,说是让大家种桑养蚕,但七里村的村民并不会养蚕,他们多是在山脚下开一圈地种上麻,他们所用的麻袋,所穿的麻衣全是麻制成的。
至于山上则多数用来种树。
不,是绝大时候不会碰山上野生的树,他们爱怎么长就怎么长,要是里面恰巧有做房子,做家具等的树种,那就更好了。
他们都不必种树就可以收获一波。
当然,要是山上没有,老周头就会带着儿子们漫山遍野的去找那些树种,移植回来种在自家的山头上,开始一段时间浇浇水,松松土,给点农家肥,等它活下来就可以放任不管了,只要控制住旁边的野树不会妨碍它的成长就行。
成丁时种下,等他们的孩子长大,基本上就可以砍了做房子或是做家具了。
满宝满周岁时,老周头就给她在山上种了几棵树,大头他们当然也有,只是满宝觉得等他们长大肯定不够用。
因为她爹的就不够用,或许是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多孩子,当年种树的时候没种下太多,以至于现在需要跟人买树。
除了种树,还可以种竹子,比如周二郎和周三郎的口分田上就种了不少竹子,每年周二郎竹编所用的竹子,除了在没主的山上砍一些外,剩余的全是他们自己口分田上的。
村子里的田地看着似乎都差不多,但通过家里这几天的议论,满宝知道,这其中的差别还是很大的,也不知道她四哥的运气会不会好一些,挑到好的一份田。
等满宝和白善宝手拉着手跑到田边的时候,里长已经带着人将所有的田地都看了一遍。
然后对着成丁的俩人道:大家刚才也都看到了,我们打算把看的这些地分为两份,一份二十亩,周粮,周大亮,你们两个一起过来抽签。
周四郎和周大亮对视一眼,纷纷上前去。
里长拿出来一个签筒,里面有两条签字,道:谁抽中了底部是红色的签字,谁就拿一号地,要是没有,那就拿二号地。
周家人认真的回想了一下两份地的区别,然后发现区别不是很大,只是一号地近水的多些。
这么一想,大家就目光炯炯的盯着签筒。
周四郎紧张了,看向周大亮,你先来?周大亮客气的推辞,还是你先来吧。
行,周四郎一点儿也不客气的应了一声,道:那我就先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慷他人之慨周大亮幽怨的看了他一眼,都不知道多谦逊一句吗?一点儿都不按套路来。
周四郎摩拳擦掌,目光紧张且仔细的在两根竹签上来回移动,不断的在心里祈祷:道尊老爷,一定要保佑我抽到一号签!周四郎选定,眼睛一闭,再一睁开,刷的一下就抽了一根,看到签子底部的红色,周四郎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我中了,我中了!里长看了他一眼,把竹筒伸向周大亮。
周大亮惋惜的把另一根签子抽出来,底部没红。
不过这也是运气,怪不得人。
老周头松了一口气,摸出腰上的旱烟抽了一口,这才道:行了,老四,一会儿你跟里长一块儿去把文书给签了。
满宝和白善宝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他们选签,很是凑了一把热闹,这会儿正跟围观的小孩们哇哇的叫着。
里长就压了压手,各家的大人连忙把自家的孩子给按下,让他们安静。
里长这才道:今年你们村有两个成丁,口分田不用管,永业田却是要开出来的,各家都要出一个劳力,三天后开始集合下地耕耘开荒,周村长,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村长连忙应下,表示没问题。
这也是约定成俗的规矩,除了孤寡之家,每个人家都要出一个劳丁。
所以在村里,其实还是谁家男丁多,谁家就占便宜。
比如周大圆家,他家就一个儿子,就分一次永业田,老周头只需给他出一个儿子的劳力。
但老周头有六个儿子,能分六次田,他们家就得出六次劳力,你说他亏不亏?但亏也没办法,这不仅是一里的规矩,而是整个县的规矩,甚至其他地方也是这么算的,如今是村里组织的,还比较宽松,本村的基本负责本村新分的永业田,据说更早的时候,为了防止劳丁偷懒,都是这个村的村民调到另一个村,吃喝住在外面也就算了,还被压榨着多干了不少活儿。
所以对这种事,没人敢在外面抱怨。
但在家里就不一样了,周大圆的媳妇气得不轻,一回到家就开始在院子里敲敲打打,指着家里的母鸡指桑骂槐,说它只会生蛋,别的本事啥都没用,还得让她给它养小鸡。
正陪着满宝到房地上捡小石子玩的白善宝听到了,好奇的问满宝,我觉得你家这个邻居说话怪怪的,母鸡除了生蛋,它还要干什么活儿?满宝当然也听不懂张氏的暗讽,想了想,也觉得她说的有些没理,便替他们家的母鸡惋惜起来:别理她,大圆媳妇有些怪,她说的很多话我都听不懂,我娘说既然听不懂,那就不听,她说的又不是什么大道理。
白善宝点头,但还是道:他们家的鸡真可怜,要不然我们一会儿拔些草给它吃吧。
现在没有嫩草了,它们不吃,满宝道:它们现在只爱吃虫子和菜,要不我们去摘菜给它们吃吧。
好啊。
满宝就带着他去周大圆家的菜园,理所当然的指着里面还没收的白菜道:喏,这就是他们家的白菜。
白善宝毫不客气的上前拔了一颗,这一幕正好叫旁边的一个小媳妇看见了,她张大了嘴巴,正想说话,就见满宝上前帮他拔,然后两个人抱着白菜走到周大圆家的墙外,合力搬来了一块石头,直接踩在上面爬上土强。
农家院子的围墙都不会太高,且大多是土墙或篱笆。
周大圆家的是土墙,两个小孩儿你推我,我拉你,一下就爬到了墙上,然后就把菜叶子撕了扔给下面的母鸡,还在嘴里咕咕的叫着,哄道:快吃吧,吃饱了被骂也不会伤心了。
看着这一幕的小媳妇忍不住好奇的走上前去,满宝看见她还打招呼,嫂子好啊,嫂子去菜园回来了呀。
是啊,对方脸色有些怪异,忍不住问:满宝,你们在干什么呢?喂鸡呀?小媳妇:这不是大驴家的鸡吗?你怎么帮他家喂鸡?大圆媳妇在骂鸡呢,还说不给它东西吃,我觉着它太可怜了,所以就喂喂它。
小媳妇忍不住乐,憋着笑问,这菜是哪来的?喏,就那儿。
那儿不是大驴家的菜园吗?是呀,喂他家的鸡,当然要用他家的菜呀。
小媳妇竟然觉得她说的没错。
她也不走,就靠在墙边看他们给里面的鸡喂菜,张氏在屋里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一抬头看到俩孩子坐在墙头上,气得一个倒仰,瞪大了眼睛问,你们咱干嘛呢?小媳妇立即道:嫂子,满宝和白小公子在给你家鸡喂菜呢,说是听到你骂鸡,不给它吃东西,俩孩子可怜它们,特意去拔了菜来喂养。
大圆媳妇这才看见俩孩子手里的确拿着白菜,正撕碎了从墙头往下扔,她的脸色好看了点儿,还道:要喂鸡进来喂呀,干嘛坐在墙头上?满宝把手中的菜都撕碎了扔下,拍了拍小手道:我们怕你打我们呀。
白善宝理所当然的点头,也觉得这个妇人很凶。
满宝转身要爬下墙,站在下面的小媳妇立即伸手把她给抱下来,把白善宝也给抱下来了,等他们手牵着手走出好一段路了,这才冲墙内的张氏笑道:嫂子,这菜是俩孩子从你们家菜园拔的,我还以为你要怪他们给你喂鸡呢,所以多留了一会儿,见你不怪,我就放心了,嫂子果然通情达理。
张氏脸上立时像染了墨一样黑,气得不轻。
小媳妇捂嘴而笑,她家也和周大圆家邻居,巧的是,就连菜园都连在一起,所以平时没少吵架。
你家锄草放我家地里了,你家锄地时多锄了过道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多得是,她留下来就是为了看张氏被气到的样子,此时见她被气到了,这才高兴的扭身走了,打算把这件事拿回去和家里人分享。
张氏气得不轻,连忙跑去菜园看,这才发现白菜那里的确被新拔了一颗,而且还没拔干净,漏了两张老叶子在那儿。
张氏张嘴就要骂,突然想起满宝她惹不起,不然钱氏能撕了她,转而想骂白小公子,发现这个她更惹不起,一时之间气在胸中,竟然发泄不出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奔头周家发现今天晚上从周大圆家传出来的敲打声更大了,隔得老远他们都能听到张氏骂孩子的声音,还有狗蛋他们的哭叫声。
小钱氏正带着孩子们在串山药豆,听到那边的动静越来越大,忍不住蹙眉,张大嫂这是怎么了,今晚火气这么大。
这天都快黑了,一般这种时候大家都吃完晚食准备上床睡觉了。
何氏嗤笑一声,道:还能为什么,一定是因为我们四叔抽到了好签,大嫂你今天不在没看见,当时四叔的竹签一抽出来,她当即就青了脸,大亮家都没说什么,跟他家没干系她也能气起来。
小钱氏就哼了一声,将串好的山药豆放在一旁,道:不用管她。
至少他们落了实处不是?她敲打不满,最后气到的还是自个。
周家今年特别忙,根本没空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宅基地里的石头已经捡干净,草根等都挖了出来,明天就可以挖地基。
村里今年还要给成丁耕出四十亩的荒地,所以忙得很。
忙到都顾不上山药的挖掘,最后还是满宝招呼着小伙伴们把成熟了的山药都挖了起来,还把藤上所有的山药豆都摘了。
虽然山药有点小,但还是挺多的,周四郎摩拳擦掌,兴奋不已的跑去问他娘,娘,我的债是不是要还完了?钱氏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道:嗯,差不多了,不过建房子的那二两份子钱你还没交呢。
周四郎的兴奋就泄了,耷拉着脑袋哦了一声,跑回去找满宝,这山药怎么卖?卖新鲜的吧,满宝道:晒干卖给药铺太亏。
周四郎也觉得亏,就撸了袖子道:我亲自去卖,满宝,你可得帮我在爹娘面前说好话。
周五郎不乐意,道:我去卖姜的时候顺道卖就是了,干嘛要你去?你知道什么,我认识几个朋友,销给他们更快一点儿,而且今年留种要更多,明年我们选块好一点的肥地种上,肯定能收获更多,到时候咱县吃不下去这么多山药怎么办?还不得给人运出去?满宝精神一振,立刻道:对,要往外销,我还想和爹说呢,我们今年多留一些种,明年选几块肥一点又透气的地种下。
周五郎就挠着脑袋问,那,那我们还有分成吗?没了。
满宝道:那不是四哥自个的地,是家里的地。
满宝知道,只有在自己开出来的地上种出来的才是属于自己的。
周五郎立即看向周四郎,问道:四哥,你那块荒地打算用来干啥?周四郎分到的丁田是不用想了,那是属于整个家的,除非分家,不然实际控制权就到不了周四郎的手里。
现在真正属于周四郎的,还是只有他们同心协力开出来的那块地。
周四郎就转了转眼珠子道:我觉得种姜比种山药更好。
周五郎也赞同,我也觉得。
然后俩人一起看向满宝。
满宝严肃的点头,那我们今年多留一点儿姜种。
姜是不愁卖的,它的保质期同样很长,只要埋在沙土里,保存五六个月都不成问题,还可以晒成干姜卖给药铺,总之他们都觉得不会亏本。
这样的想法他们也和老周头说了,老周头抽着烟想了想,山药和姜看着挣钱,但这东西自家吃不了多少,若是有一天外头的人不买了,那就砸在手里了,所以还是得多种粮食,我想,家里就拿出两亩地种山药,再拿出两亩来种姜。
老周头道:老四和喜开出来的那两块荒地我不管,随意你们折腾。
他道:你们谁有本事开出荒地来,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来种,不过我话放在这儿,你们要做荒地,得先把家里的活干完才行。
这话一出,就是任由他们去开荒的意思了,周家兄弟几个都有些心动。
特别是周三郎,他是成年的几个兄弟中最没本事的,也是挣得最少的,他擅长的就是种地。
可种地的收成是公中的,那可不是可以作为私房钱的。
和大房二房有额外的收入不同,三房的私房钱大多是周三郎去白老爷家帮工挣的,也就去年和今年,因为要去给劳丁们做饭,所以又额外挣了点儿,不然上次交份子钱,他未必能拿得出二两来。
所以老周头一放话,他就想自己开出一块荒地来,也种点儿姜,说不定明年能多挣一点儿。
何氏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种子还是得和满宝拿。
于是,会一开完,周三郎就找上满宝和她说了这件事。
满宝一点儿问题也没有,一口应承,好啊,三哥,你要开多大的地,要多少种子?周三郎想了想,太多了他也侍弄不过来,家里还有这么多地要耕种呢,因此道:就开一块跟四郎的差不多就行,七八分这样,到时候全部种上姜也有不少了。
满宝表示没问题,还拍着小胸脯道:那三哥你快去选地,等选好了我去帮你开荒。
周三郎就乐,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哪儿用得着你啊。
周四郎的丁田要开垦,周家也是至少要出一个劳丁的,老周头派周四郎去了,那毕竟是他自己的地。
然后其他兄弟,除了老五和老六外,其他人都要留家里建房子。
所以周四郎到底还是没能彻底接手山药的生意,但他还是带着周五郎去了一趟县城,把家里一小半的山药给卖了出去。
剩下的,大部分留作种子,余下的一部分则交由周五郎他们零散卖去。
但在县城里,真正知道山药,还会吃它的人家却不多,受众比不了生姜,所以有点儿难卖。
不过只要找准了客户群,周五郎和周六郎的游商之旅还是挺顺利的。
兄弟俩每天都能从县城里带回来五六百文的收益。
周三郎看着,更加坚定了要开荒的念头。
就连周大郎都有些心动,和小钱氏商量着也开一块地。
小钱氏则道:老三不是说要开吗,你再开,家里的活儿难道都摊到老二头上?小钱氏虽然也心动,但,爹不会答应的,四头都三岁了,我看三弟妹又要有了,到时候家里摊子铺得太大,顾不过来岂不浪费了?------------第一百六十八章 新房建成小钱氏低声道:今年家里又多了二十亩的永业田,光做这些就要费去不少时间了,哪里还有空打理荒地?而且现在都入冬了,家里又要做房子,开荒也抽不出手脚来。
周大郎就叹气,道:这不是大头和大丫年纪也不小了吗?尤其是大丫,再过个几年就能说亲了。
周家不分家,孙辈说亲的彩礼等自然也是公中出,周大郎并不怎么担心大头和三头,但大丫却是个闺女,到时候总要多带点嫁妆出去才好看。
小钱氏想了想道:先过了明年再说吧,看看家里能不能忙得过来,要是可以,我们也去选块好点的地方开,而且过了明年大头和大丫又长一岁了,地里的活儿他们也能多帮点儿。
周大郎只能应下。
分下来的田地种什么都是有规定的,像永业田,就只能种植粮食,就算县里管得宽松,那也得至少有百分之八十要种粮食。
所以他们是不可能占用太多良田种植姜和山药这些不能做粮食的东西的。
况且,老周头也很谨慎,今年姜和山药的确给家里带来了很大的收益,但那是种得少,量少,所以销得出去,可如果种得多了,能卖得完吗?别的不说,这姜和山药就不是每天都需要吃的,所以他愿意拿出几亩地来种植已经算是冒险了。
所以对于三儿子决定开荒种植生姜的事,他不是很开心。
地里的活儿不少呢,要是不做精细些,粮食肯定减产,老四他们几个小的瞎折腾也就算了,老三怎么也跟着凑热闹?钱氏却道:老大家的做饭好,有学堂那份工在,每个月都有进帐,老二更不用说,他竹编的手艺,每个月挣得不比大房少,可老三怎么办?他没别的本事,就是会种地,现在四头也三岁了,再生一个,养孩子不要钱啊。
家里又没短他们吃喝。
养孩子是只需要吃喝吗?钱氏嗔道:扯布做衣服不要钱?别的不说,他要给自己媳妇煮碗红糖水,难道还要和老大家的讨去?让他去做,开个七八分出来,他们自己也有个收益。
那地里怎么办?钱氏闭着眼睛没说话。
这件事暂时没议出来,他们便也没露出不满,周三郎一无所知,寻着空隙就往山边走了一趟,最后在离周喜那块荒地的不远处选中了一块儿。
他圈了下来,决定回头有时间了就来开荒。
不过近期他是不可能有时间的了,因为周家已经开始挖地基造房子了。
从山上采下来的石头也陆陆续续送了下来,周家的房子开始建造。
满宝高兴得不得了,每天下学回来都要先绕着房子走一圈才去白家写作业。
材料足够,人也多,建房子还是很快的,周家又不像白家,建的房子不仅多,还在院子里挖池塘等,所以七间砖石房不到十八天就建好了。
老周头将工钱结算后看了一下钱盒里剩下的钱,有点儿心痛,还得准备被褥呢。
还有床!满宝刚去参观了一下自己的新房间,一溜烟的跑进来,和老周头要求道:爹,我要新床。
你那张小床不是还能睡吗?我不要了,送给三头,满宝道:我刚刚已经答应三头了,我搬去新房就把我的小床送给他,爹,你给我打一张新床吧。
老周头苦着脸道:没钱了呀。
我有啊。
满宝蹬蹬的跑回房间,不一会儿就拿了两串钱出来,塞给他道:爹,你可一定要帮我把床打得大一点儿,那样我还能请我的朋友们回来秉烛夜谈呢。
老周头差点被呛住,他瞪大眼睛问,你朋友是谁?闺女,你是女娃,可不能跟男娃躺一张床上啊。
我知道,满宝敷衍的道:我说的朋友不是白善宝他们,是傅二小姐,她说她想来我们家玩儿,到时候我就可以和她一块儿睡了。
老周头就狠松了一口气,但气还没完全下去,他又突然想起傅二小姐的身份来,心又提起来,啥,你说的傅二小姐是县太爷家的二小姐?是呀。
老周头咽了咽口水,看向老妻。
钱氏也坐直了脊背,问道:傅二小姐真的说要来我们家住?满宝点头,信上写着呢。
满宝把信拿出来给他们看,奈何夫妻俩都不识字,所以满宝就给他们念,她说了,如今她被拘在家里学规矩,连出门都不容易,好羡慕我可以无拘无束的出门,想着她要是能来我们家住就好啦,所以我已经写信邀请她来我们家做客,过一段时间她可能就来啦。
老周头和钱氏的脊背就一松,齐齐松了一口气,他们就说嘛,那县太爷的闺女怎么会来他们这穷山沟。
看了眼好骗的闺女,老周头嘿嘿一笑,应承道:行,给你打张新床。
大床是不用想了,打个一般的差不多了。
满宝的钱当然是不够的,所以还得他们往里添,老周头想想就心痛。
一张床,不算木料,光给木工的工钱就不止两百文了,所以满宝的给两百文差得很远呢。
不过老周头什么也没说,第二天就揣着钱去大梨村找木工,又增加了一张床。
新房子建好,他们并没有立刻就搬进去,一是床铺什么的都还没打好,二则是新房子总是有些潮湿的,所以得用火烘一烘。
满宝就很热衷给自己的新房烘火,每天都自告奋勇的举着火把在里面这儿扬扬,那儿举举。
白善宝也很喜欢,于是和她抢着玩儿,吓得大头把俩人的火把都抢过去,然后把俩人都赶出去,玩火晚上尿床!满宝反驳:胡说,玩火跟尿床有什么关系?就是就是,从没听说过玩火还会尿床的。
大人们都这么说的,大头直接把火把熄灭了,道:反正不准你们玩儿,爷爷说了,烘房子是大人的事,小姑,你不听话,我就告诉奶奶和我娘。
满宝敢怒不敢言,她最怕的就是娘亲和大嫂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教种姜(云起推荐票13.5万加更)除了在读书上,满宝做什么事都是半刻钟热度,过一段时间就不记住了,当然,也是因为她现在年纪小,脑容量有限,能装的东西也不多。
比如,前儿有村民和她打招呼,想要和她换一些姜种,她给答应了,但过后就把这事给忘了,自顾自的每天上学,下学,看书,玩耍,完全不记得这事了。
倒是小钱氏还记得,问过钱氏和周四郎后,就把地里剩下的姜给挖了回来,留够自家明年的种子后,剩下的便换给了村子里的人。
不过给钱的很少,大多是给鸡蛋,或是一竹筒米。
小钱氏也不计较,端看拿来的是什么东西,有多少,便斟酌着给他换了一些。
等满宝终于记起这事的时候,小钱氏都把姜给换完了,她蹬蹬的跑回房间看了一眼瓮里垒得满满的鸡蛋,哇哇了两声,就叫道:大嫂,我们晚上煮鸡蛋吃吧。
小钱氏看向婆婆。
钱氏就笑道:行,就煮鸡蛋吧,多煮一些,每个人都吃两个。
要煮荷包蛋。
满宝要求道:就放一点姜,其余的什么都不放就很好吃了。
钱氏就点了点她的小嘴道:就你这张嘴巴最挑了。
满宝哈哈哈的笑,笑过后就拉着小钱氏的手问,大嫂,换姜的都有谁家呀,你有没有叮嘱他们要把姜埋在沙土底下,那样才能保存好久好久的,还有开春以后种姜,记得不要浇太多水,要多施肥……小钱氏听得头都大了,道:他们也没说拿姜回去吃的还是种的,哪好凭白叮嘱?那你告诉我都有谁家换了,我去叮嘱。
小钱氏见她跃跃欲试的样子,就知道她是在家待得无聊了想要出去玩才这样的。
便道:这左邻右舍,除了周大圆家,其余家差不多都换了,你要想叮嘱,那就顺着路一家一家的走下去吧。
满宝兴奋起来,转身就招呼大头他们一块儿去。
大头要去和他的小伙伴们玩儿,没空,所以拒绝了。
大丫最近对缝缝补补很感兴趣,正蹲在三婶旁边学习,也不想去,最后是二头和二丫带着三头三丫跟上了,就连年纪最小的四头都迈着小短腿去追,也要去玩儿。
于是满宝就顺着自家门前的路往下去串门。
青天白日的,一般乡下人家都不会关大门,满宝直接就站在大门口问里面的人,婶子,你家有没有和我家换姜,是要种吗?知道怎么种吗?我教你呀……或者是嫂子,听说你和我大嫂换了姜,是不是打算种在菜园里,知道怎么种吗?我教你……借口传授种姜的办法,满宝把整个村子都逛了一遍,还收获了不少稀奇的东西。
比如一根非常漂亮的鸡毛,一块非常好看的石头,满宝不论收没收到东西,收到什么东西,全都是开开心心的。
接了东西就放在自己的挎包里,包里装不下了就抱着,等她逛了一圈回来,怀里全是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二头二丫们跟着玩的也很尽兴,还和满宝说呢,小姑,下次我们还这么玩儿。
那得找好借口才行,满宝有些惋惜,要是他们问我们家要山药种子就好了,这样我们又可以走一圈了。
小钱氏:……她实在不能理解,走门窜户到底有啥好玩儿的。
大人不能理解,但小孩儿们却很羡慕满宝,特别是白善宝,他知道昨天满宝把村子里大部分人家都走了一遍后,就表示羡慕得不行,还道:下次你再去串门记得叫上我呀。
满宝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
村子里的人按照满宝说的,把换回来的姜块埋在沙土里,别说,好几天过去,挖出来时它还是很饱满,不见干枯。
于是大家放心的把它埋在土里不动了。
他们和周家换姜,一部分是拿回来吃的,毕竟快要过年了,家里偶尔也要见荤腥,不免需要一些姜去腥气。
或者天冷,需要姜去寒气。
剩下的才是拿来种的。
周家种在地里的姜且不提,就看他们种在菜园里的那片,现在还长得好好的呢。
自家种一些,以后吃姜也不用买了,直接在菜园挖就行,多方便,还省钱。
这时候的村民并不知道周家倚靠姜得了多少钱,毕竟周五郎他们每次进县城卖东西都是自己走街串巷卖的,并不在市场中固定。
所以具体赚了多少钱,也就只有周家人自己知道。
而正因为无知,村民们对姜的态度也只是菜园里多了一种配料,以后省了出去买姜的麻烦和钱。
满宝这样走门窜户的教大家种姜,大家并不觉得奇怪,因为村子里的人就经常交流这样的种植经验。
我种的瓜比你好,你我问怎么种的,我就告诉你,所以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被未来人类发明出来的科科很注重技术隐私,但他看着这一切什么都没说,任由宿主像一只忙碌的小蜜蜂一样这儿转转,那儿飞飞,等玩累了就老老实实的趴回房间看书,看着乖巧得不行。
科科这才道:宿主,快要过年了,我们不如来总结一下今年以来我们的成果。
满宝一听有新鲜的事做,立即丢下书正襟危坐,目光闪闪发亮,好呀,好呀!科科就把统计的表格扔出来给她看,道:宿主看,在过去的一年里,你一共往系统里收录了十八种植物,四种动物,其中除去三种灭绝植物,七种濒临灭绝的植物外,剩下的都是常见物种……满宝哇的一声,道:原来我这么厉害,竟然找到了这么多种濒临灭绝的植物。
科科:……但是,收录行为主要集中在上半年,下半年,你就收录了三种植物,还都是常见物种。
其实它不太想收的,但满宝当时坚持这花那草长得漂亮,加上她没收录过,所以坚持让它收录了。
科科能怎么办呢?只能给她挤出一点奖励积分来。
------------第一百七十章 合作科科将统计表格做出来,主要是为了敦促一下对方,宿主,你最近太懈怠了,这样下去得多久才能攒够买药剂的积分?可村子附近的花花草草我都拔给你收录过了。
满宝也很委屈的,凡是她碰见过的植物,能拔的她都拔了,不能拔的也都扯了树枝树叶给它。
她倒是想勤奋,但她也没勤奋的地方啊。
满宝坐在床上对着小手指,想了想,眼睛微亮道:科科,你有没有那种咻的一下就可以到另外一个地方的能力,那样我就能收集很多植物了呀。
科科面无表情的道:没有。
坐飞行器倒是可以,但也没有咻的一下就可以到另外一个地方的,空间传输技术,目前只能应用于动植物,还不能应用在人的身上。
当然,这些话科科是不会和满宝说的,以免她又异想天开。
满宝就摊开手道:所以你看,不是我不勤奋,是我身边已经没有可以收录的植物了。
所以宿主,你得积累足够的资本,争取早日离开这里,到达更广阔的地方去。
科科道:你已经三天没看课外书了。
满宝就心虚的缩着脖子道:天气太冷了,等暖和一点我再看可不可以?不可以!科科道:宿主,想想你母亲的身体,想想药剂需要的积分。
满宝勉强升起一点儿斗志,在科科的肚子里找了找,发现她最近买的书都看完了,而她又被科科刚提醒过积分,她便很舍不得拿积分换书,于是看向了白家的方向。
白家的藏书很多,大部分书籍白善宝都可以看,所以满宝便也蹭了不少的书看。
因为科科的监督,哪怕满宝因为天冷而犯困,此时也不得不一边打哈欠,一边捧着书有一搭没一搭的读着。
白善宝却要比她诚实多了,他直接卷着小被子躺在踏上睡觉,然后听满宝读书。
等满宝回过神来一看,不服气了,伸手去拽他的被子,你为什么不读书?白善宝缩在里面没动弹,道:那么冷的天,我才不读书呢,等春天了我再读,你想读就读吧,读大声点儿,我还能听一听。
不行,我们得轮着来,我读完了轮到你读给我听。
白善宝:可是我不喜欢你选的这本书。
那你喜欢哪本?我喜欢那本《剑南游记》,白善宝道:你给我读那本书,那下次我就给你读《适美游集》。
满宝爬下塌,蹬蹬的跑去把《剑南游记》找出来,又把自己目前最喜欢的那本游集找出,对比了一下两本书的厚度后道:好,一言为定。
满宝把自己喜欢的书放在旁边,然后就打开白善宝喜欢的书给他念。
白善宝没发现满宝的小心思,靠在枕头上听她念书就跟听故事一样,高兴得不行。
书上绝大部分的字她都认识了,不认识的也可以现找一下《说文解字》,很顺畅的就能往下读。
一开始她只是单纯的读,但读着读着她也觉得好玩起来,这是一个诗人写的他在剑南道游历的事。
这里面记载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还记了一些他没见过的动植物等,满宝觉得这对自己很有用,而且也写得很有趣。
她看得津津有味。
等郑氏端着点心找过来时,满宝正捧着书在榻上抑扬顿挫的读书,小脑袋一摇一摇的很可爱,再一看她儿子。
郑氏忍不住黑了脸,隔了一张桌子,她儿子正卷着被子睡得正香,眼睛紧闭,小嘴巴微张,露出来的小脸红扑扑的。
郑氏忍不住推开门进去,满宝正读到兴奋处,根本没发现有人进来,直到闻到一股清甜的香气,这才抬起小脑袋来。
看到桌子上放的点心,她眼睛微微一亮。
郑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满宝读书累了吧,先来吃点东西。
再一看她儿子,郑氏无奈的去叫他,善宝,快起来吃点心了,现在睡觉,晚上该睡不着了。
白善宝其实并没有睡熟,一开始他听满宝念书也是挺兴奋的,但这躺着听书就和躺着听故事一样,听着听着他眼皮就沉重了。
当然,他是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的,于是他怪满宝,你读书太没有感情了,你看我都睡着了。
谁说的,我读得明明很好,是你太懒了才会睡着的。
郑氏眼见着俩孩子又要吵架,连忙道:我让厨房给你们做了桂花糕和糯米糍,你们看好不好吃。
两个孩子立即不说话了,伸手就朝桌子上的点心盘里抓去,一人抓了自己最爱吃的桂花糕,一人则拿了自己最喜欢的糯米糍,两个刺猬一样的小孩儿立时变成松鼠一样低头啃呀啃。
郑氏就喜欢看他们吃东西,拿着手绢给他们擦了擦嘴巴,柔声问道:好吃吗?白善宝和满宝连连点头。
白善宝还道:娘亲,我最喜欢你了。
满宝也连忙表白,郑婶娘,我也最喜欢你了。
虽然知道俩孩子是哄她的,但郑氏也笑得眉眼都弯起来了,高兴得不行,喜欢就多吃点儿。
白善宝和满宝都高兴坏了,他们很喜欢吃点心,但每天的量都是固定的,就跟小钱氏每天最多只许她吃一串糖葫芦一样。
白家给白善宝准备的点心也是定量的,以至于他们总是吃不够。
直到俩孩子把盘子里的点心都吃光了,郑氏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好像闯了祸了。
郑氏连忙去揉两个孩子的肚子,小声问道:撑了没有?俩孩子一起摇头,满宝表示,我还能再吃一盘。
白善宝则道:我还能再吃两盘。
郑氏忧心忡忡,那你们还想吃饭吗?俩孩子一起摇头,饭有什么好吃的,我们吃点心就好了。
得,郑氏这下着急起来了,差点没忍住咬帕子,今天管事们来报账,婆婆要算这一年的收益,所以才让她来给俩孩子送点心的。
她想着俩孩子下学回来还要在书房读书,不一定多饿呢,就一下没忍住多拿了几个,结果他们还全都吃了。
郑氏心虚的叮嘱俩孩子,饭还是要吃的,不吃饭不是好孩子,下次可就没点心吃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捉泥鳅(云起推荐票14万的加更)满宝腆着肚子回家,吃晚食的时候她胃口就不如之前,想着不能浪费食物,于是满宝把碗里的饭拨了大半给她爹。
老周头惊奇得不行,满宝,你怎么不吃?满宝低头扒菜,道:我不饿。
钱氏就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肚子,问道:你在白家吃什么了?吃点心,可好吃,可好吃了。
满宝回味了一下糯米糍的味道,突然觉得饭不是那么好吃了。
于是她放下碗。
钱氏微微蹙眉,满宝,以后不许吃太多点心,知道吗?满宝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缩着小脑袋心虚的应下。
刘氏也发现了白善宝今晚的胃口不佳,不过她只看了一眼心虚的儿媳妇,便不再说什么。
吃完饭后不久,白善宝被勒令喝了半碗山楂水,而满宝则被灌了半碗糖醋水。
第二天两个小伙伴在学堂里碰面时却还悄悄的说,希望每天都是你娘亲给我们送点心。
白善宝也想,但这是不可能的。
刘氏重新接过给他们送点心的工作,每天定时定量,满宝只要来,厨房里最多供应两个糯米糍,多的就没了。
俩孩子又过上了吃完今天望明天的生活,不过很快的,他们就表示点心什么的只是小事情啦,因为冬至快到了,庄先生抽空把俩人叫到小院问:你们的文章写得怎么样了?两个孩子精神一振,立即戒备的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齐齐朝他矜持的点头道:都写好啦,再稍微修改就可以了。
庄先生看着俩孩子的反应有些乐。
这篇文章布置下去有两个月了,他们读书写字都在一处,他不信他们的文章还能是保密的。
果然,此时满宝就有些懊悔,当初不应该让白善宝给她改错别字的,白善宝也懊悔,他当时不该炫耀自己写得好就把文章给她欣赏的。
也不知道他(她)会不会比自己写得更好。
俩孩子同时决定回去再改一改。
但俩人能力摆在那里,写的又是同一件事,连用的数据都是一样的,都来来回回改了这么多遍,再改也改不出花儿来。
所以没两天,他们还是把誊抄好的,自认为最好的文章给交上去了。
庄先生并没有立即看,而是收了起来放到一边,然后笑道:好了,这篇大作业你们是写完了,我重新再给你们安排一篇长的。
庄先生顿了顿后道:今年夏天你们不是给济世堂晒了一些积雪草吗?俩孩子点头。
那你们就以此为题写一篇文章好啦。
俩孩子一头雾水,不就是卖积雪草吗,这有什么好写的?满宝道:先生,我不仅卖积雪草,我还卖糖果,卖姜,卖山药,卖竹篮,还卖鸡蛋呢,这些可不可以写?庄先生没想到小弟子小小年纪竟然已经是个老道的生意人,脸色不由有些发黑,不能,就写积雪草和济世堂,你们怎么写我不管,只要范围不超就行。
满宝和白善宝都忍不住皱着自己的小眉头,庄先生就道:这篇作业不急,我可以给你们大半年的时间,待到明年中元前给我就好。
满宝都忍不住哇的一声,时间这么长啊?是啊,这是额外的作业,所以你们的课堂作业也不能少了,正好明天休沐,我多给你们布置两道。
白善宝就忍不住扭头瞪满宝,都怪你,要不是你哇的一声,先生可能都想不起来。
满宝也低下脑袋,嘟着小嘴委屈不已。
不管他们有多喜欢读书,休沐的时候都是想着玩儿,谁喜欢多做作业呀?但庄先生可不管这些,给两个孩子额外布置了比同班其他孩子更多的作业以示喜爱之意后就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俩孩子背着小书箱耷拉着脑袋往外走。
满宝现在已经不用人接送了,但大吉却依然坚持每天接送白善宝,此时他人就候在外面。
小少爷一出来他就迎上去,见两个孩子都耷拉着小脑袋,就含着笑问,先生布置的作业很多?俩孩子心有戚戚焉的点头,到了路口满宝就和白善宝告别,我今天不想去你家了,我要回自己家。
白善宝道:你不写作业,明天不能出去玩儿。
满宝吸了吸鼻子道:可我现在不想写作业,我想去河里捉泥鳅。
白善宝精神一振,立即道:我也去!说着拉着她就往村子里跑,先把书箱放在你家,上次捉泥鳅我一条都没捉到,这次我一定能捉到。
大吉连忙跟上。
此时正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也是最干燥的时候,河里的水位下去了很多,露出一大片湿润的河泥。
有些泥坑里的水没有干,有些许小鱼会遗留在里面,所以孩子们喜欢到河边摸小鱼,摸着摸着便会忍不住摸起泥鳅来。
好在,这里最冷的时候河面上也刚结了薄薄的几块浮冰而已,孩子们只要不特意踩到水里就没事。
村子里不少孩子都喜欢拿着棍子在河泥里戳了戳去,显然是在挖泥鳅。
周四郎也带着俩弟弟和侄子侄女们混在其中。
一大群孩子里就属他最显眼了,因为他年纪实在太大了。
但没办法,家里的姜都卖完了,剩下的是种子,山药留下种子和自家吃的一些外也都卖光了,这会儿他们都没事做。
作为村里出了名的孩子头,挖泥鳅这样的活动周四郎怎么可能不参加呢?他不仅参加,还很霸道,以他纵横泥塘十来年的经验,很快圈了很大一块地,让弟弟和侄子侄女们把这块地围住,然后撸了袖子就开挖。
谁过来都不行。
等满宝和白善宝手牵着手哇呜呜的冲过来时,他已经挖出了十来条了。
此时正弯着腰在泥里摸来摸去呢。
满宝一冲过来,他正好摸到一个头,手直接往前滑了一截,捏起来就往旁边的地上甩,正好甩在俩孩子的脚边。
白善宝反应最快,哇的一声,伸手就去抓,结果太用力,泥鳅从手心里滑走,掉在了地上,满宝也反应过来了,扑上去抓,俩人就头撞头撞在了一起。
------------第一百七十二章 吃泥鳅满宝小屁股往后一跌,直接摔在地上,但她都不带停歇的,直接扑上去又抓,泥鳅刺溜一下从她手心里滑出去,白善宝手一扑就抓住了。
他也不拿起来,就按在地上哈哈大笑。
满宝用脏乎乎的小手揉了揉额头,直接快速的爬过去把木桶扯过来,让白善宝把泥鳅抓进去。
俩小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刚把泥鳅给弄进去,只是他们身上也脏得不行了,比站在河里摸泥鳅的几人还要脏。
但他们一点儿也感觉不到,扒在桶边看着里面的泥鳅傻兮兮的笑。
满宝流着口水道:想吃。
白善宝没吃过,上次他只抓,不吃,见她一脸垂涎,就忍不住问,很好吃?满宝狠狠地点头,好好吃,好好吃。
白善宝便也看着它们流口水。
大头很快也摸到了一条,他也很有经验,抓起来就往离得最近的叔叔身上扔。
周五郎眼疾手快的用手捧住,瞄准了满宝他们跟前的木桶又一扔,有扔进去,也有扔出来,然后满宝和白善宝就哇哈哈叫着给抓进去的。
等到村子里传来大人叫吃饭的声音,大家这才发现时间不早了,纷纷从河里爬上来。
周四郎看了看手上和脚上的泥,招呼着大家一起去河边洗一洗。
满宝看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泥,也要去,周四郎哪敢让她碰河水,直接拽住后衣领一拖,道:去去去,大头,带着他们回家用温水,大人才能用冷水。
大头就奔上去拎住木桶,和满宝道:小姑,我们先回家,和白善宝一起。
满宝看看河水,又看看木桶里的泥鳅,决定跟着泥鳅走。
一群你猴子回到家里,小钱氏差点没气得厥过去,她抄了扫把上前两步,结果看到正站在满宝身边笑哈哈的白小公子,她的手就一顿,手中的扫把硬生生的换了一个方向,落在了地上。
大头大丫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这才活泼起来,拎着木桶上前表功,娘,我们挖了好多泥鳅的。
钱氏很嫌弃的看了一眼木桶里的东西,烦躁的挥手道:去去去,让你们爹给你们弄去,大丫,赶紧去灶上把热水打出来洗脸洗手,大冷的天下河,谁带的你们?冯氏和何氏听到声音也出来,看见自家孩子也是一身的泥,顿时也气了,忍不住念叨道:大冬天的这得费多少木柴,明天你们上山捡柴去吧。
又道:你们就这么两身衣服,之前的还没干透呢……总之愁死了。
大头和大丫懂事一些了,闻言低着头默默地干活儿。
但二头二丫和满宝几个小的却完全不能领会大人们的忧虑,此时正嘻嘻哈哈的凑在一起看泥鳅。
等热水打出来又嘻嘻哈哈的围着一起洗手洗脚,因为知道衣服要换掉,满宝还调皮的打了一下水,让温水四溅起来洒在脸上,特别好玩儿。
白善宝在周家玩了许久,直到一直默默立在一旁的大吉提醒该回去吃晚食时他才起来。
满宝就拿了一个木盆过来给他装了许多泥鳅,叮嘱他道:先让它吐一晚上的泥,明天再吃。
白善宝表示明白。
满宝就流着口水道:容姨做的菜好好吃,你明天吃了看好不好吃,要是好吃,记下方法,回头我让我大嫂也给我做。
白善宝就邀请她,明天你去我家吃吧,等把我家的吃完了,我就来你家吃。
满宝略一思索就答应了,然后把木盆交给他。
当然,木盆是大吉端着的。
郑氏看到儿子一身泥的回来,忍不住张大了嘴巴,再一看到木盆里的泥鳅,吓得连退两步,把眼睛撇到一边去,善宝,你,你怎么把蛇带回来了?这不是蛇,这是泥鳅。
白善宝献宝一样和祖母母亲说,这是我们一起抓的,满宝说可好吃,可好吃了。
刘氏也没吃过这东西,也吓了一跳,不过她适应良好,只是点了点头,看了眼他脏兮兮的衣服,问大吉,下河了?大吉连忙道:就在河边,并没有碰到冷水,只是抓泥鳅的时候滚到了地上。
刘氏就点点头,挥手道:把这东西拿到厨房去吧,来人,给少爷打水洗澡。
吩咐下去,刘氏这才蹙眉看向白善宝,赶紧去洗漱换衣服,一会儿要吃晚食了。
刘氏从不拦着孩子调皮,在她看来,孩子活泼些才能健康,尤其是男孩子,要是因为害怕拘着孩子这也不许,那也不可以,长久以往才要生病呢。
所以,她只不许孩子攀险涉水,其余的由他们玩去。
白善宝也从不觉得自己顽皮,看着大吉把木盆端走了,这才高高兴兴的跟着下人去洗澡换衣服。
白家的厨房管事叫容姨,她手底下有一个婆子,一个小丫头,三人把持着厨房,管着一家大小的吃喝。
她会的东西可多可多了,点心,南北各色菜系都会一点儿,当然,这泥鳅当然也会处理。
她不仅会处理,她一口气做出了三种做法,泥鳅豆腐汤,蒸泥鳅和爆炒泥鳅。
除了蒸泥鳅,其他两样满宝都没吃过。
郑氏看着都怕,自然是不吃的,刘氏尝了一下,觉着不错,就和两个孩子一起用起来。
满宝只盛了一点点饭,然后就着这三样泥鳅菜式吃得津津有味,还道:泥鳅好吃,这个白白的嫩嫩的也好吃。
刘氏就给她夹了一块豆腐,笑问,这是豆腐,以前没吃过吗?没有。
满宝摇着小脑袋问,豆腐是怎么做的?就是豆子做的。
这是白家自己做的,刘氏知道有些地方贫瘠,一些吃食的做法在外面很普遍,但有些地方却未必见过,于是仔细的和她说了说豆腐的做法,笑道:等回去,你可以让你嫂子试着做一下。
满宝狠狠地点头。
刘氏见她吃得香,而一向吃饭有些挑食的孙子有她比着,吃的比往日要多,要香,便笑眯眯的道:一会儿我让容姨给你包两块拿回去,满宝,奶奶很喜欢你,以后你常在我家吃饭好不好?那不行,我还得回去陪我娘吃饭呢,满宝道:我娘没有我陪着会吃不香的,不然奶奶你跟我回我家吃饭吧。
刘氏就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点头道:好啊,下次有空就去你家,也尝一尝你家的饭。
------------第一百七十三章 豆腐(云起推荐票14.5万加更)一旁的白善宝就插嘴道:她家的炖山药好吃,鸡肉也好吃。
显然,这个也是在人家家里吃过饭的。
满宝在白家吃了饭,还带了一盘的水豆腐回去。
小钱氏等人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东西,都好奇的围上来看,这是什么?倒是老周头知道得多一些,笑道:是豆腐吧,听说是豆子做的。
是啊,是啊,就是豆腐,煮着吃可好吃啦。
满宝将刘氏说的煮法背出来,自有大嫂去琢磨了。
满宝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道:我今天晚食吃了好多豆腐,就不吃了,大嫂,等你学会了做豆腐,我们家就可以天天吃豆腐了。
这东西是豆子做的,而在乡下人家,豆子比麦子还不值钱,至少大家一致觉得麦饭比豆饭好吃,更别说麦子研出来的面粉了。
所以小钱氏略一思索就应下了,不过问,豆子家里倒有,但这卤是什么?满宝吃饱了就犯困,她打了一个哈欠道:回头我问容姨要一些就是了,大嫂,晚食你们也做豆腐炖泥鳅吧。
今天白家为了照顾满宝,特意把晚食提前了,而现在正好是各家做晚食的时候,周家的饭已经蒸好了,却还没开始煮菜。
小钱氏点头应下了,让大头带满宝出去玩,不许她现在睡着。
不然现在睡了,不仅积食,晚上还容易醒夜。
小钱氏在厨艺上很有天赋,虽然满宝只是背了一遍,但她还是心领神会的学会了煮豆腐。
用晚食时,就连钱氏都忍不住多用了一些,颔首道:这豆腐是不错。
满宝正坐在她旁边,她没吃饭,但吃菜,闻言立即道:是不是有肉的味道?钱氏笑道:你吃什么都能想到肉上去。
才不是呢,这话是刘奶奶说的,她说,豆腐取豆之精华,其味如肉,营养也如肉。
满宝摇头晃脑的念完,突然一愣,咦了一声道:如果是这样,以后我想吃肉的时候却没钱买肉,岂不是可以直接做豆腐吃?周四郎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你咋不说要把豆腐当肉卖呢,这就是豆子做的,怎么可能和肉一样呢?满宝眨眨眼,她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他很不喜欢她笑话她的样子,就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理他,然后在心里悄咪咪的问科科,科科,你说,是刘奶奶说的对,还是四哥说的对?科科:刘氏说的对。
满宝就嘴巴微张,有些震惊。
科科道:大豆里含有极其丰富的营养,而豆腐是大豆做成的,黄豆、黑豆,白豆等都可以做成豆腐。
刘氏所说的豆腐营养和肉一样是因为它和肉类一样拥有极其丰富的蛋白质。
可以说,豆类食品在人类的发展历史上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满宝都听呆了,原来她最讨厌吃的豆子竟然这么厉害吗?科科继续道:豆子有很多吃法,而显然,宿主的家人为了省时省力,选择了最粗暴最简单的食用方式,它其实可以二次加工成很多东西,有的味道不比豆腐差,营养价值也不低。
满宝精神一振,问道:还可以做成什么好吃的东西?满宝的脑海里就刷刷刷的出现三本书,科科的声音充满了诱惑,这是目前馆内收藏的最全的三本书,不过我刚建议宿主购买这一本,因为里面有大量的远古时候到古时候的豆类食品考据,显然,以宿主现在的科技文明,就算是买到了现代描述豆类食品加工的书,也做不到。
所以还是买原始的吧。
满宝有些失望,还要买书呀。
当然,这里面不止有豆腐的制作方法,还有豆浆,豆皮,豆腐乳,甚至还有酱油和豆油的制作方法。
满宝表示她一个都没听说过,所以不太心动。
科科估计早知道她是视觉人士,于是搜索了大量精美的图片给她看,这是豆腐,这是豆浆,加一点糖是甜的,营养非常的丰富,尤其适合女性人类食用,宿主,上至你母亲,下至你,都很适合每天早上来一碗豆浆。
又把其他制作好的食物放出来,勾引得满宝咽了好几下口水,眼睛亮得不像样,这才放出最后两张图,道:宿主,这就是酱油和豆油,你别看它们长得很一般,根据人类的描述,做菜时加入这两样将可以大幅度提高菜肴的味道。
科科道:据我扫描出的结果,宿主所在的时代目前还是以动物油脂为主,植物油并没有应用在做菜上,所以这门技术对你还是很有用处的。
满宝心动了,就去翻了一下书后面的价格,她微微瞪大眼睛,怎么这么贵?比以前她买的所有书都贵,要六十二积分呢。
科科道:您会物超所值的。
满宝纠结了一下,心里想着好吃的,这才勉为其难的点头道:好吧,那就买吧。
因为花了不少的积分,满宝情绪有些低落,落在周家人眼里就是她还在生周四郎的气。
钱氏觉得这孩子气性有些大,正想要磨一磨她的性子,结果老周头已经先她一步瞪了周四郎一眼,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你都多大了还跟你幺妹吵架,还不快道歉去。
老周头嫌弃得不行,都是十八的人了,眼见着就要说亲成亲了,一天到晚的在外面瞎逛,你往外看一看,村子里像你这么大的青年谁还会下地摸泥鳅的,你也不嫌臊得慌。
周四郎不服气,您刚才吃泥鳅的时候怎么不说?老周头觉得他竟然敢和他顶嘴,眼睛一瞪,撸起袖子就要再揍,满宝终于将思绪从科科那里抽出来了,一抬头就看到她爹要揍她四哥,她就乐哈哈,四哥,你又惹爹生气了!周四郎气得不行,爹明明是在给你出气!咦,爹,你为什么给我出气呀?满宝很疑惑。
老周头:……你不是在生你四哥的气吗?不是呀,我是在想做豆腐的事呢,大嫂我们家什么时候做豆腐呀,做了豆腐,我们再做一些豆皮吧,我觉得豆皮可能比豆腐还好吃。
得了,这一看就是想吃的入了神了,大家各自收回视线,该干嘛干嘛去。
这下轮到周四郎生闷气了,他蹲在她旁边,哼哼道:你还真打算把豆腐当肉吃啊?------------第一百七十四章 嘿 说亲吗满宝本来正想着吃各种豆制品的事,都快忘了这件事了,周四郎这一提醒她就认真思考起来了。
既然豆腐和肉一样,那她以后岂不是可以省下很多买肉的钱了?至于省下的钱要拿去干什么,满宝想:管它呢,总会有去处的。
这么一想,自己的钱盒岂不是很快就满起来了?只是想一想,满宝就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了,摇着周四郎道:四哥,你没说错,以后我们要少买肉,多做豆腐吃。
周四郎:……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明明是不认为豆腐和肉一样的。
但满宝根本没理他,还去和小钱氏商量,大嫂,明天我们就试着做豆腐吧。
钱氏也笑道:做就做吧,先试试看能不能做出来,要是能做出来,改日做好一点儿,给白家也送一些过去。
小钱氏应下。
正好后天是冬至,而现在大冬日底下,大家也没事做,有的是时间。
第二天,满宝依然去上学,而小钱氏则按照满宝说的泡了豆子,拿到磨坊里去磨豆浆。
村子里只有一个磨坊,里面有两口磨,都在周家祠堂不远处的一个茅草亭里,说是亭子,其实很久以前这是一间房子,只是年代太过久远,墙塌了,族里没钱修缮,便把墙体给拆了,重新用木头和茅草搭了一个遮挡的亭子而已。
大家一般会在这里磨面粉和豆粉之类的。
小钱氏当然不可能一个人去干这样的活儿,于是把周大郎给叫上了,周四郎就领着一众小的跟在后面凑热闹。
一边凑热闹一边说风凉话,大嫂,怎么满宝说什么你信什么,这就是豆子,一斗八文钱,你想想一斤肉多少钱?这豆子怎么跟肉比?周大郎嫌弃他话多,干脆抓了他的壮丁,这么闲,过来和我一起推磨。
周四郎想跑,周五郎和周六郎就一把跳上去抱住他的脖子,哇哦哦的叫着不许他走。
最后周四郎还是被抓了壮丁。
因为冬至快到了,磨坊里聚集了不少人,冬至过后不久就要过年了,所以不少人都拿了家里的麦子来磨面粉,或是在磨米粉,打算吃好点儿,也给孩子们做些零嘴吃。
见周大郎兄弟俩磨的是泡好的豆子,就好奇的多问了一句,这是要做什么呢?做豆腐。
豆腐是什么?周大郎还没回答呢,一旁抽旱烟的村长就道:豆腐呀,白白嫩嫩的,很好吃的。
于是大家就都冲着村长去了,村长,您吃过呀,那是什么稀罕物?村长就笑道:不算什么稀罕物,我们这儿很少吃,但外头有,远的地方不提,州城就有的,这东西也不贵,一文钱两块,比鸡蛋还便宜,但味道不错,关键是冬日里能吃的菜少,州城很多人家都吃的。
村长知道怎么做吗?那是人家的手艺,我哪会呀,就是年轻时候跟着人去过州城吃过而已。
那会儿他们去的时机不对,正是冬日,饭贵,肉贵,菜也贵,寻摸了好久才发现了豆腐。
每天一文钱能买两块,直接切成块煮,就着杂粮饭就能吃一顿,便宜!村长回味了一下后看向周大郎,问道:你家会做这个?周大郎特别老实,笑道:我家哪会这个呀,是满宝去白小公子家吃饭吃到了,回来一说,我们就想着琢磨琢磨,做出来家里也添一道菜,也解解孩子们的馋,就有人笑道:这个法子不错,你们家先做着,要是做出来了,回头可得教我们。
周大郎和小钱氏都表示没问题。
周四郎一边努力的推动石磨,一边笑嘻嘻的道:我幺妹还说了,这豆腐跟肉一样有营养呢,村长,你当时吃了豆腐,有没有觉得长胖了?村长横了他一眼,挥手赶了他一下道:挤兑起我来了,老四,你的亲事说定了没有?围着的村民们瞬间精神一振,立即嚷道:是啊,周四,这几天我都看见媒婆往你家去三趟了,到底说定了没有,是哪家的姑娘?相看过了吗,俊不俊?看俊有啥用啊,得看能不能干,周四,你可不能再跟孩子们混了,这姑娘们一看,谁乐意嫁你啊。
就是,就是,别的先不提,明天先提着锄头下地,让人家姑娘来看一眼,保管就成。
可拉倒吧,大冬日的扛着锄头下地,这是当人姑娘是傻子啊?周四,别听他的馊主意,嫂子跟你说,你得上县城里去扯一块布,先把身上倒腾一新,就凭你这脸,这身材,多俊的姑娘都能引来。
村民们哈哈大笑起来,周四郎涨红了脸,推着石磨一言不发。
周大郎见了都忍不住乐了一下,然后和大家道:你们快别打趣他了,他年轻脸薄。
他还脸薄啊……小钱氏本来正笑吟吟的听着,一听这话不乐意了,高声截断对方的话,道:怎么不脸薄了,我们老四也才十八,连个小姑娘的手都没牵过,说起成亲的事能不脸薄吗?合着谁都跟你们似的,甜言蜜语不要钱呀。
这倒是,前儿我还看见老四跟一群孩子下地摸泥鳅了呢,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当孩子王,这能成亲吗?小钱氏不在意的道:成家立业嘛,就是因为他有些孩子气,我婆婆才想着找个厉害点的回来管着他,有他媳妇带着,以后他就立起来了。
小钱氏这是趁机把周家择亲的要求点了出来,她笑道:我婆婆早就说了,以后老四的媳妇,能门当户对最好,不能,咱家也不是磋磨人姑娘的人家,只要能干,能够管住我们老四就行。
周大郎也赶紧趁机推销他弟弟,老四就是跳脱点儿,但地里的活儿可不赖,不比我们哥几个差的,有个能管住他的媳妇,这家就立起来了。
别说,这话一处,不少人都动起了心思。
有些年纪大的妇人更是直接打量起周四郎来,虽然都是同村,但这样仔仔细细把人从头看到脚的机会还真不多。
别说,周四郎长得是真不赖。
------------第一百七十五章 琢磨(起点推荐票三万五的加更)十八岁的小青年脸嫩得很,虽然因为前段时间又是服役,又是给丁田开荒变得又黑又瘦,但这段时间也养回来了一点儿。
冬天人都想养膘,满宝也一样的,所以常用私房钱买些肉回来,加上家里养的鸡,有一些也要杀了,所以这段时间家里吃得好。
吃得好,休息也好,前段时间新房子又落成了,每天没事做,就是开开心心的带着一众小的去地里野,或是掏鸟蛋,或是捉麻雀,或是去捞鱼,所以精神好得不行。
所以婶婶嫂子们这一打量,嘿,不得了,没想到周四郎长得还挺周正的,明明去年他还瘦巴巴的,又是赌徒,大家都觉着他有些流气呢。
周四郎推着石磨本来就汗,这一被这么多人盯着,身上的汗更多了,他自认脸皮够厚的了,但这会儿也忍不住红了脸,头差点埋到胸膛里去。
婶婶嫂子们看得更满意了,开始琢磨起娘家有啥侄女或外甥女适合的。
其实老周家的条件不错,尤其是在他们家又起了七间青砖大瓦房后,这在他们七里村也算是头一份了。
当然排除白老爷和白小公子家。
大家的心思都琢磨开来,老周家可能还比不上村长家,虽然青砖大瓦房比较多,但那是因为他家儿子多,人村长家的房子同样是青砖大瓦房,而且还有多余的呢。
家底比不上,但他家的好处也是兄弟多,就凭他家一母同出的六个兄弟,以后村里谁敢欺负他们老周家?加上他们兄弟又还算齐心,只要肯互帮互助,这日子总会越过越红火的,这婆家日子红火了,自然也能帮衬一点娘家。
看完了家底,再看本人。
嗯,周四郎的缺点很明显,懒,还有赌钱的前科,这可算是大毛病了,但貌似这一年多已经改过来了,老周家家教又严,以后应当不敢了吧?不少人心中如此想,但还是犹豫着放下了,都不是什么殷实人家,出一个赌徒的危害实在是太大了。
这可是高风险的投资。
但也有人再一看周四郎的脸,便暗道:就怕大姑娘们一看这张脸,就是赌徒也愿意了,何况他还生就一张好嘴。
周四郎的懒在村子里也是出名的,倒不是他在村子里已经懒出名了,最主要的是,周家兄弟都勤奋,尤其是他上头三个哥哥。
周大郎且不说了,家中的老大,自有了大头后地里的活儿就开始学着一把抓,一派种地老把式,每天早出晚归的,大部分时候吃完了晚食还要扛着锄头到地里走一遭,或是看水,或是给庄稼松松土,或是除草,反正没一刻停歇的时候。
再看周二郎,只要一有空,不是上山砍竹子就是在家做竹编,或是去赶大集,同样是忙得像陀螺转。
周三郎更不必说了,别说在周家,就是在整个七里村那都是出了名的种地好手,又肯下力气,每年白老爷家要请短工,他从来都是第一个选上的,有时候吃饭还能多分两个馍。
所以这一对比,就把周四郎给比得懒的不行了,家里的活儿,除非上头的父兄分派,不然扫把掉在身前他都不带捡一下的。
这在别人家正常,在老周家就不正常了。
于是本有八分愿意的婶婶嫂子们又去了三分心动,而本来只在合格线上徘徊的婶婶嫂子们则把心思埋下去了,觉着还得再看看。
所以等满宝趁着下课的空隙跑来凑热闹时就见大家正围着周四郎打趣。
因为没了心思的婶婶嫂子们打趣起周四郎更不客气,直把他说得面红耳赤,恨不得当下就丢下石磨走人。
周大郎一点兄弟爱也没有的在一旁看得乐呵,反正成亲前都有这么一遭,当年他说亲时也这样。
满宝却不明所以,见四哥耳朵尖都要滴血了,连忙挤开人群进去,掐着小腰挡在他身前,高扬着小脑袋问,你们是在欺负我四哥吗?哎呦,满宝来啦,大家这才看见这个小不点,也看到了跟着她一起挤进来的白小公子,笑眯眯的道:没欺负你四哥,是你四哥要说亲了,所以问一下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满宝一听,立即把手放下了,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喜欢漂亮的了。
哎呦,满宝都知道娶媳妇要娶漂亮的呀,那你说,什么样的姑娘是漂亮?满宝最近看了很多故事书,自觉很了解女人了,于是想也不想的道:像嫂子这样的就很漂亮啊。
对方一听,开心得腰都笑弯了,稀罕的抱着满宝和小钱氏乐道:这孩子也不知道你们家是怎么养的,怎么就养得这么好?小钱氏看了一眼满宝,笑道:都是婆婆教得好。
人群中就有一个声音道:怕是遗传吧,这嘴巴,跟她爹小时候一模一样,就跟好话不要钱似的。
声音不是很大,但满宝和白善宝耳朵都尖,听到了,他们还没问,人群中就有一个很年轻的小媳妇惊叹道:以前金大叔这么厉害呀。
这会儿人群中没人回答了,倒是抱着满宝的嫂子笑道:我也就昨天没看见她,怎么隔了一天再看,这脸就又更嫩,更胖,更白了?满宝就挺了小胸膛道:一定是吃豆腐吃的。
白善宝道:或许是吃泥鳅吃的,我常吃豆腐,也没见我就变白变胖了。
满宝就扭头看他,打量了一下后道:你明明就胖了,看,手上还有胖胖的结了呢。
白善宝讨厌人家说他胖,闻言道:你才胖呢,你身上才有结呢。
满宝却很喜欢自己便胖,闻言喜滋滋的露出小胖手道:我的目标就是吃成像藕节那样胖,书上都说,那样的人最好看,最可爱了。
科科:……你一定是对书的内容有什么误解。
却不想,这话得到了在场一众大人们的支持,纷纷点头道:胖点好,胖点好看。
胖了看着有福气。
瞧满宝现在多漂亮呀,以前就是太瘦小了。
周四再胖一点那就更俊了,到时候大姑娘们看了,不用人去说亲,恐怕自己就上门来了。
话题慢慢又扯回到周四郎身上。
因为妹妹的到来,周四郎脸上的红潮刚消了一些,现在又有起来的趋势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品尝小钱氏看了一下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就把勺子交给周大郎,叮嘱道:你在这儿和老四一块儿磨吧,磨好了拿回去给我,我先去学堂做饭了。
周大郎应下。
小钱氏就上前一手扯住一个孩子往外拉,走了,应该要上课了,小心一会儿先生找不到你们打板子。
磨坊离学堂不是很远,跑上几十息就到了,所以他们一出人群,往前跑了几步,拐了个弯就看到庄先生正站在路口往这边看。
小钱氏连忙牵着两个孩子上前行礼,抱歉道:庄先生,两个孩子给您惹麻烦了。
庄先生就笑道:无事,这会儿也是下课时间,那边怎么这么热闹?小钱氏就笑道:这不是冬至快到了吗,村里的人都磨些东西给孩子们做点儿零嘴。
庄先生就颔首笑道:不错。
冬至学堂也是放假的,而且一放就是三天。
当天下学前庄先生就宣布了这一个好消息,大家顿时高兴得不行。
满宝也很高兴,已经和白善宝交头接耳的商量着这三天要去哪里玩了。
庄先生却在孩子们要往外跑时把俩孩子给提溜到小院,满宝最先道:先生,你布置的作业我们都完成了。
不错,庄先生点头,所以我决定这三天再给你们布置一些。
这一次放假时间间隔太短,上次休沐回来才上学没两天就碰上了冬至放假,庄先生一向守规矩,所以哪怕知道这样学生很躁动,他也没有把休沐假取消。
庄先生很懂劳逸结合,每次放假布置的作业都不是特别多,但对白善宝和满宝有些例外,这次庄先生就额外给他们布置了两篇课文。
这是两篇没读到的课文,庄先生让他们背下来,等收假回来我是要检查的。
俩小孩只能应下,领了作业退下。
白善宝和满宝走在一起,满宝就邀请他,我家要做豆腐了,你要不要去看?白善宝不理解,做豆腐有什么好看的,我想去捉泥鳅。
没有了,两边河岸都叫我四哥他们翻过了,满宝道:得等明年才有,不然现在抓完了,明年就没得吃了。
你不好奇豆子是怎么变成豆腐的吗?白善宝不好奇,但他还是跟着满宝去周家看了看。
听说周家要点豆腐,刘氏特意让容姨走了一趟,教小钱氏怎么点豆腐。
他们到的时候,豆腐早已经点好了,此时正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上面裹着一层纱布,再压着水桶。
满宝好奇的凑上去看,小钱氏就掀开纱布的一层让她看了看,笑道:多亏容姨来帮忙,不然我还真做不出来。
说罢和白善宝道:一会儿小公子回去时拿一些回去,晚上也尝尝我们家的豆腐。
满宝看它白白的,趁着人不注意抠了一块就放嘴里吃,正好回头看见的白善宝:……满宝偷偷摸摸的吐出来,见白善宝盯着她看,她就小声道:没煮过的不好吃。
白善宝:……这不是废话吗?周家这一板豆腐做得很成功,而且有很多。
之前满宝并没有说一斤豆子能做多少豆腐,小钱氏就估摸着泡了五斤的豆子,想着家里应该可以吃得完,谁知道竟能做出这么多豆腐来。
小钱氏自己估摸了一下,这两板豆腐得有四十来斤。
她戳了戳,觉得已经可以了,便提了刀切豆腐。
钱氏站在檐下看,点了点头道:分出两盆来,一盆给白家送去,一盆给村长家送去,剩下的,取一些装好来给庄先生送去。
她看了一下时间,对周四郎道:庄先生估计今天就进城,你现在就送去。
周四郎应了一声,因为怕豆腐震碎,他还用家里晒干的荷叶垫在篮子底下,这才往里放豆腐。
看着小钱氏把要送的都分好了,钱氏这才道:剩下的留到明天,你们回娘家带一些回去吧,也让家里人尝尝鲜。
小钱氏等人闻言高兴起来,纷纷应了一声。
满宝就跑到钱氏身边,仰着小脑袋问,娘,明天我也要去舅舅家吗?钱氏笑道:你大哥他们去就行了,你在家陪娘亲好不好?满宝嘟了嘟嘴,不太高兴,我好久没去舅舅家玩了。
钱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明天家里有客人呢,娘走不开。
除非钱氏亲自回钱家,不然一般满宝都不回去钱家,多是周大郎和小钱氏带着几个小的回去,过年也是如此。
满宝一听家里有客人,立即精神一振,好奇的问道:是谁?贵客,这里面有个漂亮的姑娘,明天你帮着娘亲看看,你喜不喜欢她。
满宝小机灵,转眼就想到了今天上午周四郎被打趣的事,眼珠子一转,哦了一声,我知道了,是来看四哥的是吗?钱氏笑着不说话。
的确是来周四郎的。
在周四郎出去服役前,钱氏就找过媒婆,但媒婆一直没有回声,她也知道,估摸是周边几个村子的人都听说过老四赌钱的事,所以不乐意。
一直到周家的房子落成,媒婆这才上门,提了两个,但钱氏都不必见人就不满意了,自然不肯见。
概因媒婆提议的人选都不怎么好。
别看钱氏平时不怎么出门,但几个村子的事都瞒不过她的耳朵去。
她儿子多,且是一茬接着一茬长大,一长大就免不了说亲,所以在周大郎刚开始说亲时,她就将附近几个村子走过一遍。
谁家有几个姑娘,家风如何,风评如何,她都一一清楚,别看这几年她因为身体不好不怎么出门,但也常有上门来串门的人,加上她还有小钱氏和冯氏何氏这三个儿媳妇,媒婆想拿不好的姑娘糊弄她还真不行。
这次这个,她终于松口见面,一是她想见一见人姑娘家,二也是想让两个孩子见一见。
满宝藏不住话,当即就窜去找周四郎了,让他明天打扮得好看一点儿,为此,她还帮着周四郎抢了周五郎去年新做的衣服,五哥,等四哥见完漂亮姐姐就还你。
周五郎倒不怎么介意,只是很怀疑的看着周四郎,你穿得下吗?------------第一百七十七章 相亲(感谢书友珞珞帮忙修改的封面)周四郎喜滋滋的道:穿得下,穿得下,我少穿一件就是了。
周四郎不仅换了一身新衣服,还特意把头发洗了,周大郎已经从妻子那里知道明天他要相见的事,见状忍不住看着他乐了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周大郎就带着小钱氏和一众儿女拿着双份的礼回舅舅兼岳父家,周二郎和周三郎也纷纷带着自个的妻儿回岳家,周家一下就只剩下老周头夫妻带着四个小的和周喜了。
周喜一大早起来便把院子给扫了,规整好后就把准备的点心和糖果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钱氏看到后道:先收起来吧,人没那么快到的。
周喜就捡了一块点心塞在满宝手里,笑道:早晚得拿出来,现在我们家也不缺这点点心。
钱氏心中一晒,怎么会不缺?周喜他们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如今家里的钱盒子里只有不到一吊钱,这还是最后卖的那些山药孩子们交上来的公中。
快要过年了,这些钱肯定是不能动的,所以老四娶媳妇是真的得和周喜借钱。
要不是冬至,儿媳们都要回娘家,钱氏都不一定舍得花钱买点心。
她转头看了一眼正捧着点心吃得香甜的小女儿,微微一笑,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给周喜,再将点心重新摆了一下,让人看不出来少,你也吃一些,客人没那么早上门的。
这一次媒婆介绍的姑娘姓姚,是大梨村的人,她堂姑就嫁在他们七里村,和钱氏算是堂妯娌,她都要叫对方一声嫂子的。
人当然不是直接领到门上来的,而是要先去看她堂姑,由她堂姑带到家里来,用的就是随她堂姑探病的理由,这样事后不成,传出去对男女双方的名声也都无碍。
所以他们这里是第二道门,客人当然来得不是很快。
满宝对四哥要相亲的对象特别好奇,这还是她第一次看相亲呢,没办法,她出生的时候三哥都成亲了,她想看也没得看。
所以一上午她都特别兴奋,为此还狠心拒绝了白善宝的邀约,不跟他去河边找野鸭蛋,而是留家里蹲守。
大门外传来说话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满宝最先跳起来往外跑,即便是钱氏反应快也没把人抓住。
她一脸无奈的看向周喜,周喜连忙迎出去。
满宝一看到外面的人就叫,姚伯娘!姚氏是周大宏的娘,跟钱氏平辈,家在村中央,和满宝家有一定的距离,但村子就这么大,大家也经常见面的。
她看到满宝像小牛犊一样从屋里冲出来,就笑呵呵的道:是满宝呀,你娘在不在家呀?在呀,在呀,满宝的目光精准的落在她身后一个大姑娘的身上,眼睛亮晶晶的,我娘在屋里呢,姚伯娘快里面请。
和姚氏一起过来的有三人,一个是满宝已经面熟的媒婆,一个是个年轻小姑娘,还有一个年纪跟姚氏差不多大,正悄悄的打量满宝。
姚氏一边领着人往里走,一边笑道:我堂侄女今天来看我,冬日里没什么菜吃,听说昨儿你家做豆腐了,所以上门来讨两块,顺便也看看你娘的身子。
说着话,周喜已经紧跟着从屋里出来了,她笑着迎上来,姚伯娘来了,快里面请。
姚氏就笑着和她弟妹方氏介绍,这是周家的大闺女。
方氏知道,在来前她已经听说了,周家有个归宁的大姑子,因为生不出孩子和夫家和离了。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看了一下大姑子,再看一眼一旁笑盈盈站着的小孩子,她心里还是略微有些不满。
进了屋,对外的借口算是全了,大家也不必要太过含蓄,由熟悉两边的姚氏和媒婆一起给两家做起介绍来。
周喜不知何时出去泡了茶,让周四郎给端到屋里去,满宝则被周喜带到了外面。
周四郎微红着脸,端着茶进门,给大家上茶。
满宝一点儿也不老实,跟周五郎和周六郎两个哥哥悄悄的趴在门边看得津津有味。
看完还小声议论,我觉得四哥像小媳妇。
周五郎就看了一眼同样羞红了脸的姚姑娘一眼,小声道:可姚姑娘也不像是大丈夫呀。
钱氏没让周四郎出去,而是让他站在一旁听大家说话。
既然是相亲,当然不可能只说些闲话,有些话,大家肯定是要说清楚的,姚家最担心的一点就是周四郎的人品问题,比如他现在还赌吗?钱氏就表示去年那是孩子被人引诱,不小心行差踏错,那一次之后他就改过了,再没有去过。
方氏当时的脸色就好看了许多,便也说起她女儿来。
媒婆从中说和,夸完女方夸男方,便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让他们再自由交流一下。
方氏便转头看了女儿一眼,见她低着头,脸蛋红红的,钱氏看到了她的目光,便笑道:姚姑娘年纪小,陪在我们这几个老的身边有些无聊,我让我小闺女带你出去玩玩吧。
说罢目光准确的落在门上,满宝的小脑袋咻的一下就缩了回去,好一会儿,她的小脑袋就又伸了出来。
钱氏笑看她,招手道:满宝,过来带你姚姐姐出去玩一玩。
她对姚姑娘笑道:你别看她年纪小,对村里熟得很,哪儿好玩她最知道了。
姚姑娘看了一眼她娘,低头红着脸应了一下。
钱氏便对一旁的周四郎道:你也跟着去,看着你妹妹,别让她欺负姚姑娘,知道吗?这是要给俩人创造独处的机会了。
周四郎笑嘻嘻的应下。
姚姑娘则先看了一眼她娘,待她娘同意了才红着脸起身跟满宝和周四郎一起出去。
孩子们走了,剩下的大人说话也更自在了,方氏开始隐晦的打量起周家的堂屋来。
而走出院子的满宝正仰着小脑袋好奇的看着姚姑娘。
姚姑娘被她这么看着,脸蛋红扑扑的,小声问道:你干嘛总看我?满宝道:姚姐姐,你真好看。
姚姑娘脸色爆红,看都不敢看身旁的周四郎一眼,手足无措的道:你,你别乱说,小孩子家知道什么是漂亮?她红着脸转身就走。
满宝一头雾水的抬头看向周四郎,说漂亮还不好吗?明明她以前夸别人漂亮时,别人都很高兴的。
周四郎同样不能理解,他脑抽的回了一句,可能她不想自己漂亮?------------第一百七十八章 失败满宝目送媒婆和姚家人走远,转身就跑回正屋找她娘,娘,以后她就是我四嫂吗?同样回到屋里的周四郎也竖起耳朵听。
钱氏抬头先看了一眼老四的表情,然后问她,你喜欢她吗?满宝挠了挠脑袋道:又不是我娶媳妇,要我喜欢才行吗?钱氏点点头,看向周四郎,问道:你呢,你喜欢吗?周四郎就红着脸道:我听娘的。
钱氏便思索了一下道:这门亲事恐怕不成。
周四郎脸上的红色就褪去,他抬起头来看向他娘,几乎快要哭出来,他抿嘴问,是他们家嫌弃我?刚才方氏可是问过赌钱的事。
不是,钱氏本不想过多解释,但见周四郎面色不好,便知道他想岔了,于是解释道:是我觉得你们不合适。
她道:那孩子太听话了。
周四郎眨眨眼,问,听话还不好啊?钱氏就横了他一眼道:我要找的是儿媳,又不是下人,要听话干什么?你性子不坚,又跳脱,得找个有主意的来管着你,这小姑娘太腼腆,太听她娘的话了,进门以后恐怕也是要听你的话,所以你们不合适。
周四郎突然觉得脊背一寒,他结结巴巴的道:可,可我觉着听话也挺好的……在钱氏的目光下,周四郎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闻,好吧,我听娘的。
不听他还有别的选择吗?周四郎觉得今天白忙活了一场,回屋把周五郎的衣服换下,娶媳妇这么难啊。
满宝却觉得很有趣,四哥,下次相亲一定要再叫上我呀。
周四郎却有些心灰了,道:就跟案板上的肉被人挑选一样,一点也不好玩儿。
本来在人来前他还是挺期待的,毕竟是自己娶媳妇,想想就激动,可今天先是被方氏凌厉的目光打量了一通,后来又被各种问,他已经有些厌烦了。
我的情况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干嘛非得当着我的面再问一次?看你是不是好人呗,满宝还是有些惋惜的,其实姚姐姐真的挺漂亮的。
知道这门亲事不能成,周四郎的脸总算是不红了,他客观的道:也就那样吧。
这一年多来,他往县城跑了好多趟,加上卖东西见的人也多了,漂亮的小姑娘当然也见过不少,当然有比姚姑娘好看的。
既然他们无缘,那这种漂亮就不必欣赏了,所以他很快将人丢在了脑后,开始鼓动满宝,满宝,今儿是冬至呢,家里不得炖一些羊肉?满宝咽了一下口水道:娘说今天杀鸡。
大姐做的面可好吃了,可以用羊肉做浇头,躲得碎碎的,合着酱一煮,再一浇……满宝口水急剧分泌,跳下他们的床就蹬蹬的往正房里跑,她从科科那里把自己的钱盒拿来,看着里面仅剩的二十三文钱纠结,最后还是全都拿了出来,跑着拿去交给周四郎,道:四哥,你现在就去买,我让大姐发面做面条,我们午食就吃面。
周四郎笑眯眯的接了钱,自己在钱袋里掏了掏,掏出七文钱放进去,四哥钱少,只能往里添七文,你等着啊,我这就去买肉。
周四郎的钱都是去县城里卖东西时,每天钱氏给他的五文钱里抠出来的,每天存个一两文,到现在积蓄竟然比满宝的还要多一点了,不过他是不会告诉满宝的。
周四郎叫上老五老六一起,三个人一起撒腿往大梨村的方向跑,大集在大梨村,去那儿准能买到羊肉。
满宝则跑去找周喜要发面做面条,钱氏一问便知道这是周四郎的主意。
她忍不住和周喜道:就这样,我敢给他娶那样的小媳妇吗?周喜都忍不住乐,一边应和满宝一会儿做,一边道:这小子也太不上心了,给他说亲呢,他却一心想着吃的事。
钱氏叹息,要不是他年纪大了,再留就更难娶媳妇,我是真想等过两年再给他娶亲,他三个哥哥十五六岁就能撑起半个家了,懂事的也早,老五看着也很有成算,怎么到了他这儿就这么愁人?这边,周家觉得姚家不合适,那边周大宏家,方氏也觉得两家不合适。
从周家出来,他们并没有立刻就出村回去,而是又回到周大宏家,方氏先是把媒婆应付走,这才问起女儿和周四郎见面的事,主要是问他们在外面做什么,说了什么话。
姚氏看出这个弟妹似乎不是很满意周四郎,就道:周金家的是个爽快人,你要不愿意,直接和媒婆说一声就行,这相看相看,当然是要看得上才算,闺女年纪也不是很大,慢慢寻摸就是了。
方氏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点头,行,我回头和媒婆说一说,让她再给找找。
姚氏不由好奇,你看不上周四哪里?我看他娘说的也没错,这一年他是改过了,其实那孩子也就赌了那么一次。
我知道,他倒是还可以,就是他家……方氏看了一眼旁边低头坐着的女儿,小声道:人也太多了。
姚氏惊奇,人多还不好啊,人丁兴旺,村里谁敢欺负他们?那是在外头,那要是在里头呢?方氏道:别的不说,他们家六个兄弟呢,以后就有六个妯娌,我这闺女性子腼腆,以后嫁进去抹不开脸,不知道要怎么被欺负呢。
姚氏就笑,这要是别的乌七八糟的家,你这样担心还有道理,但在老周家却不必担心,你别看我这堂妯娌现在病恹恹的,他们家可是她当家呢,她又一向公正,看她调理前头三个儿媳妇就知道了,侄女嫁进去不会在家里吃什么亏的。
姚氏道:至于以后,我这妯娌要是……那周家肯定是要分家的,毕竟六个兄弟呢,父母不在了,住在一起也不方便,到时候还不是孩子们自己当家做主?这也是我不愿意的原因之一,方氏小声道:看她的身子,这是每天都要吃药的,这家里有一个病人,那得多费钱?姚氏看了她一眼,便不说话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白面条(起点推荐票四万的加更)方氏继续小声道:周四下头还有两个弟弟呢,这娶亲可得费不少钱,这样算下来,他们家至少十年家里没积蓄。
姚氏忍不住道:他们家刚起了青砖大瓦房呢,可见不是存不下钱。
毕竟同村生活了几十年,姚氏和钱氏相处得也不错,忍不住道:她那六个儿子,就是最不着调的周四,在村子里的青年里也不懒的,庄户人家,只要肯干活儿,什么家底攒不下?那花的也多,方氏还是坚持,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撇了撇嘴道:家里有个那么小的姑子也就算了,还有个归宁的大姑子,这家里的儿媳妇得多难做啊。
方氏或许信钱氏可以在几个儿媳妇之间一碗水端平,但绝难在儿媳妇和女儿之间一碗水端平。
就好比她,她对儿媳妇能和对待女儿一样吗?周家有满宝那么小的姑子也就算了,她总会长大出嫁的,但周喜却是归宁的,这都一年了还没出门,万一以后不嫁了,那这个大姑子岂不是要一直跟着生活?这些话,方氏没说出口,但姚氏也猜到了。
她就知道这门亲事是真的没可能了,和钱氏同村三十年,钱氏是什么样的人姚氏最清楚不过,方氏要是露出这样的意思来,现在就是继续谈下去,之后也得断。
那还不如现在就说清楚断了呢。
姚氏颔首道:那你回媒婆一个话吧。
话是这样说,但方氏还是有些惋惜,毕竟像周家这样有两个连在一起的青砖大瓦房的院子的人家可不多。
方氏幽幽叹了一口气,心中纠结不已。
但没成想,她这边刚给媒婆回话,那边媒婆就立刻应下要给她闺女另说的话,她便知道,周家这是也没看上她女儿。
方氏不免有些不满,但话不好捅破,总不能去问媒婆周家为什么看不上她女儿吧?那不是在打自家的脸吗?在她心里,自家女儿是千好万好,尤其是对比曾经犯过错误的周四郎,她从没想过周家会看不上她女儿。
周四郎对此一无所知,他欢快的跑向大梨村,欢快的挑选了一块好羊肉买回去,因为想着好吃的,因上午相亲带来的郁闷顿时消散一空。
周喜看着,忍不住和她娘道:看着一点儿也不像是要娶媳妇的人,要不再等一年看看?等他再长长,至少心性得成熟点儿吧?老周头不乐意,道:男人成了家就长大了,再等就过火了,到时候娶不着媳妇怎么办?在老周头看来,老四本来就属于娶媳妇难的人群,再等下去,年纪一大,更难说。
他可不能让老四把底下的两个儿子都给耽误了。
钱氏也点头,成了亲就长大了,前提是得找个合适的。
满宝在一旁连连点头,问的却是,大姐,面发好了吗?周喜就点着她的鼻子道:跟你四哥一个样儿,心里眼里就只惦记吃的。
家里还有豆腐,周喜将羊肉割出一些来,做了浇头后又和豆腐炖了一些。
炖得久了,豆腐上煮开一些小孔,绵绵软软的,却又不散开,满宝用筷子一夹,里面的汁水就噗嗤噗嗤的往外冒,她吹了吹,小心的咬了一口,确定不那么烫后才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满宝吃得眼睛发亮,其他人也吃得不错。
周四郎把碗里的汤汁都喝干,心满意足的一抹嘴巴,发愿道:要是能天天过这样的日子该多好呀。
老周头也吃得很满足,闻言瞥了他一眼道:大白天做什么梦呢,也就今儿是冬至,其他时候,你要是敢这么吃,看我不抽你。
别的不说,光这做面条去的白面就让老周头心痛不已。
七里村也种麦子的,但种得少,所以白面也精贵,至少周家一般时候就不舍得拿白面这么吃。
今天难得的奢侈一回,短期内,至少过年前是不要想着这么吃了,更别提周四郎说的天天了。
老周头觉得,天天吃白面条,那得是神仙才能过的日子。
满宝就乐哈哈的表示她以后要做小仙女。
科科趁机告诉她,在未来,白面,白米饭是每一个人类都可以随便吃得起的。
满宝哇的一声,问道:他们这么有钱吗?但是一想,又不太对,每个人都可以随便吃白面,哪来这么多白面呀?种的。
满宝就问,那得种多少亩的麦子才够呀?人均来说,比你们现在种植的要少很多,但亩产高,效率也高,所以他们吃得起。
科科给她解释了一下未来小麦的种植技术和亩产。
满宝听着神往不已,要是我家种的亩产也有这样高就好了。
宿主可以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科科道:虽然很难,但改进耕种技术,多少会有些进步的。
不过宿主,你们这里通常只种春小麦,就算是要种植,也得来年开春了,漫漫冬日,你不为明年的播种做一些准备吗?满宝兴致勃勃的问,我能做什么准备呢?麦子的种子和水稻的种子不一样,宿主可以斟酌着从商城里购买一些可以留种的小麦种子回来播种,购买种子需要的积分可不低,尤其是宿主这里与未来科技文明相差太大,期间还有一个科技差异税,这都是需要积分支付的,所以我建议宿主在开春前多收录一些百科馆内没有或稀少的动植物,以保证积分的获取。
满宝就认真思索起来。
想着刚刚才吃过的白面条,她心动不已。
科科见了,继续道:面粉除了可以做面条,还能做馒头,包子,饺子……满宝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最后再也压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小手一拍桌子,嚯的一下站了起来。
科科立时安静了。
正在说话的一众人扭头看过来,钱氏见她眼睛发亮,脸色潮红,连忙把她拉过去问,怎么了?满宝捏着拳头大声道:娘,我要出去玩儿!钱氏:……我也没拦着你呀。
我要上山玩儿!这时候山里有什么好玩的?钱氏蹙眉,天那么冷,山里阴风阵阵的,不许去。
不嘛,我就要去,娘,你就让四哥他们带我去吧。
如果没有大人带着,满宝一个人是不敢往山里去的,她要是敢去,钱氏就敢打断她的腿。
所以虽然很不甘愿,但她也只能对母亲打滚卖萌求同意。
------------第一百八十章 我的山钱氏最后还是同意了。
满宝高兴的牵着周四郎的手出门,但出去前,钱氏给他们安排好了去处,既然要进山,那就去你分得的口分田里看一看,顺便捡些木柴回来。
然后对要溜出去玩的周五郎和周六郎道:你们两个一起去,家里的木柴不多,得多打一点回来。
周五郎和周六郎就耷拉了脑袋应下,一出门就埋怨满宝,那么冷的天进山干什么,看,害我们得去捡木柴了吧?我都跟人约好要去捉麻雀了。
满宝理直气壮的道:我这是做大事,而且山里有好多东西,多好玩呀。
不就是拔花花草草吗?下次我们进山一定给你拔,今天就别去了吧?不要,一定要去!满宝刚被科科画了一幅蓝图,正是雄心壮志的时候,怎么可能不去呢?周家三兄弟只能叹息一声,带着满宝出村往远处走去。
这一次去的地方,满宝从没去过。
那是周四郎的口分田。
叫是那么叫,但其实并不是田,而是夹杂着一片贫瘠荒地的山林。
每个人都有四十亩的口分田,里长和村长也公正,口分田都是从近村的山往外分的,轮到周四郎的时候,村子附近的山都分得差不多了,所以他分的有点远,离村子大概需要走上两刻钟,都快到别村的地界了。
这个划分也是粗分,并没有详细丈量,他们这里别的不多,就是小山丘多,山里都是杂树和杂草,说是四十亩,但也是村子里的老人们凑在一起估摸一下,然后手一划就画出一个圈道:这就是四十亩了。
于是大家就在这地方敲个木桩,那个地方再放下个木桩,就算是定了地方。
反正这山也没什么用处,等人死了就收回国家了。
但是,当周四郎伸手画了一个圈,告诉满宝,这一片山都是他的时,满宝还是羡慕的瞪大了眼睛,嘴里哇哇的惊叹,四哥,你好厉害!四哥,你有好多地呀!这是村里每个成年男丁都有的,周四郎本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但这会儿被妹妹这么哇哇两声,他便由衷的升起一股骄傲,挺了胸膛道:那当然!周五郎和周六郎就道:等我们长大了也有。
满宝问:那我有没有?周五郎和周六郎扭头看向周四郎,周四郎挠了挠脑袋道:从没听说过女娃也有的。
周五郎和周六郎认真的想了想,也点头,大姐好像就没有。
满宝就瘪瘪嘴,为什么女孩子就没有?周家三兄弟摊手,这规矩又不是他们立的,他们哪儿知道?不过此时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大家到了山脚下便开始找干枯的木柴。
虽然是冬日,但山里的绿色也不少,周四郎随手扯了一根绿草问满宝,要不要?满宝知道他是在逗她,就冲他哼了一声,自己扶着树木往里走。
科科也用心的在周围扫描起来,确保不遗漏任何一样有可能给他们带来积分的生物。
这种山算是荒山,山里的树杂乱无章,还有很多带刺的植物,比较茂盛的地方他们是不去的,基本上只捡树木比较稀松,山路比较好走的地方走。
看到地上有散落的干枯树枝,周五郎他们就会懒洋洋的捡起来捆好,满宝也终于找到了乐趣,开始四处寻摸起木柴来,一找到就拖过去找哥哥们,高兴得不行。
周家三兄弟完全不能理解她的快乐,一边拖着木柴往里走,一边念叨:家里那么暖和的屋子不待,非要来山里吹风,现在又没花又没果的,有什么好玩的?科科已经找到了一种濒临灭绝的植物,满宝照着他的指示跑过去挖,闻言抬头道:四哥,这可是你的山,来看一看不好吗?看不看的,它不都在这里吗?周四郎道:它又不会跑。
那你也得来看一看呀,想一想以后这山可以拿来做什么。
周四郎一脸嫌弃,这山离家这么远,能做什么?就这么放着呗,要是以后你要出嫁了,倒是可以来这山里选一两棵能拿得出手的树给你做陪嫁。
周五郎就看着这些弯弯曲曲的树,嫌弃道:可拉倒吧,这都是杂树,怎么可能给满宝做陪嫁?爹早在自个的山里种了好几棵好树了,等满宝一说亲就可以砍了。
老周头的山就在村边,甚至周大郎和周二郎的山也在不远处,满宝都熟得很,因为经常去。
和周四郎这杂草杂树长满山的口分田不一样,老周头的山经营得要好很多。
山脚处的荒地他都开出来种麻,山上看着还平坦的地方则种了不少树。
去年,白家建房子他们卖了几棵,然后补种了。
今年因为建房子又把剩下的成树都砍了,老周头正计划着开春要再买些树苗回来种上呢。
他觉得自己还能活很长一段时间,十几二十年的时间,足够树长大成材了,到时候不管是孙子们要建房子,还是孙女们出嫁,都可以从他的山上再砍一批。
周大郎他们的山也是这么操作的,可以说,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是这么干的,口分田只是他们种树种麻的地方。
周二郎则有些例外,因为当初分的时候,他的山上有许多竹子,他干脆就全增种了竹子,他竹编所需的竹子基本上就是从自个的山上来的。
也因此,周二郎给二头二丫种的树不是在自己的山上,而是在周大郎和周三郎的山上。
这种把给自家孩子的树种到兄弟山上的情况在村里也不少,基本上,兄弟几个将来只要不闹翻就不会有纷争。
周四郎自己都是这么打算的,我这山离家太远了,我都打算好了,等我媳妇怀上孩子,我就和三哥说一声,把给孩子的树都种在他山上。
周五郎鄙视的看他,四哥,首先你得先找到媳妇。
周四郎冲他龇牙,你等着吧,过不来多久就能找着了。
而且我要是找不着,你一定娶不到媳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活化石(起点推荐票四万五的加更)满宝已经把那株植物挖出来了,她嫌拿着麻烦,直接扯了一张大树叶包着,再用长草一绑,给挂在了她的小挎包上。
最后那株植物是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周四郎他们也不知道,不过他们兄弟几个都习以为常了。
满宝很小很小的时候,刚跑稳就喜欢去扯各种花花草草,一开始是家里大门前石头缝里的野草,扯出来后翻来覆去的看一看就扔了。
更小的时候,因为满宝最喜欢扯带花的植物,老周头还喜滋滋的炫耀了一番,认定她是花仙子转世。
但后来满宝扯的花花草草更多,连树都不放过后老周头就不再提这话了,而周家上下的人也早已习惯了满宝这样的行为。
难得进山一趟,满宝当然不愿意就这么走了,所以大家边说话边往里去,期间她扯掉花草无数,还徒手抓了几只蚂蚁,喜滋滋的抓在手心里。
周四郎看着很是忧心,他觉得家里得多给她准备一些陪嫁了,不然将来说不定真的嫁不出去。
越走越往里,脚下的土有硬邦邦的,也有松软的,满宝看着松软的地面很惋惜,这可都是肥啊。
她才开了个头,周四郎立即道:想让我来这里挖土扛土是不可能的,这么远呢。
满宝就道:那我们拿庄稼来这里种吧,这土好肥的。
山里这么多鸟雀,还有动物,种什么都不够它们吃的,我才不费那个劲儿呢。
满宝正在苦思应该种什么既不被鸟雀吃,又能给他们收获的,突然科科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宿主,请往里走一走。
满宝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盯着前面的地面看,在脑袋里问科科,咦,前面没草呀?没有草,但有树。
满宝瞪着眼看前面,半响,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前面的那棵大树还是没变走。
不错,就是这棵树。
得,这下满宝想要假装看不见都不行了,她在心里道:太大了,我挖不动。
是真的很大,她眼前这片地方挺开阔的,只有零星几棵树,其中最大的一棵就是科科指定的那棵。
这附近的土或许是落叶不断积累腐化,加上阳光也足够好,所以这一片的土比起其他地方来颜色要深得多,也更加松软,人踩在上面,树枝和树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满宝跑过去一把抱住那棵树,因为太大,她都环不住,努力仰着脑袋往上看都看不到树尖。
满宝觉得,她就是有本事挖出来,也没本事完成科科要求的不动声色收入系统的条件。
所以她很干脆的放弃了,然后左右看,想要找一找附近有没有和它一样的,且比较小的树。
但很遗憾,因为科科的调教,她现在对生物,尤其是植物的甄别很有一手,只是扫了一眼她就知道,这附近和这棵长得一样,甚至是相似的树一棵也没有。
科科已经从震惊中回神,它道:不用挖。
这可是活化石级别的植物,何况它还长得这么庞大,显然年份不少了。
它要是鼓动宿主挖掘收录是可以获得一笔庞大的积分,但它也一定会因为违反规定而被惩罚,其中罚积分都是轻的,要是因此造成物种死亡,它说不定还会被判监禁,甚至是格式化。
科科道:宿主只要全方面拍照扫描,便将它生存的环境收录就可以了,如果可以收集它的树叶,树枝和果实那就更好了。
听出它声音中的激动,满宝很好奇的看着这棵树问,这是什么树呀,很厉害吗?科科道:虽然不是很确定,但它应该属于杉科,经过扫描,我推测,就算是当下,它也属于水杉科的孑遗物种。
满宝理解了一下,也就是说,这棵树,就算是当下也属于珍稀物种系列,很稀少!她便仰着头看它,道:真可怜,只有它一棵了。
亲族都没有,或是很少了。
周四郎就站在她身后,也仰着头看这棵树,颔首道:不错,不错,这棵树又粗又直,以后可以给你打一张好床。
周五郎和周六郎也看到了,纷纷围上来拍一拍,踢一踢,觉得的确很结识,然后再把树皮一剥,看到里面的颜色,更满意了,这个不错,剩下的还能打个箱子什么的。
满宝,等五哥成年分了山,到时候也去我那里给你选一选有没有好看的树,给你多做几个箱子。
从小就被灌输了要保护珍惜物种的满宝抱住树干道:不行,这是稀有物种,我们要保护它。
是啊,是得保护,周四郎道:回头我就和爹说一声,我们回来在树上刻个记号,可不能被人偷砍去,等你要说亲了再砍。
满宝:……我说的保护是保护它不被砍,要一直让它活下去。
那我可不能保证,周四郎道:我又不是树娘,我怎么保证它一直活下去?万一它被雷劈了怎么办,万一它旱死了怎么办,万一它被虫子咬死了怎么办?而且树种来就是做房梁和家具的,等砍了它再种一棵就是了,干嘛要保护它一直活下去?因为它是稀有物种啊?但显然,周四郎是不能理解这一点的,不过见满宝一脸的着急,且又说不清楚。
他也不争辩,一脸无奈的应下,心里却决定回去就和他爹说一声,以后满宝陪嫁的床有着落了。
满宝把刚刚周五郎剥的树皮给收了,又从地上捡了不少落下来的树叶和小树枝,以及抓了一捧土,这些东西全都给了科科收录。
周四郎他们全然没发现,因为他们在这棵树的不远处发现了几丛竹子,然后刚才他们看到了一只笨重的竹鼠呲溜一下钻到了竹丛里。
竹鼠呀~~竹鼠看着和松鼠差不多,胖起来时很好看的,最主要的是好吃。
所以周家三兄弟对视一眼,便丢下正蹲在地上努力挖土的妹妹,蹑手蹑脚的往竹丛围过去。
等满宝终于把科科要的所有东西收起,一抬头就发现三个哥哥全都不见了,树底下就只有她一个人。
------------第一百八十二章 竹鼠满宝眨眨眼,转动着小脑袋四处望了望,发现三个哥哥一点影子都不见了。
她搓了搓脏乎乎的小手,问科科:我哥哥他们呢?去抓竹鼠了。
科科当时也看到了的,它补充了一句道:竹鼠也是一句灭绝的动物,希望宿主能够收录。
满宝没见过竹鼠,闻言吓了一跳,蹦到大树旁边,紧紧地依靠着它,问道:竹鼠是老鼠吗?不是,竹鼠是属于竹鼠科,外形粗壮,宿主可以往竹丛里走一走,我扫描到那里面有许多竹鼠的。
满宝就在地上找了一根棍子上前。
满宝挥着棍子在地上敲敲打打,偶尔高声叫两声周四郎他们,但周四郎他们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林子里只有她的回声和偶尔的虫鸣鸟叫声,除此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科科指点着满宝走到竹丛里,让她去翻找在竹根旁的大洞。
它将扫描到的景象呈现在满宝的脑海中,满宝可以看到地下竹子根部不远处躺着两只竹鼠,其中一只体型非常的大,正懒洋洋的用爪子挠自己的脸。
满宝本来有些害怕的,但见它胖乎乎的,竟然觉得对方有点可爱了。
满宝蹲在洞前,不知道要怎么办,她总不能伸手进洞里抓吧?科科道:宿主,你可以用烟把它们逼出来,到时候我可以协助你抓捕,不过,抓到的竹鼠,你至少得收录一只。
满宝表示没问题。
然后也不去找失踪的三个哥哥了,自己撅着屁股就在林子里摸干枯的野草。
收集了不少干树叶和干野草后,满宝就从商城里买了一根打火机,这不是满宝第一次知道这东西,却是第一次使用。
在科科的指点下,她勉为其难的点燃了火,然后把燃烧着的火放在洞口,轻轻地一吹,烟就幽幽的往洞里飘去。
满宝看得眼睛发亮,觉得烧火也挺好玩的,于是不断的往洞里添木柴和枯草。
科科并不阻拦,因为它也只会理论知识,又没烧过火,哪儿知道怎么烧合适?于是在满宝的贪多下,才生起来没多久的火就被她折腾灭了,然后烟雾冲天而起,满宝再一扇,烟就四散开来,呛得满宝眼睛都红了。
当然,这么大的烟会往外冲,自然也会往里冲了。
没有实体,全靠扫描来看的科科丝毫不受影响,它看到火烟从洞口喷涌而下,洞里的两只动物躁动起来,当先那只小的便往洞口钻。
科科立即在满宝脑海中示警,叫道:出来了!满宝就下意识的拿手中的木棍去遮挡洞口,结果她的棍子才放下,被塞满枯草的洞口砰的一下被撞开,直接把她的棍子也撞开了。
满宝想也不想,伸手就扑上去。
她直接扑到了地上,而手指在接触到竹鼠的那一刹那,科科将它收录到了系统里。
这一系列的动作才完成,洞口便又窜出一只更大的胖竹鼠,满宝都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就跟竹鼠面对面了。
对面的满宝显然气得不轻,竹鼠的智商也不低,先直接冲着满宝龇牙,然后弓着背想要发起攻击。
科科指点她,扑上去就抓,只要你能碰到它的身体,我就能把它拉到空间里。
满宝表示没问题,这时候她兴奋地不行,早就不害怕了。
满宝半蹲着,因为知道她可能抓不住,所以是整个人往前一蹦,想要用身躯完成这一任务。
竹鼠早等着这一下了,她一动,它立即吱的一声窜过,直接从满宝的身下飞纵而出。
但是,满宝的衣服有那么一瞬间碰到了竹鼠,科科在那一瞬间将它收入空间。
满宝看着竹鼠凭空消失,连忙去看科科空间里的东西,见那只胖竹鼠一脸懵的待在里面,高兴了。
她知道科科的存在是不可能告诉别人的,所以她找了一根还算结识的藤蔓把竹鼠给绑了,然后拖着就往前走。
她决定去找她四哥他们了,科科,他们到底往哪儿跑了?科科道:一开始他们是往东南方向跑的,但不知道他们中途换方向了没有,建议宿主原地停留,等待他们归来。
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但满宝是能坐得住的人吗?当然不是了,于是满宝原地玩了一下,见周四郎他们还是没回来,满宝就只能拖着竹鼠去找他们。
一边找一边嘀咕,:他们不会是被狼叼走了吧?这是家里从小吓唬她时说的话,因为从小听到大,所以满宝是坚信山里有狼的。
满宝让被托的吱吱响的竹鼠安静点儿,道:等找到四哥我们就可以回家做饭吃了,你别急呀。
满宝越走越往里,还偶尔高叫两声,但都没有回应,她心里有些发虚,又往前走了一段,还是没发现人。
她便停下了脚步,瘪了瘪嘴,几乎要哭出声来,科科,我四哥他们不见了。
科科也在扫描,但它能扫描的范围就那么大,它只能安慰宿主:宿主,不然我们掉头回去吧,原地等着更好。
满宝吸了吸鼻子,摇头道:不要,我要去找他们,不然我把他们弄丢了,晚上回去怎么和爹娘交代啊?科科暗道:谁弄丢谁还不一定呢。
满宝继续拖着竹鼠往前走,而此时,追着竹鼠一路跑远的周四郎三个正趴在地上的洞口前琢磨生火烘竹鼠。
周五郎已经找到了另一个出口,叫道:我把它堵上了,快生火!周六郎正在奋力的钻木,他们没带打火石,只能通过这样的方法取火了,好在他们几个常玩,虽然速度慢点儿,还是慢慢把火生起来了。
三兄弟欢呼一声,立即趴在地上将烟往洞里扇……等三人终于把躲进去的竹鼠烘出来,又按住后才喜笑颜开的抬起头来。
然后周四郎笑脸微僵,左右看了看,问道:这是哪儿?周五郎:山里呗,四哥你糊涂了,我们今天不就是来看你的山的?周四郎声音有点发虚,我知道啊,我还知道是陪着满宝来的。
周五郎和周六郎也忍不住身体一僵,抬头看向四周。
周四郎都快哭了,所以满宝呢?------------第一百八十三章 慌乱(云起推荐票十五万的加更)三兄弟快速的把火一埋,拎着竹鼠就往回跑,跑回到大树底下,只见底下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周家三兄弟对视一眼,齐齐打了一个寒颤,这可是在山里!周四郎白着脸把竹鼠塞周六郎手里,道:马上跑回家,路上要是遇着满宝就把她带回来,要是没遇着,就回家把大哥他们都叫来找。
周四郎和周五郎道:我们分开找,她腿短跑不快,找着人就把她带回来这里。
周五郎和周六郎都应下,各自跑开。
周四郎先在附近找了一圈,看到竹丛里那堆已经熄灭的火,登时眼睛都瞪大了,之前这里并没有这东西。
所以这是有人来过了?那满宝……周四郎脚一软,最先想到的就是拍花子。
他一个激灵,顾不得在山里找了,冲着山下就奔去,想循着大道去找人。
周四郎一边叫满宝的声音,一边顺着山道去找,而周五郎也已经在山里吼起来了。
他找了好久都没看见人,又急又气,干脆站定,气沉丹田后朝天大吼:满宝——已经走累,正蹲在地上伤心的满宝隐约听到叫声,立即从地上蹦起来,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问,科科,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叫我?科科沉默了一下后道:是,就在宿主的西方。
满宝就原地转圈,然后问,西方在哪儿?科科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满宝撒腿就往那边跑,被绳子绑着的竹鼠只能翻滚着在地上被拖着前行。
满宝跑了好一会儿,累得走不动了就也仰天大吼一声,我在这儿——满宝——我在这儿——周五郎跳着循声找过来时,满宝已经身上脸上都是泥了,没办法,她给科科挖了不少泥,当时一抬头发现哥哥们不见了,根本就顾不得把手擦干净,这一段下来,把脸上和衣服都抹了一些。
这样一番样子落在周五郎眼里就可怜得不行。
周五郎奔上来抱住她,又哭又笑,你跑到哪儿去了,让我们一通好找。
满宝则哇的一声哭出来,生气道:我一直在树底下,是你们不见了。
周五郎有些心虚,当时竹鼠从竹丛里窜过去,他们心里眼里就只看得见竹鼠了,下意识就追上去,哪儿还记得在树底下玩泥巴的妹妹?周五郎连忙道歉,抱住她道:都是我们不好,你别哭了,回头你打我们出气。
满宝哭得一抽一抽的,把手上捆着的竹鼠给他,问道:四哥和六哥呢?周五郎看到竹鼠有点惊讶,你哪来的?再一听她的问话,顿时打了一个寒颤,瞪大眼道:完了,老六回到家一定会告诉爹娘的。
周五郎顾不得详问了,直接蹲下去把满宝背上,拎着竹鼠就往山下跑,一边跑一边喊四哥。
可惜等他跑回到大树底下他们也没能听到周四郎的回音。
周五郎觉得他不能坐以待毙,于是焦急的原地转悠,半响后道:我们给四哥留个信,然后先回家去。
他在丛竹里翻了一下,找出一块烧到一半的木棍,找了一张宽大的树叶子就在上面写字。
满宝看着张大了嘴巴,对哦,她怎么这么笨啊,先前可以给他们留个信呀,她会写字,而周家兄弟几个也是识字的。
满宝抹了抹眼泪,自责不已,科科,我真是太笨了。
科科沉默着没说话。
周五郎焦急,已经满头大汗的写好了信,把大叶子压在树底下,害怕四哥看不见,他还在旁边垒了几块石头。
等做完这一切,他背起满宝就往家里跑。
一定要赶在老六回到家前拦住他,不然……这么一想,周五郎撒开脚丫子跑得飞快。
与此同时,往家里跑得飞快的还有周六郎,但他好歹还记着四哥的话,要看看路的两边有没有满宝。
所以他是一路跑一路叫着满宝的名字,偶尔看见花花草草茂盛的地方还得停下来找一找,生怕错过了满宝。
就这么一停一顿耽误了不少时间,竟然让周五郎给追上来了。
周五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喉咙冒烟,根本没说话的力气了,远远的,满宝在他的背上看到往前跑的周六郎,她立时大喊:六哥,六哥——周六郎正埋头往前跑,听到声音刹住脚步,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满宝正趴在五哥的身后冲他招手。
周六郎眼睛大亮,转身又往回跑,最后兄妹三人会师时,周五郎一下坐倒在地上,只有喘息的气,根本说不出话来了。
周六郎连忙扶住他,一边还去检查满宝有没有受伤,焦急的问道:你跑哪里去了,我们还以为你丢了呢,吓死我了。
满宝一边给周五郎顺气,一边找出一颗薄荷糖来给他吃。
周五郎口干舌燥,含了糖后口水分泌加快,这才感觉好了点儿,他挥了挥手道:在山里找到的,她去找我们了。
兄弟二人都有劫后余生的感觉,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
周六郎也跑得很急,脸色有些发白,他冲满宝伸手,我也要吃糖。
满宝有些心虚,觉得全因自己不够聪明,想不到留信的办法才害得大家这么着急的。
于是哥哥们此时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连忙从兜里又掏出一块糖来给他吃。
含着糖,兄弟俩的脸色慢慢好转了,周五郎喘过气,这才有空埋怨周六郎,你跑得也太快了,不是让你两边都看看吗,万一满宝就在路两边呢?我都看过了,山里那么危险,我不跑快点儿告诉家里,万一满宝真被狼给叼走了怎么办?兄弟俩就相坐着叹气,周五郎问,四哥呢?周六郎不在意的挥手道:还在山里找呢,我没找到他,不过给他留了信。
他道:我怕你回去告诉爹娘,到时候我们肯定要被揍。
周六郎也很庆幸,他们现在就在村口了,可不就差一点儿吗?周六郎这才发现五哥手里还拽着一根绳子,然后绳子上还拴着一只肥肥胖胖的竹鼠,他顿时瞪大了眼睛,问,这竹鼠哪来的?周五郎看向满宝,是啊,这竹鼠哪来的?------------第一百八十四章 走失(云起推荐票15.5万的加更)满宝骄傲的挺了胸膛道:我抓的!满宝就将她怎么发现竹鼠,怎么用火把竹鼠给烘出来的事详细的说了。
周五郎这才知道原来丛竹里烧了一半的火堆是她点的,他吓得不轻,连忙去搜她的身,你怎么带着打火石?火石呢?满宝一呆,没说话。
周五郎搜了一下,发现没有,就松了一口气,丢了?满宝只能点头。
周五郎就严肃道:以后你可不许再玩火了,在山里生火一个不小心烧起来怎么办?满宝不服气的道:你们不也生火了吗?你能和我们一样吗?我们都长大了,你才几岁呀。
周五郎严肃道:总之,你以后不许玩火儿,尤其是在山里。
周五郎严厉,满宝只能不甘不愿的应下,看着他们的来路问,四哥怎么还没到啊?周五郎也看向大路,瘫坐着没动,再等等吧,他现在应该发现我们留的信了。
三人坐着边说话边等人,周六郎伸手把两只竹鼠拨在了一起,他们抓的那只也挺大的,但比满宝的还是差一点儿。
两只竹鼠都胖乎乎的,周六郎捏着它们的脖子掂了掂,估摸道:这只起码有五斤,这只最少得有六斤,比鸡的肉还多了。
满宝拖着竹鼠走了一路,此时已经不怕它了,闻言问道:竹鼠好吃吗?好吃,比鸡肉和羊肉还好吃。
满宝咽了咽口水,有些怀疑,真的?当然是真的,你也是吃过的,不过你估计忘了。
周二郎的口分田上大部分是竹子,里面竹子多,竹鼠便也多,每年秋冬时候周三郎都会带他们去抓竹鼠。
一年总能抓到几只,不过因为家里三个嫂子害怕这东西,所以他们都是在河边杀了拎回家的,满宝没见过活的,但一定吃过。
满宝的记性一向好,周五郎这么一说她还真想起来了,于是看着竹鼠的眼睛越发明亮,她看了看天色,有些坐不住了,我们回家吧,杀竹鼠也要时间的,反正四哥是大人了,他肯定知道回家的路。
周五郎一想也是,就拖着酸疼的两条腿爬起来,小声叮嘱满宝:满宝,今天你走丢的事可一定不能告诉家里人,生火的事也别说,知道吗?满宝明白,狠狠地点头道:我知道,要是让爹娘知道了,我们一定会被揍的。
周五郎和周六郎点头,不错,满宝会不会挨揍他们不知道,但他们三个一定逃不掉。
都到了这里了,他们也不赶时间回去,满宝不再让周五郎背着,自己迈着小短腿往前走。
周五郎和周六郎则一人捏了一只竹鼠。
兄妹三人穿村而过,看到的村民都惊了一下。
正是冬日,大家整日闲着没事,有太阳时就出门晒一下太阳,所以村子里路边坐着的人不少。
看到周五郎和周六郎手里捏的竹鼠,村民们的眼睛都快要绿了。
这是肉啊,还是两坨这么大块的肉。
五郎,这竹鼠你们上哪儿逮的啊?周五郎捏紧了竹鼠,道:去我四哥的山上逮的。
这么远啊,还有吗?周五郎想了想道:应该还有吧,不过我四哥的山上只有几丛竹子,还没村口的那片山上多呢。
金叔家这一年的运气可真好,三孩子出趟门都能得两只这么肥的竹鼠。
是啊,满宝,又有肉吃了。
兄妹三人在大家的羡慕声中走回到家。
小钱氏看到竹鼠就发毛,她虽然也喜欢吃,却绝对不喜欢杀,于是把头扭到一边,直接冲着屋里的周大郎喊,大头他爹,快出来!周大郎难得在家睡懒觉,听到声音迷迷糊糊的出门,怎么了?小钱氏就指着周五郎他们手里的竹鼠,快拿出去处理了。
周大郎看到这两只胖乎乎的竹鼠,顿时精神一振,高兴的上前,哪来的?四哥的山上抓的。
周大郎就接过竹鼠,还叫了周三郎一起出来,乐道:我们到河边去杀,对了,老四呢?周五郎眼睛飘向他处,心虚道:落在后面了,一会儿应该就回来了。
周大郎等人也没在意,周四郎都成年了,总不会丢了。
他也没叫周五郎他们插手,和老三一起拎着竹鼠去河边杀了。
结果一直等到他们拎着干干净净的竹鼠回来,周四郎也没回来。
小钱氏已经把饭蒸上了,她看了一眼天色,蹙眉道:都快到吃晚食的时间了,老四怎么还没回来?周五郎也有些焦急,悄悄和周六郎满宝道:四哥不会没看见我留的信吧?满宝也急,同样小声道:要不我们回去找一找?周五郎想了想道:你别去了,我和六弟去。
周四郎对此一无所知,他脑海里一直是那堆烧到一半的火堆,他坚信,一定是有人出现过在那里。
顺着大道一路寻找,一直跑到白马关镇的周四郎依然没发现满宝的踪迹,他直接跪倒在地,眼泪哗啦啦的流,心里的恐惧几乎要把他淹没。
他抹了一把眼泪,踌躇了一下,还是冲进镇里打听,如果真是生火的那个人把满宝带走,顺着路走,要么是回他们村,要么就是来白马关镇。
他们村现在人多,带着满宝走过肯定会被村民们发现,但来白马关镇就不一样了。
他得问问,有没有人带着满宝路过镇上。
等周四郎从镇子里出来,太阳都快要落到山顶上了,他双腿发颤,却不敢停歇,直接又顺着路往回跑。
他打算回山上叫上老五一起回家,叫上村子里的人一起出来找。
看着天边快要落下去的太阳,周四郎几乎是不要命的撒丫子跑,太阳可千万不要下山啊,天一黑,满宝可怎么办?周四郎冲回大树底下,先是冲着山里喊了两声老五,没听见回音才四处转动起来,然后就看到了树底下的石头。
他连忙跑上去看,石头旁边压着一张大树叶,上面落着不少泥,还有不知是什么的爪子印,他仔细看了看,发现前面的字有些模糊,但后面回家二字却很明显。
周四郎此时已经没有精力去思索更深的东西,直接把叶子揣怀里就转身往家的方向跑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大哭周五郎和周六郎不敢让家里知道,悄咪咪的出门要去找周四郎,结果才走到村口就看到狂奔回来的周四郎。
俩人高兴,立即冲周四郎挥手,四哥,你回来了?四哥,你怎么这么慢啊?周四郎通红着眼睛问,满宝呢?家里呢。
周四郎就往家里冲。
当竹鼠变成一堆肉,小钱氏就不怕它了,所以把它做得特别香,满宝闻着觉得肚子好饿,所以一早就围在饭桌边不肯走。
周四郎一阵风似的从外面跑进来,看到饭桌边的满宝,直接冲过去一把将她拽起来上下打量。
满宝吓了一跳,见他头发散乱,眼睛通红,就问道:四哥,你怎么了?这一声问就好像一道开关,一直怕得双手发抖的周四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那么大个人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毫无形象的张嘴就哭,眼泪鼻涕流做一团……旁边坐着抽烟的老周头吓得手一哆嗦,差点把烟杆戳到自己的眼睛。
周家上下一干人等都被镇住了,看着大哭不止的周四郎震惊不已。
周四郎半个下午都在担惊受怕,满脑子都是满宝被抓走了怎么办,满宝落山里被狼给叼走了怎么办?此时看到活着的,完好的幺妹,心里的恐惧终于找到了出口。
一刻不停歇跑动的后遗症也出来了,他手脚无力,手指和脚趾还微微颤抖,心里却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哇哇的大哭,一点形象也不顾。
小钱氏握着勺子从厨房里跑出来,看见他这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问,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满宝却回过神来了,她也不嫌脏,直接张手抱住他的脑袋,小手拍着他的后背安慰,四哥别哭,我好好的呢。
周四郎摊开手脚坐在地上,就跟个泼妇一样仰头大哭,等将心里的恐惧害怕和悲伤全都哭出来了,他这才理智回笼,抽抽噎噎的回过神来。
对上大家目光的周四郎:……因为哭得太狠,他一时没能止住抽噎。
他抽了抽,抹了一把眼泪,颇有些可怜的看向满宝,我,我怎么了?显然,他的大脑皮层把刚才冲进来抱住满宝大哭的画面给去掉了。
老周头重新把烟杆塞进嘴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作孽啊,这亲事更难说了。
被他哭得走出正屋的钱氏紧拢着眉头,问道:你哭什么?周四郎低着头,抖了抖,没说话。
周四郎哭得太大声,又太凄惨,左邻右舍想要装听不见都难,此时周家外面就聚了不少人,有人相问,金叔,你家老四怎么了?还有人劝解,金哥,孩子不听话拍几下屁股就行,可别把孩子给打坏了。
是啊,老四快要说亲了吧,也给孩子留点面子。
不怪大家忧心,这次周四郎哭的可比去年他因为赌输了钱被揍还惨,那会儿别看他哭得大声,叫得又惨,但大家都觉得他中气十足。
可这次他哭的,别说,听的人都听得出他的伤心和恐惧,所以不免多关心了两句。
老周头没想到自己还背了黑锅,气得也不抽烟了,敲了敲烟杆道:你出去!让人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揍他。
周四郎心虚的要爬起来,结果发现自己手脚发软,竟然起不来了,他可怜巴巴的看向满宝和兄弟几个。
满宝立即护着他,爹,四哥脏兮兮的,还是先让他洗漱吧。
周五郎和周六郎也猜出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四哥可能就没看到他们留下的信,所以连忙上前扶起周四郎,一左一右的道:是啊爹,我们先带四哥去洗漱。
俩人连忙扶着周四郎回自己房间。
要回他们自己的房间就要出堂屋,再穿过院子回到柴房下的那一间屋子,而此时院子外正围着不少人,于是村民们就都看见周四郎被他两个弟弟扶着出来了。
大家心中叹息一声,都觉得老周头也太狠了,大过节的,怎么还把孩子打成这样,竟然连路都走不稳了。
满宝迈着小短腿也要跟上,却被老周头一把拽住,他皱着眉问她,你四哥为什么哭?满宝心虚道:我现在就去问四哥。
老周头怀疑的看着她,你们今天是不是去干什么坏事了?满宝连连摇头,没有。
老周头对于审问这种事不太擅长,尤其对象还是小闺女,所以在问了一句后便看向门口的钱氏。
钱氏目光沉沉的看着满宝。
满宝揪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头不说话。
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钱氏收回目光,道:去吧。
满宝如蒙大赦,转身就往四哥他们的房间跑。
新房子已经建好了,但因床还没完全做好,所以此时家里并没有搬过去,周四郎依然和周五郎周六郎住在搭建的茅草屋里。
满宝钻进去,周四郎已经把脸洗干净了,周五郎正体贴的给他绑头发。
因为哭得太狠,他眼睛此时还有些发红,且有些肿,看到满宝进来,他就哼了一声问,你跑哪儿去了?满宝虽然有些心虚,但觉得这事不是她一个人的错,于是道:我正在捡树叶,一抬头,你们全都不见了,我叫你们,你们也不回答我,我就去找你们了。
这下换周四郎心虚了,他顿了一下道:以后你再跟我们走丢,就留在原地别动,不然我们回来一找,你又不见了,谁也找不着谁。
满宝应下,我当时应该给你们留个信的,唉。
说起这个周四郎就生气,说周五郎,留个信都留不好,那叶子都糊了。
我哪儿知道还有鸟雀回去啄它的?周五郎还怪他呢,满宝是在山里不见的,你不在山里找,跑到白马关镇去干嘛?当时我在竹丛里看见了一堆烧到一半的枯叶,我还以为是有人把满宝抱走了呢。
只要一想到这个周四郎就忍不住打寒颤,被拍花子拍走的孩子基本上是找不回来了。
满宝要真是被拍走……周四郎脸色发白,问满宝,那火是谁生的?满宝举着小手小声道:我生的。
周四郎:……他突然就泄了一口气,没力气说话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偷听(云起推荐票16万的加更)周四郎跑得有点狠,这一停下来,不仅手脚发软,连身子都有点发颤。
他艰难的换了一身衣服,抖着手脚回堂屋。
老周头平白背了一个黑锅,正有些不高兴,看见他就问,哭啥?周四郎红着脸低头不语。
老周头就忍不住拍桌子,问你话呢,说,今天是不是闯祸了?周五郎和周六郎急得不行,却也想不出来好的借口。
周四郎吭哧半天,最后梗着脖子道:没有,我,我就是伤心不行啊。
你伤心啥,有的吃有的穿,过两天就要进新房了,你有啥可伤心的?满宝连忙道:四哥没娶着媳妇。
老周头就看了她一眼,然后横周四郎道:不就没娶着媳妇吗,你才十八,急啥?说完恨铁不成钢的道:本来你娶媳妇就难,哭这么一场更难了,你瞧你那模样,像个男子汉吗?谁家愿意把闺女嫁给一个哭包?老周头气得不行,逮着他骂了一顿,直到儿媳妇们做好晚食,把饭菜都端了上来才停歇。
虽然今晚有肉吃,但大家都吃得很安静,周大郎难得的对周四郎表达出兄弟爱,给他夹了一块肉。
周二郎和周三郎也纷纷对他表达友爱,都给他夹了一块肉。
周四郎:……周五郎和周六郎:……我们也想哭怎么办?满宝也殷勤的把自己碗里的肉给他夹了一块,这才埋头吃饭。
提起了周四郎的亲事,晚上睡觉前,老周头就忍不住问钱氏,之前相看的不成了,媒婆就没再介绍了?钱氏看了眼屏风后心虚的躲起来的满宝,道:你还真信他们的话呀,你看老四像是着急娶媳妇的人吗?他年纪也不小了,的确该着急了。
钱氏就道:媒婆后来又提了一家,只是太好了,我不敢提,怕我们家老四配不上人家闺女。
谁家的?大梨村方屠户家的小闺女。
老周头一琢磨,自家还真有点配不上人家,媒婆怎么提他家?总不能是他家看上了我们家老四吧?钱氏就道:方家可能没看上,但方家的小闺女看上了。
她笑了笑道:老四长得不差,今年因为买肉他没少往大集上跑,估计是方家挨不住小闺女提,所以才和媒婆提了一句。
当然,钱氏能猜到这点儿,也是媒婆有意无意露出来的。
虽然她没明说,但意思却表露出来了,是方家的小闺女自己看中了周四郎,人家父母耐不住孩子求,才和媒婆提了一句的。
钱氏向来有自知之明,结亲讲的是门当户对,所以她只听一听,并不打算给周四郎说方家的小闺女。
老周头却沉默了一下道:那就找空带孩子去看一看。
钱氏皱眉,家境上相差得大了一点儿。
也不大,他们方家是比较有钱,但我们周家还有读书人呢。
老周头对自家很有信心,他道:现在几个孩子都跟着满宝认了字,这在村里乡里都是独一份。
你不是想找给老四找个厉害的媳妇吗?我看方家就不错,儿媳底气足,以后老四要是犯浑,收拾起来也方便。
钱氏就沉思起来。
满宝躲在床上,在心里默默地为四哥致哀。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溜下床跑去找周四郎告密,当然,她不会告诉他父母的谋算,而是高兴的告诉他,四哥,娘又要给你说亲了。
周四郎睡了一晚,状况好转,闻言打了一个哈欠问,谁家的姑娘啊?这次的姐姐你一定喜欢。
周四郎精神一振,问道:为什么?是不是长得特别漂亮,你见过的?满宝道:我没见过,但你一定见过,她家有很多很多的肉。
周四郎眨眨眼,问道:什么叫她家有很多很多的肉?因为她家是屠户呀!满宝道: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爹当屠户了,那样我就天天有肉吃了。
四哥,我这个愿望是实现不了了,但你却可以实现。
岳父也是爹呀。
周四郎就琢磨了一下,发现还真是耶,他眼睛渐渐明亮起来,问道:哪个屠户家的姑娘?满宝道:好像是姓方。
周四郎眼睛大亮,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来了,是她呀!方家小娘子嘛,他熟得很!这一年,因为满宝财大气粗,所以常给他钱去买肉,除非他去县城,不然都是去大集里买的。
而羊肉和豚肉,他更喜欢买羊肉,当然,也是羊肉更补。
大集只有两家肉摊,一家卖的是羊肉,一家卖的就是豚肉,而方家就是卖羊肉的。
有时候周四郎去买肉,方大叔不在,就是方家小娘子看摊,一来二去,俩人便也熟了些。
因为是熟人,周四郎难得有些脸红,问满宝:你听清楚了,是方家小娘子?满宝点头,问道:她长得好看吗?周四郎扭捏道:也就那样吧。
不过眼睛却亮晶晶的,他也不躺着了,干脆起床,娘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去相亲?是我们去,还是他们来我们家?我帮你去问。
满宝转身就要跑。
周四郎连忙拽住她,问什么问呀,这都是大人决定的事,咳咳,你听听爹娘是怎么说的就行。
娘说你配不上方家小娘子,爹说可以让你试一试,说不定人家就看上你了呢……周四郎伸手捂住她的嘴巴,行了,你不必说了。
果然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来的。
周四郎找出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换上,想了想,还是和满宝道:要不你去问问娘?满宝就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周四郎挠挠脑袋,低着头跟她往外走。
满宝不靠谱,但周四郎却自己上了心,开始仔细的留意起母亲的动向来,这一留意就发现问题了。
钱氏到底还是把老周头的话给听进去了,让人请了媒婆过来一趟,俩人在屋里说了一会儿话媒婆就走了,然后下午她又过来了,当天傍晚,吃过晚食后钱氏就和周四郎道:明天你和我去大梨村走一趟,买些肉回来做肉馍。
满宝立即道:我也去!钱氏低头含笑道:好,满宝和我们一块儿去。
周四郎有些许激动,看了满宝一眼,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第一百八十七章 事发(云起推荐票16.5万的加更)冬至就放假三天,这一天是最后一天。
满宝把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找出来换上,开开心心的牵着娘亲的手往大梨村去。
钱氏身体不好以后就很少出村了,不过走路也不难,只要悠着点儿,不走那么快就行。
媒婆已经和方家打过招呼,她等在大梨村村口,看到周家母子三人便迎上去,和钱氏笑道:方家小娘子今天就在肉摊上呢,娘子到时候看一看,也让方家的人看一下四郎。
钱氏应下。
这一次相亲依然是找了充足的借口的,只有双方都满意了才会正式来往。
这次因为是在外面相见,周四郎到底没勇气只要风度不要温度,因此穿的是自己的衣服。
不过他洗了头,一大早又仔细的洗了脸,此时神清气爽,看得很像那么回事。
不说满宝,就是钱氏都忍不住多看她这个儿子几眼。
她生了六个儿子,其中长得最好的就是老四和老六了。
不过周家人都长得不差,当年她不就是看上了周金的那张脸吗?咳咳,钱氏脸微红了点儿,领着儿子闺女往肉摊去。
今天方家的肉摊上人也很多,不仅方屠户在,他媳妇程氏也在,他大儿子方大郎也在,方小娘子这个正主更是在。
所以来买肉的人都稀奇,老方,今天你家怎么来这么多人?方屠户不自在的咳嗽一声,道:这不是过节吗,来买肉的人多,让他们来帮把手。
多吗?也就比平时多那么一点儿吧,不至于来这么多人吧?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问话,方屠户突然啪的一下将剔骨刀狠狠地插进木板里,吓了他一大跳。
被吓住的不仅是他,还有拿了钱要上来买肉的周四郎。
他被方屠户吓的激灵了一下,然后在他炯炯的目光下硬着头皮上前,我,我买两斤肉。
方屠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把他打量了一遍,这才把剔骨刀拔出来,问道:买哪块肉?周四郎盯着那把刀咽了咽口水,道:买腱子肉吧。
钱氏牵着满宝的手站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
方屠户慢吞吞的割肉,问道:你是哪个村的,我怎么觉着这么眼熟?周四郎还没说话,一旁等着买肉的人先哈哈笑道:老方,你那什么记性啊,这是七里村的周四啊,他可是你们家肉摊的常客了,隔三差五就来你这买肉,你这都记不住啊。
方屠户:……周四郎:……一旁红着脸的方小娘子上前,从她爹手里抢过刀,道:爹,我来割吧。
她手脚利落的先给旁边一人割了肉,收了钱后轮到周四郎时,她也磨蹭起来,没有立刻把肉割出来。
钱氏这才牵着满宝的手上前和她搭话,小娘子可真能干,这是常给家里看摊吧?程氏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她立刻把丈夫挤到一边,上前和钱氏搭话,可不是,我家里人少,就只有一个儿子两个闺女,她大姐早就出嫁了,家里忙不过来时她就出来帮把手。
程氏笑道:我之前还生她爹的气,好好的女娃,让她来看肉摊,传出去名声有碍,谁家男娃愿意和她说亲?钱氏就笑道:这么知道心疼家里人的女娃,怎么会没人说亲?不就是看摊吗,这就和我们下地一样……可不是吗,我后来也想通了,我这闺女没别的好处,就是干活儿利索……程氏把自个闺女夸了一遍,然后才看向周四郎,嫂子,这是你儿子吧,长得可真俊。
要不然她闺女也不会就看上他,非要说他。
钱氏笑道:是啊,这是我家的四小子,他也就一张脸长得好,我家里儿子多,所以艰难些,好在他也不懒,不然我可愁死了……话题就这么打开了。
满宝个矮,只有肉摊的案板那么高,站在钱氏旁边只露出一个小脑袋,于是她就看着两个母亲这么你来我往的说开了。
程氏:我家孩子少,所以别看我小女儿是个闺女,但我们家疼着呢。
钱氏:我家没别的长处,就是孩子多,而且个个都不孬,老四不是特别优秀,但也不差。
程氏:我家闺女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会卖肉看摊种地。
钱氏:我家老四能种地,能摸鱼,能做生意,嘴巴还甜,也能吃苦耐劳。
程氏:我闺女听话。
钱氏:我儿子孝顺有礼。
程氏:我闺女长得不孬。
钱氏:我儿子长得俊。
两个母亲一来一回,满宝的小脑袋转来转去,周四郎在一旁看着,生怕她把脑袋给转掉了,最后他没忍住,伸出手来一把按住她的脑袋,不让她转了。
方小娘子一直红着脸听着,也一直偷偷的注视周四郎,周四郎一伸手她就注意到了。
她目光下移,这才看到满宝。
她眨眨眼,问道:这是……周四郎立即咻的一下把手收回去,小声道:这是我妹妹。
满宝踮起脚尖,让自己看起来更高一点儿:……姐姐,我叫满宝。
方小娘子对她笑,满宝你好,你真可爱。
可爱你也没第一时间发现我呀。
不过满宝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于是回夸道:姐姐,你也很漂亮,四哥,你说是不是?方小娘子就看向周四郎。
周四郎在两个女孩的注视下红着脸点头。
这边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一旁的程氏和钱氏。
俩人的交流也暂告一段落,程氏有些恨铁不成钢,觉得闺女太急了,就算是看上了人家也该矜持一点儿。
钱氏对儿子也有点儿恨铁不成钢,好歹是个大老爷们,你脸红什么?你妹妹都把话题给你打开了,这时候你就该多夸人家几句啊。
不过他们不能再谈下去了,因为他们站在这里太久了,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并走过来了。
钱氏掏了钱要买肉,程氏也很干脆的从闺女手里接过刀给他们割了肉,钱货两讫,两位母亲对视一眼,微微一笑,然后各忙各的去了。
钱氏把两个孩子领回家。
周四郎抓耳挠腮的想问,却又不好开口,只能频频看向满宝。
满宝还记着他按她脑袋的仇,于是当没看见。
钱氏决定回到家里再和老四详谈,所以看了他一眼道:都是大人了,怎么还这么毛躁?回到家再说。
结果一回到家,老周头就对周四郎暴喝一声,给我跪下!周四郎吓了一跳,跳起来就要反驳,结果一抬头就看到跪在院子里的周五郎和周六郎,惊天一声霹雳,他似乎想到了啥,迈出去的腿没敢跑,啪叽一声跪在了地上。
------------第一百八十八章 生病满宝耷拉着小脑袋跪在周六郎的身边,老周头气得在四人面前来回走动,老周家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院子里围观。
这是满宝第一次被老周头罚跪,以前她犯错误都是钱氏罚她,老周头负责求情的。
但这次老周头气得不轻,都不等钱氏动手,自己先把满宝给罚了。
当然,钱氏是不会替他们求情的,此时她就搬了一张椅子坐在门口,沉着脸看他们四个。
四人沮丧得不行,但他们心虚理亏,并不敢反驳,所以老爹喷什么他们都得跪着听,老老实实的挨训。
生活总是充满了意外,满宝觉得科科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比如昨天他们以为已经瞒天过海逃过一劫,没想到今天就会东窗事发。
说起来这事全怪六哥。
周六郎也知道是自己的问题,所以他的头比其他三个更低,腰也更弯。
但老周头显然不这么想,他主要骂周四郎,你弟弟妹妹们小,你还小吗?都是要成亲的人了,你竟然能把你妹妹丢在山里,得亏老天爷保佑,你妹妹没事,她要是在山里迷了路找不回来了,或是被狼给叼去……老周头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心口生疼,几乎呼吸不上来,他气得冲周四郎踹了一脚,直接把人踹出去,喘着气问,你让我怎么去见你……好了,钱氏截断他的话,沉着脸道:四个人,全都打十棍,老四,你最大,今天晚上不准你吃饭,就在这儿跪着!周四郎低垂着头不敢反驳。
满宝吓得不轻,没想到爹娘这么生气。
周二郎找了根竹条出来,周大郎悻悻,抽满宝的时候是打在屁股上,动作很轻,只让她感觉到疼,但抽另外三个时,周大郎却不这么惜力,直接抽出印子来。
显然,他也很生气。
满宝吓得哭起来,爬上去和老周头求情,爹,我知道错了,你别打哥哥们了。
老周头冲她哼了一声,道:满宝,你年纪也不小了,过了年都七岁了,也该长大了,这山里是有狼的,能乱跑吗?老周头道:你要是被狼叼去了,就再也见不着爹娘兄弟了,它还会把你的手脚都咬掉,啃吧啃吧吃了,到时候你手没了,脚没了,连头都没了……老周头是怎么恐怖怎么说,满宝吓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都忘了给三个哥哥求情。
老周头直接伸手把她拉起来,道:今天晚上他们三个都不许吃饭。
满宝心有戚戚,第一次吃饭都不香了。
因为是冬天,老周头想着他们生病了还得花钱买药,因此并没有让他们跪很久,天一黑就把他们赶起来回去睡觉了。
兄弟三个饿着肚子,只能去厨房里找了点水喝,勒紧裤腰带回房睡觉。
满宝一直被老周头盯着,想要偷偷给他们塞两颗糖都不行,最后她是抽泣着迷迷糊糊的睡了。
她睡了,老周头却没睡,他沉着脸去找三个儿子。
周四郎就领着两个弟弟站在床前继续挨训。
你们小叔就只有这一滴血脉,老周头压低了声音道:打小,为了让她活下来家里费了多少心力?我从小就跟你们说,要护着她,护着她,不许去危险的地方,你们倒好,直接把她丢山里了,你们是想要了我和你娘的命是不是?周四郎抹了抹眼泪,低着头不说话,周五郎和周六郎也不敢动。
老周头看见了,胸中的那口气总算是散了不少。
想到昨天老四回来哭成那样,估计也是怕得不行了。
这么一想,最后那点怒气总算是散了,他抽了抽烟,沉默半响后道:以后不许再犯这样的事,行了,自己去厨房烧点开水吧。
周四郎没想到老爹最后会来这么一句,诧异的抬头。
老周头就瞪他道:明天你就给我去坟上拔草请罪。
周四郎便低头应了一声。
等老爹一走,兄弟三人就溜到厨房里寻摸,周六郎在灶台的最里侧翻出了三个黑馍馍,便知道这是大嫂给他们留的,三人热了热,便一起蹲在厨房里吃了。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下半夜满宝却发起热来。
钱氏最先发现,因为满宝做梦哭了,她便起身去安慰,结果一摸发现她额头滚烫,她吓了一跳,连忙把老周头摇醒。
钱氏摸着她的额头,连忙让老周头去烧开水,她忍不住抱怨,孩子本来没事,你非说话吓唬她干什么?老周头也有些后悔,她胆子一向大,我怎么知道就吓住了?然后就忍不住怪周六郎,都怪老六这个兔崽子,事情都瞒住了,结果还露出来让我知道。
周六郎:……瞒也错,现在不瞒也是错的了?周家孩子多,发烧是常有的事,他们不仅会常规的降温方法,比如多喝热水,盖被子发汗等,还备用退烧的药材。
在发现灌水没用,满宝出不了汗,身上还是滚烫的以后,钱氏就让小钱氏把药拿去熬了。
结果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满宝还是一滴汗都没处,温度自然也没降下去。
钱氏忍不住落泪,高烧可是会死人的,尤其是满宝这样的年纪,六岁多,还危险得很。
她对周大郎道:去请大夫吧,如果太阳出来还降不下去,就把人送到县城去。
周大郎连忙应了一声,拔腿就往大梨村跑去。
满宝也就这两年吃的药才少了下来,以前基本上是跟药为伍的,大梨村的大夫对她熟得很,一见周大郎急成这样,他便也不计较天没亮就被叫醒了。
连忙收拾了药箱跟他走。
到了周家,他一看,孩子烧得脸都发红了,钱氏正不断的用温毛巾给她擦额头和手心。
大夫一看,问道:越来越热?钱氏点头,眼眶发红道:前头还没那么烫,我听您的一直给她喝温水,但温度一直在上升,我也没敢敷冷毛巾,便用温水一直给她擦拭。
大夫点头,给满宝检查了一下眼睛和舌根,再一把脉,忍不住蹙眉,这是风邪入体,又受了惊悸所致。
------------第一百八十九章 退烧(云起推荐票16.5万的加更)这可是急症,大夫连忙打开药箱给他们取药,道:三碗水熬成一碗水,用大火。
这时候急,也顾不得转文火了。
大夫这才取了针给满宝针灸退烧,再这么烧下去,不死也傻了。
孩子烧得有些厉害,嘴唇发白,小身子一颤一颤的,钱氏用被子捂着她,撩开衣服让大夫下针。
老周头懊恼得不行,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一直忙到太阳出来,满宝才紧闭着眼睛哭出声来,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声音很小,钱氏伸手往她的后背一摸,摸到了一手的水,她就忍不住哭出声来,紧紧抱着她哄道:好了,好了,出汗了,我们满宝就好了。
满宝难受的哼哭起来,闭着眼睛哭道:有狼……没有,没有,哪有狼,娘在呢,它不敢来……是是是,老周头连忙道:爹也在呢,它一来我就敲死它,不怕不怕啊。
大夫又看了看满宝的舌苔,道:出了汗就好了,小心的捂着,多替换几条干毛巾,不要让她再把汗吸进去就行。
大夫收了药箱,给他们留了两副药,一天一副,一副可以熬煮两次。
他背了药箱,这才看向老周头,没事别吓孩子,八岁以下的孩子都难站住,本就不经吓,你还特意吓她……老周头一脸羞愧,点头哈腰的应是,躬身送老大夫出门,然后让周二郎用板车把人毕恭毕敬的送回到大梨村去。
满宝出了一身的汗,钱氏不停的给她喂温水补充水分,到最后,满宝的头发都打湿了,难受的直哼哼,伸着小腿就要把被子蹬掉。
钱氏哪敢让她踢被子,紧紧地捂住道:再等等,等不出汗了娘给你换衣裳。
然后要喂她喝水。
满宝喝了很多水,不想再喝了,就把脑袋偏到一边,小声的哭道:不喝了,不喝了。
再喝一点儿,钱氏道:出了这么多汗呢,你的烧还没全退,得再喝一点儿。
满宝不乐意,紧闭着嘴巴不喝。
科科就忍不住道:建议宿主喝水,你现在体温还有三十七度八,你之前一度烧到三十九度八,这是非常危险的。
一直到现在,科科都还心有余悸,生怕宿主还没来得及长大就夭折,中途她一度失去意识,科科已经在商城搜索了退烧药,只待宿主的生命体征触发警戒值就代替她购买药物。
好在情况没恶化到那个地步。
因为未来药物与当下的科技相差较大,哪怕只是一粒退烧药,所需的积分也是庞大的。
宿主现在的积分虽然买得起,但事后她一定会心疼得不行。
因此科科直言道:如果宿主不能退烧,造成病情反复,过后恐怕只能购买商城内的药物,你知道一粒退烧药要多少积分吗?科科非常干脆的把搜索页面展示出来给她看。
紧闭着眼睛的满宝睁开了眼睛,委屈巴巴的看了一下积分后从床上爬起来,在钱氏的帮助下把碗里的温水都喝了。
钱氏虽然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又听话了,但这也是好事,她高兴的轻声哄道:我们满宝真是听话的好孩子,喝了水一会儿就好了。
还没满七岁,满宝就觉得自己要操心花钱的事了,真的是太大人了。
难得一次不想长大的满宝伤心的又喝了半碗水,然后就捂着肚子表示要尿尿。
钱氏就用她的大衣把她包起来抱着去,等阳光能够透过窗户照进来时,满宝的烧总算是退了。
钱氏容许她在屋里洗了一下澡,然后就把她塞被子里,不敢让她受一点冷。
连早食都是在床上吃的。
或许是因为满宝从小就体弱,或许是被她这次生病吓到了,周家上下对她都很小心翼翼。
特意给她熬了瘦肉粥,却不许她下床,一直到吃晚食的时候,确认她真的可以活蹦乱跳了,这才让她到堂屋门口站了一会儿。
但没过多久,吃了晚食她又被塞回屋里了,第二天,她依然没能去学堂。
于是白善宝提着一盒点心来看她。
怕给白家小公子过了病气,钱氏没让白善宝进屋,而是让他们隔着一扇窗户说话。
白善宝正好看到小钱氏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进去,他颇为同情的和满宝道:你真可怜,还要吃几天药呀?满宝记忆中对吃药却是习以为常的,道:我觉得我好了,但我娘他们就是觉得我没好,不过我的药也只有到今天的,明天我一定要去学堂。
要是他们不放你出门怎么办?白善宝显然深有体会,他们会把你关在屋里的。
那我就逃出去,到时候你帮我吗?好呀,白善宝兴奋起来,问道:你要怎么逃?可惜他们还没来得及计划,小钱氏就端了药汁到床前了,满宝只能先喝药再和他商量逃跑大计。
可惜了,第二天不等满宝逃跑,钱氏先提了送她去上学的话,你请两天假了,今天也该去上学了。
不用逃跑也能去上学,满宝和白善宝还是有些失望的,不过经此一事后,满宝听话了许多,惋惜只放在了心里。
虽然实际上只烧了一天,但周家人还是不敢轻忽,一直认真执行大夫的叮嘱,不给她吃腥辣,油腻的东西,于是一连一旬,满宝虽然吃得精细,但肉只有瘦肉沫,更多的是青菜,这让一年来没少吃大肉的满宝难过不已,连每天早上讨厌的鸡蛋水都显得好吃起来了。
就连庄先生都觉得小徒弟脸色苍白了许多,在学习上都格外关照,一连好几天都没给她布置作业。
等她终于脸色红润又或活泼乱跳起来后,家里才放松了这方面的管制,而她也终于有机会问一问五哥,他们到底是为什么东窗事发的。
周五郎就看向周六郎。
周六郎扭捏道:这事说起来就长了。
周四郎翻了一个白眼道:长什么长,就我们出门半天的功夫,能长到哪儿去?他对满宝道:不用问他了,大圆都跟我说了,这小子出去吹牛,说他怎么怎么抓住了竹鼠,别人不信,他就说连你都能自己抓住一只竹鼠呢,他能不抓住?------------第一百九十章 定亲(起点推荐票五万的加更)竹鼠好吃吗?那是一定的,连怕它的小钱氏都觉着它比鸡还好吃,更别说村民们了。
但这东西并不好抓,尤其是在竹林里,它呲溜一下就能消失不见,竹洞,地洞,它都能钻,速度还快。
除非他们运气好,正好能和周四郎他们一样把它们堵在一个浅层或单口的洞里。
那天周五郎他们拎了两只竹鼠回来,第二天村民们就跑到山上的竹林里找竹鼠了,结果翻了一个上午连它们的影子都没看见。
他们就只好下山了,下山看到周六郎正跟他的小伙伴们一起玩儿,便把他招过去说话,问一下他们是怎么抓的竹鼠。
周六郎今年才十三岁,正是牛皮吹破天的年纪,奈何人家不信,他一急,就把满宝自己抓了一只竹鼠的事给透露了。
村民们更不信了,满宝才多大啊,在山里跑迈得开她那小短腿吗?这一质疑,周六郎就把他们怎么去追竹鼠,回来怎么找到满宝,满宝手里拴着一只竹鼠的事全说了。
当时老周头就站在人群之后,一开始听他儿子吹牛皮他还听得津津有味,听到后面才不得了。
到现在,不仅周四郎和周五郎怪他说漏嘴,就连老周头都怪他大嘴巴。
觉得要不是他大嘴巴让这件事东窗事发,他就不会罚满宝跪,还拿竹条抽了她,那她就不会风邪入体;他也不会吓唬她,那她就不会惊悸,也就没有后头满宝发烧的事。
所以老周头气得不行,一连五天都让他跟着周三郎下地开荒。
不,是周家所有兄弟都被连累,全都叫老周头赶出去给老三开荒了。
周三郎已经确定要开一块地,从冬闲下来后就开始去地里割草挖树捡石头。
当然,周大郎几兄弟闲下来的时候都扛着锄头去帮忙的,但去的时候也不多,因为家里正沤肥。
明年家里要增加二十亩的地,需要的肥料多了许多,所以说是冬闲,但并没有哪一天是真的清闲的。
他们需要大量的沤肥,所以最多是兄弟几个接过周三郎的活儿,让他可以去开荒而已。
但老周头一生气,干脆不让他们猫冬了,每天恢复了天没亮就起床,干完家里的活儿,上午去沤肥,下午就去地里帮老三开荒。
明明是冬闲,过得却比农忙时还累。
不仅周四郎几个小的,就连周三郎这个获益的正主都觉得有点儿吃不消。
但老爹正在气头上,显然没人敢不听话。
于是,时间呲溜一下过去,等他们把那块荒地整理出来,还都锄了一遍,洒下肥料养地时,小年都快到了。
然后,周四郎要定亲了。
生活充实,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的满宝听见娘亲说要准备定亲的彩礼时都惊呆了。
她瞪大眼睛问,娘,我四嫂是谁?就是方家的小娘子,你见过的,不记得了?满宝惊呆了,你们是什么时候说定的,我怎么不知道?钱氏乐,又不是你娶媳妇,干什么还让你每一个步骤都参与?你四哥知道就行了。
满宝就看向周四郎,见他一脸的喜色,就问道:四哥,原来你一直知道啊?知道啊,周四郎瞥了她一眼道:要不是因为你生病,其实我们早就定亲了,说不定我们还能赶在年前成亲呢。
钱氏就瞥了他一眼道:你当成亲是过家家呀,一说定就能办酒席了?去去去,别把事儿都推你妹妹头上。
但其实这事跟满宝还真有点关系。
当时两家一起相看,方家对周家是勉强满意,但耐不住闺女对周四郎是很满意,于是就没回绝媒婆。
而钱氏对方小娘子也很满意,觉得那闺女大方,胆子也大,拿的定主意,于是便和媒婆露了口风。
一个没拒绝,一个则是有意,媒婆便知道这事八成能成,于是两边跑得更勤快了一点儿。
满宝生病那两天,钱氏抽不出手来,但满宝病一好,钱氏就又领着周四郎去了一趟大梨村。
这一次却是光明正大去说亲的,钱氏和程氏把两家的情况正式摆出来说清楚,算是正式定了意向。
再之后,周四郎就可以经常去方家表现了。
不过因为老周头发威,他很少能抽出时间来,都是隔两三天才能去一趟大梨村。
或是找方小娘子在路上走一走,或是去方家干活儿。
作为待考察的准女婿,去岳家干活儿也是考察之一,这是当下约定成俗的规矩。
至少在村子里是这样的。
等方家足够了解周四郎这个人,周家这个家庭后才会决定到底把不把女儿嫁给对方。
不过能够走到这一步的,除非男方的表现实在是差劲儿,不然一般都能成。
不过那段时间周家兄弟几个都是早出晚归的,而满宝又沉迷于课业不能自拔,所以对这些事并不知道。
她并不知道她出于愧疚给四哥的糖果最后都被他送到了方小娘子手里,成为了未来四嫂的甜蜜零嘴。
经过一个来月的考察,方家终于在媒婆第二次上门提亲时同意了周家的提亲,正式确定了日子下定。
所以接下来,周家就要准备好彩礼了,然后才选定日子成亲。
不过钱氏估算了一下,觉得年前成亲的概率不大,而年后……钱氏想了想道:没有让新媳妇赶着春忙前进门的,所以我的意思,还是等春种过后再娶亲,也让小娘子歇一歇。
老周头点头,那就在五月选个日子,那会儿春忙过了,天气刚热,新媳妇进门能有两个月的适应时间。
这件事自然是家长做主,大家都没意见的。
钱氏的打算通过媒婆传到方家,程氏都忍不住和方屠户道:周家还真是厚道人家,虽然周四差一点儿,但公婆明理,以后二妞的日子也能好过点儿。
方屠户点头,满意的道:当初二妞一说她看上了周四,我就叫人去打听过了,他们家三个媳妇,都没有赶着过年前后进门的,全是秋收过后就进门,我们家二妞是没赶上好时候,不过这个日子也不算差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起玩儿他道:周家宽厚,我们也不为难他们,彩礼就要三两银子,我们留下二两,剩下的一两给二妞带着,我们再把陪嫁给她带上就差不多了。
乡下有句俗语,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
宽厚一点的人家,会赶在冬至前娶媳妇,那样新媳妇进门好歹能轻省两个月,等过了年就忙起来了。
但也有日子不凑巧的,一是没选着好日子,二是像他们两家这样说亲晚的,大多数都会赶着年前成亲,别看现在是小年了,但乡下不讲究,只要彩礼拿得快,三天办完酒席都是正常的。
那样开春家里就多了一个劳力,正好春忙。
有的人家刻薄,哪怕说亲早,也会特意把时间压到小年前后成亲,一是省了前面的口粮,还能赶在春忙前成亲。
更刻薄的人家,会选择在年后的正月里成亲,新媳妇一进门就是春忙。
说真的,他们说亲得晚,而周四郎年纪不小了,方家还真担心周家选择在年后成亲,那样二妞一进门就要下地,还得适应公婆妯娌的新生活。
周家能主动将日子延后到五月,说明很为他们着想了。
周家宽厚,方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家,双方通过媒婆一来一往,定亲的细节就敲定了。
在当下,三两银子的彩礼不算少,但也不算多,以方家的家境,只要三两算是少的了。
钱氏计算过,除了彩礼,还有酒席及一些成亲所需的礼,统共下来五两就差不多了。
本来,在周四郎赌钱后,她预计给他娶一个好媳妇的花费是七两到九两之间的。
没办法,新郎质量太次,就只能用彩礼补上了。
好在周四郎到底没在这点上坑家里,靠他那张脸和那张嘴骗,哦,不,是找到了方小娘子这一优质新娘。
公中现在是没这份钱的,尤其是在家里搬进新房以后。
满宝病好后没多久,老周头找的木匠终于把定制的家具都给做好送来了。
每个房间都放了一张床进去,小钱氏他们也用买回来的布料做好了被面,塞好了棉花,加上周二郎编织的一些竹制家具,往里一摆,家里便选了一个好日子进新房了。
当然是办酒了的,老周头因此收了一波礼钱,不过礼钱和酒席所费的钱基本持平,所以他既没有亏损,也没有盈余。
所以本来只有两百多文的钱盒子还是只有两百多文。
因此给方家的三两彩礼是和周喜借的钱,同时钱氏还多借了二两,以备五月的酒席。
因为一直到秋收,她估计家里都不会有大笔的进项。
这笔债务,虽然老周头一直嚷着让周四郎自己还,实际上却不可能。
而在小年下定的前一晚,老周头也就此事开了个家庭会议。
老四是不成器,去年输了十五两银子,但今年他都还回来了,他欠你们的那些钱也都在我们这里,之前建房子全都拿出来了。
老周头道:这部分账算我和你们娘的,以后等公中有钱了,我再还给你们。
没人有意见。
老周头继续道:虽然我说老四娶亲的钱得他自己还,但你们娶媳妇都是公中出的钱,没的到了他这儿就例外,所以和喜拿的这五两银子也是我和你们娘还。
周喜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话。
老周头就看向周四郎道:娶了媳妇就是大人了,说不定啥时候就当爹了,干活儿卖点力,心里也要有成算些,再这么吊儿郎当的,我抽你。
周四郎低低地应了一声。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因为钱盒子的钱少,这个年过得有点淡,为了省钱,钱氏革掉了很多必要的支出。
比如肉。
以往过年,除了去年因为周四郎赌钱输掉家底以外,钱氏都会购买一批肉做腊肉。
不仅可以家里吃,也能拿去走亲戚。
今年和去年一样,家里都没买肉。
不过和去年也不一样,今年虽然依然少了许多好吃的,但大家却很高兴,因为住进了新房子呀。
尤其是满宝和一众小的,简直每天都跟过节一样高兴。
她搬进了自己的新房子,老周头拿了她的钱虽然没给她打一张超大的床,但也打了一张正常大小的,比现在满宝睡的这张自家搭建的简易版小床要好太多了。
满宝忍不住在床上打了两个滚,然后才去看房间的摆设。
周二郎每天都在努力的做竹编,除了可以拿到集市上卖的竹篮,簸箕之类的,还有就是家里能用的了。
比如满宝的房间里就放了一张竹屏,将内室和书房隔开。
因为知道满宝喜欢各种花花草草,周二郎还让她在竹屏上作画,晒干后才放进房间里。
除此外,老周头给她打了一张梳妆台和两把椅子,一把放在梳妆台前,一把则放在书桌前。
书桌也是老周头花钱请木匠打的,他老早就开了家庭会议宣布,以后这些东西都是满宝的陪嫁。
可以说,满宝的房间是花销最大的,也是家具最齐全的。
周大郎和周二郎还用竹子给她造了一个三个格子的书架,就放在书桌旁边。
然后还拿竹子给她编了两个箱笼,可以放衣服和各种杂物。
当然,竹编的东西自然是比不上木质的,但对于一个未出阁的闺女,尤其是一个六七岁的小闺女来说,这些东西都很珍贵。
总之满宝高兴得不得了。
于是哪怕过年只能吃几顿肉,她也每天快快乐乐的,快乐得她都忘了避嫌,每天和白善宝一起跑上跑下,连大年初一都凑在一起满村子窜着拜年,然后收了一大堆的红包。
当然,村民们包的红包里大多只有一文钱,但满宝也很高兴就是了。
然后一高兴,她就跟在白善宝屁股后面一起去白家拜年了。
白老爷当然不会给他们只包一文钱,他给俩人的是一个精致的荷包,荷包里包的是印着进士及第的金裸子。
满宝当时没留意,她就觉着荷包特别好看,还仔细的看了看呢。
白老爷很喜欢满宝,觉得她是个很聪明的小孩儿,因此特意把二儿子拎过来,郑重其事的交给俩聪明小孩道:你们要带哥哥玩啊,别把他落下。
白善宝和满宝才收了礼物,虽然很不想和这个有点笨的同窗玩,但还是拍着胸脯和白老爷表示,他们会和他友好玩耍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礼轻礼重不仅白老爷给了他们压岁钱,白老太太和白太太也给了,拿人手软,哪怕满宝和白善宝年纪还小,他们也很明白这个道理了。
于是收了礼的俩人一左一右牵住白二郎的手,拉着他一起去玩了。
白二郎勉为其难的跟他们往外跑,到了外面就问,你们玩什么?我们要去找长在腐叶和粪粪上的蘑菇,把它移到我家的肥堆里,让它们开出更多的来分解肥料。
白二郎惊呆了,这有什么好玩儿的?白善宝道:好玩呀,哪怕是连着它生长的泥土一起挖了移栽,也不一定能存活的,我和满宝在比赛,看谁找到的更多,移栽的存活率更高。
满宝点头,也就前两天下了一场毛毛细雨,山上这样的蘑菇才多点儿,不然平时很难找的。
白二郎就甩开他们的手,道:我不跟你们玩了,我要去跟我的朋友玩捉迷藏。
白善宝鄙视,捉迷藏有什么好玩的,我一找一个准儿,你肯定又要躲到草垛里面去。
白二郎瞪眼,你怎么知道?满宝哈哈笑道:十次捉迷藏,你有九次是躲在那里,还有一次是直接没藏好,我们都知道。
胡说,他们就不知道,他们经常找不到我,草垛也有好几个的。
那是因为他们笨,满宝道:看一下草垛旁边哪里有散出来的稻草就知道你们躲在哪里了,哼,你们每次都躲在草垛里,一点儿也不好玩。
双方道不同,直接就在村口分道扬镳了,白善宝还和他道:可不是我们不带你玩儿,是你不想跟我们玩的,你可不能和叔父告状。
我才不会告状,谁告状谁是小狗。
于是双方达成共识,分开玩耍。
白善宝和满宝手牵着手往村口的山里跑去。
当然,那不是大山,就是个山丘,因为上面没开荒,且有各种好看的花儿和野果备受村庄孩子们的欢迎,大家经常喜欢去那里玩耍。
且不少人家的菜园就在山脚不远处,因此大人们从不拦着孩子们上去玩儿。
满宝家今年开了三个肥堆,其中有两个就在山脚下,他们开荒的那三块地旁边。
为了比赛,她和白善宝一人分了一个,积极的从各处搜罗那些蘑菇,然后把他们移栽到肥堆上。
找到的这种分解类的毒蘑菇,已经收录过的满宝照着词条尽量让它存活和培育出更多的菌丝及孢子;没有收录过的,她就喜滋滋的分出一株来给科科收录,坐等积分和词条。
白善宝觉得这个游戏很有成就感,就和种植姜块一样,每找到一株他便收获一份快乐,而移栽过去的蘑菇存活,又收获一份快乐。
如果能一觉睡醒发现一株蘑菇的旁边长了更多的小蘑菇,那就更快乐了。
也因此,白善宝最近很热衷蹲在肥堆旁边观察它们是怎么越长越多的,一点儿也不嫌弃这臭臭的肥堆了。
白善宝尚且如此,满宝收获的快乐就更多了。
这让周家上下一众人等很不理解,那肥堆到底有什么可看的,这俩孩子干嘛这么热衷把这些不能吃的蘑菇伞移栽过来?不过虽然不理解,但也知道他们对这东西很看重,周大郎他们在沤肥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避开他们移栽的蘑菇,不损坏。
刘氏也很好奇,特意把孙子和满宝叫来问了一下,得知两个孩子是因为蘑菇可以分解腐叶等难以分解的物质,加快沤肥便沉默了一下,前半句她有些没听懂,但后半句她听懂了,而且他们的目的显然是最后这半句。
刘氏本来还以为这就是个简单的游戏,没想到他们还有这样的目的。
她忍不住好奇,这话是谁告诉你们的?白善宝挠了挠脑袋,看向满宝。
满宝也抓了抓脑袋,道:没谁告诉,这不是眼睛看得见的吗?白善宝一想也是,点头道:是啊,眼睛看得见的。
刘氏便不知道该问什么了,她从来不拦着孙子顽皮,何况这种顽皮还和传统意义上的孩子顽皮不一样。
因此她只能笑一笑,然后让两个孩子继续去玩。
今年过年庄先生给他们放了一个很长的假期,从小年这天一直到过完元宵。
前段时间被拘着读书,两个孩子根本没时间玩,或许是被拘得很了,一放假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不可收拾。
满宝的东西一直都是自己管着的,从她很小的时候钱氏就不问她要压岁钱了,因此钱氏一开始并不知道她从白家收了厚礼,一直到正月里的某一天,满宝因为喜欢金裸子的样子,要用各色线做成一个镂空的结把它放在里面挂在床头,钱氏这才知道的。
此时都初五了。
钱氏吓了一跳,这可是金子!虽然一个金裸子并不大,只有几分,可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依然贵重得不行。
尤其是它制作的工艺。
钱氏看过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和满宝道:我们得给白小公子和二公子回礼,满宝,你把这金裸子给娘亲可以吗?满宝问道:娘,你要回送给他们吗?钱氏叹息道:这太贵重了。
满宝就挠了挠脑袋,觉得这样不好,可为什么不好她又说不上来。
她就捏着好看的金裸子不肯给。
老周头也看到这些金子了,他眼睛亮晶晶的,见妻子看过来,就轻咳一声,严肃道:是有点贵重,但这是对我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在白家,人家可不在意这点钱。
钱氏皱眉。
老周头就连忙道:我们也给两位公子压岁钱了的,虽然比不上他们两家给满宝的,但礼轻情意重。
他还是很心水这些金裸子的,打算过后和满宝谈一谈。
满宝点头道:是啊,礼轻情意重。
见闺女跟她爹一样,一直抓着金裸子不放,就知道她是拿不到了。
钱氏就忧愁的叹了一口气,想着家里还得准备一些礼还给白家才行,不然这相差得也太大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斗富然后周家的家境摆在那里,钱氏能送的礼实在有限。
第二天,钱氏让小钱氏去做豆腐,然后给白家送两份过去。
小钱氏和两个妯娌做豆腐很熟练了,自从学会做豆腐后,她就隔三差五的做一次,不仅家里可以吃,村子里的人还会拿豆子跟她换。
碰到周二郎去大集上卖竹编,还会带上一些去集上。
毕竟冬日里菜少,豆腐实在是一道不错的菜。
当然,挣钱是不可能挣到的,基本上都是用豆子换豆腐,一斤豆子换两斤豆腐。
至于家里豆子多了怎么办,那自然是拿到县城粮铺去卖了。
不过因为懒得走山路,至今家里的豆子还没拿去过,都堆在房间里没动。
所以要说钱家此时最不缺的是什么,那就是豆子了。
送了一天豆腐,第二天钱氏又挑选出了一些还不错的山药给白善宝带回去,第三天则是做了不少的芝麻糖给白家送去。
白家一连三天都收到了礼物,刘氏还罢,白老太太却忍不住问,这周家大娘子是不是有事要求我们呀?白太太也这样想。
刘氏却笑道:估计是我们给满宝的压岁钱被她看到了,周家大娘子别的都好,就是太多礼了。
白老太太这才想起这事,忍不住笑:我们家的二小子也拿了他们家的压岁钱了,说起来也不少呢。
白太太也笑,是啊,足足有八个呢。
成了亲的都要给孩子发压岁钱,周家必须得给压岁钱的,不多不少刚好八个。
等周四郎成亲,明年就是十个了。
虽然每一个红包都不多,只有六文钱,但八个加起来也不少了。
尤其白家人都知道,村子里乡亲们过年包红包,不论亲疏都只有一文钱,周家给白二郎的红包每个都有六文钱,显然是特意包的,这就很多了。
白家当然不会想着周家要出和他们家一样的红包,毕竟家境摆在那里。
不过……白太太好奇,这都初九了,怎么周家大娘子才知道?他们家孩子的红包她不收着吗?别看白二郎得宠,白家又有钱,他的红包还是白太太收着的,白二郎身上的钱并不多。
所以对于他收了多少红包,白太太心中都有数。
刘氏就笑道:他们家养的这个小女儿不一样,听说很小的时候她就自己拿着自个的红包了。
也是因为这个,去年白善宝就不愿意把大额的红包给郑氏拿着了,打滚要自己拿。
包括今年他卖给家里姜块的钱,刘氏估摸着他攒了不少钱,毕竟他不像满宝要买肉。
不过刘氏乐得让他自己管理。
白太太听了,也兴致勃**来,晚上就悄悄和白老爷提了,也想让白二郎试着自己管理自己的压岁钱,你不是常说善宝和周家的小姑娘聪明厉害吗,要不也让二郎自己管压岁钱试试。
白老爷道:给他?他能全买了糖吃信不信?白太太就道:村里也没卖糖的地方啊,我看是你多虑了,让他和善宝学,把钱存着,以后也去县城里买书和纸笔。
婶娘可是说了,善宝现在体贴得很,他存下来的钱基本上都只花在买书上。
白太太当然也想自个的小儿子这么贴心。
白老爷无可无不可,敷衍的点头道:随你吧。
于是第二天,白二郎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春天,他娘竟然把他今年收到的压岁钱都还给他了。
白二郎抱着盒子,忍不住激动的拥抱了一下他娘,然后抱着盒子就跑了,让有许多心里话想和他说的白太太阻拦不及。
算了,等他玩回来再说吧。
白二郎的压岁钱多吗?那一定是很多的,至少比白善宝还多。
因为罗江县里不仅有他的外祖家,还有他爹的很多朋友,过年出去转一圈,收压岁钱能收到手软。
白老爷和白太太也会给他包压岁钱,虽然给出去后就要收回来代为保管,但现在,这些钱全都到了他手里。
虽然村子里没花钱的地方,白二郎依然兴奋的抓了一把钱带上。
他要和小伙伴们炫耀,尤其是白善宝和满宝那两个穷光蛋。
没错,在他看来,白善宝和满宝就是穷光蛋,毕竟他们可是要夏天去拔积雪草,秋天去卖姜块的人。
于是,在学堂不远处的路口,白二郎从荷包里把钱都倒出来给白善宝和满宝看,炫耀道:怎么样,你们有钱吗?满宝一点儿也不羡慕,道:我也有。
她的压岁钱都是自己收着的,除去那五个长得很好看的金裸子,其他都是铜钱,其实也有不少的。
村子里每个已经成家,辈分在她之上或平辈的,都会给她一文压岁钱,包括家里给的,去舅舅家拜年得的……满宝也从自己常挂着的挎包里把钱袋子拿出来,都不用倒出来,摇一摇就知道比白二郎带来的要多。
只有没带钱在身上的白善宝沉默的看着俩人:……白二郎不服气,道:我还有银子呢,你等着,我把我的钱盒带来。
说罢转身就跑。
白善宝一听,也道:我也有钱。
他要拉着满宝跑回自己家,和白二郎道:你把钱盒子带来我家比。
满宝一听,就道:我也有钱盒子。
科科立即阻止她,宿主,你不能这样把钱盒子带出去,你的挎包装不下你的钱盒子。
所以不能假装从挎包里把钱盒子掏出来,白二郎或许是傻子,但白善宝不是。
满宝就甩开白善宝的手,转身就往她家跑:你等着,我回去拿钱盒子。
满宝得的五个金裸子最后还是没被老周头骗去,因为她真的很喜欢这五个好看的金裸子,连娘亲都没舍得给,更别说给老爹了。
满宝跑回自己的房间,把钱盒子从科科那里拿出来,转身正要跑出去,看到床头挂着的五个好看的金裸子,立即爬上去把它们摘下来,这才往外跑。
于是三个孩子齐聚白善宝的书房,一起把自己的钱盒子往前一推,开始斗富!------------第一百九十四章 买卖游戏过年前,满宝已经靠着和五哥合作往县城里卖糖攒了一部分钱,虽然不多,但全都是铜板。
加上过年得的压岁钱,虽然不能在财富上碾压两个小伙伴,却可以在重量和数量上碾压。
她一打开,里面除了打扮漂亮的五个金裸子外,其他的都是铜板。
别说,七八百个铜板放成一堆还是挺震撼的。
相比之下,白二郎的钱盒里就显得有些小了,但他的盒子里除了有限的铜板外,更多的是银块,银裸子和金裸子。
但白二郎也不傻,看看自己的钱盒,再看看满宝的钱盒,都不带数的,直接道:我的钱比你的多。
然后俩人一起看向白善宝。
白善宝得意的冲他们看了一眼,这才打开自己的钱盒。
虽然他的压岁钱没有白二郎的多,但他攒得多呀,以前他的月钱是自己拿的,在老家的时候,他还能往外花钱,自从定居七里村,他就是想花钱都得等到去县城的时候。
加上从前年开始,他就坚持自己的压岁钱自己拿,加上和满宝做些小生意赚的钱,尤其是卖姜块赚的钱,他的钱盒子里放着一大堆的银块。
都很小,但堆了不老少,最上面的是他最近领的压岁钱。
满宝哇的一声,就连白二郎都忍不住哇起来,羡慕得不得了。
白善宝越发得意,我还有很多玩具呢。
他转身跑到自己的房间里,很快就拖来一个大箱子,打开给他们看。
满宝和白二郎凑上去,惊叹不已,这里面有很多玩具他们两个见都没见过。
白善宝得意起来,这些都是我舅舅们寄给我的,你们有吗?满宝摇头:我有糖。
白二郎羡慕得不得了,伸手就要拿,被白善宝一把拍掉,我还没玩过呢,不给你玩。
白二郎伸手就要抢,我就要玩儿。
满宝觉得他很无理,加上白善宝和白二郎,她当然是跟白善宝更要好,于是就帮他护住游戏,一边还大声道:你不是好孩子,不可以抢东西。
白二郎又气恼又委屈,眼睛就红了,手上越发用力,抓住一个玩具就使劲儿的朝自己这边扯。
对方到底比白善宝和满宝年纪大,力气也大,很快就把白善宝和满宝推倒在地,将玩具抢到了手上。
他要是现在跑了,白善宝肯定是追不上的,奈何他抢了玩具,竟然贪心起来,看了一眼大箱子里的玩具,很干脆的又伸手去扒拉其他他觉得好玩的玩具。
白善宝气疯了,从地上爬起来就去推他。
满宝也气坏了,跟着他一起上前,俩人推了一把白二郎,白二郎仰倒在地面上,但怀里却紧紧地抱着一怀的玩具,死也不肯松手。
白善宝错眼间看到他丢在一旁的钱盒子,便爬过去把钱盒子扒拉过来,叫道:你抢我的玩具,我就不把你的钱盒给你了。
满宝也停手了,快速的将白善宝和自己的钱盒子扒拉到自己的身后,紧紧地护住,然后瞪着眼看向白二郎。
白二郎抱着玩具,只勉强露出一双眼睛。
他犹豫了一下后道:那我不要钱了,我要你的玩具。
白善宝当然不答应了,他虽然喜欢钱,但更喜欢玩具,见白二郎死活不把自己的玩具还给他,白善宝张嘴就要大哭。
满宝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连忙拉了他道:我们把各自的宝贝拿出来交换吧,就用钱买好啦。
白善宝哭着道:我不要卖我的玩具。
满宝就当着白二郎的面附耳过去小声道:别怕,买卖要自愿,他看上了,你就说不卖,先骗他把玩具放下来。
白善宝觉得她说得对,于是转头和白二郎道:我们做买卖游戏,我把我的玩具和宝贝都摆出来,你也回去拿你的宝贝,满宝也摆自己的宝贝,你想要就出钱买。
白二郎眼睛一亮,觉得这个游戏很好玩。
他试探性的把玩具放下两件,问道:你说真的?我说真的。
白二郎:撒谎是小狗。
白善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好,谁撒谎谁是小狗。
白二郎就把怀里的玩具都放下,见白善宝和满宝都坐在地上仰头看他,而没有动手抢玩具,他便高兴起来,那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回去拿玩具。
满宝见他跑了,立即和白善宝一起把玩具收起来。
白善宝将箱子合起来前犹豫了一下,我不想变小狗。
满宝挠了挠脑袋,那怎么办?白善宝就看着自己的玩具箱犹豫了一下,最后转了转眼珠子道:我把我最喜欢的玩具收起来,剩下的拿来卖。
满宝觉得他不愧是方圆百里内比她聪明一丢丢的孩子,想的这个主意不错。
于是两个小伙伴通力合作,将白善宝最喜欢的那些玩具都收了起来,这样一收,发现留在玩具箱里的玩具不剩几件了。
毕竟,这些玩具是过年前才送过来的,白善宝还没玩多久呢,基本上每一件都很喜欢。
满宝就左右看了看,问道:你有没有旧玩具?白善宝眼睛一亮,狠狠地点头道:有呀,你等着。
满宝当然不可能等着了,她跟在他屁股后面到处跑,从书房的角落里,他的房间里,以及院子里找到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被放进了玩具箱里。
里面甚至还有他去河边找到的漂亮的石头,在他看来,这些都是玩具。
满宝当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跑着跑着,俩人都嘻嘻哈哈的笑起来,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玩的游戏。
于是满宝道:我也要回家拿我的玩具。
白善宝当然觉得没问题,于是把书房门锁了,两个小孩子一起跑回周家收满宝的玩具。
满宝的玩具同样不少,当然,没有白善宝的精致,但各种各样的东西都不少。
包括周二郎给她做的各种竹编小玩具和小盒子,还有周四郎给她做的草蜻蜓等,以及她自己从外面搜罗回来的东西。
满宝找了一个大一些的竹盒子,将她认为的玩具都收进去,然后和白善宝一起抬着往白家走。
才到白家大门,就碰到了领着两个仆人,抱着两个大箱子的白二郎。
双方碰面,眼睛都是一亮。
------------第一百九十五章 挣钱满宝和白善宝把抬来的箱子放在自己身前,这才去把自己的钱盒给扒拉过来。
白二郎也让下人把他的箱子放下,然后跑过去抓他的钱盒。
三人各自占据一角,然后坐下。
白二郎把他的箱子打开,这才看向白善宝和满宝,他很快就发现不对,指着白善宝的箱子问,你之前的那些玩具呢?白善宝道:那些我不卖!白二郎一愣,眼睛一竖,气道:你撒谎!没有!白善宝道:知道什么是买卖吗?双方自愿才叫买卖。
满宝声援他,强买是坏蛋。
白二郎嘟了嘟嘴,觉得他说的不对,却又不知道哪儿不对,但他口才比不上白善宝是肯定的,何况他们还以多欺少。
因此不开心了一下。
满宝就问他,你到底还玩不玩?玩!白二郎恶狠狠的把他的两个大箱子都打开,炫耀道:我的玩具比你们的都多。
满宝好奇的凑上去看,然后发现他有好几个一样的玩具,其中她最喜欢的是几个金色的圈圈套在一起的玩具,刚才她在白善宝的玩具箱里也看到了。
满宝就指着那几个圈圈问,这是金子做的吗?不是,白二郎挠了挠脑袋道: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反正不是金子。
满宝就松了一口气,好险,好险,要是金子做的好贵的,我想和你买,你卖不卖?这是七连环,一点儿也不好玩,白二郎有很多这样的玩具,除了七连环还有九连环,他爹给他买过,他娘给他买过,他大哥给他买过,他舅舅们也给他买过,各式各样的都有。
所以见满宝想买,他便想也不想的递给她,挥手道:给你吧。
满宝就问,多少钱?白二郎怎么知道多少钱?他买东西的时候都不问价,更别说卖东西的时候了。
他无辜的看着满宝,道:你看着给?满宝也傻眼了,道:我不知道七连环多少钱呀。
然后俩人看向白善宝。
白善宝沉吟了一下道:你给他九文钱吧。
满宝虚心请教,为什么是九文?因为九是最大的数字了,而且他这是玩过的,属于旧物,给九文就已经很贵了。
白二郎点头赞同,冲满宝伸手,给我九文钱。
相比白二郎,满宝自认是个见过大世面的小孩,毕竟她可是有着一年多的生意经验的,于是她考虑了一下,觉得九文钱并不多,于是从钱盒里数了九文钱给他,然后把那好看的七连环放到自己的盒子里。
白二郎则对白善宝的玩具更感兴趣,但他看了一下,发现他拿出来的他大部分都有,少部分没有的则是他不太喜欢的。
于是他要求白善宝把他的新玩具拿出来。
白善宝自然不答应,坚持不能强买。
满宝才花了钱,而且她看了一下,发现他们俩人有好多她没见过,更没玩过的玩具,都想买。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钱盒,果断的和俩人推荐自己的玩具。
白善宝兴致不高,因为他经常和满宝一起玩儿,她的玩具他大多都见过的。
秉持着存大钱好做事的原则,白善宝坚持不花钱。
白二郎看了一眼,正要移开目光,就看到了她箱子里的草蜻蜓,他拿出来,问道:这个怎么编?不知道,我四哥编的。
满宝想起了什么,在箱子里找了找,很快找出来一个更好看,更结识的竹蜻蜓,乐道:看,这个是我二哥做的。
连白善宝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更别说白二郎了,他眼睛一亮,问道:这个多少钱?满宝想了想,觉得竹蜻蜓肯定比不上七连环,于是道:五文钱?白二郎觉得很便宜,从自己的钱盒里数出五文钱给她。
满宝高兴了,白二郎也高兴了,白善宝却有些不高兴了,他抿了抿嘴,就把玩具向满宝推了推,问道:你有喜欢的吗?满宝低头去选,很快选了一样玩具出来,于是俩人也愉快的交易了。
因为白善宝和白二郎拿出来的玩具高度重合,导致俩人对彼此的玩具都不太有兴趣,所以彼此间进行的交易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倒是满宝的玩具和他们的相差比较大,虽然白善宝一开始表示不感兴趣,但很快也忍不住去挑选了好几样他没怎么玩过的玩具。
当然,出手最多的就是满宝了。
她素来不会节俭,虽然一边心疼,但看到喜欢的东西就是忍不住要买买买。
于是,她从白二郎和白善宝那里购进了大量的玩具,钱虽有进,但出的也多。
钱盒里的铜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满宝觉得这样不行,于是她在思索片刻后,就把挎包放到身前,伸手往里一抓,就抓出一把糖果,用很常见的浅灰色油纸包裹,打开,里面却是各种颜色的糖。
白二郎忍不住眼睛一亮。
他知道满宝有一种很好吃的糖,颜色也很好看,但她很小气,从来都只给白善宝吃,不给他吃。
这下看她拿出来,便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满宝问他们,你们买不买?连白善宝都忍不住想买,多少钱?我卖给别人都是一文一颗,给你们一文两颗。
因为省了进城,还省了五哥的那道环节。
白善宝和白二郎却会错了意,以为是因为他们是朋友。
俩人毫不客气的点头道:买,我要买很多。
满宝就不断的从挎包里掏出糖果来,直到把放在科科背包里的那些全被重新包装过的糖果才停手。
她的身前堆了一堆糖果。
白二郎已经用力的把糖果扒拉到自己身前,白善宝也连忙抢,只来得及看满宝的挎包一眼:这个包竟然能装这么多东西?而且它刚才好像都不怎么鼓的。
白善宝很快就没机会思考了,因为白二郎太霸道了,他抢了大半的糖果还不算,还要伸手从白善宝的身前抢。
两个人差点打起来。
最后大家数了一下自己抢到的糖果,两颗为一对,数了多少就给满宝多少钱。
于是,俩人从满宝那里赚的钱很快就又回到了满宝的盒子里,抢了好多糖果的白二郎甚至还要多出去三十来文。
白二郎剥了一颗糖放进嘴里,甜滋滋的,满足了,于是把所有的糖果都放到箱子里,不打算和他们玩了。
他要回去把糖果藏起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竹球满宝收获了一箱子的新奇玩具,白善宝帮她一起把箱子抬回去。
小钱氏和两个妯娌正在做豆腐,因为过年,最近换豆腐的人比较多,她基本上每天都做豆腐,而每做豆腐都要给白家送一些过去。
她正在切豆腐,抬头看白家的小公子和满宝抬着她那宝贝箱子进门,和他们打了一声招呼后就往旁边院子去,她连忙叫住问,你们抬什么呢?满宝道:抬我的宝贝箱呀,嫂子,我们今天比谁的玩具比较多,比较好玩儿。
一听就是孩子的游戏,小钱氏不感兴趣了,她对白家小公子笑道:小公子,我家今天做豆腐了,一会儿您带一些回去,让你祖母和娘亲尝一尝。
白善宝点头,反正周家隔三差五的给他家送豆腐,他都习惯了。
俩人把箱子抬回到满宝的房间,白善宝不是第一次来满宝的闺房,但还是会忍不住好奇的四处看,因为每次来,她的房间都有些不一样。
那些不一样多是家里,尤其是周二郎给她添置的东西。
比如,本来竹子做的书架只有单个三层的,现在它旁边却又立了一个四层的,上面并没有放书,毕竟满宝的书就那么几本。
单个书架够用了。
而新增的这个书架,最上面放着一个竹编的花瓶状的瓶子,里面插着一把野草。
白善宝:……见白善宝看她的花瓶,满宝就道:好看吗?这是我让我二哥帮我编的。
她有些得意,这可是她在商城里闲逛看到的,不过上面所需的积分很贵,所以满宝干脆画出来让二哥帮她做了。
她一度想要把花瓶卖给科科,只要科科给商城里一半的积分给她就好。
不过科科说了,它没有那样的功能,商城是单方开放的,是给宿主的福利,如果她要做商家,光货物运输产生的费用就是她负担不起的。
满宝半懂半不懂,却明白了一件事,除了能向百科馆输送物体外,她并不能给别人东西,不然光路费就要好多好多了。
满宝便只能惋惜的将二哥做出来的竹花瓶放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再下一层则放着一个竹子做成的大球,这也是满宝在商城里看到,然后让二哥给做的。
自从知道商城里可以找到很多好看的竹编后,满宝就喜欢在里面搜索,然后看到好看的,喜欢的东西就画出来让二哥做。
周二郎觉得做竹球比做花瓶容易多了,所以一口气给他们做了好几个。
满宝把最大的放在书架上,之前则把一个小的,经常玩的放到了玩具箱里,现在已经被白二郎买去了。
此时,白善宝就看着那个大竹球移不开眼睛,眼馋得不行。
不过满宝不卖,因为这个球她也很喜欢。
不过秉持着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的原则,她愿意把竹球借给他玩儿。
再下一层则是一个荷花状的竹篮,里面放着各种杂物,这也是满宝从商城里看到让二哥做的。
白善宝都忍不住赞叹,你二哥的手艺真好。
满宝很骄傲,那是当然,我二哥说了,这世上没有他用竹子做不出来的东西。
就是可惜,现在的人很少有和未来的人一样喜欢这些东西。
因为商城里的竹编都卖得很贵,所以满宝也让五哥他们把二哥做出来的竹编拿到县城去卖过,不过东西是怎么拿去的,就又怎么拿回来了。
显然,相比这些竹花瓶,竹球,还是竹筐和簸箕更受欢迎。
白善宝便表示是那些人不识货,至少他就挺喜欢竹球的,前提是这个求得大。
所以他向满宝表达了购买的意愿,我出钱,让你二哥给我做一个像这个这么大的竹球好不好?你出多少钱?你卖给白二的竹球是十文钱,那我出十二文好啦。
满宝略一思索便点头,好,一言为定。
周二郎现在也不是特别忙,送上门来的生意,虽然很小,但他也接。
何况,竹球并不难做,他又有经验了,所以满宝一提,他就去存放竹条的茅草房里拖出竹条来。
自从周四郎他们搬进新屋后,他们之前住的茅草屋就空出来了。
因为房间够大,周二郎干脆收拾出来,把他的宝贝竹子都搬了进去,天气冷的时候,他都不在院子里竹编了,而是在屋里。
好吧,虽然茅草屋里也并不暖和多少,但总比在院子里吹冷风要强吧?周四郎忙了好一会儿,快速的把竹球给缠出来了,和满宝书架上摆着的差不多大,然后递给满宝:你和白家小公子说,以后这种小竹编不用给钱的,他要是喜欢,和我说一声,我都给他做。
这次满宝已经提前收了钱,那就不好退回去了。
满宝却道:在商言商,二哥,你一定得收钱,以后说不定会有很多很多人和你买竹球呢。
周二郎就哈哈大笑道:这东西也就你们小孩儿会玩,谁会花钱来买?何况你还定价这么高,十二文呢。
结果话刚说完,第二天白二郎就拿着钱冲到周家,要周二郎也给他做一个那么大的求,如果更大一点儿就更好了。
满宝问他,你不是有一个了吗?不提还好,一提他就忍不住抱怨,你那个太小了,你明明有大的,却不卖我,哼,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做生意了。
满宝:……白二郎继续缠着要周二郎给他做竹球。
满宝就冲上去拦在周二郎前面,道:哼,你不跟我做生意,我还不跟你做生意呢,我让我二哥不给你做。
周二郎:……最后,周二郎还是收了白二郎的钱,替他走了一个大竹球。
然后第二天,周家门外就又围了好几个小孩儿,都是拿着钱要买竹球的。
周二郎一边给他们做,一边问,你们拿钱来买球,你们父母知道了吗?他觉得如果二头他们敢拿钱去买这些不当吃不当穿的东西,他一定会狠狠地揍他们一顿的。
孩子们理直气壮的表示这是他们的压岁钱。
周二郎无言,不过这些孩子都是学堂里的学生,家境不错,显然并不在乎这十二文钱。
之后几天,周二郎陆陆续续收到了一些订单,有本村的孩子要做竹球的,也有大梨村等附近几个村的孩子找过来,或委托本村的孩子预定的。
这让周二郎惊奇不已,干脆做了一批拿到集市上去卖,但奇怪的是,拿到集市上的竹球一个都没卖出去。
最后他拿回家,还是别村的小孩委托村里的小孩儿帮忙购买,这才把那批竹球都卖光了。
不说周二郎,满宝都觉得这个现象很奇怪。
------------第一百九十七章 春种正月还没过完,春雨擦着尾巴就开始往下落,除了二月二龙抬头那天短暂的晴朗了一天外,其余时候不是在下雨,就是在酝酿下雨。
今年的春天似乎来得格外的早,也格外的迅猛。
春雨一下,春风再一吹,地里的青草就跟吃了科科说的营养剂一样蹭蹭的往上长,明明满宝睡觉前路两边的野草只冒了少许,一觉醒来,路两边已是一片翠绿。
然后满宝就背着自己的小书箱,扛着一把比她不知大多少的雨伞去上学。
周家兄弟却没她这么好的待遇,虽然天空中飘着细雨,但他们也要下地。
穿上蓑衣,扛着锄头和犁就下地。
就连老周头都穿着蓑衣,戴着草帽一起,周六郎自然也是去的。
周家的田地不少,很难做到科科说的精工细作,甚至就连有钱的白地主家都做不到。
水土好的田全部种上水稻,次一些的则种植小麦,非田,是旱地的地上则要播种各种豆子以及种植瓜果。
比如满宝很不喜欢吃的冬瓜,节瓜,南瓜等。
周家的地多,但劳力也多。
犁地几乎是男人们的事,但偶尔小钱氏她们也会扛着锄头一起下地平整一下土地。
今年除了家里好的田地外,他们开出来的三块荒地也要精心一点儿,因为那里面要种植的可是很值钱的姜块和山药。
尤其是姜块,就连刚入行的周三郎都上心得不得了,好几个傍晚都摸黑到地里撒肥,争取在下种前将地养得更肥一点儿。
为了抑制地里草的生长,周三郎他们往荒地里撒了一层薄薄的稻草层。
这是去年满宝种植姜块和山药时发现的秘密。
去年因为气温起伏大,他们下种后为了保温,在地上撒了一层稻草保暖,最后发现被稻草遮掩的地方野草没那么多。
所以今年他们也这么干,然后下种的时候再把种的地方稻草扒拉开,下种后露出来。
这样姜块发芽后长出,野草还没长出来,给他们争取了不少时间。
毕竟这段时间是春忙,他们是真的很忙。
今年家里又多了周四郎的二十亩地,所以他们恐怕不能去白地主家做短工了。
这意味着他们开春将会减少一项收入,当然,现在收入的降低,等到入秋小麦、豆子和水稻收获时,他们会得到比往年更高的收益。
理论上如此,如果老天爷足够赏脸,今年能和过去的三年一样风调雨顺的话。
不过今年的天气的确有些怪。
开春便淅淅沥沥的不断下起雨来,就在田里的水渐渐增多,老周头不得不带着儿子们去放水,一脸忧愁的看着老天爷时,没过两天,天就晴了。
老周头几乎不敢怠慢,立即带着家人将育好的秧苗插下,就连二头和二丫都得到地里去,全家除了满宝和三头三丫和四头这四个小的外,就是钱氏都忙得团团转。
因为家里人都下地,她自然要负担起家务活儿,就算她不能干重活儿,但做饭做菜,打扫院子这样的事却是可以的。
加上还有满宝几个小的帮忙呢,如此一来,一病弱四幼小,倒也帮得上家里的忙了。
春天抢种是和秋天抢收一样累的活儿,家里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去,满宝心疼得不行,打开自己的钱盒,数了数里面的铜板后就数出二十文来去买肉。
她觉得豚肉虽然没有羊肉好吃,但它便宜呀。
长久来看,还是买豚肉更划算些,就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未来四嫂家是卖羊肉的,而且两家的肉摊就摆在一起。
接了钱负责买肉的大头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每次去买肉前都会问一声周四郎有没有话让他传。
周四郎春忙累得不行,根本没脑子想更多的事,闻言就随手从路边扯了一堆野花塞给他,替我送给她。
满宝喜欢往自个的房间里放花花草草,没有花的时候,野草都能摆上,就连大丫和二丫几个也是,每天都缠着二哥给她们做竹花瓶插花。
所以周四郎得出一个结论,女孩子都喜欢花花草草。
别的东西他没有,花花草草却多的是,路上,山上哪儿哪儿都是。
等路上的被他扯光了,他就会在干活休息的时候随手从山上扯一些好看的花回去,让满宝挑选过后剩下的丢盆里泡水,第二天水灵灵的塞给大头,让他去买肉的时候给方小娘子带上。
所以,自从春忙后,大头每天都要往大集上跑一趟买肉,大多时候是买豚肉,偶尔买羊肉。
但不管他买什么肉,他都会代替四叔给未来四婶送一束花。
别说方家,就是整个大梨村的人都知道了,大家茶余饭后的时候就说,别说,这周家四小子还是很看重二妞的,二妞这夫婿选得好。
至于周家总是去隔壁肉摊买肉的行为,头几天还有人在心里嘀咕,就是方家心里也略微有些不舒服,但这花送了十多天后,大家心里就只剩下舒服了。
至于不在岳家买肉跑隔壁肉摊上,大家也从心底表示了理解,毕竟两家卖的肉不一样,价钱也相差很大。
一方面,大家觉得周家条件比不上方家,只能选择更便宜的豚肉,可另一方面,这乡下地方,每天都能吃得起肉的人家也没几家。
至少就是大梨村的村长都不舍得这么吃的。
这么一比较,似乎周家的家境还很不错呢。
反正程氏就放心了很多,她道:虽然也就农忙的这段时间他们家才每天买肉,可能这么干的人家也不多,显然他们家底还是有的。
至少不比他们之前看的几家差,那几家的家底看着比周家要厚,但似乎也不舍得在这样的日子天天吃肉的。
方家就是屠户,这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们要买肉,基本上都是来大梨村。
所以对谁家家境如何,他们最了解不过。
方屠户就到:也就两个来月的时间了,等春忙一结束就出门了,这段时间让她少出门,捂一捂,说不定能捂白一点儿,我看周四那小子别的还罢,就那张脸和那张嘴还行。
显然,方屠户也想让女儿从颜值上匹配周四郎。
------------第一百九十八章 咻忽(云起推荐票十七万的加更)在插秧前,老周家已经瞅着空往地里撒了麦种和豆种,在插秧完后,地里的麦苗和豆苗都长出来了,当然,和它们一起长出来的还有数不尽的野草。
于是春忙进入第二个阶段——除草。
这种工作,男女老幼都适合,就是满宝都跟着在离得最近的几块地里除草。
除草基本上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粗放型的,一种是细作型的。
前者,拿着一把锄头,一路轻轻地锄过去,将垄上的草连根锄掉,再用泥土掩一下苗沟里的草。
不仅可以除掉一些草,还能为麦苗或豆苗提供更多的土壤养分。
而后者,则是拿着小锄头一点儿一点儿的把沟垄里的草全都锄掉,还要把他们运出来。
哪怕老周家人很多,也是做不多所有的地都细作的。
他们会根据种子的破土情况和地的肥沃来做选择。
发苗率最好的地,土壤更加肥沃的地被细作,其余的则视情况而定,有余力,就细作,没有余力就粗放型种植。
当然,老周头是不懂什么粗放细作的,这些都是满宝在和科科讨论时听到的名词,老周头有的只是几十年的耕种经验,村子里的村民几十上百年来都是这么干的。
和外面的农民失地后沦为佃农或流民不一样,在七里村,甚至是在白马关镇这一大片的村子里,彻底失去土地的农民很少。
所以完全可以对名下土地精耕细作的人家也不多,基本上,当地的农民都要有所取舍,所以,肥地会慢慢养得更肥沃,而贫瘠的土地同样几十年难得改善。
因为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
不过,随着春种陆续结束,接下来虽然依然是春忙阶段,但家里也没那么忙碌了。
满宝不至于像之前那样,从睁开眼睛都睡觉,可能都看不到大哥二哥他们。
因为往往,她睁开眼睛时,他们已经到地里去了,而吃完晚食,天黑了她要入睡时,他们可能还在田里抓紧插秧。
满宝钱盒里的铜板也用得差不多了,五颗很漂亮的金裸子以前只能放在一堆铜板上,现在却安静的待在盒子底部。
于是满宝不愿意再出钱买肉了。
想到五月就快到了,钱氏便节俭起来,自然不舍得花钱买肉。
没办法,小钱氏心疼丈夫,想到满宝说过的,豆腐类比肉的说法,虽然知道可能是假的,但她还是泡了豆子做豆腐。
春天能吃的野菜很多,但菜园里的菜却很少。
虽然乡下不缺菜吃,但城里却很缺,听说一把苦菜都能卖出五文钱的高价。
当然,周家是不可能去卖菜的,他们家人口多,菜园里的菜也只够他们吃而已。
但他们可以卖豆腐啊。
想到前段时间积累了那么多豆子。
小钱氏干脆和两个妯娌一起多泡了一点儿,做出来的豆腐除了自家的吃外,还让周二郎带到县城里去卖。
没办法,大集那边基本上都是以物易物,很少有人会拿钱出来买豆腐,这东西只能拿到县城里去。
小钱氏把豆腐切得很大块,让周二郎一文钱一块的往外卖,如果卖不出去,再考虑换豆子。
基本上,一个家庭花个两文钱就够吃了。
小钱氏因为上午做豆腐,还要给学堂煮饭,便没空照顾地里的活儿了。
满宝听老爹念叨了几句地里的草跟疯了似的长,今年的麦子豆子可怎么办的话,下学后就自告奋勇的去地里除草。
当然,不是她一个人,她把白善宝也带上了。
已经在乡下住了一年多的白善宝当然不会分不出麦子豆子和野草,于是津津有味的和满宝比赛了一通,第二天就不乐意来了。
他觉得太辛苦了,而且他也想到了,他要是除草,干嘛要来满宝家的地呀,他家的地也要除草的。
满宝:……两个小伙伴分道扬镳,满宝再也骗不来免费的劳动力了。
除完了第一拨的草,庄稼蹭蹭的往上长,于是便到了施肥的时候,等肥施完,五月便眼见着要到了。
两家早在年前就选好了日子,钱氏特意去大梨村山上的道观里问过,俩人的八字很合,五月初一对于俩人来说是大好的日子。
过了五月初一,下一个好日子就是五月二十三了。
钱氏当然属意五月初一,方家也知道这一点,自然体贴,于是报日子的时候,方家便也选了这个日子。
彩礼早已经给了方家,但迎亲前还是要给女方家报喜,进出自然少不了喜饼喜糖之类的,以及礼肉等。
钱氏和周喜借来的剩下的二两银子便派上了用场。
周家贴了不少大红的喜字,满宝高兴得不行,每天一下学就跟在大头大丫的屁股后面疯跑,把学习丢到了一边。
惹得白善宝也跟在后面跑。
钱氏看着白白胖胖的俩小孩,尤其是在黑乎乎的大头二头的衬托下,越发像观音坐下的童子一样的俩孩子,她忍不住心中一动。
钱氏把满宝拉到身前,笑问:满宝,你四哥成亲,你给他滚床好不好?满宝眼睛大亮,什么是滚床?就是滚床童子,在新床上滚一圈,让天尊老爷保佑你四哥四嫂生一个像你这么聪明伶俐的女儿。
好呀,好呀!钱氏就看向白善宝,笑问:小公子想不想做滚床童子?白善宝狠狠地点头。
钱氏就笑开来,当天就提了一份喜礼去白家。
刘氏听到下人报上来时微讶,连忙起身带着儿媳妇迎出去。
虽然从两个孩子的辈分上算,她们之间差着一辈,但俩人年纪其实是相差不多的,而钱氏从外表看着比刘氏还要年老。
刘氏和钱氏也见过好几次面了,更别说两家的来往不少。
不说满宝不是跟在白善宝来白家做作业读书,就是白善宝跟在满宝屁股后面去玩儿,单说两家你来我往送的那些东西,就称得上关系亲密了。
但钱氏上门还是第一次,所以刘氏很郑重。
得知钱氏是要请孙子去做滚床童子,刘氏就犹豫了一下,倒不是不愿意,而是,满宝她娘,我也不瞒你,在我心里,善宝自然是千好万好,可他到底幼年丧父,他去做滚床童子……------------第一百九十九章 成亲(云起推荐票17.5万的加更)钱氏就笑道:在我看来,这孩子又聪明,长得又好,这便是天大的福气了,这滚床童子求的是子,老四他们将来生的儿子要有小公子一半的好,我就是睡着了都能笑醒。
这话说得好,不说郑氏,就是刘氏都通体舒泰。
郑氏便看向婆母,很有些意动。
滚床童子虽然一般是要求孩子长得好,聪明伶俐,但本着吉祥的基础,一般父母有缺的都不会被选上。
郑氏不知其里,她觉得,周满那个小姑娘做滚床的女童没什么,毕竟在她看来,她不仅长得可爱,聪明,还是难得的有福孩子。
想一想,像她这样父母俱全,又有这么多兄弟姐妹,连子侄都满地跑的孩子能有几个?相比之下,她儿子在这一方面就太逊色了,至少在陇州时,从没人考虑过她儿子去做滚床童子。
滚床童子会给新人带来福气,同样的,新人也会给滚床童子带来福气,这是一种双赢的事,至少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郑氏觉得,别的不提,就凭周家有这么多儿子,他家就很有福气,如果儿子能沾一沾……刘氏也觉得周家很有福,同样意动,想了想便握住钱氏的手笑道:只要你们不嫌弃,就让善宝和满宝一起去新床上坐一坐。
钱氏高兴起来,笑道:只要老太太不嫌我们乡下人家就好。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第二天白善宝被打扮一新送到新房,郑氏难得的跟着来凑热闹。
她很少出门,出门基本上也都是去隔壁白老爷家窜门,这样来村里人家做客还是第一次。
钱氏也怕她不自在,便让小钱氏领着她在新房里和满宝的闺房里坐,两间房便在左右,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进满宝的房间,郑氏要是不耐烦应付人,转身去满宝的房间就好。
郑氏也体会到了周家的贴心,和小钱氏笑道:我看着两个孩子就好,嫂子去忙吧。
虽然满宝叫小钱氏嫂子,可让她叫小钱氏低一辈还真不自在,所以干脆各自论各自的吧。
不说白善宝,满宝都是第一次做滚床童子,因此好奇得不行。
他们当然不是在床上滚一滚就可以了的,他们还要在床上躺着睡觉呢,反正现在新床是他们的,大人们说了,只要不是把床给拆了,随便他们。
因为去年年底进新房的时候刚买了新的被褥,钱氏便只给他们新添了一床喜被,但之前的被子却换了被套。
两床红色的被子铺在床上,此时天气不是特别热,但也绝对不冷,满宝他们在床上玩了一下就出汗了。
偏又到了中午午睡的时候,他们刚吃完午食,免不了犯困。
于是满宝把被子一踢,躺在枕头上就打了一个哈欠想睡觉。
白善宝也困,但他还知道礼貌,爬起来想下床。
郑氏知道滚床的规矩,连忙拦住他道:想睡了就在喜床上睡吧。
白善宝昨晚被叮嘱了许久,本来就睡不够,这会儿困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便有些发脾气,可这不是我家。
这是满宝家,你看,满宝就睡了,你们不是好朋友吗,她也经常在我们家午睡的,郑氏哄他道:没什么的,快睡吧,梦里要是见到白胡子爷爷,就和他许愿,让他包邮新人生一双你和满宝一样聪明伶俐的儿女。
白善宝好奇的问,我会见到白胡子爷爷吗?郑氏笃定道:会的。
白善宝这才躺下,满宝已经摊着手脚睡着了,昨天晚上她也玩了很晚,此时不免打起了小鼾。
白善宝躺在满宝身边,可能是被她影响,也有可能是孩子本来就入睡快,前头还和郑氏说话,一句话的功夫他就紧闭着眼睛睡着了。
郑氏见了微微一笑,将被他们踢开的喜被叠好放在一边,拿了蒲扇轻轻地给俩人扇风。
两个孩子睡得更香了。
当地流行的是傍晚娶亲。
周四郎在家里用过午食才领着亲朋出门去迎亲的,而同样的,女方家也会给上门来的亲朋准备午食,等新郎上门迎亲,敬酒过后才能带新娘子离开。
基本上,只要在申正前回到男方家就好。
而在请时的时候,道长都会在午时和申正之间为新人指定他们的吉时,既可以完成两边的俗礼,也能兼顾天时。
不错,我当地民众就是这么灵活。
周四郎和方小娘子的吉时在申时,所以他们只要在申时前回到家里拜堂就行。
等外面敲锣打鼓的把新郎新娘迎回来时,满宝和白善宝都睡了一觉起来了,俩人听到动静,立即爬起来跳下床就要往外跑。
这下郑氏不拦着他们了,还跟在他们身后出去凑了一把热闹。
看到新娘子踏过火盆,和周四郎一起朝坐在高堂上的老周头和钱氏拜下去,满宝跟着大家一起哦哦的叫着,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叫,但这么叫着就是好开心的样子。
白善宝当然也一样的。
大家一起起哄看新郎新娘拜过天地高堂,便一起簇拥着他们往新房去。
小钱氏焦急的从新房里跑出来,看到俩孩子手拉着手还要往大门跑,连忙一把拉住他们,一手拉住一人道:跑去哪儿?赶紧回去滚床。
郑氏终于也摆脱了热情的村民走上来,歉意道:两个孩子一出门就拉不住了……小钱氏深有体会,安抚她道:没事,没事,他们两个就跟小牛犊似的,你能抓住才怪呢。
她对这两个捣蛋鬼可不要太熟。
小钱氏一手一个的把他们拎回到新房,让他们爬到床上,将重新铺好的床从床头滚到了床尾,又从床尾滚到床头,这才满意的让他们下来。
其实照他们这里的习俗,最好晚上滚床童子也在喜床上睡最好,不过……看了一眼俩孩子,想到他们一贯的丰功伟绩,钱氏决定算了。
于是她连忙拿出两个红封,一个给满宝,一个给白小公子,笑道:好啦,你们现在可以出去玩了。
满宝和白善宝欢呼一声,手拉着手就往外冲,郑氏伸出的手直接从白善宝的衣角滑过,得,她又没抓住孩子。
小钱氏安慰她,没事,小公子和村里的孩子都熟的很,他们不会打架的,让他们玩去吧。
------------第二百章 新媳妇因为钱家请白善宝做滚床童子的原因,两家相交更加亲密,这次来吃喜酒,郑氏也随了一份不轻的礼钱,虽然在她看来很轻,已经是顾及双方的家庭条件稍做修改了。
没想到还是让周家吓得不轻。
等吃过晚食,闹完洞房他们要走时,钱氏又给白善宝随了一个红封,算是将他们给的礼钱给还回去了。
郑氏要推辞,钱氏就笑道:这是我们这儿的习俗,给滚床童子的红封要成双。
郑氏一听,这才让儿子收下,然后牵着他的手回家。
白善宝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婚礼,一整天都玩得很高兴,牵着母亲的手也一蹦一跳的。
郑氏笑问他,是陇州老家的喜宴好玩,还是这儿的喜宴好玩儿?这儿的好玩儿,白善宝想也不想道:在陇州,他们都不跟我玩儿,还不让我进新房。
郑氏闻言,心内一伤,牵紧了儿子的手,再一次觉得当初婆母决定离开陇州是正确的决定。
虽然这里族人只有白立一家,其余亲朋好友都不在,这样的日子也无聊了些,但也安逸很多,相比在陇州的劳心费力,显然还是这儿的生活学习环境对儿子更好。
满宝站在门口目送她的好朋友消失在夜幕之中,转身就朝母亲伸手,眼巴巴的道:娘,我也是滚床童子。
钱氏沉默了一下,看向小钱氏。
小钱氏连忙从身上找出一个小红封来。
钱氏就把红封给她,满宝喜滋滋的,根本没发现她这个红封比白善宝的要小很多很多。
她把两个红封都抱在怀里,和母亲挥手道别,我要回屋睡觉了。
去吧,去吧。
此时天已经黑了,大部分客人都散了,只有小部分还在喝酒耍闹,钱氏也不赶客,让几个儿子陪着,然后扶着小钱氏的手回屋休息。
一连两天,她也忙得够呛。
钱氏可以休息了,但小钱氏却不行,她带着两个妯娌和大姑子一起把桌椅板凳都收好,还要把碗筷都清洗出来,院子打扫好。
当然,因为天黑了,做的并不精细,只是粗略的收拾,然后大家就各自回屋休息。
只留院子里的几盏红灯笼照着院子,周大郎他们陪着剩下的客人喝酒猜拳。
春忙结束,且乡下地方酒水很贵,难得有敞开喝的机会,不仅留下的客人,就是周大郎几个兄弟都不太舍得马上去睡觉。
老周头都坐在酒桌上没下来呢。
周五郎也拉着老六想要凑热闹,不过让周大郎给赶回去了,理由是,毛都没长齐,喝什么酒?第二天满宝是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的,她推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就见六哥一边打呵欠一边在扫地。
这边小院还好,最忙的是隔壁的大院,因为厨房在那边,此时小钱氏已经带着人把昨天剩的菜都收拾好。
因为天热,此时的菜留不久,剩菜最多只能吃三天。
所以留够家里吃的,剩下的都要分给左邻右舍以及比较亲近的亲戚。
比如他们家三个老舅。
还给左邻右舍桌椅板凳时要拿一些剩菜过去,还碗筷也要拿一些……不能这家轻了,那家重了……虽然是剩菜,但因为是喜宴,舍得放油水,又有肉,所以还是很受欢迎的。
满宝就不是很舍得送人。
她才洗漱完,蹬蹬的跑进厨房,就这也想留下来吃,那也想留下来吃。
剩菜并不是很多,也就勉强能分给一些亲近的人家而已。
小钱氏本来就有些焦头烂额,满宝这个小东西还总是在她脚边转来转去,她就忍不住把人往外推,这是厨房,赶紧外边去。
满宝看着一碗剩菜道:这有豚脚,我想吃……这是鱼脑袋,我也想吃……冯氏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和她道:都给你吃,都给你吃,快出去吧。
一转身却把东西放进篮子里,一会儿要拿去送人的。
冯氏见她嘟起嘴巴,就笑道:都有给你留着的,等把东西还给人家,一会儿你四嫂醒了就给你热菜,你再在厨房里乱转,一会儿大嫂生气了啥也不给你吃。
这个家里,满宝只怕两个人,一是她娘钱氏,二就是她大嫂小钱氏了。
闻言立即就往外跑。
小钱氏一边分派剩菜一边道:真是烦死了,越大越不听话。
就连何氏都听得出她语气中的疼爱,闻言笑道:那也是你宠的。
正往碗里给满宝夹好肉好鱼的小钱氏手僵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道:我才没宠她呢,都是她自己机灵的。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往外看了一眼,见新媳妇还没过来,便知道是没起床,想着满宝早食一向吃得比大家早,便把挑好的肉给放到一边,决定先给她煮点东西吃。
当然,一大早的吃太油也不好,所以她往釜里加了水,又加了两把米,等煮得米开了,这才把鱼放进去,又把瘦肉剁碎了丢进去,加了一点儿葱花和盐。
冯氏和何氏在一旁看着:……俩人吸了吸鼻子间飘的香味,冯氏忍不住道:大嫂,你这饭菜到底是怎么煮的,明明我们和你一样的煮法,可就是做不来这样的味道。
何氏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每次轮到大嫂做饭,家里的饭菜是吃得最干净的,特别是满宝,我们做菜的时候她就只吃大半碗,轮到大嫂……每次看到满宝腆着小肚子的模样,何氏就忍不住嘀咕,明明大家放的油盐都差不多的。
钱氏笑了笑道:熟能生巧嘛,可能满宝说得对,我天生就会做饭,就好比三弟妹,天生针线手艺就强些。
冯氏就叹气,那我就惨了,做饭比不上大嫂,针线比不上三弟妹。
小钱氏笑道:你能说会道就行。
正说着话,一道声音响起,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三妯娌看去,便见方小娘子红着脸站在门口,不好意思的道:我,我起晚了……冯氏和何氏一时没动静,小钱氏就洗了洗手,笑着上前牵她,没晚,没晚,还没到吃早食的时间呢,新媳妇都这样,快进来……------------第二百零一章 妯娌(云起推荐票18万加更)按照规矩,新媳妇要负责进门后第一天的饭菜,一是尽孝心正名,二则是要让婆家看一看她的手艺。
但周家对方氏来说是陌生的家庭,陌生的环境,虽然定亲以后她跟她娘或大嫂来过周家几次,但那会儿她是客人,基本上除了堂屋,也就在厨房门口站过。
而且两家的饮食习惯,东西的摆放习惯等肯定是不一样的。
所以方氏被拉进去时有些束手束脚。
胡思乱想间,周四郎不知道从哪儿钻进厨房,叫道:大嫂,你煮什么了这么香?这种味道一定不可能是二嫂三嫂做出来的,所以周四郎目标很明确。
周四郎走到方氏身边,探着头四处看了一下,目光很快定在那个小釜上,问道:这是什么?小钱氏拍掉他的手,道:给满宝炖的粥,话说你们早食想吃什么?小钱氏大概知道他是为什么来这儿,也不避讳,直接问。
周四郎张口就想说烙饼,他大嫂烙的饼那可是一绝,县城里卖的都没有她做的好吃。
不过眼角的余光看到妻子,他便用力的把话咽回去,明天吧,今天可是他的新媳妇下厨。
所以想了想,周四郎选了一个最简单的,就煮粥吧,再把家里剩下的热菜热一热就差不多了。
方氏感激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周四郎对她咧嘴一笑,左右看了看,问道:嫂子,昨天有剩饭吗?要是有,干脆把剩饭煮成稀饭就行了。
冯氏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小钱氏就把周四郎给赶出去了。
尽出馊主意,虽然家里剩菜多是要热来吃的,但这样懒惰的做法,方氏真的照做了,她不知道家里其他人怎么想,但在公婆那里,方氏留下的印象一定不会太好。
小钱氏就拉着小方氏的手笑道:别听她的,这小子讨打,哪有新媳妇第一天进门只给剩菜的?家里有新鲜的菜的,还有昨天剩下的生豆腐,现在还泡在水里呢,你想怎么做?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方氏总算是拉回了理智,她能被钱氏认同,除了行事大方,便是能干这一项了。
理智一回笼,她便知道刚才有多犯蠢了,她脸色微红,连忙道:那我挑些好肉和菜蔬煮了,再炖个豆腐,再选些剩菜热了……方氏左右看了看,问道:米在哪儿,我先来蒸米饭吧。
那可不行,喜宴的消耗够多了,以公爹的脾性,今天早食真的吃白米饭,他能心疼死。
小钱氏见她大手大脚,便知道是家里做姑娘的习惯,她连忙轻声细语的教她。
家里昨天也是有剩饭的,正如周四郎所说,煮开了做稀饭是最简单的法子。
但太简单本身就是有问题的。
小钱氏教她怎么在釜上加一层蒸笼,将剩饭放进蒸笼里,盖上盖子,不一会儿饭就热出来了。
虽然过了一晚上,但水蒸气一蒸开,一团一团的饭慢慢松软散开,看着也很好的,当然吃着也很好吃就是了。
剩下的饭则可以煮成稀饭,现在天气热,吃过了饭再喝一碗稀粥也不错的。
反正这剩饭留不久,不做出来,等过了正午恐怕真的要有味道了。
其实稀粥也有很多做法的,比如打两个鸡蛋下去做成蛋花……小孩子是很喜欢吃的。
不过看了一眼新媳妇,小钱氏觉得还是算了,今天中规中矩,只要不犯错就行。
周喜从菜园里拿了菜回来,方氏感激的对她笑笑,然后脸更红了,她好像是家里起得最晚的,刚才她还在院子里看见小姑子了。
在大姑子和三个妯娌的帮助下,方氏做好了她来周家后的第一顿饭。
当然,速度上慢了点儿,小钱氏趁着她做菜的空隙给满宝盛了一大碗熬好的粥,然后让她吃去。
钱氏看到了,就道:煮得多吗,给孩子们都分一些。
小钱氏就道:没有多少,我想着剩下的一碗留着,满宝肚子小,早食吃的不多,正午恐怕还要吃一些。
钱氏想了想,也不太敢让满宝跟他们吃太混杂的剩菜,于是点头。
满宝就先吃了一碗有鱼又有肉的葱花粥,不过鱼肉已经去骨,再一炖,直接就在粥里散开了。
肉也被切得碎碎的,满宝虽能吃到肉味,粥也很好吃,但总觉得不够尽兴。
于是四嫂做好早食后,满宝也抱着自己的碗坐了上去。
钱氏看了她一眼,等人到齐后就让周四郎领着方氏一一认过人,方氏来过周家几次,因此周家人全都见过。
但最熟的还是大头和满宝。
前者是因为代替周五郎给她送了好几个月的小礼物,后者则是每次她和周四郎约会,她都是被委派跟着的借口。
比如满宝,带你方姐姐出去走走。
再比如,二妞,带满宝出去玩一玩。
方氏见过所有人,钱氏就示意大家坐下吃饭,乡下没那么多规矩,做好了饭菜都是一起吃的,也就周家人多,有可能会分成两桌。
小钱氏盛饭时看了一眼满宝的小肚子,没给她盛饭,而是给她盛了半碗粥。
满宝对着桌子上的剩菜流口水,伸出筷子想吃,不说钱氏,小钱氏都打了她的手一下,给她夹了一块新鲜的豆腐,道:吃新鲜的。
满宝嘟了嘟嘴,却不得不听话。
方氏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周四郎见了就解释道:满宝身体不好,肠胃弱,这些过夜的东西不给她吃。
其实周四郎觉得没问题的,满宝现在白白胖胖的,身体好了许多,一年也就咳嗽一两次,要不是去年那场发烧太过凶险,他都快忘了她小时候是多磨人了。
总之,他觉得满宝身体应该已经好了,别看这些是剩菜,那也是肉,又有油水,吃了还容易胖呢,多好。
方氏却把这话记在了心里,难怪大嫂会单独给做一份粥。
因为周四郎成亲,满宝请了两天假,吃过早食她就往外跑,跑到路口才想起来今天白善宝上学去了,恐怕没空陪她玩儿。
------------第二百零二章 天热(云起推荐票18.5万的加更)满宝便在村子里晃悠起来,发现她和村里同龄的小孩并不是很熟,她冲他们跑过去,他们远远的看见了就跑。
满宝走了一阵就索然无味起来,干脆跑回家整理小书箱,和钱氏道:娘,我上学去了。
钱氏点头,去吧,去吧,今天累不累?她是怕小闺女玩疯了太累才多请一天假的,她要是想去,她自然是支持的。
满宝就摇头,一点儿也不累。
那就去吧。
满宝背着小书箱跑到学堂,从学堂后门溜了进去,站在讲台上的先生看见了当没看见,不过对小弟子这欲盖弥彰的动作很是无语。
你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为什么要从后门进?满宝一进门,才往前走了两步便也意识到了,但门都进了,要退出去是不可能的。
她便红着脸,背着书箱穿过一桌桌同学往前走。
大家纷纷惊讶的看着她,得,她这下别说是溜进去了,简直是声势浩大的闯进来的。
听到后面传来的嘈杂声,假装眼睛不好,背过身去找书的庄先生无奈的回身。
师徒两个目光对上,满宝露出讨好的笑容,招手道:先生,我回来上课了。
庄先生扫了一眼嘈杂议论的学生,严肃的颔首道: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来,将书本打开……白善宝冲着满宝挤眉弄眼,干嘛想不开来上学?满宝回他一个眼神:因为无聊呀。
白善宝表示很惋惜,他还想多请假一天在家睡觉呢,不过他祖母不允许。
于是他挤眉弄眼的问满宝:新郎和新娘好玩吗?他还是很喜欢昨天晚上闹洞房时在新房里玩的小游戏的。
奈何这个眼神传递的信息太过复杂,满宝没有读懂,而且她看到先生看了他们一眼,于是她不再理他,而是打开书本,正襟危坐的听课。
白善宝有些惋惜,他素来好动,心里一有疑问就坐不住,就跟屁股底下烧了火一样左右动起来。
惹得庄先生看了他好几眼,后来见他实在是坐不住,就点了他的名,让他起来读书,先把他要讲的课本读两遍,纠正他的断句,再问他含义,这么一折腾,白善宝飘忽的心思总算是回归了。
一直到下课,白善宝收好了书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想问的问题,新郎和新娘好玩吗?好玩呀,你昨天不是都和我们一起玩了吗?我是说今天。
满宝道:今天没有婚礼了,方姐姐已经是我四嫂了。
没有婚礼就不好玩了吗?白善宝偏头,你家好歹多了一个人吧,你都没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吗?满宝想了想道:没感觉,就不知道我四嫂做的饭菜好不好吃,我希望她的手艺和我大嫂的一样好,这样轮一遍我能有两天可以吃到好吃的。
家里只有三口人的白善宝简直不能理解。
但方氏的到来对满宝几个孩子的影响还真不大,周家人口太多了,孩子们依然每天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剩下的时间自己玩。
要说最大的影响,那就是以前喜欢带他们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的四叔突然就不太和他们一起行动了。
叫他十次,他只有两次会答应跟他们一起上树下河。
所以还是挺惋惜的。
方氏刚进门,钱氏并没有立即给她排任务,而是让她给小钱氏四个打下手,钱氏看了几天,见她渐渐熟悉家务,这才让她排进去,从今以后,小钱氏她们分担的家务会更少,也轮得更久。
人多就是这点好处,就连小钱氏都暗暗期盼着老五娶媳妇,到那时,她们恐怕要分成两组来轮流完成家务了,那会儿留给她们的空闲时间会更多。
空闲时间一下来,何氏就开始把心力放在开荒的荒地上,带着一群孩子将地里的草都除了,又多上了一层肥。
小钱氏则问过她们,最后拉着冯氏一起做起豆腐来。
当然,她之所以会拉冯氏一起做豆腐,是因为豆腐要由周二郎挑出去卖,得的钱交了公后两房平分。
因为磨豆子挑水这样的重活儿是周大郎做的,而且要说做豆腐,还是小钱氏为主,冯氏打下手。
没办法,虽然方法是一样的,但如果让冯氏来点豆腐,味道还是有些差别的。
明明是一样的手法,但就是这么奇怪呢?豆腐在县城里出奇的好卖,每次周二郎带去的都能卖光,连带着他的竹编生意都好了些。
但这种状况也只维持到了五月中旬。
端午过后太阳一直高照,闷热得不行,满宝每天从学堂里回来衣服都要湿一小半,可见温度之高。
一连十天都是高温天气,周大郎还担心田里的水干,伤害到水稻,但老周头却是忧心暴雨。
村里一些老人聚在一起,每天就眯着眼看天上的云和太阳,惹得下学回来的满宝看见,也学着抬头看。
最后眼都快看花了也没看出什么来。
她就虚心请教她老爹,爹,你们看什么呢?老周头将目光从天上收回来,道:看云。
满宝再次抬头看,道:现在的云没有我之前看的好看。
老周头愁得眉毛都皱起来了,他问旁边的老伙计,看这天,是要下大暴雨啊。
想是这么想,可谁知道它下不下呢,他年纪比老周头还大一些,坐在树下的石头上道:四五天前就说要下大雨,毕竟那么闷热,结果也没下,这几天一日比一日闷,眼看着乌云飘过,但一阵风过来又把它吹散了,所以再看看吧。
老周头有些忧心,要不先清理一下小湾那边的沟渠吧。
你和村长说去,这么大热的天,谁乐意扛着锄头去挖沟渠?老周头素来不爱出头,闻言沉默了一下,但一低头对上小闺女亮晶晶,好奇的眼睛,他沉吟了一下,还是去找村长说了一声。
不过正如老伙计说的,现在天气太热了,河里的水位又不是非常高,村里的青壮都不太乐意去清理沟渠。
这样的天,他们不想着把沟渠里的水往自家的田里抢就算不错了,竟然还想让他们把田里的水放到沟渠了,这是想什么呢?然而,意外来得猝不及防。
------------第二百零三章 暴雨啪的一声,轰隆隆的雷声几乎在耳边炸响,满宝吓得在梦中跳了一下,然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正好天边划过一道闪电,几乎把半边天都照亮了,闪电过后才是轰隆隆的雷声。
满宝吓得哭起来。
隔壁房间的周四郎也醒了,雷声太大,他听不到满宝的哭声,但相也不知道他吓着了,于是连忙跳下床,披了衣服就跑出去。
最近因为天热,满宝睡觉的时候窗都是开着的,只是把蚊帐放下,杜绝蚊子进来。
周四郎冲进来就看到蚊帐被打开,满宝正自己坐在床上抹眼泪。
他连忙去抱她,我送你去找娘。
科科好无奈,它之前一直安慰宿主不要怕,但似乎效果不佳。
见周四郎抱了宿主就要往外走,科科下意识的往外扫描了一下,收集到的数据对她很不妙,空气中游离的水分子过于厚重,正上空似乎正好有雷雨云团,且还不小……它立即阻止宿主,宿主,你最好不要出屋,至少不能跑出屋檐下。
满宝被周四郎抱着,没那么害怕了,为什么?科科严肃的道:因为闪电有很大概率会击中人。
说着话,周四郎已经把满宝的窗户给关上了,然后抱了她就往屋外走,满宝立即道:我不去找娘。
周四郎发愁,不去找娘,你晚上跟谁睡啊。
满宝看他。
周四郎咳起来,道:不行,我要陪你四嫂。
满宝就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理他。
周四郎没办法,还是抱着满宝出去,家里其他人也惊醒了,隔着一道墙,老周头大声问,谁去接满宝了?周四郎喊道:我,我把她抱我屋里去了。
满宝立即也喊,爹,你们别出门了,小心被雷劈!周四郎:……老周头:……醒过来的众人:……本来已经担心的披了衣服要去接她的老周头立即转身就回屋,把门窗关好,他要是去接她,他跟她姓!新房子建成以后,大头和二头三头分了一个房间,大丫和二丫也分了一个房间。
而三丫和四头因为年纪还小,还跟住父母住。
此时他们听到声音就趴在窗口那里往外看,就着时不时闪过的闪电看到小姑被四叔抱着。
二头就哈哈笑起来,羞她道:小姑是胆小鬼。
满宝气坏了,捏着拳头吼回去,你才是胆小鬼呢。
二丫站在满宝这边,在屋里喊了一声,小姑,等我去帮你揍他。
这么一闹腾,隔壁院子的大人们听见,本来已经要跑过来接孩子们过去的周大郎周二郎也转身回屋了。
算了,孩子们一看就不怕,没必要把他们接过来了。
周大郎在那边吼了一嗓子,让他们老实睡觉。
然而被雷声吵醒的人肯定睡不着了,更何况,闪电雷鸣之后,几乎是周四郎刚把满宝抱到自个的房间,一阵狂风吹过,雨滴伴随着狂风就噼里啪啦的往下砸。
他的窗户没关,雨直接扫进来。
他和方氏都吓得不轻,连忙跑过去关窗,才把窗户关上,俩人就全湿了,没办法,风雨都太大。
满宝却很高兴,刚才风将水汽吹进来,一阵凉爽,连日来的闷热一消而散。
于是她直接拍着小手笑起来。
周四郎一回头看见她乐成这样,忍不住龇牙道:看我被淋湿很好玩吗?满宝却很羡慕他,我都想去淋雨呢。
周四郎送给她一个白眼,和妻子把衣服换了,这才把飘进来的雨水都擦干。
外面依然是电闪雷鸣,雨滴噼里啪啦的打在屋顶上,地上,然后将屋内的热气带走。
他打了一个哈欠,看向满宝,发现她已经闭着眼睛要睡着了。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把满宝抱上床,直接把人推到床的最里面,这才示意方氏上床睡觉。
方氏脸有些红,看了眼已经打起小鼾的满宝,松了一口气,她朝窗口看了一眼,但什么都没看到,可外面的风声雨声却好似砸在自己的耳边,偶尔透过窗户缝隙,天幕中闪过的闪电几乎能把屋子照亮。
虽然只有一瞬。
她有些忧心,这雨下得也太大了吧?周四郎打了一个哈欠,不在意的道:这种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再过一会儿应该就停了。
夏天的雨都这样,不论大小都是一阵一阵的。
可是这一次好似出乎周四郎的预料了,雨从半夜开始下起,一直到天亮都没有停下的样子。
雷电已经消失,可天上压着厚厚地,看不到边际的云层,就是最小的雨,那也是淅淅沥沥一直没断过,更别说隔一会儿就刮起狂风,那时落下的雨就跟天上有人拿着水盆在往下倒一样,哗哗的……满宝早就醒了,正趴在窗口往外看。
这么大的雨,去上学是不可能了。
说到上学……满宝看了眼自家院子里已经没过脚背的积水,微微一愣后跳起来,叫道:先生,先生怎么办?方氏吓了一跳,问道:什么先生怎么办?先生的小院子离河边很近,这么多水,他会不会有事?方氏愣了一下,马上放下手中的梳子,起身道:我过去和你四哥说一说。
因为下雨太大,虽然建了屋檐,但周四郎还是没让他们出门,而是自己撑了扇过去拿早食,打算分两桌吃,那边院一桌,这边院一桌。
方氏没雨伞了,直接顺着屋檐走过去,满宝眼珠子一转,悄悄的爬下椅子,穿了鞋子趴在门口,等四嫂转过转角便跳出去,也跟在她后面蹦蹦跳跳的往那边跑。
关键是她走都不好好走,因为人小平衡度有限,总会不小心一脚猜到屋檐外的水坑里,等满宝跑过去的时候,不仅鞋子湿了,连半边衣服都湿了。
钱氏一边把她拽过去换衣服,一边道:你爹让你四哥去学堂看了,你说你怎么这么不省心,乖乖在那边等着消息不行吗?钱氏想了想道:我估摸着这雨还有的下,干脆这几天你搬回来……不要,满宝已经拥有过独立的房间,自然不乐意再和父母睡了,立即道:我不怕的,打雷闪电都不怕。
你四哥说你昨天哭鼻子了。
那是四哥气我的,他骂我!满宝告恶状,还道:昨晚四哥差点把我踢下床呢,我再不要跟他睡了,我要自己睡!钱氏:……你四哥说他今天醒来的时候自己在床底下,你四嫂都被你踢到床沿了。
满宝心虚的喊道:他撒谎,我睡觉很老实的。
------------第二百零四章 连雨(云起推荐票19万的加更)一个晚上的水当然是淹不到学堂的,毕竟距离河边还是很有一段距离的。
所以跑过去探望的周四郎很快就回来,只是一去一回,哪怕是撑着雨伞,他也湿透了。
不过天气不冷,他不是很在意的一擦,道:先生让我回来了,白家也派了人过去,说是等雨停了就暂且搬到白家,不过庄先生似乎不太愿意,婉拒了。
不过他回来前白家的人还在那儿,村长家等村里几户有孩子在那里读书的人家都派了人过去看。
老周头点点头,道:不管去不去,等雨停了你再去看一下,要是搬,你就搭把手,庄先生院子里的那些家具和书肯定也要搬的。
周四郎应下。
然而他们都太乐观了,从早上开始,这场雨就没有真正的停过,哪怕最小的时候也飞扬着细雨,不大,却恼人。
然后不到三刻钟又开始变大,最大的时候,和昨天晚上一样电闪雷鸣,明明应该是天光大亮的下午,却黑云压下,就跟夜色降临一样。
老周头坐在门槛上,抬头看着乌压压的黑云,表情越发凝重。
满宝就坐在他身边,也抬着头看乌云,就和昨天他们父女两在村口大榕树下抬头看天的姿势差不多。
一夜暴雨过去,雨又重新小了下来,周家的大门被拍响,都不用开门,来人走到院墙边踮起脚尖往里探头,叫道:叔公,开门啊,我是大柱。
周六郎抢先跳下水跑去开门。
周大柱都没进门,直接站在外面喊,叔公,我爹让每家出一个人去清理小湾和大湾那边的沟渠。
周四郎咋舌,下着雨呢。
周大柱苦笑,不去不行啊,响午时我爹趁着雨小去看了一眼,路上的水,河里溢出来的水都灌进去了,有些田低,禾苗都被淹了一半了,你家东头那块田,有这么大一块全被冲垮了。
老周头一听,坐不住了,他想了想道:老大,你去,老二,你带着老三和老四穿上蓑衣去看一看,每块田都要看……算了,我跟你们一块儿去。
家里的蓑衣不够吧……老周头不管他们,自己先拿了一身,想了想和他们道:这雨也不是很大,你们年轻,淋一淋没事。
周大郎和一众兄弟:……钱氏闻言从屋里出来,瞪了他一眼道:地里现在滑得很,你一把年纪了跟着凑什么热闹?让老二和老三去,老大,你跟着村里去清理沟渠。
爹和娘的话,他们当然是听娘的。
周二郎默默地把蓑衣从老爹手里扯走,慢慢跃跃欲试,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她娘点了一下脑袋:你少给我动歪脑筋,要让我知道你出去淋雨,我打烂你的屁股。
满宝下意识的捂住屁股,默默地回屋去了。
她觉得和他们没有共同语言了,于是和科科聊天,你说这雨要下多久啊?科科沉默许久,最后道:我做不到预测天气,但从目前扫描到的云层分布情况和大气水分子的活跃情况来看,保守估计至少要下三天。
满宝眼睛一亮,那我岂不是能放三天假?科科:……满宝高兴了一下,然后又垮下肩膀道:可是下雨不能出去玩也好无聊呀,还不如去上学呢。
科科松了一口气,幸亏它的宿主不完全是咸鱼。
是的,而且这样的暴雨对当下的生产经营有很大的破坏性,宿主还是应该想着尽快让雨停下。
满宝惊呆了,我能让它停下?……不能。
就算是在未来,这样大规模的雷雨云层,想要驱散它也很有风险,如果小一些……不对,不对,它是收集系统,就算是小一些也不可能。
那就只能求天尊老爷了。
满宝走到门槛边坐下,双手抱在一起抬头看天,许愿道:天尊老爷,你快别下雨了,我都快愁死了。
可能天尊老爷没听到满宝的话,雨一直下到傍晚,短暂的停了一下,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来。
等他们吃完晚食各回各屋,几乎要睡着时,外面就哗啦哗啦的下起大暴雨来。
满宝睁开迷迷蒙蒙的眼睛,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听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她这才开始从心底忧虑起来,不会真的像科科说的那样发大水吧?可是她不会游泳啊,到时候被水冲走了怎么办?要不要先去找爹娘,到时候可以直接抱着爹的胳膊……满宝胡思乱想着,渐渐又睡着了,还在梦里梦见自己被水哗啦一下就拍到了河底,她蹬的一下踹了一下腿,然后就醒过来了。
睁开眼睛往外一看,外面已经有了光,但依然在下雨。
这一场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庄先生。
他虽然满腹忧虑,但也没空想太多,因为河水暴涨,已经到了学堂门前,再涨就要淹到学堂里了。
他不得不听白老爷的建议,带着小院里的家具和书籍都暂时搬到白家去。
好在,这会儿已经是第三天,虽然雨水也多,但不像之前一样一整天都在下雨,而是改成一阵一阵的,有时候还会出一会儿太阳。
但看着天边翻腾的乌云,庄先生并不觉得情况好多少。
他很忧虑,来凑热闹,不,来帮忙的满宝也很忧虑,见先生也跟她爹一样抬头看天,她也抬头,先生,这雨是不是还要再下三天?再下三天是科科再次扫描过后的结论,不过它也说,降雨量会有所减少。
但对于已经快要被淹的七里村来说,这也不算是啥好消息。
因为就算降雨量减少了,降雨的时间却还是很长。
庄先生叹了一口气,道:难说,要是再下,上游的堤坝恐怕承受不住了。
去年才修的。
是啊,应该庆幸去年修补了,要不然……不然,第一个晚上七里村就被淹了。
庄先生看着乌压压的黑云,沉声道:七里村的情况还好,但不知别的地方怎么样?满宝就叹气,可惜我们没有翅膀,不然可以飞着去看。
任是庄先生满腹忧愁,此时也忍不住笑,摸着她的小脑袋乐道:真是个孩子,下雨天鸟哪敢往外飞?你就是有翅膀,下了雨也飞不出去的。
满宝琢磨了一下,还真是,想了想便道:那有个千里耳?这样可以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人说话,这样就知道下不下雨了。
庄先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然后道:明天雨一停你就过来读书吧,我给你和白善白诚补课。
满宝一呆。
------------第二百零五章 决堤(云起推荐票19.5万的加更)凌晨时分,耳边传来啪的一声巨响,满宝最近对巨大的声音已经免疫,翻了一个身便继续睡。
因为连日暴雨,钱氏不放心她,这两天她又搬回了竹屏隔开的小床里睡觉,或许是因为知道父母就在身边,她抱着被子很快又睡熟了。
但不一会儿,周家的大门就被人砰砰的敲响,来客生怕他们听不见,还大喊,金叔,大郎,快开门!周大郎,周二郎和周三郎屋里都传来了动静,周大郎含糊的应了一声,摸黑去开门。
满宝揉着眼睛爬起来,就见她爹披着衣服也往外走,就迷迷糊糊的问,怎么了?钱氏把她按到床上,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没事,没事,快睡吧。
耳朵却支了起来听外面的动静。
满宝打了一个哈欠,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周大郎把门开了,问,怎么了?来人摸了一把脸上的飞溅过来的雨水,道:大圆家房子塌了,人埋里面了。
周大郎一惊,连忙问道:人没事吧?已经在挖了,大圆那小子没事,就是被堵在里面出不来,可他爹娘睡的那间屋是整个往下塌的,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这下可不是一家出一个劳力的事了,从周大郎到周四郎,甚至是老周头都赶紧冒雨去救人。
周大圆家是泥草混合做的泥房,很久以前,屋顶有一半是用瓦片的,后来瓦片有损,慢慢就用茅草又搭了一层。
尤其是最近雨多,屋里漏水严重,大圆家就往上换了一次茅草,可没想到雨太大了,也有可能是房子太久远了,房梁的木朽了,而泥墙这几天被风刮雨浸,啪的一下就倒了。
刚才满宝听到的巨大动静并不是打雷,而是屋子倒了。
还是周大圆醒过来,把压在身上的茅草撑开一点儿,大喊了几声邻居才知道的,然后赶紧叫人救人。
整个村子的人都醒了,村长指挥着大家把木头,茅草,瓦片和墙搬开,先把有声的人救出来,再去挖没声的。
和周大圆家一样年久失修的人家则是连孩子都不敢给睡了,抱出院子,生怕自家的房子也塌了。
周大圆是周四郎的好朋友,他就是被茅草和瓦片砸了一下,身上有些擦伤,他媳妇就睡在他旁边,也没多大事,可爹娘那边情况就比较严重了。
因为外头叫了好几声,老两口都没有应声。
他跪在地上,整个人都愣愣的。
雨只小了一下,很快又噼里啪啦的大起来,村里不少人家的房子都发现了问题,有一家甚至墙体开裂,检查到这点的男主人往墙壁上踢了一脚,本意是想看看它还结不结实,结果一脚下去墙就塌了。
站在他旁边的媳妇一呆,然后就气得和他打起来,村里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天微微有些亮的时候,周大圆家里人都挖出来了,他爹整个人都砸懵了,额头上有些出血,他娘却是吓晕的,整个人都有些哆嗦,这时候山路难走,他们是不可能出去请大夫的。
但也有略懂一些的老人用力的按了一下他们的人中,老两口便陆续醒了过来。
他们夫妻两个运气好,砸下来的房梁正好架在了床头的柜子上,而稀里哗啦砸下来的茅草和瓦片虽然把他们砸得不轻,却没有伤及骨头。
村长松了一口气,只要人没事就好。
而此时,罗江县城里睡得正香的县令也被砸门的给叫醒了。
县丞顾不得这是县令的内宅,直接跑到他的门外,等听到屋里有动静后就焦声道:大人,岷江大洪决堤了。
屋里刚起身,还有些迷糊的傅县令直接摔倒在地,他有些狼狈的爬起来,顾不得穿好衣服,啪的一下打开门,脸色大变的抓住县城,你说哪里垮了?岷江,岷江啊!傅县令手微抖,问道:岷江,岷江不是有飞沙堰吗?连年检修,之前更是加固过,前年刚竣工,怎么会……县丞冷汗直冒,大人,现在我们不要去管岷江如何,如今暴雨不断,罗江的水也在暴涨啊,还有罗江分流的凯江,泞水河和绵远河……傅县令一个激灵醒过神来,他脸色沉凝,拢了拢衣服后道:去把人都叫来,你说得对,我们管不到岷江,得先把罗江管好了,尤其是沿江的村子,若是洪水真的下来,得把他们迁移到最近的山上去……雨渐渐停了,满宝跟着周五郎他们去村长家。
周大圆一家暂时被安置在村长家里,钱氏装了一些鸡蛋让周五郎带去给他们,满宝跟在后面凑热闹。
里长也来了。
他正在安慰大圆爹,道:人没事就好,房子回头让村里给你修一修。
然后对其他人道:你们也检修一下家里的房子,要是有问题都修理了,不要舍不得花钱,命比钱重要。
里长,这雨得下到什么时候?这个得问老天爷,晚上回去我替你问问。
……里长,禾苗都抽穗了,这时候全叫水给淹了。
我知道,我家的也被淹了。
满宝挤到前面,好奇的问道:里长爷爷,外面也下这么大的雨吗?应该都下吧,看那乌云铺得这么开,肯定不止我们这儿下雨。
那其他地方会不会像我们这里也被淹了?里长便蹙着眉头思索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他有些坐不住了,起身道:人没事就行,你们先商量着住下,等天晴了再修房子,我去县城看一看。
自从下雨后,路便很难走,尤其是去县城的山路,所以里长并没有去过县城,但今天他想去看一看了。
里长只能靠着自己的老胳膊老腿进出,但白家却是有车和仆人的,对外面的消息,他接收的要更快。
何况,他在县城也是有铺子的,所以天亮后没多久,一辆驴车便冒雨来到白家。
不一会儿,白老爷便知道岷江决堤的消息了,庄先生也就知道了。
当天满宝去白家开小灶时,庄先生频频走神,脸色很不好。
满宝就看向白善宝,白善宝冲她挤眉弄眼,让她小心一点儿,一旁咬着笔头苦思的白二郎见了瞪了俩人一眼,直接举手告状,先生,周满和白善开小差。
他觉得他之所以被开小灶全是俩人害的,因为一直以来,开小灶就是他们两个的福利而已,他会被抓进来,是被他们连累的。
------------第二百零六章 忧心满宝和白善宝齐齐转头瞪了他一眼,很想揍他一顿,但先生在场,俩人都聪明的没有动手。
庄先生回过神来,看着无忧无虑的三个孩子,他忍不住幽幽叹了一口气。
满宝就关切的问,先生,你怎么了?庄先生看了她好一会儿,沉默半响后道:岷江决堤了。
岷江在哪里?庄先生略一思索便摊开一张大纸,将三个弟子招到眼前来,拿笔画图,岷江在益州之上……虽然几个孩子年纪还小,但庄先生偶尔也会给他们说一说地理,既是说地理,那一定是从本地开始讲起。
比如七里村上为白马关镇,再上则是罗江县,而罗江县为剑南道绵州巴西郡辖下,剑南道的治所在益州。
所以除了遥远的皇帝老爷子在的京城外,七里村的最上边就是益州。
至于益州距离七里村有多远,用庄先生的话说是,骑马要走一天,天未亮时启程,或许城门关闭时能进城。
而走路的话,大概要三四天吧,脚程是照大人的来算的,满宝要是迈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走,恐怕得走上七八天。
据说,那是一个很繁华很繁华的地方,人多得数不清,好吃的东西也数不清。
当然,这个据说是庄先生和白老爷说的,因为整个村子也就这两位去过益州,老周头最远到达的地方就是罗江县,所以他不能给满宝说任何关于益州的故事。
而岷江是益州,甚至是整个剑南道最大的一条河,庄先生在纸上画了一道水流图,叹息道:岷江水流湍急,尤其是玉垒山一带,因坡度很大,水流非常湍急,先秦时,岷江每每发洪水,益州以下皆是生灵涂炭,所以蜀地又有泽国之称。
不仅满宝和白善宝,就连白二郎都认真起来,听得津津有味。
庄先生沉吟片刻,考虑到他们年纪还小,也只能当做故事给他们讲,一直到秦时,蜀郡太守李冰在岷江上修建了犍尾堰,情况这才好转。
然后庄先生便给他们讲犍尾堰,他以前就是奔着出仕去的,加之又是蜀人,不仅读过相关的书籍,游学时还特特的去看过犍尾堰。
即使是现在,他依然对九百多年前修建这一工程的人钦佩不已。
满宝和白善宝是去看过水利工程的修建的,但那是最简单的,开个沟渠,最复杂的就属去年修建的那道堤坝了,可跟犍尾堰比起来,它都不值得一提。
当年,李冰为了分流岷江,特意建造了金堤和宝瓶口分流岷江水,又建了平水槽和飞沙堰防洪灌溉,自那以后,下游便很少再发洪水,也少发旱灾。
全因犍尾堰不仅防洪,还保证了下游万顷良田的灌溉。
作为一位曾经有理想有抱负,且一直关注着朝廷政策的先生,庄先生此时就跟火烧一样,因为:上次益州大洪还是大德十七年,至今不过八年的时间,而大贞五年,飞沙堰才大修过,不过两年而已……庄先生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和谁说,也就只能对着三个听不懂的小娃娃说一下。
白二郎有没有听懂白善宝不知道,反正他是听懂了先生的潜台词,他目光闪闪发亮,看向满宝。
满宝的眼睛也亮晶晶的,同样扭头看向白善宝。
庄先生讲完犍尾堰便过去了一个多时辰,白家的仆人来请先生去吃饭,白老爷在前厅等着他饮酒。
满宝他们的午食则是在书房里吃的,他们中途还有大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如果白老爷和庄先生喝酒聊天久一点,说不定还能有一两个时辰。
这几天小灶都是这么开的,下午的上课时间很飘忽不定。
庄先生一走,下人们就把三个孩子的饭菜端了上来,和在学堂里的一样,为了不让他们挑食,饭和菜都是打好的,一人一盆,不过每人都多了一碗汤。
满宝并不觉得在白家吃饭有什么不好,她把自己的碗拖到白善宝身边,和他说悄悄话,像不像故事书里说的那样?满宝已经摸透了系统的用法,平时除了在商城乱逛外,最喜欢的就是和科科换故事书来看了。
有些书需要的积分很多,但有些书却很少,满宝最喜欢的就是那种故事性强,所需积分又不多的书了。
她不仅自己看,也会借给白善宝看,反正他们的书一直是交换着看的。
所以满宝说的,白善宝都懂。
白善宝狠狠地点头,同样小声道:一定是有贪官。
真是坏人!白二郎坐在他们的斜对面,努力的竖着耳朵听,却什么也听不见,不过他坚信他们是在说他的坏话,于是筷子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怒问,你们是不是在骂我?讨论得正欢的俩人抬起头来看他,同时啧了一声,一人道:你是官吗?你有本事当坏官吗?在俩人看来,当官是需要大本事的,而当一个坏官需要的本事就更大了,因为书里的坏人,尤其是坏官,通常都是很聪明的,嗯,比好官还要聪明。
当然,最后坏官还是会失败,不过满宝和白善宝做过统计,那得需要很多好官才能打倒对方,通常情况下,七个好人才能打倒一个坏人。
所以在两个孩子小小的脑子里,坏官通常情况下都比好官要聪明。
所以俩人挑剔的看了白二郎一眼,议论道:可能好官你都当不了。
白善宝:当官要考试的,我觉得你可能连官都当不了,除非你从现在起好好读书。
白二郎瞪大眼,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好官坏官,我有说要当官吗?我们在说岷江决堤的事,可能是天灾和人祸。
满宝指着外面黑沉沉的天道:天灾就是它,人祸就是有坏官。
白善宝道:不知道坏官是谁。
满宝以自己多年的看书经验分析,一般来说,坏官都是大官,修补水利工程这么大的事,肯定是大官牵头的,所以益州刺史?白善宝:还有剑南道节度使。
满宝:益州还有益州王呢。
白二郎满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他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第二百零七章 退去俩人一起鄙视他,你没听刚才先生说吗?剑南道治所在益州,一般州府都有刺史,统领剑南道军政的则是节度使,不过益州还是益州王的封地,这些先生上课的时候都讲过的。
白二郎涨红了脸,叫道:不可能,我从没听先生讲过。
白善宝:那一定是因为你在睡觉。
满宝迟疑,或是在说小话?白二郎也迟疑起来,先生真的讲过?白善宝和满宝一起狠狠地点头。
白二郎就垮下肩膀不说话了。
不太放心三个孩子,照例来看他们的白太太:……她犹豫了一下,没进去,转身走了。
庄先生会来七里村教书,以前的志向什么的当然全都消了,但此次决堤的事太大,哪怕是他偏安一隅也忍不住忧心起来。
而且,七里村就在益州之下,这里的土地,这里的人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可他一介白衣又能做什么呢?白老爷正和他说话,我把县城和巴西那边的铺子都关了,人都送到了庄子里,现在也不知道益州的情况怎么样。
他道:等到流民到这边,县令大人应该会请我们这些人进城。
到时候肯定要捐钱捐粮的,这也就是白老爷能做的事了。
七里村的雨还在下,不过慢慢变小了,村里那条小小的河上涨迅速,水漫进了学堂里,村子里一些房子近河或地处低矮的都被水漫进去了。
好在水不是很深,虽然生活受到很大影响,但不会有被淹的危险。
也因此,学堂被无限放假,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开课。
满宝家里位置好,又都是青砖大瓦房,建的房子不太久,因此这次没受灾。
村里不少人家的房子都住不了,大部分他们都住到房子还好的亲戚家里去了,而有的亲戚家屋子也漏雨不能住人,往下一排,就排到了满宝家。
所以满宝家里也腾出了两间房给他们住,雨一停,村长就组织村民们帮这些人家维修房子。
已经垮了住不了的要重新建,其他的也要修补。
当然,这些活儿是周大郎他们的,跟满宝没关系,她依然每天一早被周四郎背到白家上课,等到傍晚又被周四郎接回家。
庄先生虽然忧心,却也只能按捺下去给三个孩子开小灶,偶尔会给他们讲一讲益州,讲犍尾堰以及各种旱涝灾害。
到五月下旬,雨水才渐渐停下,漫涨的河水这才慢慢退去,老周头领着儿子们扛着锄头去看田里的禾苗。
不少田都被淹没了,有些近河的田,连禾苗的顶尖都看不到了,一眼望去,那简直是一条宽宽的河。
村里不少人家都欲哭无泪,老周头也愁坏了,每天早出晚归,看好了地再回来算损失。
这一算,周家几乎近半的田地都可能颗粒无收,等水退去,禾苗不是被冲走,就是坏了根了,就算是还好的,恐怕也没收获。
毕竟中间错过了最主要的抽穗时间。
周家还好,他们家田地多,也分散,这一块被淹了,却总有一部分幸运的躲过一劫。
其他人家就未必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满宝虽然很少跟着老爹出去凑热闹了,但也经常碰到村里的人,几乎所有人都愁眉苦脸,谈起今年的收成,所有人都很悲观。
水慢慢退去,却留下了很多虫卵,哪怕太阳出来了,大家也没多开心,村民们又开始忙碌起来,每天早出晚归的捉虫,除草,再重新施肥。
学堂要重新清洗,重新装修,所以学堂继续放假中。
庄先生却不上课了,他要抽空回一趟县城,三个孩子没课上,终于可以冲向外面的世界了。
大人们不给他们近河,他们就呼朋唤友的往山上去玩儿,满宝想起已经做了两年的花篮生意,便又摘了许多的花回去想要编花篮。
当然,小竹篮还得大人来编。
老周头略一思索就对周二郎道:以后你下午就别往地里去了,留家里编竹篮,今年的收成肯定不行了,里长说外头发了大水,我估摸着粮价肯定涨,所以家里得多赚些钱才好。
周二郎点头,家里其实已经放弃了不少田了,现在不过是抢救而已,最后能从地里收获多少,谁也不知道。
老周头和小钱氏道:既然老二要去县城,那你把豆腐也做出来让他带上,如今家里有一文钱算一文钱,都得存起来。
他很愁,地里成这样,还不知道秋税要怎么交呢。
大家都低头。
满宝就举着自己的小手道:爹,我帮你!老周头就挤出笑容道:哈哈哈,我就知道满宝孝顺。
周家众兄弟:……好似他们不帮似的。
周家如今是负资产,且缺额还挺大,满宝虽然晚上没机会听爹娘说悄悄话了,但心里也有一笔账,知道家里欠着大姐五两银子,这笔钱不急,但秋税若是不能交足粮食,恐怕就得交钱。
满宝每年都要替老爹算税收,对于这点儿最了解不过了。
她说帮就帮,第二天就拉着六哥要带着大头和大丫跟着二哥要往城里去。
周大郎将东西都放到板车上,看了一眼他们背篓里的花,默许了。
家里也没人说话,去年和前年,他们卖花篮也的确赚了不少钱的,哪怕现在市面上卖花篮的人不少,但很奇怪,他们卖的花篮就是比别人的受欢迎一些。
当然,是同等价位下。
周二郎和周五郎只当这次进县城和往常一样的,但才到县城门口他们就发觉了不对。
排队进城的人非常多,多到排出了长队,而不少人都衣衫褴褛,满脸麻木,周二郎见了一怔,原地停了许久。
周六郎也好奇的看着那些人,然后扭头问他,二哥怎么了?周二郎想要转身回去,但看到筐里的豆腐,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城。
竹编都可以放着以后再卖,但豆腐却不能留。
他手紧了紧,叮嘱几人,一会儿进城你们别到处跑着卖花篮了,就跟我在原地卖,哪儿都不许去,知道没有?满宝立即道:那我还想去找傅二小姐说话呢,上次通信我答应了她,要是进城就去找她玩儿。
而且她也要把糖卖给她。
------------第二百零八章 流民周二郎略一思索便道:行,到时候我陪你去,老六看摊。
周六郎瞪大眼,直接道:我不要!满宝也不乐意,六哥陪我去就行,还有大头和大丫呢,二哥你干嘛要跟六哥换?周二郎就看她,这么嫌弃二哥呀。
也不是啦,满宝对着手指,可她就是不想让二哥跟着,难道这就是科科说的代沟?周二郎推着板车过去排队,低声道:现在城里人多,你们得听我的,要是不听话,我们现在就回家去。
这话一出,大家都低下了头,乖乖听话。
虽然排队的人长,但速度也挺快,周六郎和城门口守门的士兵都混熟了,对方只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过多检查就放行了。
当然,进城费是少不了的。
一段时间不来县城,满宝觉得城里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城里的人比以前的多,但她没有感受到热闹,街上来往的人都很匆忙,脸上不是带着悲色就是戒备,或是一脸麻木,面无表情的匆匆来回。
满宝坐在板车上,脸上的高兴也忍不住收敛了起来,好奇的看着从她身边走过的人。
周二郎的脚步也加快了,推着板车迅速进了那条专门卖农贸的街道,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摊位。
他把货物卸下,把一个竹筐倒立,放上一个细簸箕,将豆腐小心的摆出来,他擦了擦手,正想让老六留下看摊,他带着满宝去县衙后面,就见街上走来一伙人,正敲敲打打的翻动街上每一个摊位的货物。
他不由一顿,将家里这四个孩子都拉到身后站好,然后凑到隔壁摊主边上悄声问,兄弟,他们是谁啊?罗江县就这么大,会来这条街上摆摊的来去就这么些人,前段时间,以及去年,周二郎没少来这儿,摊主也是认识他的。
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是赌坊那条街出来的人,叫什么肖大郎,自从流民进城以后,城中偷抢盗之类的事就时有发生,这肖大郎就带着人把我们这附近三条街全占了,每日都要收保护费,这样要是有流民偷抢或找麻烦,他们就帮忙解决。
周二郎觉得他可能就来这么一天,不是很想交这保护费,就问,那要是不交呢?不交?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不交,不等流民抢你的东西,他们先把你赶出来了,摊上的东西也被没收,那才是得不偿失。
周二郎咋舌,官老爷们不管?他们那有空啊,前段日子暴雨,有的人家房子塌了,还压死了人,罗江沿岸的村子不少都被淹了,听说不少人被水冲走,也不知是死是活,官老爷们把县衙里的差吏全叫走了,城里只有兵丁在巡逻,根本顾不上这些小事。
周二郎权衡了一下,看了一眼越走越近的那伙人,再扫一眼身后站着的弟弟妹妹侄子侄女,到底没敢冒险,因此低声问,你给多少钱?摊主道:我这东西不值钱,而且位置也不好,一天给六文钱。
周二郎心疼得不行,六文呢,能买四个大肉包子了。
周六郎回摊位上坐好,那群人很快走了过来,隔壁摊主早就拿出钱来等着了,他们一上来就把钱奉上去。
对方把铜板抛了抛,丢给身后的小弟,笑问:这两日生意好吧?摊主苦笑,算不上多好,这城里的人倒是多,但东西一天比一天难卖了。
对方啧了一声,道:都是一群逃难的流民,能有啥钱?因为他们,倒害得有钱的也不敢出门了,不过你们比乡下的泥腿子强多了,每天至少得有个进项,现在他们就对着一田的水哭呢。
说着话就走到了周二郎的跟前,对方显然记性非常好,斜了一眼周二郎笑道:新来的?周二郎连连点头,也将手心里攥的钱奉上,小心的解释,难得天晴,家里有些土产,所以就带来城里试试运气,来得匆忙,还不知这街归肖大爷管了,所以也没备有土仪。
肖大郎听他说话好听,难得露出笑容,他看了一眼周二郎摊位上的东西,都是很常见的竹编,还有放在簸箕里豆腐。
竹编啥的他都用不上,不过豆腐嘛……他好奇的问,你们家还会做豆腐?是,是,我大嫂会做,手艺一般,要不肖大爷尝一尝,要是觉着好吃,下次再来。
说罢他连忙要去捡豆腐,但人家来买菜都是自己带篮子或带碗盆的,像肖大郎这样空手的……周二郎略一思索就从幺妹他们的小竹篮里选出一个来,在上面铺了一层叶子,便把豆腐放进去。
他捡了好几块,直接把小竹篮装满了才奉给肖大郎。
其实没多少,就四块豆腐而已,但因为竹篮小,显得很多呀。
周二郎很满意,觉得这竹篮做得是真不错。
肖大郎也很满意,他接过周二郎的竹篮,笑问:多少钱?不要钱,不要钱,都是家里做的东西,不值什么钱,肖大爷喜欢就好。
肖大郎就嗯了一声,自己提着竹篮道:行吧,以后要在县城里碰到什么什么难事就找我,这一条街都是爷罩着的,我既拿了你们的钱,自然会保你们平安。
周二郎自然是连连道谢,把他们恭送走后便长舒了一口气。
隔壁的摊主等人都走远了才凑过来道:我说周二,你可真舍得,那一篮子的豆腐,加上竹篮,都不止六文了吧?周二郎就摸了摸口袋,他今天出门也就带了十五文钱而已,算上入城费,相当于今天一文钱没赚,反而把钱花得差不多了。
他苦笑道:我倒宁愿送他礼,也不愿给现钱。
摊主却道:你可别,现在钱可不太值钱了。
周二郎眉头微皱,问道:这是怎么说?你刚进城不知道,粮铺里的粮价都长疯了。
他道:现在一斗米都涨到三十文了。
------------第二百零九章 影响(端午节快乐)周二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满宝也忍不住呀了一声,终于装不来老实了,从二哥的身后探出头来问,那豆子有没有涨价?豆子?涨了,不过涨得没那么离谱,现在好像是十二文钱一斗,摊主看了一眼涌进来买东西的人群,压低了声音道:不过我估摸着后面还得再涨,所以你们家要是有粮食,可别轻易卖给粮商,再压一压,说不定能卖出更高的价格。
周二郎目中生辉,同时又心疼不已,去年秋收后他们家便卖了一批粮食,当时要是留着,到现在起码能挣一倍还多的钱……满宝也目中生辉,看了一眼他们家的豆腐,就扒拉着二哥的肩膀,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二哥,我们的豆腐得涨价。
周二郎也很快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他们的豆腐,再看一眼人流量渐渐增多的街道。
他仔细的观察他们的脸,穿着以及表情,很快就发现了很多生面孔。
同样的道理,罗江县就这么大,附近的村子也就这么多,会来逛这条街的人周二郎大多都见过。
他记人很有一套,比不上满宝过目不忘,但多见几次面也能记住,至少会觉得脸熟。
而现在街上挑拣着东西的客人有相当一部分的人他不认识。
他轻咳一声,把满宝拎到摊位后站好,压低了声音道:你别动,老六,你带着他们在这儿看着摊子,我去逛一逛。
涨价这种事当然不能说涨就涨,肯定得先看过别人的行情再说。
打探对方价格这种事周二郎常做,他轻咳一声,背着手施施然的就逛街去了。
周六郎就蹲在摊位后面,让大丫开始把花缠到小竹篮上,满宝则负责从布包里把糖拿出来放进去。
他盯着二哥的身影看,问满宝:你说二哥干嘛去啊?去问价呗,满宝习以为常道:我觉着不用问,反正一条街上就我们家卖豆腐,不会有高低的区别。
话是这样说,周二郎还是从街尾逛到了街头,把大部分摊位的价格都问了一遍,顺便还观察了一下人家的生意情况。
然后就一脸兴奋的回来了。
他道:竹编没涨价,但凡是吃的都涨了,菜蔬这些也都涨价了,我看他们的生意还不错,我今天先卖着试试看,要是好,明天就不带竹编来了,我们专门挑着菜蔬来。
满宝就道:我们家的菜蔬也不多了。
虽然菜园没被淹,但因为雨水太多,好多菜都烂根了。
周二郎安慰她道:没事,到时候让大嫂把家里腌的咸菜拿出来。
满宝:……不想吃咸菜,想吃新鲜的。
周六郎和大头大丫都忍不住看向周二郎。
周二郎直接伸手将他们的脑袋拨正,道:别看我,家里缺钱,我们得抓住机会多存一些钱。
满宝觉得天大地大没有吃大,于是道:大姐不急着要钱。
不是还大姐,是秋税,周二郎压低了声音道:爹前两天算过了,哪怕接下来老天爷赏脸,风调雨顺的一直到秋收,咱家的粮食恐怕都不够我们的口粮,秋税怎么办?也就是满宝是读书人,这些事也都懂,周二郎才会跟她解释,换了另一个孩子他才不会多说呢,直接武力镇压就是了。
看,大头和大丫就一脸懵,显然半懂半不懂,而周六郎也听懂了,他就忧伤的叹了一口气,问道:那二哥你还去县衙吗?周二郎犹豫。
大丫就悄悄的捅了一下满宝。
满宝立即丢掉秋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目光炯炯的看着周二郎,二哥,要不你在这儿等我们吧,你看街上就是人多了点儿,其实也不乱的。
我们自己去就行。
周二郎看到了她眼中的亮光,面上有些伤心,满宝,你就这么嫌弃二哥呀?没有,没有,我没嫌弃二哥,我就是觉得不能耽误二哥挣大钱。
周六郎和大头大丫同时狠狠地点头,应道:对!周二郎看了一眼街上来往的客人,犹豫了一下道:行,老六,你看好他们来,手拉着手,可不许走丢了。
还有,别跟人发生争执,要是不小心有麻烦了,能让就让,忍一时之气,不要逞凶斗狠,实在不行就喊衙役明白吗?明白!周六郎立即去把装着小竹篮的背篓背起来,大头抢着去背装花的背篓,大丫则提着她刚编好的花篮,满宝也抢了两个拿,然后四人高兴的和周二郎挥手告别。
周二郎看他们像从渔网里拿出来放进河里的鱼一样,欢快的摇摆着尾巴,刷刷两下就消失了。
他忍不住摇了摇头,隔壁的摊主显然也看到了,而且他跟这几个孩子,又是周六郎也混得挺熟了,见了笑道:你们家的孩子可真够机灵的。
周二郎谦虚的笑骂,机灵什么呀,就是好玩儿,可现在县城里生人这么多,我哪敢让他们出去乱晃,下次不带他们来了。
他们身上没带钱就没事,摊主道:现在城里偷钱,抢粮食的有,但拍孩子的还真没有。
摊主道:如今孩子可不值钱,听说在外头,一袋六十斤的谷子就能买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儿了,更小一些的,给个二十斤都能买到。
周二郎目瞪口呆,这,这么严重了?他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可不是吗,我有个舅舅,专门走官道上卖吃的,听他说,益州那一带全被水给冲了,别说粮食,连房子都没顶了,不少人被水卷走,一下就没了踪影,你想想,连房子都没了,更别说粮食了,不少逃出来的人就一身衣服,有的人连鞋子都没了。
周二郎脸色发白。
摊主叹气,你看这景象,像不像大德十一年的大旱,好在这次洪灾我们这儿不是特别严重,虽然田地里的庄稼收成肯定不好,但好歹有些收获,不像大德十一年那会儿……周二郎眼前发黑,觉得摊主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但偏偏他就是听到了,那会儿我们这儿才惨了,我兄弟和我姐都是在那会儿饿死的,我家就活了我一个……周二,你怎么了,怎么脸色发白呀?周二郎扶着墙壁站好,强笑一声道:没事,可能是太阳晒的。
------------第二百一十章 朋友(端午节安康)满宝他们没有直接去县衙,而是带着花篮来到他们经常卖花篮的大街上,但很奇怪,以前经常在这儿玩耍的小朋友们都不见了。
周六郎四处看了看,便找了一个比较和善,看上去又面熟的摊贩问话。
摊主对周六郎也有印象,实在是这几个孩子年纪小,做的又多是和他们不一样的独门生意,他们这一条街就这么多人,想不记住都难。
知道他们是找孩子,他便笑道:现在谁家敢让孩子往外跑呀,你没看连卖糖葫芦的都不出摊了吗?看了眼他们手里的花篮,他道:现在卖零嘴的都不好卖了,更别说你们这不当吃不当用的东西了。
我觉着更难卖,还不如省下时间来回去给地里除草呢。
周六郎不信邪,要知道他们的花篮不仅好看,里面还会有好吃的糖,这一直是他们的花篮更受欢迎的原因。
就算卖不完,三个四个总能卖出去吧?好歹把午食的钱给挣出来。
所以四人没走,就拎着花篮顺着大街逛下去,看到孩子就扯着嗓子叫卖,满宝还特意拎着花篮从人的眼前跑过去,可虽然人家孩子眼巴巴的看着,大人却没掏钱买。
等他们顺着大街一直往下走,走到县衙时还没卖出一个花篮。
四人面面相觑,大丫道:可能真的卖不出去了,我刚才看街上买零嘴的生意都好差。
大头道:一定是因为下暴雨,他们家里也没钱了。
周六郎就看着手中的花篮问,那怎么办,我们做了好多花篮的。
关键是竹篮能带回去,花却是不能过夜的。
而且说真的,他们家最不缺的就是竹编了,这些小竹篮他带回家还嫌费力气呢。
周六郎垮下肩膀,看来今年的花篮生意做不了了。
满宝就也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卖不出去,那就拿去送人吧。
送谁?一会儿我们去找那些总是和我们买好多糖的姐姐,全送给她们好了。
大丫没意见,周六郎想了想,觉得背回去还得费地方来存,既然如此,那就送人吧。
于是四人熟练的走到县衙后面,敲门。
看门的小厮看见他们就笑,天放晴了,我估摸着你们快要来了,今天果然就来了,等着吧,我往里传话。
傅文芸很快提着裙子跑来,她把满宝拉进院子里说话,你家没事吧,我让秋月去找街上找你哥哥们,结果摆摊的人说,你们家人这段日子都没来。
我家没事,但下着雨呢,山路很难走,满宝道:有一段落还落了泥,好多好多的水从山上冲下来,直接把路给堵了,我们村和五里村的人费了两天的时间才把路清理出来的。
傅文芸咋舌,那岂不是很危险?满宝连连点头,将他们村有人家的房子垮塌的事告诉她,傅文芸虽然从父亲那里听过不少这样的事,但总感觉离自己很遥远,现在听满宝说,她家邻居一脚就能把房子踢塌,这才觉得这种事原来离自己也挺近的。
满宝告诉她很多村子里的见闻,傅文芸便告诉她村里的见闻,以及一些只有官场上的人才会知道才传闻。
这段时间,师爷和县丞县尉经常在他们家用饭,一来二去的,傅文芸就算不想听,也被动听了好多话。
母亲是不允许她们说这些闲话的,而大姐对这种事又不感兴趣,傅文芸便是想跟人议论一下都找不着对象,这会儿见到满宝,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周六郎等人也难得的被请进院子,小厮连忙从旁边值守的小房子里搬出一些凳子和木墩给他们坐。
然后把门关上,也好奇的蹲在一旁听闲话。
听我爹说,节度使和益州刺史全都被京城来的天使训斥了,连益州王都被弹劾了,现在正救灾,所以圣人没问罪,只等这事一完,恐怕整个剑南道的官员都要被问罪。
傅文芸是有些忧心的,也不知道我父亲有没有事。
满宝道:我们罗江县又没决堤,老天爷下雨你爹也没办法,所以应该没事的吧?傅文芸就和她咬耳朵,听我爹说,有事没事还得看后头的事呢,要是安置流民不利,或是治下也有百姓流亡,人口流失严重,就算我们罗江没决堤也逃不过去。
满宝心中一动,就附在她耳边小声道:这个我有办法,老百姓只要不饿死,基本上就不舍得离家出走,现在这一场雨,粮食是肯定减收了,但人没死,地泡得也不是十分严重,县衙给点赈济粮应该就熬过去了。
县丞也是这么说的,但我爹说很难,因为涌进来的流民只会越来越多,县衙得留一部分救济粮给他们,不然他们肯定会生乱。
那秋税怎么办,大家连吃的都没有,秋天怎么交税呀?到时候大家肯定更难过,一个不好真的会乱的。
傅文芸就思虑起来,这一点她还真没想过。
满宝问她,你最近在看什么书,因为下雨,最近我们先生让我们看了好多史书,还给我们讲了犍尾堰。
犍尾堰?傅文芸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
满宝就点头,就是这次益州出事的金堤,先生说,金堤只是犍尾堰的一部分。
难怪,那一定是父亲和人谈论时她听到的。
傅文芸道:我已经把《诗经》都读完了,本来想看一下你说的《大学》的,但我娘说那是我弟弟该读的书,让我专注先生教我的琴艺。
满宝就哇了一声,你还会弹琴呀?傅文芸点头,面色却有些发苦,现在我每日练琴要练足两个时辰,一天就只有上午和晚上有一点时间看书了。
满宝对她表示同情,也表示了一下羡慕,因为她不会弹琴,她觉得会弹琴的人都很厉害。
俩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外面的流民,满宝便把带来的,已经做好的六个花篮送给她,你放在书房里,还可以挂在窗户边上,要是有好看的花就换上,我觉得花篮是很好看的。
傅文芸也觉得好看,收下了她的好意。
满宝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问道:你还买糖吗?------------第二百十一章 切身体会买呀。
虽然外面民生艰难,但她的花销并没有减,买糖的钱还是有的。
而且被困在家中,这也是她不多的爱好之一。
满宝拿出一大包油纸袋包好的糖给她,傅文芸自然是不会数的,让秋月给了她一串钱,然后将人送到门口,你要是有空来县城,一定要来看我呀。
满宝狠狠地点头,也道:我二哥最近可能会在南城那条专门卖农贸的街里摆摊,你要是想给我写信,便让秋月去找我二哥。
傅文芸表示明白。
两个朋友挥手告别。
这一带住的都是县丞,县尉,主簿等官吏的家眷,周六郎在这一带混熟了的,直接带着他们去敲门。
或许是因为流民的原因,开门的人要先问一句,打开一条缝隙,确定是认识的人后才开门。
周四郎带着他们开辟出来的客户群跨越很大,上至六七十岁的老太太,下至五六岁的小孩儿。
当然,后者主要是周五郎和周六郎的客户。
这一带的小孩儿特别喜欢他们卖的糖。
里面的孩子听到周六郎的声音,纷纷跑出来,挤在门口看周六郎,今天有糖卖吗?周六郎点头,有,你们要几颗?我要十颗!我要五颗!我大姐有钱,我去叫她。
对,让大姐多买一点儿。
一个年纪比较大一些的女孩被簇拥着来了,他们家只有两个下人,其中一个正在厨房干活儿,还有一个则站在门边看着他们,不让他们往外跑。
来的小姑娘显然和周六郎也挺熟,还问了一句,你们是不是去过县令家了?是啊。
见到傅二小姐了?周六郎张嘴就要说话,满宝就暗暗扯了他的袖子一下,从后面探出头来道:见到秋月姐姐了。
哦,小姐姐的兴趣就减了点儿,看了眼他们卖给弟弟妹妹们的糖,问道:你们卖给傅二小姐的也是这样的糖?满宝点头,一模一样的。
小姐姐满意了,点头道:傅二小姐买了多少,就给我也来多少吧。
满宝就很不客气的伸手进布包里,从科科那里将包好的糖果拿出一包来给她,一包是一百颗。
小姑娘脸色微僵,一百颗就是一百文,虽然她爹是主簿,但一串钱对她来说也不少。
但话已出口,她是不可能改的,她接过糖包,僵着脸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拿。
周六郎就去看马宝宝的布包,我以为你这包只能装两包糖,竟然能装三包吗?满宝骄傲的点头,她想装多少就能装多少。
趁着她去拿钱的功夫,满宝让大丫缠了好几个花篮出来,将花篮给这些小顾客,满宝道:多谢你们一直以来关照我们家的生意,这些花篮是送给你们的礼物。
小顾客们哇的一声,纷纷接过,别说这花篮很好看,就是不好看,平白得一样礼物也让他们高兴得不行。
何况这些花篮还很漂亮。
有两个和满宝差不多大的女孩便觉得这花篮比她们买的糖还要贵重,因此很不好意思收。
满宝却很大方,小手一挥道:送给你们就拿着吧。
有个小顾客就问,你们明天还来吗?满宝道:你们要是想吃糖就来。
那就来吧,晚上我就问我爹要钱,明天就又可以买糖吃了。
那小姑娘去的时间挺久,但满宝一点儿也不觉得无聊,她是个话唠,跟谁都能说到一起来。
等小姑娘拿着一串钱过来,她弟弟妹妹堂弟堂妹正跟满宝坐在门槛上聊天,满宝不仅知道了人家家里有几口人,连人家的娘是哪个村出来的都知道了,自然也就知道了这是他们县的主簿家。
满宝还仔细的往里看了一眼,觉得这房子虽然好看,却比他们家的要小。
小姑娘一无所知,把钱递给满宝,满宝便也顺手送她一个花篮。
本来还有些心疼钱的小姑娘见了也高兴起来,抛掉了成见,这是你们做的?可真漂亮。
一行四人就这么一路敲门卖糖,一路把花篮送下去。
便是偶尔有一家的小孩不买,满宝也送对方一个花篮,毕竟人家以前也照顾了好久他们的生意不是?而且一路送下来,小竹篮去了不少,花也去了不少,周六郎和大头感觉轻松多了。
因此俩人是最迫切把这些东西送出去的人。
等把花篮送完,拆开零售的那包糖果也卖完了,大家拍拍手,心满意足的回去找周二郎。
当然,在回去前,满宝领着大家要去买包子。
出来这么久了,肚子还真的有点饿了。
想着家里需要钱,满宝心痛的没有选择肉包,而是和摊主道:我要十个素包。
摊主拿了一张烘干的大叶子来,快速的分开捡了十个包子给她,一包五个,一共两包。
满宝数出十文钱给他,摊主一愣,看了满宝一眼,觉得眼生,眼一偏,看到周六郎,这才认出人来,是你啊小兄弟,你们这是多久没上县城了?周六郎见他没接钱,便道:有一段时间了,怎么了?满宝也回过神来了,想起早上隔壁摊主说的米价上涨的话,她忍不住问,是不是涨价了?摊主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手道:可不是吗,粮铺里的粮食飞涨,我要不涨价这生意可就做不下去了。
那现在素包多少钱呀?两文钱一个。
满宝松了一口气,虽然贵,但还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
满宝又数出十文钱给他。
摊主这才收了,左右看了看,小声与周六郎道:现在是两文钱,过一段日子说不定还得再涨一文。
他忧愁的叹息道:粮价今天一早还是三十文一斗,中午的时候听去买米的人说已经涨到三十二文了。
不仅满宝,就连周六郎都呆住了,这也涨得太快了吧?可不是,涨得忒快了。
挣了三百文钱的兴奋就掉了下去,满宝情绪低落的跟着周六郎回去。
------------第二百十二章 应对(云起推荐票20万的加更)周二郎已经把豆腐都卖光了,如今正在卖竹编,一眼便看到他们怀里抱着的荷叶包的包子,没办法,香气正一阵一阵的从那里飘过来呢。
想到现在粮价贵成那样,周二郎忍不住低声训斥,在外头别乱花钱,我们忍一忍,一会儿就回去了,明天我们自己带干粮来。
主要是没想到县城里物价飞涨,不然他们肯定自己带干粮来了。
对了,现在包子多少钱了?周六郎:两文钱一个。
肉包?不,素包。
周二郎瞪眼,涨了一倍?满宝心有戚戚焉的点头,二哥,刚刚卖包子的哥哥说,米价已经涨到三十二文了。
周二郎沉默了一下,转身道:快吃吧,吃了就回家。
反正这竹编半天也卖不出去一个,还不如回家。
他们太久没出来了,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成了这样,得抓紧回村去告诉老爹才行。
满宝抓着包子吃得香,吃饱喝足才坐在板车上摇摇晃晃的回家。
老周头听说外面粮价飞涨,沉默了半天后道:把家里的粮食点一点,省着点吃吧。
满宝坐在他身边,仰着小脑袋看他。
老周头摸着她的小脑袋道:一日省一些,关键时候能救命,满宝,你要吃苦了。
我不怕吃苦!满宝捏着小拳头道:爹你放心,我会赚很多钱的。
老周头怅然的道:有时候有钱也是买不着粮食的,只希望今年秋税县衙开恩,容许我们用钱代粮。
不然到时候粮价只升不降,他们就是有钱也买不着。
光想一想家里要缴的秋税,老周头就忍不住打抖。
也就这一刻,老周头才觉得家里儿子多了没好处,要缴纳的秋税是别人家的好几倍啊。
老周头有些嫌弃的扫了众儿子一眼,忧愁的皱紧了眉头。
满宝就扒拉在她肩膀上说悄悄话,爹,我在书上看到,要是一个地方有天灾,朝廷说不定会免税。
老周头不是很抱希望,道:我们村又没被冲,免税也免不到我们这儿吧,而且……老周头没说的是,秋税可以免了,但县衙总能安排其他的捐赋将这比税再拿回去,大德十一年大旱不就是这样的吗?里长前脚告诉他们朝廷免了他们当年的税粮,后脚县衙就下来人要他们交捐赋,分摊下来的捐赋整整比往年高了三倍。
免掉的税粮,几乎又全分到了捐赋上。
满宝就骄傲的道:我让我朋友去给她父亲说了。
老周头见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就忍不住乐,笑问,你朋友的父亲是谁啊?就是县太爷呀。
老周头:……傅县令又是摸着黑回到家的,他的靴子上全是泥,他没有去饭厅,而是先去洗漱,等把身上的泥都洗干净了,这才往饭厅去。
见夫人领着孩子们坐在饭桌边,他就蹙眉道:不是说了吗,我若是回来晚了,你们只管先吃,不用等我。
傅太太就给他盛饭,笑道:我们也没等多久,孩子们也想跟你一块儿用饭,今天累了吧,先坐下用饭吧。
傅县令便坐下用饭。
傅家有食不言的规矩,因此大家都安静的吃饭,等吃完了饭,大家坐在一起喝茶,傅太太才问道:明天还要下村吗?傅县令就叹气,明天要去大梨村附近的几个村子走一走,确定一下那一片的损失。
傅太太心疼他,嘟囔道:让里长报上来就是,你何必非得亲自去看一看呢,你看你,每日不是去这个村,就是去那个乡,不少都是水深河多的地方,我生怕你……罗江的水不接岷江,虽然有些受灾,但大洪之类的却没有,你放心吧,我没事。
傅文芸趁机道:父亲,大梨村旁边是不是有个七里村?是啊,你怎么知道?傅县令说到这里想起来了,是你那小朋友和你说的吧?傅文芸点头,也不隐瞒,她今天和她哥哥们进城来卖东西了。
傅县令就好奇的问她,她说什么了,有说他们村的情况吗?傅县令之所以记住满宝,是因为她很聪明,且还是个年纪很小的小姑娘。
傅文芸并不隐瞒,将满宝告诉她的都告诉父亲了,还替她问道:父亲,若是秋收无粮,他们怎么办啊?傅县令沉默着没说话,半响,他放下茶碗起身道:你们先休息吧,我先去一趟前堂。
傅家的前堂就是县衙。
傅县令匆匆而去。
傅太太忍不住瞪二女儿,你父亲好容易能歇一歇,你就不能和他说些开心的事,非得在家里也谈公务吗?傅文芸低头。
傅文萱连忙抱着母亲的手笑道:母亲,妹妹也是好意提醒父亲,不然真出事,父亲会更忙的。
那就不能等明天再说吗,而且你妹妹才几岁,知道些什么?傅太太觉得这种事就不应该是女孩搀和的,尤其傅文芸不过才十一岁而已。
以前,傅县令更不会和孩子们说这些,尤其是两个女儿。
但自从去年见过周满和白善后,傅县令就不再太避讳和孩子们说这些了,大女儿对这些不感兴趣,他也不要她非听,但二女儿感兴趣,他便从不赶她,有时候他和县丞说事,还会特意把她叫到前面去煮茶。
这次女儿说的事他自然也有过考量,其实老早他就和县丞等人商议过了,但一直拿不定主意。
因为这其中有赞成的,也有反对的。
傅县令走到前堂,却没有让人去叫县丞等人,而是坐在书桌后面,沉默了许久后让人去叫把师爷叫来。
之前那些事都是和县丞,县尉,主簿等商议的,但这次他想听一听师爷的意见。
因为相比于前者,师爷是他的幕僚,才是最忠于他的人。
师爷来得很快,今天他也跟着傅县令下村了,同样是才吃过饭,洗了澡,换了衣服。
见他进来,傅县令便把门关上,回身看着他道:文伯,你可有考虑过,今秋过后,我会有何下场?------------第二百十三章 野心(云起推荐票20.5万的加更)师爷吓了一跳,连忙道:大人怎会有此忧虑?傅县令往回走了几步,一手紧握成拳,按在书桌上道:魏大人带着赈济粮就要到益州了,听闻这次他来益州不仅仅是赈灾而已,还会查此次金堤决堤案。
傅县令顿了顿后道:你我皆知,这次金堤决堤涉及的州县太多,整个益州,甚至说整个剑南道,有大半都被牵连在内,我这里距离益州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师爷明白了,他是怕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他想了想,低声道:大人可问过京城的傅大人吗?傅县令摇了摇头,道:我叔父恐怕也管不到我这儿,靠人不如靠己。
那又不是他亲叔叔,他不过是傅家旁支而已。
师爷就低声安慰他道:主公,此次罗江县伤亡并不严重,至少与其他受灾的州县相比,我们这算得上是情况良好了。
所以属下认为主公不必担心太过。
若我想要趁此更进一步呢。
师爷惊讶的抬头看向傅县令。
傅县令背着手走了两步,斟酌好说辞才道:今年是我任罗江县县令的第六年了,按说开春那会儿我就应该收到些消息才是,但上面一点动静也没有,我托人去吏部打探过,但什么消息都没打探到。
这个话题他和师爷谈过,俩人都偏向于吏部想要他们再连任一界,或者已经忘了他们这号人,自然无所谓升迁。
傅县令却很不想再连任,道:按惯例,县令就是连任两届,无过后升一级,或平调回京,可我都要连任三届了,九年,文伯啊,我能有几个九年?一般这种无限期连任的县令,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任官年纪大了,不好右迁,就让人在任上终老;;另一种就是任官得罪了上头的人,被无限延期了。
可傅县令觉得他不属于第一种,也不属于第二种,他是被人遗忘了,如果他不做点儿什么,恐怕会被人无限期的遗忘下去。
其实他的身份有点尴尬,书香门第出身,但却是与嫡支隔了很远的旁支,家境富裕,但在官场上却没什么人脉资源。
偏他在任上又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政绩,无功无过,所以上官无心推荐,吏部自然也不太记得他这号人。
如果他什么都不做,说不定真的会在罗江县连任个四五届,到时候老了,就算能被调走,多半也是平调到其他县再做县令。
那不是傅县令愿意看到的。
师爷当然也不想他的雇主碌碌无为,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问道:主公可有方向了?我前两天便和县丞他们提过,想要上报免掉今秋赋税,还要和魏大人申请一些救济粮,毕竟,我们县城如今收留了不少流民,治下百姓也受损了,若不赈济,恐怕又要发生卖儿鬻女这样的事了。
傅县令斟酌道:后者,他们也赞同,而关于前者,我们却没能定下来。
定不下来多半是有赞同的,更有反对的。
师爷表示明白,秋税并不会全部运往京城,大部分还是留在当地作为当地的财政支出。
傅县令此时想要政绩更上一步,当然愿意勒紧裤腰带干出一番事业来,但县令以下的官吏却多是当地的人,他们多半一辈子都要留在这里,自然是到手的钱粮更重要。
况且,申请还得通过刺史,刺史未必愿意免税。
可是,今天有个人提了一样的建议,傅县令目光幽深,背着手道:虽然那不过是个小娃,可如果连一小娃都有如此想法,那我治下的那些百姓中有多少人想着一样的事?如果到最后没有赈济,也没有减免赋税,加上辖下多了这么多流民,一旦有人鼓动,那……师爷一惊,沉吟道:主公说的对,且如今整个剑南道官场都风雨飘摇,一个不甚……我也正有此忧虑,傅县令压低了声音道:我叔父来信,说圣人与朝中对此次金堤决堤之事都甚为震怒,不仅节度使大人和刺史大人,就连益州王恐怕都要受牵连。
这一个个,不是二品的封疆大吏,就是皇亲国戚,他们都快保不住了,更别说底下的小虾小鱼了。
傅县令运气好,罗江县地偏,又在深山之中,大洪没冲到他们这儿,要知道自金堤决堤之后,已经死了三个县令了。
一个是在抗洪时落水,被冲得尸骨无存,一个是被节度使砍了,还有一个则是悬梁自尽。
同为县令,虽然益州距离罗江县很远,但傅县令也是心惊胆颤,生怕成了池鱼。
也是因此,他才更想趁机做出一番功绩来,不近近为了升迁,更为了自保。
傅县令和师爷商量了半个晚上,然后就在书房的塌上睡了,第二天鸡鸣才响了第二遍,他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连日来的劳累与睡眠不足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好似老了十岁一样,但他还是简单的吃了点点心便带着人往大梨村去。
满宝看到县令时都惊呆了,差点以为这是县令他爹,要不是他穿着县令的官服,满宝一定会叫他一声爷爷的。
满宝就和科科叹了一口气,道:我们的县令看着好像也不是很坏,虽然总是收我们的入城费。
科科没回答。
满宝也习惯了,和小伙伴们一起上前围观。
傅县令是来调查受灾情况的,这还是他第一次来七里村,大梨村倒是去过三次。
因为七里村的里长便在大梨村,两个村又交界,田地都是混在一起的,所以便是要下来劝课农桑,傅县令也只到大梨村而已。
这次他之所以会来七里村,一是为了白老爷,二是为了核定受灾情况,三则是来看一看周满和白善。
尤其是在周满和他二女儿提了那样一个建议之后。
这一次洪灾,七里村有三家的房子塌了,十二家的房子受损,皆在村长的安排下,村民们互帮互助的建起来或维修好了。
受灾情况不是很严重,但是,这些受灾的人家,尤其是房子塌了的那三户,日子很难过啊。
没办法,房子塌的时候,很多东西都受损,粮食也受潮了。
------------第二百十四章 下乡县令下乡,按里长的说法,那一定得是表现好的一面,问有什么困难,那肯定是什么困难也没有啊。
所以提前一天,他就传话到七里村了,如果县令不来也就算了,若来,一定要把村子里的路打扫干净,各家各户都要把家里清扫一遍,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
白米饭太假,里长也不敢这么要求,所以要求的是每家都照着过年时的饭菜来弄。
因为七里村很多年都没来过县令了,很多村民并没有招待大官的经验,村长就只能照着里长的吩咐往下传。
事情不少,大家是在村口的榕树底下开会说的,满宝他们从县城回去时,会议刚刚开始,所以满宝听了全程。
她有些生气,觉得里长不哭穷也就算了,竟然还打算炫富。
所以她便跟在老周头的屁股后面去找村长,想要说服他不遵守里长的叮嘱,改炫富为哭穷。
不过都没等她说完呢,老周头就把她给拎回去了,边走还边回头和村长道:这孩子想一出是一出,你可别听她的。
村长就挥手,金叔把她带回去吧,我心里有数。
哭穷是不可能的,这么明显的事,事后里长算账,他还当不当这村长了?不过炫富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就是想炫富也炫不起来。
全村出动,加上精力旺盛的孩子们,小半天就把整个村子打扫干净了。
其实也没什么可打扫的,也就把路上的乱石捡起来,再填到一些泥坑里,乡下地方,能有什么垃圾呢?不过家里需要打扫的地方就多了,周家把房子里外都打扫整理了一遍,比过年时打扫还要用心。
满宝则跑去找白善宝,俩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一阵,然后就带着大头去找房子塌了的那三家孩子玩,周大圆刚成亲半年,媳妇还没怀孕呢,所以家里没孩子。
不过周大圆的年纪也不大,满宝直接拖着周四郎去找他。
大家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第二天,傅县令从大梨村过来七里村后,第一要去看的,便是房子塌了的那三家。
一走进周大圆家低矮的院墙,便看见地上摆了不少簸箕,里面正晒着颜色有些难看的稻谷和麦子。
里长一愣,下意识的瞪向村长,就见村长也瞪着眼,正扭头去看周大圆爹娘。
里长便也看向周大圆爹娘,夫妻俩显然也没想到家里是这样的情况,脸色有些发白,目光连忙去人群中寻找儿子。
傅县令没发现他们的异动,蹲下去看了看那有些发黑的稻谷,摸了摸,问道:这些都是水泡过的?周大圆从屋里抱出一袋麦子来,一脸惊讶的看着满院子的人,似乎没想到家里会有这么多人。
满宝从人群后面挤到前面,躲在周大郎身后冲他竖了一个大拇指,表示赞赏。
周大圆没敢给她使眼色,把袋子放下没动。
傅县令见大圆父母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便蹙了蹙眉,看向周大圆,再次问道:这些粮食都是水泡过的?周大圆连连点头,道:本来各家各户的粮食,除了一些留下吃的,剩余的都要放在木架上,以免受潮。
但我家房子塌了,当时房梁砸下来,木架上堆着的粮食也都被砸到了地上。
外头下着暴雨,房子一塌,水都漫进来了,所以所有粮食都被水泡了。
然后他们运气还很不好,那天之后依然是连绵大雨,加上他们人都得寄居在亲戚家中,连人都顾不上,更别说顾上这些粮食了。
等雨终于小一些,他们也找到地方可以晾一晾这些粮食时,搬出来一看,好多麦子都发芽了,不少稻谷也冒了讶。
而剩下的,就算他们晾出来了,在没有太阳的情况下,还是有不少冒芽。
大圆爹最后狠心把冒芽的麦子和稻谷,以三斤换一斤的比例跟村里的人换。
没办法,这些麦子和稻谷不仅冒芽了,还是湿的,可即便如此,也没有换出去多少。
比较和他家一样,粮食受潮的人家不少。
而且这东西吃一顿两顿还可以,买太多了拿回去,芽高了,想吃都吃不了,那才是浪费呢。
老周头却换了不少,可以说周家是整个村子里换得最多的,整整换了三百斤。
麦子多,稻谷少。
周家人多,地方大,老周头直接在厨房里烧了炭,让老二编了一个长长宽宽的竹床,架在上面,火炭则放在底下烘。
把稻谷倒在上面,用炭火小心的烘一晚上,再注意翻动,那些稻谷便慢慢干了。
虽然它们带了芽,但老周头一点儿也不嫌弃,烘干以后去壳,这段时间家里煮粥做饭都是用的这些米。
虽然满宝觉得不好吃,少了很多味道,但周家上下依然吃得津津有味。
而麦子也放在上面烘,若来不及烘的,就磨成粉。
因为麦子是湿的,带着壳磨出来的粉可算不上好看,又黑又黄,还带着壳,但家里人也不在意,直接把磨出来的粉放在竹床上烘,小心的烘干后收起来,以后可以做成夹着麸的面片汤,或是直接烙饼或做馒头都行。
虽然味道可能不是很好,但至少它能保存下去了不是。
大圆还好奇的来参观了一下他们的竹床,并花钱和周二郎定了一张。
但也没能给他们家挽回多少损失,因为他们家人少,用火来烘,得时刻有人盯着。
要忙地里的活儿,还要盯着家里的火,晚上有可能还要熬夜,大圆一家就是四口人,根本挨不住。
搁老周家,六个儿子,四个儿媳一个大闺女,再加上他们老两口,一天十二个时辰,一人一个把守一个时辰还多出来一个人呢,完全不影响地里的活儿。
所以除了老周家,其他人家最后大部分粮食还是因为没能及时烘干,晾晒而变成这样黑得散发出霉味的食物。
傅县令伸手一搓,张开手一看,黑乎乎的。
近前一闻,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傅县令沉吟着没说话。
跟着他过来的主簿连忙道:大人,我们去下一家看看吧。
傅县令看了他一眼,问周大圆,你家今年种了多少亩的麦子,多少亩的水稻,有多少被淹了,可种了豆子?周大圆一一回答。
傅县令点头,让师爷记下他的情况,又带着人去了另外两家看了一下,那两家同样是在院子里晾晒粮食,可以说,现在整个村子的人都在院子里晾晒发霉发黑的粮食。
大家的理由都很充分,也就这两天的太阳好点儿,若不赶紧晒干,怕后头还会下雨。
------------第二百十五章 幸运(云起推荐票21万的加更)一秒记住【书迷楼 】,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如果只有周大圆一家这么干,里长即便不记恨他,对他也不会有好感,若是只有房塌的三家那么干,里长最多是把怒气分薄一点儿,可如果村里大部分,甚至是全部人家都这么干。
他觉得不对的事也变成正常的事了。
谁会对正常的事生气呢?傅县令自己都觉得这是正常的,毕竟天气的确是这两天才彻底晴朗下来的。
里长见傅县令都习以为常的样子,他内心深处便也觉得这事是正常的。
他松了一口气,再去看各家各户院子里晒的霉稻谷时也不由叹了一口气。
他家情况还好,没有受潮发霉的稻谷和麦子,可亲戚中有这样情况的却不少,乡里乡亲的,他又还是里长,也很愁啊。
傅县令比他更愁,额头上的皱纹都快要能夹死蚊子了,惹得满宝看了又看。
白老爷也来了,毕竟是县令驾临,作为七里村的一员,他当然要来迎接,所以跟着他走了一路,自然也看到了村民们的情况。
七里村并不大,总共就六十来户,便是走了二十来家,也不过个把时辰过去而已,正巧已到午时,太阳越发毒辣,里长看了一眼太阳便看向白老爷。
走在傅县令身边的白老爷便笑道:傅大人,您一路辛劳,不如到舍下休息片刻,喝些水,待午时这最毒辣的太阳过去了再出来查询。
他叹气道:今年的天气也不知是怎么了,前段时间暴雨连绵,这两日气温却渐渐高涨起来,看着比往年还要热,有人下地补肥,差点中暑晕倒了。
傅县令便也眯着眼看了一眼晴空万里,连丝云都不飘的天空,叹息着点头。
一转头看见躲在周大郎身后的两个孩子,便笑着招手,才刚看见你们忘了问了,你们两个的家在哪里?满宝和白善宝干了这么一件大事,对着县令便有些许的心虚,俩人本来自觉躲得好好的,一被招呼便有些傻眼。
满宝下意识牵住白善宝的手,俩小孩的小手打招呼一样的往后扯了扯,又往前拉了拉,见大家都看着他们,便只能齐齐上前行礼。
满宝回身指着村口的位置道:回县令大人,我家就在那儿,刚才你还进去看过了呢。
刚才老周家也晒剩下的有些发芽的稻谷,虽然烘过一遍,但太阳这么好,当然是多晒晒更好了。
不过当时满宝心虚,所以躲在很后面看。
傅县令对那家可是记忆深刻啊,笑问,那两栋连在一起的青砖瓦房是你家的?满宝狠狠地点头。
傅县令便若有所思的点头,难怪他们家肯给女孩去学堂读书呢,原来是家境富裕。
在傅县令看来,整个七里村,除了两户白家外,老周家的底子应该是最厚的,甚至比村长家还厚。
从哪儿看出来的?当然是房子啦,那一间间的青砖瓦房,还簇新簇新的,就连今天一大早去看的里长家都没这么好。
傅县令并不知道老周家是光鲜在外内里空虚,对老周头的印象还挺好的,也多了两分尊重。
毕竟是有本事的人,不仅生了这么多儿子,还能攒下这么厚的家底。
你们两个跟着我一起走走,一会儿我们说说话。
他笑着看向白老爷,道:白老爷不介意多添两个小朋友吧?白老爷求之不得,这里头有一个可是他侄子,连忙笑道:欢迎至极。
当然,傅县令还请了村长和老周头一起跟着,打算去白家后再详细的了解一下其他情况,毕竟他还没去地里看过情况呢。
老周头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一脸懵的跟着。
里长和村长都还有些经验,不说里长,以往县令下乡,哪怕他不来七里村,村长也是要一早赶到大梨村候着,若县令问起一些里长不了解的小问题,那就得村长代为回答。
所以村长趁着县令不注意悄悄和老周头道:金叔别怕,一会儿县令问话就回答问题,不问我们就不说话,总不会有错的。
老周头点头,有些忐忑的看了一眼走在县令身边的满宝。
傅县令正在问他们的功课,得知他们竟然已经将《诗经》读完,正在读《大学》时微微一惊。
要知道,过年前他与族中联系,他最为看中的一个堂侄,今年十二岁了,也才刚读《大学》而已。
傅县令略微沉吟,便忍不住边走边考校他们几句《大学》里的话。
白善宝和满宝都能顺着背下去,而意思,俩人也都能说出来。
白善宝了解得显然比满宝更透彻些,满宝解析时就跟说故事似的,而且她是话唠,本来还有些心虚,但走了半路,傅县令一直和蔼的跟他们说话,她就把心虚抛到脑后了,此时才问到她,她就巴拉巴拉的往下说。
已经和她有过交集的傅县令显然知道她有话唠的毛病,笑眯眯的听她说,终于瞅准她一个换气的功夫换掉话题。
才半年未见,这孩子似乎比去年还要健谈得多啊。
白老爷请傅县令去白家做客,村民们送到村口后便各自散了,看着走向桥的一行人,村民们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金叔可真是走运了,竟然能被县令叫去陪酒。
看在满宝的份儿上吧?咦,对了,听那话音,满宝和县令认识啊。
你这记性也是没谁了,去年去修河堤,满宝他们去看周四的时候不是碰到了县令,还和县令说了好长的话吗?周四都吹了一个冬天,我耳朵都快要起茧了。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觉着我们的运气还是不错的,亏得去年修了河堤,不然上头要是决堤,我们七里村多半也要被全淹了。
是啊,是啊,听说小罗村就被淹了,还冲走了两个人,我们这么小的洪都冲了两个人,你们说外头决堤的地方得冲走了多少人啊?话题慢慢就偏了,偏到了天南海北。
那边,刚考校完两个孩子的傅县令和白老爷等人的话题也偏到了孩子的教育上。
这一点上,除了白老爷,大家和他都没有共同语言,因为家境就不一样。
至少他们就不知道逼着家中子侄读书有多苦逼,因为在他们看来,家里能供孩子读书,那孩子应该感恩戴德,高兴得不得了才对。
------------第二百十六章 启发(云起推荐票21.5万的加更)白老爷请大家到前厅坐下,下人们连忙上茶,管家则下去安排午饭。
说是上门喝水,当然是不可能喝水那么简单,自然要吃吃饭,说说话了。
傅县令习以为常,因为每次下乡,招待他的不是里长,就是各地的乡绅地主,他总不能去条件最差的人家里吃饭不是?白老爷也很有招待下乡官员的经验,先是问了问其他地方的情况,又问了问县里如今的安排,便表示他一定会配合县里的政策,做好夏收秋收的工作。
说起收获傅县令便头疼,扭头问里长和村长村里地里的情况。
里长便叹息,让村长说。
家里的东西可以造假,但地里的庄稼就长在那里,他就是想说情况很乐观,那也得傅县令相信啊。
他只要往地里一走,就什么都看着了。
而七里村受损最严重的两块区域,有一块就在河边,而刚才他们刚从河的那边走到这边,傅县令是肯定看到了的。
村长见里长叹气,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满宝,便也跟着叹气,开始哭穷。
老周头可不知道村长侄子的花花肠子,他觉得村长说的都对,于是坐在一旁连连点头。
其实七里村的情况比起傅县令之前走过的村镇情况算好的了。
也因此,受灾范围这么大,他才更加发愁。
想了想,他看向白老爷,叹息道:州府下了命令,让各县收拢流落的灾民,我们罗江县虽地偏,但也涌进了不少流民。
且都是益州人,总有投奔过来的亲戚朋友,因此现在城中和辖下收留了不少流民。
白老爷点头表示理解。
有的流民带了家资,可以暂时应付日常所耗,但更多的却是空手逃出,洪水不像其他天灾,来得急,又猛,很多人家都没来得及带出东西,所以城中一直在煮赈济粥,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白老爷在雨停后就让人往县衙里送了两担粮食,其他地主也是这么干的,算是支援。
虽然这批捐赠积少成多了,但对罗江县里的流民而言还是杯水车薪。
所以傅县令暗示,县衙里府库的粮食也差不多消耗殆尽了,接下来要赈灾,便只能申请开县中的粮仓了。
各县皆设有粮仓,那便是应付天灾用的,但要开仓放粮必须向上州申请。
如果对象是当地的百姓也就算了,现在需要救济的却是外来的流民,恐怕当地百姓会有意见。
所以傅县令让他们注意村民们的言行态度,最好能够劝服他们,大爱无疆嘛。
当然了,他也不是只管流民,不管本地的百姓,这一次,凡在洪灾中倒塌房屋的,县衙都有一份补助。
刚才那发霉的稻谷和麦子他也看见了,基本上其他地方也是如此,凡是房屋倒塌的,基本上粮食都受潮发霉了。
虽然理论上这种粮食吃了不会死人,但吃多了也不好。
以目前县衙的能力,也只能补助那些房屋倒塌的人家,想要扩大补助范围,恐怕就得白老爷这样的人帮助了。
白老爷听得出他是暗示他们这些地主再捐一次粮,这一次主要针对的就是当地的百姓。
他沉吟片刻,其实这对他们这些地主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比如他是七里村的人,他捐出去的粮食多半会发给七里村的村民,这不仅能够帮得到乡邻乡亲,也能给他,给白家积攒德望。
反正本来就是打算再捐一批的,能够捐给家门外的乡亲自然更好,所以白老爷点了点头,应了下来,表示一定会配合县里的政策。
话题打开,白老爷也放开了些,沉吟片刻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下秋税的问题。
虽然白家家底厚,但受灾也十分严重。
白家所有的田产可不只有七里村,白马关镇,罗江县的其他村镇,甚至是巴西郡,益州一带他都有田产,也因此,他受灾不均,且受灾范围极广。
好吧,虽然他自家人少,但养的下人不少啊,奴籍也是要交一定税的,受灾如此严重,朝廷的真的不考虑一下减免秋税吗?傅县令顿了顿,本来想和白老爷私下谈这个话题,但见师爷对他使了一个眼色,傅县令略一思索便明白了。
和白老爷私下说,是保密性质的,在这儿说,却是半公开的,两者都有好处,而后者的好处就是可以给他在乡民间积攒一定的好感与威望。
益州一带,直接受损的州县是一定可以免税的,哪怕朝廷政令没下来,傅县令也知道一定可以,不仅仅是因为这次受灾严重,还因为来赈灾的是魏知。
魏知为秘书监,朝中出了名的公正廉洁。
但其他受灾没那么严重的州县,比如我们罗江县,若是州府那边不上报,想要减免赋税,太难。
和益州比起来,巴西郡受灾并不是太严重,此时人心惶惶,傅县令猜测刺史为了面上好看,恐怕不会减免秋税。
这个猜测,是傅县令两次到巴西开会,揣摩上意揣摩出来的。
可以说,在政绩要求上,傅县令和王刺史的愿望是正好相反的。
而不巧,王刺史是傅县令的上司。
听到减免赋税这样的话题,便是一直低垂着脑袋的老周头都忍不住精神一振,巴巴的看着傅县令。
如果今年能减免赋税,别家他不知道,他们老周家是一定可以挺过去的,日子不会特别难过。
但听说刺史大人不是很愿意上报,老周头和村长又浮现失望之色。
里长看了一眼啥都放在面上的俩人,没说话。
满宝和白善宝也听得津津有味,她已经知道一些人情世故了,知道傅县令是不可能越过刺史上报这种事的。
她便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白善宝也叹了一口气。
两小儿叹气的声音还不小,傅县令看着可乐,笑问,你们叹什么气?满宝道:我们换一个刺史大人就好了,换一个和您一样想减免赋税的刺史。
老周头吓得不轻,伸手去捂她的嘴巴,连连请罪,大人赎罪,小儿不知天高地厚胡言乱语……傅县令也吓了一跳,不过也并不是很在意,笑道:小孩子家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白善宝也说她,换刺史好难的,想着换刺史,还不如想着有一个比他更大的官儿来我们这儿呢,到时候就可以直接和他提了。
满宝扒掉了父亲的手,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县令比刺史小,所以县令要听刺史的,那再来一个比刺史还大的官儿就好啦,官小的要听官大的。
傅县令和白老爷同时若有所思起来。
------------第二百十七章 说话的艺术傅县令和师爷对视一眼,目中生辉,主簿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眉头微皱,这已经是县令第三次提起减免赋税的事了,前两次都是他们私下商量,这一次却是当众,看来县令决心很大啊。
主簿看了一眼堂上坐着的人,微微叹息一声,沉默了下来。
减免赋税也未尝不可,就怕县丞不会很乐意……桌上的人精心思百转千回,但不过片刻功夫而已,满宝的话音落下,大家也就静谧了片刻,然后傅县令便哈哈大笑起来,看看满宝,又看看善宝。
最后轻拍了一下他们的圆脑袋,扭头问白老爷:小公子今年几岁了?白老爷立即道:八岁了。
这是虚岁,在孩子未长成前,大人都喜欢算孩子的虚岁,似乎这样就能让他们快点长大似的。
傅县令自然也知道这一点,自己算成周岁,便忍不住有些羡慕,去年见他时,还未满七岁吧?当时他拿了一篇文章给我看,我便觉得他不凡,今日再看,见识果然非同一般,立之不考虑一下送他去县学吗?立之是白立的字,这个字还是白启和他的先生给他起的,他们没有父亲,所以俩人及冠时,字都是先生给取的。
傅县令称呼他的字,是一种很熟的称呼了。
白立欣慰一笑,也有些心动,但再一低头看使劲儿给他眨眼睛,几乎要眼抽筋的孩子,白立便摇了摇头道:孩子还小,等他再大一些吧。
他道:且他的事都是婶娘做主,他可是我那堂弟的独苗,恐怕家中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
傅县令就笑,县学就在城中,离得也不是很远,到时你们派个得力的下人跟着就是,再不济,举家搬到城中也未尝不可。
傅县令一提,精神起来,极力鼓动白老爷搬到县城里去。
倒不只是因为白善宝,更重要的是白家要是搬到县城,他再把人请出来做事就方便多了。
当年白立之所以把家定在七里村,就是因为这里安静宜居,当然不会找抽的搬回县城里去,因此微笑着拒绝了。
傅县令心内惋惜,略一思索便道:不如我收他做我的弟子,到时候让他跟在我身边学习。
白善宝不乐意,虽然庄先生没有正式收他为徒,但他的待遇和满宝是一样的,他也很喜欢庄先生,可不喜欢去什么县城读书。
于是伸手去拽白立的衣角。
满宝也急了,但这是人家的事,且又是两个大人说话,她不好贸然插嘴。
白立面色不变,手不动声色的垂下,拍了拍白善的手,和县令笑道:大人看得上他是他的福气,只怕婶娘舍不得他,您不知道,这孩子只是从这儿去大梨村赶集,婶娘便要一日问三回。
而大人正年富力强,这两年又政绩不菲,恐怕不日就要右迁,到时候婶娘肯定不会放孩子跟大人离开,此时让他拜师,岂不是白白占了一个名额?白立笑道:大人若是不嫌弃,以后让他有疑便去找您解惑,还望您不吝赐教,以后就让他以师侍之,这样大人和善宝虽没有师徒之名,却能有师徒之实。
傅县令没有思考就哈哈大笑着应了,倒不是他被说服了,而是因为白立的这番话说得很让他高兴。
如今他正心心念着升迁的事,白立的马屁正好挠在了他的心痒之处。
白立笑着举酒敬他,心中暗道:他又不傻,是,傅县令是进士出身,比府学出身,都没能考进国子监,也没考中进士的庄先生厉害。
可关键是,傅县令能有时间,一天六个时辰的教导善宝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做县令,不敢说忙得转不开身,至少不会很轻松。
善宝跟着他念书能学到多少?他要是晚十年问这个话题,白立肯定想也不想就替善宝答应下来,因为十七八岁的善宝需要的就是一个傅县令这样在朝为官的人指点。
拜他为师,不仅可以学到学识上,官场上的知识,还能沾到傅县令人脉的光。
可善宝现在只有八岁,不,实岁算只有七岁半。
他这时候跟着傅县令,弊大于利。
他虽然也能从傅县令那里得到一些东西,但现阶段,一定不会有比从庄先生那里学到的多。
而且……白立低下眼眸将酒一饮而尽,他敬佩庄先生,可不仅敬佩他的学识,还敬佩他的为人。
一杯酒尽,此事就算过去了,傅县令放下酒杯便叮嘱白善宝,有空便去县衙来见我,我也可以时时考校你的功课。
白善宝乖巧的点头,他旁边放下心来的满宝也仰着小脑袋对他甜甜的笑,暗想:善宝要是走了,她就没有特别特别要好的小伙伴了,幸亏他没走。
傅县令看到她的笑容,便道:到时候和周满一起来,我记得你与我那二女儿是好朋友吧?最后一句话是和满宝说的。
满宝点头。
傅县令就笑问,你们现在还通信吗?通呀,她是不是不知道大人来我们村,不然她怎么没给我带信?傅县令:……是不知道。
我是来视察的,又不是来给你送信的。
我就知道,那大人,一会儿您走的时候我给傅二姐姐写一封信,您帮我带回去给她可以吗?……可以。
满宝高兴的应下,和白善宝咬耳朵,傅二姐姐可好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写信给傅二姐姐,你们通信后也能成为好朋友的。
虽然是悄悄话,但一张饭桌上坐着,大家都听到了。
里长,村长和老周头都不觉得这有啥,但傅县令等人额头齐齐跳了一下。
傅县令轻咳一声,白立连忙和意动的白善宝道:善宝,这县城距离村里又不是很远,要交朋友,以后你去县城里拜见大人时自然也能见到,我记得大人的小公子和善宝差不多大吧?傅县令就笑道:正是,今年他虚岁也是八岁,只是顽劣得很,并没有读几本书,等白善去了,可以和那小子一起读书,也教教他。
------------第二百十八章 厚厚的信哦(求收藏求推荐)很好,又有一件事被翻篇,听懂其中机锋的师爷和主簿齐齐松了一口吻,再次忍不住好奇的看了满宝一眼。
总能说些难住他们这些大人的话的孩子,必定程度上也是很厉害的。
但是,满宝本来年纪就小,加上先天不足,哪怕现在长得白白胖胖的,身高却很矮,加上那肥嘟嘟的小脸,看着实在是嫩得很。
没人会怪她说话失礼,反倒感到她是童言无忌。
再一看白善宝,知道其中机锋的人便微微一笑,也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娃娃,把事情往男女大忌上扯也太牵强了些。
可话虽如此,待用过午食,白老爷请傅县令一行人往客房休息片刻后还是把俩孩子拎到书房里谈话,决定教一教他们说话的艺术。
年纪都不小了,这方面也该学起来,不然以后出门总是得罪人,恐怕被套麻袋都不知道为什么被套,那就太惨了。
老周头也感到小闺女太话唠,正想找她说话呢,成果到书房门口听了一会儿,他便静静走了。
他感到以后家里要是再做豆腐,不能只给隔壁的善宝家送,这边白老爷家也要送一些才好。
傅县令固然很想表现得勤恳一些,但白家的环境的确是好,加上他很久没有休息够,睡眠不足,吃饱喝足后往床上一坐,便忍不住昏昏欲睡起来。
不一会儿,他就倒在了榻上,呼呼的睡起来。
主簿和师爷也困得很,俩人也在自己休息的客房里睡着了。
没措施,傅县令休息不足,他们也如此,由于傅县令下乡巡视,他们几乎全程随着。
县尉和县丞可以有别的事做,留在城中没出来,但主簿和师爷不行,前者主管钱粮,要赈济,要统计数据,他就得往;而后者是由于主公都下乡往了,他当然要随着看看情况,然后出策划策了。
三人这一睡,时间就有点儿长,满宝和白善宝不仅听完了白老爷临时开的论说话艺术的重要性课,还互相探讨了一下,然后你一头,我一头的占了一张软榻睡了个午觉。
等醒来时傅县令还没起床,满宝眼珠子一转,立即往取了纸笔来写信。
可能是得了教训,她先左右看了看,断定书房里就只有她和白善宝,这才和他说,傅二姐姐是真的很好,我和她说话可兴奋了。
唉,要不是每次进县城都要做好多事,真想和她从早上说到晚上往。
白善宝本来还想和满宝一样交个书友的,听她这么说不兴奋了,哼了一声道:她比我们大这么多,和她有什么好说的?她懂得很多呀,我说的好多话她都能听懂,她说的话,我也能听懂。
你说的话我也都能听懂,难道我说的话你不能听懂吗?白善宝很奇怪的看他,能啊,但你只有一个人,现在加上傅二姐姐就有两个人了,假如你也能和傅二姐姐成为好朋友,那以后我们三个就可以一起玩了,谈论作业的时候也可以三个人了。
满宝嫌弃的皱了皱鼻子道:白二太笨了,跟他讨论作业,好多他都不懂,很没有意思,还是跟你和傅二姐姐说有意思。
庄先生一直给俩人开小灶,私下教他们的书和白二他们的不一样,而就在端午前,庄先生已经通知俩人,以后他们跟周彬等人读一样的书。
这样的事也时有产生,或许是由于学堂里学生未几的原因,庄先生一天到晚的心思又都在学生上,所以很重视因材施教,有部分孩子的过程跟其他学生是不一样的。
有满宝和白善宝这样过程快的,自然也有白二郎那样稍慢一些的。
周彬是村长的大孙子,比白二郎早两年进学,作业过程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和白二郎讨论作业,白二郎当然跟不上他们了。
固然满宝的理由很充分,但白善宝依然感到他们的学习小组没必要再多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还远在县城,大家交换还都得写信。
与其如此麻烦,有问题还不如往找周彬他们交换呢。
见白善宝是真的不想交傅二小姐这个朋友,满宝也只能惋惜一下,打消了把他的信夹在她的信里的想法,然后开端提笔给傅二小姐写信。
等傅县令醒来,才洗了脸喝了一口茶,满宝就蹬蹬蹬的跑来把信递给他,盼看他能代她交给他二闺女。
傅县令好奇的接过折成个方形的一叠信,问道:怎么不用信封封起来?信封好贵的,反正又不远,也不是投递,用手拿着就好,我不介意的,傅二姐姐也不介意的。
傅县令:……信封,很贵吗?满宝狠狠地点头,叹息道:贵啊,一封信封的消费足够我给傅二姐姐写十次信所用的稿纸了。
要不是她的用纸都是从商城里买的,她都舍不得这么勤的写信,书展里的纸实在是太贵了。
白善宝却在一旁道:确定不够,由于你写得太多了。
满宝哼哼道:由于我有好多话和她说。
傅县令特别想知道她都写了啥,竟然能写这么厚厚地一沓,不不不,这不是要害,要害是她年纪这么小,写这么多字不烦不累吗?要知道他儿子比她还大,天天让他写两张大字就跟要他的命一样。
不过傅县令在人前还是很有节操的,固然很想看,但他还是没看,将信收起来笑道:放心,我会给她拿回往的。
下午他们重要是往看一看七里村地里的受灾情况,固然夏日日头长,但也不能待得太晚,所以傅县令收拾收拾就跟大家往地里看庄稼的情况往了。
这一次,不仅满宝和白善宝随着,白老爷把躲在后院乘凉的白二郎也给拎了来。
于是三个孩子顶着大太阳随着一群大人往地里走,白二郎晒得脸都发红了,忍不住和俩人嘀咕,为什么要我来,我又不懂种地。
满宝和白善宝都戴着草帽呢,就和大人们一起,见白二郎脸晒得通红,白善宝就劝他,你还是戴帽子吧,警惕中暑。
不要,太丢脸了。
农家小福女 最新章节 第218章 厚厚的信信哦(求收藏求推荐)网址:------------入v公告------------正文卷------------第二百十九章 打赌满宝就扑哧笑道:你不戴,等晒黑了,更丑,戴草帽也就丑半天而已,晒黑可是要丑一辈子的。
白二郎就有些犹豫,但依然嘴硬,你胡说,就晒小半天,怎么会黑?我经常和同学们顶着太阳出去玩,都没有很黑。
这个倒是真的,可是满宝挠了挠小脑袋,看着他晒得通红的脸,在他和科科之间还是选择相信科科。
她记得很清楚,有一次她跑出去玩儿,晒太阳晒得眼发晕,她以为自己是发烧了,结果科科却说她是中暑,而且晒得脸通红,第二天肯定会变黑,而且会越来越黑。
晒红,就是脸黑的第二步骤。
因为之后她的确黑了一点儿,所以她一直将这个结论记在心里,此时看着白二郎红通通的脸,她笃定道:你明天一定会变黑的,不信打赌。
赌什么?满宝脱口而出,赌你的十二生肖。
白善宝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是预谋已久。
之前持续下暴雨,白二郎的亲哥白大郎不得不避回村里,回来的时候给他带回来十二个彩色泥塑,十二个生肖,惟妙惟肖,特别好看。
别说满宝了,就是白善宝都羡慕不已,很想要一套。
白二郎瞪眼,你想都不要想。
如果我输了,我就把我的那一匣子的奇石给你。
白二郎犹豫了,纠结不已。
白二郎喜欢收集好看的石头,很不巧,满宝和白善宝也喜欢。
更不巧的是,白善宝有一双善于发现奇石的眼睛,而满宝不仅有这样的眼睛,她还有一众供她差遣的侄子侄女,一声令下,基本上七里村内外最好看的那些奇石都落在了她的手里。
那些好看的石头是真的很好看,白二郎同样垂涎很久了。
但要让他拿同样喜欢的生肖去交换,他却不是很乐意。
他想了想道:我拿其他的跟你赌可不可以?不可以,我现在不喜欢你的其他玩具,就喜欢你的生肖。
那我不赌完,我就赌两个,赌蛇和老鼠好啦。
这两个生肖是他最讨厌的,因为他怕它们,你要是输了,你得给我两块好看的石头,我要自己选。
满宝道:不行,你要选我的石头,那我也要选你的生肖,你既然选定了自己的生肖,那我也要选定我作赌的石头。
他选的一定是自己最不喜欢的,那她也要把她的石头排出一个顺序来,把最末尾的两块石头给他。
白二郎知道争不过她,想了想便道:行,不过我得先看过那两块石头,我觉得好看了我才赌。
那一会儿你来我家看。
俩人一言为定,便一起拽着白善宝一起跑着去追前面的大人们。
白善宝同情的看了一眼白二郎,觉得他完全是记吃不记打,他和满宝打赌了这么多次,哪一次赢过?竟然还不长教训。
傅县令他们正站在一块田埂上,他弯腰去扯了一根稻穗,摸了摸空空的壳,再看稻禾上扒着的田螺及它大片的种子,忍不住叹气,怎么不把这些都抓了?这是周大谷家的田,大谷爹的腰几乎要弯到地上,大人,几乎每一块田都是这样的,这块田被冲得太厉害了,现在水都还深着呢,我们家人口有限,已经顾不上这样的田了,基本上只能选择最好的一片重新施肥除虫。
傅县令虽然心底明白他的选择是正确的,但还是忍不住一再叹息,这是近河岸的田,可见之前是良田,可现在被水一冲,地里的肥料以及好的泥土都随着稻禾被冲走了。
应当成片的绿油油水稻,现在是东一棵西一棵,有的难得成片,但也稀稀拉拉。
这样的境况,别说等到秋收了,就是现在他都可以下定论,哪怕今天往下风调雨顺,这块前良田的收获也可以用颗粒可数来下结论了。
最要紧的是,最肥沃的一层泥土被洪水带走,从今以后,这块良田就变成了薄田,想要再养回来,可能需要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以前,傅县令是不懂稼轩之事,可他都当了六年的县令了,这些常识他还是有的。
傅县令叹气,忍不住再叹气,举目看了一眼这一片惨淡的农田,扭头问村长,村里情况较好一些的田地在哪里?他觉得他得需要给自己找点儿快乐的事,不然再忧愁下去,他真的能愁死。
村长便指了一个方向道:那一片离河岸有些远,地势也有些高,情况略好些。
傅县令便和大家去看。
那一片不是田,而是旱地,一部分近田的旱田种的是麦子,再往上则种着豆子。
但此时,旱田里有水,麦子恹恹的。
傅县令他们眼前站的这一块是村长家的,村长见县令眉头紧皱,就连忙道:三天前便开了口子放水了,只是我们往下放水,上头也在往下放,所以到现在还没干。
麦田里还有一层水,足以没过脚背。
和水稻不同,麦子较为耐旱,本来就是种在旱田里的。
有水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它会涝着,就跟人一样。
傅县令点点头,顺着地势往上走,见上面的豆子勉强还可以,心情这才好了点儿。
顺着地埂往前走,转过弯,眼前的麦苗绿油油的随风飘荡,风一吹,麦田便簌簌作响,一层又一层的向他们这边招摇。
傅县令高兴得不得了,任谁看了那么久的情况不好的庄稼,突然看见一块好的都会高兴起来。
他问,这块地是谁家的?老周头还没来得及回答,站在他脚边的满宝便已经举手高声道:我家的!傅县令见她一脸骄傲,就笑问,你家的麦子怎么长得这么好?对于种地这种事情,满宝怎么可能知道?她立即扭头去看她爹。
老周头低着头,悄悄地瞪了她一眼,这才弯腰上前道:回大人,我家这块地比别家的要高一点儿,所以水淹没那么严重。
而且早在十六天前我们就在往外放水了(虽然用处不是很大,他这边放水,那边老天爷还在刷刷的往下落水),暴雨刚停,我们又多开了两道口子,让它水放得更快点儿,这几日太阳又出来了,所以一照它就好了。
傅县令就去捏了捏麦穗,眼睛微亮,不错,虽不至于饱满,却比水稻好多了。
至少能摸得出里头有麦。
------------第二百二十章 愿望傅县令估了一下时间,我记得往年都是差不多这时候就要开镰割麦子了吧?是,但之前太阳照得不够,我估摸这麦田还得一个月才能黄。
毕竟下了这么久的雨。
傅县令点头,连连赞道:不错,不错,若人人都如你这般有成算,早早就在意田里的活儿,说不定收获时虽不至于丰收,但也不会像如今这样艰难。
众人:……老周头就憨笑道:大人夸奖过了,其实村里勤奋的人不少的,我就占了一个儿子多的便宜。
六个儿子,四个儿媳,一个大闺女,加上他,一人负责一片,放水不过一会儿的事,不难,难的是把地里的虫给抓了。
抓虫实在是太难了。
稻田里抓虫和清理田螺就够难的了,但在麦田里捉虫就更难了。
而他们家人多,就是满宝,之前每天一下学就往地里跑,不是拔草就是捉虫,所以他们家的庄稼情况才会比别家的好。
不是胜在种地的技巧,也不是勤奋,而就是仗着人多的便利。
傅县令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反正点了点头。
他把村子周围的田地都巡视了一圈,然后还去看了白老爷的地。
认真比较一番,其实白老爷的受损状况还在村民们之上,因为他良田多呀。
以前,靠近河道的田是最好的,因为灌溉方便。
水稻不耐旱,就因为近水,白老爷便更加用心些,肥多施,草除得最尽心,几年下来,田越养越好,可这一趟洪水,虽不至于所有的良田便薄田,但至少近两年来的经营都毁了。
傅县令安慰白老爷一番,眼看着天色不早了,这才告辞离开。
满宝跟着凑热闹将他送到路口,挥手和他道别,大人,一定要记得把我的信给傅二姐姐呀。
傅县令:不说他还真忘了。
不过他能露出来吗?傅县令骑在马上,转回头来和她挥手,笑道:不会忘的。
傅县令虽然有点儿好奇满宝信上写的是什么,怎么跟他二闺女就有这么多的话说?不过他和师爷有事要商量,所以便把信交给一个下人,让他送到后院去,自己与师爷去书房说话。
主公觉得那两个小娃娃的提议如何?一进书房,师爷便开门见山的问。
傅县令摸了摸胡子,含笑道: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因为咱剑南道现在就有一个现成的人。
师爷便知道傅县令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也忍不住一笑,轻声道:是啊,魏大人嫉恶如仇,又公正廉明,若听闻巴西一带也受灾严重,他一定会来看一看的。
不错,傅县令看着他问,可怎么让魏大人知道这一点呢?这里面可操作的方法可太多了,首先一点,不能让人知道是他干的,不然传出去,不说那些灾后工作做得不好的其他县同僚,只绵州刺史那里他就得不了好。
俩人在书房里嘀嘀咕咕半天,连晚食都是在书房里解决的,等到深夜,师爷才从县令家离开,他家住得也不远,就在县衙左近,出了后角门右拐就是。
傅县令有些兴奋,睡不着,于是就背着手出去散步赏月。
他住的是官方配的房子,就是县衙后面的宅院,并不是很大,但足够他们一家子居住了。
所以出了书房,在花园里走了一会儿,就走到了孩子们住的小院外。
都三更半夜了,还有一盏灯亮着,他眯起眼看了一会儿,看出那是二闺女的房间。
他顿了一下,便朝那走去。
屋里的傅文芸正捧着书看,但其实是在走神,她在想着满宝的信,听到敲门声时回神,这才发现时辰不早了。
陪着她的丫鬟秋月已经趴在一旁睡着了,但她还是迅速惊醒,抹了抹脸后快速走到门边,打开门看到傅县令,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傅县令没有进门,而是站在门外问,小姐还没睡?秋月抖了一下,小声道:小姐,小姐还在看书。
傅文芸也听到了父亲的声音,连忙放下书走过去。
傅县令看到女儿还穿着外衣,显然是还没换衣服准备睡觉,这才背着手进屋,温声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在看什么书?不等傅文芸回答,他自己走到书桌边拿起摊在桌子上的书,看到封面一愣,《大学》?他扭头看向女儿,问道:怎么看这样的书?傅文芸捏紧了衣角,鼓起勇气道:满宝在看这本书,我便也想跟着看一看。
傅县令当然知道,因为今天他刚考校过他们的功课,可是……你母亲不是说你在学琴吗,时间够用吗?他可是知道的,女儿一天的练琴时间几乎就占了大半,而她还要学女红,时间够用?傅文芸便抬头看着父亲,有些激动的道:父亲,我想继续读书,我也喜欢弹琴,但女儿觉得不必要这么多时间,您与母亲说一说,让我每日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来读书好不好?傅县令看着女儿好一会儿,坐到书桌后的椅子,半响才问,为何想要读书呢?女孩子认了字,识了数便可以了,读书这么辛苦,你看你弟弟,每日让他读书就好似逼他做什么一样。
弟弟或许不喜欢读书,可女儿很喜欢。
傅文芸道:我觉得读书,尤其是读到从未读过的书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我能从书上学到很多东西。
父亲,满宝年纪比我还小,一年多以前,我和她说话,从来都是她问我说,她听得津津有味,但从去年中元之后,她可以和我一起讨论功课,说一些我从未听到的见闻,我说什么她都能接得上话。
而从今年开春开始,我们信中,便是她教我的多,我教她的少了,她看过很多我没看过的书,有时候她谈起来我都有些接不上话了。
傅文芸认真的看着父亲道:父亲,我不想以后我的朋友说话我都听不懂,就像以前父亲和母亲说话,我都听不懂一样。
我想交很多很多的朋友,将来是我在选择朋友,而不是朋友选择是否与我再相交。
------------第二百二十一章 恨铁不成钢傅县令问,这是周满说的?不,这是我想的,但从书上学习未知的知识很快乐的话是她说的,我也觉得很快乐,尤其是读后还能与朋友讨论,那就更快乐了。
傅县令沉思,他不缺钱,供一个女儿读书当然没问题,可是,她十一岁了,再过三四年就要说亲,等及笄就可以准备出嫁了,她要学习的东西很多,此时花费这么多时间来读书……可转念又一想,周满能读,为什么他女儿不能读呢?而且他自己也很喜欢周满,曾经惋惜过她不是男孩不是吗?傅县令纠结不已,沉吟半天后道:这事我和你母亲提一提。
女儿的教育他一直是交给妻子的,这样的事他肯定要问过她。
虽然没有肯定的答复,但傅文芸还是高兴不已,连忙谢过父亲。
傅县令就翻开《大学》,笑道:你先别忙着谢我,既然你正在读《大学》,那我就考校你几句。
傅家给傅文芸姐妹俩请的先生是女先生,除了书法外,早已经不教他们新的课本了,每天要学女红,练琴和学习棋艺等就已经占去所有的时间,她看书基本上是用自己的空闲时间来看。
完全自学。
偶尔有些疑惑不能解答,她便写信问满宝,基本上,满宝自己懂得的都会告诉她,不懂的,也会拿着信去问庄先生。
所以傅文芸虽有些忐忑,但还是挺了胸膛应对,她知道,这关系着她是否能够再读书。
等傅县令从房间里出来,一个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他沉思着往正房去,正要出小院时,下意识的往左边看了一眼,那是他儿子住的房间,乌黑黑的,显然早就睡着了。
傅县令沉吟片刻,转弯去看儿子。
傅文华踢开被子,嘴巴微张,显然睡得很香。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儿子这样,傅县令就想打他。
但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打是不可能打的,而且他也没有现成的理由不是?所以盯着儿子看了半天,傅县令还是背着手离开了。
一无所知的傅文华:……等满宝再收到傅文芸的信时,已是两天以后了,她高兴的告诉满宝,虽然有些不顺利,但她娘还是答应让她再读书了。
她每天上午可以去前头和小弟一起上课,下午再学琴和女红。
她道:大姐说女孩子读书无用,我们还有很多要学的东西,琴棋书画,以及女红,甚至厨艺都要学一些,时间根本不够用。
但我觉得你说的更有道理,不会厨艺,能把东西煮熟,饿不死自己就行,想吃好吃的,只要有钱,什么东西吃不着呢?我们学得再好,也是比不上专门做饭的厨子。
大姐要说亲了,她并不愿意与我一起读书,所以父亲没有再为我们单独请一个教书先生,而是让我去前院和小弟一起读书,他正在读《诗经》,先生会照顾我的进程,从《大学》为我讲起。
而且,温故而知新,我觉得再读《诗经》或许是因为心境不同,年岁不同,所见竟然也不同了。
朋友的心愿达成,满宝高兴不已。
她想了想,便花积分从商城里买了一套好看的书签,很便宜,买一送二也就算了,上面印的花草和美人都很好看。
满宝自己留了一套,给白善宝送一套,另外一套则拖周二郎带到县城去送给她。
如今县城除了吃的生意外,其他的生意都不好做,连一向很受欢迎的糖果都没生意了,周五郎他们便也不想着去县城,老实在家里务农了。
倒是周二郎找到了另一条路子,他回来和家里人一商量,便决定从菜园里拿些菜蔬,再做一些豆腐去卖。
别说,生意还很不错。
因为洪灾,不仅粮食飞涨,肉类,菜蔬这些也在涨价,虽然涨得没粮食那么离谱。
周家如今最不缺的就是豆子,之前他们在村子里,在大集上卖豆腐,换回来的都是豆子。
那些豆子可都没卖出去,当时豆子不值钱,可现在豆子也涨价了,一斗涨了两文钱呢。
当然,周家是不可能光卖豆子的,相比豆子,卖豆腐赚得更多。
所以小钱氏每天都泡上十斤的豆子,可以做出四五十斤的豆腐,一大早,周二郎便把装了豆腐的木桶固定在板车上,再从菜园里摘一些菜来放在木框里带到县城,基本上都能卖完。
在满宝看来,一天赚的并不多,只有百多文罢了,可老周头等人却激动不已,在心里算了一本账。
豆子不要钱,菜蔬也都是自家种的,这就是没本的买卖啊,老周头笑眯眯的道:要是每天都能卖出一百文,那一个月下来得有三吊钱了。
满宝:……爹,豆子和菜蔬不都要钱吗?都是自家种的,要啥钱啊。
……种子。
种子也是自家留的,不要钱。
还有人工呢。
你哥哥嫂子们也就只有一把力气了,不种菜去干嘛?难道还让老子给他们发钱吗?说到这里,老周头下令,这门生意是家里的,卖出去的钱都给我拿回来交到公中,没几个月就秋收了,到时候要是地里收成不行,恐怕得交钱。
老周头顿了顿后道:要是县衙不收钱,执意要粮食,那我们还得买粮食。
大家都没有意见,周二郎也早已经把今天的收入交上去了。
老周头就道:行了,赶紧歇着吧,老大,老三,明天你们带着孩子跟我下地,把大湾那几块田里的田螺都摸了,那些它们留下的种子能撸的都给我撸了,等把这些吃庄稼的东西弄干净,我们就加肥。
兄弟两个应下。
钱氏便接过他的话,老四,明天一早你大嫂二嫂要做豆腐,你带着你媳妇和三嫂去把菜园的空地都锄了,回头让你大嫂她们去种菜。
钱氏和老周头商量,我看小湾那块一亩多的田也没用了,现在水不是都放干净了吗,让他们去把那块地也锄出来种上菜,我估摸着,秋收之前,城里的流民不会走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 辛苦老周头也是这么想的,既然这门生意可以做下去,那当然是做久一点儿,但家里的菜园虽大,但里面的菜就那么点儿,像苦菜和空心菜这种,摘过一茬还能再长,但家里也得吃不是,不能把所有的都拿去卖,所以再种一块是不错的。
但他也没想到老妻的动作这么大,犹豫道:那块田可有一亩多呢,种这么多,卖得出去嘛?他看了一眼靠在钱氏身旁的满宝,问道:满宝,是不是你给你娘出的主意?满宝就躲进母亲的怀里,露出一双眼睛偷偷的看他。
钱氏抱着她道:行了,你少吓孩子,本来我就想多种一些菜,反正那块田里的稻禾都被冲得差不多了,留着也没用,还不如开出来种菜呢。
她本来只想开一半的,毕竟他们未必能卖得出去。
但正如满宝所说,卖不出去还能做成腌菜到冬天吃呢。
而且,种多一些,到时候自家卖不完,也可以便宜些卖给菜农,倒省了功夫。
其实钱氏心底还有一个打算,如果今年的收成真的不行,到时候家里肯定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粮食不够,吃菜也饿不死,就算饿得快,一天多吃两顿菜就是。
老周头就摸着烟枪问,那种子怎么办,家里有这么多菜种吗?刚恢复抽烟大半年的老周头,为了钱,最后还是狠心把他的烟丝都拿去卖了,所以他现在又没烟抽了。
一犯烟瘾就只能摸着烟枪解瘾。
钱氏不在意的挥手道:这事你别管,我自有办法。
菜种嘛,她没有,别人家多的是。
第二天,大家都在忙碌的时候,钱氏沿着墙壁往外走,开始去窜门。
她先到各家的菜园里去看一眼,谁家的菜怎么样她心中就有数了。
菜要种好,菜种也很重要的。
有的人家这样菜种得好,说明家里不仅伺候得好,菜种多半也是好的。
钱氏溜了一圈下来,手里的种子就不少了。
各家家里都有晒干的大树叶,扯下一张来给她包一些,一户两户的攒在一起就不少了。
有人笑眯眯的把钱氏送出门,挥手道别,婶子,那回头我儿媳再难受,我可就去找你要姜了。
钱氏笑眯眯的道:来吧,我也不知道你家没种好,你回头有空了,去我家菜园挖一些回去种,她要是肚子疼,先问我老大媳妇要一些干姜回去和红糖熬煮,那红糖姜汤吃着很有效的。
那人高兴的应下。
钱氏也高兴的拎着几小包菜种回去了。
周四郎刚带着媳妇嫂子和俩弟弟把菜园锄好,一抬头看到老娘两只手拎着好几串树叶包的东西回来,就好奇的问道:娘,这是啥东西这么多?菜种。
周四郎:……方氏惊叹不已,悄悄和周四郎道:娘可真厉害,这么多菜种呢,大家都给?周四郎合上张开的嘴巴,一脸习以为常的道:那当然,这可是咱娘。
基本上,他娘要做什么事,就没有做不成的,就跟满宝一样。
要说满宝不是他娘生的,他简直不能相信。
于是,周四郎屁股还没做热呢,钱氏就让小钱氏带他去犁田,一亩多的田都种菜,全靠锄头得锄到什么时候?这两天太阳都好,地里也晒得差不多了,你先去看看是泞还是硬,要是刚好合适,就让老四把地给犁出来,回头再碎土就容易多了。
小钱氏应下。
周四郎也听到了,就觉得肩膀火辣辣的疼,他纠结道:娘,我去地里和爹一起捉虫除草好不好,让大哥回来犁地。
他家可没牛,从里长那里估计也借不来,所以犁地只能靠人去拉犁,周四郎最讨厌拉犁了。
当着自己的面把重活儿推给丈夫,小钱氏想也不想就给了他脑袋一下,虎着脸道:废话什么,赶紧跟我去田里看一看,一会儿我还得去学堂做饭呢。
周四郎就苦着脸道:大嫂,你不能只心疼大哥,你也心疼心疼我嘛。
小钱氏还没说话,钱氏先横了他一眼道:都是有媳妇的人了,再这么油嘴滑舌的,小心我抽你。
小钱氏嫁进来时,周四郎才七岁,最关键的是,在没嫁进来时,他们还是表姐弟,周四郎很小很小的时候跟娘去舅舅家,可是被这个表姐按在地上摩擦过的。
老娘一发话,周四郎就缩着脖子往外走了。
方氏看得眼睛笑眯眯的,背着人就悄声与他道:该!小湾,就是河道转弯,在弯口对岸的那一大片田地,当地的人叫它小湾,周家在那一片分有五亩多的地,都是老周头名下的。
当年分地的时候,七里村人还很少,所以这份好田才能分在他名下,不过现在可称不上好了。
晴了好几天,他们又努力放水,现在田里的水已经干了,小钱氏锄了一锄头,毕竟是田,泥土并不松,不好锄。
小钱氏将锄上来的泥块踩散,捏了捏它的湿度后道:可以犁了,你回去把犁拿来,让老五跟你一块儿拉,你二嫂给你扶着犁,我得去做饭了,下响我就来替你。
周四郎吓了一跳,连忙道:大嫂你可别害我,怎么能教你拉犁呢,不说大哥,爹和娘就能把我捶死。
他们家男丁多,媳妇可是从来不拉犁的。
小钱氏却觉得没什么,道:娘年轻的时候可没少拉,你赶紧的吧,最好今天把地开出来,我让你大姐和你媳妇拿着锄头来,在后面松土,如果速度快,明天就能下种了。
这时候种子很容易发芽,只要水够,太阳又好,基本上三五个晚上就能冒芽。
小钱氏交代完地里的活儿,赶紧去河里洗手,然后过桥去学堂里煮饭。
满宝一下学就往厨房里跑,小钱氏将将做好菜,看着出锅的菜,她松了一口气,幸亏没耽误。
满宝冲进去,发现自己的碗还没盛好饭菜,就连忙跑过去帮忙,嫂子,你去干嘛了?以往,她跑过来时,不仅她的碗里装好了饭菜,白善宝的也装好了,饭菜等都摆到了案上等着学生排队过来打饭打菜。
------------第二百二十三章 怕牛小钱氏尴尬的一笑,小声道:满宝,你快出去排队吧,嫂子自己来就行。
满宝摇了摇头,去看她炖的汤,白善宝也跑了进来,和她一起把汤抬到了案上。
菜和饭等钱氏也摆好了,冲过来的学生已经吵吵闹闹的排好了队,钱氏这才给大家打饭打菜。
满宝和白善宝便取了自己的碗跑到最后排队。
白二郎冲在最前面,很快就打出来了,见他们两个竟然排在最后面,惊讶得不得了,你们怎么排在这儿?白善宝:你猜!白二郎才懒得猜呢,他看了满宝一眼,哼哼两声便仰着头离开。
白善宝回头和满宝道:他还在生气呢。
满宝表示理解。
上次他们打赌,白二郎输了,虽然他坚持不承认他输了,因为他觉得他就是没黑,一定是白善宝徇私,所以才站在她那边。
但当时三人问过了白老太太,白太太,白老爷,刘氏和郑氏,竟然所有人都说白二郎今天比昨天黑,所以他虽然很不甘愿,还是把两个生肖输给了满宝。
白老爷等人这才知道三个孩子为什么一大早的来找他们评判,他那傻儿子今天是不是比昨天黑。
满宝和白善宝最后,打了饭菜她便也不急着走,好奇的问钱氏,嫂子,你们是不是去锄田了?没锄,娘让老四去犁呢,我带他去看一下地里能不能动,这才耽搁了一会儿功夫。
四哥真可怜。
还有你五哥呢。
满宝立即道:大嫂,上次我们去县城找了一些碎布回来,你帮我缝成两条厚厚的绑带吧,然后给五哥缠在手上,再放一条在肩膀上,这样就没那么疼了。
白善宝在一旁吃饭道:哪要那么麻烦,去我家要一头牛就好啦。
满宝扭头看他,你家的牛现在不要干活儿吗?白善宝摇头,不要,我家就那么一块地,闲着呢。
他家的田产等并不在这里,如今的那一块还是跟白老爷拿的,并不多,只种些菜蔬和养些鸡鸭,种些比较特别些的庄稼而已。
满宝高兴起来,那吃完饭我和你一起去牵牛。
白善宝惊奇,你会牵牛?满宝理直气壮的道:不会!……虽然不会,两个孩子还是去了,当然,小钱氏也去了。
看到那头黑黝黝的水牛,满宝和白善宝远远的就站住了,谁也不敢上前。
白善宝你不是说你要来牵牛,快上吧。
这是你家的牛,还是你上吧。
看出两个孩子在害怕,负责放牛和种地的长工便大笑道:小少爷,周小娘子,这牛不会顶人的,你们放心。
牛不知道是不是也听懂了,哞哞两声,还把脑袋冲他们这边扬了扬,两个孩子啊啊啊的大叫两声,转身就跑,一下就跑没影了。
钱氏:……长工:……长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有些心虚的和钱氏道:孩子的胆子有点小……哈哈哈,对了,老夫人说了,这牛你们尽管牵去,不必急着还回来,等用完了再还也行。
钱氏感激的应下,接过绳子,牵着它走。
满宝和白善宝一口气跑过了桥,累得喘不上气来才停下,俩人还戒备的往后看了一眼,见那可怕的牛没跟上来,这才直接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你家的牛太恐怖了。
不是你要牵的吗?满宝心虚的没说话了。
钱氏牵着牛出现在视野中,眼见着桥那头的孩子爬起来又要跑,她就喊道:满宝,我要把牛给你四哥送去——小湾的那块地在桥对面,满宝立即不急着跑了,站在这边的桥头看牛,问道:大嫂,牛会不会吃人?钱氏:……牛吃的是草,你别整天胡思乱想,回学堂去。
小公子,你跟满宝回学堂吧,休息一下,下午还要上课呢。
白善宝应下,拉着满宝回学堂。
你家的牛你怎么也害怕?我又不经常见它,你还经常看见牛呢,你为什么怕它?两个孩子边斗嘴边走远,正在田里苦逼的拉着犁的周四郎远远的看到大嫂牵过来的牛,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他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高声问道:大嫂,哪来的牛啊?满宝和小公子借的。
方氏拿了一条手帕给周四郎擦汗,低声道:看看你,你弟弟都没喊累呢。
周四郎就瞥了一眼旁边,道:对,他没喊,但你看一下他。
方氏就转头看过去,就见周五郎直接躺在土上了,听见他们说话,他就一脸虚弱的抬了抬胳膊挥了一下。
方氏忍不住问:有这么累吗?那是相当的累,你没拉过你不知道,周四郎道:每次春耕,我都能直接趴下睡觉,恨不得不动一下。
他瞥了一眼周五郎,道:不过老五这次比较惨,他以前都没拉过犁,这是第一次拉。
周五郎苦唧唧的点头,上头有四个哥哥,他又没成年,基本上这种特别重的活儿跟他没关系。
这还是第一次知道拉犁原来这么辛苦。
想到家里的地,除了部分地可以轮到用牛耕的外,其他的都是四个哥哥,尤其是大哥和三个拉的,他就忍不住叹,大哥他们可真辛苦。
可不是吗,以后你可得对你四哥好一点儿。
别整天气我,让你帮把手总是找借口推辞。
我说的是大哥二哥和三哥,可不是你。
周四郎缓过劲儿来了,一边起身宝贝的去把牛牵过来套上犁,一边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屁股,道:赶紧起来别挡道,我怎么了,我也是拉了犁的,你不能因为比我小两岁就享福不吃苦,要知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下地拉犁了。
太过久远的东西周五郎不太记得了,他疑惑的问,真的?那当然是真的。
周五郎就从地上爬起来,行吧,等晚上我回去问爹,地里的事,爹记得最清楚了。
周四郎挥挥手,一点儿也不怕,因为他的确是十五岁时就跟着老大他们一起下地拉犁了,当时他可比老五惨多了,正碰上春耕,那犁的地可不是只有一亩多。
春耕近两个月,他就哭了两个月,真的是太苦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消息有了耕牛,速度就快多了。
周四郎和小钱氏,一个牵牛,一个扶犁,其他人则在后面将犁开的土碎掉,再松一松。
中间因为太阳太辣,他们担心水牛会累到,还特意休息了大半个时辰。
给它喝水消暑后才继续,但就是这样,晚食前,他们也把这块一亩多的田给犁出来了。
钱家没有立即把牛还回去,借来的牛没有这样还的,所以让周六郎牵着牛去吃草,又把地里割出来的新鲜稻禾都捆上,和牛一起送回白家。
稻禾算是给水牛的口粮。
这么奢侈的直接吃稻禾的牛,估计全村也就独这一头了。
周家用过晚食,便全家出动,包括满宝和钱氏,一起来到小湾。
此时太阳还没彻底下山,但阳光已经不毒辣了。
全家十二一个人,都差点把地里给站满了,他们从村里邻居手里借了一些农具,分成左中右三行,从田的两边田埂和中部开始分垄。
一垄又再分为上下两组。
满宝和几个小的则负责捡里田里的大块石子和一些草扔掉,天还没黑,大家就做出来了,甚至还开了行。
看着归成一垄垄的田,钱氏和几个儿媳妇商量着哪块种哪些菜,等分派好便道:天气热,明天早上先别下种,你们明天早上先把肥撒下去,明儿傍晚用过晚食再来。
小钱氏应下。
再来,自然也是全家都来。
小钱氏和三个妯娌及周喜负责下种,周大郎他们则挑了水来淋水,也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就种出来了,速度快得很。
这让一旁围观的村民们羡慕得不得了。
周家的动静这么大,村民们想不知道都难。
所以今天跑到小湾这儿来看热闹的人不少,大家站在田埂上看热闹,边和田里的周家人说些闲话。
知道这些菜是种了拿到县城去卖的,就有人心动的问周二郎,城里的菜真的好卖?还行吧,就是竹编卖不出去了,这才想着卖菜的,就算是城里人他总也得吃菜不是?谁家里没一两块闲地啊,自家种多好,竟然有人去买菜?周二,你家的菜要是不够卖,从我家这儿拿一些呗,我便宜卖你。
周二郎:……这菜不值钱,我再从你这进,要是卖不出去,我不得亏死。
他道:我卖自家的是没本的买卖,卖不出去拿回家里吃,家里吃不完可以给鸡吃。
和你家买,我卖不出去你给退呀?就是,就是要是不给退,周二把菜给鸡吃了,那不相当于他们家花钱买菜喂鸡吗?金叔家的鸡这也太金贵了吧?大家哈哈大笑起来,这事揭过。
但还是有人嫉妒,眼热不已,私下议论着也到城里试试看,说不定也能赚钱呢?但主意才提出来,便有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道:你去卖家,那地里的活儿怎么办?虫子还没抓完呢,草还没除尽呢,我可看到了,今天金叔一家都去补肥了,显然是都做完了。
就是,就是,这什么活儿都没地里的活儿重要,那可是活命的口粮。
于是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但第二天还是有人跟周二郎一起挑了家里的菜一块儿去县城。
看见周二郎,他们有些不好意思。
周二郎却很高兴的招呼他们,要大家一起走。
笑话,他巴不得每天都有人跟着一块儿进城卖东西呢,那样他就不用等其他村的人一起上路了。
现在罗江县内外都有流民,治安比不上以前了,他还是很怕走在路上被打劫的,所以人越多越好。
并不是挑着菜去县城就能卖得出去的,同样的菜,同样的价钱,大家肯定更喜欢在熟悉的人那里买,而且招呼啥的也很重要。
至少当天和周二郎一块儿出去的,最后只有周二郎是空着板车回来的,有一个最可怜,他带出去的菜只卖出了一份,那一份还是周二郎帮他卖的,勉强够了保护费,还亏了进城费呢。
第二天,周二郎再出村时就又只是他一个人了,显然,昨天过后没人去了。
晚上回来他把这事当笑话一样告诉家人,满宝就道:他们也太不能坚持了,第一天不行,就试一下第二天呗,等坚持十天半个月,若是还没有起色,再放弃不迟。
周二郎就笑道:不错,当年我第一次去摆摊卖竹编时也是一样都没卖出去,后来我就蹲在一旁看人家是怎么招呼客人的,虽然很脸红,但也不得不厚着脸皮招呼人,也不是谁都天生就会的。
说到这里,周二郎一顿,道:除了老四。
周大郎笑道:老四那个没办法,天生脸皮厚。
周四郎不高兴了,你们教孩子就教孩子,干嘛还得扯上我呀?小钱氏道:这事也就说着容易,现在又不像以前,以前你卖竹编,不去县城,去大集上也有人卖,可现在他们卖菜,能去大集上吗?’大梨村的大集是农民们的集市,谁家还没菜呀。
可是去县城,现在不仅进城要进城费,摆摊还得交保护费,进城里就算是一天不吃不喝,那也得花好几文钱,一次也就算了,亏了就亏了,去上十天半个月那就没了七八十文,还是这么稀里糊涂没的,这谁家受得了啊?这倒也是。
满宝就眉头紧蹙,怎么傅县令也不管呢?能管才怪呢,周二郎道:县令不在城里了,不知道干嘛去了,他想管也管不着吧。
那他去哪儿了?这我哪儿知道?还是去给你送信的时候听衙役说的,这才知道傅县令早两天前就离开县城了。
满宝就决定晚上写信问一问傅文芸,不是说要想办法救灾吗?她还想着看一看周大亮家会有什么补助呢。
周大亮是四哥的好朋友,家里现在困难得很,为了他,周四郎近来愁得很。
结果她的信刚给周二郎送出去,还没来得及等回傅文芸的信呢,白善宝就告诉她,我伯父说,县令去巴西了,我们州可能也要减免赋税了,我伯父一早就带着人去巴西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仁厚绵州郡的治所在巴西,那里此时正聚集着一大批的官员和乡绅土豪,等白老爷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他没有去住客栈,而是去找了个朋友,住到朋友家里。
地主的朋友有很大概率也是地主的,作为当地的地主,对方消息可比从七里村赶过来的白老爷灵通多了。
他很高兴,乐哈哈的让下人们准备好酒好菜,和白老爷道:这一次也不知是老天爷给的运气,还是有心人故意为之,但我们这些人都是受益人,值得庆祝一番,来,我们今晚不醉不休。
白老爷与他碰了一杯,问道:魏大人怎么会想到来我们绵州?绵竹又不是主要灾区,他赈灾这么忙,按说不应该来到他们这里才对。
朋友喝了一口酒后笑道:说是魏大人出去赈灾时,碰到两个蹲在路边的灾民谈起绵州之事,他们是从绵州出去的,魏大人听说这边也有许多人受灾,便临时决定过来了。
他压低了声音笑道:但我总觉得这也太巧了,说不定是有心人有心为之。
白老爷首先想到了傅县令,但他不敢说,不知是谁?谁知道呢?或许是一个一心为民之人,反正总不是我们的刺史大人。
朋友靠在椅子上,他还是更习惯盘腿坐,白立也不是外人,他便直接盘腿坐起来,道:他刚到任第二年,若无意外,恐怕还得在这里待四年,你不知道,洪灾一发,他就约谈了我们,巴西内的几家陆陆续续捐了好几趟了,一次要的捐比一次多。
说到这儿他就满腹怨气,道:时至今日我已经给了五次捐了。
白老爷吓了一跳,这么多?我们的刺史老爷还嫌少呢,之前我们就联名建议过,让他上书减免些赋税,不敢说全免,至少少交一些。
结果你猜怎么着?白老爷摇头。
他睁着眼睛说瞎话,说绵州境内的情况良好,我们不该跟其他州县的百姓争利,毕竟这些钱粮于我们来说没什么,但对外头受灾的灾民来说却是救命的东西,哼,他一副良善的样子,倒把我们说成了十恶不赦。
朋友道:是,这些钱粮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是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我们氏族世代在这儿,谁家没有穷亲戚?这次绵州受灾是不比外头严重,除了死伤些人,大部分人家的房屋都保住了,可要紧的是田地里的庄稼没保住呀。
他道:要是减免了赋税,大家勒紧裤腰带熬一熬今年就过去了,可他不减,光秋税就能压死人。
本来洪灾没死,倒死在了人祸上,他们这是想把绵州也逼如绝境呢。
哎,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此时朝廷正盯着剑南道呢,他敢这样逼死百姓,我们还没动,朝廷就先饶不了他。
哼!那此事定下来了?还没有,魏大人昨天刚到的巴西,今日与人出去巡查去了,明天可能还要再去别的县看情况,你跟着一起吗?白老爷总觉得这魏大人来得太容易了些,也想跟着看看情况,因此点头。
朋友就笑道:那我们就一起跟着去,对了,你们罗江县的情况如何?听你那么说,单从受灾来说,我们那儿倒比你们这儿还严重些,不过傅县令肯用心,不仅进城的流民安抚住了,那些房屋倒塌的百姓也得了补助,民心上倒比你们这儿更齐,更乐观。
朋友便好奇,你们这是捐了多少钱粮啊?不多,也就两次而已,头一次都给了灾民,我只捐了三担,第二次我捐了十二担,基本上都分给了七里村和大梨村受灾最严重的村民。
左彦明更惊讶了,不是吧,你们县令一点儿都没截留?白老爷笑着摇头。
左彦明啧啧称奇,不对啊,我记得你们那位傅县令也颇为爱财啊,咳咳,虽不至于压榨百姓,但这种东西不遗留一点儿也不合情理啊。
白老爷意有所指的道:我们傅县令志向高远,想要更进一步。
左彦明就明白了,他眼睛一亮,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问,你说,是不是他?白老爷道: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说。
行吧,不说就不说。
俩人喝了半个晚上的酒,第二天一早便赶去城门口集合。
随行的人不少,毕竟免税可是大事,尤其是家中人丁兴旺,或奴仆众多的乡绅。
白老爷在绵州不怎么有名,主要是他自己选择住在深山老林里,名声不显,所以他半途加进来,便没多少人注意。
但奇怪的是,魏大人却一眼看到了他,还将他招到身边说话,你就是白立?白立吓了一跳,有些忐忑的躬身行礼,正是白某,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魏大人就哈哈笑道:吩咐倒不至于,我听傅县令提起过你,说你在罗江县可是有名的善人,所以我想见一见你。
魏大人笑问:听闻这次受灾,你不仅全面了下面佃户的地租,还捐了不少钱粮给受灾的百姓?白立松了一口气,低头回道:这都是白某人应该做的。
白某居住在罗江,进出往来皆是乡邻,总不能眼看他们受灾而无动于衷吧?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杯水车薪,要想帮他们,恐还得傅县令,刺史大人和大人这样的人出手才行。
魏大人笑道:放心,罗江县的情况若果真如尔等所言,朝廷一定不会置之不理的,此次我来剑南道,便是统领赈灾之事,灾民一日不安顿好,我便一日不归朝。
众人闻言,齐齐行礼,大人青天,圣人仁厚。
圣人是很仁厚……魏知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魏知没让白立下去,而就让他跟在身边一起走。
灾情过去已近一月,家里基本已经收拾出来,没什么可看的了。
魏知主要看的是地里的情况,而除非有人故意带他去看情况良好的田地,不然是造不了假的。
------------第二百二十六章 请假当然,魏知能走到绵州来,那就不是傻子,所以绵州的情况,不是谁领他去看哪块地,他便只能看哪块地的。
魏知虽然不是本地人,但似乎总能找到一些受灾挺严重的区域,昨天已经受过一次教训的刺史及以下的县令当然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魏知想看什么地方,他们便老老实实的带他们去看。
白老爷就走在魏知的身边,但总觉得心头不安,待傍晚大家歇在另一个县里,白老爷立即叫来长随,低声道:你马上回家看看,家中是否有事发生,我们明天还在此县中,预计后天才会回罗江县,若有事,立即派人来报。
老爷,连夜回去吗?连夜回去,你路上小心些。
是。
魏知他们全都住在驿站中,他不想扰民,而随性的当地官员早就领教过传说中公正廉洁的魏大人的功力,自然不敢再多劝,所以大部分人都跟着住在驿站中,只有当地的乡绅和官员会住在自个家里,而有朋友家在这里的,也会选择借住。
此时,魏知就站在窗口,看着白家的长随牵出一匹马来,与白老爷道别后打马离开。
一马一人慢慢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大人。
一侍卫出现在魏知身后。
魏知道:你此时就启程去罗江县七里村,不要靠近,注意留意里面的动静,看一下是否有生人进村,若有异常,跟着那些人。
侍卫应下,这才悄悄的离开。
七里村也刚刚入夜,满宝吃得小肚浑圆,正坐在院子的一张凳子上乘凉,顺便消食。
钱氏念叨,晚食都吃了快一个时辰了,你还涨着,是不是还吃了其他东西?就吃了一些点心,娘,等白老爷回来,我们是不是就知道免税的事了?钱氏道:大概吧。
今天周家一家子都很高兴,满宝中午下课就跑回来说罗江县可能也能免税了,白老爷都去巴西那边听消息了。
虽然是未确定的消息,但一家人还是很高兴,以至于钱氏都难得大放起来,开了钱盒数出钱来让周四去大集上买肉。
因为想着给家里多存一些钱,满宝最近都是隔三天才买一次肉的,买的也不多,所以这一次满宝吃得很开心。
一开心就忍不住去找白善宝玩儿,正好他也刚吃完晚食,大家一起看看书,玩过后便去厨房找点心吃。
厨房刚出了一批热乎乎的点心,两个小孩蹲在灶台底下吃,一不小心就给吃多了。
钱氏揉了一下,发觉不是很管用,就道:行了,别坐着了,起来走一走,过个两三刻钟应该就好了。
与此同时,白善宝也在散步消食,当然是和祖母母亲一起。
郑氏一边举着灯笼给他照路,一边念叨:一个看不住你们就跑到厨房里去,真是的,才刚吃过晚食,怎么就这么爱吃点心?点心比饭菜好吃。
刘氏就笑道:不给你吃饭,吃菜,就吃两天点心试试。
傻孩子,这世上点心能少得,但主食少不得,以后少吃一些,把身体养好,这外头好吃的东西多着呢,胀坏了肚子,以后许多好东西你都吃不着了。
外面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刘氏笑道:我说了你没见过,你也不觉得好吃,还是等你长大一些,能够出去了再找吧。
白善宝记在了心里。
消食走了三刻钟,白善宝这才回去洗漱睡觉,因为比往常睡得晚,晚上就睡得很香,连隔壁院子里传来的声音都听不见。
刘氏靠在床头,看到嬷嬷进来,就问,怎么样,孩子吵醒了没有?没有,睡得香着呢,除非打雷,不然恐怕吵不醒他。
刘氏就点点头,问道:隔壁来消息了吗,是不是立之回来了?不是,是堂老爷的长随,说是堂老爷吩咐回来的,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事,若有事就快马去通知他。
刘氏觉得奇怪,好好的,他怎么会这么问?我们住在村子里能出什么事?是呢,隔壁的老太太也是这么说的,所以让大家都散去睡觉了。
刘氏垂下眼眸,问道:我记得立之就带了一个长随出去吧?是,叫东树,一直随侍在堂老爷身边。
刘氏想了想,便道:明天让善宝别去学堂了,你让人去给他请一天的假。
嬷嬷一愣,问道:那理由呢?就说我病了,孩子不放心,硬要留在我身边伺候。
嬷嬷应了一声,服侍刘氏睡下。
第二天,满宝用过早食就跑去上学,结果到了半天白善宝都没来,她忍不住跑到白二郎那里去找他,善宝怎么不来?白二郎正跟同桌说话,闻言道:我怎么知道?他转了转眼珠子,拍手笑道:我知道了,他肯定是起晚了,或者没起床,哈哈哈哈,白善睡过头了,正是羞羞。
谁说他睡过头了?庄先生的声音在他头顶上响起,白二郎一抬头就看到先生正站在窗外看他,立即吓得低下脑袋。
庄先生哼了一声,走进教室,示意满宝坐回自己的位置,这才通知道:白善的祖母生病了,他在床前侍疾,所以请假一日。
周满,你做好笔记,待下学里就给他送去,记得让他抄好笔记,作业也要补上。
好了,这下没人羡慕白善了,大家反而觉得他好可怜。
满宝却有些忧心,不知道刘奶奶怎么样了。
所以中午一下学,她就把笔记抱上,跑去和小钱氏说了一声,撒腿就往白家跑。
小钱氏正在给学生们打饭,追不及时,只来得及喊了一句,吃了饭再去呀。
满宝喊道:我一会儿回来再吃。
满宝跑到白家,敲开门,一溜烟要跑去后院,下人这才记起自己忘了叮嘱,连忙追上去道:小娘子,老夫人和小公子都不在家,在隔壁堂老爷家呢。
满宝很好奇,刘奶奶不是生病了吗?怎么不在家休息?生病了吗?他觉得今天老太太出门时的气色还是很不错的呀。
------------第二百二十七章 来客满宝一头雾水的去隔壁白老爷家。
白老爷家的下人对满宝也熟得很,听说她是来找堂少爷的,便把人放进去了。
满宝跑去前厅,还没到地方就听到里面有说话声,她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先趴在门边朝里看。
白善宝一眼就看到她了,没办法,他站在祖母的身后,而他祖母和白叔婆坐在上首,正对着门口。
门边探出一个眼熟的圆脑袋,他想要不注意都难。
白善宝冲她眨眨眼,让她先等着,他一会儿去找她。
满宝也冲他眨眨眼作为回复。
来的客人是三个衣着华丽的男子,他们正在和白老太太说话,是背对着满宝的,可很奇怪,其中一个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嚯的一下回头。
门边什么也没有。
满宝蹲在门后,一把按住了窜过来撞到她的小猫,高兴的抱在怀里。
追过来的小丫头不敢靠前,连连冲她招手。
满宝就抱着猫跑过去,小姐姐,这猫是你的吗?这是老太太的,我正要给它洗澡呢,但它不喜欢洗澡,就跑了。
周小娘子,你把它给我好不好?哦,好吧。
满宝恋恋不舍的把猫给她,小丫头见她实在是喜欢,就笑道:小娘子可以再摸一摸。
回头看向门口的人收回目光,他不知道的是,坐在上首笑着说话的刘氏也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
白善宝不想站在这儿听大人说话了,主要是他们说的事很无聊,于是他小心的看了一眼祖母,见她没留意,便悄悄的溜出去。
刘氏看见了,却什么都没说。
而坐在下首的客人似乎也知道白善宝是觉得无聊才出去的,所以并没有说什么。
白善宝溜出门,就看见满宝正在撸猫,立刻跑上去,你怎么来了?满宝道:先生说你祖母生病了,所以你侍疾没去上学,结果你骗我们,刘奶奶明明好好的。
白善宝就道:是祖母自己说她病了的,结果叔婆派人过来找她,说是家里来了客人想要见我们,祖母就又好了。
他左右看了看,附在满宝耳边小声道:我觉得祖母是想偷懒,所以才假装自己生病了。
那为什么要给你请假?白善宝挠了挠脑袋,为了真实点儿?他道:比如我,我要是装病,我就要用热毛巾先敷一下额头,这样我娘一摸就觉得我发烧了。
……满宝把笔记塞给他,道:喏,这是上午的笔记,先生说了,你不仅要把笔记全都抄写一遍,作业也不能落下,你说,先生是不是知道刘奶奶装病,所以故意的?白善宝:……你下午要不要回去上课?白善宝想了想,摇头,看了一眼前厅后道:不知道怎么了,我祖母好似对这次来的客人很感兴趣,一会儿我可能要陪祖母去村长家。
这些客人是什么人啊?说是朝廷派来统计灾情的,受灾严重的,朝廷会额外有一份补贴,好像是说,每一个人都有,是照着户籍来发补助的。
满宝哇的一声,道:真的吗,我家可有二十一个人呢。
白善宝也回过神来了,是啊,那你家能得好多补助的。
满宝蠢蠢欲动,我跟你们一起去找村长吧,最好能旁听一下。
白善宝应下,牵着她的手要回前厅,结果他们还没进去,厅里的人先出来了。
刘氏带他们出门,笑道:我这老姐妹身子不太舒服,既然是朝廷上头派来的,那我就带你们去找一找村长吧。
为首一人的目光微闪,笑道:那就多谢老夫人了。
正是无间休息的时刻,满宝精神满满,想要跟着一起去。
白善宝则拉着她跑进厅里拿了几块点心,这才跑去追祖母他们。
两个孩子两手都是点心,一边啃着一边跟在后面说悄悄话,下午先生要给我们讲故事,你真的不去学堂吗?白善宝犹豫片刻,我考虑考虑,得问过祖母。
满宝点头。
一行人赶到了村长家,三人表示他们是朝廷上下来的人,要做灾情统计,而七里村被上报说受灾严重,他们核对过后便会上报,到时候朝廷会按照人头发给补助,即,户籍上的每一个人都能领到补助。
这样的补贴方式,村长是闻所未闻,但见对方身着华服,且又带着佩刀,似乎也不像是骗子。
而且人家也没问他要钱不是?所以村长激动的问:真的照户籍上的来补偿?不错。
儿媳妇和没成年的娃娃也补?对方似乎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点头,不错,所以你领着我们去家家户户走过吧,我们要核对一下。
村长立即笑哈哈起来,乐道:那简单,先从我家统计吧,对了,要不要看过人?对方沉吟了一下道:若人在家,当然要看过人最好,哪怕户籍上写着,万一有错漏怎么办?哎呦官爷,可不敢这么说,我们村的人都很老实的,而且多报人口还要纳税呢,我们干嘛多报呀?所以有少报的了?没有,没有,那也没有,村长心里当他们是傻子,脸上却笑眯眯的解释道:这孩子成丁以后是可以分丁田的,谁会少报啊。
不管多报少报,在他们这里都是不可能的。
不过因为三人要看人,村长就招来大儿子道:去,和庄先生说一声,给村里的孩子们都请半天假,让老二去把地里的人都叫回来,家家户户一个都不能少,一会儿是要统计到他们的,这可关系到补助。
两个儿子应一声,撒腿就往外跑。
白善宝和满宝面面相觑,得接下来他们不用想着回去上课了,但俩人还是手牵着手撒腿往学堂里跑。
大柱侄子去给他们请假,先生肯定要把学生们集合起来宣布的,满宝可不能缺席。
等庄先生把附近的孩子都叫回来进学堂时,便发现满宝旁边坐了一人,他微讶,白善,你祖母不是生病了吗?------------第二百二十八章 查问白善宝:又好了。
庄先生:……病到要给孙子请假侍疾,结果一个上午就好了?这是什么病,来得快,去得也这么快?庄先生看了白善宝一眼,没再问他,等所有学生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后他才宣布七里村的学生今天下午都放半天假,他们都得回家里去找父母,至于找父母干什么,他们父母会告诉他们的。
庄先生没有通知他们太多。
而等满宝他们手拉着手背着小书箱走了,庄先生这才对剩下的学生道:你们在此午休,下午基本上是习字课,自己拿出纸笔来练字,陆丰,你年纪最长,由你看看管他们。
陆丰经常做这样的事,起身应下。
庄先生便把书拿回小院,这才背着手优哉游哉的往村子里去。
核实灾情,竟然要一家一户的核对户籍?还要按人头发放补助?庄先生又不是见识短浅的村民,自然不可能相信。
别说七里村是个穷山沟,就是远在繁华的京师,受了天灾后也不可能这么补助。
何况,为何只来七里村,不先去大梨村?要知道,大梨村是附近最大的一个村子,基本上上面下来的政策都会先到大梨村,才会下到七里村。
显然,刘氏也深知这一点,因此她才主动领他们来村长家,并且罕见的没有避开当地的村民,而是就坐在村长家的院子里,听着这三人一点一点儿的询问。
闻讯赶来的村民越来越多,跟着来的孩子们也很多。
只要是孩子就喜欢凑热闹,满宝和白善宝也是。
本来俩人还觉得这事有些无聊,不如回学堂听先生讲课,但这会儿跑来这么多孩子,他们便兴奋起来,觉得这事果然好玩儿。
刘氏不动声色的起身,看到了站在人群之外的庄先生,她略一沉吟便往外走。
她可以感受到,背后有一道目光正似有似无的看着她。
刘氏好像没发觉,带着嬷嬷走到庄先生身边,笑着与他打招呼。
庄先生回礼,看了被围在人群中的三人一眼,低声问道:这三人是老夫人带过来的?刘氏微微点头,声音恰巧能让附近竖起耳朵听的村民能听见,今儿一早,立之的母亲就来叫我,说是家里来了客人,先生也知道,立之去州府了,并不在家,我不免多费些心。
刘氏笑道:一开始还以为是家里的亲戚上门,去了才知道是三位官员。
他们手上拿有益州官衙的手令,说是要对下面的村镇进行受灾统计,朝廷好派发补助。
只是他们第一次进村,不了解哪儿对哪儿,见我们白家房子修得气派,就敲了门。
刘氏笑道:但这是里长和村长该负责的事,我们两家家里留的不是妇人,就是没懂事的孩子,哪有什么主意,也就给他们领领路而已。
庄先生点头,看着那三人身上的衣服配饰,问道:老夫人确定他们拿的是益州官衙的印信?刘氏背对着人群,脸上也郑重了两分,颔首道:我确定。
那就奇怪了,益州现在受灾严重,怎么可能还有空闲来管他们这样的小山村?可如果不是,难道是伪造印信?可他们图什么?刘氏也很想知道他们图什么。
真要核对灾情,不应该先去找县里的主簿吗?好吧,就算不找主簿,想要绕过县城,那下乡后也应该找里长,他们却越过里长找到了村里。
找到村里也就算了,不想着直接问人找村长,竟是直接敲开白家的大门。
别说什么找不到村长,这时候,七里村地里和村口都不会少人,随便拉住一个人问,没有不告诉的。
七里村的村民都很热情好客,指路这种小事谁会推脱?可他们却进了白家,和白老太太聊了半天,差点将白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完了。
也是因为他们的问话太过咄咄逼人,白老太太生怕他们是骗子,自己又招架不住,这才请人去叫刘氏的。
刘氏和她妯娌不同,她以前住在陇州,又在大族内居住,见识不敢说太好,但至少也不会连这点常识也没有。
她从未见过,听说过,受灾补助是按人头发放的,一户能给一份,就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没见傅县令抠抠索索,收了当地不少地主的捐后才能给房屋倒塌,受灾最严重的那一拨人补助吗?刘氏和庄先生都没有走,而是站在人群之外,静静地看着里面的三人询问各种问题。
似乎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问的问题很详细,村长一无所觉,凡有所问他都回答,恨不得把家里老祖宗也从地里拉出来给他们核实。
只要能有补助就好。
一直快到傍晚的时候才问道满宝家。
老周头早等着了,一大家子都等着呢,三人才被村民们簇拥进院子,老周头便一脸笑的迎上去,官爷,你们看要不我领你们去地里看一看?你们别看我家里比较齐整,其实我家受灾也很严重的。
周大郎等人连连点头。
老周头:这房子都是借钱建起来的,没办法,孩子们都大了,不建房子他们没法成亲呀,所以我们家里也很困难的。
你们家一共有多少人?为首的一人打断他的话。
老周头顿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小闺女。
满宝无奈的道:爹,一共有二十一个。
二十二个,老周头道:我那三儿媳又怀上了,官爷您看看,这种时候怀上,可给家里添麻烦了,她身体又不太好,家里以后得勒紧裤腰带才行……都是你的孩子?来人看了一眼他身后黑压压的人,头一次有些惊愕的问。
是是是,我给您介绍,这是我家老大……等介绍满宝,他就笑道:这是我小闺女。
来人只看了一眼满宝,便问,你这些儿子外出过吗?外出?老周头立即道:出过,出过呀,每天都出去。
……我问的是可出过罗江县。
老周头隐隐觉得不对,摇头道:那倒没有,我们出罗江县干甚呢,路很难走的……我看户籍上记载,你曾经有个弟弟,按照登记的年岁估算,他现在应当是二十七岁了吧,他人呢?------------第二百二十九章 慌张本来还热闹的院子突然一静,跟着来的村长心头剧跳,下意识的看向老周头。
这个问题问得太过突然,老周头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抽动了一下没说话。
不一会儿,旁边就响起啜泣声。
老周头僵硬的扭头去看,见是老妻正捂着脸哭,他总算是回过神来,也低着头抹眼泪,但手却微微的颤抖起来。
钱氏就抬手去打他,趴在他身上道:都是你这个没本事的,不然小叔也不能把自己给卖了,你没本事生这么多孩子干什么,你让我以后怎么去见公婆啊……钱氏越说越怒,用的力气越来越大,老周头也不反抗,直接抱头蹲在地上任由她打。
婆婆临走前可是一再叮嘱,让我照顾好小叔啊……周大郎等人跟着哭唧唧。
一无所知的满宝都惊呆了,然后回过神来,连忙去拦母亲,帮她爹挡掉一些攻击,娘,你别打爹了……但满宝第一次没拦住钱氏,久卧病床的钱氏力气突然变得很大,将满宝推到一边,啪啪的打老周头,有两巴掌直接抽到了他的脸上,脸颊一下就红起来,巴掌印清晰不已。
但问话的三人无动于衷,眉头紧皱起来。
其中一人忍不住吼道:停手,问你们话呢,老实回答,你那叫周银的弟弟去哪儿了?村长也回过神来了,他连忙道:官爷,官爷,周银我知道啊,他十四岁的时候就卖身为奴,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您这突然提起来不是往我这叔叔婶婶心窝上捅刀子吗?他的目光落在村长的脸上,沉着脸色问道:是吗?是啊,是啊,这事全村人都知道,而且卖身这种事有啥好隐瞒的?村长道:您不知道,大德十七年我们这一片大旱,它不是只旱一两月,它是直接从开春旱到秋初,地里颗粒无收,大家都没了活路,您也看到了,金叔家里人多,当时可不要命?周银见家里人都要活不了了,就把自己给卖了换了一袋粮食回来。
满宝还是第一次知道她还有个叔叔,而且还是这么可怜的叔叔。
卖身为奴,那小叔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受苦呢,难怪娘亲那么伤心,难怪爹爹都不带躲一下的。
见三人还在咄咄逼人,满宝不高兴了,直接挡在村长身前,仰着小脑袋问,你们不是来统计人数发补助的吗?干嘛问这么多有的没的?满宝也隐隐觉得不对起来,在心里问科科,他们是官府的人吗?科科顿了一下后道:是。
满宝心里惊讶得不行,还真是来发补助的呀?他们不会因为我和他们吵架就不给我家补助了吧?不是,所以不会。
啊?满宝琢磨了一下才听懂这话的意思,她瞪圆了眼睛,直接跳起来,正要喊什么的时候想起了白老爷刚教过她的,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你们是不是骗子,不然来核定灾情怎么不去地里看看,只来家里看的?其实不用满宝喊,从他们问出周银时,村民们便知道他们多半是被人给骗了,来的哪是什么官府里的人,更不是来核对灾情的。
他们不懂什么醉翁之意不在家,他们只知道他们目的不纯,因此大家的面色都变了,正一脸戒备的看着三人。
与此同时,这边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本来正在家里等着官爷上门,或是已经被核对过,已经回家准备晚食的村民们纷纷放下手头上的事,把妇孺赶回家,壮年男丁都杠了锄头往周家赶。
一些听到消息的老人也都沉着脸往老周家赶去。
本来还想以势压人的三人看到快速聚在墙外的村民,忍不住顿了一下。
他们三人是会功夫,但双拳难敌四腿,何况,这可不是四腿而已,整个村的男丁都过来了,就围在墙外,黑压压的一片。
就连和满宝一家不太和睦大驴都扛着锄头过来了。
气氛凝滞,双方一时都没说话。
庄先生推开人群走到前面去,皱着眉头问他们,你说你们是受朝廷的指令下来核对灾情的,可有公文?是何人委派?你是谁,我用得着与你说吗?在下只是一介白丁,但不巧曾在府学念过书,或许你们说的人我认识。
三人当然知道庄先生,他们在来前就查过了,但不代表他们会回答他的话。
见三人不回答庄先生,周大柱便带着人上前一步,咄咄逼人的道:你们该不会真是骗子吧?恐怕真是骗子,我说呢,怎么有这么好的事,竟然每个人都能得补助,连娃娃都有,显然是骗人的。
我们都已经这么惨了,结果你们竟然还来骗人,这也太丧尽天良了。
没错,把人抓起来送到县衙里去!三人眼见着失态要失控,立即将佩剑横在身前道:你们想干什么?告诉你们,我们可是朝廷命官,你等要是敢伤你们,朝廷派大军夷了你们。
骗谁呢,你说你们朝廷命官,那你倒是告诉庄先生,你们是什么官儿,可有公文,是受谁委派呀?周四郎想要将事情闹大,庄先生说过一遍的话他记住了,照着用了一遍,然后鼓动大家,乡亲们,我们先把人抓起来,说不定县衙还通缉了他们呢,我们抓了送去还可能领赏钱。
大家一听,看着三人的目光就从愤怒变成了亮光,赏钱啊~~三人吓了一跳,推开人群就要跑,大家连忙拦住,场面一时失控了。
钱氏终于不哭了,一把将满宝抱进怀里,护着她就要远离战场,看到一旁傻站着的白善宝,她顺手扯了过去,小钱氏等人也立即把自个的孩子往屋里塞。
刘氏没想到失控得这么快,着急的去找孙子,就见钱氏一手拉着满宝,一手拉着善宝给塞到屋里去了。
她松了一口气,握紧了嬷嬷的手,低声道:我们往外去一些,让让他们。
而此时,老周头正一把抓住周大郎的手,暗暗咬牙道:不能让他们走,得留下他们。
周大郎手脚发抖,可留下以后呢?先别管,一定得把人留下。
------------第二百三十章 电击棒老爹都这么说了,周大郎能怎么办,只能听从啊。
于是他撸了袖子就冲上去。
三人是会功夫的,见场面失控,他们便先一脚把人给踹翻了,可这一下捅了马蜂窝。
见他们动手,院子里的人就挥了拳头,拿了木棍锄头等冲上去要揍他们,院子外的人则往里面挤。
庄先生大惊失色,这样多的人,恐怕三人还没动手,他们自己先伤了自己,他忙高声让大家冷静,让院子外的人往外散,院子里的人往外撤,不能挤在一起。
庄先生在七里村是很有威望的,他喊得这么大声,听到的人就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三人瞅准时机,推开还在推搡他们的人,跃起踩在他们身上就要从上面飞出去,结果才踩在人身上要往高空飞,正好扑过来的周大郎便伸手拽住他的腿狠狠地往下一拉……这让半空中的人措手不及,但他也不慌,直接半空中扭了一下身子,另一只脚快速的踢了周大郎一脚。
周大郎飞出砸在了院子里的桌子上,直接把桌子给压塌了。
周四郎等人看见,气得眼睛冒火,啊啊啊的一声,拎起一根大木棍就冲上去……其余村民见了,也不能放他们离开了,跟着往上冲。
被挤到角落里的庄先生:……满宝在屋子里看到大哥被踢飞,气得不行,打开门就要冲出去,却被小钱氏按住脑袋又往屋里塞,但她也气得不行。
她的男人她都没舍得打一下呢。
这么一想,她伸手拽过何氏,道:看住他们,不许他们跑出去。
她拔腿就往厨房里跑。
大嫂你去那儿干什么,快回来呀……何氏不知道小钱氏干嘛去,但人打架的地方就离厨房不远,她一个妇人跑进去不是找死吗?但小钱氏没听的,把路上挡道的人推开,直接跑进厨房里。
满宝见四哥和五哥也都被打倒了,二哥还被扔了出来,她气得不行,转身就往父母的屋里跑,科科,你那里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打倒他们?科科沉默。
满宝忍不住叫出声:科科!有,推荐电击棒和防狼喷雾,但是宿主,你小胳膊小腿,不建议靠近战场。
而且以它目前扫描到的数据来看,这三人肯定会被拿下的,只是恐怕会有些伤亡。
哪一种比较好?电击棒,但积分也更高。
那就来电击棒。
说着话的功夫满宝已经打开商城要搜索了。
科科道:因为这属于保护宿主的人生安全,也在百科馆的售卖范围内,建议宿主在百科馆内购买。
满宝就不搜索了,道:那就买。
宿主可要考虑清楚了,百科馆内的电击棒有别于商城的,考虑到是为了保护宿主的安全开发的,所以此电击棒更加安全,功率也更高,且是光能充电,因此积分也更高。
满宝听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还有惊呼哀嚎声,她立即道:买!科科便快速的扣了积分,眨眼间,一个黑乎乎,只有她的巴掌大小的东西出现在她手中。
满宝看都不看她的积分一眼,拔腿就往外跑。
科科在她脑海中科普,这款电击棒是军用品,不在市面上流通,它一共有两个按钮,黄色的是断续出电,只有你一直按住时才会出电。
而红色按钮是连续出电,除非你再按一下,不然它不会停止出电,除非电池的电用完。
满宝已经跑到了门边,把四头给拉到了屋里,让他在屋里坐着,然后就冲出去和正紧张看着场中的三嫂道:三嫂,四头说他肚子疼,好疼。
啊?何氏焦急,左右看了一眼,便进屋去把门给锁了,让大头看住弟弟妹妹不准出去,这才往房间里跑。
满宝却不带停顿的,直接跑到另一边周大郎的房间里,推开窗户就往外跑。
跟在她屁股后面过来的白善宝见了眼睛大亮,也跟着爬出去。
院子里的人都打出了火气,不仅被围在中间的三人都负了伤,冲在最前面的村民也有不少挂了彩。
三人见逃脱不掉,又满心怒火,本来还顾忌众目睽睽之下,但现在他们却都起了杀意。
当中一个直接拔了剑,村民们吓得后退一步,但还是将木棍伸在身前,戒备的看着他们。
正在此时,小钱氏拎着一个飘着烟雾的木桶快步出来,远远的便大喝一声:都给我让开!周四郎本来被踹了一脚,正倒在地上,被方氏拖着要往后拉,俩人听到声音下意识的朝小钱氏看了一眼。
周四郎还有些茫然,但从小看着她爹杀羊杀豚的方氏却是一眼看出那是什么东西,立时跟着大喊,快让开,快让开,三伯快让开……大家也看到小钱氏拎了木桶快速冲过来,下意识的往后连退三步,后面的人退不及时,立时倒做一团,好在村长他们也不敢闹出人命,拿着锄头多是围在院子外面的,里面的人多是拿着棍子,所以摔做一团,最多摔在棍子上咯了一下,或是叫棍子砸了一下……而就在大家倒做一团的时候,小钱氏快速的冲到了前面,抬起木桶就把里面的滚烫的水往三人一泼。
前后不过三四息的功夫,三人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对此完全预料不到……滚烫的热水泼在了身上脸上,他们啊啊大叫起来,另外两个也气疯了,虽然身上难受,但还是拔了剑出来,转身就要杀了小钱氏……满宝和善宝也从窗口那里跑过来了,远远的,满宝就按开了红色的开关,瞄准那个冲她大嫂挥剑的人就扔过去……那人伸手精准的握住飞来的暗器,厉眼往满宝的方向一扫,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入风中树叶一眼颤粟起来,然后白眼一翻,直接倒地。
科科只来得及喊一声,不是这么用的……见人倒下了,它的声音就收了回去,好吧,原来电击棒还能这么用吗?------------第二百三十一章 混乱这东西不是近身防器吗?大哥!另外两人一惊,其中一个下意识的伸手去翻倒地的人,他浑身湿透,本来设置了特殊导电的芯片瞬间又放电,他感觉到一股电流瞬间刺痛了他的手,他下意识的要收回手,但电流太大,他脑子瞬间一懵,也啪叽一声倒在了地上。
最后那人都惊呆了,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戒备的看着众人。
刚从地上爬起来一无所知的村民们也懵逼的看着他们,然后大家齐齐将目光看向小钱氏。
场面太混乱,除了白善宝,没人知道满宝往场中扔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然后还被当中一个人接住了。
他们只知道,这俩人是在小钱氏泼了热水后身子抖了抖就倒地了。
小钱氏在这样的目光下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将木桶挡在身前,色厉内荏的叫道:是你们先打我男人的!唯一没倒地的假官爷:……倒在地上还没爬不起来的周大郎:……众村民:……满宝觉得那人的眼神太狠,她有些怕怕,于是很怂的躲在白善宝的身后。
白善宝也很怂,也想躲在满宝的身后,但他比满宝高,这显然是办不到的,所以他就往最近的一个大人身后一躲。
满宝跟着躲过去。
那个大人抽空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又扭头看向场中,但片刻后他意识到了什么,再次僵硬的低头。
白善宝和满宝也抬起头来看他,村长的手抖了抖,伸手就要把两个孩子拎回去,院中却传来说话声,你还不投降吗?村长忍不住回头看去,就见庄先生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前面,正沉着脸看唯一还站着的人。
他道:你是假的!这话一出,有些慌乱的村民们又镇定了下来,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捏着剑的手一点儿都放松,道:假的?某为官多年,还是第一次听人说我是假的!你们敢杀朝廷命官吗,敢杀吗?村民们被他吼得忍不住后退一步,老周头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但庄先生却没动,他面色沉静,很笃定的道:你们就是假的!虽不知他们的目的为何,但已经变成了这样,他们不是也得是!满宝正在心里和科科抱怨,它怎么不把那个人也电了?没接触,电不了。
科科顿了一下道:其实按照常理来说,电击棒就算是连续发电,在确定人已经晕后便会自动断电,只有检测到另一活动的生命体时才会再次放电,所以你得让他接触到那俩人,或者把电击棒拿出来,再扔一次,满宝就从村长身后探出脑袋来,喂,你得朋友晕倒了,你不扶一下吗?此时院中无人说话,正有些安静,满宝一说话,大家便齐齐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扭头去看中间的那人。
那人冷笑一声,他又不傻,老二就是碰了老大才晕的,虽然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晕了,但他知道,不能去碰他们。
他甚至不能再去管他们了,他得逃出去,才能把消息传出去。
他戒备的扫视,一步一步的朝院墙逼近,因为他手上拿着剑,又知道他有功夫,村民们不敢再贸然冲上去,便也缓慢的后退。
白善宝在满宝喊话时就冲她翻了一个白眼,小声道:你可真笨,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你的?那你说怎么办?白善宝转了转眼珠子,问道:是不是他只要碰到他们就行了?满宝不太确定的道:是吧。
白善宝就有主意了,拉着她道:你跟我来。
两个孩子跑到门口,趴在门里往外看的大头便把门打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白善宝就问他要弹弓,我都看见了,你四叔给你们做了弹弓。
那个只能打鸟,打不了人。
可以的,你们只要听我的就行。
白善宝带着他们偷偷溜出去,站在一旁看的何氏:……这是当她是死的吗?但见他们没有靠近,而是躲在廊下,她犹豫了一下,没阻止。
白善宝道:一会儿我们就往他的脸上打,满宝,剩下的就交给你了,你懂得吧。
满宝狠狠地点头,懂!白善宝也拿了一副弹弓,周六郎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手里也拎了一副。
四颗石子突然朝那人的头上射去,他没敢接,直接打掉,但很快,无数的小石头就啪啪的往他头上身上扔。
原来是趴在院墙上的小子们看见了,立即也扣了石头冲他扔过去。
院墙外的人见了,纷纷去给他们找石子,不大,但扔在人的身上也挺疼的。
但准头总有些不准,院子里很快就响起嘈杂声,臭小子,砸到我了。
别扔了,别扔了,他挡掉的石子都砸我身上了。
你背过身去啊笨蛋。
快拿棍子打他的腿。
满宝也在叫,快打他的腿,让他摔在那俩人身上,快呀,快呀……周三郎听到了,抡着棍子去扫他的腿,虽然飞来的石子很多,他并不是每一个都能挡掉,但躲一下棍子还是可以的。
他躲开了。
村民们见了,纷纷出棍帮忙,但大家没经过训练,出棍乱七八糟的,没能打中他的腿,反而棍子和棍子混乱中结在一起,竟然很难拿出来了。
而那人瞅准时机,直接一跃踩在棍子上就越过众人的头顶往上飞,有村民想要学周大郎伸手把人拽下来,结果对方早有防备,竟然没抓住。
眼看着人飞上屋顶,转身就要跑走,不知何时站在刘氏身边的大吉也纵身一跃,直接飞上老周家的屋顶,与人缠斗起来。
村民们站在下面围观,哇哇的叫着,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打架还能这样打。
满宝和白善宝都是第一次见,兴奋的拽着拳头跟着屋顶的上的人跑到隔壁小院里,仰着头看。
村民们也都拎着木棍,跟着跑来跑去,但来回跑了两趟,发现他们就只能来回跑着,似乎帮不上什么忙,这么一想,大家便站定给房顶上的大吉鼓劲加油。
------------第二百三十二章 抓住白善宝兴奋得眼睛都发光了,大吉原来这么厉害!满宝道:我要和大吉学飞屋顶和打架。
不行,你不能学,我才能学。
满宝打架本来就野,再给她学,那他以后还能打得过她吗?满宝还要争取,科科就道:宿主,趁着大家不注意,你去把电击棒收回来吧?不要,我也会被电的。
不会的,科科道:用一根棍子去把人的手扒开,你握住开关的那一头就可以,如果你还害怕,宿主可以考虑买一双绝缘手套。
不那么危急了,满宝的抠门属性又回来了,摇头道:不要了,我要省着点花积分。
她丢下白善宝,自己挤回厨房,找了一根棍子后就去扒拉倒在地上的。
房顶上的打斗精彩绝伦,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上面,尤其是老周头还时不时的喊一声,哎呦,我的瓦片呀,下来打吧,在下头打,别在房顶上打了……大家的注意力就更集中了。
满宝蹲在地上,用棍子扒拉开他的手,也没伸手去拿电击棒,而是用棍子把它拨出来,这才伸手去拿。
她把开关关上,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俩人,好奇的问科科,为什么这个棒子能把人打晕?不是打晕,是电晕,知道闪电吗?’满宝狠狠地点头,知道呀。
电击棒里的电和闪电一样都是电能,劈在人身上会把人电晕。
满宝颤了一下,可是闪电会把人劈死。
电击棒不会,至少百科馆内的这款电击棒不会,它设置有安全系统,虽然功率很大,但只会把人电晕。
满宝就松了一口气,正想和科科讨论一下怎么把屋顶上的那人也给电晕时,她就看到地上的人眼皮颤了颤,似乎就要睁开眼睛了。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按了开关,然后按在他的手上。
地上的俩人抖了两下,头一软,又彻底晕过去了。
满宝惊喜不已,真的好好用啊。
科科:……屋顶上的那人正巧看大这一幕,忍不住啊啊啊的大叫两声,差点疯了,他挥舞着剑,剑剑往大吉身上的要害招呼,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把整个村的村民都杀了。
他身上实在是太难受了,直接和村民对抗时被击打的伤,被烫水泼的伤。
尤其是小钱氏的那桶滚烫的热水,现在他的脸上,手上都起了水泡,这种难受几乎要把他逼疯。
也是因此,大吉才能勉强招呼住他。
刘氏也看出大吉打不过人家,握住嬷嬷的手道:你再回去一趟,多叫一些家丁来,一定要把人留下。
嬷嬷很不解,老夫人,这样得罪人……刘氏厉声道:快去!嬷嬷只能躬身退下。
满宝拿了电击棒,跑回白善宝的身边看热闹,顺便想着怎么把电击棒扔在他身上。
不过人家现在是移动的,又远在房顶之上,满宝显然没这么本事,所以只能抬头看着。
白家的家丁很快跑来,他们没有大吉的本事,自然不能也飞到屋顶上跟人打架,但他们比起村民来更有组织和纪律,也会些拳脚功夫。
看了眼屋顶上的情况,为首的一人就抓住村长问,有竹竿吗?有,周二家里啥都看缺,就是不可能缺竹竿。
都不用老周家人带路,村长直接带他们摸到杂物房里,里面都是竹竿,又长又短,有干有生,任君选择。
家丁们就呼啦啦的一人选了一根,拖出去,分队站好,直接在下面抽着空给那人一竹竿。
他躲避不及,被一根竹竿抽到了小腿,脚下不稳,大吉抽着空就伸脚将他踢下屋顶。
被踢中的胸口大痛,他砰的一下砸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拿着棍子的村民们围住,这次他们聪明了,直接把棍子压在他身上,让他起不来。
而一个家丁将他手上的剑踢掉,也压住他。
大吉跳下来,找了一根绳子将他很结识的绑了起来。
把三个人仍做一堆,然后大家看是看着三人沉默。
刚才光顾着打架和激动,忘了想了,把人抓住后该怎么处理呢?连村长都有些发慌,他们真是假的?万一是真的,那……老周头心里也发虚,他觉得是假的,但当年来查案子的也的确是官爷……庄先生却很笃定,走到唯一清醒的那人面前,道:就算他们真是官吏,来此的目的也不纯,我从未听说过哪个地方能够照着人头给补助的,不然,你先告诉我,你在何处任职?那人啐了一口,眼神阴毒的盯着众人,冷笑道:你们等着吧,敢拿我们,朝廷必定会判你等为盗匪,到时候整个七里村全被夷平,你们一个人也逃不掉。
村民们闻言慌乱起来,庄先生却笑道:听到你说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看来你来此的确另有目的。
村长便悄悄凑上去问庄先生,庄先生,如果他们真是官,我们抓了他们没事吧?庄先生安抚他们道:没事,他们连身份都不敢亮出来,就是去了衙门我们也有足够的理由的。
村长就松了一口气,然后看着三人发愁,那这怎么处理啊,送到衙门里去?庄先生就看了一眼天色,道:今日晚了,要送也是明天再送,得先把人扣押下来。
那这……村长看向老周头,显然是问他的意思,人是在他这里抓的,也是因为老周家的人才抓的。
老周头倒也不为难,他正心疼被拆坏的瓦片呢,见村长看过来,就点头,正要应下,一道声音突然响起,诸位若是放心,不如先押在我家吧。
大家惊讶的看去,就见刘氏不知何时走了上来,她正低头看着绑在一起的三人。
其中有两个依然晕着,一个却还清醒,他看着刘氏,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张嘴就要喊,被大吉眼疾手快的往里塞了一块抹布。
他恶心的几乎要吐出来,却让抹布更深了一层,他眼中难得的出现恐惧,挣扎起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 恐惧庄先生奇怪的看了刘氏一眼,若有所思起来。
刘氏却没有看他,而是注视着那人的眼睛,看见他眼底的恐惧,她便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了。
她看向村长,含笑道:说起来这事我也有责任,毕竟是我没查问明白就把人领进村子里来了,今日受伤的人治病吃药都算我的,还有损害的东西我回头让管家来赔上,实在是抱歉。
心虚的老周头当然不能答应,他觉得这人应该是冲着他们家来的,怎么能让被牵连的刘氏给钱呢。
因此连忙道:说起来都是我家孩子冲动,与人起了口角,这才出了这样的事,赔偿应该我们家来才对。
钱氏也扶着周大郎坐好了,她连忙上前道:不错,老夫人可不要与我们争这个,不然我们以后真的没脸出去见乡亲们了。
刘氏目光幽深,没再与他们争,而是笑着点头,然后看向地上的三人,问道:不知大家可同意由我家来收押。
老周头不是很乐意,但这三个人这么凶,万一半夜闹起来,他们未必能制住。
但村长和众村民们却很乐意,刚才大吉的功夫和白家其他家丁的能力他们可都看在眼里的。
刘氏道:我那侄儿跟傅县令有些交情,大家要是担心,不如先等我那侄儿回来,再由他带着人把人押送到县衙,要是有赏金,带回来大家分了,要是没有,他也能打点一下,将这事化小,再小事化了。
大家一听,对刘氏更感激了,村长不好意思的问,这会不会太过麻烦老夫人和白老爷了。
刘氏笑道:都是乡亲,有什么麻烦的?大家互帮互助嘛。
对对对,互帮互助,互帮互助。
刘氏便看了大吉一眼,大吉立即带着家丁上前把人给拖走。
将人丢上板车,直接推着就往白家去。
此时天色已黑,不少人身上都受了伤,刘氏看了一眼天色后道:我家里有些伤药,一会儿我让人送来,你们都擦一擦,我们有事明日再商议。
村民们表示没问题。
刘氏便看向跟满宝躲在后面的白善宝,招手道:善宝,过来我们回家。
白善宝今天过得很精彩,此时还兴奋不已,不太想回家,但见祖母目光清冷,他没敢反抗,乖乖的走上前去。
牵住祖母的手,但他还是忍不住回头和满宝挤眉弄眼,约定明天一早见。
白家人都走了,庄先生也要离开,村长连忙挽留,您就一个人,现在回去吃什么,还是留下吃了饭再走吧。
老周头也挽留。
庄先生看院子里受伤的人不少,他略懂一些医术,想了想便应下了。
钱氏已经只会儿媳和大闺女去厨房做饭做菜,去捉三只鸡来杀了,把存下的鸡蛋都拿出来,今日多亏了乡亲们,得让人吃好。
冯氏有些舍不得杀鸡,低声道:娘,这些天那些鸡吃的都是田螺肉,每天能下两个鸡蛋呢,杀三只……钱氏心情不好,闻言瞪她道:让你杀就杀,怎么这么多废话?‘冯氏便连忙应下,退了下去。
村里的妇人从院子外挤进来帮忙,一会儿去我家菜园里摘菜吧。
大谷家的,这是米,我家的灶台不够用,得在你家那里煮一份,还有大圆,大亮家也得煮一份……这种事大家都熟得很,很快就分派好了任务。
女人们在厨房里忙活,男人们则在院子里照顾伤者。
老周家除了周六郎身上都受伤了,就是老周头都被剑鞘甩了一下脸,此时半边脸都是红肿的。
他让周六郎和人摸黑去大梨村请大夫,有的人伤得比较重,是必须看大夫的,比如周大郎。
他被踢了一脚,到现在都不太能站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内脏。
而伤得比较轻一点的人,抹些草木灰就行了。
白家很快送了药过来,有内服止血的,也有外用止血的,还挺多。
于是伤得比较重一些的人也马上得到了处理,周大郎都吃了一颗药。
他没有外伤,但腰很疼,满宝忧心的蹲在他身边,问科科:真的不能扫描吗?宿主的积分不够。
满宝苦着脸,我哪知道电击棒要这么贵呀。
竟然要积分十万整,要知道她给娘亲定的药剂都只要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科科说,那药剂并不只是针对娘亲这样的病症,其实那算是一种全能药剂,是改良过后的健体液,不仅可以改善身体机能,还能预防治疗世上已经发现的绝大部分疾病。
而整个商城里类似的药剂只有这一种,科科说,效果次一些的是已经被淘汰的过往药剂,目前已经不能在正规渠道流通,要购买得去黑市了。
不过它们是隶属于百科馆的系统,当然是遵纪守法的好系统,是不可能连接黑市网络的。
而且,那管营养液是在商城购买的,满宝购买还要支付一份超越当钱科技的税收。
那笔税收也不少,科科私下给她算过,按照最高比例10%来算,那就得交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的科技税。
没办法,这管药剂在未来都是很贵的存在,八年前刚研制出来的,又刚过了五年的观察期,不管是价格,还是科技,都是目前最高的。
而百科馆出品的电击棒因为是军用品,所启用的科技也很高,所以价格才会那么高。
满宝现在的积分盈余只有八百多了,而要人体内部,好吧,它虽然能徇私打一下折扣,但也得给个一千积分吧。
因为它一再放宽对宿主的要求,主系统已经警告过它两次了,它不想收到第三次。
它安慰满宝,虽然我不能给你扫描,但按照我的判断,你大哥可能有些内出血,但情况应该不是很严重,大夫不是快到了吗?其实你这时候花积分让我全面扫描是很不划算的。
你是怎么判断的?书,我刚录入一部分中医典籍的知识,通过对照后得出的结论,当然,我不是人类,我知识基于已经录用的知识做出的判断。
------------第二百三十四章 看伤满宝眼睛一亮,能给我看看吗?宿主要观阅书籍,只能花积分购买。
买!满宝觉得这种书还是很有用处的,别的不说,她家里人经常生病,等她把这些书都看会了,那以后遇上急症就不用着急等大夫,她也能看了。
先买一本最基础的看着?不然积分花了也浪费呀,反正百科馆内的书籍又不会涨价。
满宝点头。
科科就看着给她买了。
周大郎见她点着小脑袋,一脸的认真,就忍着痛问,你看出什么来了?满宝一脸严肃的道:大哥,你可能被踢出内出血来了,不过应该不是很严重,你就躺在这儿不要动。
周大郎:……幺妹这么厉害了,都会看病了?满宝倒是很诚实:现在还不会,不过快了,快了。
周大郎:……小钱氏是主厨,虽然担心周大郎,但也只来得及给他端一碗热水,问过他没事后就回厨房去了。
但另一边,确定所有受伤的村民都没有致命伤后,村长便给老周头使了一个眼色,大家悄悄的走出老周家,在外面找个空闲的地方说话。
没办法,老周家现在太热闹了,做饭的,洗菜的,照顾伤员的,还有闲着的刚才没派上用场的村民们见老周家的屋顶被祸害得不轻,所以帮着进屋将掉下来的瓦片捡出去。
屋顶上的他们暂时没办法,毕竟现在天已经黑了,万一一个踩空摔下来,那才得不偿失呢。
不过还是有不少人和周二郎表示,明天一早他们会来帮忙的,同时提醒周二郎,赶紧去买了瓦片回来,到时候他们帮忙放好,不然屋顶露这么一大片,下雨才要糟。
老周头将这些声音远远的甩在了身后,村长背着手走到河边,见四下无人,这才问道:你预计怎么办?老周头头疼的蹲在地上,捂着脑袋道:我不知道。
金叔,这件事你想也得想,不想也得想啊,我问你,他们是不是为了小银叔来的?虽然周银都没他大儿子大,但辈分摆在那儿,村长还是得叫他叔。
老周头沉默了一下后道:这么多人,我们也没机会问呀,而且,我们问了他们也不一定会回答,你说咋办?刚才几位老人跟我说了,如果真是找小银叔的,我们就只能咬死了不知道,不然我们这一个村的人……老周头立即道:你放心,真瞒不下去了,我们不会连累村里的。
不过我觉着他们不是好人。
老周头道:庄先生那么有见识,他都说了,他们是假的,而且我觉得他们藏头露尾的,的确不像好人。
村长当然知道,他当时之所以默许大家出手,也正因为看出了这一点。
知道是知道,但心中总有疑虑,害怕要是有个万一呢?老周头知道村长害怕,其实他也害怕,但他得安慰对方,也是安慰自己。
他压低了声音道:六年前他们都查不出什么东西来,都过去六年了,你觉得他们能查出什么来?是啊,当时人是他们抬回来的,也是他们埋的,当时都查不出来,现在想要查出就更难了。
村长松了一口气,低声道:行,我晚一些会把各户的户主叫到一边开会,我们把这事瞒死了。
那白家那边……村长顿了一下后道:你放心,白老爷那儿我去说,当年他肯替我们遮掩,现在应该也没问题。
老周头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老周家热火朝天,大夫很快被周六郎几个用板车推来了,他进门一看就知道这是打群架留下的,皱眉问道:你们跟哪个村打的?一般乡下的群架多半是村子对村子,老大夫想了想,不明白,最近的水够多的呀,都能把人给淹了,你们还争水呀?基本上,打架不是争水就是争地,可最近没听说过哪个村和哪个村有土地纠纷啊。
村长轻咳一声,道:不是跟本地人打的,不知道是哪儿来的三个鳖孙,要骗我们村里人,孩子都差点被拎走了,大家一激动就打起来了,您看他们没事吧?老大夫哎呀一声,你们碰见拍花子了?把人打死了?村长吓了一跳,连忙摇手道:没有,没有,您可别吓唬我,我们是那种人吗?就是抓起来了,现在白家押着呢。
老大夫也松了一口气,一边熟练的给人上药包扎,一边道:不死人就好,打就打吧,那些拍花子是该千刀万剐,可别把人命往身上揽,嗯,你这骨头不是断了,是脱臼,我给你按按,正了位就好了。
老大夫看过他们用的药,有些心疼,这可是好药啊,你就出这么点血用什么药啊,看,口子这么小,不用药血也停了呀。
伤员:……看到了周大郎,他又摸脉,又按肚子,看了半天后道:没事,没事,有些出血,好在你吃了药,我再给你开三天的药,一会儿就熬了喝下去,止血化瘀的。
又叮嘱坐在一旁的钱氏,晚上得注意看,肚子要是发胀,立即去叫我。
钱氏应下。
伤得最重的就是周大郎了,其他人多是外伤,或需要止血,或需要消肿祛瘀,这些大夫还都挺擅长的,很快就把人都看完了。
小钱氏也带着人把饭菜弄出来了,于是从各家搬来的桌子椅子在两个院子里摆开,老大夫和庄先生被奉在上座,大家这才吃了这顿迟来的晚食。
而在河的另一边,白家已经用完了晚食。
刘氏放下筷子,接过水涑口,擦了擦嘴角后与儿媳妇道:今天善宝跟着胡闹,恐怕吓着了,让厨房给他熬一碗宁神汤,晚上你去陪他睡。
郑氏应下。
刘氏就起身扶住了嬷嬷的手,道:那行,我也下去休息了,你带好善宝。
郑氏自然是听婆婆的。
刘氏扶着嬷嬷的手出了饭厅,却没有回屋,而是转道去了后院的最后面。
------------第二百三十五章 审问那里有一个闲置的院子,本来是预计给来访的客人居住的,现在里面亮起了一盏灯。
大吉给刘氏开了门,低声道:那俩人醒了,遵照您的吩咐,我把他们都分开关押了。
刘氏点了点头,站在窗外看了一下,并没有进去,转身去了那个从头到尾都很清醒的人屋里。
他手脚都被绑住,而且是用特殊的技巧绑的,想要挣开基本上不可能。
大吉给刘氏搬来一张椅子,等她示意后这才上前将堵住他嘴巴的抹布取出来,然后踢了他一脚,威胁道:老实点,不然有你好看的。
刘氏坐在椅子上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他没有回答。
刘氏也没有等太久,看着他继续问,你们是冲着我白家来的,还是冲着别人来的?他依然没有回答。
刘氏看着他,没有再问,但也没有离开,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响,刘氏叹了一口气,问道:你们来这儿,有第四个人知道吗?如果有人来问,我们所有人都咬定你们离开了,你说,他们能拿我们怎么办?他眼中闪过恐惧。
刘氏慢条斯理的道:杀人有很多种办法,毁尸灭迹也有很多种办法,你说,我能找出最好的办法来吗?他抖着身子没说话。
刘氏起身就走。
大吉重新把人的嘴巴堵上,这才跟着出门。
嬷嬷一脸不解,不明白老夫人为什么要蹚这样的浑水。
刘氏站在院子里,看着外面乌沉沉的夜色,那夜色之中好像躲着一个怪兽,随时张嘴吞下路过的人。
大吉走上来,躬身道:老夫人,我让家丁十二个时辰看守着这里,不会让他们走的。
刘氏点了点头,问道:东树走了?是,下午打起来的时候就走了,应该是通知堂老爷去了。
虽然白老爷说的是家里出事了再去找他,但不说白家就居住在七里村内,就说那三人第一家来的是白家,他们就不敢掉以轻心。
所以东树就去了。
刘氏就道:那就睡一觉,等天亮立之应该也回来了。
满宝也跑回自己的房间要睡觉了,钱氏看了一眼那窟窿,想让她跟自己睡,但满宝坚决的摇头,又不会下雨,我要自己睡。
行了,行了,让她睡去吧,老周头脸上疼,心里疼,还烦躁,挥手道:有事叫老四,满宝,晚上不许玩得太晚,知道吗?满宝应了一声,知道了。
满宝高兴的跑回床上,将蚊子都拍出去后放下蚊帐,躺在床上,还能看到天上的星星呢。
要是一直不下雨,其实不修屋顶也挺好的,每天都可以在床上看见星星和月亮了。
满宝欣赏了一下星空,意识就进了系统内,其中一个格子里面放着两本书,一本是《中医基础理论》,一本是《全本黄帝内经》。
科科解释道:《中医基础理论》是未来的人编纂的,写的都是最基础的东西,因为在未来,很多中草药都灭绝或濒临灭绝,所以我才为宿主购买了最全的《全本黄帝内经》。
里面有翻译,通俗易懂,很适合初学者。
它道:相比于现代,当然,对你来说是未来的中医,我更建议你先学习古代中医,尤其是古时候二十一世纪遗留下来的方剂。
二十一世纪中叶,中医大盛,很多方剂都得到了充分的验证和改善,宿主学习这些知识,不仅可以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也能站在后人的肩膀上。
那样稳。
对于科科的建议,满宝一直很能听进去,她点了点头,就先翻开了基础理论看。
理论这种东西,谁看谁知道,不一会儿满宝就觉得犯困。
她从来都是一个很遵从内心选择的孩子,于是一困意识就往外一弹,然后人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科科:……似乎有点失策,应该单给她买一本《全本黄帝内经》的,基础理论等再大一些再看?白天太过兴奋和刺激,加上开了天窗,天气就比较凉,虽然一直有嗡嗡的蚊子声,但有蚊帐挡着,它们也进不来。
而满宝熟睡后,这些声音显然是打扰不到她的,所以她睡得很熟,连什么时候天亮了都不知道。
白善宝也睡得很好,与他们两个相反的是绝大多数的村民,老周一家大人,以及白宅里的刘氏。
她几乎一夜没睡,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躺着,所以院子里一有声音她就睁开了眼睛,哑着声音问,怎么回事?值夜的丫头立刻出去问,片刻后回来禀报,回老夫人,是门房来报,说隔壁的堂老爷回来了。
刘氏便起身,道:让管家去把人请过来。
是。
白立是连夜赶回来的,本来今天他们也要从隔壁县城回到罗江县的,但昨晚收到消息的时候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但他们左边是住在城里的,城门已闭,所以一直到凌晨城门打开他才往回赶,好在临县与他们县不是很远,快马一个多时辰就到了。
他刚洗了一把脸,管家正候在门口,一边看着老爷洗漱,一边汇报最新的情况。
听到被抓住的三个人被刘氏带回了自己家里,白老爷惊讶的扭过头来看管家,是婶娘亲自说要代为关押看守他们的?是,是刘老夫人亲自提的。
白老爷的速度便加快了些,他了解他这婶娘,自从堂弟去世后,她就能避开麻烦就避,除了善宝的事,她对一切事情都很风淡云轻。
昨天听说刘氏亲自领了那疑似骗子的人去村长家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了,现在竟然说她亲自接手了关押人这样的麻烦事,那就更不同寻常了。
白老爷丢下毛巾,正巧隔壁来请他的下人也到了,他来不及吃早食,随便拿了两块点心便跟着人往隔壁去。
老夫人可有受了惊吓吗?白老爷问了一遍,确定不仅白家人都很好,连那三个骗子似乎也很好后就松了一口气。
------------第二百三十六章 周银一见到刘氏,白老爷连忙问起此事。
刘氏让人给他上茶,又叫厨房准备一些甜羹给白老爷暂时填填肚子,这才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觉得他们是冲着我白家来的。
白老爷不能理解,问道:为什么?刘氏没回答,反而问道:立之,他们似乎想在村子里找什么人,应该是一个青年人,在周金家,双方的反应都很大,你知不知道,他有个弟弟叫周银?白老爷一惊,他们是为周银来的?刘氏忍不住坐直了身体,问道:你认识?白老爷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转过头去问,婶娘怎么突然对这些事感兴趣了?刘氏道:你先告诉我,我再告诉你。
察觉到刘氏的戒心,白老爷没有伤心,反而更加震惊,这事得有多大,婶娘竟然连自己都不相信。
白老爷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周金是有一个弟弟,我举家搬过来时,他并不在村里,但能经常听村里人谈起他。
但这六年来,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避开周银不谈,好像那是一个禁忌一样,其实也是。
白老爷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大德十一年,这一片旱灾严重,周金一家的家境当时并不好,因为先辈人口少,而到了他们这一辈孩子又多,所以家里很困难,这一受灾,他们家最严重。
本朝建国后才开始分人丁分土地的,至今也只分了三代而已。
所以周金的老爹只给他们兄弟俩留了一份永业田。
但周金太能生了,六个儿子,一个闺女,当时周大郎又刚成亲,却还没有成丁,所以家里又添了一个人。
一场旱灾,直接把他们家逼入了绝境。
白老爷道:听说周银是周金的媳妇钱氏一手带大的,人很孝顺,又机灵,他当时只有十四岁,趁着人不注意,自己把自己卖给了一家商队,给周家换回来了一袋粮食。
刘氏沉默的听着。
不仅如此,他还很仗义,又念着乡亲们,不说前头给村里办的事,就说当时他跟着村里人走了没多久又跟着商队回来了,他在商队里给村里的青壮年争取到了一份短工,又介绍了好几家的人去县城里做苦力,靠着那点粮食,好多人都活了下来。
可是那之后,他就跟着商队走了,再没回来,当年村长为求白老爷帮忙遮掩,将周银的这些事都如竹筒倒谷子一样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而白老爷对周银的印象也很深刻,加之这件事一直压在心底,他便一直记着,后来周家去找过,包括又路过这里的商队,听说他是在走后不久受了风寒,得了时疫,当时商队的人给他留了一些钱就走了,之后再没有消息。
刘氏道:得了时疫的人还能活着,也是运气了。
是,周银当时的确还活着,侄儿第一次见他便是六年前的初夏,当时他带着妻小衣锦还乡,我当时与他说了一会儿话,觉得他是一个清朗豪放之人。
也因此,当时他才邀请对方回家饮酒,白老爷觉得,当时周银要是能活着,他们说不定能成为好朋友。
而刘氏,听到初夏两个字便忍不住握紧了椅子的把手,问道:后来呢?白老爷垂下眼眸道:第二次见面,他们已经死了。
白老爷顿了顿后道:周金说,他弟弟想回乡居住,托了人把家私都送到了县城,当时他和他妻子是去县城取东西的,可当天他们没回来,是上山找蘑菇的村民发现他们倒在山上的,身上都是血,脸都被划伤了,但村民们对俩人很熟,一眼就认出了人,所以把人抬了回来。
当时他们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连带着的买回来的驴车等全都不见了,所以周家人认定是遇到了劫匪,正想去县城报案,谁知道有官兵先一步来村里查问。
白老爷道:人还是我先接待的,当时他们处事不甚,我先看到了周银及其妻的画像,便多问了一句,他们说是缉拿盗匪,可周银怎么会是盗匪呢?刘氏却问,他们家有驴车?白老爷一愣,一头雾水的点头,是啊,是周银带回来的,他带着妻儿回乡,总不能走着回来,所以就买了一辆驴车,怎么了?刘氏缓缓的摇头,然后呢?白老爷就有些不好意思,当时他也是刚住到七里村不久,才一年有余,虽然村民们都很热情,但身份摆在那儿,他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为了周银,也是为了搞好双方的关系,当时他就拖住了官差,先让人去通知了周金一家。
然后等官差再去查问时,几乎所有人都咬口说不认识画像上的俩人。
白老爷道:村里几乎都是周姓,就算不是一个祖宗出来的,也都沾亲带故,而且村里所有人都受过周银的恩惠,而这些官差都还不是罗江县本地的官差,要瞒过他们很容易。
但就是这样,周金一家也没敢给周银夫妻立碑,只悄悄的葬在了山上。
刘氏似乎有些难受,用手肘靠着桌子问道:那他们的孩子呢?不是说是妻儿吗?白老爷顿了一下,轻声道:那人婶娘也见过。
一道亮光从脑海中闪过,刘氏问,是,是周满?是,就是那孩子,不过她并不知道。
刘氏点头,眼泪再也收不住,开始扑簌簌的往下落。
白老爷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将帕子递给她,婶娘,您这是……刘氏擦了擦泪,轻声道:这或许是缘分。
白老爷:……启儿不是死于山匪手中。
白老爷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会?怎么不会?刘氏有些激动的道:启儿就是要剿匪,也不该来罗江县,蜀县距离罗江县可不近。
子启不是在蜀县剿匪死的吗?不是,刘氏很确定的道:是他们把启儿的尸首运到了蜀县伪装的。
------------第二百三十七章 关联白老爷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刘氏道:我大概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来,犍尾堰决堤了,可犍尾堰年年都要维修一次,更别说大贞元年,朝廷要大修犍尾堰,光这项拨款就高达八十万两,怎么会今年就决堤,且还来得这么凶,这么猛。
白老爷手脚发冷,张了张嘴,想说起那持续了半个多月的暴雨。
刘氏却道:就算是暴雨,就算真发洪水,也不该如此严重,你不知道,犍尾堰下的人,十不存一。
白老爷喉咙干涩,问道:婶娘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怎么知道?当然是一直派人去看,去听了!对于有钱有人的刘氏来说,这一点并不难。
白老爷自己也想到了这一点,换了一个问题,子启是为了犍尾堰?对,他曾经在家书上写过,说犍尾堰的修补很不顺利。
更多的细节刘氏没说,但这对白老爷来说也足够了。
也就是说白启死于谋杀,且还和犍尾堰有关。
和一项大型的水利工程有关,还能有什么关系?无非就是贪污受贿,以次充好这样的事。
白老爷沉默了许久问,那这和周银有什么关系?刘氏目光幽深,启儿逃命时曾遇一对夫妻相助,我一直在找,虽然启儿最后也没能活下来,但总要感激一下对方,却没想到他们也死了。
七里村的人为了瞒住官差,自然是谁问都咬紧了牙关,周银就是卖身为奴了,一直没回来。
这种穷乡僻野,当年除了七里村的村民,也就钱氏的娘家兄弟知道这事,连周银的舅舅家都不知道。
也幸亏当时他才回来两天,而且想着以后要回乡长住,当时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家里和村子里,还没来得及通知外村的亲朋,所以这事才能瞒下。
今天要不是问话的是刘氏,白老爷也不可能说。
因为这事,就是一直住在这里的白老太太和白太太都不知道。
刘氏想叫人来打探,自然什么都探不到。
白老爷知道,刘氏一定有很多事没告诉他,但这事太大,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否想知道。
因为知道得太多,显然也是一种危险。
刘氏道:这件事你别说出去,我们自己知道就好。
是,母亲那里我也不会说的。
白老爷问,那些人婶娘想怎么处理?刘氏沉默。
白老爷有些不好的预感,连忙道:婶娘,这样的人留着就是祸害,您可不能想着留下来做证据啊。
那就把人杀了?白老爷脸色发白。
刘氏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他们都没杀过人,也没见过杀人。
哪怕刘氏见过不少阴私,但也从不涉及人命,那可是三条活生生的命,哪怕知道他们是为他们而来,真要把人咔嚓一下砍了,刘氏也做不到。
白老爷沉默半天后道:不然打断手脚,把人毒哑后找一个小庄子放着?刘氏:……这主意实在好不到哪儿去。
她垂下眼眸,半响才道:你说,我们把人交给魏大人如何?白老爷一愣。
刘氏看着手中的茶杯,无意识的动了动茶盏,轻声道:犍尾堰决堤这么大的事,魏大人不会只是来赈灾的吧?白老爷问,婶娘手里还有其他证据吗?刘氏摇头,没有了。
当年跟着启儿的人一个都不在了,当初周银被抬回来的时候你应该见过,你不是说他们身上什么都没有吗?是,没有。
刘氏若有所思的点头。
可是把人交给魏知……白老爷咬了咬牙,轻声道:婶娘,这件事我得考虑考虑。
是得考虑考虑,我也得考虑一下。
祖母,祖母——白善宝的声音由远及近,刘氏看向门口,但显然人被拦住了,门外传来嬷嬷的声音,小少爷,老夫人在和堂老爷说话呢。
让他进来吧。
嬷嬷听到老夫人的声音,这才放行。
白善宝跑进来,先给祖母和伯父行礼请安,这才上前抱住刘氏的胳膊道:祖母,我要去满宝,她的房间昨天晚上掉了好多瓦片。
你是想去凑热闹吧?才不是呢,您又不让我去上学,那就让我去看看她吧,而且她爹受伤了,她哥哥们也受伤了,您不是说要睦邻互助吗,我得去帮一下他们呀。
好,刘氏略一思索道:他们家受伤的人多,让大吉带一些伤药过去。
又对嬷嬷道:你着人去领些银钱,算了,还是用铜板吧,给昨日受伤的每一户人家都送一些去,周金一家损失最严重,就给他们送上五两银子吧,其他家,一家二百文。
不是很多,仅够看病吃药而已,但也是她的一点心意。
她可以感觉得到,来的这三人不仅仅是为了找周银,也是为了找他们,她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了危险。
而有一件事,她谁都没告诉,包括儿媳妇郑氏。
老周家也在说钱的事。
和刘氏轻描淡写就可以拿出扶助的银钱不同。
老周家是钱氏先把装着钱的盒子拿出来,看了一眼里面的铜板,老周头就知道不够,其他人当然也知道不够。
于是小钱氏回屋把私房钱拿了出来。
二房三房见状,也把私房钱拿出来了,方氏也拉着周四郎回去取钱。
周五郎和周六郎见了,就溜去找满宝,我们存的钱呢?要说家里谁最富裕,那一定是周五郎和周六郎了。
满宝把他们的钱盒子给他们,俩人恋恋不舍,但还是抱着去了正房。
满宝也带上了自己的钱盒子。
聚少成多,看到这么多钱,尤其是老五老六的积蓄,不仅老周头,钱氏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老周头看了看,又看了看,最后忍不住一巴掌拍在周五郎的脑袋上,行啊你,竟然存下了这么多钱,怎么存的?要知道他可是时不时的就查一下俩孩子的私房钱,平时也没少从俩孩子手里抠钱,他知道俩孩子在满宝那里存有钱,却没想到有这么多。
话说去年建新房子的时候他们不是出了不少了吗?周五郎摸着脑袋叫道:这是我娶媳妇的钱。
------------第二百三十八章 人情正想把钱都倒在一起的钱氏闻言顿了一下,她皱起眉头想了想,看了一下周大郎交上来的私房钱,她便伸手从周五郎和周六郎那儿取了同样的数目,剩下的都还给俩人,道:你们自己存着吧,家里困难,不能把所有的钱都放在一起,老五说得对,等你们说亲的时候,家里要是有钱,自然会给你们出,要是没钱,你们就先用自己的积蓄垫上,以后公中有了再还给你们。
所以你们还是得有自己的积蓄。
她道:你们大哥二哥三哥娶媳妇都是家里出的钱,你四哥娶媳妇用的是你们大姐的,这份钱也由我们公中还,以后你们娶媳妇自然也是公中出钱。
家里孩子多,真要一碗水端平很难,但我会尽量端平的。
周五郎就有些不好意思,道:娘,反正我们现在也没要说亲,先给家里应急吧。
钱氏摇了摇头,差不多够了,你们出和你们大哥一样的数就行,说起来这事还是你们吃亏了呢。
既然老五老六都这么干了,钱氏当然不可能全部收下周喜的钱,她也只取了和周大郎一样的数目,剩下的还回去,你是归宁的女儿,手上得时刻有些钱。
周四郎拿出来的钱,钱氏则只取了那些铜板,剩下的给他拿回去,道:你大嫂他们的嫁妆我都没用,更不能要你媳妇的嫁妆,拿回去吧。
周四郎交上来的钱是最少的,不过这半年他是没怎么出去挣钱,钱氏就说他,你也上点心儿,看看你弟弟妹妹们。
周四郎羞愧的低头。
满宝的钱也不是很多,但钱氏也没全拿,给她抓了一把让她自己存着买东西吃,剩下的才收下。
钱氏把周二郎、周四郎、周五郎和满宝叫到跟前,一起将这些钱整理出来,大家各自的钱本来就是一百一串的串着,已经串好的放在一边,零散的聚在一起数出来继续串。
然后钱氏就对着昨天晚上统计的数字看。
他们是不知道写字,可却有自己计数的方法。
钱氏道:一共伤了十八个,伤轻的,给个五十文就差不多了,重一些的,得给一百文吧,像大亮和大谷,被踢得不轻,又开了口子,至少得二百文……她让满宝一笔一笔的记下来,然后算下一个总数。
一共得需要两千三百五十文,钱氏松了一口气,钱是够的。
算好了钱,她便叫一众儿子儿媳过来,开始分派任务。
周大郎伤得比较重,不能出门,其他人,老周头带着满宝和钱去看伤得最重的,周二郎和周六郎则带着钱去看伤得不是特别重的,周三郎则和周五郎去看伤得最轻的那一拨人。
虽然带了钱,但也不能空着手就上门,钱氏问小钱氏:家里还有鸡蛋吗?今天早上从鸡窝里捡了十一个。
太少了,不够,钱氏从钱盒子里零散的那些铜钱拿出来,数出七十文来,又多拿了两串钱交给冯氏、何氏和方氏,道:你们去村里走一走,每家每户都去看看,谁家有鸡蛋的,买回来,这是一百八十个的钱。
全村都未必有这么多鸡蛋,所以钱氏道:有多少买多少。
三个儿媳应下,连忙出门。
钱氏又让小钱氏去找出一些篮子来,道:每个篮子上放两斤的米,分成十八个篮子。
有些事不好说出口,但我们心里得明白,人家是为我们受的伤,该谢的谢,该有的礼节也得跟上,别说这其中的恩情,便是乡里乡亲的,这些也是应该。
小钱氏低声应下。
钱氏轻声道:老大那儿你不用担心,大夫既然说了不要紧,那应该就没事,这几日你精心一些,吃上三天的药,要是还疼,就去县城里看一看,刚才你也看到了,家里还有余钱。
小钱氏哽咽的应下,昨天晚上周大郎疼得有些睡不着,倒不是腰疼,那里不按,不动基本不疼。
是后背,之前不觉得有什么,但时间久了,后背砸出来的淤青和淤肿便显了出来,他是躺也不是,趴也不是。
他疼得睡不着,小钱氏便也睡不着。
小钱氏手脚麻利的把家里的好米拿出来,每个篮子里都装两筒米,也就老周家了,才能一口气拿出十八个篮子,这要是在别人家,是一定拿不出来的。
所以探望还得一户一户去。
夏天正是母鸡最爱下蛋的季节,尤其最近大家正在田里捉虫摸田螺。
捉的虫和田螺当然不会就这么扔了,大部分人家都会拿回去给鸡鸭吃,虫子直接扔给它们吃,田螺可以煮一下,敲碎了壳喂给鸡,所以最近鸡鸭等都很喜欢下蛋。
特别是老周家的鸡,小钱氏养得好,大部分母鸡都喜欢三天下两个蛋,极个别甚至能一天下两个蛋。
所以冯氏等走了一圈,还真的把鸡蛋给买齐了。
用三个大篮子小心的装着拿回来,然后大家就把鸡蛋分到各个小篮子里,放在米上。
一个篮子放十个,不是很多,仅聊表心意了。
然后大家就拿着篮子出去了,连隔壁与他们不是很要好的大驴家也分了一个。
因为大驴被那三个的剑鞘打到了手臂,骨头没断,但淤肿得厉害,老大夫给了他药酒擦拭,还开了两副药消肿的药喝。
因为离得近,周三郎和周五郎便先去看的他们家。
人家是送钱送东西来的,就是张氏都拉不下脸来,她笑眯眯的把人送走,回身就要问大驴要那五十文钱。
大驴连忙看向他爹。
他爹就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道:你也学学人家。
张氏不乐意了,掐着腰道:我学谁?学谁,你说学谁?这钱是人家给大驴看病的,你拿去干啥?就肿了一下,用冷水敷一下,回头再用热水敷就差不多了,要吃啥药啊。
这可是你儿子,大夫都开了药的。
那不是已经拿了两副吗,那药也是他们家出的钱,吃两副就差不多了。
他不想和她说话了,直接儿子道:钱你自己收着,要是吃完了药还不好,去大集上找大夫再开两天药。
大驴高兴的应下,把钱塞怀里了。
张氏气得倒仰。
------------第二百三十九章 慰问白善宝听到屋子里传来满宝说话的声音,就知道没找错,他丢下大吉和下人就往里跑。
村长正在和满宝说话,周大柱伤得挺重,属于重伤一列,且他老爹又是村长,老周头带着满宝第一家去的就是他家。
这刚来说了一会儿话,屁股还没坐热呢,白善宝就跑来了。
村长连忙起身相迎,小公子怎么来了?我来找满宝玩儿!当然不能这么说,白善宝一本正经的道:奉祖母之命来看一下伤员,他们都没事吧,伤情可有恶化?没事,没事,昨天晚上都看过大夫了,您家送来的药也很管用。
村长忙把人都请进屋里说话。
虽然白善宝是个小孩儿,但村里没人敢看轻他,就比如村里不会真的把白二郎当成普通小孩看一样。
刘嬷嬷和大吉带着人进来。
她把一大匣子的钱推给村长,道:我们老夫人听说昨晚伤了不少人,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让我们带了些钱来,每家受伤的人都给二百文,我们也不知道具体谁受了伤,所以还请村长帮忙。
村长一惊,连忙摇手道:这可使不得,怎么能让老夫人出钱呢?这事与她并不想干啊。
我们老夫人说了,人是她带进来的,自然有她的一份责任,还请村长不要推辞,您就给我们领个路,我还要待老夫人去致个歉。
说罢,她打开匣子,里面全是一串一串的铜板。
她给村长拿了两串,道:听闻您家里的大郎也受伤了,这是给他的。
使不得,使不得……村长连忙看向老周头。
老周头脸色更苦,帮着把钱推回去,人是在我家起了口角伤的,这些事理应由我们来负责,老夫人这就太多礼了。
是啊,是啊,都是乡里乡亲的,也就帮把手的事。
金叔送钱来,村长还能推辞一下就收下,毕竟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知道这起冲突是为什么起的。
可要收白家的钱,那就太亏心了。
刘嬷嬷见他们怎么也不肯收,便起身道:既然村长不愿意,那我们只能自己去找受伤的人了。
说罢将那两串钱推给他,带着匣子就要走。
村长见状,只能追上去,别别别,算了算了,我带你们去吧。
他扭头看向老周头。
老周头就叹了一口气,我带你们去吧,正巧我也要给他们送些东西去呢。
老周头看的都是重伤员,给的都是两百文和一篮子米加鸡蛋,白家一律给的两百文。
老周头习惯了到一家就要留下说说话,所以时间耽误得比较长,等他们看完重伤员回到家,周二郎他们早把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老周头便问刘嬷嬷,其他家受的伤比较轻,你们还去吗?刘嬷嬷笑,自然是要去的,还请老丈帮忙领个路。
老周头点头,继续带着满宝领着他们去,周家刚送了钱,又领着白家人来给钱,这让受伤的人家都颇有些不好意思。
临走前,老周头照例让满宝给人弯腰行礼道谢。
满宝不觉得有什么,扬了手就拜下去,辈分比她高的,也就受了,平辈的也没啥,愁的是比她小一辈的,受礼的时候还得顶着伤蹦到一边躲开。
白善宝看着很好奇,悄悄问满宝,为什么你每一家都要行一礼呀?替我爹道谢呗。
满宝道:我爹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腰也不好,辈分又太高,这种行礼的事当然得我来。
一不小心听到他们说话的老周头:……刘嬷嬷和大吉眼中闪过笑意,憋着笑走在前面。
白善宝心里却还有疑惑,那不该是她哥哥们更好吗?再不济还有大头呢。
不过他到底没问出来,隐约中,他似乎觉得这个问题不太好。
走完十八家并不难,刚到各家吃早食的时间,他们就走完了,刘嬷嬷要回去复命。
白善宝想跟满宝一起玩儿,所以没走,大吉陪在他身边。
老周头想到一会儿还得去白家商量那三人的事,用过早食后就背着手去找村长。
满宝则抽空带白善宝去看她的房间,指着开了天窗的屋顶高兴的道:你看,我的房顶漏了一个大口,晚上我躺在床上就能看见星星和月亮了,白天都不用把被褥抱出去就能晒了。
白善宝有些羡慕,星星好看吗?好看!要是我家的屋顶也漏就好了。
周四郎:……他放下茅草,问道:那你这屋顶还修不修?满宝看到他扛着晒干的茅草,不太乐意,就用这个修呀?你以为呢,瓦片得去县城里买,娘说了,得留一部分钱应急,所以先用茅草遮一遮,等秋收过后再买瓦片回来更换。
秋收过后,收成,赋税等的结果都出来了,家里有钱没钱一目了然。
满宝就转了转眼珠子,抬头看了一眼晴空万里的天空,小手一挥道:暂时不修了,今天肯定不会下雨的。
周四郎就把茅草抱到他那边去,打算捆了放上去。
他们家很少收集茅草,而前段时间暴雨,各家都很勤换茅草,造成了茅草的价格也涨了一些。
地里的茅草更是被割完了。
这些还是和村里的人借的,等以后他们要割了茅草晒干还回去的。
但就是这样借的也不够用,所以想着先紧着满宝和几个孩子的修,既然她不要,那他要。
他可不想头顶着天窗睡觉,他媳妇也不想。
白善宝还是第一次见编茅草,好奇的上前看。
周四郎见了,便抽了一些茅草,手指快速的翻飞,很快给他做出一个草蚱蜢出来。
白善宝哇的一声。
周四郎一笑,给满宝也做了一只,然后笑道:去玩吧,家里乱着呢,别跑远了就行。
周家是有些乱,昨天很晚了,桌椅碗筷等都没有收拾,还有打架落下的石头,泥土和瓦片等,都堆在院子里。
周二郎正带着人挑选还能用的瓦片,能修一点是一点,物尽其用起来。
白善宝就邀请满宝去他家,去我家看书吧,而且你爹不也在我家吗?他又悄声道:厨房今天做了糯米糍哦。
满宝咽了咽口水,狠狠地点头,你等一下我,我去拿一下书和包。
------------第二百四十章 和你家无关老周头和村长去白家,是想找白老爷商量一下那三人要怎么处理。
他们觉得有些事不好和刘氏说,但白老爷却是知情人,和他说话要方便一点儿,只是又要麻烦人家。
村长和老周头都有些不好意思。
白老爷心绪起伏得厉害,再见这俩人时,神情更是复杂,尤其是面对老周头时。
他以前什么都不知道,当然可以有更多的权衡空间,但现在这事涉及到堂弟,甚至一定程度上,这件事的源头就是他堂弟,他哪还能推辞?他知道村长和老周头在顾虑什么,他沉吟片刻道:你们放心,此事我会处理的,我一早就查问过了,他们是假的。
村长和老周头眼睛一亮,真是假的?白老爷点头,一定程度上是的。
老周头和村长全都大松一口气,不是官爷就好。
可不是官爷……老周头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连忙问道:白老爷,他们既然不是官爷,那为什么要来查我幼弟的事?他们不是来查周银,而是在找一个人,白老爷已经和刘氏商量好了说辞,道:那人跟我们家还有些关系,只是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他们知道我婶娘搬来了这里,就乔装过来打探,所以才以赈灾为借口查户籍,是你们反应太大引起了他们的怀疑。
老周头傻眼,啊,跟我们家没关系啊?一时间,老周头既后悔又心疼,后悔昨天不该那么冲动,引起了这一场斗殴,心疼于因这次群殴毁坏的房屋和赔出去的钱。
村长也张大了嘴巴,搞了半天是误会啊。
白老爷脸上也有些尴尬,道:对了,听说老丈屋顶的瓦片损毁得厉害,婶娘让刘嬷嬷给您送了五两银子过去,您没收?老周头尴尬的一笑,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这事是周家引起的,他哪好意思收啊,所以哪怕刘嬷嬷硬要把钱塞给他,他也强硬的不要。
不过现在嘛……白老爷似乎知道这一点,歉然道:这事是我们疏忽,也是误会,这点钱就请您收着,听说大郎还伤到了内脏,要不要我去县城请个大夫过来给他看看?白老爷塞给老周头一个荷包,老周头有些无措的道:不用,不用,大夫已经给开了止血的药,养一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但这次没再推辞手上的荷包。
白老爷松了一口气,承诺道: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两位只管放心,也请村里的人放心,说起来这事还是我们连累的。
村长便道:这也不能怪你们,是他们的心肠坏了,而且我们都是乡亲,邻里之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但白老爷一想心善,刘氏虽然才搬来两年,但为人也不错的,村里的小孩儿和白家小公子玩的时候就经常能分到糕点吃。
就是孩子之间打架,老夫人也向来不管,不会仗势欺人。
所以村长还是挺喜欢这户新来的村民的。
这一趟俩人算是放下了压在心头上的巨石,来的时候有多沉重,走的时候就有多轻松。
要不是白老爷在前,老周头都快忍不住咧嘴笑了,他就说嘛,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谁会来找小弟?白老爷将脚步轻快的俩人送出去,才出门就看到两个小孩一人端着一个盘子鬼鬼祟祟的从东边那边过来,似乎想要去西园那边。
白老爷:……老周头:……村长看看老周头,又看看白老爷,识趣的没说话。
缠着厨娘给他们准备了两盘点心的满宝和白善宝为了躲避刘氏和郑氏的眼线,特意没从最近的后院走,而是先绕到前院,再往西。
白善宝的书房就在西园。
悄咪咪的借着走廊,大树为掩体,俩人从前院溜了过去,根本没看到上头站着的三个大人正看着他们。
俩人一进入西园,就撒开脚丫子跑。
满宝两手捧着盘子,眼见着里面的糯米糍要掉出来了,就慢下来,先用手拨回去,这才继续跑。
到了书房,满宝伸手就要先拿一个来吃,被白善宝一巴掌打在手背上。
他一本正经的道:要先洗手。
好吧。
满宝去旁边架子的水盆里洗手,很快,沾了沾水搓一搓,不管干没干净,手一甩,拿了毛巾一擦就跑回自己的座位坐好,直接开吃。
白善宝洗了手后也快速的抱着自己的点心吃。
好吃啊~~是啊,是啊。
但白善宝很克制,道:吃撑了会很难受的,我们先吃两块,然后看一会儿书,剩下的中午吃好不好?满宝舍不得,但也知道他说得对,因为她也吃撑过,她勉为其难的点头,好吧,你今天想看什么书?我在看《墨子》,里面有好多好玩的东西,要是能做出来,肯定比我们现在玩的玩具还要好玩。
你看什么书?我看《黄帝内经》,我觉得我家里人总是生病,如果我会治病疗伤,那遇上急症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行吧,那以后我做玩具给你玩,我要是生病了就给我开药。
没问题。
我要吃甜的药。
药哪有甜的?我不管,白善宝道:我就要吃甜的,苦的药我不吃。
满宝想了想道:行吧,我记得甘草是甜的,大不了到时候我给你多加一点儿,应该就甜了。
科科:……药不是那么开的。
不过这时候俩小孩显然不知道,他们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心满意足的掏出书来看。
刘氏站在窗外看着他们,和以前不同,今天她看得更多的是满宝。
她见过钱氏,以前只是觉得周满不像钱氏,别看钱氏现在生病,似乎很虚弱的样子,但她身量不小。
看得出来年轻时是个很爽快健壮之人,小钱氏倒是很像她。
而周满更娇小些,但一来周满还小,听说又有些先天不足,总是生病,她便觉得这是正常的。
更何况,她有一双和周四郎很像的眼睛。
------------第二百四十一章 证据在哪儿周家人的眼睛都很相像,所以她从没怀疑过周满的身世,结合钱氏生病的时间,她还以为钱氏是高龄产女后才生病的。
现在看来,并不是。
刘氏心里很复杂,她本来就喜欢这个小姑娘,可现在她对她不仅有喜欢,还有一种歉意。
大吉不知何时出现在刘氏的身后。
刘氏回头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她走到花园的空旷地方,这才停下脚步。
这一片种植的都是低矮的花卉,以及被善宝挖了花种下的姜,所以藏不了人,离最近的房屋也有一定的距离,在这里说话不会有人能听到。
依照您的吩咐,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把那两个分别关押,既不跟他们说话,也不给他们吃喝,如今他们有些崩溃,正在屋里挣扎,您要不要去看一看?刘氏想了想道:不急,时间还太短,再等一等。
您不是说要把人交给魏大人吗?是要交,但改问的也要问,刘氏道:魏大人今天刚到罗江县,最快也要明天才走,所以我们不着急。
虽然魏知名声很盛,但她并不是谁都相信,人是要交,但该有的口供,她这里都要备案,万一……她也有翻身的机会。
刘氏沉默许久,低声问道:去查过了吗?去了,照堂老爷说的,当年最先发现周银夫妻的是周四郎、周大亮几个半大孩子,后来是村民们和周家人一起上山把人抬回来的。
我去周家翻过,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老夫人,东西会不会被他们拿走了?不可能。
刘氏想也不想的道:如果他们得到了东西,就不会派人去陇州查我们,也不会派人来这里找周银,显然,当年他们没拿到东西。
可东西也不在周家手里呀,大吉道:您想一想,官差污蔑周银是盗匪,周满连父母都换了,如果他们拿到了那些东西,就应该知道周满不是盗匪,不可能不伸冤。
祭祀是很重要的。
而周银夫妻到现在墓碑没有,唯一的女儿还不能认他们,如果老周家手上真的有实际证据证明他们是冤枉的,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刘氏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东西可能不在周家的手上?那在哪儿?他们一定是在被杀前把东西交出去了,或者是藏了起来……刘氏看向大吉。
大吉有些纠结,老夫人,这事只能堂老爷去问,村里几乎不说周银的事,我们是查不到人是在哪里死的。
刘氏点头,我去和立之说,你先把人找好,一定要信得过的人,不必多,多了不好管,两三个足以,找到了地方,你们挖地三尺也要把东西找出来。
是。
刘氏揉了揉额头,她昨晚几乎没有睡,此时便有些头疼,她问道:二吉怎么样了?大吉垂下眼眸道:还是那样,大夫只能给他续命,不过听说犍尾堰决堤,他精神了许多。
刘氏嗯了一声,这就是她没有告诉白立的秘密之一,也是最重要的秘密,连郑氏都不知道。
当年白启的死讯突然传回,留在蜀县的下人将白启扶棺回乡,她不相信她的儿子是上山狩猎后遇到土匪被杀的。
跟着一起上门的蜀县主簿左一口为县令好,右一口为他们孤儿寡母的着想,主动提议上报朝廷白启是主动山上剿匪后死的。
如此,白启还能落一个忠义的名声。
她当时又悲又痛,却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们家,那目光中不含好意。
她只能假意应承,借口白启是枉死,所以要在观里停尸三个月。
等所有人都散了,她才叫人开棺验尸。
她的儿子是被人活活砍死的!而当时跟着白启的二吉下落不明,蜀县给的回复是死在了土匪手里,尸首无存。
一个下人,如果真是死于山匪手中,刘氏当然不可能费尽心机的去找。
但刘氏觉得不是,所以让二吉的哥哥大吉带着人在益州一带寻找,最后在一个猎户家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二吉。
二吉说,他和老爷一路逃到罗江县内,随行的人一路上都被杀了,最后剩下他们两个也伤得不轻。
他们在一道路上碰到了一对年轻夫妻,他们架着驴车,无奈之下,白启只能向他们求助。
当时因为追兵追得很紧,二吉给他们把风,没有听见他们说的话,但可以看到他们的动作。
他看到老爷把那包要命的东西递给了那对夫妻,然后郑重的一拜,对方便拉着妻子抄小路离开,执意要把驴车送给他们。
最后,他们还是被追兵追上了,二吉换了白启的衣服,架着驴车把追兵引开,而白启则躲了起来。
他是被人追砍时掉下山崖的,被树挡了两下才落到地上,后来被进山的猎户所救,可如果大吉再晚去一步他也死了。
刘氏不惜代价的保住他的性命,就是想着有朝一日翻案时有个人证。
但光有人证是不够的,她还得有物证。
可那要了她儿子性命,且能要那些人性命的东西在哪儿呢?刘氏一直在找,可一点消息也没有,她选择搬来七里村,一是因为想要远离陇州宗亲,让善宝有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二是因为白立在这里,他们能有个倚靠,可以互相照应;三则是因为这是在罗江县,方便她找那对夫妻。
只是她没想到,他们竟然也死了,有可能和她儿子死在了同一天,同一时。
他们死得甚至不如她儿子,虽然冤枉,但启儿好歹留下了一个好名声;而他们,连死了都不能有姓名,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
刘氏思绪翻滚,半响才挥了挥手让大吉退下。
郑氏要给白善宝送羹汤,正好路过,远远的,看见婆婆和大吉站在花园中间说话,忍不住一愣,怎么站在太阳底下说话?郑氏说着就要过去,却被自己的大丫头拦住,太太,老夫人估计是有事吩咐大吉,我们先去看小少爷吧。
大丫头道:今天满宝小姐也来了,两个孩子凑在一起,说不定又偷偷吃东西了,您得去看看。
郑氏一想也是,最后看了一眼花园便往白善宝的书房那边去。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一口锅老周头一路揣着荷包回去,到了家门口就和村长挥手告别,进屋门一关就把荷包掏出来。
刚才白老爷把荷包往他手里塞的时候他就觉得手感不对,打开倒出来一看,一块十两管制的银元宝就落在了手掌上。
正把院子里的杂物给清理出去的周四郎看见,嘴巴张得老大,第一感觉是:爹,你路上捡了白家的钱袋?整个七里村,除了白家,谁家拿得出一块十两的银元宝?老周头横了他一眼,你爹我是那样的人吗?这是白家给咱家的补偿。
周四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问道:为啥?老周头没理他,直接往正屋里去,周四郎连忙把手上的东西扔了跟上。
老周头将白老爷告诉他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家里人,心情愉悦轻松的道:所以这事跟咱没关系,也不知道白家的老夫人在老家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费这么大的劲儿来找人。
钱氏疑惑的问,真的不是冲着二郎来的?周银在家里排老二,以前钱氏都是二郎二郎的叫着的。
老周头点头,不是,白家没理由骗我们,而且他们是审过人了的。
钱氏就松了一口气,这才看向他手里的钱。
老周头就笑眯眯的荷包和银元宝一起给她,这下好了,出去的钱都赚回来了,这屋顶也能修了。
钱氏点了下头,让几个孩子歇一歇,过两天就让他们去把瓦片买回来。
行!周五郎听说家里有钱了,立即奔过来问,娘,那我们凑的钱能不能还给我们?不能。
钱氏面无表情的把银元宝收起来,道:送出去的礼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公中的钱也是一样的。
反正那些钱最后也是花在家里的。
周五郎有些失望,其他兄弟也是,不过虽然失望,但大家的心情都不错,毕竟悬在头上的利刃消失了。
于是周四郎提议,娘,这么好的事,我们要不要买点肉庆祝一下?钱氏一想也对,于是打开钱盒拿了一把铜板给他,道:去吧,多买点儿。
周四郎高兴起来,接了钱就丢下院子里的活儿去大梨村,当然,带着他媳妇一起。
方氏其实有些好奇,小声问他,是不是家里的小叔出了什么事?周四郎一僵,这才想起他们说这些事会下意识的避开满宝,却没避开方氏。
他挠了挠脑袋,这事太大,肯定不能乱说,但媳妇是自家人,也不可能瞒着她。
想了想,他便道:以后我再告诉你,对了,这事你可别告诉你爹娘,要是知道有人在我们家里打架,他们肯定担心你,而且这是白家的事,我们不好多嘴。
方氏点头。
周四郎就说起肉来,你说是去你家买羊肉好,还是去买豚肉好?方氏瞥他,你说呢?周四郎立即讨好的笑,当然是买羊肉好,对了,你也好久没回娘家了,刚才娘让你带一些鸡蛋回去呢,你家不养鸡,吃鸡蛋都靠买……方氏心情愉悦起来,轻轻地应了一声。
这事是白家的锅,不是周家的,这件事村长自然不会瞒着,于是回去后去见了几个老人和一些户主,也是让他们放心的缘故。
来人不是冲着周银,而是白家,跟他们关系都不大。
这锅一确定,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似乎悬在头顶的那把刀落到了地上。
周银可不止是周金的弟弟,也是七里村的一员,周氏宗族的人,当年的事,村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跟着瞒下去了。
所以这事他们都沾一点关系,能不担心才怪呢。
现在这口锅被白家拿走了,大家心一松,就发现他们今天收了两份礼,白家的一份,周家的一份。
就有人琢磨着是不是把周家的那一份还回去,周大柱就有些犹豫,不说那篮子米和鸡蛋,只那两百文就不少,这事既然跟老周家无关,白家也给了慰问的钱,那他们得还回去吧?毕竟谁家也不容易。
村长却摇手道:别想了,你送回去,他们家也不会收的,而且受伤的不止你,你送了,其他人没送算怎么回事?这事就这么着吧,错有错着,等过两天让你两个弟弟跟二郎他们去买瓦片,把他家的屋顶收拾好来。
钱氏也在教几个儿子和儿媳,送出去的东西,不论谁送回来,一律不准收,虽说他们是冲着白家来的,但架是在我们家里打的,而且他们都是冲着我们家才动手的。
钱氏道:也是我们心虚,所以这事我们还是得付一半的责任,给出去的东西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周大郎和小钱氏等人低声应下。
钱氏说完才发现满宝不在,扭头问小钱氏,满宝呢?和白家小公子去白家了,家里乱,我想着她去白家玩一下也好。
钱氏点头,周三郎,满宝的屋顶修好了吗?虽说是夏日,但深夜也有些凉,屋顶漏着,冷风一吹,生病了怎么办?周三郎:……老四把满宝的茅草都用完了。
钱氏瞪眼。
周五郎就笑嘻嘻的道:是满宝说的,说她就喜欢屋顶露着,晚上还能看星星看月亮。
钱氏无奈的挥手,算了,也就两天的功夫,这两天让她和我住。
满宝对此一无所知,看了半个时辰的书,不懂的问科科,科科能理解的就告诉她,不能理解的就代为搜索,从数据库中寻找最合适的答案告诉她。
学了大半个时辰,满宝的专注力就下降了,她开始左右摇动,坐立不安起来。
白善宝也在悄悄的摸鱼。
突然两个孩子的目光碰在一起,然后齐齐一乐,丢下书就跳下椅子。
白善宝道:我觉得有点口渴。
满宝:我觉得肚子有点饿。
白善宝:那我们休息一下吧?满宝欣然同意。
于是倒了水,又摸出点心来吃,两个孩子开始天南地北的聊起天来,满宝还邀请白善宝晚上去她家住,你可以和我睡,然后就可以一起看星星了,我昨晚睡得太快了,都没有数清楚能看到几颗星星。
白善宝很意动,但他比满宝大一些,已经知道男女有别了,于是摇头,你娘不会给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为了我娘很好客的。
满宝觉得她邀请朋友去家里住是很正常的。
白善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他放下点心跑到书架那里开始找书,不一会儿把一本薄薄的书找出来,悄声道:这是我爹小时候的日记,你可别告诉别人。
满宝呀了一声,探头去看,这才发现封面是空的,只是糊了一层厚厚的纸皮,打开一看,里面是装订的裁剪纸,上面的字很稚嫩。
白善宝道:这是我在一本杂书里找到的,叫《前朝秘史》,祖母说那是民间有些人乱写的,九分假,一分真,不足为信,但我觉得当故事看还是很有趣的。
其实是刘氏不给他看这样的书,怕他移了性情,像注重各地风俗,地理的杂记,刘氏还容许他看。
但这种明显是杜撰出来的故事,还都是些爱恨情仇在里面,她是不允许他看的,为此还搜检了一番书房,把遗漏的这种书搜出来塞回书箱里去。
但这一本白善宝看了开头,一直心里痒痒,于是没忍住,趁着祖母去隔壁白二郎家串门时又搜出来,这一搜,就把夹在最后的这本笔记给找出来了。
那本书很厚,很宽,而这本笔记显然是自己装订的,所有有点小,夹在后面根本看不出来。
白善宝一发现这本笔记就对那本书不好奇了,抱着那本笔记就跑了。
这本来是自己的秘密,笔记这是他爹的笔记,还是小时候的,他连祖母和母亲都没告诉,但这会儿却拿出来给满宝看,小声道:你看。
白善宝那么顽皮,而郑氏那么温柔,所以很大概率上,他爹白启一定也是个调皮的人。
事实也如此,白启小时候可比白善宝还闹。
他七岁的时候去别人家里做客,就敢学着大人亲漂亮的女孩子,当然,最后他被刘氏揍了一顿,而且揍得有点惨。
我爹说,亲女孩子会被祖母揍的,《礼记》上还说,男女有别,应该有所距离。
当然,这不是白善宝说的,他还看不懂《礼记》这种深奥的书籍,这是笔记上的一行小字写的,看那工整的小字,显然是白启长大后看到这本日记,重新写的点评。
俩人的小脑袋凑在一起偷看先人的日记,嘴里说着要有距离,但显然并没有往心里去。
日记里涉及到东西很多,这是白启从七岁到十岁时的日记,记载的东西很多,当然不可能每日都记,基本上只有发生对他来说很大的事时才写。
比如,他被刘氏打了;比如他得了先生的夸奖,再比如,他在学堂里跟人打群架,把先生的书桌推翻了……白老爷踱步走到这儿时,便看见两个孩子凑在一起看书,一边悄悄说话,一边哈哈大笑,也不知道那书有什么有趣的,竟然看得这么开心。
白老爷目不转睛的看着白善宝。
其实他和白启很像,长得比他爹还要好一些,也更顽皮一点儿,但也更聪明。
因为父辈关系好,两家关系虽然有点远,但他和白启很要好。
他们年纪相仿,因此上学也是一起的,当时白立一家也是住在陇州,他爹为了他,特意从绵州搬回去,想着让他进族学读书,好出人头地。
他还是挺喜欢读书的,就是成绩不太好。
而白启正好相反,他小时候并不怎么爱读书,更顽皮一些,但他很聪明,同样是背书,他需要读上十几遍才能记住,白启却是念三四遍就记住了。
只是他懒,所以小时候他们都不是先生喜欢的学生,一直到他们的父亲相继离世。
俩人在族学里念书时总是会被欺负,于是白启就慢慢地不懒了,他认真起来还是很可怕的,从十岁开始,他的进度突飞猛进,带着白老爷都更进了一步。
而白善宝显然比他爹更厉害一点儿,因为他是真喜欢看书。
白老爷看得出来,至少就没哪个孩子在没有大人压着的情况下能够在书房里一呆就是一整天。
这样的良才美玉,若不能更进一步就太可惜了。
白老爷站了许久,最后转身去找刘氏,问道:婶娘可考虑好了?刘氏看向他,你呢?侄儿愿亲往县中走一趟,亲自见一见魏大人。
刘氏手中的佛珠快速的滑动,半响才道:好,你去吧。
这是同意把人交给魏知了。
白老爷松了一口气,行礼后退下。
等白老爷一走,刘氏便起身往关押那三人的院子去。
大吉也在那里。
那两个被电晕过去的人从清醒后就没再见过一个人,他们能听到外面走动的声音,还能看见走过来晃过去的人影,但就是没人进屋理他们。
俩人被分开关押,一醒来,整个屋子里就只有自己,手脚被绑着,嘴巴被堵着,没有吃的,更没有水,一天下来俩人虚弱得不行,这种未知让他们很崩溃。
所以当房门被打开时,倒在地上的人眼中就迸射出亮光,努力的抬起头去看站在门口的人。
不管是杀时剐,好歹有个人理他们。
逆着光,倒在地上的人看到刘氏,微愣,然后瞬间反应过来,他们这是行迹败露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大吉从屋外搬来一张椅子给刘氏坐下。
刘氏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接过大吉奉上来的茶喝了一口,看到对方眼冒红光,喉咙动了好几下,这才握着茶杯问,想喝水吗?对方狠点头。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刘氏微微向前倾,盯着他的眼睛问,谁派你来的?对方立即往地上一倒,没反应了。
刘氏见状,便回身坐好,喝了一口水后道:看来你不想说,那就算了,再渴一天就是了。
说罢起身要离开。
他没想到她说走就走,剧烈的挣扎起来,呜呜的叫着。
刘氏回身冷冷地看着他。
大吉道:你觉得我们会让你活下去吗?对方瞳孔一缩。
大吉道:活着有很多方式,死也有很多方式,一刀砍了自然痛快,但如果是活活的饿死渴死的呢?------------第二百四十四章 招供倒在地上的人浑身冰冷,大吉蹲下去,对上他的眼睛道:而且,你能忍住,你想,关在你两边的那两个人能不能忍住不说?刘氏转身道:走吧,我们去另一边。
你……声音沙哑,几乎发不出来,但刘氏还是听到了,她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看他。
他咽了一下口水,让干得冒火的喉咙微微缓解,杀我,你们付得起这个代价吗?刘氏坐回了椅子上,道:不杀你们,那个代价我才付不起,放你们离开,然后让你们带来更多的人杀我全家吗?那人没说话。
刘氏问,你叫什么名字?他没回答。
刘氏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道:要想我不杀你,除非你拿出足够的筹码来。
你的问题……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可以让你选择死法而已,是死得轻松点儿,体面点儿,还是死得痛苦点儿。
刘氏道:你怕什么呢,反正你们已经失踪了,在你主子那里,你就跟个死人差不多。
我是不可能放你回去的,而如果我传出话去,说你在我说了些话,你猜他们会不会对你家人动手。
那人瞪圆了眼睛,既怨恨,又恐惧的看着刘氏。
刘氏道:我不是恶人,但为了我孙儿,为了我仅剩的家人,我愿意成为一个恶魔,所以你不要逼我。
放屁,明明是你一直在逼我!但这句话他骂不出口,因为他不敢激怒了刘氏,这对他没有一点儿好处。
刘氏很有耐心,陪着他沉默。
许久,许久,他才哑着声音道:我想喝口水。
刘氏对大吉微微点头,大吉便拿起地上的水壶,给他喂了口水。
他贪婪的喝了好几口,倒在地上缓了好几口气才道:我的主子是益州刺史闫大人。
刘氏眯起眼睛,不是益州王吗?他嗤笑道:要是益州王的人,你们早没命了。
此话一出,屋里的三人都沉默了下来。
刘氏后退两步坐到了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
已经开了头,下面也就没什么不好说的了。
益州王的人去了陇州,知道你们搬到了绵州,这才让我们三人先来查探一下,其实还是要找六年前的那对夫妻的身份。
刘氏涩然的问道:当时为什么没找?这句问话一出,对方便知道,刘氏原来一直知道有一对夫妻的存在,看来,当年的确有漏网之鱼。
东西说不定早在刘氏手上了。
他苦笑一声,道:当年我们的人也死伤惨重,那对夫妻中的青年会些功夫,去追他的两个人死了一个,还有一个重伤。
幸存的那个当时就找了,他们身上不仅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连能代表身份证明的东西也没有。
他重伤,能把同伴的尸体拖回去就算不错了,自然抽不出手来当场就去调查他的身份。
他道:我们的援手第二天才到,当时找去时,尸体已经不见了,现场很混乱,才下过雨,很多痕迹都消失了,我们只能去山下各个村子里打探。
他来这边查找当年那对夫妻的身份,自然要把当年的线索了解透彻,所以刘氏要是问他其他的事,他或许不知,但问那对夫妻的事,恐怕除了当年的人外,他是最了解的了。
其实我们没怎么怀疑七里村,因为这个村子太穷了,他道:当年那对夫妻身上虽然丁点财物也没有,但身上的衣服质量不错,男的虽掌心有茧,但其妻看得出没做过什么活儿,家境应当不错。
如果那对夫妻真是这附近村子里的人,那最有可能是大梨村,或是白马关镇上的人。
也因此,他们的主要精力放在大梨村和白马关镇上。
尤其是白马关镇,那是一个大镇,来往人口较多,七里村,当年的人只来了一次,没有消息后就走了。
直到得知白家举家搬到了七里村,大家对七里村的怀疑才大起来。
这次他们来此,不仅仅是为了找那对夫妻的身份,也为了盯住白家,如果真的有怀疑,相信上面的几个主子是不介意剑南道里再多几个冤魂的。
毕竟这次死的人已经太多了不是吗?见多了生死,他对人命也没那么看重了,可真轮到自己要死了,他才感觉到那股恐惧。
他想活着!刘氏问,你说他们身上一点儿财物也没有,那位娘子身上也没有饰品吗?没有。
刘氏没有再问,起身离开。
大吉跟着出去,不一会儿,就有家丁送进来食水给他。
刘氏去了隔壁,以同样的方法得到了差不多一样的供词,这才离开这个院子。
大吉跟在身后,老夫人?刘氏停下脚步,道:这和二吉说的不一样。
当年二吉说起那对夫妻时说俩人一看便家境富裕,那位娘子不仅头上有朱钗,手上也带着玉镯,怎么会没有财物呢?那就是唯一幸存的那人说谎了?刘氏点头,可想想又不对,摇头道:也不一定,若是他们自己把东西藏起来了呢?可刘氏一想又觉得哪儿不对,摇头道:也不对,若是他们知道自己逃不过,东西藏起来又有什么用呢?藏那要命的东西也就算了,为何连财物也藏起来?等少爷去学堂了,小的便带人去山上找一找。
刘氏点头,虽然很大的可能找不到,但总要试一试。
魏知一行人现就住在罗江县了,七里村的情况并不太严重,傅县令当然不可能带着魏知去那里,他带魏知去的,全都是罗江县里受灾最严重的地方。
魏知看了微微一叹,便道:此事我已知晓,待我回京,一定上书陛下,将绵州一带也纳入减免赋税的区域。
一直跟着的乡绅土豪们感激不已,纷纷歌颂圣人的仁厚和魏大人的为民之心。
绵州刺史却敏锐的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大人要回京了?魏知点头,赈灾已完,此次主要是来看各地的灾情的,现已看完,自然要回京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答应魏知要从这里回京,当地的官员当然要给他办一场欢送宴,本以为魏知会拒绝,谁知道他竟然应下了。
不说绵州刺史,就是傅县令都高兴起来,尽心尽力的在县里最好的酒楼订了几桌酒菜,白老爷下午赶到的县城,刚和魏大人见过一面,他诧异的看了魏大人一眼,但没有说话。
这一场酒宴,不少人都喝多了,白老爷面色也有些潮红,他没住在县城中的别院里,而是选择和魏知住在同一家客栈中。
夜深人静时,白老爷出现在魏知的房间里。
魏知将跪在地上的白老爷扶起来,道:本官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会做到。
你明日送完我后,先行一步在转道上等着。
白老爷闻言松了一口气,躬身退回自己的房间。
但他心里并不平静。
今天下午他从家里赶到县城时,魏知刚从最后一个严重的受灾村里回来,他上前求见,对方却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
随行的这么多乡绅土豪,他不仅记得他的名字,还能叫出他现居的地方,甚至在他说出邀请他单独前往七里村做客时,他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然后没有多问的就答应了下来。
当时白老爷就觉得这位魏大人知道了什么。
现在,他更加确定了。
向外说要回京,却要悄悄的与他去七里村,虽然这很符合他的利益,但这是不是说明,魏大人他一开始什么都知道,甚至这两日七里村发生的事他也全都看在眼里?他值得信任吗?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便微微安下心来。
应该是可信的,他连圣人都不怕,难道还会怕益州的这些官员吗?在益州,最大的也不过是益州王而已。
除非魏知要造反,不然他有什么理由会勾结地方官和藩王呢?白老爷这样安慰着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魏知的队伍就整装待发,魏知坐上马车,朝大家道:夏收在即,灾后又有许多工作要做,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都回去吧。
这是不可能的,以绵州刺史为首的官员一定要把人送到十里长亭去。
父母官都送了,跟来的乡绅土豪们当然不会落下,于是特纷纷跟随。
浩浩荡荡的队伍就这么上路了,上了官道,又到了十里长亭,魏知就沉了脸,道:再送下去,本官可就走不了了。
绵州刺史闻言有些尴尬,他可不喜欢这位瘟神留下,于是停下脚步,在十里长亭与魏知告别。
白老爷跟着众乡绅土豪目送魏知走远,然后便与绵州刺史既各地县令告别。
傅县令转头想和他商量些事情都没找到人。
白老爷快马回村,在县城转入山道的那个转口等着,不过小半刻钟,魏知便带着两个侍卫骑马从另一条路赶来。
白老爷松了一口气,就要上前行礼,魏知就挥了挥手道:白老爷不必多礼,我们还是先上路吧。
是。
俩人快马朝七里村赶去,骑着马当然不久,两刻钟不到就到了村口。
而此时,大吉刚把画押好的供词交给刘氏,除了右边房间的那人,其余俩人都愿意在口供上画押了。
刘氏颔首,将供词用油纸包起来,然后放在一个盒子里。
她正想说什么,管家在门外汇报道:老夫人,堂老爷带了一位贵客到了。
刘氏立即起身,道:把人都打发到后院里去,约束好下人,让他们别乱走动,请堂老爷他们到前堂,我这就去。
刘氏这次连嬷嬷和身边的大丫头都没带,只带了大吉。
刘氏到时,魏知正背着手站在门口看着院前的花卉,听到脚步声,转头去看。
白老爷立即介绍,大人,这是我婶娘,娘家姓刘,我堂弟是大贞元年的进士,后出任蜀县县令。
前厅里只有白老爷,魏知及他带来的两个侍卫,还有刘氏和大吉。
刘氏行礼过后没有立刻说话,大吉看了一眼魏知带来的侍卫,先一步退下。
魏知这才对他两个侍卫微微颔首,厅里一下只剩下三人。
老夫人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刘氏便当场跪下。
魏知连忙伸手去扶她,刘氏拒绝,抬头问他,大人,此次犍尾堰本不该决堤的,死在大洪下的几万冤魂也本不该死的。
魏知叹气,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扶起来,然后后退一步道:本官知道。
一听这话,刘氏和白老爷就知道他们赌对了。
六年了,刘氏投告无门,甚至都不敢将这冤屈露出来,如今总算是有了倾诉的口子。
刘氏忍不住泣出声来。
魏知道:此次益州的洪灾很严重,陛下大怒,尤其是犍尾堰维修不过才过去两年,不,确切的说,犍尾堰的工程才完成了一年零八个月。
此次洪灾是有夏日暴雨的原因在,但若平水槽不淤堵,飞沙堰固水分洪再坚固些,金堤也不塌,那这事就不会发生,或许就是拦不住洪水,那也多是洪水漫溢,不会山洪暴发。
这场决堤来得又急又猛,以至于下游的百姓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冲走了。
所以在魏知看来,这是天灾,也是人祸。
本官在查犍尾堰的修建时发现,大贞二年,蜀县县令白启曾上表过一封折子,想要从外地聘请劳工来修补金堤,只是还没递到京城,在益州刺史那儿就被打回来了。
这件事魏知本不应该知道,但不得不说白启足够细致,魏知也足够用心,他在查蜀县的各种账册,案宗时发现白启记录的工作日记,上面没有具体的内容,但写了日期,以及上折的标题。
很正常,却又不正常的一封折子。
正常在于,一般水利工程急需民工时,的确会从外地聘请或调遣一些劳工来支援;不正常在于,犍尾堰很庞大,因为年久失修,初步设计的工程年限便是三年。
大贞元年开始拨款,到白启上折时,还有一年零七个月的时间才到齐,而后来事实证明,修补工作更长,一直持续到两年前的秋天才完成。
这样长期的水利工程,一般多是州内各县的百姓轮流来此服役劳作,很少会那么早的从外地调派劳工。
------------第二百四十六章 留下当时魏知便想把白启找来问一问,结果一问才知道,这位大贞元年的进士,他不是调到了别的地方任官,而是在大贞二年时就死了。
还是死在任上,死在剿匪中。
魏知以前在刑部干过,断案锻炼出来的直觉告诉他,那不正常。
所以他放下了调查犍尾堰的工作,转而去调查白启。
两年过去了,犍尾堰的账册根本看不出什么来,他知道犍尾堰一定有问题,但没有证据,一切都白搭。
所以他去查白启。
当年跟在白启身边的人竟然全都死了,这其中不仅有他的下人,还有当地的一些官差,当年白启的县丞何子云及其长子一起死了,全都是为了剿匪。
魏知在查白启时感觉到了阻力,那股阻力比调查犍尾堰时还要大。
比如他在益州府要看犍尾堰的账册,他们会眼也不眨的给他,要见当年修筑犍尾堰的劳工,也没人阻拦。
可他找到当年的一些旧人问起白启,却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被问话的人也一直言辞闪烁。
明明之前他还看到过白启在任时留下的案宗及办案中的各种笔记,但一夜之间,蜀县的衙门就起火,将那些卷宗全烧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系列的动作,他知道自己查对了。
所以他立即派人去白启的家乡陇州找人,想要找到他的家人。
在此期间,他便在益州抗洪救灾,等派出去的人从陇州回来时,赈灾工作已经完成了大半。
他才知道,他要找的人竟然就在益州府内。
所以在听到路边有两个流民提起绵州也受灾严重时,他便顺水推舟的过来了。
在剑南道,在益州,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他是不可能直接找上门来见刘氏的。
在巴西时,他本来还在思考该找什么样的借口到罗江县的七里香走一走,所以在白老爷也去时,他才会特意把人叫上去说话。
想着要是到了罗江县,白老爷和其他乡绅一样客气的请他回家暂歇,他一定会答应去的。
结果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夜色已暗,白老爷却突然派身边跟着的长随离开,由不得他多想。
却没想到,七里村竟然有这样的惊喜等着他。
回来的侍卫说,在他们之前就有一拨人到了七里村,但不知为何,他们突然和当地的村民起了冲突,所以被抓起来了。
魏知此次来七里村,一是要见见被抓起来的三个人,最好把人给提走;二是和刘氏谈一谈。
对方那么怕他去查白启,说明白启手上一定有什么他们害怕的东西在。
魏知怀疑,那些东西在白启家人的手上。
但刘氏交给魏知的只有两封家书和两份画押的供词。
魏知眉头紧蹙,问道:除了这两封家书,白启没有其他东西留下吗?我儿怎么会把那种东西带回家连累我们呢?刘氏道:当时他是一人在任上,当时我孙儿年幼,不能出远门,所以我们留在陇州老家。
这就麻烦了。
魏知问,老夫人可有其他的线索吗,你想一想,他会把东西藏在哪儿?刘氏摇了摇头,道:老身实在想不出来。
白老爷看了刘氏一眼,低下头去。
魏知便叹了一口气,道:我想见一见那三个人。
刘氏立刻让大吉带魏知去。
等人一走,白老爷就问道:婶娘,我们不说,魏大人见过那两个人也会知道周银夫妻的存在,我们为何要瞒着他们呢?魏大人可信吗?起码可信他九成。
可我背后立着这么多条人命,别说是九成,就是九成九,我也不敢冒这个风险。
刘氏道:他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对夫妻在,但这会儿一定想不到是周银。
那……再等等,刘氏道:我们再等一等,反正此时他也不急着走不是吗?魏知也能感觉得到刘氏不是十分的信任他,不过他略一思索便也理解了。
等他从客院出来时,魏知也有写沉默。
跟着他的侍卫忍不住问,大人,刘氏是不是知道那对夫妻是谁?魏知叹气,她或许知道,但白启的东西她一定没拿到,甚至都不知道在哪儿。
那怎么办,没有物证,我们拿益州王等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是啊,没有物证,所以她信任与否都不重要,魏知道:这三个人证用处不大,与鸡肋一般,弃之可惜了,却又没多少用处。
关键还在于白启手里的东西,可白启已经死了,他会把东西放在哪儿呢?魏知眉头紧皱,道:这世上最了解白启的恐怕就是那位老夫人了,让她开口,可比让那三个犯人开口要难得多。
那……不过我们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大不了多住几天就是了。
侍卫便应下。
魏知说住下就住下,当然,不可能住在这边,毕竟刘氏和郑氏都是寡妇,而白善宝年纪又小,所以魏知和侍卫们以白老爷朋友的身份住到了他家。
白老太太和白太太一丁点都没怀疑,开开心心的欢迎他们,还打算给他办一个接风宴,热情的挽留他多住几天。
魏知欣然答允。
白老太太就和下学跑回来的白二郎笑道:去隔壁把你堂弟也叫来,还有满宝,她要是在,也一并带过来,有两三天没见着那俩孩子了,还怪想的。
白二郎叫道:他们请假了,今天才去上学的。
他有些不服气,哼哼道:祖母,他们这段时间总是请假。
所以一点儿也不像是好学生。
白老爷就恨铁不成钢的横了他一眼道:昨日善宝和满宝在书房里看了一天的书,你倒是去学堂了,你学到什么了?白二郎不信,小声的嘀咕道:谁请假了还会读书啊……魏知看得哈哈笑,问道:善宝是刘老夫人的孙子?是啊,一个很聪明伶俐的孩子。
白老太太努力的炫白善宝,没办法,她大孙子不在,侄孙也是孙不是?夸完了白善宝便顺嘴夸一夸他们家的二郎,笑道:我们二郎也很乖巧孝顺的。
却没有说聪明之类的话。
------------第二百四十七章 我会看病此时刚刚下学,还没到吃晚食的时候呢,满宝习惯性的跟着白善宝去他的书房里看书。
她没看课本,而是掏出那本《全本黄帝内经》继续看,还拿出一个小本本做笔记。
所以白二郎带着下人过来请他们过去吃饭时,俩小孩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
白二郎道:别看了,今晚我家给一个伯伯设接风宴,所以提早吃了。
接风宴这种东西满宝还是在书上看过,现实中可没参加过。
她眼睛闪闪发亮,问道:接风宴是怎么样的?不就是吃饭吗?白二郎歪头想了想道:有酒有菜,还有很多东西,反正跟一般吃饭不一样,你们去不去吧?白善宝问,我祖母和母亲去吗?去吧,家里的妈妈已经来请了,我是负责来请你们的。
白善宝立即道:那我们也去。
满宝已经知道羞了,知道不能随便在别人家吃饭,何况人家家里还有客人呢。
所以她虽然很想去凑热闹,但还是摇头拒绝,算了,我就不去了,不然回去晚了,我娘会担心的。
白善宝表示理解,这两天他祖母也怪怪的,不许他往外面跑,连去满宝家玩都不行。
满宝收了书便要回家,一出门遇见郑氏和刘氏,她乖巧的抬手打招呼。
郑氏知道白老太太也邀请了她的,便笑道:满宝不与我们去吗?二郎家可是有很多好吃的。
满宝意动,但还是摇了摇头。
郑氏还要再劝。
刘氏就笑道:不去就不去吧。
她上前给她整理了一下挎包,笑道:厨房给你们做了一些新点心,我让人给你装了一盒,你拿回家去吃,要是好吃,明儿再来,我让厨房再给你们做。
满宝高兴的应下。
刘氏便让大吉把满宝送回去。
自从知道那三人不是冲着周家来的后,老周家的日子又回归了平静,钱氏并没有很拘着满宝。
只是此时外面太阳大,水也深,所以不许她总在外面玩,以免晒伤中暑。
她跑回家时,大头他们正在外面玩儿,周喜等人则去小湾那边浇菜了。
家里除了钱氏,就只有小钱氏和周大郎在家。
满宝跑回自己的房间放下东西就跑去找周大郎,大哥,我帮你摸一摸肚子好不好?周大郎:……为啥摸我的肚子?我最近看了一点儿医书,还特意找的是内出血的病例看,我想看看书上写的是不是对的。
周大郎大汗,问道:等一下,你医书在哪儿看的,我们怎么不知道?在善宝家看的。
啥时候开始看的?前天呀。
周大郎瞪眼,你才看了两天的医书就要给我看病?满宝强调:是三天!周大郎:……今天还没过去呢。
快了,快了,满宝说着话,伸手就要往他的肚子上伸。
周大郎连忙捂住肚子,道:我伤的不是肚子,是侧腰啊。
对哦。
满宝就要看侧腰。
周大郎吓得不行,连忙高声叫道:媳妇,媳妇,快进来啊。
大哥,你就给我看一下呗,我就摸一摸,敲一敲。
你还要敲?书上说,肚子里有积水会响,血跟水差不多,应该也会响吧?周大郎的冷汗下来了,叫得更大声了。
钱氏在那边屋里高声道:满宝,别闹你大哥,快回来。
满宝拽着周大郎的腰带,却顾忌他受伤没敢太用力,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
周大郎打死不从,紧紧地拽住衣服,满宝,等你再学得长一点,到时候给你嫂子们看。
起码,起码得学个三五年吧?周大郎从没见过哪个药铺的学徒三五年就能出师,他说三五年还是往短了的说呢。
满宝道:我看书很快的,现在已经把那节看完了。
周大郎更担心了。
小钱氏进来时,就见俩人纠缠在一起,满宝为了拉住衣服,整个人都坐在地上了。
一看到她,周大郎眼中迸射出亮光,立即道:媳妇,媳妇,快把满宝带出去,她才看了两天半的医书就要给我治病……小钱氏惊讶的看着满宝,满宝,你都会看病了?满宝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应该吧,我就想摸一摸大哥的肚子,再敲一敲,看是不是响的,大哥,你放心,我会很轻很轻的。
小钱氏就看向周大郎,既然满宝要摸,你就给她摸一摸呗,你一个大男人又不会掉一块肉。
周大郎:……是啊,是啊,满宝眼睛亮晶晶的,大哥,你要是不放心,我现在就去把医书拿来,我们一点儿一点儿的试。
别……周大郎觉得媳妇不靠谱,他想去找他娘。
但小钱氏已经转身出去,我去煮饭了,你陪满宝玩吧,满宝,你敲的时候轻一点儿,可别把你大哥又敲出血了,他才刚好转呢。
满宝表示没问题,然后伸手去扒她大哥的衣服。
周大郎吃了三天药,今天又被周三郎和周四郎用板车推到大集上看了一回大夫,确定在好转,便又领了三副药回来。
大夫说,吃完这三天的药就差不多了。
满宝的小手轻轻地在他的肚子和腰上摸了半天,还是没摸出什么来。
最后失望的收手了。
周大郎却大大松了一口气,他就说嘛,才看了两天半的医书,能看出什么来?虽然如此,满宝还是学着大夫的样子一本正经的叮嘱了周大郎许多话。
周大郎也不管对不对,反正先应下再说,等她说完了就极力鼓动她出去玩儿,大头他们是不是去山底下掏鸟窝了?你去那儿找他们玩儿。
只要别回家就行。
满宝不想玩儿,她想知道怎么大哥的情况和书上写的不一样呢?而且外面太阳还那么大,她一点儿也不想去晒太阳,所以道:我要回去看书,大哥,下次你还看大夫,我和你一起去吧,到时候我可以问一问大夫。
别,我已经好了,不用再看大夫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冬小麦哟等傍晚,太阳快要碰到天边的高山了,老周家的人才或挑着水桶,或扛着锄头,或一手泥的三三两两的从外头回来,这才知道满宝正在自学医术,今天已经能给周大郎看病了。
当然,这是小钱氏的说法。
周大郎一再强调,满宝就看了两天半的书,什么都没看出来。
老周头自动略过周大郎的话,乐呵呵的把满宝招到身前,高兴的道:不错,不错,满宝多学些,以后家里有人生病了就全找你看。
满宝高兴的点头。
这下不仅周大郎了,其他人都觉得脊背一寒,尤其是目前身上还带着一些伤的周二郎,周三郎和周四郎,冷汗直冒。
全家最高兴的估计就是老周头和满宝了。
父女两对着乐呵。
钱氏不理他们,将老二老三和老四招到跟前道:你们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去村长家借一辆板车,一块儿去城里买瓦片,最好明后两天就把屋顶修好了。
老周头的注意力被转移,连连点头道:对对对,我今天去看了一眼,这两天太阳好,麦子开始变黄了,估计再过半个来月就能收了,我们得把家里的活儿安排好,不然进了夏收忙起来,可就没空再打理家里了。
众人应下。
对了,我今天下地仔细看了看,发现有些许麦子长得特别好,麦穗很长,还很饱满,老周头扭头和钱氏道:明天让老大家,老二家的几个跟我一块儿到地里去找一找,记下那些麦穗的位置,到时候收割了,先割这些,留下来做种子。
钱氏点头,问道:好很多吗?好很多,说到这里,老周头自己都有些疑惑,眉头紧皱道:我一连走了三块地都是这样,里面都混杂一些这样的麦穗,上次还没发现,这次去看,发现它们比正常的麦穗稍高一些,关键是麦穗很长,颗粒又饱满,真是可惜,今年要是不被水淹,我估摸着还要好。
可今年的种子和往年是一样的,种的法子什么的都和往年一样,难道是因为被水淹过,所以有的就变成了这样?周四郎就问,那爹,明年我们要不要放水淹一下这些麦子?老周头沉思起来,似乎在考虑这种可行性。
心虚的满宝:……那是因为她掺杂了一些商城买的麦种啊啊~~她瞪了一眼尽给老爹出馊主意的周四郎,和老爹道:爹,从没听说过麦子喜欢被水淹的。
老周头却摇头,我却觉得老四说得对,明年选一块小一点的田,到时候可以试着往里灌水,看是在旱田里种的好,还是水田里种的好就知道了。
满宝垮下肩膀,在心里问科科,怎么办呢?科科安慰道:宿主,反正你家地多,用一块小田来做试验也没什么。
好吧。
但满宝只要想到她好容易混进去的种子最后却要有一部分耗费在试验上就不甘心,于是她撑着小脑袋苦思起来。
半天,她终于想到了,小手一拍,全家人都看向她。
满宝高兴的看着老周头,爹,我们可以种冬小麦呀。
他们这里冬天气温并不低,虽然她没见这里的人种过,但满宝从科科那里找来的书看到,在未来,人类不仅会种冬小麦,还能在春夏时做间播。
可以最大的利用土地,不过这种间播方式对地力的要求很大,不然最后损耗了地力,种下的庄稼也不好。
间播什么的满宝不想了,但可以种冬小麦呀。
冬天水少,就是水田里也没水,刚好可以拿来种麦子,种过这一茬,老爹自然就知道这是种子的问题,到时候管他归类到哪个原因呢,但一定不是因为被水淹才变异的。
满宝当然不能这么和老周头说,于是她掰着手指头细数种冬小麦的好处。
爹,今年受灾不是很严重吗,要是不种冬小麦,明年四五月我们没东西吃了怎么办?老周头正要说话,满宝继续道:今年益州受灾这么严重,明年粮价肯定也很高,我们要是种得多了还能卖了赚钱呢。
老周头就若有所思起来,可地力恐怕不够呀。
他当然知道他们这里的气候可以种冬小麦,往年村里也是有人种的,甚至现在白地主隔一年都会种一次冬小麦,那时都会从村里雇短工,周大郎他们都有去的。
可那时白地主,人家的田很肥,准备的肥也足够多。
他们这样的人家要种冬小麦可不容易,很容易就过多的消耗地力,到时候冬小麦未必能好,还影响来年的水稻播种。
再加上七里村的人都不是很缺地,人少,真想得到冬小麦那点粮食,春夏时多用心种那点地,精耕细作也差不多能够了。
总比把地给种坏了好。
但……老周头沉思起来,今年不是遭灾了吗?或许种冬小麦是一条路,尤其现在能不能免税还是未知呢。
要是不免,那明年春天大家的日子就太难过了。
满宝继续道:爹,你要是怕肥力不够,那就让大哥他们多沤一些肥呗,到时候多撒一点儿,等收完了麦子犁地的时候又撒一些。
老周头点头,这倒是一个法子,你说呢?他看向钱氏。
钱氏沉吟,倒是可以种一些,种多了怕肥不够,虽然现在沤肥快了些,但也是不够的。
满宝理所当然的道:那就去买呗。
钱氏笑问,这个去哪儿买呀?我知道,县城,满宝道:我问过白老爷了,他都是从县城里收夜香的那些人手里买的。
众人:……小钱氏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道:饭菜都好了,先吃饭吧,吃完了再说。
满宝毫无所觉,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了还把刘氏送给她的那盒点心拿出来和大家分享。
其他人却觉得这顿饭有些奇怪的味道,好在是大嫂做的饭菜,要是其他做的,他们估计吃不下去。
老周头计划着要种多少亩的麦子,捏着一块闺女孝敬的点心吃得津津有味,最后一拍手道:行,今年咱家就试着种一种冬小麦。
------------第二百四十九章 折子满宝一句话,跑断腿的自然是她的哥哥嫂子们,不过这事不急,夏收还没开始呢,当务之急是把屋顶修好来。
第二天周二郎他们就去村长家借板车。
村里人知道他们要进城买瓦片回来修房子,之前拿了他们家钱和米鸡蛋的人家便跟着去了好几个。
板车没有,便背着大竹筐,到时候他们可以直接背回来,也免得来回走好几趟了。
老周头则去和村长及村里的老人说种冬小麦的事。
虽然时间还早,但这种事还是得提前准备,比如肥,现在就要开始想着准备了。
种地这种事和别的事不一样,那是越多的人种越好,越成片越好。
其实有这样想法的人还真不少,只是还没下定决心而已,所以村里暂时没人提。
这一下老周家先提出来,不少人心动,但也有疑虑,这种了冬小麦,明年地力还够水稻长吗?水稻的产量一直比小麦略高,所以要是两种只能种一季的话,大家自然是选择种水稻。
大不了大家多费点儿劲儿,多弄点儿肥。
老周头道:不然怎么办呢?今年水稻和麦子虽然还没收割,但收成都是看得到的。
恐怕交完秋税就不剩多少了,到时候我们一直吃豆子,吃到明年夏收?村长道:而且还不知道明年是什么光景呢,要是跟今年似的,那我们还活不活了?大家交头接耳起来,最后做了决定,行,就种一季冬小麦吧。
事情定下,大家反而没那么纠结了,众人说起别的事来,大柱的伤怎么样了?昨天又去拿了两副药,大夫说吃完应该就好了。
然后转头看向老周头,大郎怎么样了?差不多好了,就是还不能干重活儿。
这肚子里出血我们也看不见,是得谨慎点儿,要我说让他在家里休息半年,等开春后再下地。
老周头也是这么打算的,他不懂啥医术,就是想一想,这内出血,必定是里面的东西破了,万一这一劳累,扯到了,伤口又裂开,它们在肚子里,出血了他们也看不见啊。
乡下人养病基本靠休息,靠熬。
周大郎才二十多,老周头还是很怕他落下病根的,而他家啥都缺,就是不缺人,所以也打算让他在家里多休息,等再好一点儿,在家里干点轻省的活儿。
比如去割麦子,割豆子,割稻谷这样的活儿可以做一做,但像扛麦子,松地,堆肥这样的重活儿就不能做了。
老周头就问起其他人的伤,好在除了周大郎外,其他人的伤都在外面,是看得着的,基本上伤好了就没事了。
其实大夫很想告诉他们,周大郎的内伤好了,也没事了。
但人都会被自己的想象力吓到,绝大多数人都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能那么轻易的接受别人的建议且思考的,一般不是成为软耳根的人,就是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
比如当今圣上。
魏知人还没回去,奏折先到了。
这是一封很长很长的奏折,长到皇帝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来读。
里面不仅写了赈灾的事宜,还有灾区伤亡的数据,赈济所耗钱粮的数据,以及各地的受灾情况,大部分都附有数据。
可见魏知这次去赈灾是很用心的。
当然,他上折的目的不止为此,他写这么多,还为了替灾区申请减免赋税。
本来朝廷是计划益州下的县免税而已,时间给的也很宽裕,两年。
但这次魏知提议益州下的县免税三年,以将流落在外的流民吸引回乡,还可以吸引外来流民进入益州。
因为这次益州洪灾,伤亡实在太过惨重,人口损失严重,如果不能把人口吸引过来,那就只能强制从其他地方迁移人口过去了,不然犍尾堰下的万顷良田就有可能就此荒废。
而益州之外,此次剑南道全都免税一年。
剑南道的范围就太广了,这意味着朝廷将会失去一部分税收不说,还得往下支援一下。
毕竟,地方税收除了上交朝廷一部分外,他们还要自留一些做自己的财政之处。
如果没有税收,那就只能朝廷向下拨款了。
可不免税……看着魏知上交上来的数据,以及各地灾区的情况,皇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不免税,一个冬天过去,恐怕剑南道又要死一些人,流亡一些人。
收税一时爽,日后收拢流民就要花十倍甚至百倍的心思。
而一旦有流民落草为寇,那造成的损失只会更加大。
皇帝放下折子,道:来人,将六部尚书请来。
他沉吟着问,魏知到哪儿了?送信的人道:卑职回京时,魏大人正在罗江县巡察,此时应该已经上路,不日就会到京。
皇帝微微点头,挥手让对方退下。
而此时,魏知一点要回京的迹象也没有,他正拿着一把剪刀在院子里替白家修剪花卉,剪着剪着觉得不对,他好奇的看着花坛里的这一排植物,问道:这不是姜吗?侍立在一旁的大吉笑道:回大人,就是姜。
魏知笑道:种得可真不错,你家园丁是怎么打理的?魏知家里也种菜蔬,作为生活必需品,姜块自然也种过的,不过没有这里长得好,而且他看得出来,底下埋着的姜块似乎比他平时吃的要大一些。
大吉笑道:这不是园丁种的,是我家小少爷种的,平时除草施肥都是小少爷亲自做。
哦?想到昨天酒宴上看到的小孩儿,魏知微微一笑,你家少爷还有这样的兴趣爱好?是,想到他们家少爷的爱好,大吉顿了顿后笑道:我家少爷很喜欢种东西。
尤其是喜欢种能卖钱的东西。
那回头我可得好好的与他交流一下,魏知笑道:我也喜欢种东西。
经过一年的发展,白善宝去年留下了许多姜块做种子,今年他不仅把自己院子的花坛全种上姜块,书房面前的地也征用了一块,然后还发展到占用了花园里的花坛。
刘氏在这方面对他很纵容,他想种就让他种,哪怕把家里弄得有些味道也不管。
------------第二百五十章 偶遇七里村是一个相对封闭的村子,不论是从县城还是白马关镇的方向过来都要走一段山路。
所以只要有人把守住山道,基本上便没有外人能无知无觉的进入这个村子。
当地的村民例外,因为山野之中,总会有些小道进来的,虽然会难走。
所以魏知在七里村里并不隐藏行迹,在白家修剪了一下花枝,又和刘氏喝了两杯茶,他便带着一个侍卫背着手走出门去,很好奇的在田野中逛起来。
魏知正值壮年,现在是秘书监,行的是丞相的职责,当然,官阶不是很高,和六部尚书一样。
但在做秘书监前,他曾被贬谪到地方做过县令,对农事自然有所了解,何况他自家院子里也种水果菜蔬的。
老天爷可能把整个夏天的雨都调到了上个月一起落下,从半个月开始就一直是晴天居多,偶尔会在傍晚落一些雨,也不大,时间也短,基本上才把地面浇湿就没了。
所以此时,水田里的水很少,基本上只有浅浅的一层,而旱地更是干燥不已。
或许是最近的太阳太好,水稻抽穗的速度加快,水田里遗留的稻子微微弯了腰。
魏知去捏了一下,一条穗子,大概有一半是空的,有一半则在慢慢饱满,而此时,水田里草比稻谷还多,一片望过去,除了水稻旁边的草被清理了之外,其他的水草都任由其生长。
魏知就叹了一口气,这样情况的水田看着不少,也难怪罗江县县令会特意安排人到他跟前唱戏了。
我们顺着河往下走一走。
侍卫应了一声是。
河岸两边都有路,偶尔会有沟渠通到田里,沟渠并不大,但足够深,且很多。
顺着走下去他就看到了三条,魏知忍不住颔首,这个村子虽偏僻,也贫穷,但这水利做得还不错,若没有天灾人祸,这里面的百姓完全可以安居乐业。
吃穿应该不愁,就是钱少而已。
侍卫没说话,他只要保护好大人就行,这种事他不懂。
魏知随手扯了一根野菜,顺着河流继续往下,走了没多远就听到河对岸传来朗朗读书声,他忍不住停下脚步,看向对岸。
从这里正好可以看到课堂内站着的庄先生。
庄先生正领着大家读《诗经》,当然,这是白二郎他们的课程,教室靠近村子那边的两排课桌上的学生则在埋头苦写。
先生让他们把断出来的《大学》新篇抄两遍,然后背诵,一会儿要讲解意思的。
白善宝已经提前预习过,所以胸有成足,慢悠悠的抄写。
满宝则紧皱着自己的小眉头,磕磕巴巴的将断好的句子默诵了一遍,又再默诵一遍,这才拿起笔来写。
她有点儿紧张,因为这两天沉迷于《全本黄帝内经》,功课她全都没预习,甚至之前学过的知识都没复习。
万一老师把她叫起来回答问题……满宝更加认真的写了,打算写完后问一下白善宝,这篇新文的解义。
魏知在河的对岸背着手听了许久,微微点头后道:再有学堂在此,这日子就过得更安逸了,难怪刘老夫人会带着孙子搬到这里来。
大人要过去看看吗?魏知摇头,不急,先生正在上课,我们不好打扰,等稍晚一些吧。
他继续顺着河道走,再走下去,河道便拐了一个小弯,就到了小湾了。
周喜和三个弟妹正在菜地里除草浇水。
地里的菜长得不错,种下去的种子全都长出来了,他们需要把一些菜苗取出来另种,这样它长得快一点儿。
但太阳这么大,她们当然不可能现在种了,现在只是来松松土,给菜苗浇浇水,再把冒出来的草锄掉。
周喜估摸着再过十天左右,一些菜就可以拿到县城里去卖了。
周氏扶了扶腰站起来,取下草帽扇了扇风,见何氏也扶着腰站起来,就道:三弟妹,你先回去吧。
冯氏也道:是啊,地里有我们呢,你怀着孩子,不能太晒。
何氏犹豫,方氏便也笑道:三嫂回去吧,不然一会儿三伯该来接你了。
周喜和冯氏都忍不住笑起来,何氏红着脸道:我看是你想老四来接你了吧,他那个木疙瘩才不会呢。
说着话,她抬头便看到了魏知,微微有些惊讶。
她连忙示意大姑和妯娌们去看,大家扭头看去,对上魏知好奇的目光,气氛有些凝滞。
魏知看出她们脸上有些戒备,他已经从侍卫那里知道,这个村子的人前不久刚和那三个人起了冲突,此时对陌生人戒备是正常的。
他便笑着自我介绍,在下是白老爷的朋友,到这里小住的,这闲来无聊出来走走,没有打搅你们劳作吧?周喜握紧了锄头问,你是白老爷的客人?正是。
魏知顿了顿后笑道:你们要不信只管去白家问,昨天晚上我还和白家的两位小公子一起吃过饭呢。
哦,原来昨天晚上白家设的接风宴是给您设的呀。
他这么一说,周喜等人就放松下来,笑道:大人怎么到这儿来了,太阳那么晒,河边蚊虫又多……魏知却有些愣怔,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白家昨天设了接风宴?周喜笑道:是我幺妹回家说的。
其实满宝是好奇接风宴是什么样的,所以特意问了一下老周头,他有没有吃过接风宴。
老周头当然说自己吃过的,还给她举了一个例子,每次她二哥从县城里回来晚了,吃家里给他剩下的晚食就是接风宴。
所以周家人都知道,昨天白家来了一位贵客,白老爷还特意设了接风宴给客人洗尘。
魏知的记性一向好,略一思索就想起来了,他笑问,你幺妹叫满宝?对,对,就是叫满宝,大人见过?没见过,但听说过,听白老太太说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跟白善一样聪明。
听说俩人年龄相仿,不仅是同学,还是同桌。
所以他一直以为满宝是个男孩,难道竟然是个女孩吗?魏知问,幺妹是他的小名?------------第二百五十一章 民情这种事也是有的,有些家庭为了孩子好养活,总会给孩子取各种奇奇怪怪的小名,男孩直接叫小名姐啊妹的也不少。
有的,甚至还会在男孩幼年时给他穿裙子,打耳洞,就照着女孩儿养,因为有人认为女孩比男孩好养。
所以取女孩儿的名字,穿女儿的衣服,就相当于把命格朝着女孩儿那儿靠,孩子更容易存活。
当今圣上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小名呢,叫猫奴。
总之小名怎么贱怎么取。
周喜道:没有,我幺妹的小名就叫满宝,我家不兴取贱名。
顿了顿,周喜补充道:我家的孩子没有夭折的,全活下来了。
也因此,现在七里村都不兴给孩子取贱名了,更喜欢和老周家一样按照大二三四这样给孩子们排序,想着这样排序,说不定也能子孙兴旺起来。
村长和村子里的一众老人都觉得,老周头和钱氏这一辈子最大的贡献不是地种得好,也不是给家里建了青砖大瓦房,而是养活了八个孩子,不,算上周银,其实是九个。
九个孩子,一个都没夭折,别说是在乡下地方,就是在医药资源丰富的大城里,那也是很难得的。
当然了,从迷信角度分析,村民们一致认为是他们家孩子小名取得好,瞧瞧,这一溜的大二三四五六排下去,估计老天爷都不舍得收走一个。
魏知夭折过两个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没能活过五岁,他很好奇周家是怎么养孩子的。
所以就蹲在田埂上和她们聊起天来。
周喜让何氏先回去,倒也不避讳,说起小时候她娘都是怎么照顾他们的,当然,论养孩子,她不是很有发言权,但已经生了三个,且养活三个的冯氏却很有经验。
魏知听着,听着,干脆就撸了袖子下田,拿了何氏留下的锄头帮她们劳作起来。
侍卫:……他没种过地啊!他自出生起他爹就是伯爵,还没成年就被丢到禁军里当侍卫,拿过刀,拿过剑,拿过弓,但就是没拿过锄头啊!可是顶头上司在种地,他该怎么办?站在田埂上看着吗?好着急,怎么办?周喜见魏知的动作还算熟练,便没有拦着,还想把她的草帽让给他,不过让魏知拒绝了。
他问道:那你家现在有几个孩子?周喜笑道:不多,十个。
魏知:……这还不多呀。
周喜笑道:我家老五和老六都没成亲,所以也算作孩子的。
魏知颔首,问道:多大了,可要说亲了?老五十六了,本来今年要说亲的,结果遇上洪灾,现在还不知道秋天是什么光景,所以暂时不说,等明年再说。
魏知表示明白。
国家是有大龄青年税的,超过一定年龄没成家的,不仅女方要交税,男方也要交税。
交上两年,要是还不成亲,那官府就要强制分配了,咳咳,这就是官方所说的发老婆,发相公。
才十六岁,离交税还有六年的时间呢,民间成亲早的是真早,但晚的也有许多。
比如他们这个阶层,十五六岁成亲的有,二十三四还单身的也比比皆是。
尤其是那些有成就的人,别说皇帝,就是他们的家族也压不住人成亲,自然就能由他们去了。
魏知很好奇的问他们这儿的聘礼一般是多少,可有陪送嫁妆,一般陪送什么东西,迎亲的风俗为何。
这些也都是属于民情,既然有机会,也有时间,那就问一问嘛。
几人就从育儿谈到婚嫁,又从婚嫁谈到养老,又从养老谈到孩子们的读书上。
魏知随口问了一句,他们家有几个孩子在读书,这才知道竟然就一个。
别说魏知,就是蹲在菜地边,假装辛勤劳作帮忙拔草的侍卫都惊讶的抬起了头。
从没听说过家里让女娃读书,却不让男娃读的。
周喜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连忙道:实在是我幺妹很聪明,学堂里的庄先生很喜欢她,便收了她做弟子,不然以我们家的家境,哪里供得起孩子上学?冯氏道:小姑念了书回来都教家里的孩子的,别的不说,我家二头二丫就认了不少字,特别是二丫,她已经能把《千字文》里的字都认下了,小姑说过,认全了里头的字,就可以自己看书学习了。
魏知颔首,是这样。
心里却很好奇,这孩子是有多聪明?哎呦,小哥,你怎么把我的菜苗也都拔了?侍卫僵硬的看了眼手里的杂草,问道:这,这不是草吗?周喜看了眼被他拔掉的菜苗,留下的杂草,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这得多傻缺啊,竟然连菜苗和草都分不出来。
魏知轻咳一声,道:你去帮忙提水来浇菜吧。
侍卫如蒙大赦,立即起身拿起两只木桶应了一声。
周喜阻止不及,魏知就笑道:让他去吧,年轻人有力气,提水更适合他。
周喜:其实她想说的是可以用挑的,那样轻松一点儿。
不过侍卫已经双手提桶,蹭蹭的从河边过来了。
一番帮忙劳作,魏知和周家这三位女性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周喜和冯氏方氏都热情的邀请他们去周家做客。
魏知婉拒了,不过和她们一起往回走,一起过桥,因为他想去拜访一下那位庄先生。
这可是正经事,周喜她们不好再挽留,只能把人送到学堂门口就告别。
满宝和白善宝打了饭,便乖乖的去小院里陪先生吃饭,顺便开小灶。
庄先生的小院常年敞开大门,任由人进出的,所以魏知在门口敲了一下门,见无人回应便举步进去。
向着院子里走了一会儿,便听到一间屋子里传来说话声。
庄先生也听到了门的响动,但以为是学生们顽皮,玩耍时撞到的,因为谁都知道,他这小院不设门禁,要找他直接进来就是。
所以他还在给低头的俩孩子训话。
今天讲新课文,他点了两个孩子起来回答问题,然而不论是满宝还是白善宝,回答得都不得他的意,显然这段时间俩孩子于学习上懈怠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相谈魏知和侍卫走到窗外时,便看到两个孩子正垂着小脑袋站在先生面前听训,俩人忍不住停下脚步。
庄先生训了他们一顿,便道:行了,去用饭吧,用了饭便复习一下功课,等消食后再午睡。
两个孩子低头应下,这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吃饭。
庄先生的饭菜都是另外做的,和他们的菜色差不多,这是饭和菜是分开装着的。
庄先生也坐回自己的座位,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窗外的俩人,他微怔,连忙起身迎出去。
魏知微微一笑,也走到门边行礼,在下巨鹿魏知,贸然来访,还请先生见谅。
此时魏知也是士人打扮,庄先生自然欢迎,笑着将人迎进门,陋室寒微,魏先生不介意才好。
他请魏知坐下,看向满宝和善宝,道:你们去厨房里再拿一副碗筷来。
白善宝已经认出了魏知,拉着满宝一咕噜的爬起来,行礼后跑去厨房拿碗筷。
小钱氏从不会剩下饭,有多的,不是分给没吃饱的学生,就是用剩饭开一锅很稀的粥,可以让孩子们在下午时喝些汤水。
毕竟现在是炎热的夏天,孩子们午睡起来上过一节课后都会口渴。
她只会吃锅巴,也因此,不仅白家,还是其他学生的家长对她都很满意,此时锅里自然也没有多余的饭了。
但听说庄先生有客人,小钱氏略一思索,就把俩孩子打发回去,道:我再多做两样青菜,烙几个饼,一会儿给你们送去,你们先回去吃东西吧。
厨房里没有多余的青菜了,得回菜园里摘,小钱氏先把面醒了,这才擦了擦手去摘菜。
她素来动作快,又有条理。
这边洗了菜煮上,那边便开始做饼,等把饼烙出来,菜也煮好了。
虽然不是专心致志的做一道菜,但味道就是不错。
小钱氏这才把饼和菜给庄先生他们送去。
满宝他们两个正蹲在院子里吃饭,顺便烧水。
小钱氏看了他们一眼,将饼和饭菜送进去后很快出来,走到两个孩子身边,你们干嘛呢?满宝已经碗底的最后一点饭扒干净,确认碗里没有剩下一粒米后才抬起小脸道:烧水,煮茶。
白善宝吃得比较慢,但速度也比在家时吃得快一些,闻言点头,只是嘴里有饭不好说话。
小钱氏看了一眼火,问道:要不要我帮你们?满宝摇头,不用了,我们可以的,大嫂你快回去休息吧。
魏知耳朵尖,听到了,忍不住扭头看了外面一眼,问道:那厨娘是周小娘子的嫂子?庄先生点头,疑惑的看向魏知,怎么?魏知一笑,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庄先生怎么会想收一个女弟子呢?庄先生道:弟子不分男女,庄某收徒看的是缘分。
魏知点头,但我想这小娘子一定有出众之处吧?昨日在白兄家就常听人夸她聪明。
庄先生笑了笑道:这孩子是很聪明,且又孝顺贴心。
所以我家小弟子不仅有才华,还有品德。
满宝他们煮好了茶,倒好后奉上来,连坐在魏知身后的侍卫也有一碗。
侍卫捧着热热的茶,不太想喝,大热天的,他更喜欢喝水,尤其是放冷了的开水。
但满宝没有读心术,不知道他的想法,秉持着上门的都是客人,于是强硬的给他塞了一碗茶。
白善宝则拿着茶给庄先生和魏知奉上,然后俩小孩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一人捧了一个装着白开水的竹筒喝得津津有味。
书房就这么大,四人的位置正好相对着,魏知一偏头就能与他们说话。
他也不客气,就招手将两个孩子叫到身边,看了一眼他们手里的竹筒,笑问,你们怎么不吃茶?茶水又不好喝……当然,满宝和白善宝不可能那么说,于是俩人道:我们是孩子,不能喝茶。
咦,为何孩子不能喝茶?满宝道:因为我们还小呀,喝了茶晚上要睡不着的,一会儿我们还要午睡呢。
他们又不是没喝过,当然,是偷偷喝的,但那茶一点儿也不好喝,喝完了晚上还总是不想睡觉。
他们就更不喜欢喝了。
茶可提神,魏知当然知道这一点,但见两个孩子皱着小脸,一脸苦巴巴的样子,他便知道他们喝过,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问道:那你们喜欢喝什么?白善宝道:我喜欢喝酸梅汤。
满宝:我也是。
魏知就让两个孩子坐下,借此与他们说起话来,庄先生悠悠的吃着茶,并不阻拦。
从喝的说到吃,再从吃说到种植。
满宝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就学着下地了,当然,她并不能做太多农活儿,也就给递些东西,或者扔一些东西。
比如种菜的时候,小钱氏最喜欢把满宝几个矮墩子带上,然后让他们一个坑一棵菜苗的放下去,她们则在后面负责种植。
但满宝学习能力很强,她虽然没亲手种过,但嫂子们怎么种她都是知道的,加上大头和大丫年纪都不小了,家里在种东西的时候还会一边念叨一些注意事项,其实就是传授,让他们长大后就能懂得这些种植技巧。
大头大丫有没有学会她不知道,但满宝是记住了,虽然很多东西她都只是记住了却没学会,但却可以拿出来和魏知照本宣科。
白善宝亦然,自从种姜以后,他就对种一些农作物很感兴趣,除了和满宝交流以外,他还会和家里的园丁交流。
他觉得山药挺好吃的,正打算明年和满宝要一些种子,然后在后院靠近围墙的地方种一些,这样藤蔓可以直接爬到墙上,不用搭架子也行。
于是两个小孩似模似样的和魏知谈起农事来,甚至对于现在村子里受灾后的庄稼情况,俩人也说得头头是道。
毕竟傅县令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可是全程陪同,更是听村长和村里的老人一路跟傅县令哭穷。
白善宝还罢,满宝在家里可没少听父兄说起地里的事,要说周家的话题最多的是啥,那就是地里的活儿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甚欢魏知惊讶的看了两个孩子一眼,又看了一眼庄先生,然后笑问,你们今年多大了?白善宝骄傲的道:我八岁了!满宝补充:是虚岁!白善宝:……你才六岁!满宝哼了一声道:我很快就比你大了,女孩子都长得比男孩子快。
魏知哈哈大笑起来,问道:这话是谁说的?满宝骄傲道:我朋友!朋友当然是科科。
七里村的水土可能很适合白善宝,从去年开始他就长得很快,本来只比满宝高半个头的,但现在已经快比满宝高出一个头了。
上次他们吵架,满宝生气打了他一下,两个人打起来,她已经很难打倒他了,最后差点亮了牙齿。
当时科科安慰她,说再过两年,她就会长得比白善宝快了,因为一般来说,女孩子发育的时间要比男孩子要早。
满宝一直在等那个时间到来。
魏知以为是谁说来安慰孩子的,并没有往心里去,提起他们的功课来,昨天我考校过白善的功课,他虽才八岁,功课却完成的不错,不知道你学得怎么样?满宝很自信,不会比他差的,你考我吧。
魏知看向庄先生。
庄先生也乐得和他炫耀自己的小弟子,举手示意他进行。
魏知便考她,昨天他已经问过白善宝,知道他已经学完了《诗经》,此时正在读《大学》,但他对满宝的考校却是从《千字文》开始的,而且相比于艰难的《大学》,他更喜欢问满宝《论语》。
满宝对这本书还是很熟悉的,甚至比白善宝还要熟。
因为自从她写的字能看后,她就给先生抄了两本《论语》还回去,她所用的第一套课本,全部都是庄先生给她抄的。
满宝读完理解了,总会给他多抄两本,这样以后他可以给别的学生用,总比去县城里买书要便宜许多。
小弟子送来,庄先生一律收,而满宝抄写这些书,便又是温习了一遍,加上现在她已经在教几个哥哥和侄子侄女们念《论语》了,当然要比白善宝更熟了。
孔老夫子有一句话说得还是很对的,温故而知新,她虽不至于每一次读《论语》都有所得,但多读几次还是有些收获的。
所以她对课文的释义要比白善宝还要深刻。
魏知听得越来越认真,而满宝也越说越开心,一不小心话唠的属性爆发,干脆把一些科科和庄先生都不能回答的问题抛出来问魏知。
魏知:……孩子看问题的角度总是有些奇特,问的问题自然也比较奇特,以至于难以回答。
但这位大佬毕竟是做到了秘书监的人,能力摆在那里。
所以他虽然惊诧了一下,但还是认真回答了满宝的问题。
别看《论语》这本书很基础,却是可以给人读一辈子的,别说满宝和白善宝,就是庄先生都听得津津有味,从魏知的讲解中获益匪浅。
于是,庄先生也忍不住加入进去,将他一些积存的问题也拿出来向魏知请教。
于是四人越说越嗨,要不是陆丰跑过来提醒庄先生到下午上课的时间了,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呢。
庄先生有些惋惜的起身,和魏知歉然道:与魏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可惜今日时短,不能与先生畅谈,待稍晚些,不知魏先生可介意到寒舍畅饮一番?魏知欣然应允。
庄先生高兴的把魏知送出门去,这才领着两个孩子回去上课。
一直到坐在课桌前,满宝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们忘记午睡了。
白善宝痛苦的道:你现在才发现吗?我刚才就觉得有点儿困了。
但在课堂上睡觉是不可能的,尤其是他们还坐在第一排魏知出来了大半天,背着手优哉游哉的回了白家,刘氏将他的行踪都看在眼里。
大吉垂手站在一边,问道:老夫人,他可信吗?刘氏沉默半响道:再看看,反正这位大人也不急着走不是吗?那满宝小姐那里……自从知道满宝的父母是周银,而周银便是当年的那对夫妻后,大吉对满宝的称呼就变了。
刘氏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顺其自然吧,今天善宝要是再带满宝回来,就让他们到花园里多玩儿玩儿,别总是待在书房里看书。
本来,她还没确定是否要对魏知和盘托出,因此不想要他见到满宝,这是为了周家好,也是为了满宝好。
她不想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将周家卷进来。
可现在既然他已经见到了人,那让他对满宝的观感更好一点儿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无忧无虑的满宝和白善宝对此一无所知,一下学,白善宝就邀请满宝去他家做作业。
因为俩人的懈怠,今天庄先生给他们留下的作业特别多。
他觉得就算是一回到家就写作业,恐怕在晚食前也写不完。
这让他有些忧伤,还有些怪满宝,都怪你,要不是你磕磕巴巴的,先生后面也不会问我这么深的问题。
满宝不服气,明明是你自己预习不到位,回答不出先生的问题竟然还赖我。
白善宝不想和她吵架,因为一会儿他还要和她一起写作业呢,因此道:行吧,明天又要上新课文,等做完作业,复习完,我们还得预习呢,干脆你在我家用晚食吧,吃完了我们再继续一起预习。
我回我家吃,吃饱了再过来。
为什么不在我家吃?因为今天是我大嫂做饭,我二哥他们今天去县城肯定买了肉回来了,等明天是我二嫂做饭,你再邀请我在你家吃饭吧。
白善宝:……好吧。
结果才回到家,祖母竟然让他们去花园玩儿,不急着写作业,白善宝更愁了,祖母,等我们写完了作业再去花园玩好不好?刘氏并不知道他们今天的作业增多,只以为他们又想在书房里偷看杂书,因此脸一板,道:不行。
满宝就拽了拽白善宝,白善宝只能应下。
一出门,满宝就说他,你真笨,干嘛要惹刘奶奶生气,我们把作业带到花园里去做不就好了?------------第二百五十四章 通过白家的花园里有一个亭子,就在池塘边上。
只要不是天黑和冬天的时候,满宝还是很喜欢来这亭子里玩儿的,因为这里四面透风,很凉爽呀。
俩人直接背了书箱去凉亭那里,下人送上来点心和水便退下,并没有时刻跟在他们身边。
以前在陇州的时候,白善宝出入都有下人跟着,哪怕是晚上睡觉,外间都有小厮值夜,但来了七里村后,刘氏除了在他身边放一个大吉,以前跟在他身边的下人全被调走了。
一开始白善宝不是很习惯,不过那段时间他正忙着跟满宝和白二郎做斗争,所以没怎么注意,等他注意到的不同的时候,他又习惯了这种改变。
再说了,白二郎身边也没有丫头小厮跟着呀,不也过着霸王的生活吗?但在魏知几个侍卫的眼里,白家这样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他们对白家的家境还算了解,因为早在益州时他们查白启时就查过了,虽然跟他们这样的功勋,和魏大人那样的世家不能相比,但也是士族,家里有田有铺,也养着不少下人,按说不该如此落魄呀。
魏知在花园里闲逛时,看到两个孩子一人占了石桌的一边认真写作业时便停了下来,没有去打搅他们。
他对跟着的侍卫压了压手,找了一棵还算茂盛的树,在树底下坐下。
侍卫就站在一旁的阴影处默默发呆。
魏知就这么看着两个孩子埋头写作业,写完后俩人还交换着检查了一下,然后就友好的换回来,把各自的作业收好。
魏知正打算上去和他们说说话,就见两个孩子翻出书来,就在凉亭里摇头晃脑的读起书来,显然他们今天还有背诵的任务。
这棵树正巧在凉亭的侧边,前面正生长着一丛月季,所以不仔细,凉亭里的人看不到魏知俩人,但魏知却能看见他们。
同时也能听到俩孩子说话。
或许是因为要背诵的课文太长,也太过生涩,白善宝忍不住埋怨满宝,都怪你……满宝捧着书背对着他,哼哼道:你自己笨,背不来怪我咯?我背书比你快!我比你快,不信你看着吧,满宝已经问过科科了,她比去年的她更聪明了一点儿,当下她就问科科,我现在是不是比他聪明了?科科没回答。
好吧,满宝就懂了。
她有些不服气,念书的声音越发大声了,她一定要比他先背下来。
宏愿刚刚发下,她就闻到了一股好香好香的味道,她吸了吸鼻子,顺着味道转了半圈,就见郑氏正带着丫头端了一个木盘过来。
白善宝也闻到了香气,俩人立刻把之前的不愉快和打赌抛在了脑后,冲着郑氏就跑过去。
郑氏一手接住一人,笑道:下人昨天买了一头母羊回来,那头羊正在下奶,正巧今天管家去县城里买了一些冰回来,我就让人做了两碗奶酪,你们吃吃看好不好吃。
白善宝狠狠点头,把书暂时放到了一边。
白善宝问满宝,你吃过奶酪吗?没吃过。
很好吃的。
他也很少能吃到,所以对那滋味印象很深刻。
郑氏虽然疼他们,但也不敢给他们吃太多,毕竟是冰的,所以都只有一小碗。
白善宝和满宝吃得津津有味,等他们吃完了,郑氏就柔声叮嘱,吃完了就认真做功课,不能吵架和打架哦。
两个孩子虽然要好,但也总是吵架,偶尔还会打起来。
好几次儿子都是抹着眼泪从外面回来的,都是说满宝欺负他,郑氏去了解过,结果人家小姑娘也是哭着回家的。
自个儿子不仅是男孩,也比人家大一岁,身量也更高,郑氏当然不觉得满宝能欺负他,多半是打起来后都被打疼了,不过她觉得总体来说肯定是满宝更吃亏。
所以每次两个孩子打架过后,郑氏都有些心虚的。
才吃了好吃的,满宝心情不错,特别乖巧的应下,等郑氏走了,俩人便又把书拿起来,这一次俩人倒是不吵架了,一起乖乖的坐在栏杆上,一边甩着腿,一边背书。
魏知便从草地上起身,背着手走过去,笑问,你们知道这篇课文是何意吗?白善宝:先生今天讲过了,我们当然知道。
既知道了释义,要背就容易多了,来,我来教你们怎么背。
背书这种事,进士出身的魏知真是太了解不过了。
白善宝和满宝听得津津有味,论起教书,魏知或许比不上庄先生,但说起学识,他可一点儿不比庄先生差,甚至还远在庄先生之上。
所以不论满宝还是白善宝全都受益匪浅。
以至于满宝差点忘了要回家吃晚食,等她反应过来时,还是大丫奉命过来找她,她才知道时间不早了。
她便把书一收,和白善宝魏知道:我要回家吃晚食了,等吃完了我再过来找你们,你们一定要等我呀。
白善宝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
魏知微微一笑,也表示会等她的。
他也挺喜欢跟这俩孩子相处的。
一连两天,魏知除了每天和刘氏喝茶外,便是到田野里走动,或是到村口的那棵大榕树下和村民们说话,等满宝他们下学了,则和他们一起玩。
当然,主要是他指导两个孩子读书。
到第三天,他显露出想要回京的意思来,刘氏在沉默过后,这才请了人去正堂。
白家的正堂周围被清空,除了大吉和刘嬷嬷在外把守,谁也不准靠近。
这三天来,她对魏知的了解越多,就越信任他,也因此,她愿意去冒那一分危险。
所以她问他,您能将幕后之人绳之以法吗?魏知问,你有证据吗?犍尾堰决堤,您什么都没查到吗?查到了一下,魏知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却不得不道:但想定所有涉及此事的人的罪不可能,比如益州王,本官现在不能拿他怎么样,因为我手上没有一丝证据是指向他的,虽然你我,甚至是朝中诸臣都不相信他是无辜的。
------------第二百五十五章 底牌没有证据,他们就不能乱抓人。
所以魏知问她,当年白启带走的东西……那是唯一有可能定所有涉及此案的人的证据,如果拿不到,他们就要重新调查,所耗费的人力物力不知多少,最后成效有多少都不一定。
听他这么一说,刘氏计划垮下肩膀来。
这一点她早有预料,真被魏知确定了,她还是忍不住失望。
她顿了顿后道:当年跟着启儿逃命的长随活下来了一个,他叫二吉,只是我现在还不能把他给您,如果有一天您能把幕后之人绳之以法,需要人证的时候,我会把他交出来的。
那东西呢?这才是最重要的。
刘氏摇了摇头道: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找。
这一次她没有避讳,将当年的事都告诉了他,包括满宝和周银夫妻的关系,她道:我试探过,还让大吉悄悄的进周家翻找过,那里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当年周银夫妻还没得及回到家就死在了路上,东西也不见了。
魏知惊讶,没想到那个小姑娘和这事也有关。
可是东西在路上消失,而拿着的人又已经死去,他皱了皱眉,这无异于大海捞针了。
刘氏当然也知道,这种遥遥无期的冤屈让她内心一阵无力,已经六年了,她有生之年真的能让儿子的冤屈得以昭雪吗?刘氏坐倒在椅子上,有些心灰意冷的问道:大人,这次犍尾堰决堤,死了多少人?魏知咬紧牙关,想起他初到益州时看到的人间炼狱。
这一次洪灾,只他下令统计到的死亡人数就有四万八千余人,这其中有直接被洪水冲走或淹死的,但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死在之后的饥饿,冲突,以及疾病之中。
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犍尾堰决堤。
如果六年前白启能活下来,犍尾堰事发,那今天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
这个案子并不只是死了白启,周银夫妻以及那些随从而已,还有今日的四万八千余人。
还有他没有统计到,不知道死在了哪里的百姓。
魏知深吸一口气,肃然道:老夫人放心,魏某必倾尽全力,还所有人一个公道。
刘氏眼眶一红,起身对他行了一礼,道:大人正直,我自是信的,然而我也知道,事有可为,与不可为的分别。
老身已经等了六年,不介意再等六年,再再六年,因为我已经到了这个年纪,除了含饴弄孙,没别的追求,我可以等下去。
魏知听明白了她的话音,问道:老夫人但有所请,尽管开口。
刘氏道:当年他们为了查周银夫妻的身份,特意将周银夫妻污为盗匪,以至于周满不能认亲生父母,周家也一直隐藏周银已死的消息。
她道:周银夫妻是因我儿死的,我不能让他们死后还背此污名,何况满宝那孩子不能永远不认生父生母,她今年六岁了,我等得,她等不得,周家人恐怕也等不得。
魏知就沉思起来。
一个人的身后事和身后名有多重要?哪怕魏知不信鬼神,却也很看重这两样,尤其是身后名。
谁不想死后百世流芳,谁又想死后还背负骂名,甚至连最基本的祭祀都没有?他在厅内来回踱步,许久后问道:周银夫妻的事都有谁知道?只有立之和你我二人,刘氏道:至于那三人,恐怕也猜到了一些,不过他们现在在我们手里。
所以在外面,没人知道,包括周家自己都不知道。
那个叫大吉的……刘氏立即道:他是可信的。
刘氏顿了顿后道:他们一家是我白家的世仆,二吉更是他的亲弟弟,所以大人放心。
魏知明白了,点了点头后道:如此就好运作得多了,你放心吧,我会安排的,只是你们得耐心等一等。
是,刘氏拜谢,老身先替周家,替满宝,更替启儿谢过魏大人。
快别如此,魏知扶起她,叹息道:周银夫妻义薄云天,魏某人也不过略尽绵薄之力而已,连冤屈都不能替他们伸。
刘氏嘴巴张了张,到底没问出来。
其实她有些不明白,哪怕她已经很聪明,她也不解,犍尾堰已决堤,堤坝就摆在那里,那就是赤裸裸的证据,怎么就定不了他们的罪呢?那是益州王的封地,要说益州王和剑南道节度使不知,打死她都不信。
连她一个妇人都明白的道理,怎么朝廷就是办不了他们?朝廷还真不能办他们。
目前,连益州刺史都是以渎职的罪名被召回京城问罪。
不错,是召回,而不是拿回,他是可以自己带着随从慢悠悠的往京城走,只要在吏部给的最后期限内到达京城答疑就可以。
因为目前,除了大家的猜测外,谁都不能说犍尾堰就是偷工减料,以至于堤坝决堤。
因为在魏知赶到的时候,整个犍尾堰都被人为的毁损过了,之前残留的工程痕迹都被人扒了,随着洪水不知道飘向了何方。
而益州刺史给出的答复虽然无赖,他们还真没办法。
他说,犍尾堰是被恼怒的灾民们给扒了,难道他能说不是吗?当时他赶到益州时,那些人早跑没影了,而且当时最主要的是赈济灾民,是救人,可不是去找扒了犍尾堰的人。
就是现在,魏知有功夫来查找真相,也是因为受灾的灾民大部分都得到了安置,而他制定的安抚政策也在地方官员的运作下陆续到位,他这才有时间来忙这事,不然他这儿肯定是把这事交给下面的人,或是刑部。
他一向分得清主次。
魏知从刘氏这里知道了她的底牌,便准备回京了。
他推迟了四天回去,此时圣人该着急了吧?此时皇帝还真急了,按说昨天魏知就应该回到京城了,但官道上没他的人影。
路上有事慢一些,皇帝可以理解,于是他又耐心等了一天,结果第二天直到日落,魏知也没回京。
这下皇帝有些坐不住了。
当然,他不是气魏知怠工,他是担心魏知这次赈灾得罪的人太多,那些人直接在路上结果了他。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大杀器皇帝为什么会派魏知去益州?当然是因为魏知的脾气又臭又硬,连他魏知都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怼,他怕过谁?益州大洪,剑南道节度使和益州刺史虽然上报,却没把情况说得那么严重的。
那里离京城也不近,皇帝既没有千里眼,也没有顺风耳,当然不知道那边的实际情况,想着各州县不仅有自己的粮库,剑南道内还有两个大粮仓,他和朝廷众官员都觉得他们可以就地解决。
最后还是新都县县令,及益州的一些世家大族一起星夜进京告状,他才知道益州的洪灾竟那么厉害。
在犍尾堰下游的几个村子,据说一个人都没活下来,眨眼间便淹没在了洪流之中……所以皇帝震怒,这才立即启用了大杀器魏知。
早年间魏知一再得罪他,皇帝好几次都想杀了他,也贬谪过,不过最后皇帝还是把他调回京城,一边互相对骂,一边重用对方。
所以魏知的硬脾气是天下闻名的,乱世用重典,这种乱象则应该用铮臣。
别说益州最大的只是益州王和剑南道节度使,连他魏知都敢怼的。
可是,面对魏知那张嘴巴,那个脾气,他可以忍下来,就怕别人忍不住啊,要是正在路上把魏知给干掉了。
皇帝一时心中复杂,既有些期盼,又有些伤心,还带着愤怒与焦虑。
最后所有的情绪压过了那丝小小的棋盘,他想,就算是要杀,那也得他来动手吧?于是皇帝一想,立即叫来禁军,让他们立即沿着官道去益州找人。
而此时,魏知刚刚从七里村离开,在白老爷的带路下,穿过一条条小道绕过罗江县回到了官道上。
白老爷只送他们到官道,双方告别。
魏知将一张帖子交给他,道:将来若有事,可持这张帖子上京来见我。
魏知给了刘氏一张,但他觉得也得给白老爷一张,万一有事刘氏不找他呢?虽然才相处了短短四天,但魏知已经看得出来,那位老夫人性格烈得很,是很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
白老爷恭敬的接过,目送魏知离开。
魏知出了剑南道没多远就碰上了来找他的禁军,他自己没出现,只让侍卫去与他们交流。
此事是他的疏忽,也是他不太相信京城那边,所以才没把他的动向和京城报备,可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禁军遇上,恐怕不出两天,益州那儿的人就会知道他滞留剑南道四天。
虽然他已经扫清尾巴,但能给他们留的信息自然是越少越好。
毕竟刘氏祖孙天然就是一个吸引人目光的人,而且就是这么巧,他们和周家就撞在了一起。
这个风险,魏知冒不起,刘氏冒不起,周家更冒不起。
所以他没有出面,而是派出一个侍卫悄悄的与为首之人谈了一下,然后他带着人继续悄悄的回京,而禁军则继续带着人向剑南道内寻找。
魏知失踪的消息像风一样吹遍了整个剑南道,不少人都开始活动起来,四处寻找魏知。
尤其是绵州,不仅绵州刺史奉命在找,绵州内还涌入了很多人,开始四处寻找起来。
甚至还有人找到了七里村。
因为白启的家人在此,谁也不知道魏知到底有没有查到白启的头上,万一他找过来了……当然,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们往七里村派的那三个人失去了音信,也不知道是在哪儿出事的。
但七里村一切平静,村子里决定了要种一季冬小麦,趁着现在还不是很忙,村民们开始四处挖坑堆肥。
家附近最多能堆两个肥?没关系,村子外面多的是地,随便选,随便挖,反正又不是占下来做房子,村长一点儿也不管的。
老周头野心就很大,带着一家人在周四郎他们开出来的荒地附近里一口气开出了四个肥堆。
周四郎他们每天都要上山挖长得好的肥土,还要扫荡林子里的落叶,可因为最近需要堆肥的人有些多,大家干脆直接动手把一些肥大的叶子也给撸了,一块儿运下山来剁碎丢进肥堆了。
这种树叶不太好腐化,一二十天肯定是不行的,但现在离他们秋天种冬小麦还长着呢,而且这些肥堆可不全是为冬小麦准备的,还得为明年的春种准备。
不然大家何至于忙得这么早?不就是怕冬天种了冬小麦,那来年就没肥了吗?不错,我们乡下人就是看得这么长远。
但也不是所有人家都这样的,同样有不少人家在慢悠悠的准备着,还觉得村子里的人太大惊小怪。
现在离来年开春种地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呢,到冬天时,比如冬至过后再忙也不迟呀。
这都快要开镰收小麦了,不趁机多休息两天养养精神,这时候闹腾他们?村长和村里的老人对着那几家唠叨了几次,见人家不听,他们也就不管了。
转身看到周家热火朝天的样子,连最受宠的满宝,下学后做完了作业都拖着一个小竹筐上山帮忙恁枯叶,便摇头叹息道:不怪金叔家能起来,瞧瞧人家是怎么干活儿的,再看看那几家?一个老人也摇头,周金他爷爷奶奶那会儿,家里可是村子里最穷的一拨,他们家就是儿媳妇娶得好,自从钱氏入门,他们家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
除了遇上天灾的那几年。
正说着话,满宝拖着一个破破烂烂的竹筐从他们身边经过,抬手就打招呼,五叔公,六叔公,保叔,村长大哥,你们去做什么回来了?辈分最小,年纪却又不是很小的村长:……随便走走,五叔公笑呵呵的问,满宝去山上捡叶子呀?是啊,顺便找一找蘑菇,昨天晚上下雨了,今天早上好多人在山上采到了蘑菇。
那都是草菇,不是特别难找,一般下过雨后就有很大的概率冒出来,哪怕家里没肉,单煮着也很好吃。
当然,打一两个鸡蛋下去同煮,那就更鲜美了。
最近他们家的后辈也有找了回来的,几个大人笑眯眯的应下,和满宝道:那快去找吧,别进山太深就行。
------------第二百五十七章 咦这都快傍晚了,满宝还能找到才怪呢。
七里村附近的山都不是很深,不论是大人和孩子,都不会越过大人们开辟出来的通道,往更深的地方去。
倒不是他们比较老实,而是越往深处,荆棘和草丛就越深,蛇虫也更多,路很不好走,往里更深一点儿,能不能找到东西不说,人手上和脸上先被刮出不少印子来。
情况好一些的是七里村西北方向的那一片山,那里树木比较稀松,且高大,林子里这样的荆棘藤蔓和草丛就比较少。
不过那一片大家不太爱去,因为传说那里面不仅有狼,还有野猪和老虎,有小孩不听话上山去,就被一口叼走了。
好可怜的。
满宝是这两年才开始往外玩的,自然是大头大丫带她去哪儿,她就习惯去哪儿了。
而大头是周五郎和周六郎带着玩儿的,之前这两兄弟则是周四郎带着玩儿,至于周四郎……好吧,他从不往那边山里去。
满宝拖着竹筐,屁颠屁颠的朝山脚下去。
大头大丫他们已经收集满了一竹筐,正携手把它往下抬。
这里头都是树叶,还大多是枯叶,一点儿也不重,大丫看到满宝,立即把竹筐丢给她哥,跑过去接满宝,小姑,我领你上山。
满宝并不是冲着枯叶来的,她是冲着草菇来的,因此问,你们发现草菇了吗?发现了呀,四叔找到了好多,早上不是就拿回家了吗?我还想找。
那又不是自己找的,没意思。
科科:……宿主,我不介意那不是你找的,你只要那一朵收录进来就可以了。
满宝拒绝,不要,我一定要亲自找到你说的那种草菇,我要收录自己找到的。
科科好无奈。
虽然大丫觉得现在很难再找到了,但也拍着胸脯表示会帮忙的,至于那个装满了枯叶的大竹筐,她让她哥哥自己拖回去,反正已经到山下了,他们家的肥堆离这里又不是很远。
大丫帮小姑抬起那个破竹筐的另一边,和她一起往山里去。
大头站在远处,默然无语的看着她们两个走远。
他老成的叹了一口气,自己拖着那个大竹筐走了。
至于竹筐会不会坏,管它呢,坏了让二叔修一修呗。
林子里帮忙的孩子不少,虽然昨晚更下过雨,但里面已经不怎么湿了,现在毕竟是大夏天,外面的地面早干了,也就这是树林子,水分蒸发得慢,所以满宝才能看到地面有些湿润。
大丫带她一起去找草菇。
但这一片,早上的时候大家都找过了,被遗漏的可能性很小。
满宝找了许久,别说草菇了,连一些不能吃的毒菇都没看见。
满宝忧伤的叹了一口气,挥手道:算了,等我休沐了再来找吧。
看来大嫂说得对,要找蘑菇就得早上来找,傍晚去真是连影子都看不见。
但她要上课,也就休沐那天早上能上山了。
放弃了寻找草菇,满宝便开始转动着小脑袋,开始往她的破竹筐里扒拉枯叶子了。
她素来细心,扒拉地上的枯叶时那是一张都不放过,有时候看见黑乎乎的泥土,还从旁边扯下一张大叶子,把泥土都扒进去放到竹筐里。
大丫看着就不想给她组队了,道:这样好难抬回去的,小姑,我不跟你一组了。
满宝就道:怕什么,一会儿让四哥他们来抬回去呗大丫一想也是,她使唤不动四叔他们,但小姑一定能使唤,于是她也高兴的往破竹筐里扒拉泥土了,为了不让黑泥漏出来,她还贴心的用树叶把竹筐四周都围上……满宝装到最后拉不动竹筐,干脆放弃了它,拿着一个木棍子就把那些枯叶子和好的泥土都扒拉成堆,一会儿让四哥他们来装就是了。
满宝就这么低着头,哪儿枯叶多,哪儿的土好她就往哪儿跑,不一会儿就跟大丫走得远了一点儿。
大丫倒是一直在留意她,反正这一片都有人,只要人在视线范围内就行,而村子里跟大丫玩得比较好的几个人也跑来跟大丫凑热闹。
她们都和大丫一样大,很少和满宝玩儿,而且大丫的小姑在她们眼里是很不一样的人,她们还是有点儿怕她的。
所以远远的看着她,就小声问大丫,你小姑怎么也干这种活儿?大丫好奇的问,我小姑为什么就不用干这种活儿?我奶奶说你小姑是你家的宝贝疙瘩,我小弟也是家里的宝贝疙瘩,他就不用干这种活儿。
大丫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我奶奶没这么说过,我奶奶和我娘只让我们不许带小姑去危险的地方,没说过小姑不用干活儿。
那个丫头就道:你奶奶和你娘真好。
大丫看了小姑那边一眼,见她走得有点儿远了,就叫道:小姑,别跑太远了。
满宝一边低头扒拉枯叶,一边应了一声,觉得大丫真笨,把这么多朋友叫来,万一她们和她们抢枯叶和好土怎么办?当然是要快点扒拉在一起,先占了再说啦。
满宝埋头苦干了好一会儿,觉得累了,就想坐到地上去,但此时她没扫荡的地方,枯叶上带点儿雨水,她不想坐,而扫荡过的地方全是露出来的泥土,她更不想坐了。
她左右看了看,见不远处有几棵被砍掉的树木露出来的木桩。
虽然木桩上也长了一些嫩嫩的树枝,但还是可以坐的。
满宝就跑过去一屁股坐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大丫她们就在不远处一边说话一边捡枯叶,偶尔看了满宝一眼,确定她坐在不远处便继续埋头干活儿。
满宝则对屁股底下的树桩感兴趣起来,她从科科那里看的书得知,树长了多少年,看树桩上的圈圈就知道了。
一圈就是一年。
满宝觉得很稀奇,觉得这树比人还有意思,把自己的岁数记得比人还清楚呢。
满宝就挪动着小屁股,低头数年轮,数着数着,她不小心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下意识的往树墩的方向一抓,就抓住了一个黑色的树根,当然,此时满宝觉得是树根。
但她用力一拉,想要借力起来时,她却把它给掰坏了,黑色的树根断了一截,露出里面洁白的肉肉。
满宝和科科同时咦了一声,一人是好奇的去看,一个则是好奇的去扫描。
------------第二百五十八章 工具箱满宝好奇的把这截黑褐色的树根拿在手里看,看见那洁白的肉肉,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一下。
科科已经从它庞大的数据中找出了好几种类似的,已经灭绝的植物图谱,不过还是有些不确定,但它可以肯定的告诉满宝:这是菌科植物。
能吃吗?科科不太确定的道:能吧?满宝就把手中的那截放下,然后去掰剩下的,既然能吃,那就带回家,里面这么白,说不定和山药一起好吃。
东西是扒着树墩生长的,在刚冒出来没多久的树叶遮掩下还是挺多的,满宝之前背对着它们坐,并没有留意。
其实便是看到了也不会怀疑这是菌科,因为它长得真的很像一团一团的树根。
现在满宝发现了它们,拨开遮挡,便看到它们扒着半个树墩生长了不少。
满宝毫不客气的把他们都扒拉出来,然后抱到竹筐里放好,因为太多,她一次抱不了太多,还来回抱了三次。
科科很沉默,它还在认真的分析这东西。
这两年它从满宝这里收录进来的灭绝物种也不少,基本都能马上扫描出它们的名称和基本用途。
可是像现在这样,竟然搜索不出具体名字的却是第一次。
它觉得这对它和满宝来说是好事。
百科馆给的积分并不单单是参照植物的作用及重要性给的,其稀缺度也是一种很重要的参考因素。
像这种连名字都扫描不出来的植物,百科馆给的积分一定不会少,要是他们再把相应的生长环境等摸清楚,给的奖励积分更不会少。
这一点科科能想到,已经对它熟悉起来的满宝当然也想到了,所以她非常的兴奋。
兴奋到当场就摘了好几张大叶子,将那树墩周围的泥土小心的扫了一些,先悄悄的放到了科科那里,然后看着坚硬的树墩,满宝傻眼了。
科科道:宿主,百科馆内正好有活动,买一套采集工具吧。
咦,你不是说那些工具不能拿出来,会很容易暴露我的身份吗?废话,你要拿着工具去和白善宝打架,它当然只能这么说啊,不然真打出人命来,本来不会暴露也暴露了。
科科道:我可以为你提供遮掩,将这些工具的外形改造成符合当下的样式。
其实就是你年纪大了,不会打架打得火大时把这些工具抽出来打人。
当然,科科是不会说的。
满宝也暂时没察觉科科的真实想法,她看了一眼科科显出来的那套工具箱所需的积分。
真的很少,只要九点积分,她记得以前是需要九十点?满宝挠了挠脑袋,还有些不确定的问科科。
科科道:不错,现在打一折。
这样的好事可不多啊。
满宝立即道:买吧!科科便立即扣了积分,不一会儿,一个箱子便出现在空间内。
满宝心虚的左看看,右看看,见大丫她们都在不远处,中间有些树挡着,看得不是很清楚这边。
便背对着众人把工具箱拿出来,里面的东西都很小巧,显然是专门为采集而设置的。
有一个小铲子,两把型号不同的剪刀,两把不同型号的刀,还有一叠垒好的采集盒,这些专门是针对植物的,往下一翻满宝才发现竟然还有针对动物的各种工具,有一些东西她认得,比如网,但很多她却不知道是什么,不过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满宝将东西放好,从里面拿了一把小刀出来,然后把工具箱收回去。
满宝从树桩上取下来一些东西丢给科科。
科科:……其实你应该放在采集盒里的,不过算了,你这也是第一次使用不熟练,等晚上我教你正确的采集步骤。
以前宿主年纪小,连折跟树枝都得周四郎他们帮忙,出门基本都有人跟着。
周家结束每天早晚的接送也就这几个月的时间,但对满宝去什么地方依然管控很严,基本上,她只要不是去白家,周家都会叫人跟着她。
小的是大头大丫,二头二丫几个侄子侄女,大的则是周五郎周六郎兄弟俩。
在这样的情况下,科科给满宝布置的任务主要是收录植物,小一些的,拽在手里不一会儿就能丢到空间里,大的则需要周五郎他们帮忙或拔或折。
还想要收集植物生长环境就太困难了,比如之前菌丝的收集,周五郎他们看见满宝不要蘑菇,玩儿去挖蘑菇生长的泥都会凑上去观看半天,想要不动声色的收录其他更复杂的生存要素就太难了。
所以科科从没鼓动过满宝买工具箱。
但似乎随着满宝年纪的增长,或者是她越来越聪明,能为家庭提供一些良好的建议以及创造更多的价值,她在家庭中的地位越来越高,自然的,周家的家长们也放松了对她的管制。
至少她再跑到地里或河边去的时候,大头和大丫几个不会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最明显的是这次进山,要知道,以前满宝只要进山,家里的人就不会离她五步远。
可是现在,她只要出现在家里人的视线范围内,能让他们时不时的看见就可以。
科科是系统,它最擅于的是收集各种数据进行分析,对这一点差别自然是最先发现的。
所以,收集动植物的生存要素,赚取更多的额外积分,宿主,来吗?满宝当然来啦,上次买了那两个电击棒,她积分就差点清空了,现在只余八百多。
满宝心满意足的把刀也给丢到空间里,然后就甩着小手四处看起来,她想看一看,这附近还有没有那种东西。
既然它喜欢长在树底下,还是扒着树墩长的,那只要往树底下找就行。
但她在附近几棵树的底下找了找,也没发现,她的目光就不由瞄向那些被砍掉的树墩。
她记得科科说过,任何植物都有其一定的生长条件,那么这种菌科生长的条件是什么?满宝蹲回树墩处,看着它发呆。
大丫觉得小姑蹲在那里的时间太长了,忍不住跑上来看,小姑,你看什么呢?满宝一脸严肃,看树!------------第二百五十九张 茯苓大丫一头雾水的跟着蹲下,也盯着这树墩看了半天,还是没能看出一朵花来,她弱弱的问,小姑,这树怎么了?满宝严肃脸,这是一棵松树。
大丫看了看,好像是的,然后呢?被砍掉了。
大丫:……嗯,所以?所以,这附近还有没有被砍掉的松树桩?有吧,之前家里为了烘稻谷和小麦,不是把木柴都用得差不多了,我爹跟三叔上山砍了好几棵树呢,好像都是松树。
这一片是村长家的口分田,反正又不是能做房子,做床,做箱子等直溜溜的好树,这些松树都是随便砍的。
满宝就左右张望,在哪儿呢?大丫:……她怎么知道在哪儿,树又不是她砍的。
不过大丫想了想,记得这两天上山时看到好几个树墩,但她分不出是什么树的。
不过管他呢,带小姑去看就好啦。
大丫还是很好奇的,小姑,你是怎么知道那是松树墩的?满宝则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看出来的呀,那树墩旁边就有松树,对照一下就看出来了呀。
大丫:……她就看不出来,她觉得世上的树墩都是一个样。
满宝当然不可能丢下自己的竹筐,所以坚持要拖着她的破竹筐去,关键是里面不仅有枯叶,还有不少的土,很重的。
大丫跟着拖了一下,没怎么拖得动,她就丢下竹筐跑去找另一边的四叔。
周四郎是高兴的走过来的,拎起竹筐就要往山下去,跟着满宝干,总比跟着二哥三哥干好吧?满宝人小,总不会做什么太重的活儿的。
满宝见他要往山下去,立即拉住他的衣服道:四哥,我们还要找东西呢,先别下山。
周四郎看了一眼竹筐,嗯,是不够满。
他也不介意,给俩人拎上,大手一挥道:走吧,我陪你们去找。
转了两个树墩周四郎才知道她们不是在找枯叶,而是在找树根。
不错,周四郎看过满宝丢在竹筐里的那几团黑褐色的东西,也认为是树根,但看到那白花花的根肉,又觉得不对。
哪有树根的里面是白色的?周四郎正在深思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那边传来了大丫的惊叫声,小姑,我找到了!满宝立即丢下手边的那个树桩,跑过去看大丫的。
她一眼就看出了,立即高兴的上前掰,就是它,就是它。
她第一下没掰出来,自己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四郎放下竹筐,撸了袖子上前,我来!这棵树桩的没之前的那棵多,但也不少。
掰完后周四郎还闻了闻,觉得有一股清香气,就怪异的看了一眼满宝,幺妹,你快告诉四哥,这是不是一个宝贝?满宝认真的点头,是的!周四郎目中生辉,亮晶晶的问道:是什么宝贝?很快就知道了。
满宝抱了一块道:我们下山吧,我去问先生。
周四郎:……原来你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周四郎无力再说话,拎起这小破竹筐道:行吧,我们下山回家,这也快到吃晚食的时间了吧?你作业做完了吗?周四郎今天光在林子里干活儿了,因为林子里树多,阴影到处都是,也比较凉爽,所以老周头根本不给他们休息的时间。
周四郎觉得他现在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满宝精准的看出了四哥想要偷懒的想法,哼哼了两声道:早做完了,我又不是你。
大丫则不想下山,她的好多小伙伴都还在林子里呢,她想留下和她们玩儿,见小姑有四叔带着,她立刻撒开脚丫子跑去玩儿了。
满宝也不介意,和周四郎向山下走去。
满宝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抱着怀里那团东西跑去找先生。
庄先生正在院子里喝茶,顺便修改孩子们的作业,看到满宝浑身脏兮兮的跑进来,就笑看向她,怎么了?先生,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满宝把怀里那堆东西给他看。
庄先生微讶,茯苓?他笑问,你哪来的?茯苓?满宝眼睛亮晶晶的,我知道,茯苓霜,茯苓糕。
庄先生听了哈哈大笑,道:这都是吃的,在善宝家吃的?满宝不好意思的低头,还真是在白善宝家吃的。
庄先生就看了看她手中的茯苓,道:这是你掰的?满宝点头,有些我掰不动,所以是我四哥掰的。
庄先生就微微点头,笑道:你们沿着松树根再往地下挖一挖,应当还有。
满宝很惊讶,先生怎么知道我是在松树根找到的?庄先生笑道:知道它为什么叫茯苓吗?满宝摇头。
因为有人认为它是松树精华所化生的神奇之物,称它为茯灵(茯苓)、茯神或松。
晋朝葛洪有一本《神仙传》,里面就有老松精气化为茯苓的说法。
庄先生笑道:这茯苓有三部分,而这三部分都可入药。
庄先生指着那黑褐色的皮道:这是茯苓皮,利水消肿,行皮肤之水;又指着那白色的肉道:这是白茯苓,你所说的茯苓霜便是由它做成的,它的用处更多,可扶脾益气,还能治失眠多梦。
庄先生也不过略读过一两本医书而已,所知也只是表面,更具体的则要满宝去查找了。
庄先生道:这是药材,要想了解更多就得去问大夫或药铺里的人了。
不过这茯苓还有一截被松根穿过的部分,叫茯神木,你们应该没挖出来,那茯神木也是一味药。
可以治什么?满宝连忙问。
庄先生笑着摇头,为师不知,我是教书先生,又不是大夫。
那等我知道了,我告诉先生。
庄先生笑着应下,好,为师等你来告诉。
庄先生看了一下时间,挥手道:快回去吧,不然家里该着急找你了。
满宝应了一声,抱了茯苓就跑回家。
家里,老周头正举着那黑褐色的东西看,半天也没看出来这是什么,他觉得老四在耍他,于是丢下它问道:这东西能是宝贝?满宝一跑回来就看到她爹把她的东西往地上丢,立即叫道:爹,这是茯苓!------------第二百六十章 可能老周头的手差点一抖,抢先在满宝前把东西又捡回来,问道:茯苓是啥?满宝一脸严肃的道:是一种药,一种很好吃很好吃的药。
老周头:……药还有好吃的?他怀疑的看着手中的树根块。
满宝已经从他手里抢过去,然后把竹筐里的都捡出来摆好,她道:等我休沐了就拿去药铺里卖,我要顺便问问大夫,这茯神木能治什么。
周四郎凑上去问,茯神木是什么东西,你不是说这是茯苓吗?哦,对,先生说,土下还有呢,茯神木肯定也埋在下面,四哥,我们拿上锄头上山挖。
还有?周四郎跃跃欲试,小声问道:这东西值钱吗?值不值钱她不知道,但一定很值积分,她决定每样都给科科收录一些,再给它一块活体,要是百科馆那边的科技人员能够培育出来,那她得到的后续积分只会更多。
一想到积分,满宝就很激动,撸了袖子道:肯定很值钱,四哥,我们现在就走吧。
行!老周头也不拦着他们,只高声道:记得把你二哥他们也叫回来吃饭。
周四郎和满宝都应了一声。
等人都走了,老周头就蹲在院子里看排成两排的茯苓,摸着下巴疑惑的道:这东西很眼熟啊,真值钱?周大郎也觉得眼熟,爹,我记得众山那边很多松树,大梨村那两家烧炭的都是上那座山去砍,我以前和老三上山找野菌的时候好像看到过这种东西。
雨下得多的时候,他们采摘下来的草菇等野菌自家吃的反而少,更多的是拿到县城里去卖。
这东西在县城还是很好卖的,尤其是那些富裕的大户人家,这东西也就春夏秋三季雨多的时候偶尔能遇到。
但春忙和秋忙时没人会花这份功夫上山找,所以县城里有卖的多是四月底开始的。
那时候春忙结束,偶尔会下雨,乡下便有人能抽出空来进山找菌菇。
不过今年五月的时候不是下了近一月的雨吗,等大家把地里的活儿都忙出来,现在都六月底了,山里的野菌也老了,找出来的多半是自家吃的,没谁再送到县城里。
但周大郎毕竟有寻找野菌多年的经验,满宝又特意说过,这是在松树根边长的,周大郎这一想,还真想出了一个地方。
老周头就摸着下巴思考起来,道:你妹妹还有几天休沐?三天吧。
那等她休沐那天去药铺走一趟回来再说,真是药材,真能卖出价来,让老三去众山那边看看。
说到这儿老周头一顿,小声道:我记得众山分给大梨村了吧?是,五年前分的,我们两个村还差点打了一架呢,不过这是里长做的决定。
老周头:那这事你们给我瞒死了,回头让老三背着竹篓上去逛一逛,人家要是问起,就说是找野菌的。
别看这些山地都被当做口分田分下去,其实除了里面特别好,特别直的树外,没人真把这一片片山当成自己的产业。
所以村民们在山里打柴,摘野菜,找野果,拔野菌,大家都是不介意的。
偶尔砍一两棵松树做柴火烧,主人家也不会介意。
但要像隔壁大梨村的那两家那么脑缺,专门跑到别人家山里成片的伐松树回去烧炭的,那就是找抽了。
当年两村的纷争也是由此而来,当时差点打起来,虽然地是不太讨喜的周大驴家的,但当年周大郎几兄弟还是扛着锄头跟着一起出战了。
不过最后没打起来,因为里长拦住了,最后把大梨村那两家的口分田收了回来,重新把那众山那八十亩的山平分给大梨村那两家,又从大梨村的那边拨出八十亩到七里村这边,最后又重新分了大驴家两份山,这才罢休。
不过那一片松树比较多,松树爱落叶,地肥,菌菇也比较爱长在松林里,所以除了今年外,周大郎兄弟几个都喜欢去那里找菌菇。
周大郎想到了的,周四郎当然也想到了,成亲前,他可是七里村闻名内外的混子头,上山下河这样的事常干,当然也知道众山有很多被砍掉的松树。
既然这两丛茯苓都是在松树根下找到的,那去众山找一定没问题。
周四郎就跟满宝小声的讨论起来,你给一块给我做参考,明儿我就带着老五老六去众山,看能不能再找出一些来,等你休沐,我们一起去县城。
周四郎眼睛亮晶晶的,满宝,这东西要是能卖出去,你得给我一点儿钱。
你要钱干嘛?周四郎轻咳一声,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我说了,你可别告诉别人。
满宝最喜欢听秘密了,狠狠地点头,眼睛亮晶晶的道:你说,你说。
我觉着你嫂子怀孕了,我得给她买点东西,身上没钱怎么行?三嫂是怀孕了呀,早就怀上了。
周四郎一头黑线,三嫂怀孕关我什么事,那是三哥的事,我说的是你四嫂,四嫂,懂吗?是我媳妇!满宝就有些尴尬,然后又觉得不对,有些怀疑道:四嫂进门还没到两月呢。
是啊,所以这事你知我知,别告诉别人,等确定了再说知道吗?满宝一想到自己又要有一个侄子或侄女了,压力就有些大,那明年我得准备两份满月礼了。
哟,你还知道要给晚辈满月礼呀?满宝挺了胸膛道:那是当然,上个月舅舅家的二表哥不是生了一个儿子吗,大嫂就在准备满月礼了,做姑姑的,都要给侄子侄女准备满月礼。
周四郎砸吧砸吧嘴,不是吧,二表哥又生儿子了?他这都四个儿子了吧,这是要走咱爹的后路啊。
满宝就咯咯咯咯的笑。
周四郎扛着锄头,因为不确定地下的茯苓长在哪儿,已经做过不少生意的他知道,卖东西是很讲究卖相的,所以他决定挖远一点,深一点,一定要保证茯苓尽可能完整的被挖出来。
满宝也不懂,自然是听周四郎的。
------------第二百六十一章 嫌弃山上的人现在已经准备要下山回家吃饭了,见周四郎扛着锄头上山,不少人就笑道:哟,四郎这么勤奋了,打算熬夜啊?年轻就是好啊,瞧这干劲。
周四,你们家是打算种多少冬小麦啊,我看这几天你们兄弟几个挖的泥够多了,今天竟然还扛着锄头上来……周四郎一律笑嘻嘻的应,进山以后没去找周二郎,而是带着满宝往深处去,刚才那两棵松树都很靠近深林,现在那一片几乎没人了。
有人看见周四郎兄妹俩过去也不在意,反正这时候进山的,不是挖你就是恁树叶,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周四郎则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这边,便挥了锄头在距离那棵松树二尺远的地方开始锄。
往下锄了十来厘米,没发现什么东西,他这才小心翼翼的往里挖。
他没敢很用力,都是一点泥土一点泥土的锄松,然后外挖,没发现东西这才继续。
这样虽然谨慎,但速度也有些慢,他挖了不少的时间,都快要靠近树桩时才看到一层黑褐色的皮。
周四郎兴奋起来,沿着那层皮慢慢向四周挖去。
不一会儿就沿着松树的半边挖出了一个挺大的位置,当然,下面的茯苓并不是很大,但它扎得挺深,而且有一部分紧紧地跟松树根包裹在一起。
周四郎听说,那部分也是药材,叫什么茯神木的,光听这名字,周四郎就觉得这部分比茯苓重要多了。
因为人家是三个字,它才两个字,而且人家的字中间还有一个神字呢。
所以周四郎更加轻柔了,这可能是他媳妇和未来孩子的衣服肉之类的,他当然要用心啦。
四郎,你干什么呢?背后突然响起一道吼声,吓得周四郎差点趴倒在地,蹲在一旁专心致志看着的满宝都吓了一跳,她没周四郎的定力,直接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瘪了瘪嘴就要哭。
听说周四郎扛着锄头上山,却没来帮忙所以跑来兴师问罪的周二郎顿了一下,然后立即冲上去安慰满宝,满宝,二哥吓着你了?周四郎也顾不得坑里的茯苓了,立刻转身安慰满宝,不怕,不怕,四哥在这儿呢,二哥吓你是不是,我替你揍他。
说揍就揍,周四郎转身就给了周二郎的肩膀一巴掌,紧张的看着满宝道:怎么样,还怕不怕?满宝:……不怕。
兄弟俩都呼了一口气,去年老周头吓了满宝一顿让她发高烧的记忆实在是太深刻了。
周二郎揉了揉肩膀,暗暗的瞪了周四郎一眼,看了一眼他挖开的坑,问道:你们挖树根干嘛?周四郎对他讨好的一笑,小声道:二哥,这可不是树根,满宝说了,这叫茯苓,是一味药。
茯苓?周二郎精神一振,也亮晶晶的看着坑里的东西,满宝,这真是茯苓?我记得这东西是白的。
是白的呀,周四郎也兴奋起来,乐道:肉就是白的,二哥,你见过茯苓呀,这东西贵吗?周二郎想了想道:应该贵吧,我听谁说过,大户人家的女眷喜欢用这东西做甜点吃,平时也是一味好药材。
既然是能赚钱的东西,周二郎当然不会怪周四郎不务正业了,于是他一撸袖子蹲下去帮忙。
俩人一点一点的往下挖,等把茯苓下的土也给挖出来后,就小心翼翼的把它和松树根分离,看到露出来的那一点白色的肉,周二郎高兴得不行。
满宝要把所有的泥土填回去,恢复原状,她是这么打算的,菌科似乎总喜欢在原地生长,我们把土填回去,明年说不定又能长出一片来。
周二郎他们不是很懂,但他们听满宝的,原地填土又不难。
周四郎还伸手拍了拍松树桩,笑道:要不要给它施点肥?这样它长得快点儿。
周二郎就瞥了他一眼,你家肥多呀,你就在这一片多弄些落叶来给它填根就是了。
周二郎把东西收好,盯着其他树的树根看,问道:这东西好找吗,这儿还有吗?那边还有一株,两株都是在松树墩边找着的,我怀疑就得找松树墩才行。
兄弟俩带着满宝找过去,周二郎沉吟道:松树墩,那得把松树砍了吧?还不一定能长,我们肯定不能砍这么多松树。
周二郎也立刻想到了众山,眼珠子一转,压低了声音道:老四,明天你上众山看看?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兄弟俩相视一眼,心领神会。
周二郎叮嘱道:小心一点,别让大梨村的人看见,村子里的人要是问起来,你就说去找野菌,要是碰见大梨村的人,你也这么说。
周四郎应下。
满宝就道:说找野菌也没错呀,茯苓就是菌科。
周二郎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那树根一样的一坨一坨的东西是菌?满宝点头,虽然科科没有把它的名字分析出来,但却很确定它是菌科,这是不会有错的。
周二郎和周四郎就沉默,许久,兄弟便忍不住叹气,读书可真有用啊。
周四郎小声道:二哥,要不等家里有钱了,把大头他们送去读书?周二郎就叹气,大头和二头估计都不行,把三头四头给养出来吧,等他们再大一点儿倒是可以试一试。
满宝即便不每天都教他们课本,也会给他们布置作业的,但几个孩子的学习他们也都看在眼里。
家里那么多孩子,包括周大郎和周二郎几个都跟着满宝认几个字,但真正认字比较快的却是二丫,大丫差一点儿,但也比大头二头强太多了。
大头和二头,那就是两块不开窍的榆木疙瘩,很多字老周头都能记住了,大头和二头却还不能记住。
要知道满宝可是说了,孩子的记性比大人要好,学习要快。
连老爹记得都比两个孩子快。
周二郎忧伤的叹了一口气。
他伸手拍了拍周四郎的肩膀,道:你赶紧生一个,好好养,说不定能聪明点儿。
他若有所思起来,我也得跟你二嫂说一说,得再生个儿子才好……听了全程的满宝:……------------第二百六十二章 一无所获挖回去的茯苓被收回杂物房里放好,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东西要怎么处理,不敢过水,直接剥干净泥就放在簸箕里晾着。
周四郎想第二天就去众山里碰一下运气,他极力说服老爹,您看看满宝以前发现的东西,哪一样不值钱?山里的那几棵女贞子,去年大哥和二哥晒干了卖出近一两银子呢,还有地里种着的那些山药,更别说满宝要种的姜了,我们家一年种的地都赚不来这么多钱,这茯苓说不定比它们还挣钱。
满宝连连点头,她是根据稀缺程度来的,既然在未来,茯苓灭绝得这么早,那肯定很值钱吧?那也不能丢下地里的活儿,再过半个月就要开镰收麦子了,收了麦子还要收豆子,一直到八月,甚至是九月,我们恐怕都抽不出时间来了,你大哥不能干重活儿,你们不得先把肥沤出来?周五郎就自告奋勇,爹,我和六弟去呀,我们年纪小,在家里做得有限,去找茯苓却可以。
老周头就沉思起来,挑泥推土的活儿重,老五和老六年纪毕竟小,很少干这样的活儿的,他们上山倒没什么,可是……老周头摇了摇头,道:这要是咱村的山,也就随便你们跑了,但那片分给大梨村了,那两家又不好说话,你们年纪小,万一碰上人吃亏了咋办?还得老四,或老三带着才行。
这么一想,老周头眼珠子一转,道:这样,明儿老四先带着老五去一趟,要是能找到,你们哥俩就跟老三老六轮着来,记住,碰见大梨村的人也不要怕,口分田不是永业田,在山里找东西他们不能拿你们怎么着,这又不是他们家种的。
兄弟几个应下。
满宝很是惋惜,可惜众山太远了,不然下学了我也能去。
众人呵呵一笑,都暗想:幸亏离得够远,不然他们还得多带一孩子。
科科也有些惋惜,虽然研究员现在还没看出词条结果,但我已经收录了它的基本数据,如果宿主也去,我能够给你提供扫描,现在我的能量积累了很多,已经能够稳固提供周身百米的扫描了。
这种扫描耗费的积分并不多,而且是因为符合它收集系统的本职工作,因此这部分花销是可以和百科馆报销的,并不用宿主提供。
但一人一系统也只是暗暗惋惜而已,在他们看来,满宝现在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学习。
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可惜,科科的本职就是收录生物,它一直想给宿主在这里寻找一本介绍动植物的百科全书,可惜,这个时代似乎没有这样的书。
周四郎他们不知道他们失去了什么,乐滋滋的第二天便背着背篓,扛了一把锄头就出门。
满宝还打着哈欠呢,昨天晚上她在科科那里看书看得有点儿晚,精神便有些不好,懒洋洋的挥起爪子和四哥五哥道别,祝愿他们能找到茯苓,心想事成。
虽然不一定灵,但好话就是出门的好兆头不是?然后等满宝下午下学回来时,周四郎和周五郎便一脸萎靡的回来了,满宝蹬蹬的跑上去问,四哥,你们找到了吗?周四郎指了指背篓,满宝就冲上去看,小钱氏在一旁笑道:茯苓倒是没找到,但找到了一篓的草菇。
这也算不错的了,娘叫我泡豆子,明天一早做了豆腐,让你二哥一并带到县城里去卖。
小钱氏道:爹娘正商量着让你二哥带上一些茯苓,去药铺里问问价钱呢,要是卖得出去,到时候再去找。
今天周四郎他们找了一天也没找到,显然这东西不好找,所以老周头和钱氏商量过后还是决定先问问价钱,看值不值得每天拨出两个劳动力上山找这东西,要是这东西不值钱。
那还是老老实实的回来堆肥侍弄庄稼更好。
满宝就点头,好吧,不过得告诉二哥,要是给的钱太少,那就不要卖了,拿回来我拿去善宝家做成茯苓霜。
满宝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高兴的和小钱氏道:大嫂,茯苓霜可好吃了,茯苓糕也好吃,要是你会做就好了。
小钱氏就乐道:好吃的点心用的东西都精贵,我们家可吃不起,不过倒是可以给白家送一些去。
钱氏在里面听到,扶着墙壁出来,笑道:不错,你不说我都忘了,满宝,明儿你拿两块去白家,这东西这么不好找,他们家也不常吃的吧?满宝点头,是不常吃,她就吃过两次而已。
于是第二天,周二郎带着东西去县城,满宝则用竹篮装了两块去学堂,白善宝很好奇的看了又看。
满宝就把竹篮推到他面前道:送给你的。
白善宝看着篮子里面的树根,问道:为什么要送我树根?这是茯苓。
白善宝不愧是满宝的好朋友,他眼睛一亮,第一时间叫道:茯苓霜和茯苓糕?满宝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拿回去让你家的厨娘做,要是不够我家还有,到时候做出来给先生松一点儿。
她道:还是先生告诉我,这是茯苓呢。
白善宝印象中这东西不常吃,因此问道:你家哪来的?要是可以,他们家可以多买一点存着,以后想吃了就拿出来做呀。
山里找的,可难找了,昨天我四哥和五哥上山找了一天也没找着,这都是前天我上山偶然碰见的。
这么难得,我们能不能自己种?满宝想了想,觉得他这个主意不错,我觉得它长得有点像山药,却又是菌科,所以这东西要怎么种?白善宝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它到底哪儿跟山药长得像,难道是因为它们里面都是白色的。
科科同样没看出来它们哪里像,因此同样很沉默。
白善宝挠了挠脑袋道:到时候每种办法都试一试?他的目光落在篮子里的茯苓上,道:可以试试看能不能让它发芽,然后埋在土里,也可以去挖它的土回来种,你不是说它是菌科吗?------------第二百六十三章 积极白善宝和满宝都有大量移植菌科生物的经验,好吧,虽然那些都是毒蘑菇,但有很大概率可以让它们反复在移植后的地方生长的。
现在满宝家的那两个肥堆,每逢雨后就冒出不少毒蘑菇,就算被踩踏,过后它们依然顽强的再生长,兢兢业业的分解肥堆里的不易腐化的树叶等物。
俩人都觉得,既然茯苓也是菌科,自然也可以如此繁殖。
而且满宝还有一张底牌,等遥远的,未来的科研人员把茯苓研究透了,上传词条,到时候她自然就知道茯苓要怎么种植了。
所以俩孩子都信心满满,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茯苓怎么吃上面了。
东西自然是拿回白家交给厨娘了。
然后两小孩儿也不走,就一左一右的蹲着看厨娘怎么处理。
满宝还提醒她,皮也能做药。
厨娘也有些抓瞎,他们买的茯苓都是从药铺里买制好的,这样一大块落在手里的还是第一次。
所以她沉思许久,道:少爷,满宝小姐,你们先去读书做作业吧,这个东西我得好好的琢磨琢磨。
俩人有些失望,但的确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只能先回书房看书写作业去了。
你说药铺里的茯苓是不是晒过的?白善宝点头,一定是的,有些药材不仅要晒,还得烘制,每一种药的手法都不同,或许还有别的炮制方法。
之前我问郑掌柜,他说的不是很清楚,要是有一本专门写炮制药材的书就好啦。
白善宝肯定的道:我家没有。
我知道,满宝对他家的正经书早熟得很了,哪怕没看过正文内容,书名却是都看过不止一遍的,自然知道他家的书房里有什么书了,不仅白善宝家的书房里没有,就连县城里的书铺都没有呢。
为了方便收集各种植物,满宝可是去书铺找过这类型的书籍的,可惜没有。
书铺里的书倒是经史子集都有,其中以儒道法三家的书籍为多,还有就是各种诗集,文集,字帖了,像涉及农事、植物、动物这类的杂书很少,尤其是后两者。
满宝感叹道:要是有机会去一趟州府就好了,上次那个魏叔叔不是说州府人更多,更热闹,东西也更多吗?或许那里的书铺会有。
白善宝就转着眼珠子道:益州最大,离我们这儿有些远,但绵州不是很远,坐驴车,早上出发,傍晚也就到了。
满宝兴致勃勃的问,那马车呢?更快,都不用到傍晚都到了。
你去过吗?白善宝骄傲的道:我从陇州来的时候路过,还住了一个晚上呢。
虽然没逛过,但白善宝还是觉着自己去过了的,他道:看着比陇州差一点儿。
但俩人现在也对绵州期盼不已。
不过一个知道她暂时没本事去绵州,一个知道找不出理由去绵州,俩人相视一眼,都悠长的叹了一口气,低头写作业,不再闲聊。
白家的厨娘可能一时半会研究不出来生的茯苓要怎么处理,因此满宝写完作业,和白善宝预习了一下明天的功课就跑回家了。
她想看看二哥回来了没有。
周二郎并没有回来,他今天一早带去的东西不少,除了昨天周四郎他们找回来的草菇等野菌,还有小钱氏做的豆腐,菜园里的菜蔬,以及两块不小的茯苓。
估计生意不是很好,因此现在还没回来。
小钱氏开始做晚食了,一出厨房门,就见满宝带着三头四头和三丫拿了小凳子排排坐在门口,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们在那儿干什么呢?最小的四头告状,哥哥不跟我们玩儿。
三丫比较懂事,道:哥哥们要干活儿,我们要乖。
三头则道:小姑说二叔回来会带好吃的,我们在这里等二叔。
你过来帮娘洗菜,一边洗菜一边等。
三头也就比满宝大一个来月,他有点儿懒,不甘不愿的起身。
满宝却已经领着两个小侄子小侄女冲上去了,撸了袖子兴致勃勃的要帮忙。
小钱氏知道她是想玩水,哪里是想帮她洗菜,不过她看了一眼天色,哼道:洗就洗吧,不过你要是把衣裳弄湿,我立刻就给你洗澡,吃完了饭你就老实在家待着,不准再出去玩儿了。
满宝权衡了一下利弊,就把袖子挽得高高的,决定绝对不把衣裳弄湿。
见小姑他们凑着要洗菜,三头也积极了些,觉得洗菜也挺好玩的,于是挤开四头,也蹲在了木盆边。
小钱氏给他们放了水,又把要洗的菜放在他们身边,就撸了袖子进厨房继续忙活。
满宝和三头是洗菜的主力军,等洗好了菜他们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继续蹲在木盆边上玩水,嘻嘻哈哈的乐得不行。
等周二郎推着板车回来,看到的就是四个孩子正围着木盆嘻嘻哈哈的招水玩儿。
周二郎一看到他们湿漉漉的脸和衣服头就疼,你们怎么又玩水?小钱氏在厨房里应了一声,道:没事,让他们玩儿,热水我都烧好了,一会儿就给他们洗澡。
周二郎一听就不管了,放下板车,从车上把东西拿下来,问道:大嫂,其他人呢。
小钱氏擦了手出来,道:周虎的媳妇要生了,娘去看看,爹和老三他们上山去了,弟媳妇她们去小湾那边给菜浇水。
她看了一眼板车,见上面东西都卖光了,忍不住露出笑容,今天生意还好吧?周二郎也忍不住笑,还好,都卖出去了。
周二郎看了一眼脚边巴巴看着他的孩子们,他干脆一手抓了三头,一手抓了四头,我先去给他们两个洗澡,一会儿等爹他们回来了再说。
小钱氏点头。
那倒是,不然现在说了,一会儿家里人回来了又得说一遍,多烦啊。
除非特殊情况,不然周家吃饭的时间都是固定的,也因此,晚食前,大家总能准时的回来。
除了钱氏。
------------第二百六十四章 价高老周头看了一眼时间,对冯氏道:你去周虎家看看,问问你娘还回不回来吃饭。
冯氏应了一声。
钱氏生了很多孩子,她虽然不是接生婆,但村里谁家生孩子,都喜欢让她到院子里坐一坐,哪怕是什么都不做,陪产妇说说话也是可以的。
冯氏很快就回来了,道:没那么快,才发动了,入夜能生下来就不错了。
于是大家也不等她了,开始拿碗筷吃饭,吃完了饭,冯氏几个就帮着把碗筷都收到厨房里,今天轮到周喜洗碗筷。
然后大人们就齐齐搬了椅子凳子到院子里坐着对今天的工作进行汇总,孩子们则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玩耍,大一些的则拿了烧过的木棍在院子里写写画画,都是在记满宝教他们的字。
满宝又教了他们一篇《论语》,并不长,只有三句话,她用木棍在地上清晰的将字写出来,教他们念了两遍后就丢下木棍凑上去听二哥说话。
周二郎把这次进城的收入都拿了出来,大家的目光都忍不住凝住,因为里面有四串串好的铜板,还有一大堆没串起来的,目测也有五六十文。
周二郎乐陶陶的道:爹,豆腐和菜蔬虽然便宜,但积少成多,我们带去的野菌也卖得不错,今年卖野菌的人少,那些有钱的人家很愿意花钱。
老周头不耐烦,这些东西他们家都卖过,是知道价钱的,这不是他最想知道的,于是他直接道:你直接告诉我茯苓卖了多少钱就行。
周二郎脸上的笑容就怎么也压不住,你们一定想不到,那茯苓,都还带着泥呢,郑掌柜全收了,连着皮一起称的,八十文一斤,我带去的那两块有三斤半,所以卖了二百八十文。
就那么两块茯苓,卖出去的钱比得上他带去的一篓野菌,两筐菜蔬和两桶豆腐了。
要不是有那一篓野菌,恐怕还得再加一筐菜蔬和一桶豆腐才比得上那两块茯苓。
老周头也很惊讶,问道:这东西这么贵?竟然比女贞子还贵?可不是,听郑掌柜说,有些人家的老太太太太和小姐喜欢用茯苓做点心和甜品吃,说是美颜圣品,比燕窝也不差的,所以一盒子茯苓能卖出二两到十两的价格。
周二郎还有些惋惜呢,我们的茯苓大,而且肉白,据说是上好的,炮制好以后,一盒起码能卖五两,我看过他们装茯苓的盒子,肯定装不下一斤,估摸就七八两的样子。
老周头心里的算盘就开始打起来,是不是切下来晒干?那我们家自己晒……爹,您别想了,不是那么简单的,周二郎道:得炮制,这茯苓可不是女贞子,热水一烫,拿出来晒干就行,听说还有好几种法子呢,而每一种法子得到的茯苓都不一样,治的病也不一样,有一个叫什么什么朱砂制,可难了,反正我记不住。
老周头就看向满宝。
大家的目光也顺着看过去。
满宝正听得津津有味,见大家都看着她,她便眨眨眼,问道:怎么了?老周头期盼的问,满宝啊,你在庄先生和善宝家有没有看到炮制药材的书籍?满宝想了想道:好像庄先生那里有一册薄薄的。
老周头眼睛亮晶晶的,问道:你能读得明白吗?满宝就知道老爹打的什么主意了,道:爹,你别想了,炮制药材很容易失败的,咱家有没有熟手,还得买朱砂,万一火候掌握不好,烘的一下炮制不好,那不仅朱砂白费了,茯苓也白费了,多浪费呀。
这东西这么难找,怎么能随便浪费呢?满宝这么一说,周二郎也立即醒过神来,道:爹,这一斤茯苓可是八十文呢,带皮粘泥的。
满宝忍不住道:二哥,茯苓皮也是药材,当然要带皮的了。
哦哦,连皮都是药材啊。
那周二郎更舍不得了,道:爹,连皮都要炮制,这个,就是满宝能教,我们估计也学不会呀。
周四郎狠狠地点头,爹,这东西可不好找。
老周头就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好吧,那我们就找茯苓卖茯苓吧。
但是平白失去了这么多钱,老周头还是有些心痛,于是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一众儿子道:瞧瞧你们这一个个,白长那么大个,连炮制个药材都不会。
众兄弟:……您会,您倒是上呀。
其实周大郎他们觉得他们已经很厉害了,搁他们小时候,现在他们做的这些事,他们爹做过哪一件?以前,他们爹可只会在地里干活儿,一年到头能不饿肚子就行,兄弟几个穿的衣服可都是捡的舅舅家的,然后再一个一个的往下传。
满宝和她的哥哥们一样容易满足,先生不止一次的教过她和白善宝,要把脚步慢下来,不要才学会走路就往前跑,更不要才会跑就想着飞到天上去。
前者会狠狠地摔一跤,而后者却有可能从天上掉到地上。
前者可能只是很痛,一阵过去就好,但后者却是会死人的,当然,这个后果是满宝和科科经过深入讨论后得出的结果。
所以她虽然总是自信满满,但一定程度上,她觉得自己还是很谦虚,很有自知之明的。
科科:才怪呢!老周头让满宝去把账本拿出来,将今天周二郎带回来的钱都记下,然后就开始把所有的钱都接过去,想了想,他又从零散的铜板里数出十文钱给他,道:既然菜蔬和豆腐都能卖出价,那你明天就继续去县城,不是说小湾那边的菜可以吃了吗?可以是可以,就是太嫩了,好吃是好吃,这时候卖我们有点儿亏。
那明天就继续卖菜园里的菜,过个两三天小湾那边的菜就合适了,老大家的,你现在去把豆子泡上,明儿一早起来做豆腐。
小钱氏应下。
周二郎接过那十文钱,忧伤的叹了一口气,要是娘在家就好了,要知道,现在他进城的收入都是交公的,自己可没有分成,所以他每次进城娘都会给十五文钱给他。
除了进城费,保护费外,他还能剩下五文左右,既可以在县城里买碗热汤配干粮,也能偶尔奢侈一下吃个包子。
可他爹今天就给了他十文钱。
满宝也觉得老爹很抠,同情的看了一眼二哥后拍拍屁股去看侄子侄女们写字,她洗澡换衣服了,今天是不能出去玩儿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新衣裳满宝给大头大丫他们讲了新篇的释义,方氏很好奇的上去看了一眼,周四郎见了也凑上去,还道:媳妇,你要想学,我教你。
这话一出,不说周五郎和周六郎,就是大头和大丫都忍不住抬起头来鄙视他,四叔,你《千字文》学完了吗?方氏忍不住咯咯的笑,抬手打了一下他的手臂,有的学都不学,以后孩子要认字谁教?话才一说完她就赶紧闭上嘴巴,脸色微红。
她和周四郎一样,怀疑自己怀孕了,但还不能确定,这两天总是和他畅想着以后有孩子了怎样怎样,这一时就说漏了嘴。
好在此时周围都是一群孩子或半大孩子,没人留意到她的话,她才要松一口气,大丫就道:四婶你放心,到时候我们教弟弟妹妹。
大头也点头,拍着胸脯道:要是弟弟,那就我们带,要是妹妹,就给大丫他们带。
周四郎嫌弃的挥手,去去去,才不给你们带,我自个带,不就是《千字文》吗,我很快就学会了。
他扭头与满宝道:满宝,你那本书不是没用了吗,借给你四哥,以后我每天早起晚睡的看书,我之所以速度比他们慢,那是因为我学得少,想老五老六就不说了,前两年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能不学得快吗?满宝一想,觉得四哥说的还真挺有道理的,那两年周四郎身上压着债务,学习时间是比五哥他们少了一多半的。
她从来不打击大家学习的积极性,所以满宝一挥手道:没问题,我把书借给你,不过四哥,你可得收好来,别弄坏了。
她的书都是先生抄好了简单装订后送给她的。
等她写完了,读书了,也写熟了,就会以工整的字体写一本,然后装订好了还回去。
所以除了放在科科那里不能拿出来摆放的书外,满宝可以放在书架上的书也只有那么几本而已。
而且因为这些书都来得不易,所以她很珍惜。
周家上下也知道书籍贵重,从来都不敢去乱翻她的书架,只是大家也没少借她的书来看就是了。
而不管是年纪大的,还是年纪小的,大家都很爱惜,哪怕书页被翻得很软了,大家也都很小心翼翼。
不过周四郎的借显然和大家的借是不一样的,大家要借也就借半天,看完了就还回去,周四郎显然是想长期借用的。
大家怀疑他是要用书教方氏认字。
对此,大头他们还一脸懵懂,而周五郎和周六郎也就对着他挤眉弄眼一番而已。
这里说得热闹,洗澡出来的老周头见天都快要黑了老妻还没回来,有些不高兴了,再次叫道:老大家的,你去周虎家看看,你婆婆怎么还没回来?要是还没生也接回来了,他道:你婆婆晚上还没吃药呢,她身子不好,可不能熬夜。
小钱氏应了一声,从房间里出来便要往周虎家去。
满宝便蹦起来跟上,大嫂,我和你一块儿去。
不行,你一个小孩凑什么热闹?小钱氏道:天黑了,孩子不能往外走,不然被路过的神仙撞见了可不好。
满宝一呆,神仙不是好的吗,撞见神仙还不好?那得看是什么时候了,这大晚上的出去行走撞见了可不好。
总之小钱氏以各种理由把满宝留下了。
何氏就笑道:大嫂,我和你一块儿去吧。
虽说在村里没什么怕的,但周虎家在村尾,今晚的月亮又不好,自然是有人陪着更好。
而且她跟周虎的媳妇不仅是同一个村子出来的,关系也很好,她也想去看看情况。
小钱氏松了一口气,笑道:那行,我们一块儿去看看吧。
妯娌两个手拉着手走了。
满宝一脸惋惜的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周喜路过看见,就把她带回房间里去,我给你做身衣裳,来,大姐给你量一量身高。
满宝一听,立即跟着去了。
大姐,为什么给我做新衣裳?周喜笑吟吟的,点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因为大姐高兴。
满宝见她笑容满面,觉得大姐是真的心情好,她也高兴起来,举起胳膊给她量身高。
我们满宝又长高了,周喜笑道:这块布是之前我买了给自己做衣裳多出来的,当时就想给你做一身新衣裳,只是娘说你有了,让我留着,我想着等你再长高一点儿再做也行,免得新衣裳都凑在一起,以后长高了反而没新衣裳穿了。
满宝是真长高了,这身衣裳去年做的,开春那会儿就把预留的布放出来了,现在却又短了一点儿。
现在手腕露出来了,再过几个月,周喜估计满宝就得把小半个手臂给露出来了。
她摸了摸满宝的腿,问道:长得这么快,痛不痛?满宝想了想道:白天不痛,晚上有时会酸,我怀疑是要下雨了。
每逢下雨娘就说腰酸腿酸,她觉得她的腿也能预告天气了,但好像都是很准。
因为下雨前它酸,不下雨它也有些酸。
周喜听了果然忍不住笑出声来,摸着她的小脑袋乐道:真是傻孩子,你这是要长高了,跟娘不一样。
她想了想,觉得最近还是得买些肉回来,哪怕买不起好的肉,买些骨头回来炖着也好,不仅满宝在长高,大头几个侄子侄女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的营养多。
周喜手上还是有不少钱的,毕竟她现在的花销是全家最少的。
心里一边打算,手上一边给满宝丈量,很快就把该量的都量了,满宝就坐到床边,好奇的问她,大姐,你为什么这么高兴?周喜先下意识的往外看了一眼,这才和满宝小声道:今天我碰见大驴媳妇了。
嗯嗯。
满宝点头,继续看着她,然后呢?大驴媳妇她天天都能碰见,因为她要上学,顺着路是要路过她家门口不远处的。
周喜就知道她没听懂,笑了笑后道:大驴媳妇是刘家村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 心事满宝眨眨眼,刘家村?那不是她前姐夫的村吗?周喜的嘴角就翘了翘,压不住脸上的笑容道:她前两天回了一趟娘家,结果看了一场热闹。
是刘大郎,他儿子周岁了,结果抓周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去看了,发现孩子跟他长得很不像,倒跟隔壁大马村的一个人很相像,刘家村有跟那个人熟的,一眼就看出来了。
满宝不小了,当然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况类似的话她也没少听。
比如更小的时候去舅舅家拜年,去钱家的客人或在路上碰见了人,人家就喜欢捏捏她的脸,然后笑:这孩子长得可真可爱,又白又圆,也不知道像谁。
当时满宝年纪还小,自然会骄傲的说像娘。
但那些人就哈哈哈的笑,然后道:你娘的脸是鹅蛋脸,你爹的脸是方的,都不像。
当时满宝心里就有些不高兴,还是有人说她的眼睛和爹的有点儿像,她才勉强高兴一点。
后来再长大一些的时候,她就是四哥五哥和六哥带着的,他们兄妹四人的眼睛长得很像,应该说周家兄妹的眼睛都很像,其中以满宝和周四郎的眼睛最像。
满宝这才脱离了那种奇怪的氛围。
所以周喜一说这话她就反应过来了,孩子不是前姐夫的?周喜还算克制,没有笑出声来,但脸上依然洋溢着快乐,她点头道:不是,整个刘家村都知道了。
所以她很高兴。
所以她才决定不仅要给满宝做新衣裳,还要多买肉,买骨头回来给家里人补身子。
她翘着嘴角道:满宝,大姐跟你说的话,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满宝狠狠地点头,我不说,我最会保守秘密了。
周喜自然相信她,高兴的道:听到这个消息,大姐就跟在地里顶着太阳干了三小时,然后喝了一碗冰井水,又吹了一阵翻过来的山风一样高兴。
满宝:就跟吃了冰块一样。
周喜一愣,然后笑问,我可没吃过冰,你吃过啊?吃过呀,满宝道:在善宝家吃的,用冰做出的奶酪,还有用冰凿的红豆糖花都好好吃。
周喜没想到幺妹还真吃过,她先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她的肚子,迟疑的问,冰是冷的吧,吃那么冷的东西肚子不会坏?要知道他们家幺妹的肠胃可是很不好的,虽然这些年一直在养……满宝失落的道:郑姨不给多吃,每次就一小碗儿。
是真的一小碗,小小的碗里就装那么一点儿,也就够他们两个小孩儿吃几口的。
因为少,俩人都很不舍得吃,每次都是慢慢的吃,然后因为慢,他们更吃不出问题来了。
周喜松了一口气,然后又高兴起来,对,应该就和这样的天吃冰一样高兴。
周喜归宁快两年了,时不时的就有媒婆找上门,但她一点儿出门的意思也没有。
因为找上来的条件都不好,哪怕钱氏已经放出风声,她的病已经治好,身体已经养好也没用。
老周头本来还急着把大闺女嫁出去,但她回来快两年了,他也早就习惯闺女在家了,见她不急,他也就不那么着急了。
主要是媒婆找的人都太次了,连他都看不上,更别说钱氏和闺女了。
如果周家没建隔壁的房子,老周头肯定急,因为一大家子挤在一起,住得不顺心,他肯定心烦。
但现在,每个儿子女儿都分了一间房,连孙子孙女们都有了分开的集体房间,家里就是再生几个都住得开,他当然没有啥烦心的了。
加上周喜的劳动力还是可以的。
家里小钱氏等人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农忙的时候跟家里一起下地,农闲的时候能管菜园和家里的事,等到了秋天,还有自己的一块姜地收入。
也正是去年姜的收入让老周头对她更为宽容。
如果每年周喜都能有这样一份收入,除了交给公中的,剩余的她自己收着,吃住都在家里,那能存下不少钱。
而这份钱累积十年二十年后呢?大闺女整天嚷着不想嫁,老妻整天劝他要考虑闺女的感受,强扭的瓜不甜,小闺女则说什么大姐不开心,嫁了也不好的话,老周头想想,把大闺女嫁出去的那份心也淡了。
大闺女归宁,老四那样的条件都能说下方氏那么好的媳妇,老五老六就更没问题了。
所以大闺女归宁对家中孩子的婚事影响已经不大,既然如此,不嫁就不嫁吧。
等他们再老一点儿,到时候想办法给她办个女户,或是直接就靠着她几个兄弟过日子。
她现在住的房间分给她,以后就是周家六兄弟分家了,也没谁能把她赶出去。
至于他最操心的年老以后奉养的问题,老周头也想清楚了,闺女要是能一直卖姜,存个二三十年,到时候攥着钱,直接放出话去,谁伺候她,就给谁工钱。
他就不信,他周金那么多孙子,到时候能不心动?一个人到需要人伺候的时候还能活多久?一年,还是三年?最久也就五年吧。
用二十年的钱吃五年的孝顺,足够了。
当然,老周头的这些想法自然不止是想想而已,他和钱氏谈过的,然后让钱氏转告周喜,让她平时省着点儿花。
像什么衣服,珠花这些,没必要买的别买,也别总是给家里人买这个买那个,对着兄弟们手也紧一点儿,谁要是和她借钱得先通过他们,有他们在,以后她几个兄弟不敢不还钱……还有什么肉啊,点心之类的,能少买就少买,把钱存下来,以后那都是她的生计。
这番话,在春天时钱氏就和周喜说了。
但周喜并没有多高兴,因为她感觉得到,父母并没有放心多少,而她的生活现状是好的,但没人对她的未来抱有信心。
周喜心里不是不难受的。
既有对未来的茫然,也有对父母的歉疚。
她都这么大了,还让他们操心。
所以有些话她不好跟父母说,更不好跟嫂子和弟妹们说,更别说一群兄弟了。
所以她只能和满宝说,谁让老周家就只有两个闺女呢?在听到刘大郎被带了绿帽子,替别人养儿子的时候,她真是高兴得不得了啊,觉着所有的郁气都一消而散了。
说到高兴处,周喜就直接抱着满宝哈哈大笑起来了。
冯氏才给剩下的几个孩子洗完澡,听到笑声便扭头看了一眼周喜的房间,好奇的看向周二郎,大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高兴?------------第二百六十七章 难产周二郎哪儿知道,想了想道:总不会是捡到钱了吧?冯氏就横了他一眼,拍了一把二头的屁股道:行了,跟你姐姐过去睡觉,晚上不许闹得太过分,明儿要起床下地去。
虽然院子是打通的,但因为有房子隔着,家里人还是下意识的把院子分割成两份。
因为厨房,杂物房和鸡棚都在这边,大人们的主要活动范围还是在这边,周二郎偶尔会把劈好的竹条拿到隔壁去晾晒。
而像冯氏他们,一旬都未必过去一趟。
而周四郎往下的孩子则更喜欢在那边活动,基本上天快要黑时,只要家里不开会,他们就会回到那边,乘凉也好,捉萤火虫也罢,或是就搬了凳子坐在院子里吹牛,感觉也是那边更轻松。
所以冯氏一放行,二头就跟被关了十天的牛犊一样,蹄子一扬就往隔壁飞。
二丫连忙追上去。
俩人才要跑过去,周家的大门啪的一下被推开,夜色已黑,又安静,这点声音吓得俩孩子一激灵。
但冲进来的小钱氏根本没留意两个孩子,差点撞在他们身上。
周二郎忍不住站起来,大嫂,怎么了?二郎,把老三也叫出来,小钱氏声音发沉,道:周虎的媳妇难产,得把人送到大梨村去,你和老三推着板车过去。
冯氏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会难产呢,她这是第三胎了吧?小钱氏道:孩子是横着的,怎么也正不了,先别说了,把板车拉出来。
周二郎去拍老三的门,去杂物间里把板车推出来。
房间里的满宝和周喜也听到了,纷纷跑出来。
小钱氏的心里并不好受,所以脸色很沉,看大满宝才好转一点儿,她勉强挤出笑容,道:满宝,今天晚上我和娘都没时间,你跟着你大姐知道吗?满宝最近正看医书呢,自然知道难产是什么。
她有些忧伤,问道:虎嫂子会不会有事?不会的。
周喜问道:大嫂,要我帮忙吗?你去干什么,村子里这么多生了孩子的婆婆和大媳妇都在呢,你和满宝留家里。
又对走上来的冯氏道:一会儿你和我一起去,把三弟妹给接回来,她肚子里现在就揣着一个,天黑赶时间,我也没敢让她和我一起回来。
冯氏应下。
隔壁院子听到响声,也纷纷跑过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周四郎和方氏也要过去看看,全被小钱氏给赶回院子里去,你们跟着凑什么热闹,年纪小小的知道什么?老实在家带孩子,别让他们到处乱跑。
周大郎和老周头也出来了,老周头靠在门框上沉吟了一下道:带上一些钱吧,真的不行,恐怕还得送到县城里去。
这是很坏的结果了。
现在城门已关,真要送到县城,那就是到凌晨了,那会儿她要是还生不出来,人估计也不行了。
老周头进屋拿钱,他身上只有周二郎今晚交上来的钱,全部拿出去是舍不得的,所以他只拿了两串给小钱氏,道:你跟着去就行,让你娘回来吧,她身体不好,可不能跟着跑来跑去的。
又对冯氏道:把你娘也接回来,大郎跟着一块儿去。
周大郎和冯氏应了一声。
周三郎也在厨房里捣鼓好了火把,一共三把,四人给推着板车的周二郎照路,村子里陆续亮起火把,都是朝着周虎家去的。
到了周虎家的院子,里面呆着的人不少,板车一到,立即有妇人抱了一床被子出来垫在上面,冲屋里喊了一声,周虎就把他媳妇抱出来了,往车上一放,再给她盖上一床被子,立即就推了板车出去。
夜里的山路并不好走,遇到一些颠簸的地方当然不能像运货一样的强势推过去,上面可是有一个危急孕妇,所以得抬着。
那些小路,说不定需要抬半条路,板车本来就不轻,上面再躺一个人就更重了,所以一次就要六个人。
周虎刚把妻子放下,就觉得夜风一吹,血腥味更浓了。
他就有些手软脚软起来。
周大柱一把将他拽起来,对周二郎道:我们走。
周二郎就推着板车走,有人在旁边和前面给他照着路,还有一个人专门选了好的路在前面引着,他只要跟着前面的那个人走就行,板车推得很快,大家需要小跑着前进。
除了青壮,村里一些很有生产经验的妇人也会跟上,周大柱在后面拖着周虎跟上,一边还劝慰他,放心吧,咱大集的老大夫也给不少人接生过的,应该没问题,已经提前叫人去通知了,现在应该快到大梨村了。
他道:等我们到,他们那儿应该就准备好了。
周虎闷闷的应了一声。
小钱氏和稳婆则跑在板车的旁边,时不时的看一下产妇的情况。
等到路难走的地方,便有人把火把交给旁边的人,一言不发的上前将板车抬起来,依然脚步飞快。
因为火把很多,可以将他们要走的这一段路照得很亮,并不用担心会掉到坑里。
大梨村离七里村本来就不远,虽然是夜间行路,但大家一路小跑着前行,还是很快就到了地方。
老大夫家里已经提前收到了消息,做好了准备。
孕妇一到,立即被抱到了一间房里,热水已经烧好了,稳婆选了两个手熟的妇人进去帮忙。
老大夫之前详细问过病症,已经先一步开药熬上了。
人一到,他伸手一摸脉,便知道开的药没错,立即让人将熬好的药给她灌下去,然后道:得把胎位弄正,我给扎针止血。
他有一句话没说,送来得晚了一点儿,而且横得太厉害,现在也只能尽力而为。
七里村里,钱氏和前来帮忙的老太太们散了,扶着冯氏和何氏的手慢慢往回走,周大郎在一边给她们打着火把。
许久,钱氏才开口说话,大郎,你的伤怎么样了?周大郎道:早不疼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伸手搭天空钱氏就嗯了一声,道:那你明儿上山去吧,和老四一起,把挑担的活儿给老四,既就铲些泥扫些枯叶,先不干重活儿。
周大郎应了一声。
钱氏对何氏道:你明天在家休息吧,今儿吓着了吧?何氏的脸是有些发白,她扯了扯嘴角道:还,还好。
钱氏叹了一口气,别说何氏,就是她都有点心有余悸。
回到老周家,钱氏让冯氏今晚陪着何氏,自己回屋去了。
周喜将药热了热,给她端过去,满宝就跟个小尾巴似的在后面跟着。
钱氏喝了药才发现站在周喜屁股后面的满宝,老周头舍不得点灯,点了也把灯芯压了压,所以屋里并不亮。
见满宝还没睡觉,钱氏就有些头疼,你怎么还不睡?我睡不着,娘,虎嫂子怎么样了?明天就知道了。
钱氏也有些疲惫,挥手道:赶紧回去睡着,明天你不去上学了?是哦,后天才休沐呢。
周喜把满宝带回房间,把她塞到床上后问,要不要大姐陪你睡?不要了,满宝道:我可以自己睡。
周喜就不再管她,转身回屋了。
满宝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又把《全本黄帝内经》摸出来看,当然是将意识沉到科科那里看,一边看便忍不住问科科,未来的人难产会怎么办?未来的人不会难产。
咦?满宝呆了呆问,为什么?为什么现在的人会难产,未来的人不会?因为所有的智慧生物都可以选择孕泡来孕育孩子,科科道:我被制造出来的那个时代,很少有人类会选择自体孕育了,选择自体也不要紧,未来的医术可以确保孕妇的安全。
满宝瞪大眼睛,这么厉害,那我能学吗?科科沉默了一下后道:可以学,但我觉得宿主学不会。
为什么,我很聪明的。
满宝有些不服气。
科科道:因为这中间有近万年的技术差异,别的不说,最不起眼的孕泡生产技术所需要的材料技术等就不是你能拿得出来的,你要学的东西可就太多了,我不建议。
当然,书籍在百科馆内都有,只要宿主肯花积分都可以买得到,但能不能学会就不一定了。
而学会也不一定就能实现。
别的不说,孕泡所运用到的材料,有生物化学,物理材料,那是近万年后的材料,你要生产那些材料还得再造一些仪器,而仪器所需的材料也是这个时代不能提供的……如此循环下去,它不觉得宿主能弄出来。
所以,被丢往各个世界的系统虽然提倡宿主学习,却不提倡宿主学习过于先进的技术。
而且这里面还有更深一层的技术与生产之间的关系,它更不可能给宿主提供帮助,不然一旦被主系统发现,它会被判为扰乱时空,星球的发展,到时候它会被销毁的,而那个后果也不是宿主所能承担的。
科科的统生已经很久了,满宝不是它接待的第一个宿主,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一定是年纪最小的一个。
它从她幼儿时期跟着,在她懵懂无知时就在她的身上了,可以说与她的相处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多,对她的了解也比任何一个人要深。
在她这张白纸上的涂抹,科科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它并不想宿主做不切实际的努力,梦想可以有,理想更要有,但也得在实际能触摸到的地方。
而宿主有它,本来就站得比这个时代的人高了,她头上实际的天空也比别人更高。
但再高也不可能触碰到万年后的科技。
满宝听得脑袋发胀,就忧伤的叹了一口气,抱着医书睡过去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陆续有青壮回来,周二郎也跟着回来了,但周三郎和小钱氏没回来。
满宝从床上爬起来,半闭着眼睛过去大院子洗漱时,就见他正从缸里舀水洗脸。
一个晚上没睡,他显得有些憔悴。
满宝本来还困着,看见他就不困了,二哥,虎嫂子没事吧?周二郎抹了一把脸道:没事,生了一个小子,过两天你就能去看看了,那是你侄子,记得带两颗糖去。
他知道满宝不缺糖。
满宝高兴的应了一声,完全清醒了,高兴的洗漱准备吃早食去上学。
大嫂怎么没回来?她还得再陪陪你虎嫂子,中午应该就回来了。
周二郎说到这里一拍脑袋,道:说到这儿都快忘了,今儿你大嫂不回来,你们学堂的饭让你二嫂去做?满宝犹豫道:我倒是没问题的,反正经常吃二嫂做的饭菜,可同学们不一定会喜欢吃。
才把满宝的早食做好,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的冯氏:……周二郎正背对着厨房,没看到妻子,闻言也叹了一口气,是啊,万一你二嫂去做一顿饭,把你大嫂的活儿给砸了怎么办?满宝已经看到了冯氏,立即低头继续去擦脸,假装自己没洗干净。
冯氏忍不住掐腰,周二,我做的菜很难吃?周二郎差点一头栽到木盆里,他先暗暗的瞪了一眼满宝,这才挤出笑来转身道:没有,没有,没有很难吃。
没有很难吃,那就是难吃了?满宝拿着自己的小毛巾,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和科科道:二哥真可怜。
科科客观的道:这一点不论在哪个时代都是一样的。
生气中的女性总是认不清自身的缺点的,而讨好中的男性总能昧着良心撒谎。
古往今来,一直如此。
满宝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将脸上的水珠擦干净,便甩了手溜进厨房找吃的。
周二郎哄好了妻子,便进屋去和钱氏汇报,满宝自己端着吃的进堂屋时,就听见隔壁房间传来说话声:……我们估摸着时辰给送到了县城,正好赶上城门打开,给送到了济世堂。
我回来的时候血已经止住了,只是人还不能往回送,所以大嫂要留一下,看谁能去县城里帮把手,大嫂就回来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不好七里村绝大部分人都姓周,少部分村民则是他姓,但百多年下来,你闺女嫁我家,或者我闺女嫁你家,村子里基本上每一家都沾亲带故。
而姓周的基本上是一个祖宗。
周虎虽然没有亲兄弟,却有堂兄弟,父辈的情况比周金还要好一点儿,这种事当然是要近亲属先帮忙的。
可惜三家的关系都不太好,老一辈在分家时闹得很不愉快,所以昨晚跟着去的是跟周虎家关系比较好的邻居嫂子,小钱氏和村长儿子大柱的媳妇。
当然还有从大梨村请来的稳婆。
不过稳婆凌晨时就留在了大梨村,没有跟他们去县城,而小钱氏她们忙了一个晚上也累了,只是周虎媳妇身边暂时离不开人,这才一直留在县城。
周二郎他们回来不仅是要休息,还要给她们找替补的妇人去的。
钱氏一听就明白,想了想道:我去找周虎他婶娘说一声,就算关系不好,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这事得他们出面,他们要是表了态不去,跟周虎媳妇关系好的应该会去帮忙。
这不是什么大事,一般村子里谁家有这样的急事,都会出手帮一把的。
周二郎提完了,这才小声道:昨儿爹给的两百文花完了,周虎说等他回来就还上。
钱氏嗯了一声,并不是很在意。
周虎的婶娘虽然很不甘愿,但还是让一个儿媳妇去县城里帮忙了。
周虎媳妇是在老大夫家生的孩子,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正了胎位生了下来的,只是一生下来,孩子就弱得跟老鼠似的,脸色也有些发青,显然是憋得太狠了,老大夫不确定对孩子的脑子有没有问题,甚至不确定这个孩子能不能活下来。
当时周虎已经顾不上这个孩子了,因为他媳妇的情况也很不好,孩子才生下来就大出血,所以老大夫才让他们把人送到县城的。
孩子也一并送去了。
他觉得,能活自然好,要是不能也努力了一把。
只是那么小的孩子不能吃药,母亲那样子显然也不能吃了药后喂他母乳,能不能活下去全看天命了。
满宝本来还想着是不是休沐了去县城看一看周虎媳妇,毕竟她和周虎的二儿子二禄还是很要好的。
俩人年纪相仿,虽然辈分不一样,却是满宝在村子里少有的朋友。
作为朋友,朋友的母亲和弟弟生病了,她总得去看看吧?不过还没等她提呢,第二天周虎一家母子俩就被包好用板车抬回来了。
钱氏立刻装了一些鸡蛋去看病人,满宝则跟在她屁股后面,因为人小,又跟得有点儿远,钱氏竟然没发现。
在周家的人还真不少,不过产妇的房中比较安静,院子则比较热闹,周虎的丈母娘正帮着招呼人。
大福跟二头差不多大,此时已经懂事些了,正拉着弟弟二禄的手站在一边,沉默的看着大家进进出出。
满宝看得出他们的心情不好,便小声问道:你们怎么了?大福看到满宝,瘪了瘪嘴,想哭。
他知道满宝的,也知道她很厉害,毕竟她能读书,而且大头哥和二头他们经常吹他们的小姑怎么怎么厉害,此时满宝一问,他就有点儿难受,心里很委屈。
从前天傍晚他娘要生弟弟的时候开始,家里就顾不上他们兄弟两个了。
他们是直接被送到领居家照看的,昨天爹娘更是直接没回来。
有人和他们说,他们的娘要死了,他们就要没有娘了。
所以大福和二禄哭了一天一夜,今天看到爹娘回来才好一点儿。
但他看得出来,他娘并没有好,反而还很难受,而且他已经快八岁,听得懂好赖话了。
刚刚还有人让他爹给他娘准备好棺材呢,然后他外婆竟然也答应了。
大福抹着眼泪,问满宝,小满姑,你是读书人,你说我娘的病能好吗?满宝犹豫着问,不是已经好了吗?不好为什么要送回来?大福失落的摇头,没好,还很痛,还有我弟弟,他们说我弟弟也要死了。
满宝张大了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
三个孩子相对无言,半响白善宝在大门处探头探脑,见三人面对面站着,眼眶都发红,忍不住也溜进去,你们为什么哭啊,谁欺负你们了?三个孩子都没说话,继续低头抹眼泪。
白善宝就抓了抓脑袋,问道:不是说生了一个小娃娃吗,我还没见过刚出生的孩子呢,我能看一看吗?满宝记忆中也没见过,好像她有记忆的时候,最小的四头就会撅着屁股要坐起来了。
她也看向大福。
大福抹干眼泪,哽咽着道:你们跟我来吧。
兄弟俩带着俩人溜进正房。
正房里有些安静,屋里只有五个年纪较大的妇人,钱氏便是其中一个。
其实她们能做的也少,不过是劝慰劝慰周虎媳妇,让她放宽心,好好养病。
周虎的丈母娘走进来,与大家强笑道:厨房里做了甜酒,大家一会儿去喝一碗,我们开始做饭了,中午就都在这里吃,我家大妞多亏了有你们帮忙。
周虎的媳妇娘家姓陈,她家在白马关镇的另一边的小村子里,距离七里村很远,因此也是最后收到消息的。
钱氏知道周虎家人少,如今夫妻两个倒了一个,剩下的那个此时肯定焦头烂额,怎么可能会留下吃饭?她便道:我们就是来看看,喝一碗甜酒就走,饭就不吃了,您可别做饭,不然可要浪费了。
钱氏都这么说了,其他家自然连声称对,道:等他媳妇好了,再让他们夫妻俩请我们就是。
是一句吉祥话,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个可能性很低了。
陈氏躺在床上,眼睛微闭,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因为实在是太疼了。
四个孩子贴着墙走,避过说话的六个大人,悄悄地凑到了床前。
陈氏的身边放着一个襁褓,襁褓里那个红通通,皱巴巴的孩子就是她才生下的小儿子。
白善宝有些嫌弃,觉得太丑了,满宝却是满眼怜惜,觉得很可爱,她小心的压了压襁褓的边缘,好看得更清楚些。
------------第二百七十章 劝慰(起点推荐票加更最后一更)看清楚了才发现孩子正难受的,以很小的幅度在挣扎,嘴里发出很小很小的叫声,满宝听着像哭声。
她不太确定的问另外三人,你们听,他是不是在哭?大福点头,是哭,我外婆说他是饿了。
说罢,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一碗半冷的米汤,就小心翼翼的给他的嘴巴沾了一些,看他动了动嘴唇,却没怎么喝进去,就又有些忍不住眼泪了。
他先看了一眼正紧闭眼睛的母亲,这才小声和满宝道:我外婆说,我娘没奶,我小弟没吃的,只能喝点米汤,本来我小弟要是好的,喝点米汤,再碾碎了米熬得烂烂的,或者抱去别的村子求一口奶喝,总能把命给拉住,可我小弟这样,米汤都不太喝得进去,更别说吃米粥了,而抱去求奶,恐怕风一吹就……所以周虎家其实是放弃了这个孩子的。
满宝却觉得心痛得不行,从小家里人就跟她说她活着有多不容易,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娘也没奶,全是抢的三头的口粮。
满宝攥了一下拳头,接过大福手里的碗道:我来喂。
她先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嫌弃的道:这是冷的,得要热的吧。
大福立即道:我去换一碗。
满宝就趴在一旁看小孩儿,白善宝也看习惯了,觉得他不是特别丑了,然后问道:没有奶不能请奶娘吗?满宝想也不想道:肯定请不起。
满宝若有所思,问科科,未来的人要是不自己生宝宝,那她们还自己喂孩子吗?有给孩子食用的营养液和奶粉?满宝眼睛亮晶晶的,问道:贵吗?贵当然是贵的,婴幼儿吃的东西,不论是哪个时代都是贵的。
而在未来,没有最贵,只有更贵。
就算整个星际给孩子们的福利是最好的,每周都有免费的奶粉和营养液领取,但孩子们的父母似乎总觉得星际给发的东西不太好,总是更乐意花更多的钱购买别的奶粉,也因此,商城中流通的营养液和奶粉都不便宜。
满宝暗戳戳的搜索了一下,发现所需的积分果然不便宜。
她就叹了一口气,犹豫着想买却又下不定决心,奶粉是什么做的?也是人的奶吗?科科:……不,是其他哺乳动物的奶,其实宿主可以就地取材,我在百科馆内搜索资料发现,古时候的奶粉多是用牛奶和羊奶制成的。
古时候?是的,目前百科馆内的资料最早可以追溯到地球纪元十七世纪,更早的就没有了。
科科扫描了一下床前的那个孩子,觉得他比宿主长得差远了,但作为人类制造出来的系统,它的芯片内有对人类产生好感的程序,因此倒是不吝建议,羊奶比牛奶更适合这种婴幼儿,但它比较膻,建议宿主用一小撮绿茶,或茉莉花茶来煮,这样可以去掉膻味。
满宝点头。
白善宝一直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话,见满宝点头,便道:你也认同我的话?满宝看向他,没好意思说自己刚才走神了,便问道:大福怎么还没回来?话音才落,大福就捧了一碗热热的米汤进来了。
两个孩子瞬间顾不上说话了,让开了一个位置给他。
满宝亲自舀了一勺米汤,微吹了吹才小心翼翼的放在他的嘴巴上,一点儿一点儿的往下漏一点儿。
孩子喝了一点儿,然后就弱弱的哭起来,把米汤往外吐。
满宝一呆,他怎么不喝呀?他喝过奶了,当然不会想喝米汤了。
一道声音弱弱的传来,满宝抬头,这才发现陈氏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侧头看着他们。
满宝一喜,问道:那虎嫂子,你再给他喂一喂吧。
我没有奶,昨天在药铺的时候,你大嫂带着他去求人给喂了两口奶。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艰难的抬起手来要解衣服给孩子喂一喂。
钱氏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连忙上前按住她的手道:别动了,没有就是没有,你出了这么多的血,怎么可能有奶?在钱氏看来,奶都是精血化成的。
她低头看了眼正紧闭着眼睛的孩子,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伸手将他抱起来,接过满宝手中的勺子,道:我来吧。
陈母也看到了,她犹豫了一下才上前,就见钱氏轻轻地拍着孩子,一点一点的给他喂米汤。
一开始他并不吃,依然坚持的往外吐。
但钱氏并不介意,一次不吃就喂两次,两次不吃就喂三次,她的动作不急不慢,每次都坚持的将那一两滴米汤灌进他的嘴唇里。
因为孩子还小,她并不是直接把汤放进舌头里,而是放进嘴唇,他能吸吮最好,不能就溢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孩子可能累了,也有可能是实在是饿了,或许是尝到了米汤的味道,终于不再往外吐,而是开始吸吮起来。
钱氏松了一口气,见他的速度还不慢,就加快了速度。
孩子吸吮起来,还发出了细细的哼哼声。
不仅陈母,陈氏都看呆了。
钱氏将一碗米汤都给他喂完了,然后对床上的陈氏道:孩子还是想活着的。
一句话,陈氏瞬间泪崩,她一把握住钱氏的手,眼泪像水流一样滴在她的手上,婶,婶啊,我也想活着,我也想他活着,可怎么办,怎么办……屋里一静,大家都没说话。
钱氏任由她哭着,等她哭了好一会儿后才安慰道:好了,坐月子不能总哭,不然以后伤眼。
想活着就活着,你看我,病了这么多年,不照样活着?钱氏道:多少次,我差点连命都没了,拼着一口气也就活了。
陈氏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来,看了看钱氏,又看了看满宝,脸上的神色坚毅了一些。
陈氏嫁进来的时候满宝还没来呢,她当然知道满宝是怎么回事,当年钱氏本来就病重,周银回来才略微好转,但周银被抬回来后,她就倒了,就剩下一口气。
最后硬是拼着那口气活了下来。
她以前不太明白的,那是她的小叔,又不是亲生的儿子。
可她现在隐约明白了一点儿。
------------第二百七十一章 羊奶她看着一旁的大福和二禄,心里痛得不行。
她舍不得小儿子,但其实最舍不得的还是大福和二禄。
小儿子才出生,要说感情肯定没有多少,而且这孩子也未必能活下来,她更担心的还是大福和二禄。
现在她才明白,感情真的是要靠养的,不是有了血缘就天生有了。
就好比三个孩子都是她亲生的,却也因为相处的长短,感情有深浅,这或许很残忍,却是事实。
而钱氏与周银,就好比小钱氏与满宝。
甚至比小钱氏和满宝还要深厚,因为钱氏的婆婆生了周银后没几年就过世了,不像满宝,钱氏和小钱氏一起分了她对母亲的感情。
见陈氏精神好了一点儿,钱氏这才把孩子放下,按了按襁褓道:米汤不顶饿,一会儿再给他喂一点儿,要是可以,还是去求一求奶,回来热了给他喝,等再大几天,就可以试着喂些米粥了。
陈氏和陈母都听得很认真。
钱氏不是孩子生得最多的人,却是孩子活下来最多的人,她们自然很认真的听。
满宝立即道:还可以用羊奶。
钱氏低头看她,满宝也抬起亮晶晶的目光看母亲,道:娘,羊奶也是奶,也很营养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她皱了皱眉道:羊奶有些膻呢。
可以用茶叶煮一煮,放一点点就可以了,满宝比划道:到时候小侄子就可以吃奶了,还不用去别的地方找。
目前,七里村并没有新生儿,所以他们想求奶还得去别的村。
就算找到了别的产妇,也未必就能求到,所以要是能买一头羊回来,自然最好。
可一头正好在下奶的羊却未必那么好找。
陈氏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并没有怀疑满宝的话。
一是因为满宝是读书人,二则是因为钱氏也没出声反驳。
陈母见她们说完了话,而孩子也安静了下来,便热情的道:甜酒做好了,大家都出去喝一碗吧。
也邀请了满宝和白善宝,笑道:你们是小孩儿,我给你们在甜酒里打个鸡蛋煮一煮好不好?这算是投桃报李了,当然不是每一个孩子都有的。
白善宝不觉得鸡蛋有什么,而满宝更是每天都有鸡蛋吃的主儿,问了一声,打鸡蛋会更好吃吗?得到陈母的点头后便答应了,兴致勃勃的跟着去厨房。
周虎也在厨房里,村里有人来帮忙,但他也要偶尔进厨房里看一看。
陈母看见他便趁机提出买一只下奶的羊的事,还看了一旁等候的满宝一眼,低声道:我觉着这主意不错,羊奶也是奶,万一真把三儿给养活了呢?周虎闻言,想都不想就道:那我让人去找一找,要是有下奶的,我们就买一只。
一只羊虽然贵,但周虎也不是买不起,大不了,后头再急需用钱的时候再卖了就是。
只是一只正好下奶的羊并不是很好找。
周虎有些忧心忡忡,娘,那没买着羊的这几天怎么办?陈母唉声叹气,先喂米汤吧,刚才你钱婶喂进去一点儿了。
周虎就松了一口气。
白善宝在一旁听着,就拉了拉满宝的手,满宝也听到了,正在琢磨着是不是买一点儿奶粉给他们应应急,见白善宝拉她就扭头看他。
白善宝附在她耳边小声说话,满宝眼睛一亮,俩人吃完了甜酒煮鸡蛋就一起手拉着手往外跑。
陈母想和他们说说话,联络联络感情都没机会。
白善宝拉着满宝回去看他家的羊,然后从栅栏里把它牵出来,高兴道:我们给他送去吧。
还得需要茶叶。
白善宝就把绳子给她,你等着,我去拿。
白善宝撒腿就跑,没过多久就跑回来了,不过后面跟着刘氏及一众下人。
刘氏看了一眼他们牵着的羊,笑道:刚出生的孩子可不能吃茶。
她道:你们这么大了,吃茶还会睡不着呢,更别说那样一个小娃娃了。
满宝瞪大眼:那怎么办?直接把羊奶煮一煮,实在喝不下就放两滴醋下去看看。
醋也有用吗?刘氏看着满宝疑惑的小模样,笑着点头。
有用当然是有一点的,没有茶叶的明显而已。
两个孩子有了主意,心满意足的牵着羊就要出门过河去。
白家的下人习以为常,也不拦着,直接转身去和老夫人汇报。
这才知道老夫人已经知道,甚至就是她同意的。
村子里的事从来不是秘密,刘氏想,孩子有仁爱之心是好事,一头羊而已,他们家也不是出不起。
但这对村子里的人来说,一头羊可太贵重了。
等俩孩子牵着羊出现在周虎家的院子里,大家都惊呆了。
陈母眼睛发亮,恨不得给俩孩子跪下,她本来没怎么留意白善宝的,但这会儿却忍不住看他,这才发现他穿的衣裳和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看着就很好看。
周虎也知道,这只羊一定是白家的,因为老周家是没有羊的。
所以他也呆呆的看着白善宝。
白善宝就把羊的绳子塞给他,小手一挥道:我家的羊正在下奶,在你没买到羊前就先用着吧。
陈母连连道谢,催促着周虎收下。
周虎犹豫了一下便接下东西,道:小公子放心,等我买到羊就给您送回去。
白善宝是不太在意这个的,他更想看的是那个小孩子,好奇的问,他现在还饿吗?陈母一听,立即把羊牵到一边挤羊奶,准备试一试他们的方子,但把奶挤出来才想起没有茶叶。
满宝就不好意思的道:茶叶虽然可以去膻味,但小娃娃好像是不能吃的,所以放一些醋看看?陈母没多犹豫就应下了,在她看来能有羊奶就不错了,至于味道,她此时已经不多想了。
这只羊下的奶并不少,早上那会儿白家已经挤过一次,但陈母依然挤出不少来。
她用一只瓦罐装着,放在火上煮,小心翼翼的滴了几滴醋下去,然后盖上盖子煮。
满宝提醒,要小火儿。
陈母对她笑笑,问道:小娘子,你家经常煮羊奶?没有,我家没煮过,满宝还指了白善宝道:他家煮过,奶酪好好吃。
是啊,白善宝这会儿才有些惋惜,以后我们没奶酪吃了。
陈母立即不敢说话了,生怕白家小公子反悔,毕竟他年纪还小,孩子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奶酪是什么她不知道,但一听就是奶做的。
------------第二百七十二章 缘分陈母将煮好的奶倒出小半碗来,奶香味飘得整个厨房都是,连院子里的人都闻到了。
满宝他们一连串的跟在陈母屁股后面进正房,看着她给小孩儿喂奶。
奶还有些味道,显然和之前他喝到的米汤不一样,所以孩子又习惯性的往外吐。
一连好几次都是如此喂不进去,陈母不由有些焦急,这奶可不好得,怎么能这么浪费呢?陈母不由压了压他的嘴唇,硬是将奶灌进去,而没有将勺子拿出来。
钱氏坐在一旁看,吓了一跳,连忙扯开她的手,孩子已经咳了起来,脸色先是发红,然后有些发青,他艰难的动了动手脚,然后动静越来越慢。
满宝也不高兴了,推了陈母一把就把孩子给抱起来,转身就交给她娘,娘,你抱。
钱氏飞快的接过孩子,将他吐出来的东西擦干净,又轻轻地给他顺气,见他的动静慢下来,只是低低的哼哭两声,便接过陈母手中的勺子小心的给他喂奶。
她对关切的爬起来看的陈氏柔声道:孩子也是有脾气的,他们就和大人一样,不舒服自然就难受。
我们是大人,难受了可以说出来,还会哭,会骂人,他小孩儿一个,什么都不好,但心情不好是肯定的。
钱氏道:你也听大夫说了,这孩子憋得太厉害了,身上有点儿不好,加上又饿,脾气肯定比一般的孩子还要大,这时候就得顺着他,不然你跟一个才出生的孩子犟什么呢?到最后受罪的还不是自己?是。
陈氏应了一声,看了她娘一眼,道:婶子把他给我,我来喂吧。
不用,钱氏笑道:你现在还不好动,我在这里也没事做,就帮你喂一下怎么了?钱氏在他的胸前放了一块毛巾,小心的给他喂奶,他吐就让他吐。
母乳喂养的时候孩子都会吐奶,更别说这是羊奶了。
在钱氏看来,白家都把一整只羊送来了,还怕这孩子的奶不够喝吗?她耐心的跟着这孩子做你喂我吐的游戏,和大人比耐心,绝大多数孩子都是比不过的。
果然,他不知道是累了,不想再吐,还是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他吃了一口,然后就没再吐过了。
这时候小半碗的奶也见底了。
陈母看着那条半湿的毛巾,心痛得不行,但在钱氏看过来时,她还是去厨房又给倒了小半碗来。
钱氏喂他喝完了。
孩子依然在砸吧嘴,但钱氏没再喂他,这么小的孩子胃口不大,但要勤喂,过一个时辰再喂一次。
周虎从外面进来,关切的问道:他喝下去了?钱氏小心的给他擦干身上的奶渍,笑道:喝下去了。
周虎就松了一口气,低头看着这个小儿子,又看看妻子,道:以后这孩子就叫三寿吧,跟他哥哥们往下排。
这本来就是他们给孩子想好的名字,在大福出生时就想好了,不论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都能用。
但自这孩子出生后,他一直没开口定下名字,就是因为他和大夫一样,觉得这孩子活下来的可能性很低。
如果活不下来,当然就没必要取名字了。
可现在孩子喝下奶了,那活下去的希望就更大了。
钱氏养过不少孩子,对照顾孩子很有一套,别看陈氏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在这方面也是远远比不上钱氏的。
所以夫妻两个都很认真的听她的叮嘱,等她要走时,周虎便给她盛了一大盆的甜酒,让她拿回去吃。
他咧了嘴笑,婶,这甜酒补血又暖身,您拿回去给大郎哥尝一尝。
周大郎前段时间打架内出血,一直在家修养呢。
钱氏并没有拒绝,收下了。
满宝自告奋勇的去抬。
当然,她一个人是抬不好的,所以白善宝帮她一起。
钱氏又不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直接从俩人手里拿起盆,扫了俩人一眼道:快回家去吧。
周虎也想给白家送些甜酒,但又觉得这东西太廉价,一时倒不好送了。
钱氏对别人家的事并不敏感,一无所觉的领着俩孩子回到老周家。
她忍不住夸两个孩子,当然着重夸的是白善宝,当下就摸着他的小脑袋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论三寿最后能不能活下来,你都结了福缘,以后总会有福报的。
白善宝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钱氏。
周虎家的热闹也就持续一天,亲朋们集中在今天上门看了看陈氏和孩子,送了米面鸡蛋,全了礼节便各自散去了,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地里还有好多活儿要做呢。
陈母留了下来照顾陈氏,没办法,周虎的父母早两年就过世了,家里并没有照顾陈氏的人。
满宝和白善宝自觉与三寿有了缘分,所以下学后常跑去他们家看他,陈氏还是躺在床上不能动,但三寿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起来。
先是脸色变得不那么青白了,据说他一天要吃八次,每次都是一小碗;然后脸上的红皱消了一点儿,五官清晰了点儿;最后是哭声不再是细细密密的,有一次他尿尿了,难受的哇的一下哭起来,虽然不至于吓到满宝,但声音也大了不少。
因为这个,虽然陈氏依然躺着不能下床,但脸上的笑容也变多了。
满宝被这个小娃娃吸引了注意力,把茯苓给丢在了脑后,还是一天,周四郎一瘸一拐的背着一篓的野菌回来,她才知道,家里一直没能再找见茯苓,倒是野菌生意做得不错。
不过显然,这门生意现在也遭到了打击。
周四郎很气愤,将背篓放下道:虽然山被分了,但除非好木,或自己种的东西,不然这山里长得野味从没听说过独属于哪一家的,他们两家倒好,直接拿锄头撵我们,幸亏我们跑得快,不然一背篓的东西全叫他们家抢了。
周五郎也很气愤,四哥背着东西落在了后面,还摔了一跤,幸亏没摔断骨头,不然有他们好看的。
------------第二百七十三章 纷争周四郎忍不住瞪他,你还有脸说呢,你空着手在前头跑得飞快,落我一人在后面。
哪里空手了,我明明扛着锄头。
周五郎道:我让你先跑了的,谁让你还回头跟人吵架的?没看他们人多吗?满宝坐在一旁,扭头看看这个,又扭头看看那个,看得津津有味。
老周头可不觉得有趣,伸手一拍大腿,让两个儿子安静下来,这才问道:他们为什么追你们?难道他们知道你们进山挖茯苓的事了?不知道,周四郎肯定的道:我问过他们了,他们是眼红我们在山里找野菌。
不然他才不会傻得回头跟人吵架呢。
他鄙视的看了老五一眼,觉得他就属于笨得被人揍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揍的那一类人。
二哥在县城里卖菜,不知道被大梨村的谁看到了,他一斤野菌卖二十文呢,比肉还贵,回去一传,不知道是谁告诉他们两家,说我们在他们的山上找野菌,这才上山赶我们的。
其实这几天他们也不是每天都能找到野菌的,主要这东西长得快,掉得也快。
昨天下雨,今天基本上都能长出来,然后过个两天要是没人找到,它就自己落伞了。
就算被找到,它也老了不好吃了。
周二郎卖得贵,但对品质要求也高,不好的野菌是不会拿到县城里去卖的。
那些有钱人家讲究得很。
他们不介意野菌比肉贵,但一定介意野菌不好吃。
但周家人多呀,而且这方面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尤其是周四郎。
论在山里找东西,周家几兄弟里那是谁都没他厉害。
总有奇遇的满宝倒是有可能追上他。
但性质也是不一样的,因为满宝找的都是他们不认识的东西,仗的是学识丰富。
七里村的人很少有人进城,虽然知道周家在种菜卖菜,但并不知道他们能赚多少钱。
更别说其他生意了。
所以谈不上什么嫉妒,且就算嫉妒了,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但大梨村那边不一样,隔着一个村呢,还打过架,谁理你的面子?所以说赶就赶。
老周头气得磕了好几下烟枪,但酝酿了半天,他还是咬牙道:以后别去众山了,不是没找着茯苓吗?是没找着茯苓,但找着野菌了呀,周四郎着急道:爹,我不敢说每天都能从那里找出十斤八斤的,但只要走得深,找个四五斤不成问题,五斤野菌可就是一百文了。
周四郎现在算术好得不行,吧啦吧啦的给他算术,一天就是一百文打底,那一个月就是三吊钱了,那得种多少地的粮食才够?老周头横了他一眼道:拉倒吧,欺负你爹我不认字是吗?这种天,你能让老天爷天天给你下雨长蘑菇?周四郎低头。
老周头虽然也心痛这部分的损失,但还有理智在,他哼了一下道:快要开镰了,就是山里再有蘑菇,咱也找不着了,在这时候跟人打架,嫌家里事还不够多呀。
周四郎不服气,那这事就这么算了?老周头低头没说话,但态度很明显。
周四郎气得不轻,周五郎也气得不轻,他们两个,谁在村里跟小伙伴们玩的时候都差不多是孩子头,又都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然后他们怕老爹,虽然咽不下,但还是没敢说什么,更不敢私下找大梨村的人打架。
因为打架这种事肯定会叫上兄弟,但只要叫上三哥以上的兄弟,这件事想要瞒着老爹基本不可能。
两人唉声叹气的往隔壁院去。
老周头就对方氏道:去你娘那里拿药酒,给老四擦一擦,今天没下雨,明天也没啥蘑菇,让他进山跟他大哥他们一起弄些好的山泥。
满宝已经跟在周四郎的屁股后面溜进屋了,好奇的问,四哥,你们真的没找见茯苓?没有,周四郎不太高兴的道:我们把众山上被砍掉的松树桩都翻了一遍,一颗茯苓都没找着。
满宝若有所思,难道生长条件不是松树桩?周四郎斜着眼睛看她,不是你说的,它是松树的灵啊神啊精华之类的吗?是啊,满宝眨眨眼,道:可它不是松树桩的呀。
周四郎:……兄妹两个面面相觑,好一会儿,周四郎就想伸手掐她,被满宝一溜烟跑到门口避开了。
周四郎恨不得捶床长叹,恨道:你知道这几天耽误我们少赚了多少钱吗?前儿二哥把剩下的茯苓都拿去给郑掌柜了,一共十一斤七两,换回来九百二十文钱,如果我们这几天都能找到茯苓……周四郎的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满宝扒着门道:这是不可能的,你当药材是大白菜呀,我们还一直在找女贞子呢,两年了,大哥他们不也找到五棵而已吗?满宝道:又不是自个家里种的,想要多少就能用多少。
周四郎本来还悔恨不已,听到这里一顿,歪着头道:对啊,我们为什么不可以自家种啊,就跟种姜一样。
满宝问:你有地吗?周四郎顿时沉默下来。
朝廷分的永业田种啥东西是有硬性规定的,种水稻小麦是最好的,不能种的田地种能吃的豆子芝麻之类的也可以,你要是分出地来中瓜和菜蔬里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管,可要是敢往地里种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侵占良田,那可是很严重的一件事。
姜什么的,也是可以种的,山药也是能吃,就算是勉强合格吧。
可茯苓那东西,显然不能和山药一样直接放锅里炖啊。
兄妹两个都沉思起来,科科见了,很想告诉这两只,茯苓不是你想种,想种就能种出来的,你掌握种植技巧了吗?现在,便是另一头的百科馆科研人员也没培育出茯苓来,所以你们兄妹俩到底哪来的自信自己可以种出茯苓?你们知道茯苓怎么种吗?反正科科是不知道的。
------------第二百七十四章 照书看病让周四郎就这么咽下一口气显然有些困难,主要是他那一跤摔得有些严重,因为昨天刚下过雨,那些野草下面的土很滑,他当时回头跟人吵架,他们追了上来,他一急,直接抄近路想要来个大飞跃。
结果还没跳起来,直接就踩滑一屁股坐到地上滑下去了。
也幸亏如此,他要是蹦起来才摔,那才是要命的。
周四郎自己也心有余悸,但屁股和腰部的疼痛也足够让他难以释怀了。
方氏拿了药酒过来,就见兄妹两个一个趴在床上,一个躲在门后,隔着老远的说话。
她先看了看郎君,然后就问满宝,怎么不进去?满宝趁机告状:四哥会打我。
方氏就瞪了一眼周四郎。
周四郎扶着腰冤得不行,叫道:我动手了吗?动了!周四郎一想,还真是动了,就是没打到人而已,于是趴着不吭声了。
方氏一听就明白了,把满宝带进屋,然后直接撸起周四郎的衣服,还要剥他的裤子,吓得周四郎差点从床上蹦起来,他连忙拽住自己的裤子,叫道:幺妹还在呢。
方氏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冲满宝笑笑,但依然坚持,满宝正看医书呢,让她看看,要是伤到骨头了怎么办?周四郎不乐意。
满宝却觉得四嫂说得对,她道:你们等着,我回去拿书。
满宝如今对医学很有兴趣,《全本黄帝内经》已经读了大半,虽然读过的内容依然有大半不理解,但她通过和科科的讨论,她知道,百科馆内还有更加细分的书籍。
满宝也不去拿《全本黄帝内经》,而是直接让科科买了一本她早就看上,并且搜索出来的书籍。
叫《骨科基础》,据说是地球纪元二十二世纪一个很有名的骨科教授写的书。
他学的是中医药学,更倡导中西结合的诊断和疗法,为此甚至去到混乱的前线做志愿医生。
满宝早已经知道,未来医学的发展是她触碰不到的,因为哪怕他们现在很依赖中医药,也和他们现在单纯的熬制药剂不一样。
听科科说,他们都是直接从药物中提取他们需要的部分,或者还要炼药师炼取更针对病情的药剂。
相比之下,科科更推荐她使用地球纪元二十三世纪前的中医术,虽然与现时代的医术也会有些区别,但都在她的学习能力之内。
许多个日夜,满宝都在系统内偷偷做过调查和功课的,她很信任科科,所以很能听得进它的意见。
因为在她看来,科科是个很厉害的人,它是站在万年之后的历史上低头看他们,就跟她现在站在已经读过的历史上看着千百年前的古人们一样。
满宝用积分将书兑换出来,请科科将书扫描了,然后请教了一下她哥哥现在的情况适用于书上写的哪种诊疗方式。
科科扫描病体需要收费,但扫描书,尤其是百科馆出品的书那是日常,何况这本书的数据在找出来时他就收录了,因此数据都没动一下,它就道:第二十六页到三十一页。
满宝立即翻到第二十六页,先快速的通读一遍,嗯,很好,大部分都没看懂,不过不要紧,上面写的诊疗步骤似乎很简单,她还是看懂了的。
满宝抱着书就去就跑去找四哥。
周四郎裤子被方氏扯了一半,正用被子盖着,他正在据理力争,但效果不太明显,看到满宝蹬蹬的跑过来,他就把脑袋埋在枕头里不愿意抬起来了。
虽然是兄妹,虽然满宝不大,他是不介意看满宝的屁股的,甚至让他给幺妹冲澡都可以,毕竟对方还没满七岁不是?可是,可是现在光屁股的是他就很有事了。
周四郎趴着装死,破罐子破摔了,方氏却很高兴,招手把满宝叫过来。
在她看来,这都不算事。
她堂弟八九岁的时候还喜欢在院子里洗澡呢。
你看你四哥的这儿,青得很厉害,我摸着有点硬硬的感觉,我一戳他就喊疼,这骨头不会断了吧?满宝就把书放到一边,先看了一下,发现屁股的上半部分连着左侧后腰那里的确是青了一大片,还有些伤痕,应该是被树枝,石头等刮的。
满宝仔细的低头看了看书,然后学着书上的步骤伸手去按他的伤,问道:疼吗?周四郎没好气的道:当然疼了,疼死我了。
满宝有些慌,真的疼死了?周四郎:……满宝连忙又去戳另外的地方,问道:这里疼不疼?疼,很疼啊。
满宝就去摸青淤的周边,问道:这里呢,疼不疼?周四郎都不带停顿的,喊道:疼啊,疼啊。
满宝这下慌了,手已经移到了右腰后侧,问道:这里呢?都疼,都疼。
满宝这下哭了,着急的看着方氏道:四嫂,四哥好像快要死了!方氏:……满宝,你别吓四嫂。
就周四郎这活泼乱跳的样儿,哪里看得出来是要死了?就是要死了啊,书上都说了,四哥这样得是里面大出血,已经不是一般的摔伤了。
骨头肯定也断了……伤的地方疼,伤的周围也疼,不是快要死了是啥?书上都说了,这样是很危险的。
方氏也有些心慌,但隐约觉得不对,她就去拽周四郎的隔壁,把人的脑袋给拽起来,然后仔细的看他的脸,满宝你看,你四哥是不是脸色发青,发白?满宝也学了望闻问切,连忙爬过去看,看了看后疑惑道:不是啊,很红润,不像是要死的人。
方氏:……周四郎:……科科:……满宝直接上手去扒拉他的眼皮,看了一下眼睛,又去扒他的嘴巴看舌头,再看他红润的嘴唇,满宝有些沉默。
科科憋着笑道:宿主,你得学会判断病人说的话是真是假,不能病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意思是周四郎在撒谎。
满宝有些生气,一巴掌拍在床上,瞪着眼问周四郎,四哥,你到底哪儿疼?------------第二百七十五章 不一样还能哪儿疼,我整个屁股和后腰都是疼的,你没看见都青了吗?周四郎还理直气壮,他努力的往后看了一眼,然后又趴在枕头上道:是真的很疼啊,你赶紧让你四嫂给我擦药酒吧。
不行。
满宝将药酒给没收了,道:就算要擦,也得到了明天晚上才擦,这药酒是活血化瘀的,就算你没断骨头,没有内脏出血,毛细血管肯定也出血了,不然不会这样泛青,这种时候得先用井水冰一冰,等明天再擦药酒。
周四郎有些不信,还能这样?我记得家里一直都是一摔就擦药酒的,那滋味……满宝坚持。
介于她捧着一本书,周四郎和方氏虽然有些半信半疑,但还是决定听她的。
然后方氏很犹豫,满宝,你四哥到底有没有断骨头啊,你刚才说的内出血,要不还是去大集上找老大夫看一看?满宝道:那当然是最好的了,不过内出血是不可能了,看四哥的脸色,看他的嘴唇就知道他不可能内出血了,倒是骨头有可能断了。
周四郎:……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吗?满宝哼了一声。
方氏就去拉他,趁着天还亮着,我们快去大集,要是天黑了,晚上直接住在我娘家。
不去,周四郎用力的把自己床里按,道:看病要钱的,本来就是摔一屁股蹲而已,谁还去看大夫啊。
你不是说疼得厉害吗?那是骗你们的。
方氏半信半疑,没办法,周四郎谎话说太多,且大多是张口就来,面无异色,她还真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周四郎就伸手勾了勾她的手指,小声道:别去了,我们身上就那么点儿钱,等过一段时间日子久了,你还得去看一看呢。
满宝便扭头看方氏,四嫂,你还没去看大夫吗?老早四哥就嚷着你怀孕了。
方氏闻言,这才知道周四郎这个大嘴巴竟然已经宣扬出去了,忍不住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周四郎嗷的一声,捂着腰不敢动弹。
满宝看得咯咯的笑,欢快得不得了,被欺骗的郁闷总算是好了许多。
不过她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周四郎。
她为了他可是花积分买了一本书呢,当然要好好的研究研究了,不然等下一个人摔伤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而且除了自家人,外人估计也不舍得给她看病。
这么一想,满宝便撸起袖子,继续捧着书道:四哥,你别动,我再给你认真的看一看,这一次我问你什么你都要老实回答,你要是再敢骗我……满宝哼哼道:我就去告诉爹,说你欺负我。
周四郎不太怕的哼了一声。
满宝继续道:我们家今年要种冬小麦的,到时候正是卖姜和山药的时候,哼哼……周四郎立即老实趴好了,柔声道:满宝,你看吧,你问四哥什么,四哥都告诉你,你在爹那儿记得多为我说两句好话。
他是不怕满宝的。
但他怕满宝和老爹说话。
家里的工作都是爹娘安排的,尤其是地里的活儿,基本上谁干什么都是老爹一言堂。
如果满宝在一旁建议,以老爹宠满宝的程度,他一定会听满宝的。
到时候,老五老六进城卖姜,轻轻松松赚钱,他说不定就要拉着绳子在地里犁地了。
一想起来他就觉得自己好苦。
见四哥听话,满宝满意了,就和方氏道:四嫂,你去打一点儿井水来,一会儿就给四哥敷上。
方氏愣愣的应了一声,转身去打水。
用冷水敷也是正确的,至少不会出错。
一般摔了,或打架青淤,基本上都是先冷水,后热水,但那是家里没药酒的人家。
基本上家里有药酒的,都是直接擦药酒,谁还费那个心思去敷冷水呀。
满宝就照着书重新给周四郎检查,这一次周四郎不敢再乱嚷嚷了,老老实实的回答痛或不痛。
一刻钟以后,满宝又趴到在床上,歪着头去看他的脸色,看了老半天后长出一口气,小手一挥,特别确定的道:没事,就是挫伤,嗯……满宝低头看了一眼书后抬头道:软骨组织挫伤,骨头没伤到,也没有内出血。
周四郎:……我早就知道是挫伤了,你研究了老半天才知道?当然,这话周四郎不敢说,不过软骨组织是什么东西?满宝当然不会给他介绍是什么东西,她伸手撸起袖子,道:来,我帮你敷冷水。
周四郎认命的趴在床上。
满宝兴致勃勃的照顾着自己的第一个病患,还和科科说,治病还是很好玩的,很开心,就跟做出了先生布置的一个难题一样开心。
科科看了一下宿主的积分,犹豫了一下问,宿主很喜欢医术吗?满宝的大脑兴奋的回了一句,是啊!这有点超乎科科的预料,它觉得宿主可以多读书,可以学识渊博,见识广博,以便将来走向更远的地方,也能生活得更好,这样才更有精力、时间和能力收集更多的生物标本。
可似乎,还未满七岁的宿主就已经选定了未来的发展方向。
这有点超出科科的服务经验,因为以往它遇到的宿主都是成年人,虽然辅导过程中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宿主的事业发展方向是最不用它操心的。
一来是当时绑定时,宿主已经有了职业方向;二是,宿主是成年人,做什么,不做什么是他的自由,系统一般不会干涉。
但满宝不一样。
她太小了,它一直以为她当前的任务就是多读书,多学习当代的生存技能,以便将来拥有足够的能力。
可如果她对医术感兴趣的话,以这个时代的特点来说,似乎是要开始学习了。
系统又看了一眼宿主的积分,芯片中的数据串过来又串过去,最后还是提议道:宿主,你要是决定学习医术了,我建议你使用系统内的教学室。
------------第二百七十六章 教学室满宝问:是不是跟模拟展示一样的,可以模拟选中的文字?之前满宝想要知道怎么种山药的时候,曾经用过一次这个功能。
科科道:有本质的区别,教学室更像是百科馆给宿主的福利。
它道:在未来,智慧生物要想学习知识,有很多种办法,在百科馆内购买书籍和教程是最简单的一种,我所说的教学室就是百科馆内的教程。
科科道:如果宿主想要学习医术,那就不能光靠自己读书自学了,运用起教学室是效率最大化的方法。
满宝低头看了一眼她四哥,问道:像哥哥这样的伤是不是能很快学到?如果宿主选择学习的是《骨科基础》这本书的话,会很快学到的。
教学室贵吗?一本书要多少积分?是按照授课老师的时长来算的,科科道:百科馆内所有的书籍,凡有授课老师讲解过的,都可以搜索得多,定价是根据课堂的价值,时长等综合因素来计算的,不一定。
科科顿了一下后道:所以我建议宿主购买教学室的终身使用权,这是各时空被绑定的宿主才拥有的优惠特权,一旦购买,不论宿主将来想要在百科馆内学习怎样的课程都可以,不会再收费。
满宝转了转眼珠子,问道:如果我要学你说的未来的人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东西也可以?科科失笑,可以。
但有什么用呢?你要是学习开飞行器,你得有个飞行器吧?你要是学习造飞行器,那你还得学习机械,材料,传感神经和芯片等。
但你就算学了上列,你也弄不出来,因为所有的东西都是这个时代所没有的,你要想造出来,你就还得再往后学,那就属于各科的历史发展范畴了,而且至少得往前追溯六千年。
所以很多宿主,哪怕是拿到了系统,除非是跟它所在的时空相差很近,或就处于本时空偏远地区,不然是很少有人能运用到百科馆内的科技的。
主系统,以及控制主系统的那群智慧生物也从来不怕百科馆内的技术被人学去。
因为真正先进的那部分从来不会在百科馆内,也不是他们得到资料就能学会的存在。
作为已经有过好几任宿主,且成功失败各占了一半的系统来说,如何指导宿主选择正确的发展方向成了它最重要的一个任务。
没办法,虽然它的主数据中只有收录稀缺生物这一个任务,但经历过几个宿主的它知道,要想完成这一个任务,就得保证宿主活着,很好的活着,有能力的活着。
所以一定程度上来说,前者还依附于后者而存在,就如同它依附着宿主存在一样。
所以科科很快打消了满宝学习这类不切实际的高科技的想法,但依然告诉她,她可以学习,只要百科馆内收录了相关的课时。
那我搜了教程,不买书可不可以?科科的回复中忍不住带了笑意,它道:当然可以。
如果没有课本你也能听得懂的话。
满宝就兴致勃**来,问道:那要多少积分?因为是给各宿主的优惠,所以只需一万八千积分。
满宝:……科科继续道:不过最近正在做星际联盟和平499年的活动,百科馆也有半价优惠,如果你想买,我会和主系统打报告,让你也享受到这个优惠,那样只需九千积分。
满宝觉得贵,于是嘟着嘴没说话。
科科就道:宿主,这是未来的智慧生物都享受不到的优惠特权,你想一想,一整个星际的百科馆内有多少课时和知识?电击棒都要十万积分了,但囊括了这些课程的教学室只要九千积分。
满宝这下觉得不贵了,她歪着头想了想,好像读书的确是花费很高的,好吧,不过为什么电击棒这么贵?科科道:因为那是武器,而且还是远超这个时代科技的武器。
它道:别忘了,我隶属于百科馆,而百科馆一个最主要的功能就是传播知识。
所以它对各系统的宿主学习知识才会那么友好,而且以科科的眼光看,满宝从百科馆内学习知识才是最物超所值的。
因为这个世界的知识太贵重,而百科馆内的知识又太丰富。
就算是这个世界底蕴最深厚的世族,他所拥有的藏书与知识也远远比不上百科馆。
如果这个时代的人知道满宝有这样的便利,心里还不知道要怎么嫉恨呢。
因为她以寒门的身份,得到了超乎世族的文化底蕴。
那可是人家积攒千年才得到的呀。
而此时的满宝一无所知,她正在肉疼和惊奇之中。
肉痛于才拿到的一万奖励积分就去了九千,惊奇于教学室的布置。
系统的动作是很快的,在满宝确定后,科科就很迅速的征得了百科馆的同意,五折将教学室卖给了满宝,然后从周抽取了一笔不菲的佣金,咳咳……当然,这个就不必告诉满宝了。
满宝告别了昏昏欲睡的周四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将意识沉进教学室里玩儿。
教学室的布置有点像学堂的教室,却又不太像。
因为一个教室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讲台上除了一张桌子外,墙壁上还有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四四方方的。
因为四面墙壁都是白色的,那一整块黑色就有些显眼,满宝好奇的看了一会儿,还好奇的走上前去戳了一下,发现就是硬硬的墙壁,便老实回去坐好。
科科道:宿主这时候可以选择课程学习了。
一个搜索框出现在眼前,而旁边则有一行竖排的文字,是她已经购买的书籍,一些是亮着的,一些是灰色的。
满宝发现,灰的都是她买的各种好看的故事书,比如科科推荐的历史渣爹就在其中。
科科解释道:亮的,说明百科馆内收录有相关的课程,灰色的则没有。
满宝很好奇,为什么故事书全都没有?科科:……那是娱乐用的,且还是白话文,还需要怎么讲解呢?宿主没读懂那些故事书吗?读懂了。
看,连七岁的你都读懂了,还需要什么老师?满宝觉得科科说得有道理。
------------第二百七十七章 摔下床(云起推荐票加更补更倒数第二更)不过宿主想要听故事也可以,建议宿主搜索历史大类,在那里有很多故事给你听。
历史啊,满宝心中一动,有没有我们的历史?没有,科科道:我们目前所在的时空是不在记载内的,起码不在我所在的那个星际的发展历程中。
而它是因为空间乱流流落到这儿来的。
不过历史的发展总有相似性及规律,宿主要是感兴趣可以多读些历史,不过你既然对医术感兴趣,还是应该多学习医术吧?科科说到这里,其实是有些高兴的,学医术也不错,等宿主学有所成,以后可以出去行医,你们这个时代不是有一种身份叫游医吗?就是哪里都走一下治病。
走的地方多了,总能碰到没见过的植物吧,到时候总可以挖一挖,锄一锄的。
满宝的心也火热起来,问道:游医很有钱吗?应该很有钱的,科科的数据都活跃起来了,道:你们这个时代看病贵,吃药也贵,所以大夫应该都很有钱的。
满宝觉得他说得对,眼睛闪闪发亮起来,那我就认真学医,如果最后我的积分不够买药剂给娘亲,我也可以给娘亲治病,对了科科,有给娘亲治病的医书吗?科科:……宿主母亲的病症并不是单一的,有点复杂,等我搜索一下。
这一搜,就搜出了二十来本的书,这还是在它限定了远古中医,古中医和近代中医的情况下,如果不限定,出来的书籍恐怕更多。
它有些不确定的道:等宿主学会了这些医书,应该就可以知道了。
幸运的是,它搜索出来的书籍全是点亮的,也就是说,全部有课程收入,满宝可以通过课程学习。
满宝很高兴,想了想,她先点亮了《骨科基础》,她觉得,既然四哥受伤了,现成的参考在这里,那当然是先学习骨科了。
她刚点开,一个人突然就出现在了讲台上,满宝嗬的一声,椅子向后一倒,直接摔在了地上,满宝瞬间被弹出系统。
科科:……躺在床上的满宝则突然一蹬腿,蹭的一下从床上翻到了地上,啪叽一声,脸朝下的摔倒,不一会儿,满宝的房间里就传出哭声。
隔壁房间已经迷迷糊糊睡着的周四郎一个激灵醒过神来,顾不得屁股疼,连忙蹦下床抓了一件衣服就往旁边跑。
冲进房间,就见满宝抱着手坐在地上哇哇的哭。
他一呆,上前问道:你怎么了?满宝把胳膊往前伸了伸,哭道:好疼,四哥我好疼。
老周家正在做晚食呢,而小钱氏在菜园里,不巧,老周家的菜园就在他们宅子的侧后方,听到满宝的哭声,小钱氏直接在菜园里扬声问,满宝怎么了,老四,老五,老六,你们都跑到哪儿去了?要知道满宝可是很少哭的。
周四郎回了一声,就把满宝拽起来,又好气又好笑,从床上摔的?满宝哭着点头,真的好痛。
周四郎就敷衍的给她吹了吹,笑道:吹一吹就不痛了。
满宝抽噎了一下,仔细感受了一下,好像真的不是很痛了,这才用另一只手擦了擦眼泪。
周四郎取笑她,掉下床都哭,羞不羞呀你。
人生在世,长大的过程中谁还没掉下过床呀,周四郎就从来不哭。
他自觉比满宝优秀了,便牵了她的手道:行了,没事比总闷在家里,出去走一走,和小伙伴们玩儿,是不是大头他们不带你玩儿,回头四哥揍他们。
周四郎一瘸一拐的牵着满宝来到大院,小钱氏也把菜园里的菜都浇过回来了,一回来就先看了一下满宝的脸,然后看向周四郎,你欺负满宝了?周四郎忍不住叫冤,大嫂,我是那样的人吗,你见我什么时候能把满宝欺负哭的?都是她把我欺负哭的!小钱氏一想也是,他还没那个胆子,不然公爹就能削死他。
她这才看向满宝,问道:满宝哭什么?满宝低着脑袋不说话。
周四郎就笑得花枝乱颤,她自己从床上摔下来了,我听到声音就赶过去了,哈哈哈哈,从床上摔下来……钱氏也有些好笑,但绝对不能让周四郎这么笑满宝,于是给了他的肩膀一巴掌,把他轰走了。
晚上是冯氏做饭。
满宝恹恹的道:大嫂,我想吃你煮的菜。
小钱氏往厨房里看了一眼,发现冯氏刚煮了一个菜,便洗了洗手道:行,大嫂给你做去。
于是小钱氏就接了冯氏的手。
冯氏求之不得,高兴得不得了,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吃饱饭的时候。
老周家从不会浪费食物,所以做的饭菜,基本上每天晚上都能吃干净。
废话,乡下人家,既不办酒席,又不是富裕的地主家,谁家还剩饭剩菜呀。
但今天晚上周家的饭桌上就剩了一道菜,正是冯氏做的那道。
除了开始有人夹了一筷子尝过后,大家就都不吃了,光瞄着其他菜吃,竟然也就着饭吃完了。
冯氏也是,就夹了一筷子自己做的菜,一开始不觉得有什么,但这会儿心情不免不好了。
她便扭头看向周二郎。
周二郎一个激灵,立即放下碗筷道:爹,娘,我吃饱了。
老周头嗯了一声,没有夹菜,把碗里剩下的饭吃干净便也放下了碗。
冯氏的目光在饭桌上的众人身上扫过,见大家纷纷放下碗筷,她便只能看向还在埋头吃的满宝。
冯氏微微一笑,拿起筷子给满宝夹了一筷子的菜,温柔的笑道:满宝,你多吃菜,吃菜长得快。
满宝小声道:我有菜了,二嫂,我不要吃了。
她的小碗里菜堆得不少,都是钱氏和小钱氏给她夹的。
冯氏有些忧伤的叹了一口气,正想说些什么,却觉得满宝扒饭的动作不太对,她皱了皱眉,看了好一会儿才问,满宝,你筷子怎么这样拿?满宝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但还是忍住了没哭,我,我手有点儿疼。
钱氏扭头看着满宝的手,这才发觉不对,立刻伸手去捏她的手腕,满宝疼得立即把手收回去,扭着身子不给她抓,眼泪则忍不住扑簌簌的往下落,她哭道:好疼,好疼。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一个接一个老周家一家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满宝。
最后还是经验略微丰富的老周头捏了捏,确定一捏就疼,且也不太使得上力后,他才怀疑的道:断了?你怎么摔的?满宝回忆了一下,发现记不住了,就咚的一下就摔了。
那不该是屁股疼吗?我是脸朝下,手压在下面了。
这个满宝还是记住了的。
老周头便也不敢确定了,要不带去大梨村看看?反正天还没黑,走快一点儿,晚上应该还赶得回来的,手要是断了,那也没必要赶回来了,到时候直接借宿在方氏家就是。
所以老周头看向周四郎,道:你不是也摔了吗,你就带你妹妹去看看,没事最好。
周四郎没什么意见,伸手就和娘要钱。
钱氏进屋给他拿钱,道:和你媳妇一块儿去。
如果借宿,当然是带上儿媳妇更好。
周四郎更加高兴了,让方氏简单收拾了一下就领着满宝往外走。
他一瘸一拐的,走得一点儿也不快,显然是打定主意要借宿了。
你能自己走吧?我可不想背你。
满宝看了一眼他的屁股,理解的点头,现在她的手垂着,又一点儿也不疼了。
她就在心里问科科,我的手断了吗?宿主的身体健康还是很重要的,别人的它不能扫描,对宿主的扫描却可以和主系统报销能量耗点,因此它扫描了一下后道:没有。
满宝一听,高兴了,干脆甩着手大步向前,一度超过了周四。
周四郎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和方氏道:她不会是骗我们的吧?这手甩的,哪里像是骨头断的?方氏横了他一眼,道: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家里的小钱氏有些忧心忡忡,老周头则倒了一碗水坐在院子里慢慢的喝。
钱氏也没回屋,陪着他坐在院子里,问道:满宝的手真断了?多半是脱臼,老周头笑道:让老四带着去看看,也能让老大夫给弄正来,总比让它自己好强。
这点经验他还是有的,至于说断手,也就是吓满宝,免得她总是粗手粗脚的不知道轻重。
不过从床上摔下来竟然就脱臼了……老周头皱了皱眉,道:满宝也挺顽皮的了,怎么还这么不皮实?谁还没从床上掉下来过呀,也没有一掉就脱臼的。
钱氏听他说的这么笃定,便知道他是很有把握的,这才把心放下来。
大梨村距离七里村不远,三人只带了一点儿东西,走得又快又轻松,不过两刻多钟就到了。
他们没先去方家,而是直接去了老大夫那儿。
老大夫家里门虽然开着,但已经不看诊了,毕竟都过了吃晚食的时间了,大家洗洗就可以上床睡觉了。
但有病人上门,他还是会看的。
不仅他这个乡下的大夫如此,就是县城里,甚至是府城药铺里的大夫也不会把病人往外赶的,除非是看着必死的病人。
所以老大夫很快从后院坐到了前堂来。
看到走进来的三人,他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满宝,看她不像是有病的样子,这才看向一瘸一拐的周四郎,问道:摔了?周四郎一愣,然后连忙应是,不过却是把满宝推到前面去,不过不是我看,是我幺妹看,大夫,您给看看她的手是不是断了?老大夫忍不住凑前了一点儿,你也摔了?‘满宝就把右手伸出来,道:从床上摔下来的,压着手了。
老大夫就坐直来,握了她的手好笑的问,从床上摔下来都能断手?他摸了摸,问了几句话,最后笑道:不是断了,是脱臼,我一会儿就给你弄好。
说着话,他摇动着满宝的手,咔哒一声就给弄好了,然后从药柜里摸出一瓶药酒来,喏,拿回去涂上,一天两次,涂两天就好了。
满宝就自己扭了扭,发现没之前那么疼了,但还是有些微的酸疼。
老大夫不以为意,他又不是啥特别特别厉害的大夫,怎么可能咔哒一声就让脱臼的手臂恢复如初?老大夫给满宝擦了一次药,然后把剩下的药递给周四郎,最后就盯着他看。
周四郎先小声的问了一句,大夫,我幺妹的多少钱?要是太贵,他这边就不看了。
老大夫习以为常,道:你幺妹是常客了,我只收她药钱,给个三十文就行。
周四郎表情一松,就摸了摸腰道:我摔了一跤,屁股疼,腰也疼。
老大夫就把周四郎领到内室去查看,不一会儿他就出来了,对上满宝巴巴的目光,他慢悠悠的道:没事,既没断,也没扭到,就是挫伤得厉害了点儿,休息两天,勤擦药酒就可以。
老大夫道:再多拿一瓶药酒?周四郎连忙从内室里穿了衣服赶出来,道:不用,不用,我用满宝剩下的就好,而且我家里也泡有药酒呢。
行,那就给五文钱就行。
周四郎高兴,却没有马上掏钱,而是把方氏往前一拉,笑嘻嘻的道:大夫,您要不顺便帮我媳妇也看看?老大夫这下掩不住诧异了,上下打量着方氏半响,问道:你也摔了?摔哪儿了?方氏脸色一红。
瞧您这话说的,非得摔伤了才能找您啊,周四郎嘿嘿笑道:我让您给看看,我媳妇是不是有孕了。
老大夫算了一下,方氏嫁过去也有两月了,便一伸手道:坐下我看看。
方氏连忙坐下给他把脉。
老大夫半闭着眼睛,手轻轻地搭在方氏的手上,许久后换了一只手又摸了好一会儿。
老大夫收回手道:是有些像滑脉,不过日子还不久,先回去养养,等过一个月再来看,不过日常要注意些了,重活儿别干,尤其是挑水,扛麦这样的活儿。
周四郎就道:瞧您这话说的,我们家是会让媳妇去挑水扛麦的人家吗?老大夫只是微微一笑。
在乡下,妇人才是挑水的主力,反倒是力气更大的男子很少去挑水,因为这涉及到面子的问题。
像老周家这样规定是男子去挑水的人家很稀少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闲话(求月票?)不过虽然赞赏,但老大夫还是伸手道:你媳妇也是五文钱。
这是最基本的问诊费,相比于县城大药铺里坐堂大夫要的钱并不多。
情况比自己预想的都要好,周四郎喜滋滋的数出四十文来给他,然后出去看了一下已经渐暗的天色。
他看了一眼天边还没完全消失的斜阳,扶着腰半蹲着诱哄满宝,满宝,晚上你跟我和你四嫂睡好不好?我跟你说,方婶娘家里有很多好吃的……你直说你不想回家,想借宿就是了,满宝又不是傻子,还能听不出来他的意思?满宝虽然觉得自己的床睡得更舒服,但想到以后她还要用四哥做例子,便勉为其难的点头道:借宿就借宿吧,不过四哥,我们为什么要住下来?明明时间足够回家的,就算回到家的时候有点黑儿,那也是不怕的。
周二郎左右看看,这才和满宝哼哼道:你四哥这一跤不能白摔,所以我得去和我岳父岳母好好的说一说。
方氏瞪了他一眼,你可不许拿我爹娘当刀使。
不过老贾家是很过分,乡里乡亲的,他们家还经常去我家的山里打柴挖野菜呢,我家说过什么?怎么去找一些野菌就不行了?就是,就是,我又不是砍他们家山上的好树,不就找些野味吗,又不是他们家种的。
反正他们家这么小气,他是一定要说一说的,哼,他跟大梨村又不是没关系,他岳家可在这里。
于是夫妻两个领着满宝转弯去了方家。
方家的宅子就在肉摊后面,位置在最热闹的那条大街的正中,好得不行。
虽然天快黑了,但方家的院子里依然热闹,聚了不少说闲话的村民。
看到方家的小闺女领着她那夫婿回家,纷纷愣了一下,二妞怎么回来了?方母正被人逗得哈哈的,闻言吓了一跳,连忙出去看,看到女儿是女婿陪着回来,一旁还跟着周家的宝贝疙瘩满宝,顿时松了一口气,喜笑颜开道:你们回来怎么也不早点儿,吃过饭了吗,娘给你们热饭去。
热饭是不可能的,家里怎么可能有剩饭,但可以现做。
周四郎连忙道:娘,我们都吃过了,您别费心了。
就是我摔了一跤,我爹娘有点不放心,所以吃饱了饭让我过来看看老大夫。
方母这才发现周四郎走路一瘸一拐的,连忙关切的问道:你这是摔哪儿了,老大夫怎么说的?满宝特别乖觉的给他搬来一张凳子,周四郎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目光,便扶着腰,好似怀了八个月孩子的妇人一样小心翼翼的坐到凳子上,叹气道:在众山给摔的,也幸亏是摔了,不然我恐怕得被砍死了。
本来想着人家女儿女婿回家,不好再多留的邻居们顿时停住,又纷纷回身坐好,兴致勃勃的问,这是怎么说,谁敢砍你?这不是想着坐牢吗?坐牢是不可能的,谁还会为这么点儿事去报官不成?自家就能解决了。
不过邻居也没说错,谁敢砍周四郎啊,他家可是有六个兄弟的,舅舅家人也不少,真把人给砍了……众人一个激灵,更加兴致勃勃的盯着周四郎看。
周四郎就唉声叹气的把他今天去众山找野菌,然后被撵的事给说了。
他叹气道:我也知道,众山是他们贾家两兄弟,他们不给我们上山找野味,我们下次不去就是了,但他们这次也不放过我们,直接扛了锄头就追上来,当时可把我和我五弟给吓坏了。
满宝蹲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虽然她已经听过一遍了,但发现再听,四哥的说法却又完全不一样,这完全就是个全新的故事了。
满宝若有起来,这就是科科说的,她得去判断病人说的是假话和真话吧?四哥在家里说的肯定是真话,但在这里说的,也不完全都是假话。
周四郎一脸的忧郁,扶着腰道:当时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了呢,回头想和他们解释,结果才说了两句话他们就撵上来了,我当时一慌就跑得快了一点儿,结果昨天晚上刚下过雨,山上有点儿滑,我一下就摔下去了。
当时我半边身子都是麻,怕得不行,唉,你说他们怎么就不愿意跟我说话呢?方母一听气炸了,一拍桌子道:真是老贾家的人追的你们?周四郎肯定的点头。
方母就盯着周四郎问,你就只是去找野味?那是一定的呀,周四郎冤道:娘,众山上最多的就是各种松树和一些弯弯扭扭的杂树,我不是去找野味,我还能去干嘛?总不可能去偷木吧?他道:我家现在可是有五份口分田的,又不缺木头,大夏天的,我又不可能去打柴,而且打柴在我们村口的山上就行,我们村的人都大方,只要不是砍上好的木料,其他的树随便砍。
大家一想也是,周家人多,分的山也多,人家要什么木头自家山头里找就是。
况且,周家房子早就建好了,这时候并不需要木头。
口分田对大家来说就是提供好木料的地方,如果不是偷好木,那不论在山上干什么,基本都不会违背当地的伦理道德。
方母得了准确的回信,气炸了,拍着桌子道:这心也太毒了,他们家每年从我们家山上砍的柴还少吗?年年春天都上我们家山上挖野菜,我也从没说过不许呀,怎么我女婿去众山找点儿野味就不行了?其他村民也纷纷应是,这也太小气了,他们家以前的山就在村口不远,最后是看上了众山里的松木才换过去的,这些年冬天打柴,春天挖野菜可都是从我们这几家的山上挖的。
就是,春天就不说了,冬天打柴的时候,你说你一个烧炭的,竟然不用自家烧的炭和砍回来的木柴,竟然去我们的山上和我们抢木柴,这理说得过去吗?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每年烧炭都在我家屋后不远处,说多少次了都不管用,那烟味难闻死了,这两年我家里人经常生病,我觉着就是因为他们烧炭。
------------第二百八十章 矛盾只要有邻里,只要你的生活跟第二个人有关联,就不可能没有矛盾。
老周家够和睦的了吧,但小钱氏有时也会怼妯娌,周四郎没少把活儿甩给兄弟们干,上头几个哥哥偶尔也会欺负一下弟弟。
别说吵架,兄弟几个打架都打过。
而七里村小,一年下来,村民们为了各种各样的事吵架的也不少,钱氏够佛的了吧,前年还为了满宝的事堵在周大驴家骂了小半个时辰,还闹到村长那里去了呢。
而大梨村是一个大村。
这个村足有一百三十多户,是七里村的一倍还多。
人更多,纷争当然也更多。
而且和七里村主要是周姓不同,大梨村里的姓氏很杂,足有八九个姓,而其中比较强的姓有三四个。
姓氏不一样,那矛盾就更多了。
周四郎说的贾家两兄弟在大梨村也是有名的。
因为大梨村有个大集,这里面有肉铺,还有杂货铺,做各种小生意的更是不少。
每隔两天一个集日,哪怕大家习惯以物易物,不能直接入账铜钱,换回来的东西拿到县城里去也能赚一笔的。
而且相比其他东西,用来交换的粮食和布匹一直是硬通货,哪怕是县城有些地方都还会用这两样来换东西。
因此,大梨村的村民们日子普遍过得比别的村要好。
贾家两兄弟是七八年前开始烧炭的,也不知道他们跟谁学的本事,回来在菜园旁边的空地上挖了两个窑就开始烧炭。
他们试过各种木,最后发现松木比较好烧,城里人也比较喜欢,他们就专门瞄着松木砍。
除了从自家的山里砍,也去砍别人家的山。
这要是打柴回来自家烧,各家当然不会有问题,但砍回去烧炭再拿去卖大家就不是很乐意了。
而且砍树也是有砍树的规矩的,你一次性砍太多了,你是得给人补种回去的,不然都这么砍,过几年山上还能有树吗?别说山的所有者不同意,里长和县里的官老爷们也不能答应啊。
于是被贾家兄弟俩特别关照过的几座山的主人便在七八年前闹过一场,也是因此,贾家兄弟把自家山里的松木砍得差不多了,这才瞄到众山的。
众山离七里村有一点距离,离大梨村也不近,属于两个村的交界处,甚至更靠近七里村一些。
上面的松木是附近几座山里最多,最齐全的。
所以当年贾家两兄弟就带着人偷偷的上去伐木,被周大驴给撞见后才闹出来的。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说的,大梨村的里长收回了贾家两兄弟原本的口分田,重新把众山分给了贾家,然后他们又从份额内分出四十亩的山地给七里村,这事才算完。
这事当年闹得不小,因为七里村又穷又小,村长还带着村里的青壮扛着锄头去跟大梨村的里长和贾家兄弟谈判,两个村子差点打起来。
当年周四郎也就和现在的周六郎一样大,虽然不用去,但他还是摸在后面跟着去凑了一把热闹。
所以他太知道贾家在大梨村有多不受待见。
此时他极尽挑拨之能事,为了扬大他们的恶行,周四郎还一点儿不害臊的把衣服一掀,给大家看他的后腰。
此时距离他摔倒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正是所有的痕迹都冒出来的时候,只见他的后腰又青又肿,有些地方还是紫红色的,一看就很严重的样子。
而旁边的皮肉又白嫩嫩的,一群大婶大媳妇,看得目不转睛,一边跟着心疼,一边用力的去瞄他没露出来的那部分。
方氏正跟她娘说话,见状就上前两步将衣服扯下来,趁机拧了他一把,嘴上却关心道:晚上凉,万一着凉怎么办?快把衣服放好来。
大婶们惋惜的收回目光,周四郎嘿嘿一笑,并没觉得有什么。
天气热起来的时候,他们这时候跳到河里去洗澡也是常有的事。
只不过他现在娶媳妇了,所以不跟村里的单身青年们一起行动了。
大家看过周四郎身上的伤,对贾家两兄弟的讨伐达到了高潮,一是她们当中不少人就跟贾家有矛盾,二则是,谁让周四郎长得好看呢?方母也觉得女婿长得好看,所以对女婿被看光的事很有些介怀,所以见他们说完话了,就把来串门的人都请走了。
当然,她没明着说出来,而是让小女儿带着周四郎和满宝去收拾一下晚上住的房间。
大家一听,再一看已经完全暗沉下来的天色,便纷纷告辞回家,这时候的确也该睡觉了。
不过刚得了这么一个八卦,她们觉得还不困,因此决定换个地方继续说话。
方家条件不错,最主要的是,方大舅子还没有孩子呢,所以方氏姐妹俩的房间都空着,只要她们回娘家就有地方住。
方氏也才出嫁俩月,对家里的感情没变化多少,还当娘家是自个的家,所以熟门熟路的进厨房烧热水给周四郎和满宝洗漱。
方母就溜进厨房里和她说悄悄话,主要是问她在老周家过得怎么样。
刚才小闺女的动作方母也看在眼里,猜得出她不会过得太差,不然也不能伸手就揪一下周四郎,不过她还是得说说她,你要教训他,也得回屋去,不然让外人看见多给他丢面?你婆婆看见了也不好呀。
方氏脸微红,道:我知道了娘。
方母就满足的长叹,这门亲事还真是选对了,嫁在七里村也不错,离得近,你看,家里都没去接你,你都能回娘家三趟了,不像你姐,一年到头就回那么一两次,待个小半天就走。
娘,你这是嫌弃我总回来呀。
瞎说,我嫌弃你干嘛,我巴不得你隔三差五的回来呢,只要你不是被婆家赶回来,也不是吵架跑回来就行。
女儿回家,方母还是很舒心的,而且老周家也做得好,每次孩子回家都不会空着手,就算不带点豆腐什么的,也会拎着两斤豆子。
比如今天,他们就拎着豆子过来的。
不过,我看刚才四郎伤得是有些严重,老大夫是怎么说的,真的没事?------------第二百八十一章 脸好(云起推荐票加更补更倒数第一章)能有啥事啊,方大郎正好来厨房找他娘,听到最后一句话,忍不住道:娘,那小子就是哄你们的,别看那个伤看着重,其实什么事也没有,既没伤到骨头,也没伤到内腑,青紫一段时间就消了。
方大郎五大三粗的,现在已经是杀猪的一把好手了。
他不仅要杀猪,他还要抓猪,当然,因为他爹还年富力强,所以他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抓猪,所以经常受伤。
伤得多了也就有经验了,刚才周四郎在院子里撩衣服博同情他也看到了,说真的,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伤一点儿也不重。
重的伤,一般就不能从老大夫家里出来了。
但显然方母不是这么想的,她嫌弃的轰了轰方大郎,道:四郎能跟你一样吗,看看他那个身板,万一真摔坏了,以后你小妹靠谁去?方大郎:……娘,我才是你儿子吧?方母没理他。
方大郎回屋就见妻子拿着药酒往外走,看见他便连忙把药酒给他,道:快,我刚找出来的,给妹夫送去,让小妹给他擦一擦,说不定过两天就好了。
方大郎:就那么一点儿小伤……哪里小了,我刚才都看到了,青了一大片呢,不知道多痛,你赶紧给送去吧。
方大郎运了运气,再一次感受到,原来长得好真的有这么多便宜可占。
要知道他从一开始就不太看得上周四郎。
不仅是因为觉得周家配不上方家,最主要的是周四郎他是个混混啊,还是个名声很不好的混混。
但就因为长得好,他小妹就看上了他,就因为长得好,他娘竟然就答应了。
方大郎看了看方大嫂手里的药酒,运了运气,最后还是接过去给送到周四郎那里去了。
周四郎的伤可比满宝的重多了,最主要的是,满宝的手已经被回位了,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
周四郎的伤却到了最疼的时候。
所以他正趴在床上,忍不住痛得哼出声,干脆就跟满宝说话,你说说你,一个人睡那么一张大床都能摔下床,你就不能长点儿心吗?像我,也就只有老五老六睡觉太霸道,伸脚踹我,我才会掉下床。
满宝正拿着那瓶药酒琢磨,当然,除了一股酒味和一股药香味,她什么都没闻出来。
她只是有些惋惜,要到明天才能帮你擦药酒,四哥,你很痛吗?周四郎哼哼两声,不过这种痛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仔细想想,好像也没那么痛,记得前年他因为赌钱的事被老爹打的那一顿可更痛。
而且当时他可不能躺着,而是第二天就要扛着锄头下地了。
这么一想,周四郎满足了,干脆就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起来。
方大郎过来时,周四郎已经趴在枕头上睡着了,满宝给他开的门。
方大郎低头看着软软圆圆的满宝,声音都低了八度,他往屋里看了一眼,就把药酒递给满宝,小声道:这是给你四哥的,给他擦上,过两天应该就好了。
满宝来者不拒,接过后对他扬起灿烂的笑容,谢谢方大哥。
方大郎:……不谢。
想要个闺女了怎么办?此时方氏也正在和方母说悄悄话呢,……老大夫说日子还不长,所以不能确诊,让我半个月后再来看。
方母却精神一振,老大夫这么说,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这怀上最起码有一个月了吧?方氏红着脸点头。
方母高兴起来,好好好,那我又要当外婆了。
说完又有些惋惜,同样小声的道:你嫂子到现在都没怀上……方氏道:嫂子进门也没多久,娘你别急。
怎么可能不急,进门都一年多了。
不过这个现在并不急,更急的是,我们家地里的麦子已经黄了,你爹想着过两天选个好日子就开镰了,你婆家那边也快开镰了吧?方氏嗯了一声,道:也就这段时间了。
那你得让四郎去和你婆婆说一声,你日子浅,可不能干太重的活儿。
方氏笑道:娘,我知道的,婆婆从不让我们做过重的活儿,割麦子这样的活儿没事的。
方母一想也是,乡下人家,哪有完全休息的?不过她还是叮嘱了再叮嘱,你别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一定要和你婆婆说,听你婆婆的。
方氏就有些犹豫,这种事没确定就告诉婆婆,万一不是真的,到时候怎么办?大夫不敢说确定的话,她当然也不敢把这样的话往外说。
方母就教她,让四郎去说。
方氏犹豫着点头。
结果都不等他们夫妻去暗示婆婆,满宝就把一切都秃噜给钱氏听了。
因为想着满宝一大早还要回去上学,所以周四郎天刚亮就爬起来,早食也不吃就领着俩人回家了。
满宝一回到家就钻到房间里去找爹娘。
老周头和钱氏一看她这兴奋劲儿就知道她没事,面色很平常的和她打招呼,然后老周头就背着手出去,给她们娘俩说悄悄话的空间。
钱氏笑着把她召到身边,问道:大夫怎么说的?满宝就把昨天大夫的诊断一五一十的说了,当然包括老大夫对周四郎和方氏的诊断,娘,四嫂也怀孕了,那我今年岂不是要添两个侄子?钱氏就笑道:你四嫂得等到明年才能生,不过这也是好事,家里添丁是大事,你们今天回来怎么不买些肉回来?四哥说那是娘给的钱,不能乱花,不然回头娘又记他一笔账。
胡说,钱氏嗔笑道:娘是那样的人吗?他是不是在外头做了什么坏事?满宝精神一振,立即将昨天晚上周四郎在方家院子里挑拨离间的事绘声绘色的说了。
钱氏早有预料,摇了摇头道:老四这脾气,从来不肯吃亏的。
不过这样也好,总比直接扛着锄头去跟人打架强。
咦,娘,你不生气呀?不气,我气什么,只要你四哥不是直接去找人打架,也不是造谣生事,我就不气。
满宝就若有所思起来。
------------第二百八十二章 走他讨厌的路老周头去看了一下地里的麦子,发现还不够黄,估算了一下时间后道:再过三四天就可以开镰了。
周四郎一听,顾不得趴在床上养伤了,这夏收一开始,估计得要连着忙两个月。
虽然跑到大梨村里挑拨离间一番,但老贾家目前也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他的伤可不能白受了。
小心眼的周四郎扶着腰就要再去大梨村凑凑热闹,满宝忍不住道:四哥,你再去就不怕被揍呀?那可是别人的地盘。
周四郎哼哼道:我怕啥,你四嫂家也在那儿呢。
可贾家兄弟多,四嫂只有一个哥哥,从小有六个哥哥,以至于没人敢欺负她的满宝熟知这里面的套路,道:你被揍了,离得这么远,我们可救不了你。
周四郎就犹豫起来。
满宝就嘿嘿笑,四哥,名流千古的人都要能屈能伸,书上还有一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干嘛非得急在今天报仇?周四郎惊得眼睛都瞪圆了,不是吧,要等十年,十年以后我都记不住这个仇了,我还怎么报?满宝一想也是,十年好像是太久了,但你也不能送上门去找打呀,你这不是找抽吗?他就是找抽,一旁的方氏忍不住道:都是闲的,爹娘心疼他,不叫他出去干活儿,结果他躺床上才小半天就嚷着无聊。
以前忙得时候他又偷懒,现在给他休息了,他又想着搅风搅雨,这不是找抽是什么?周四郎哼哼着趴着没说话。
就是因为要趴在家里休息,他才觉得屁股和后背好像越来越疼,这口气擦越来越咽不下去。
满宝却不太想自家哥哥和外人再起冲突的,挑拨离间没问题,但要是打架就不好了。
虽然她没见过他们跟别的村子里的人打架的样子,不过看他们上次跟那三个坏人打架就知道,应该是差不多的。
上次大哥伤得那么重,二哥三哥和四哥也被打得不轻,所以没事还是不要打架。
既疼,还费钱,更耽误工时。
满宝觉得,报仇可以有别的更温和的办法,比如,对方越不想他们干什么,他们越要干什么。
那问题就回到了最初,他们为什么撵周四郎他们呢?还不是因为他们可以从众山里挣钱。
满宝转了转眼珠子,道:四哥,我们去众山找野菌,把他们家山里的菌菇全给找出来。
昨天没下雨,今天也没下雨,哪会有菌菇?有也不好吃了。
那我们去找茯苓。
周四郎精神一振,问道:你真的确定茯苓就长松树桩上?我和老五可是把众山里的松树桩全翻过了,没看到一颗。
不确定。
周四郎:……但是,绝大部分会长在松树根下的,虽然百科馆那边的词条还没出来,但满宝翻找过白家书房里的书,也问过庄先生,确定时人觉得茯苓为松树之精华。
既然是松树的精华,说明他们采摘都是在松树下采摘的,所以满宝决定这次不去松树桩里找,而是去松树林里找。
而她可是有科科帮忙的。
科科扫描植物特别厉害,尤其是它已经收录了茯苓,数据里有茯苓的数据,扫一下,方圆百米,咳咳,虽然比方圆百里差很多很多,但总比他们的眼睛厉害不是?在树林里,他们也就能看到眼前的地方而已。
正好满宝刚下学回来,她往外看了一眼,便道:四哥,我们现在就去吧,然后让大嫂把晚食留给我们晚一点回来吃。
周四郎是没什么意见的,不过,你作业做完了?这可是大事,要让爹娘知道他把没做完作业的满宝带出去玩,他们一定会揍他的。
满宝道:今天先生特别好,没有布置写的作业,只让我们背书而已。
满宝自信的道:背书等我晚上回来背也行的。
娘不给你在油灯下看书,伤眼,爹又那么小气,他肯定不舍得挑亮油灯。
满宝道:没关系,我已经会背了,就是不太熟,不看书也行。
大不了把书塞到科科里面去,在里面看书呗。
周四郎被说服了。
于是他也不趴着了,直接就爬起来和满宝往外走。
家里人都出去了,有的是去稻田里放水,把田里的水都放掉,稻谷再过二十来天也能割了。
有的则是去小湾那边伺候那里的菜,而有的去翻一下肥堆。
现在他们家的肥堆都已经弄好了,只等它发酵腐烂,怕温度过高,过一段时间他们就要翻一翻的。
而年纪较小的周五郎则带着底下一串的人去地里捉虫子给鸡吃。
之前因为洪灾,田里地里的虫子不少,因为家里养的鸡多,人手又足,钱氏干脆让他们把捉的虫子全收好来。
鸡能吃的都给它们吃了,暂时吃不下去的就用水煮一煮,然后晒好收起来,这段时间陆陆续续的拿出来伴着菜叶子给鸡吃。
效果还不错,至少大部分母鸡都保持住一天下一个蛋的趋势。
但再多的虫,这么多鸡,吃个十天左右也吃完了,所以家里又恢复了日常捉虫的活动。
顶着太阳在庄稼地里捉虫子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至少周四郎就很不想去,所以老爹一松口让他在家里歇息,他立刻装死,宁愿冒着危险去隔壁大梨村挑拨离间,也不愿意去干这不重的活儿。
不过现在他又活蹦乱跳了。
兄妹俩也没叫别人,一个背着背篓,还是一个扛着锄头就往村口走去。
满宝则拿上自己的布包,还拿了一竹筒的水,当然,水是放在周四郎的背篓里的。
周四郎把锄头放在左边肩膀上,右手紧紧地拽着满宝的手,一再叮嘱,你得跟着我,不许乱跑知道吗?像上次……上次是你们乱跑把我丢了的。
……行吧,但不管发生啥事,你都不许乱跑,我们要是走散了,你就原地蹲着等我,知道吗?要是狼来了呢?屁的狼来了,周四郎忍不住道:众山哪有狼?------------第二百八十三章 我有挂哦不是你们说的山里有狼吗?周四郎装糊涂,是啊,山里是有狼,但众山不一定有,那边的树不是很密,狼可能不喜欢去,蜜蜂倒是有不少,小心别碰到蜂窝,被蛰了就惨了。
方氏并不跟着凑热闹,站在门口看他们一大一小走远了,就回厨房去干活儿。
今天轮到她做晚食了。
周四郎和满宝走到众山山脚下时,四周一片寂静,除了鸟叫虫鸣外,举目望去,一个人也没有。
当然没有人了,再过不多久就是吃晚食的时间了,这时候的人不是在庄稼地里忙活,就是回家等着吃饭,谁闲着没事跑到山上来?又不是大冬天的需要打柴。
满宝举目望去,入目都是树,她就问道:四哥,之前你们在哪儿找的?另一头,靠近大梨村的那一头。
周四郎撇了撇嘴道:贾家兄弟太不讲究了,基本上是瞄着一个地方的木松木砍,从他们那边顺着往这边砍的,所以松树桩都在他们那头。
幸亏一年也就到了秋末才烧炭,不然他们一年四季要是都烧,这山里多少木头够他们烧的?周四郎问她,你觉得我们从哪儿开始找?这儿吧,满宝指着眼前的这片林子道:既然这里没有树桩,树又茂密,我猜四哥和五哥肯定没找过。
周四郎就赞许的点头,不错,我们是没找过,你怎么知道的?你这么懒,怎么会走这么密的树林去找茯苓呢?周四郎:……他生气了,决定一刻钟内绝对不理她。
于是周四郎松开了她的手,拿着锄头在前面开路。
满宝则跟在他屁股后面进山去。
科科?宿主放心吧,我已经开始扫描了,要是发现茯苓,或者其他未曾收录的植物,我都会告诉你的。
满宝高兴的应下,只要是我没收录过的,你都要告诉我呀。
科科应下。
方圆百米的扫描不是吹的,周四郎进到了里面空旷点的地方,还会一棵一棵松树的翻,满宝则是探着头四处走,都不带多停歇的。
害得周四郎也不敢翻得太仔细,生怕一低头,再一抬头孩子就不见了。
他忍不住抱怨,你倒是慢一点儿啊,这样找能找到吗?能呀,满宝坚持,我的眼神可好啦。
周四郎没好气的道:我的眼神也好。
宿主,你的左前方,往前数去第五棵树。
满宝顿了一下,眼睛微亮,然后就毫不掩饰的往那里飞奔……科科阻止不及,只能无奈的事后补充,宿主,你好歹装一装,这样太明显了,万一引人怀疑怎么办?哦,我下次一定注意。
满宝在心里回了一句,跑到第五棵树那里,转了转没看到。
科科:……你屁股后面那棵,那才是左前方。
满宝就高兴的转过去,就看到撑开枯叶露出来的一截黑褐色的东西,伸手把落叶拨开,露出来的部分就更多了。
周四郎也追着跑了上来,一眼就看到了满宝拨开落叶露出来的东西,他不可思议的叫了一声,不是吧,满宝你的眼神这么厉害,隔得这么老远,还有树挡着都能看到?满宝自得的仰着脖子道:那是当然,我眼神很厉害的。
周四郎根本不会怀疑,他就羡慕的看了一眼满宝的眼睛,最后肯定的道:一定是因为你鸡蛋吃得多,听说鸡的眼睛也很厉害的,地上不论多小的虫子,多细碎的米都能叮起来。
满宝怀疑的道:是这样的吗?周四郎肯定道:一定是这样的。
他还蹲在满宝的前面,看了看她的眼睛,肯定道:你看,咱俩的眼睛最像吧,我没你这么厉害,那肯定是因为吃的东西不一样,你打小就每天最少一个鸡蛋,所以肯定是因为吃鸡蛋吃的。
周四郎眼睛闪闪发亮,发愿道:我一定要多挣钱,等我儿子出生了,我也每天给他吃一个鸡蛋……那万一他的眼睛长得不像我们,像四嫂怎么办?这倒是一个大难题,周四郎认真的想了想,犹豫道:再生一个?科科快要听不下去了,它无力的提醒道:宿主,快挖吧,挖完了我们可以再去别的地方看一看。
挖这种事,当然不可能是满宝来的,周四郎也不痛了,也不累了,把满宝往旁边一拨,放下背篓,扬起锄头就挖。
等挖得足够深了,满宝就帮着掰泥,然后小心的把底下的茯苓给弄出来。
科科在一旁指导,宿主,再收集一些泥土吧,不用特意捧起来,你把手放到土里就行,我看着收集。
满宝觉着这个方法好,高兴的把手埋到土里去。
正在埋头挖茯苓的周四郎只看了一眼就不看了,只当满宝是在玩泥。
这一棵茯苓并不是很大,至少比不上他们之前挖的那两棵,但也不轻,周四郎放在手里掂了掂,不太确定的道:两斤?满宝头都不抬,你又不是二哥,别学着掂了。
好吧,周四郎转身把茯苓放到背篓里,满宝趁机趴下去摸最底下的那些泥土,收了一波进系统里。
兄妹俩把土埋回去,周四郎还踩了踩,神清气爽的道:走,我们再去找一找。
周四郎觉得满宝的运气很好,因此大方的挥手道:满宝,你说我们往哪儿去,就往哪儿去。
满宝当然是听科科的。
科科道:宿主,离你们不远的草丛里有一片野生菌菇,是已收录过的伞把菇,你要吗?话音才落,满宝已经上前拨开那片草丛了。
周四郎也探头看了一眼,高兴的道:草菇,这种蘑菇城里人最爱吃了。
满宝咽了咽口水道:我也爱吃。
周四郎已经丢下锄头,放下背篓去摘了。
摘出来递给满宝,满宝就给放到背篓里去,周四郎叮嘱,放好了,别弄坏,明天一早让二哥带去县城里卖。
这草菇能卖三十文一斤呢,比平时我们找到的还要好。
满宝道:这不是草菇,这叫伞把菇,也叫鸡枞菌。
这长在草里的不叫草菇叫啥,叫蘑菇也行啊,周四郎不太在意的道:也就你们读书人事多,非得一种菇叫一种名字,我们哪儿记得这么多?能吃的叫蘑菇,长草里的叫草菇,有毒的叫毒菇就行了。
满宝想了想,竟然觉得四哥说的有道理。
------------第二百八十四章 木仙满宝蹲在最边沿的位置负责接周四郎递出来的蘑菇,因为他都要积攒够了才往外递,满宝不免无聊。
她就盯着地上的草既泥土看,看着看着,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四哥。
周四郎正背对着她,满宝直接就用手挖了一捧泥给塞到系统里去了,科科也很有默契的配合,只要满宝挖起来的,它都接收了。
系统空间里瞬间塞了一坨又一坨分开的泥。
周四郎把最里面的那些草菇都摘了,也不用满宝接,直接就兜了往外走。
自己亲自小心翼翼的放在背篓里。
今天开局极其顺利,周四郎很高兴,于是一挥手道:走,我们继续找去。
满宝也雄心勃勃的跟着,科科尽职尽责的扫描起来。
单纯上山,满宝从没来过这么远的山,因为她年纪小,没有理由,最多只能在村口附近的山里转悠。
而众山以松树居多,环境和村口附近的山还是有一些区别的,因此总有些漏网的植物没被满宝收入。
有一些是在百科馆内有样本的,即在未来也没灭种的;有一部分则是已经绝种的,但更多的是,未来所存的植物与现在的有所区别,或变种,或分支。
百科馆核定积分的条件很复杂,稀缺度是一个,其作用是一个,其对未来生物科技的发展重要性占比更加的重要。
还有一点,则是观赏性。
比如满宝最初热衷收集的野花,有一些已经绝种的野生花卉,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作用和生物价值,但收录之后的积分不少,便是因为其具有不小的观赏价值。
而且那类植物还能为满宝带来源源不断的点击积分。
只要有人点击,她就能收获积分。
一开始,满宝是不太看得上那些积分的,因为很少,一百个点击她可能才分得到一点积分,但随着收录的植物越来越多,这就是一笔很可观的收入了。
满宝早就发现了,哪怕她长时间的不录入植物,她依然每天有积分收入,这全部都是来自于点击。
满宝为此专门留意过,发现花卉类的植物最受欢迎,比如她收录的紫藤,映山红等;其次是具有药物价值的植物,比如她曾收录的女贞子,山药等。
就连各类蘑菇的点击量也不错。
但最让满宝诧异的是,最近毒蘑菇那一类的点击也在迅猛增长,甚至一度超过了花卉类的点击。
所以满宝是很热衷寻找她没收录过的毒蘑菇的。
可惜没有。
一连挖了两根草,一株藤木的满宝忧伤的直起腰来,好看的野花找不到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个药材都没有?没有药材,最起码也来一个有毒的东西吧?满宝觉得毒菇之所以受欢迎一定不会是因为菇这个字,而是因为毒。
因为她收录进去的其他蘑菇点击就很平常。
周四郎也忧伤的直起腰来,将分出来的一株藤木交给满宝,为了让她方便拿,他残忍的将上面的藤条都给掐了,就剩一截藤条带着一些根茎给她。
他很不能理解,这东西能卖吗?满宝摇头。
那你为什么非得挖它们?周四郎早就好奇了,你说说你,从小就喜欢扯花扯草,狗尾巴草你挖,菜花你扯,山上的野花野草你也不放过。
满宝想了想道:因为我喜欢花花草草?这个理由满宝不是第一次说了,但周四郎从没这么认真的听过。
他仔细的想了想,道:不对,可能你跟这些花草有缘,对了,你是不是五行属木?一定是这样的,回头四哥带你上道观算一算,我跟你说,你能找到女贞子,发现山药,还挖到了茯苓,说不定你真是木精灵,说不定前世是木仙呢。
满宝惊奇得不行,还有木仙?我只听说过花仙子。
既然花有仙,木当然也有仙了,这花仙子只管花,这花可是也属于木类的,木仙肯定比花仙厉害。
可我觉得花仙更好听。
好听有什么用啊,得能力大才行啊,比如咱爹和小叔的名字,周四郎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最后在满宝的目光中硬着头皮继续道:咱爹叫金,小叔叫银,你说是不是金子比银子好听?满宝迟疑的点头,她觉得一样啊,都是钱。
周四郎就道:对吧,你也这么觉着吧,可小叔比咱爹厉害多了,所以名字好听没用,得厉害的才行。
科科想从他脸上找出玩笑的样子来,结果半天后发现,他好像是认真的。
……宿主,你也是认真的吗?谁知道满宝却反问它,科科,我前世是不是真的木仙子,所以才那么聪明?科科:……不,你就是仙子也不可能是木仙子,因为你发现的这些东西其实是我扫描出来的啊!但面对一个不足七岁的孩子,科科唯有沉默以对。
满宝没听到科科的回答,就当它是默认了,喜滋滋起来,四哥,我觉得你说的对。
她小手一挥,大步向前,我们走,继续去找茯苓。
她没把手里的植物给科科,因为没机会。
经过科科多次训练的满宝知道,就算是面对爹娘,收东西和拿东西时都要避着的。
俩人也就绕着山腰走起来,并不可以往山上去,走了许久,就在周四郎犹豫着是不是要先回家时,满宝停下了脚步。
然后他就看到满宝探头探脑的往一丛带着刺的荆棘里看,三棵比较粗壮的松树形成一个圈,圈里长了不少带刺的灌木,周四郎看了绝对不会往里探头找东西的那种。
满宝则蹲在那里看了半天,最后指着里面道:四哥,里面有茯苓。
周四郎瞪着眼睛看了半天,问道:是不是真的啊,我怎么没看到?都说了我眼神比你好了。
周四郎略一想,觉得没错,于是放下背篓,拿起锄头道:我先把这些恼人的灌木给锄去一些,你让一让。
满宝就让到一旁的松树底下,觉得腿有点累,干脆就坐下休息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一片哟(月票五百的加更)周四郎背对着她将荆棘的枝条给锄断,然后小心翼翼的往外拉丢到一旁,这才去锄荆棘的根部。
他也没把荆棘锄起来,就锄断了拉到一边,方便人进出就行。
满宝则趁机把手里的植物塞给科科,然后打了一个哈欠四处看起来。
山里的小动物不少,她还看见一只比较漂亮的野鸡扑闪着翅膀落在不远处,察觉到她的注视后咕咕一叫,又扑闪着翅膀往树上一飞,马上就不见鸡影了。
周四郎回头看见,也看了一眼那消失的野鸡,道:别想了,我们村除了周虎哥,没谁能打野鸡。
三哥不是打到过吗?那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周四郎一边辛勤劳作,一边道:当时是大哥要去捉野鸡,扑上去了,那野鸡一飞,直接从我们头顶上飞过去,二哥就给了它一棒子,扫到了它的翅膀,然后它扑哧一下就落在了三哥面前,三哥一抬脚就把它给踩死了。
满宝:……你看,咱家除了那次,还有哪次能打着野鸡的?满宝就叹气,看来我们家跟野鸡没缘啊。
那倒不是,在他小一些的时候还是很有缘分的,不过有缘分的是小叔就是了。
但周四郎也有骄傲的点儿,他笑道:但我们家跟鸟蛋有缘啊。
周四郎爬树掏鸟窝可是一绝,村里出了名的鸟霸王。
周四郎清出一条路来,拍了拍手欣慰的道:行了,让我们来看看,茯苓在哪儿呢?三棵松树都不小,以至于它们周围有一片较为宽敞的空地,隔了十来步步才有一棵松树。
满宝人小,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就往里钻。
周四郎跟在她屁股后面,至于她手里的野草野藤去哪儿了,那还有说吗,那肯定是扔了。
满宝走进去,开始在松树根底下拨落叶找茯苓。
这里面的落叶比别的地方都要厚,可能是因为有荆棘拦着,也有可能是因为混着那些荆棘的落叶一起。
因为有科科的扫描在前,满宝几乎一找一个准儿。
这一次裸露出来的茯苓还不小,周四郎看得高兴不已,蹲下去就去扒那些落叶,顺着往旁边一拨,发现它绕了这棵松树的半边。
周四郎高兴得不行,嘿嘿一笑道:要是让老贾家知道我们从众山里找出这么多茯苓来,他们一定恼恨得肠子都青了,说不定还会气死呢,哈哈哈哈哈……满宝紧张的四处看看,小声道:四哥,你小声一点儿,别招来了人。
现在大家都在家里吃晚食呢,谁来啊。
不是啊,这种时候大家早吃完晚食了,大家应该又出来干活了吧?周四郎这才抬头看了一下天色,他一个激灵醒过神来,道:完蛋,天快要黑了,我们快点儿。
周四郎伸手就要去抓身后不远处的锄头,结果手似乎按到了什么东西,他觉得触感有点熟悉,拨开一看,忍不住沉默了一下。
满宝也看到了,也懒得站起来,很干脆的爬过去,俩人顺着拨开那些落叶,一直拨到了另一棵松树底下,果然,在那里又找到了一片茯苓。
周四郎转头看向最后一棵松树,直接爬过去找。
半响后他拨开一片落叶,给满宝展示他的成果。
满宝的眼睛亮闪闪的,科科,你没说有这么多啊。
科科:宿主总会发现的。
科科顿了一下后道:宿主,这一片土多收集一些。
满宝表示没问题,然后看向周四郎。
周四郎正用脏兮兮的手捂着嘴巴,无声的大笑着,眼角都流出泪水来了。
满宝沉默了一下,就爬上去用她脏乎乎的小手给他擦了一下眼泪,安慰道:四哥,别高兴过度了,我们这是在报仇。
周四郎抖了一下肩膀,笑够了,这才长呼出一口气,自己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道:就是因为在报仇,所以我才那么开心。
看着这一片茯苓,周四郎野心勃勃的撸起袖子道:我要把他们全挖了,满宝,你出去等着四哥。
满宝表示没问题,爬出去,但也没离远,就在一棵松树的旁边。
周四郎觉得屁股不疼,腰也不疼了,呸呸了两口唾沫,挥起锄头就要往下锄,挥到一半发现不对,略微收了点儿力,开始往下挖。
果然,这一片茯苓跟之前他们挖的都不一样,长得很浅,他只往下挖了挖就挖出一片来,再往下三尺左右就看到了它和松树根缠在一起的底部。
周四郎很高兴,挥着锄头就哐哐的挖起来。
满宝看着看着觉着这样很费功夫,干脆在外面指挥起来。
周四郎也听她的话,她让怎么挖就怎么挖,不一会儿就挖出一片来。
满宝便爬进去,在后面用手把挖松的茯苓给小心的拔出来,顺便收集一点儿土。
等他们把东西都挖出来装进背篓里,天都快要黑了。
周四郎往回填土时就有些马虎,把所有的土埋回去,没有再往上放枯叶之类的掩盖一下。
他看了一下天色,知道家里人估计要着急了,顾不得累,连忙背起背篓,扛起锄头,牵住满宝就往山下去。
好在他们没有纵深走,而是横着走,很快就到了山下。
才顺着山脚回到那条他们进山的路口,就见周大郎领着三个弟弟扛着锄头气势汹汹的过来,看到脏兮兮的周四郎牵着脏兮兮的满宝,跑来的兄弟四个一顿。
周大郎皱眉问,你们没碰上贾家兄弟?这一身好像是自己玩泥玩出来的,不像是打架打出来的。
周四郎立即道:没有,我又不傻,带着满宝呢,我们就在这一边,没往那边去。
周大郎几个脸色这才好看点儿,问道:怎么这么晚,带着满宝呢,万一吓着孩子怎么办?一般天一黑,村里就不太愿意让孩子往外跑,万一被吓着或被什么神鬼冲撞了怎么办?所以孩子一般都会在天黑前回家的。
周四郎就示意他们看背篓,嘿嘿一笑,大哥,你们一定想不到我们找到了多少好东西。
周二郎已经上去看了,掀开最上面的那层树叶往里一看,目光微闪。
他赞许的看了周四郎一眼,干得不错。
------------第二百八十六章 高兴周二郎直接从周四郎那里接过背篓,背上前还掂了掂,脸上的笑容再也掩饰不住,最少得有二十斤。
周二郎因为做小生意多了,对重量的估算很有一套心得,加上这背篓又是他自己做的,大概多少斤他心知肚明。
也因此,大家对他的估算都很信任。
连周大郎和周三郎都掩饰不住脸上的喜意了,这下他们也不介意周四郎在山上耽误这么久了。
一个接过他手里的锄头,一个则背起满宝,大步回家。
要是他们碰到这么多茯苓,甭管天多黑,那都是要挖出来拿回家才安心的。
回到村口时,天光已经快要消失了,只是还微微亮。
这时候大家都从地里收工回来准备睡觉了。
但也有嫌弃天热,不愿意进屋睡觉,反而是待在门口,或是村子里的树底下跟人吹牛聊天的。
看到周家兄弟扛着锄头,背着背篓从外面回来,就忍不住问,你们这是去干什么回来,哎呦,这背上的是满宝吧,怎么弄得这么脏呀。
周四郎当然不会傻到告诉他们去众山挖茯苓了,因此眼珠子一转,谎话就脱口而出,我们去给稻田开水,满宝栽田里去了。
大家就乐得哈哈笑,给稻田开水没什么可问的,到了这时候各家都要给稻田开水了,但大家觉得满宝栽田里很好笑,因此纷纷打趣起来,还有人想要把满宝抱下来问一问。
结果周三郎闷头就往前走,不一会儿就带着满宝消失在前面了。
开玩笑的人不免有些讪讪,周二郎就打圆场道:我娘着急呢,老三先把带她回去洗漱,你们有空上我家玩呀。
至于周二郎背上的背篓,大部分人都不感兴趣,大家都知道,周家在小湾那边种了菜,背篓里要不是菜,那就是他们从山里找的野菌了。
但也有人很感兴趣,走了两步上前要看,周二,你们兄弟上山找着什么好东西了?周二郎不好不给看,不然隔天肯定什么话都能传出来。
好在树叶底下是周四郎和满宝找的草菇,因为天光昏暗,掀开树叶的村民看得不太清楚,但草菇还是认得的。
然后再看一下这背篓的大小,忍不住惊诧起来,找了这么多草菇?这声一出,立即有人上前观看,啧,周二,你们可真够厉害的,这是要发大财了,这东西在县城里卖很贵吧?周二郎打哈哈,还好,还好。
周四郎走在了前面,回头叫道:二哥你快点儿吧,我都还没吃晚食呢。
还想继续看和继续问的村民就不好意思再拉着周二郎,羡慕的看着周家兄弟走远。
昨天没下雨吧,他们上哪儿找来这么多草菇?人家有本事呗,说起来老周家好像又起来了。
啧,这句话你说的也太晚了吧,去年人家建房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要是没钱,他们家能起这么一座青砖大瓦房?还都打了床呢。
也是他们家人多,做事快,别的不说,等过两天收麦子你们看吧,你家三四口人,人家十来个人一起下地,就算分成两拨,那也是刷刷的过去,有人丁单薄的村民嫉妒的道:人家割了三四亩麦子,你家还不一定能收下一亩。
是啊,每次跟他家一起收麦子这心里就不好受,他们是来了一会儿就换个地方,我们呢,从早上到晚上,还不一定能割下一块地来。
所以还是得多生孩子。
生了也得能站住啊。
话题渐渐就歪了,没人再讨论周二郎背回来的野菌,但大家都有了这么一个印象。
周二郎背着背篓回到家,和其他兄弟一起把背篓里的东西整理出来,还好的草菇放到一边,明天要带到城里去卖,不好的则放在另外一边,小钱氏当场就整理出来给满宝他们打两个鸡蛋下去一块儿煮了当菜吃。
茯苓则都摆在地上,将土都剥干净了放在一旁晾着。
周二郎决定明天带上三四块去县城药铺里卖,一天带三四块,能带好几天了。
带太多了危险,带去的时候危险,带钱回来也危险,所以这种事还是得细水长流。
老周头和钱氏坐在门槛那里看他们整理,脸上的皱纹像是一朵多瓣菊花,只是估算一下茯苓的收入,老周头就觉得对于渡过今年的冬天更有信心了。
满宝洗干净了跑出来,一出来就闻到香香的味道,立即跑上去坐在凳子上等好。
因为天黑了,屋里很黑,老周头不舍得点油灯,所以她和周四郎直接在院子里吃的。
天上有月亮,好歹能看到碗和菜。
周四郎跟着小声嘀咕了一声小气,然后就埋头苦吃起来。
老周头就坐在门槛上居高临下的道:满宝啊,这种进山找东西的事,以后就交给你四哥他们,你别跟着进去。
你呀,还是应该多读书,以后多找找像茯苓这么值钱的东西,教给你四哥他们,让他们进山找。
满宝一边吃一边道:爹,茯苓很难找的,光靠四哥他们很难找得到,我要是不忙就跟着进山呗。
她觉得进山挺好玩的,还能多收集一些没见过的植物。
老周头可不觉得闺女在山里会比老四还厉害,以为她这是想玩找的借口,正要训她,就见周四郎抬起头来狠狠地点头,爹,这茯苓太难找了,今天的茯苓都是满宝找着的,要不是她,我们今天估计还是啥都找不到。
老周头就有点儿卡壳,半响才道:真是满宝找到的?真的,尤其是这最后一片,您不知道藏的有多深,要不是满宝说里面有茯苓,我都不能信……周四郎绘声绘色的说起满宝是怎么发现那片茯苓的。
周家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周四郎趁机把自己的木仙理论提出来,然后巴巴的看向他老爹老娘,爹,娘,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满宝她就是木仙转世?老周头连忙看向他媳妇,这种事当然是要问一直求仙问仙的钱氏了。
钱氏经常拜天尊老爷,当然是信道的,因此略一思索就道:等有时间,我上山问一下道长。
------------第二百八十七章 可能的改革一家人深以为然的点头,就连满宝都认为应该问一下道长,她还道:娘,等我休沐和你一起去,我也好久没拜天尊老爷了。
钱氏露出笑容,好,好,你是应该去拜拜天尊老爷,你小时候总是哭闹不止,去拜了天尊老爷后才好的,你跟道家有缘。
说完了话,吃饱了饭,大家便各自散去。
周四郎激动过去,此时就不止觉得腰疼屁股疼了,那是全身都疼,于是一放下碗筷,就扶着腰跟方氏回屋了。
满宝跟在他屁股后面过去,站在门口还往里望了一下,叮嘱道:四哥,你要听话擦药酒啊,等明天天亮了,我就来看你。
周四郎无力的挥手,他现在觉得更疼了。
满宝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把门关上,然后就躺在床上将神识沉进系统里,她现在还不困,打算再听一下骨科的课程,顺便向授课老师问几个问题,明天就在四哥身上试验一下。
但进了系统她才发现,系统空间有些不太一样。
除了那三株植物消失了外,里面的泥土都还分堆放好,科科贴心的给贴了标签,比如茯苓一号土,茯苓二号土,草菇一号土……满宝好奇的凑上去看,问道:科科,你怎么不把这些给百科馆?她记得收录的土都是直接转给百科馆的,不会在系统内久留。
宿主,星际联盟成立庆祝日快到了,最近联盟有很多会议在看,主系统和十号内的系统联名和星际联盟申请开放更多的系统功能,给人工智能系统给予更多的尊重和权益,所以我建议宿主可以再等一等。
说这番话的时候,科科并没有屏蔽主系统,但却下意识的暂时断了与百科馆的联系。
它们这些系统都是人类制造出来的,但因为存在的时间久了,有了一些很简单的自主意识,因此才能被派出来执行这种任务。
但它们不能脱离主系统,而主系统虽然自主意识更高,但本源程序中依然更亲近人类,也在联盟的控制之中。
但这不代表它们不会争取自己的利益。
而为它们争取利益,就是为它们背后的宿主争取利益。
当然,这么复杂的事满宝还听不懂,所以科科直接在屏蔽了百科馆的情况下和她道:如果主系统的提案通过,那宿主和百科馆内的交易将会更细致化,比如,在第一次收录过后,如果百科馆内的科研人员将收录材料使用完了,再想要收录材料时,可以向宿主发布积分任务,宿主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选择拒绝。
见满宝还有些懵懂,科科就动了动系统内的土,道:比如这些土,据我所知,茯苓的研究很不顺利,除了额外奖励的那一万积分外,他们应该给你的积分还没结算呢,而词条也没编辑出来,这时候他们肯定需要更多的土,到时候宿主再给他们提供这些材料就不是免费的了。
满宝眼睛大亮,还有积分?没错。
科科还笑道:而且,除了我们的提案外,还有别的科研机构想要介入分享这些研究资源,如果他们的提案通过,那到时候会建一个论坛收购这些研究资源,有竞争,价格就会浮动,宿主可以从中赚取更多的积分。
满宝却问道:百科馆能答应?要是有村里的其他人和她爹商量怎么给她哥哥们分派活计,她爹一定会气炸的,那又不是他们的儿子,她哥哥们凭什么听他们的?科科沉默了一下才缕清满宝的逻辑,它道:当然,因为百科馆一直是独立的,它直接对接的是几所高校的研究机构,科研人员都是高校实验室里面的人。
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科科没有再说,只是告诉满宝,我们的提案有很大的概率能通过,所以宿主,这些东西不必急着收录进百科馆。
虽然满宝不懂得论坛是什么,但她能从科科的语气中听出这东西对她很有好处,因此她欣然答应。
科科这才重新放开屏蔽,让满宝进入教学室。
满宝很好奇的问,提出这个提案的系统哥哥是不是很厉害?是系统姐姐,科科道:虽然我们系统没有性别之分,但它给自己设定的是女性,我想她会更愿意你叫她系统姐姐。
它的系号是二,是元老了。
咦,科科,你的系号是多少来着了?科科:……0531。
它自己都快要忘了,自从满宝给它取了名字以后。
虽然有过多任宿主,但每一任宿主都没给它取名字,它也不会接受他们随意取的名字,毕竟它的父母是主系统,除了主系统赋予的编号外,它并不想接受别的名称。
但当年面对软萌萌,才三岁的满宝,它能怎么办呢?而且这名字也不是她随口取的,她可是跟它商量了五天最后确定下来的。
好吧,科科承认,它当时就是被烦得不行了才答应的。
满宝已经不是三岁的小娃娃了,她一听这个数字就反应过来了,呀,原来你是第五百三十一个儿子。
科科:……你这么说也没错。
那二号姐姐一定很厉害吧?是,她的宿主也很厉害,所以才有能力提出这个提案,最近几年他们发现的东西对联盟很重要。
满宝立即叫:那我呢,那我呢?科科:宿主看一下自己的词条点击就知道了。
一样东西的出现,如果引起了社会巨大的反响,肯定会有不少人去追源溯本,所以只看点击就知道了。
科科道:我看过内部数据,二号宿主的平均点击率是一亿七千八百六十六万九千五百六十一,嗯,现在数据还在变化中。
满宝瞪大眼,亿……对,就是亿。
满宝就调出自己的词条数据,看着上面最大的那个点击词条,那是映山红的点击,一共有八万九千六百五十四,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点击率挺高的,毕竟一百个点击就能用一点积分了呢。
------------第二百八十八章 安慰见满宝一脸震惊的模样,科科安慰她,没事,宿主你还小呢。
满宝算了一下自己和二号宿主的差距,备受打击,她犹豫了一下问,科科,你底下还有弟弟妹妹吗?科科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哭笑不得的道:有,目前主系统之下一共有八百零八个子系统。
我们的积分是最少的吗?科科顿了顿后道:不是。
满宝就松了一口气,高兴起来,科科,你放心,等我长大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时候,我一定给你挖很多你没见过的植物,还捉很多你没见过的动物。
科科笑着应了一声。
科科没说的是,他们这一组虽然不是最少的,却也是垫底的。
它们系统内部的排名是根据系统的结余积分来算的,科科天生就占了劣势。
因为他是阴差阳错来到这个时空的,当初为了能够联系上主系统,开辟这条通道,它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而最开始,它一直在负增长,也就这两年开始有些积分收入。
看着似乎有点惨,但换一个角度想,它的宿主好在很努力的赚积分,并不会与它玩抗衡一套。
据它所知,现在排名最后的那个统弟就恨惨,积分是负的,就是因为它的宿主大量从商城里购买东西,引起了现实世界的震动,现在不仅它的宿主处境堪危,就连系统也被主系统以恶意扰乱现实为由判罚,现在积分是负数。
如果它不能在结束任期前将积分累积回正数,主系统不仅不会回收它,还会启动自毁装置,将它销毁。
这也是当初为什么科科在发现流落异时空后果断的选择一个宿主认主的原因之一。
只有认了宿主,以保存在他们芯片深处的源程序对人类的好感度及限定来说,为了保护已认主的人类,在人类自然死亡前,他们是不可以销毁它的。
科科看着矮墩子宿主,鼓励她道:不错,你现在年纪还小,所以最主要是学习足够多的知识,等以后可以想去哪儿去哪儿了,你就可以大量收入积分了。
科科道:我们的时间有很多。
满宝狠狠地点头,便不再谈论这个事,而是调出教学室的目露,点了一下《骨科基础》。
上次那位老师重新站在了讲台上,他看着满宝,微微笑着继续讲课。
但满宝知道,他没看她,因为这是录像,并不是和她一样,是实时将意识沉进来的。
她并不能通过系统和第二个人联系,当然,如果科科说的论坛能够成功建立,那她就可以了。
不过,虽然是录像,但她还是听得很认真,然后将听课过程中产生的问题记录下来,一会儿课堂结束了,她可以在跳出来的课堂随笔上写下疑问。
据科科说,这些问题会上传到百科馆,再通过百科馆上传到授课老师的邮箱里,到时候老师会回答这些问题的。
当然,这个模式不止是针对满宝这些买了教学室的宿主,而是包括整个联盟中的公民,只要上百科馆内听课,他们都有提问书籍中相关问题的权利。
满宝拿出自己的笔记,认真的坐在椅子上,仰着小脑袋听老师讲课。
等他讲完了,满宝就将周四郎今天的伤情又描述了一遍,连带着听课时产生的疑问一起写在课堂随笔上。
顺便翻一下昨天她问的问题,果然,上面已经做了回答。
和满宝发的问题是文字不同,对方发的是视频。
相比于文字,满宝当然更喜欢看视频啦,于是点开来看得津津有味,还将他讲的几个非常重要的点记了下来。
满宝忙了许久,想起自己还没有背书,便把课本带到空间里来,翻开课本通读了两遍,便将书一掩,意识退出系统,直接闭着眼睛背起来。
来回背了两遍,满宝自觉已经会了,而且她正越来越困,干脆就顺着内心的想法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有点儿沉,第二天是小钱氏过来把她挖起来的,以后就算是要上山,也别那么晚回来,看,今天起不来了吧?满宝闭着眼睛点头,决定今天还是应该早一点儿回来。
不过这个打算到了下午又作废了,在众山里乱跑着挖了好几片茯苓的满宝又是摸着黑和周四郎周五郎回到家的。
不错,这次多了一个周五郎,是老周头特意派给的助手。
今天看来,这个助手的作用还是很大的,因为今天找到的茯苓比昨天的还要多。
老周头暗暗的将地上摆的茯苓都换算成钱,高兴起来,老四啊,要不明天让老六也跟你们上山?好啊,周四郎想也不想就同意了,再多个弟弟上山帮着干活儿他当然高兴了,那爹,明天我能不能不去割菜?不行,割菜是早上,上山是下午,割菜影响你上山了吗?影响了,怎么没影响,早上割菜太累,下午就没那么多精力了。
你中午可以午睡,那会儿我不拦着你。
见他还想偷奸耍滑,老周头就指着他道:想想满宝,她每天一大早去上学,下学回来还要跟他们上山呢。
周四郎扭头看满宝,就见满宝得意的看了他一眼,还和老周头炫耀道:爹,我今天还带作业上山去做了呢,一点儿都没耽误时间。
老周头就夸她,我们满宝可真厉害。
周四郎唉的一声低下头去,他们在挖茯苓时她就趴在凳子上写作业,真是一点儿时间都没耽误,能不厉害吗?为了她,他还得背一张凳子上去给她,算了,明天让老六背好了,老五还是继续背背篓吧。
想着,周四郎就扶了扶腰,认了命,行吧,明天我去割菜。
老周头满意了,就扭头对周喜道:明天你和老四一起去,盯着他,别让他偷懒。
周喜笑着应了一声。
老周头这才对其他人道:老大,老三,明天你们去看看肥堆,该浇水的浇水,该挖开透气的挖开。
周大郎和周三郎应了一声。
老大家的,明天你带着她们把家里的镰刀都找出来,磨好了,过两天我们就开镰。
又道:家里其他东西也都要收整好了。
大家齐齐的应了一声。
------------第二百八十九章 埋伏(月票一千加更)又一天,满宝牵着周四郎的手,一甩一甩的走在最后面,周五郎和周六郎则各自背着东西走在前面。
到了众山山脚下不远处,大家正要往山上去的时候,一直沉默的科科突然道:宿主,草丛里有人。
满宝顿了一下,问道:是谁啊?他们是要吓我们吗?科科知道她说的是,像她躲在门口等白善宝进门,突然蹦出来吓他一跳的吓。
但它又扫描了一下,判断道:不像,因为他们面色有点凶狠,而且手里紧紧地握着锄头,呈攻击的态势。
最主要的是,我没见过他们,他们不是七里村的人。
七里村的人它都见过,只要见过,就不会不认识。
满宝听到这里,立即拽住周四郎不往前走了。
周四郎就扭头问她,怎么了?走在前面的周五郎和周六郎也正等着俩人选定一个上山的位置呢,也不由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满宝就指了另一边的一座山道:四哥,我们去那儿吧。
周四郎正要问话,满宝就冲他眨眼,又眨眼。
周四郎也眨着眼睛看她,然后伸手给她扒拉一下眼皮,问道:进灰尘了?满宝:……来,四哥给你吹一吹。
说罢低头就给她吹眼皮。
满宝&科科:……周五郎和周六郎一听,便也回身走回来,围着她问,没事吧,用手揉一揉就好了。
科科:……眼睛进异物不能用手揉。
但周家三兄弟显然听不到它的话,周六郎还想贡献自己的袖子,用袖子擦一擦。
周四郎看了一眼他脏兮兮的袖子,伸手拍掉他的手,行了,没事了,来,四哥背着你走。
真是的,走个路都能被沙尘迷眼。
说罢弯腰将满宝背到背上,转了一个方向就走。
周五郎和周六郎一愣,连忙追上,四哥……周四郎嗯了一声,截断他们的话,晃悠悠的道:一会儿上了山,你们跟紧来,小心走散了被野狼叼去。
周五郎和周六郎一头雾水的跟着俩人渐渐走远。
躲在草丛里的贾家两兄弟:……等他们都走得不见人影了,俩人这才忍不住从草丛里站起来,贾利冲着四人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问道:大哥,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不然呢,人家大路走着,你凭什么拿人?可我们家山上的那几个洞肯定是他们挖的,他们不一定从我们那儿挖了多少野菌呢,七里村那些穷鬼不识货不知道,我们可是知道的,现在草菇在县城,最低的也二十文一斤,好的卖到了三十文呢。
捉奸捉双,抓贼拿脏,你见着了?贾胜也很不甘心,却没办法,他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也啐了一口,道:今儿算他们运气好。
大哥,不然我们跟上去看看吧,看看他们是怎么找野菌的,贾利很不服气,恼火道:怎么我们在山里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他们却一找一个准呢?贾胜却微微皱眉,不对呀,这几天都没下雨,山上怎么会有野菌?越说他越觉得不对劲,而且野菌是摘的,轻轻一拔就行,还用挖这么大一个坑?兄弟俩相视一眼,怪不得他们总觉得哪儿不对呢,原来是这儿不对。
贾胜目光微闪,握紧了手里的锄头道:走,我们跟上去走走。
贾利立刻跟上。
俩人也不躲藏,光明正大的顺着路去追人。
大路朝天,大家谁都可以走,他们要是躲躲藏藏的,被人看见了才有问题呢。
然后光明正大的扛着锄头往前走的贾家兄弟俩走了半天也没追上周家兄弟几个。
贾胜忍不住皱了皱眉,往四周看去:他们走哪儿去了?在前面吧,那小女孩不是指了前面那座山吗?可前面并没有遮挡物,一眼可以看到山脚下,那里并没有人,贾胜不觉得他们带着一个小孩儿能走那么快。
他皱了皱眉,回头看向身后弯弯曲曲的路,立即往回走,他们估计在后面,我们回去找一找。
此时,周四郎已经背着满宝撒腿往回路跑去了,周五郎和周六郎也撒开脚丫子跑得飞快。
他们走到一半,拐弯的时候,周四郎就带着他们躲在了一片灌木丛后,蹲了老半天,眼见着快没耐心的时候就见贾家兄弟扛着锄头快步过来,他们立时一动都不敢动了。
以周四郎十五岁后就当混混的经历来看,这俩人就是打着埋伏他们的主意来的。
他权衡了一下双方的武装力量,果断的放弃抵抗,等人转过弯走远,他立即背着满宝跑路了。
哼哼,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可是在他们老贾家的山上挖了三天的茯苓呢。
兄妹四个一声不吭的往回跑,一直跑过了众山,跑到了七里村的田地边上,走在路上可以看到田地里零星的村民后三人才慢下脚步来。
周四郎喘了一下气,把满宝放下来,让她自己走。
他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路,敞怀的咧开嘴笑,他大手一挥道:走,我们慢慢走回去,一会儿看看哪座山松树多,我们就上去找一找。
到了这里,他才不怕贾家兄弟追上来呢。
追上来他们能干嘛呢?周四郎哼哼的笑起来,其实他还是挺希望他们追上来的,论打架,他们周家兄弟可不怂。
周四郎又往后头看了一眼,还是没看见贾家兄弟,失望的要收回目光,然后尽头的拐角处就冲出来了两个人。
周四郎脸上忍不住带出灿烂的笑容,他毫不避讳的回身冲他们招手。
贾胜气得不行,狠狠地将锄头往地上一砸,看着他走远。
大哥,我们就这么放过他们,不去追?追个屁,追上去干什么,你想跟周家兄弟打一架,还是跟七里村打一架?贾胜恨恨地啐了一口,也晦气得不行。
本来他是打算,等他们上了众山,看清楚他们干什么后再按住他们揍一顿的。
------------第二百九十章 借口到时候外人问起来,他们就一口咬定是周家兄弟恶意砍他们家的松树,把他们种下的小松树都给踩坏了。
没办法,对方在他们的山上挖野菌这样的借口说不出来,因为通俗意义来讲,这种野生的东西,不论它长在谁家的山上,谁看见了都是可以摘的。
除非那是你家种的。
真要说山上的东西全都是自家的,别说在七里村,就是在大梨村这边都有些难过。
贾胜还想在村里混,暂时不想做得太霸道。
找好了借口,周四郎他们就算是被揍了,那也是白被揍,可现在追上去,人家既没上你家的山,也没跟你碰面,再打起来就说不过去了。
搞不好最后是周家兄弟找上门去揍他们。
所以贾胜也只能对着周四郎兄弟几个咬牙切齿,企图用眼神杀死他们。
但他知道,今天以后,再想找周四郎他们的茬就难了。
贾胜转身领着贾利上山去,他们又回到了那三棵松树那里。
那里和之前周四郎离开时大不一样,因为三棵树间被挖得坑坑洼洼,还有一个巨大的坑,松树根都被挖断了不少。
这是贾胜和贾利挖的。
前天他们偶尔听人说起,说周家兄弟上山找了很多野菌,整整一背篓呢。
说话的人只是羡慕居多,惋惜的说自家偶尔也上山找,毕竟这东西还挺好吃,找到了也算家里多了一道菜不是?但落在贾家兄弟耳里却不一样了。
他们是知道的,之前周家兄弟常到众山那里去找野菌,那里离两个村都比较远一点儿,大家不论是打柴,挖野菜,找蘑菇,都暂时找不到那里去。
也就村子里会打猎的人会过去那一片山。
七里村的村民不知道那些蘑菇值多少钱,他们这些经常来往县城的却是知道的。
贾利就曾经见过白马关镇的一个妇人,每天都能带上七八斤的野菌去县城,那些野菌分成了好几类,从二十文到三十文不等,每天最少能卖一二百文。
那收益,比得上他们冬天烧炭了。
所以贾利是认真的上山找过野菌的,但这东西很奇怪,并不是你想找就能找着的。
他最好的一次战绩是找到了八两。
才八两,他都懒得带去县城,而在大集里,大家是不会花钱买野菌的。
所以他就自家吃了。
也正因为眼红嫉妒,他们兄弟俩才对周家兄弟在众山上找蘑菇的事这么生气,他们觉得他们之所以找不到,全因为被他们给摘去了。
可是,不论是贾利还是贾胜,他们都是摘过蘑菇的,知道大部分蘑菇都可以用手直接摘起来,少部分的,拔不起来,那就用棍子戳一戳泥土也就出来了。
可这三棵树中间被挖得这么厉害,还挖了这么深,显然不是在找蘑菇。
这地方是在他们听到传言后又一次上山后偶然发现的。
当时旁边丢着砍了的荆棘,中间的泥土新新的,一看就是刚翻过的,所以兄弟两个一好奇,就把地又挖了一遍。
当然,里面什么都没有。
一开始他们没多想,只当是周四郎他们在这里发现了很多蘑菇,可这会儿再看……贾胜蹲在地上,又捏了一把地上还新的泥土,眯着眼道:不对呀,蘑菇不用翻这么深吧?贾利眼睛一亮,问道:难道他们在我们家的山里挖出宝贝来了?贾胜横了他一眼道:这山里能有什么宝贝?考虑到最近周二郎天天去县城,贾胜就道:一定还是吃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你明天抽空进城看一看,看看周二郎都卖什么东西就知道了。
贾利有些不甘愿,大哥,明天我家就要开镰收麦子了,哪有时间啊。
最主要的是,就算是看到了,不能抓周家兄弟一个现行,他们也拿他们没办法呀。
不对,抓了现行办法也不是很多,因为这是地里长的野物,基本上谁找到属于谁的。
他们也就能蛮横的不许周家兄弟再上山来找东西而已。
不巧的是,贾胜家明天也要收麦子。
当付出与收获不对等时,显然谁都不愿意多费力,于是兄弟俩你来我往的说了一阵后,就郁郁不乐的回去了,没有再提去县城里盯着周二郎的事。
而已经快回到村里的周四郎,干脆领着满宝钻进了村口的一座山里。
这座山上的书很杂,各种认识的,不认识的一大堆,松树当然也有,只是比不上众山那里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
这里的松树多是很分散的分布,然后松树与松树之间还有各种各样的树木花草。
而且低矮的灌木丛占大多数,加上各种藤蔓胡乱生长,要走进去更困难一点儿。
周四郎就和周五郎一起在前面开路,周六郎则在后面牵着满宝。
兄妹四人费了好大的劲儿,将小半座山都逛了,这才在科科的帮助下找到一棵生长了茯苓的松树。
周四郎用力的将这棵松树的位置记下,决定明年这个时候再来看一下。
既然满宝说茯苓也是菌科类,那明年这里应该还能长出来。
这是他多年找蘑菇找出来的经验。
等三人把这一棵茯苓挖出来,天都快黑了。
周四郎觉得今天的收益远小于往日,于是骂起贾家兄弟来,觉得要不是他们捣乱,他们不至于只找到一棵。
满宝则道:四哥,你打不过他们,反正我们也快要把众山翻完了,以后还是别去众山了。
那明年呢?明年再偷偷去。
周四郎一听,嘿嘿笑起来,他也觉得这样比较爽,尤其是在把东西挖完后还要让对方知道的时候特别爽。
周五郎觉得四哥这样太拉仇恨了,所以叮嘱他道:四哥,以后你出门小心点儿,小心被套麻袋。
他们敢!周四郎哼哼道:他们要是敢套我麻袋就等着死吧,大哥他们又不是吃素的,一人套一次,揍死他们。
周五郎一听,也不是很担心了。
满宝习以为常,嘻嘻哈哈的跟着大家往村里走去,路过自家的山时,就见不少人在上面砍竹子。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夏收开始这是周二郎分到的山,因为本来就是竹子居多,他干脆就往上面种了更多的竹子。
和别人家的口分田都是放着让它自由生长不同,周二郎是少有用心经营的一员。
山上砍竹子的村民看到他们兄妹四个背着竹篓回来,就懒洋洋的挥手打了一下招呼,这是又找蘑菇去了呀,都好几天没下雨了,还能找着?周四郎让周五郎背着背篓,周六郎扛着锄头,这下顺势把满宝也塞他们手里,让他们先回家,自己就蹲在一块石头上和他们说闲话,没找着,刚到众山那条拐弯的路口就被人给堵回来了,你们砍竹子干嘛?唉,别提了,这不是麦子快收了,家里的簸箕有点儿坏了,所以砍一些回去做两个。
村民嘿嘿一笑,其他山上的竹子都没有你二哥这里的好。
周四郎差点笑喷,这都快要收麦子了你才开始砍竹子,嫂子不揍你呀。
谁说不揍的,就是揍了才来的,一旁的另一个村民插了一句嘴,乐得不行,就是今天揍的,鸡飞狗跳的,直接被撵出来了。
放屁,我那是不好跟女人动手,不然你看着吧。
周四郎并不介意他们来砍竹子,反正这么多竹子,他们家也用不完,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他就是想跟人说闲话,所以才蹲在石头上没走。
但砍竹子的村民看不过了,纷纷和他招手,周四,赶紧来帮把手,这竹子也长得太高了,我拖不出来。
周四郎一听,立即拍拍屁股起身,甩了手就走,哥哥们慢慢砍吧,我还没吃晚食呢,先回家了。
村民们挽留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溜烟跑走了。
其中一个忍不住叹,周四还是那么懒啊。
得了吧,村里谁能叫动他下地干活儿?也就他家几个兄弟了,赶紧砍吧,天都快黑了。
唉,竹子可真难砍,要不去问周二要一点晒好的吧。
其他村民继续埋头砍自个的竹子,心里暗暗的想:要不是你们也要做簸箕,我早就去问了。
一个两个问要一些晒好的竹条没什么,但要是这么多人去问,那肯定是不行的。
那人见没人符合他,就只能叹息一声继续砍竹子,说闲话道:对了,刚才周四说他们走到众山那里被堵回来了,被谁堵了?还能是谁?不是他家大人,就是贾家兄弟。
前者他们也就不谈了,后者嘛……贾家兄弟也太霸道了,上山找蘑菇而已,没必要撵人吧?就是,又不是要占他家的地,也不是砍他家的好树,竟然这么小气吧啦的。
还是因为不是本村人吧,你看咱七里村,谁会为这样的事生气撵人?嗯嗯,大梨村的人是比较小气。
还会算计……他们在这里肆无忌惮的说着大梨村的坏话,提前一步跑回家的满宝也在和父母说贾家两兄弟的坏话,顺便夸一下自己。
我最先发现人的,然后我们就不上众山了,拐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找了一个地方躲起来,果然没过一会儿他们就追上来了,凶巴巴的,幸亏我们跑得早。
老周头就皱起眉头。
钱氏也很不悦,这是怎么回事,老四他们不就是上山找点野味吗?撵一次就算了,竟然还搞起埋伏来了?老周头就起身道:我去找村长说一说。
搞埋伏就很讨厌了。
出门前,老周头又回头叮嘱道:以后你们不许去众山了,哼,我们白马关镇最不缺的就是山,难道我们非得去他们家的众山?满宝有些惋惜的应了一声。
钱氏就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我们不要跟这样的浑人计较,太危险了。
说到这里,她在院子里的人中找了找,问道:老四呢?四哥在竹山里跟人吹牛呢。
竹山是他们自己给取的名字,因为上面竹子最多。
钱氏就微微皱眉,去把他叫回来,天都快黑了,你们吃了晚食就去洗漱,别总是在外晃荡,都是快要当爹的人了。
方氏红着脸站在一旁。
方氏虽然没确诊,但钱氏早就减了她的活儿,家里重一些的活都不让她和何氏做,而且干活时间也减了许多,只要太阳辣起来,俩人就被叫回家里做些轻省的家务。
小钱氏和冯氏周喜也体贴这一点,这段时间都主动接过更多的活儿,让俩人休息。
这一刻,连冯氏都不得不承认,幸亏周喜归宗,不然家里这么多事就靠她和小钱氏,还是很累的。
等周四郎一溜烟跑回来,钱氏就道:赶紧去吃饭吧,晚上早点睡,你爹说,明天就开镰,先把大湾的那片麦子给收了。
周四郎早有预料,一边拿碗吃饭,一边问,二哥也去?现在麦子黄的还不是很多,你二哥先不急着去,等过两天,小湾那里的菜都卖光一茬了再停下。
那主力就是他和三哥了。
周四郎动了动肩膀,点头道:行吧。
谁让他大哥当初肚子里出血了呢?周大郎挑麦子这样的重活儿不能做,但割麦子是没办法的。
趁着周四郎吃饭的功法,家里把明天要用到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好了。
既然要夏收,自然不能照着往日的时辰起床了,得更早一点儿。
这样割到太阳升空,开始变辣的时候,大家就可以回家了,到时候睡上一觉,再出门割一个时辰的麦子,就可以回来吃晚食了。
等吃了晚食再出门继续割麦子。
而中午太阳最毒辣的那段时间,大家基本都在家里睡觉。
也就是今年麦子水稻都欠收,时间才安排得这么松,隔往年,除了正午那一个多时辰外,大家都是要在地里干活儿的。
一天两餐变三餐,甚至是三餐半。
可哪怕是偷奸耍滑的周四郎,也不希望庄稼欠收,宁愿多累一些,也不愿意地里是这么个情况。
周四郎吃了饭问满宝,满宝,你不是说县太爷想减免秋税吗,怎么都这会儿了也没消息?善宝没说。
这种消息,她也只能听白善宝说,而白善宝也只能听他祖母和白老爷说。
大人们不说这个话题,他们小孩儿有什么办法?------------第二百九十二章 喝酒庄先生将课本收起来,低头看着一群蠢蠢欲动的学生,就连向来被他特别照顾的白善宝和满宝也眼睛亮晶晶的,将手放在合上的书本两边,大有他一说下课就收起课本往外冲的架势。
庄先生见了忍不住一笑,慢吞吞的问:你们各家也都开始收麦子了吧?众孩子点头,不解的看着庄先生。
庄先生就道:麦子开镰了,夏收也算开始了。
众学生懵懂,倒是白善宝眼睛越发明亮,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庄先生就对他微微颔首,笑道:今年夏收我们就放三天假吧。
众学生一呆,确认先生不是在开玩笑后,大家就啊啊的兴奋叫起来,满宝也激动的拍着手掌。
庄先生等他们喊过了,这才往下压了压手,待他们安静下来才道:这三日你们也要帮家里劳作,不要总想着玩儿。
稼桑乃民之根本,将来你们不论是要为官做宰,还是事农经商,这些你们都用得上。
更何况,家中长者都在劳作,你们怎好坐享其成?众学生纷纷站起来,弯下腰去乖巧的齐声应了一声是,满宝的小脑袋差点碰到桌子上。
庄先生满意的摸了摸胡子,道:好了,今日便如此,大家下学吧。
恭送先生!庄先生低头看了眼满宝和白善宝,道:一会儿你们到小院来见我。
等庄先生才走出教室门,安静的教室瞬间爆发出欢呼声和嘈杂声,大家立即收拾东西回家。
动作快的,已经飞速的把书塞到书箱里,拎着就往外冲。
刚走出几步远的庄先生听到身后的喧闹声,失笑的摇了摇头,走回小院里去。
满宝和白善宝则相视一眼后低下脑袋去收拾书,一点儿也不兴奋了。
先生一定会又给他们额外准备作业的。
白善宝提前邀请满宝,你要去我家做作业吗?满宝想了想,家里人都去割麦子了,显然没人带她上山找茯苓了,于是点了点头,行吧。
庄先生的确有作业交给他们,而且还不少,满宝一边记一边皱起了小脸,问道:先生,我们要是不会,能不能来问你?庄先生想了想道:你们先坐着,若不会可以去请教一下白老爷,我要进城一段时间。
也正因为是要进城,他这次夏收才会放假的,要知道以前他只会在秋收放假。
满宝记下,好奇的多问了一句,您进城是为了什么事啊?庄先生就微微一笑道:朝廷的政令下来了,今年绵州一带也全都免了秋税,所以我回家看看你师兄他们。
满宝眼睛一亮,秋税全都免吗?庄先生含笑点头,过不多久,里长应该也会来通知村里了,秋税免了,今年大部分人应该都能挺过去,大家只要准备一下赋就好。
满宝狠狠地点头。
这可真是一个特别好的消息,满宝根本没问庄先生哪来的信息。
庄先生总不会骗他们。
满宝高高兴兴的背着书箱跑回家,先把这事告诉家里人,再拿着作业去找白善宝。
可惜家里现在只有做晚食的何氏带着三丫和四头,其他人都在地里干活儿呢,所以满宝的好消息只能告诉她。
但就是这样,何氏也高兴得不行,立即让三丫去问在菜园里的钱氏,晚上是不是煮一点鸡蛋来庆祝庆祝。
老周头领着一串小的回来吃晚食时听说了这个好消息,当即开怀的大笑了两声,然后让周大郎去把五月份周四郎喝喜酒藏起来的那坛酒给拿出来,决定晚上喝一杯。
等周大郎跑去杂物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坛酒来时,家里的女人们才知道他们父子竟然偷偷的藏酒。
老周头笑呵呵的,一回头对上钱氏正盯着他看的目光,身子不由一僵,顿时心虚起来。
难得的好事,钱氏只是哼了一声,并没有立即找他算账。
老周头就摸着后脖子根叹息,不过管他呢,先过了今晚再说。
满宝早就对酒感兴趣了,因为不仅自家爹喜欢,她几个哥哥,上到大哥,下到五哥也喜欢,而她对于一切好吃好喝的都很有兴趣。
满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开始盯着几个哥哥喝酒,等她把饭吃完,几个嫂子也都吃完了,她立即捧了碗坐到周四郎和周五郎的中间,假装还要吃菜,然后瞄着他们碗里的酒看。
他们当然喝不起多好的酒,这是从县城里卖散酒的人手里打的,据说都是米熬的,可贵可贵了。
一场喜宴下来,除了肉最花钱外,第二花钱的就是酒了。
这还是他们一桌只提供半坛的情况,要是放开了供应,不知道要多少钱呢。
满宝觉得白米饭很好吃,粥也好吃,所以用米熬出来的酒……满宝鬼头鬼脑的左右看看,趁着周五郎扭头和大头他们说话时,她偷偷伸手拖过他面前的碗,闻了一下,觉得是很香,于是低头就喝了一口……又苦又涩,还有些辣的感觉瞬间在味蕾中炸开,满宝直接就吐了出来,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
老周头刚好看见她偷喝酒,嘴巴张开,眼睛瞪得老大。
周五郎立即将自己的酒碗给抢回来,瞪着眼睛看她,你才几岁就喝酒?满宝像一只汪汪一样吐着舌头,泪汪汪的扭头去找大嫂。
小钱氏又好奇又好笑,一边倒了水来给她涑口,一边拍她的小屁股,你六哥这么大了都不能喝酒,你胆子怎么这么大?老周头却已经合上了嘴巴,眼珠子也缩了回去,他冲小闺女招招手,把人招到跟前后笑道:想喝酒跟爹说一声就是,来,喝爹的。
公爹开口,小钱氏不好插嘴,钱氏却瞪了他一眼道:才半碗黄汤你就醉了?老周头立即脖子一缩,对满宝嘿嘿一笑,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行了,去玩儿吧,等你再长大一点儿,至少得跟你六哥一样大的时候再喝酒。
满宝却道:我以后不会喝了,真是太难喝了。
老周头就哈哈大笑起来,周家哥哥们也忍不住乐,一起端起碗来酌了一口,乐道:哪里难喝了,明明那么好喝。
------------第二百九十三章 鸟雀(给书友一片绿叶的打赏加更)不用去上学,满宝摊着手脚肆意的赖床,一直到有阳光照射进屋,她这才从床上爬起来。
她掀开蚊帐看了眼外面的太阳,和科科道:这就是书上写的‘太阳快晒到屁股’吧?科科道:你要是再不起床,就真的要晒到你的屁股了。
满宝吐了吐舌头,爬下床穿好鞋子,这才把衣服穿好。
周家很安静,似乎一个人也没有。
满宝走出去,就见二丫带着三丫和四头在晒衣服,她连忙揉着眼睛上前问,二丫,我娘呢?奶奶去地里看麦子了,免得有鸟吃麦子,小姑,你肚子饿了吧,大伯母把你的早食放厨房里了。
满宝就撸了袖子道:我先洗脸漱口,你们吃了吗?吃了,爷爷说现在要夏收,家里也要吃三顿才可以。
满宝点头,洗漱过后在厨房里吃了早食,将碗筷洗好后就出来帮二丫晒衣服。
各房的衣服都是各房洗的,以前满宝,老周头和钱氏的衣服都是大房洗的,周四郎和五郎六郎的衣服则是二房和三房负责。
但周喜归宁以后,满宝的衣服还是大房洗,但老周头夫妻俩和三个弟弟的衣服则是周喜接了过去。
等到周四郎成亲,他的衣服自然是方氏负责。
现在二丫晒的是他们二房的衣服,今天上午她的任务就是看着两个小的弟弟妹妹和小姑,所以早早就可以去河边把衣服给洗了。
晒完以后二丫笑问,小姑,你想去哪儿玩?满宝想了想道:我和白善宝约好了中午一起做作业,现在就去地里帮爹娘干活儿好啦。
二丫点头,就领着他们出门把大门锁上,带他们去地里。
钱氏带着草帽坐在一棵小树下,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棍子,前面则堆着捆好的麦子,堆成一堆一堆的。
空中盘旋着不愿离去的鸟雀,它们想要落下时,钱氏的棍子一挥,鸟雀便振动着翅膀又飞起来,根本来不及吃一口。
有的鸟雀在试过几次后发现不能突围,便振着翅膀离开了,但更多的鸟雀没有那个智商,它们只看到底下堆着的粮食,迟迟不肯离开,只能周而复始的跟着钱氏斗争。
满宝看见母亲就飞奔过去,有落在草丛里的鸟雀受惊一般的振臂飞起,满宝觉得很好玩儿,干脆不去找母亲,转弯就在草丛里跑起来,赶着这些鸟雀扑棱棱的乱飞,她便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
钱氏看着,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科科却很激动,宿主,你能抓住吗?咦,鸟也能收录吗?当然。
那你以前怎么不让我收录?这些鸟又不稀罕,一年四季就有四季看见它们。
科科:……因为你抓不住。
哪一次它要求收录的东西不是她触手就能及的?满宝就看着那些又落在了草丛里的鸟雀,不由蹑手蹑脚的上前,然后就扑上去,结果她扑在了草地上,它们却挥一挥翅膀愉快的飞走了。
满宝爬起来坐在草地上,吹了吹有点疼的手心,委屈道:我现在也抓不住。
但现在很多。
科科道:据我扫描,方圆百米内的鸟雀数量有七十八只,这是很庞大的一个数字了,意味着你往前跳一步就有可能碰到一只。
这东西这么多,在未来也灭种了?宿主,你收录的那些野草分布更广,也更多,它们同样有灭种的,而这种对你们来说是灾难的鸟雀,在地球纪元二十一世纪时就被列为国家保护动物,也是在同世纪,被世界列为濒危物种,在地球纪元二十三世纪彻底灭种。
科科道:不过,目前发现了有几种麻雀的近亲属,至少基因很相近。
满宝问:你猜积分会多吗?会,我猜测收录积分应该不会弱于山药。
满宝眼睛一亮,爬起来就朝她娘跑去,娘,我想要这些鸟雀。
钱氏巍然不动,笑道:娘可没力气给你抓,去找你五哥和六哥吧,或许他们能帮你抓到。
满宝高兴的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往地里跑。
钱氏就拉住她,从身后拿出一个用树枝做成的帽子给她带上,道:家里没你们的草帽,这个你们带着挡一挡太阳,要是太晒就回来。
满宝敷衍的应了一声,撒开脚丫子就朝地里跑去,二丫连忙跑着跟上。
才能利索说话的三丫和四头也立即跟上,钱氏笑着看他们,并不阻拦他们去地里。
满宝跑到地里,大家正在热火朝天的干活儿呢。
老周家人多,分成了两拨人,一拨在这边,另一拨则去了另一块地。
大头和大丫二头三人也已经可以拿着镰刀了,而和满宝同龄的三头则到处窜着将散落在地,或是遗漏的一两根麦子给扯出来放到麦堆上。
看到这么多小伙伴来,三头是最开心的,因为很显然,不论是小姑,还是三丫和四头,都是不可能拿镰刀的,这一个一个,全是要陪他一起捡麦穗的。
于是三头热情的邀请他们,我们来比赛,看谁捡的麦穗多。
满宝已经不是四五岁的小娃娃了,她是快七岁的大孩子了,因此没那么快忘记自己的本意,她对三头一挥手,道:你等一下,我一会儿和你比。
满宝没跑去找周五郎和周六郎,而是跑去找周四郎,四哥,你能不能抓鸟雀?周四郎满头的汗,闻言抬起头来向后看了一眼,发现自己不是很落后,还把妻子的的小半给拉到了这边,便决定暂时休息一下。
于是他放慢了速度,问道:我能抓它们的蛋,怎么了?满宝:……我不要蛋,我要鸟。
那没办法,周四郎道:我要是能抓住这些鸟雀,那我就能进山里抓野鸡了。
满宝则转了转眼珠子问道:那蛋能孵出鸟来吗?周四郎不太确定的道:应该可以吧,反正每次摸到鸟蛋我都吃了,要不下次我再去摸鸟蛋,我留一只不吃?不知道为什么,满宝觉得很不靠谱。
科科也觉得很不靠谱。
------------第二百九十四章 见识周四郎没抓着过鸟雀,周五郎和周六郎更没抓过了,轮掏鸟蛋,家里目前战绩最好的就是周四郎了。
所以俩人也提议多掏鸟蛋,到时候家里的母鸡要是孵小鸡,可以把鸟蛋也塞进去给母鸡孵,说不定二三十天后他们就收获了一群鸟。
周六郎还道:我听二禄说,鸟雀的肉很嫩,比鸡还好吃呢。
满宝眼睛一亮,真的?当然是真的了,二禄吃过的,而且鸟雀这么小,吃的肯定没有鸡多,我们可以多养一点儿,以后一天吃一只,一天吃一只。
周四郎就给了他脑袋一下,道:想什么呢,你在家里养鸟雀试试,看村里人骂不骂你。
周六郎不服气,骂我干什么?周四郎就竖起手指,示意他伸长耳朵去听。
大家就安静下来,地里一下只有唰唰的割麦子的声音,但不一会儿,他们就听到远处不知何方传来的叫骂声,吃吃吃,就这么一点儿粮食还叫你们给糟蹋了,总有一天我扒光你们的窝……周四郎就鄙视的看着他们道:村子里的人除了蝗虫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鸟雀了,春天多,有时候刚播下去的种子就叫它们挖出来吃了;夏天也多,刚冒芽的庄稼说不定就叫它们叮了;秋天也多,好容易收回来的粮食还得跟它们抢;冬天也不少,嗯,不过冬天还好,它们多是吃草籽,但也很讨厌,你没见大嫂隔三差五的就要在菜园里骂一骂它们?众人:……他们怎么知道?周四郎摸了摸肚子,也有些惋惜,我们最喜欢掏鸟蛋了,它们的窝不难找,一个窝里总有十来个鸟蛋,但除了树上,他们有时候还会在麦地和稻子里结窝,大家割到的时候,有些大人嫌弃带着麻烦,宁愿直接砸烂了也不给它们留,就是因为这鸟雀一年比一年多。
你们看看那一片片的,比人还多。
满宝惋惜不已,科科也觉得惋惜,这一个一个,哪怕只是蛋,拿到未来也是很贵重的存在啊。
不过百科馆从来只收集生物,蛋,给它的目录中没有,就算它收录进去,百科馆也不会给它和宿主什么积分的。
但以后就未必了。
这一刻,科科倒比满宝还盼着论坛建设了。
不过,以前周四郎带回来的鸟蛋都是熟的,它可没从那些鸟蛋上检查到生命。
四哥,你知道的好多,我怎么就全都不知道?周五郎和满宝不一样,鸟雀到处都是,他可不觉得有什么惋惜的。
反倒是四哥说的这些话是他从来没听过的,他觉得很厉害。
周四郎就轻咳一声道:等你再大一点儿就知道了,行了,赶紧干活儿去吧,大哥他们那边估计都快割完了。
周大郎他们几个大的去了另外一块地,和他们不在一拨。
老周头已经割到前面去了,甩开儿子们一截,回头见他们还在嘀嘀咕咕说话,干脆也停下休息。
冲两个傻儿子,一个傻闺女,以及一众傻孙子孙女招手,老周头道:来,我告诉你们老四是怎么知道的。
周五郎当先跑了上去。
周四郎有些不高兴了,叫道:爹,没你这样的。
赶紧割你的麦子吧,割完了自个的帮你媳妇一把。
然后就对凑上来的一群孩子道:你四哥知道这些当然不是因为他聪明,而是他浑,他才五六岁的时候,胆特别小,看见狗被揍,就哭得哇哇的,看见猫被踢,也哭得哇哇的。
你们小叔抓了一串鸟雀回来要烤着吃,结果这小子看见那些小鸟儿,就哭得不行,直接就从家里往地里去找我们告状,老周头显然没少拿这事取笑周四郎,此时再提起,乐得哈哈的,这些道理都是后来大家告诉他的。
老周头嫌弃的撇了撇嘴道:就他那个脑子,能想到这些才怪呢。
谁能想到当年那么胆小的孩子后来会这么混呢?所以在周四郎成长的过程中,老周家的人一直对这事很津津乐道,时不时的拿出来取笑一下周四郎,并希望他能够学一学小时候的他。
软一些的孩子,总是比横一些的孩子更惹人喜欢不是?不过自周四郎十三岁以后,这事就没人再提起了,就是村子里已经熟知这事的村民们也不再提起,全因为这事还牵涉到周银。
但上次那三人的到来把周银的身份撕开又摆在了众人面前,尤其是摆在了满宝面前。
这孩子正是对家里人最感兴趣的时候,总是会时不时的问起那位她没见过的小叔。
老周头不敢多说,生怕她知道些什么,但也不敢不说,不然以这孩子的聪明劲儿,她肯定就知道了什么。
但也有一个好处,关于很久远的,不会涉及到六年前那件事的事,他还是很愿意谈起的,也是为了让满宝对那位没见过面的小叔更了解一些。
听说那些话不是四哥原创,周五郎很是失望了一阵。
满宝的关注点儿却不同,道:小叔能抓住鸟雀?那他是怎么抓的?老周头挠了挠脑袋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要不你去问问周虎?在他的记忆里,村里能抓住鸟雀的人不多,而能持续抓住的,除了他小弟外,也就惯常会打猎的周虎会了。
老周头道:上次你和白家小公子给他们家想了那么好的一个法子,还给他们家送了一头羊,你问,他肯定会说的。
好,我去问。
转身就要跑老周头淡定的从身后拽住她的衣领,道:急什么,中午回去再问,现在先干活儿。
他指使小闺女,和三头一起领着三丫和四头把地里遗落的麦子收一收。
满宝则盯着镰刀看。
老周头吓了一跳,连忙把镰刀往身后藏了藏道:你还小,可不能拿刀,等你到八岁,不,到十岁的时候再下地。
老周头想着想着,觉得这主意不错,笑道:不错,就这样,十岁下地,干四年,晒黑了,再养一年就可以说亲,说亲的时候再养一年,那时候就又白白嫩嫩的了,正好出嫁。
------------第二百九十五章 人多与人少满宝一脸懵的看着她老爹,甩着头问:爹,我要嫁到哪里去呀?当然是镇上了,不过我们满宝现在这么厉害,说不定能嫁到县城里去呢?那都不远,满宝想了想,摇头拒绝。
她答应了科科,等她长大了就要带着它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收录许多许多植物的,嫁人了怎么收录?所以她对老周头道:爹,我先不嫁了,等我干完了活儿再嫁。
老周头就哈哈大笑起来,这样的回答他熟悉得不得了,毫不在意的拍着她的脑袋笑道:这世上的活儿那能干得完?该嫁人的时候还是要嫁人的。
满宝扭头就跑,并不和老周头分辨,等她长大了,老爹总会改变想法的。
比如大姐。
当年大姐刚回家时,老爹还想第二个月就把人嫁出去呢,结果现在都翻过一年,又翻了一年,大姐不还是没嫁吗?见小闺女都跑了,其他人还蹲在眼前,老周头就嫌弃的挥手,去去去,赶紧干活儿去,午时前要是不割完这一片,那就不许回家。
老周家人多,割这一块麦地当然不用割到午时,其实不到一个时辰,也就是巳正二刻左右,他们就把这一片麦子给割完了。
满宝他们一群小的则落在后面捡麦穗。
老周头擦了擦脸上的汗,此时的太阳已经很辣了。
他扭头对周四郎道:让你媳妇回家去吧,别跟在这儿晒太阳了,你三嫂应该也回去了,让她俩在家做午食。
周四郎连忙应下,让方氏回去。
他们没管地里摊开晾晒的麦子,而是回到地上,开始把麦子往竹筐里搬,这是今天一早他们从地里捆出来的,现在刚好挑回家。
至于地里才割的,晒上半天,等到晚上过晚食,太阳下去一些再来捆了挑回去。
其实要是往年,老周头更愿意把麦子放地里晒上一两天,虽然过夜的麦子会被鸟雀和老鼠偷去一些,但能抽出时间来收割其他的麦子,也能节省家里的空间不是?但现在不行了,听说有的村子割好的麦子放在地里被偷了,他们七里村偏僻,又在山里,陌生人进出都看得见,所以暂时没人偷。
但万一人家摸黑进村呢?到时候谁看得见?而且田地多是在村外,人在房子里住着,谁能看大地里的情况?至于本村的人偷盗,老周头自然是不信的,就算有这样的恶人,那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反正不管贼是哪儿的,现在他都不敢把麦子留在外面过夜。
今年的收成本来就不好,再被偷,家里真的就要喝西北风去了。
老周头先挑了一担走,周四郎就避着钱氏的视线,开始偷懒起来,往竹筐里放麦子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周五郎和周四郎也要挑麦子了,不过他们用的竹筐比较小,不必担心很压肩膀和腰,毕竟他们还要长身体不是?等俩人装满了自己的,一回头看到四哥的竹筐才装了一般,整个人靠着麦堆,打了个哈欠,一脸困顿的样子,看着似乎要睡着了。
兄弟俩对视一眼,立即跑上去要帮忙,俩人合力将一捆麦子给丢到竹筐里,瞬间堆高。
周四郎清醒过来,看到竹筐里的麦子,不乐意的叫道:够了,够了,你们是要累死我啊。
四哥,我们这是帮你呢。
就是,就是,装麦子可是很辛苦的。
周四郎气坏了,他本来就是要慢慢装的。
周五郎见他要往外搬麦子,立即叫道:娘,四哥偷懒!周四郎气得鼻子都快冒烟了,左右看看要找个援手,就发现满宝早和大头他们跑没影了,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满宝当然是去找周虎了。
不过她连自个家里的地都没走熟呢,当然不知道周虎家的地在哪里,所以大头就给她领路。
大丫他们最喜欢跟小姑玩了,于是呼啦啦一群人全跟上了。
周虎领着大福在地里割麦子,那么大一块地就只有父子两个,看着特别可怜。
满宝跑进去跟人打招呼,周虎哥,虎嫂子好了没有?周虎一抬头,看见老周家一群孩子呼啦啦的跑来,他的心情略微复杂了一下,好了许多了,现在还在吃药,不过等出了月子应该就能下床了。
陈氏现在身体比钱氏还不如,连生活自理都做不到,不过情况好歹稳定了下来,没有再出血。
周虎还是很感激老周家的,因为他觉得妻子的精神比之前的好多了,大部分是因为钱氏说的话。
那三寿呢?周虎脸上的笑容就更多了,笑道:三寿就更好了,现在一天能喝五碗羊奶,还要吃些稀粥。
就是尿太多了。
周虎说到这里话头一顿,道:我已经托人去找羊了,等找到正在下奶的羊,我就把羊还给白小公子。
满宝挥着小手道:善宝不介意的,他昨天还跟我说要去看一看三寿呢。
周虎高兴的道:那感情好,二禄在家呢,门也没关,你们直接进门就行。
陈婶不在家了吗?说的是周虎的丈母娘。
周虎就摇了摇头道:现在夏收开始了,她回家去了。
满宝就同情的看着周虎,难怪才几天不见,周虎哥就变得那么瘦,那么憔悴,那么狼狈了。
满宝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发现拍不到,便作罢,干脆直接问起抓鸟雀的方法。
周虎就想了想道:你们是想抓鸟雀吗?那东西可不好抓,我都是用渔网来抓的,有时候会用弓箭,不过也不好射。
周虎倒也不隐瞒,他的家境在之前算得上是村里第二好,仅比村长家差一些,就是因为他爹会打猎,他也会打猎。
但村里人要是问打猎的技巧,他还是会说的,只是说了,别人也未必能学会。
而问的是满宝,他便又说得详细了一些,然后就继续拿起镰刀割麦子。
他太忙了,不然倒不介意费一些时间抓一串给满宝。
但此时他家只有他一个劳力,大福年纪也不大,虽然能帮一点儿,毕竟有限,这块地他昨天就在割了,估计今天晚上前才能割完,割完了还得绑起来挑回家。
麦子被偷的传闻显然他也听到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成功的母亲七里村门前就有一条河,而且还是有鱼的河,因此家家户户都不少渔网,就算是日子过得最差的人家,没有渔网,也一定会有鱼篓。
老周家这么多孩子,怎么可能会没有渔网呢?满宝得了方法,一溜烟就跑回家翻找渔网。
大头他们当然要跟着一起凑热闹,翻找他们也不能挑麦子,至于他们爹娘那里,那块地离得这么远,他们才不要走过去找活儿干呢。
所以一群孩子分工协作,一伙儿跟着满宝回去找渔网,一伙儿则去找高高的直直的木棍。
满宝才把渔网给拖出来,就见白善宝站在一旁看她,脸上全是不开心。
满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咦,巳时了?他们约好了巳时一起写作业的。
白善宝忍不住喷她,现在都快午时了,还巳时了?你都不看太阳吗?满宝头也不抬的道:太阳那么刺眼,谁会抬头去看太阳呀,反正它一直这么辣。
不过迟到的确是她的错,哦,不,这不是迟到,是爽约,于是满宝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和他道歉,你别生气了,我明天不会迟到了的。
还明天呢,那你今天不去写作业了?满宝纠结了一下道:我想先抓鸟。
白善宝歪头,很感兴趣的问道:抓鸟?是啊,就是地里的那些鸟雀,它们可多了。
白善宝就看着渔网,犹豫着问,渔网不是用来抓鱼的吗?一刻钟以后,一群孩子一起聚到小树底下,费劲的把渔网套在棍子上撑好,然后正要往前移动,渔网啪叽一下就从棍子上掉下来了。
众人:……钱氏看着,眼中闪过笑意,也不管他们,只叮嘱道:可不许把渔网弄坏,不然等你们爹娘回来揍你们。
满宝:娘,你就是我娘呀。
钱氏就瞥眼看向大头他们。
大头等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觉得奶奶偏心,不过他们还是保证不会弄坏的。
虽然满宝已经讲解过,但白善宝还是对此很怀疑,这样真的能抓住鸟雀?满宝自信满满,应该可以的,周虎哥都可以呢,那我们应该也是可以的。
大头和大丫重新把渔网绑好,然后大家信心满满的用棍子移动渔网到前面去,然后为了不吓着鸟雀,除了力气最大的大头和大丫外,其他人都后退到了后面。
大头和大丫费力的撑着棍子,好一会儿,才有鸟雀落在地上,慢慢的往这边走……鸟雀才走到网的下面,大头立即把棍子往下倒,大丫见了连忙放开棍子,网啪叽一声往下倒,地上站着的鸟雀立即惊叫一声,扑棱着翅膀就灵巧的飞了出去,有一根棍子打到了一只鸟雀,它摔在了地上,但还不等他们扑上去抓住,它又一下惊飞起来,从他们的头顶上飞走了。
渔网下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众人:……满宝雄心勃勃的撸起袖子道:我们再来一次。
大家便把渔网给拿起来重新整理好。
此时老周头都来回两趟了,他放下竹筐,坐在小树下歇了一会儿,顺便看了看他们的操作,忍不住扭头和钱氏道:我记着以前小二就是用这个法子抓的鸟吧?钱氏嗯了一声,道:和周虎他爹学的,他从小就跟周虎玩得来,跟在周虎他爹身边学了不少本事。
老周头就看着不远处正忙碌的跑来跑去的满宝问道:满宝怎么突然对这事感兴趣了?钱氏同样看着满宝,不在意的道:长大了吧,我记得他以前也是这个年纪喜欢这些东西,树爬得可溜了,老大还只能跟在我们屁股后面捡麦穗,他已经能爬树掏鸟窝,地里抓青蛙了。
要不是他们严禁孩子近水,他估计还能捞鱼呢。
周四郎也跟去了半条命一样的回来了,他羡慕的看了一眼孩子群中的大头二头一眼,惋惜的想,小孩儿真好啊,以前觉得长大了好,整天盼着长大,可现在看来,长大就意味着要干活儿。
所以还是小孩儿好,只管吃喝玩乐,啥都不用管。
周四郎叹息一声,也蹲到老爹的身边,也扭头看着一群孩子瞎胡闹。
老周头自己休息时不觉得,此时看到老四跟他一起蹲在这里,他立即不乐意了,于是拍拍屁股起身,踢了踢他道: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装麦子,你媳妇都快把午食给做好了,还想不想吃午食了?周四郎一呆,慢腾腾的站起来去装麦子。
老周头就又坐回去了,远远的冲他挥手,把我的也装上。
周四郎顿了一下,就要走上前去装老爹的竹筐,谁知道老周头瞥了他一眼道:先把你的装满了,再装我的。
周四郎脸苦得几乎要滴下汁来。
周五郎和周六郎回来时,正好见他一脸郁闷的在装麦子,也不太在意,一边装自己的,一边看满宝他们在那里忙碌,四哥,你说他们能抓住鸟雀吗?能抓住才怪,周四郎道:这个法子除了周虎,谁用也没用。
周虎又没藏着,村里大部分人都知道他是怎么抓鸟雀的,也有不少青年学过,不过都没抓住就是了。
而且,鸟雀虽然看着挺好吃的样子,但也没多少肉不是,谁愿意费那么多的时间去抓?有这功夫还不如下河去摸鱼呢,一条鱼怎么也比一只鸟大吧?满宝要是为了吃肉,失败几次估计也没耐心再坚持了,偏她是为了积分,因此虽然一连失败了四五次,但她也没死心,依然雄心勃勃要继续。
只是老周头和钱氏不许他们再继续了,周大郎他们也已经割完了地里的麦子回来了,他们也来挑麦子。
周大郎不能挑,所以他帮着把麦子放竹筐里,有他们加入,速度快了许多,不一会儿就把麦堆都挑完了,草地上遗落的麦穗也全部被捡起来。
所以老周头和钱氏便把一群孩子轰回家,道:要吃午食了,太阳那么大,别在外头晒着了,万一中暑怎么办?满宝他们只能恋恋不舍的跟着回去。
钱氏则对小钱氏道:把家里的鸡赶来,把地里遗落下来的麦粒都吃了。
小钱氏应了一声,回家赶鸡。
满宝&白善宝:……俩人对视一眼,彻底私心,耷拉着脑袋跟着回家。
------------第二百九十七章 偷偷大吉跟着白善宝一起去了老周家。
看到俩人,何氏便笑着多拿了两个碗儿,又多拿了几个鸡蛋来煮了一道菜。
当然,这最后一道菜是小钱氏做的,虽然都是鸡蛋,但人不同,做出来的味道也是不一样的。
分成了两桌吃,大人一桌,孩子们一桌。
满宝扭头去看白善宝,白善宝也看着她,俩人打哑谜似的眨眨眼,然后齐齐笑起来。
坚持坐在一群孩子中间的大吉默默的低头吃饭,并不往心里去。
管他们做什么呢,反正他是要一直跟在少爷身边的。
吃完了饭,满宝就跑去和爹娘乖巧的道:爹,娘,我去善宝家做作业了。
老周头就看了一眼外面的大太阳,问道:你不午睡了?满宝摇头,刚吃饱饭呢,先做一会儿作业再午睡,到时就在善宝家睡了,等傍晚吃晚食了,我会回来的。
老周头就点头,行,去吧。
钱氏则叮嘱她,中午和下午太阳都毒辣,你们可不许顶着大太阳出去玩儿。
满宝应下。
钱氏就看向站在白善宝身后的大吉笑道:大吉,还请你多看顾我家满宝,这孩子要是不听话,你只管把她拎回来,不必客气。
大吉笑着应下。
反正两个孩子要是在一起,一个是看,两个也是看。
白善宝和满宝挤眉弄眼了一会儿,然后和老周头钱氏行礼告退,两个人一起去隔壁小院拿东西。
满宝把笔墨纸和书本都塞在布包里,这才和白善宝一起去白家。
此时正是午时,太阳越来越大,阳光白得刺眼,只是走在路上,还没干活儿,体内的水分就争先恐后的往体外冒,而越往下肯定更热。
一直到申时,阳光可能才没有那么刺眼。
满宝直接跟着白善宝去书房,书房里比外面可凉快多了,这一凉快,满宝直接打起了哈欠。
不过她也知道时间宝贵,不能浪费在睡觉上,所以一边把作业拿出来,一边问,你家有渔网?当然,还是新的呢。
白善宝道:去年上游不是有水下来,带了很多鱼下来吗?我觉得捞鱼很好玩儿,就让人去买了一张渔网回来。
白善宝道:比你家的还要大,还要好。
满宝就放心了,开始翻开作业写作业。
白善宝也把自己的作业找出来,问道: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出去比较好?满宝扭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道:我觉得动物和我们是一样的,它们肯定也不喜欢大太阳,所以我们得等它们出来了再出去。
白善宝也看了一眼外面亮亮的太阳,点头道:好吧。
其实他也不喜欢在外面晒太阳,感觉很难受。
俩人开始安静的写作业。
大吉坐在书房的角落里,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便闭上眼睛休息。
说起来,小少爷来了七里村后,虽然更顽皮了些儿,但却很少闯祸了。
自然,看顾他的任务也减轻了不少。
他们有三天的时间写作业,昨天他们就计划好了日程,每天写多少作业都是商量好的。
所以满宝一把上午应该做的作业写完,立即丢下笔就走到软榻边一倒,闭上眼睛就睡起来了。
白善宝的速度和她的差不多,她刚躺下,他也写完了。
此时早过了往日他们午睡的时间,所以他也困极了。
俩人一人占了一头呼呼大睡起来。
大吉睁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露出笑容,继续闭目养神。
并不用睡多久,只半个时辰两个孩子就醒了,精神好了许多。
郑氏身边的大丫头带了茶水点心来给他们吃,俩人吃过下午茶点便兴奋的拿出纸来商量一会儿抓鸟雀的事。
我觉得中午时的法子不行,满宝道:人趴在那里,好多鸟雀都不敢过来的。
还有,网落下去的速度太慢了,白善宝也找了一个问题,道:网落下总会有动静的,那些鸟又不是傻子,它们肯定会飞的。
满宝点头,所以我们得重新设计。
不要人,我们可以挖个坑撑住棍子,满宝看的杂书可比白善宝的还多,早就想到了一个办法,再在棍子上系绳子,我们可以远远的一拉,棍子倒下,网也就落下了。
白善宝点头,道:速度得快点儿,那网就不能撑得太高,拉绳子的时候得用力,不然网落得慢了,鸟雀就飞了。
俩人就在纸上画起来,当然这只是纸上谈兵,行不行还得做出来才知道。
满宝看了眼图纸,满意的点头,和白善宝道:走吧,我们去准备工具。
白善宝道:我家有渔网,也有直直的棍子。
没有,让下人去弄就好啦。
我家有麦粒,到时候做饵把鸟雀都吸引过来。
俩小孩击掌,高兴的定下章程。
大吉默默地跟在俩人身后做搬运工,先去找了渔网,再背了三根长棍子跟上。
顶着大太阳到了周家门前,满宝却没让大吉跟进去,而是领着白善宝偷偷溜进去。
周家里一片寂静,此时太阳正毒辣,而他们早上天未亮就起床下地了,自然要午睡把觉补回来,所以一个个,包括调皮的孩子们都睡得香甜。
周家挑回来的麦子晒在院子里,满宝领着白善宝偷偷扯了两把,然后转身就往外跑。
白善宝一脸懵的抱着被满宝塞进怀里的麦子跟着跑出去。
俩人跑出老远,累了才停下,回头一看,大吉正扛着东西慢悠悠的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白善宝这才想起来问,你干嘛要偷偷摸摸的?当然要偷偷摸摸的了,要是让我爹知道我用家里的麦粒哄鸟雀,他一定会气得鼻子冒烟的。
到时候把我爹气坏了怎么办?你爹干嘛要把自己气坏,揍你不就好了?像他堂伯,白二要是惹他生气,他不仅自己气冒烟,还会把白二揍一顿,这样往往都是把白二打坏,然后他气不坏。
我爹从不打我。
满宝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看了眼俩人怀里抱着的麦子,笑道:这些应该够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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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厚爱。
------------关于《富二代修仙日常》的公告这一个月心情有点儿复杂,首先是《农家小福女》又改了名字,如果没有意外,以后都不会再有改动了。
然后是《农家小福女》的成绩还不错,有点开心,毕竟前面《林氏荣华》和《富二代修仙日常》的成绩都很一般。
可是,真正让我心绪起伏更大的还是上个月月底开始的大地震,因为不论成绩好,还是成绩坏,我都经历过。
毕竟写书也有七年了不是?说真的,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的书会因为这种原因404,虽然不是被上面404,而是我和编辑主动404,可心情还是很不好。
毕竟我的书,既不会yellow,也不会有暴戾,内容更是积极向上不是?我第一次写书还真的是因为兴趣,那时候甚至不知道写书是有稿费的,所以更新很狂野,写的内容也很随心情来,直到收到了稿费,这才有了一丝压力,觉得不能这么随意,总要对得起买书的人。
而从我毕业后选择全职开始,我是想着这一生就要一直与网络文学为伴了,可能写不到六七十岁,但五十岁总要有的吧?我是真的把它当成了一生的事业来做的。
或许会有人笑话我的情怀,觉得我想太多和矫情,但我热爱历史,知道我们能有现在的生活有多艰难,所以我从心底里感激我们的祖国,感激为这个国家做过贡献,以及正在做贡献的人。
或许有很多人有很多话可以反驳我,但我是真的认为,我能读书,从小山村里读小学,初中,高中,再到大学,不仅仅在于我父母的供养,也不仅仅在于我的努力,还因为国家给了我们机会。
历史上的教育资本有多高?现在的教育资本就有多低。
最起码,你只要努力,哪怕你上不了本科,专科是一定没问题的。
而受了国家这么多的好,我总想做些什么,也回报给国家。
税收只是最最基本的,我总想做得更多些,而现在看网络的人那么多,年龄那么小。
而我能力弱,做不来其他的事,也只能在我想要终身做的事业里尽一份小小的力,传递给大家正义,善良,友爱的价值观;瞧我,写着写着就写偏了,其实我就是想告诉大家:《富二代修仙日常》它比较扯,现实世界里掺入了修仙,而且修仙修的也不彻底,一群修士竟然跟凡人似的爱吃,爱玩和爱权,还爱为世界人民和国家人民着想,所以一不小心摊子就铺大了,虽然特意描写的军政内容很少,但大背景里,几乎有一大半是在那样的背景下展开的。
尤其是男主易寒,他的身份在现在就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炸,而且会把我给炸到的火药桶。
上一周,我以为风声过去了,结果又封了一本,且不是自封。
所以编编为了我和《农家小福女》的安全,我们一致决定先封着《富二代修仙日常》,要放出来,得把涉及到的背景都改了。
那我的易寒身份要改了,我们可爱的徐部长可能就要没了,我,我这段时间通读了一遍儿,难改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舍不得。
说真的,目前我写出来的,我本人最喜欢的,一本是《重生娘子在种田》,一本就是《林氏荣华》,而《富二代修仙日常》是《林氏荣华》的第二部,是林清婉从异世回到原世界的事。
如果要把它全都改掉,它就成了另一本书,甚至跟《林氏荣华》的联系都少了。
所以我是真的不舍得改。
所以你们要是问我《富二代修仙日常》什么时候回来,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我只能对大家报以歉意,不知道将来还有多少人能记住这本书。
虽然很不开心,但还是要在这里郑重的告诉大家一声,《富二代修仙日常》归期不定。
------------第二百九十八章 收获这时候当然是麦子地及其附近的鸟雀最多了,所以俩人又回到地边,找了一棵不小的树,在它底下坐下,然后就将渔网绑在棍子上。
大吉则去帮他们挖坑。
坑不能挖得太深,以免拉不倒,也不能挖得太浅,以免撑不住棍子和渔网。
大吉挖着挖着,忍不住忧伤的叹了一口气,觉得这活儿比打架还麻烦。
按照少爷和满宝小姐的叮嘱,在三个地方挖了三个坑后,大吉就扎着手看,一动不动了。
满宝和白善宝奋力将渔网绑好,然后就拖着棍子要把网支起来,这才发现网好像有点儿重。
于是两个孩子抬起头来巴巴的看着大吉。
大吉无奈,只能抬脚去帮忙。
但插下第一根棍子后,他们很快就发现第二根棍子插不到两个洞里。
满宝都惊呆了,怎么会不对,我们不是用棍子量了吗?白善宝:量的不对?两个孩子一起抬头看着渔网,沉默了一下后道:我们重新挖坑吧。
大吉早有预料,默默地给他们继续挖坑。
好容易把三根棍子都插进土里,满宝就把绳子递了过来。
大吉抬头看了一下只比他高一点儿的渔网,认命的帮他们把绳子给榜上。
两个孩子便将两根绳子拉到树下,直接就趴在了草地上看。
老半天,天上的鸟雀还是没落下来,满宝觉得有些不对,爬起来一看,这才发现麦子还没撒下去呢。
大吉坐在树下,掩着嘴打了一个哈欠,微微闭上了眼睛,耳朵却竖了起来,哪怕不堪,听也能听出两个孩子的动静的。
白善宝和满宝将带来的麦穗都撒在了网下,然后就趴在了树底下的草丛里不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开始有鸟落在了地上,鸟雀警惕的四处看了看后低头啄了一下,又立即抬头看向四周。
本来微微抬头的满宝看到,便又趴在了地上,悄声和白善宝道:我们等久一点儿,等它们没那么警惕了再拉绳子。
看,又有鸟落下来了,白善宝也很有自信,道:等它们都放松了警惕再拉。
反正他们丢的麦穗够多,肯定够它们吃好久的。
俩人便又乖巧的趴着不动了。
树下的草细细密密的,因为常有人坐在这里休息的原因,草也显得有些松软。
两个孩子将下巴垫在自己的手臂上,微风徐徐的吹着,看着看着就觉得眼皮有点沉重……大吉听着两个孩子渐渐没了动静,反倒是有两道呼吸声渐渐绵长起来,他忍不住睁开眼睛去看。
就见两个孩子都趴在草地上,脑袋垫在手臂上睡得香香的。
大吉:……他扭头看了一眼落下的鸟雀越来越多的草地,见它们还是警惕的抬头看向四周,便沉默着没说。
落下的鸟雀越来越多,过了好一会儿,它们见没受到攻击,慢慢的便放松下来,开始奋力的争夺食物。
每年夏收开始到秋收结束,地里的鸟雀是最多的,似乎是一下子全国各地的鸟雀都聚集过来了一样。
七里村的村民都讨厌死了。
但鸟会飞,他们拿它们完全没办法,只是不断的用棍子挥赶着它们。
它们也习惯了,所以皮厚,胆子也大,看见挥着棍子的人都敢时不时的落下啄一下粮食,更别说现在周围并没有拿着棍子的人。
大吉觉得,再让少爷睡下去,今天就白做工了,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怕两个孩子要伤心了。
于是大吉权衡了一下,还是伸手推了推少爷。
白善宝一下就睁开了眼睛,他有些迷糊的朝前看去,看到前面动来动去的小鸟儿,眼睛微微一亮,勉强清醒了一些。
科科也在叫满宝。
多难得的机会呀,失去了再想找可就难了。
白善宝才要伸手去推满宝时,满宝就打了一个哈欠醒来,双眼困顿得不行。
然后看到不远处落下的鸟雀,也微微精神了一点儿。
两个小伙伴相视一眼,便轻声数数,一、二、三——俩人齐齐用力一拽,两根棍子瞬间被拉倒,网啪叽一下就落下,而第三根棍子埋得最浅,旁边两根棍子一倒,它也摇了一下就倒下……地上觅食的鸟雀瞬间振动着翅膀要飞走。
一半扑棱着翅膀飞了,一部分直接被网砸中,没飞起来,还有一部分惊慌之下飞起来就撞进了网里,然后随着网一起落在了地上。
白善宝和满宝才拽倒棍子,瞬间就爬起来冲上去按住有空隙的渔网,将被网住的鸟牢牢的困在了网里。
满宝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掐着小腰道:这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哈哈哈哈……白善宝咦了一声,问道:这话是哪来的,还挺贴切的,但总觉得语境有些不对。
他们最近正在努力的学习断句,对这种没听过的句子很敏感。
满宝不在意的挥手道:是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是一个很远古的古人说的吧?科科:……宿主,那本书对我那个时代的智慧生物来说是古籍,但对你来说不是;说那句话的人对他们来说是远古时候的人,但对你同样不是。
满宝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乐道:不是古人说的,可能是我们的子孙后代说的。
白善宝:……满宝真会想象。
大吉:……孩子真难理解,尤其是跟少爷一起玩的孩子。
这一网网住的鸟不少,白善宝正要数,满宝就道:你快去把大头他们叫来,让他们把背篓也拿来,记得拿盖子,我们换一个地方继续网,但我不知道鸟雀怎么做好吃。
白善宝立即道:你等我,我立即去拿东西,做菜的事交给厨娘好啦,她肯定知道怎么做好吃。
白善宝拔腿就往周家跑去,大吉犹豫了一下,连忙去追白善宝,扭头叮嘱满宝,满宝小姐,你就在这里不要走。
满宝点头,我知道,我会看住我们的鸟的。
大吉囧了一下,快步去追白善宝了。
等他们都走了,满宝就高兴的伸手进去抓鸟雀,抓住一只就收进系统里交给科科,让它收好。
------------第二百九十九章 痛惜然后她就按好渔网,不让在网里挣扎的鸟雀挣脱。
科科却道:宿主,有一只鸟的品种不对。
你要不要把它也收录了?满宝就顺着科科的指点找过去,这才找到一只有着蓝羽的小鸟,它的喙也与一旁的鸟雀不一样。
满宝觉得很漂亮。
她小心翼翼的伸手进去把它拿出来,问科科,它叫什么名字?不知道。
科科沉默了一下后道:连我都不知道的物种,往往很值积分。
满宝眼睛闪闪发亮,就将这只鸟也塞给科科,科科才将鸟收起来,大头便已经带着人冲了过来。
白善宝去周家时,大部分都还在睡觉,好在农户家里,只要不是晚上或无人在家的情况,大门一般都不会关着的。
白善宝又知道大头的房间,直接就溜进去找人了。
大头起来了,二头自然也起来了,隔壁住着的大丫和二丫便也跟着一起。
大家看到渔网里挣扎的鸟雀,兴奋得不行,你们好厉害,竟然能抓住这么多。
白善宝骄傲的道:我们换一个地方一定可以抓住更多的。
大头背了背篓来,遵照小姑的叮嘱,背篓带了盖子。
他们小心翼翼的一个一个将鸟抓出来塞到背篓里,一边抓一边数,这么一数,连大吉都惊讶起来,竟然抓了有十二只。
大家把鸟抓完了,便把网一收,看到地上被吃了不少的麦子,大头就傻呵呵的夸俩人,小姑,你们真厉害,怎么找到这么一块有麦穗的地的?满宝:我们自己撒的。
大头眨眨眼,问道:小姑,你们哪来的麦穗?他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田地,瞪大眼,你不会是从狗蛋家的地里拿的吧?满宝也扭头看了旁边的麦地一眼,眼睛一亮道:我怎么忘了,我们可可以去自家的麦地里抓呀,这样就不用从家里拿麦穗了。
这下大丫和二丫都瞪大了眼睛,惊叫道:小姑,这麦穗是从家里拿的?见小姑点头,四个孩子便相视一眼,立即道:小姑,你可不能告诉爷爷。
不然小姑会不会被揍他们不知道,但他们一定会被骂的。
满宝本来就没打算告诉老爹,所以很爽快的应下了。
大家就收了东西转移阵地。
没割麦子的地里有鸟雀,而割了麦子还没扛回家的地里有更多鸟雀。
而这一次有大头他们帮忙,大家的速度就更快了,不一会儿他们就在地里撑起了网,选的地方是刚走进来时,飞起来的鸟雀最多的。
大家把棍子撑好,然后就安静等着鸟雀落下。
大头觉得等的时间太长,看着那些落下的鸟雀在自己的地里吃这么多麦子,他的心是很痛的。
然而小姑不许他乱拉棍子,坚持要等久一点儿,让小鸟不那么戒备才行。
在地里自然没有在树下舒服,顶着大太阳,白善宝擦了擦脸上的汗,和满宝小声道:我们下次还是去树底下吧。
满宝也觉得躲在地里太难受了,于是点头。
到时候把麦子抱一些上去就是了。
网快速的落下,大家冲上去按好渔网,看到被网在里面的鸟雀都高兴的笑起来。
等老周头他们午睡好了挑着竹筐来时,就见一群孩子正躲在树下拉着绳子,他们还没走到跟前,网落了下来,一群鸟雀扑棱着翅膀飞走,一群鸟雀扑棱着翅膀被渔网网住了。
老周头看着都忍不住露出笑容,他走上前,正要与他们说话,突然就看到了地上散落的麦穗。
老周头眉心一跳,脸上的笑容慢慢落下来。
六个孩子根本没发现走来的大人,正兴奋的一人霸占了一个角,将小手伸进网里抓住鸟雀,小心的拿出来后就塞到背篓里去。
等他们把所有的鸟雀都塞进去了,一抬头才看到老周家的一众大人正在旁边看着他们。
周四郎乐哈哈的,低头悄悄看了一眼背篓里的鸟雀,这才高兴的道:满宝,你可真厉害,竟然真的抓住了。
周大郎觉得自己不好再沉默,于是问道:你们哪来的这么多麦穗?满宝扭捏道:我们找的。
老周头告诉自己不能生气,于是压着气问,上哪儿找的?我们家的地里。
周三郎道:幺妹,你那是找吗,那是拿啊!才不是呢,满宝道:我们早上捡了好多麦穗的,那不都放在了地里吗?小钱氏立即转移话题,满宝,你们抓了几只鸟?好多,好多,满宝兴奋起来了,拉着小钱氏让她看背篓里的鸟。
老周头也趁势看了一眼,脸色微微好转。
周四郎咽了咽口水道:这得一个人一只吧?自然不止,因为他们已经网了四网,换了四个地方了,背篓都快要装满了。
满宝已经和白善宝商量好了,他们两个对半分,一半留在周家,让晚上他们自己做着吃,另外一半他们则带去白家,决定当下就让厨娘做了吃。
老周头能怎么办呢,麦子一定是他的宝贝闺女抱来的,他总不能揍几个孙子孙女出气吧?更不可能对白小公子生气,所以他只能叹息一声,挥了挥手,让小钱氏领他们回家。
把抓到的这些鸟雀处理一下。
至于大头四个,当然是下地干活儿了,皮的他们,竟然拿麦子来做饵,看地上的这些麦子,这得有两三碗面粉了吧?都能烙好几张饼了。
老周头痛惜着将地上被啄得差不多的麦子都捡起来。
满宝便安慰老爹,爹,等晚上回来,我请你吃烧鸟雀。
老周头苦着脸欣慰,好。
满宝便和小钱氏走了,临走前拽上了白善宝。
大吉连忙扛着工具跟上,他觉得少爷对这个游戏没那么早厌烦,所以这东西肯定还用得着。
到了周家,小钱氏找了绳子来,拿出一只绑一只,将所有的鸟雀都绑好了,这才数出一半来放进背篓里交给大吉。
满宝就和白善宝一起回白家,打算一起去厨房里找厨娘。
------------第三百章 玩与学习鸟雀和大多数的肉一样有很多种吃法,可以炖,可以红烧,可以切丁炒,还可以烤。
科科甚至为了满宝搜索出了更多的烹饪方式,当然,因为她不太会煮东西,所以她只是记住了告诉厨娘。
不过白家的厨娘不是小钱氏,一听说满宝小姐要用泥裹了鸟雀埋在土里烧,就笑着拒绝,满小姐,这带着毛的鸟雀怎么吃?我给你们红烧几只,再炖几只,如果想吃烤的,我也给你们烤两只怎么样?白善宝数了数,觉得差不多了,就小声和满宝道:我祖母和母亲也要吃的,等明天我们再抓了就自己做,不过用泥包着烧会好吃吗?满宝也有些迟疑,应该好吃吧。
毕竟是科科给的烹饪方式。
鸟雀的肉比较嫩,但很少,就算是肉最多的鸟腿也没多少肉。
可满宝和白善宝吃得津津有味,开心得不行。
俩人一致觉得明天还要再去抓。
刘氏闻讯赶过来时,两个孩子正相对而坐的坐在厨房门口,各自抓着一只烤好的鸟雀在吃,而一旁的骨头显示他们已经吃了不止一只。
刘氏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
两个孩子看见刘氏,都高兴热情的邀请她,祖母(刘奶奶)你也来吃鸟了吗?刘氏的目光就落在一旁的盘子里。
厨娘连忙从厨房里赶出来,低头解释道:少爷让做好了再一块儿给老夫人和夫人送去。
刘氏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笑容来,低头问俩孩子,你们吃了几只了?俩人都伸出三根手指。
刘氏就笑道:那就够了,什么东西吃多了都不好,来人,每样各挑出两只来,给隔壁老夫人送去,就说是少爷和满小姐的孝心。
两个孩子恋恋不舍的看着厨娘将盘子里做好的鸟雀捡出来,交给一旁的下人端走。
刘氏指着剩下的道:这些便送去我和夫人的房里吧,一会儿我们来吃。
剩下的就没多少了,每样最多两只而已。
两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剩下的也远离他们而去。
刘氏笑着摸了摸他们的脑袋,笑道:吃完了多喝水,一会儿就回书房念书去吧,满宝,晚食在我家里吃好不好?满宝想起家里还有鸟雀,果断的摇头。
刘氏也不强求,笑着离开。
两个孩子目送她离开,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手中还没吃完的这只烤鸟雀,果断的减慢了速度。
他们打算吃久一点,只有一只了呢。
厨娘也无言的看着他们,刚才老夫人可是悄悄和她说了,让她下午不用给俩孩子做点心了,免得吃太多了积食。
吃得再慢,也总有吃完的那一刻。
两个孩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一起去净手洗脸,然后就耷拉着脑袋去书房里读书。
满宝伸手进布袋里,直接从科科那里拿出一本医书,然后努力的研读做笔记。
她学习医书都是如此,先自己读一遍,理解一遍,再去教学室里听课,理解得更快,也更深刻。
白善宝已经习以为常,也摸出自己的书来读,老半天,俩人齐齐叹了一口气,满宝:肉嫩。
白善宝:味鲜。
俩人一起扭头看着窗外,很想这时候就跑出去继续抓鸟雀怎么办?不过一低头看着手中的书,他们还是沉下心来看书,先生说了,玩随时都可以,但读书却不是随时都能做的,所以总要把择时的事做了,再去做随时的事。
满宝心里有些烦躁,书上的文字便没有往心里去,但往复读了两遍,心慢慢宁静下来,她便看得进去了。
她读书的效率慢慢变高,翻页的速度也慢慢快了起来。
白善宝比她更不容易入定,因此抱着书在书房里来回走了几圈,还自己蹲在一旁玩起来,大吉站在一旁看着,并不出声打扰。
但白善宝一抬头看到满宝已经认真起来的小脸,便也丢了手中的玩具,重新拿起地板上的书读起来,这样来回两次,他也渐渐宁静下来。
白二郎带着一股肉味冲进书房时,看到的就是俩人正一人占据了一个角落,正安静的看书。
听到门口的响声,俩人都很平静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一齐撇了撇嘴,重新低下头去看书。
兴奋的白二郎不乐意了,叫道:你们怎么不理我?白善宝:没看见我们在看书吗?你来找我们是看书的?看什么书呀,刚我吃了好好吃的鸟雀……我们知道,满宝翻了一页书,头也不抬的道:那是我们抓的。
白二郎:……你们骗人!连他都抓不住,这两个书呆子怎么可能抓得住?但不论满宝还是白善宝都无心与他辩解,一句话后便都低头认真的看书,白二郎得不到分辨,书房里一时安静下来。
坐在角落里的大吉同情的看了白二郎一眼,他要是早来两刻钟,或是晚来半个时辰,说不定场面就热闹了。
偏偏在他们入定深入书籍中时过来。
白二郎见俩人都不理他,不由气得呼气,你们说是你们抓的,那你们再抓一只给我看呀。
满宝想了想道:一会儿我要回家吃晚食,吃了晚食还要写作业呢,今天都没空抓了,明天吧。
白善宝也点头,他的时间也安排得很满。
但白二郎闲着呀,他既不想写作业,也不想看书,中午太阳那么大,当然是在屋里玩游戏和睡觉啦,现在太阳没那么辣了,不是应该出门去玩的吗?可是,可是他拗不过俩人,所以在书房里走了一圈,发现自己还是不喜欢看书,于是撒腿就往外跑,决定去找自己的小伙伴们一起玩耍。
只是在跑前他叮嘱俩人,你们明天一定要约我一起去知道了吗?俩人敷衍的点头,继续埋头看书。
满宝看完了一节又一节,便决定晚上就去教学室里把今天预习的课程都点了。
白善宝也满意的合上自己的书,决定写完作业他可以练两张字,他也要像书上写的书法大家一样厉害,长大以后横扫一片,让人跪着求他赐字。
------------第三百零一章 他路(给书友思倾岚语的打赏加更)老周家收麦子的速度非常的快,不过五天的时间,老周家的麦子就全收回来了。
好在今年老周家有两个院子,地面垒得平平整整的,将挑回来的麦穗铺在院子里晾晒。
这么大的太阳晒上两天就足够了,加上在地里总能再晒上小半天。
周大郎等人继续下地割麦子,何氏和方氏则留在家里用枷子打麦子,棍子一甩,枷子在半空中转了半圈便啪啪的落在麦穗上,就有麦粒落在了地上。
钱氏则带着剩下的孩子拿着不粗不细的木棍坐在矮凳上再一点一点的又拍过一遍。
等周大郎他们从地里回来,也不用家里一群幼的幼,病的病,孕的孕帮忙,直接绑好袖子就捞起一把已经被打过两遍的麦穗搓起来。
搓麦子很辛苦,不仅累,还会扎手,这种活儿在老周家一直是男人做的。
方氏刚进门,还有些不习惯,因为在她的记忆中,这种活儿一直是女人做得多。
比如她家就是这样。
她爹和大哥除了割麦子,挑麦子外,还要杀羊,所以割麦子,挑水做饭以及打麦子这样的事一直是她和娘大嫂做的。
当然,爹和大哥空出手了也会帮忙的,但她记忆中这样的事情并不多。
她不太理解,为什么老周家要放着这些活儿等男人们回来后摸黑搓一遍。
但嫁进老周家多年的何氏却习以为常了,见方氏一脸心疼的看着周四郎,她还拉了一下她,安慰她,没事的,男人都皮糙肉厚,老四打架都没事,不用担心他。
小钱氏也刚从地里回来,大家早已经吃过晚食了,却还没洗漱。
她直接进厨房里烧水,热了以后就把大丫叫来,叫你小姑还有弟弟妹妹们来洗澡了,洗完了就赶紧睡,明儿我们去割豆子,不用你们了。
大丫高兴起来。
小钱氏继续道:明儿一早先去洗衣裳,回来后去小湾那边剥些菜叶子回来喂鸡,要是有虫,记得抓了。
大丫应了一声,高兴的去打水洗澡。
孩子们洗完了到女人,女人洗完了才到男人。
这同样是不同于其他家的习惯规矩。
方氏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这条规矩在农忙的时候就显得很关键了。
因为大家都很累,回来得又晚,早一点洗澡便能早一点上床睡觉。
方氏当然不会觉得这规矩是公爹定的,那就只能是婆婆定的了。
所以男人们不在跟前时,方氏就忍不住和妯娌大姑说悄悄话,婆婆可真厉害,家里的规矩定得这么清楚。
冯氏和何氏深以为然的点头。
小钱氏却扑哧一下笑起来,正要说什么,看到一旁的周喜便又不说了。
周喜只说了一句,这规矩可不是娘定的。
方氏疑惑的眨眼,那是谁定的?周喜想了想,笑道:并没有人非得立规矩,而是习惯了就成了规矩了。
满宝一身香喷喷的从外面冲进来,叫道:大嫂,爹不叫我去抓鸟雀了。
小钱氏回身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将洗好的碗筷放好,道:不给就对了,你这几天糟蹋了多少麦子?明明没有多少,满宝道:我都是反复用的。
那也是一把,一把的,爹之前忙着收麦子不管你,现在麦子收完了,你再拿麦子去喂鸟雀,不得心疼死爹?那你们也吃鸟雀了,你们都说好吃。
好吃也不是这么吃的,小钱氏道:肉虽然好吃,但面粉更好吃,也更长久,你说是不是?而且你不是上学了吗,每天都要读书写作业,你哪还有时间去抓鸟雀?时间嘛,挤一挤就有了。
你读书的时候要是也是这样想就好了。
满宝一脸认真的道:我读书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
然而小钱氏依然没松口,不愿意为了她去说服老爹,满宝就忧伤的叹了一口气。
别看她年纪小,其实也是知道柿子捡软的捏的,所以她敢跟老周头讲条件,敢跟小钱氏缠着要说情,却不敢去找她娘。
满宝叹了一口气,第二天就耷拉着脑袋去找白善宝和白二郎,道:我们不能再抓鸟雀了?这三天来一直跟他们玩儿的白二郎惊叫道:为什么?声音之大,让整个学堂的人都看向他。
白二郎立即压低了声音问,为什么?因为我爹不给我拿麦子了,满宝道:没有麦子就不能做饵引诱鸟雀了。
白善宝就指向白二郎,他家有。
白二郎也正想脱口而出我家有,但见白善宝先说了,便不服气了,叫道:你家不也有吗?我家没有,白善宝道:我家只有水稻,麦子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家的田产并不在这里,白老爷给他家分了几亩附近的地,都叫他家种了水稻和其他的东西,比如蔬菜瓜果等。
反正他们家不缺吃的,就算外头管事不送进来,也能和白老爷买,方便得很。
白二郎这才想起来白善宝家的田地并不在此处,就连水稻都只有一亩多,种着玩儿似的。
于是白二郎重新骄傲起来,仰着脖子道:放心吧,麦子而已,我家多的是。
他家在七里村有很多地,在大梨村有很多地,在白马关镇有很多地,在县城附近也有很多地,麦子什么的最不缺的。
于是到了下午下学时,白二郎一溜烟跑了,不到两刻钟,他就带着一个下人回来了。
下人肩膀上扛着一捆麦子,满宝和白善宝目瞪口呆的看着。
满宝还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就低头看了眼作业,扭头和白善宝道:我们还是先把作业做完了再去玩儿吧。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没有去白家做作业,也没回周家做作业,而是就坐在课堂里写。
白善宝也收回了目光,将傻子两个字咽回去,点了点头后继续低头写作业。
守在课堂外的大吉低下头去,肩膀抖了抖,半响后才一脸严肃的抬起头来,只是眼睛有点儿湿。
白二郎已经冲进课堂了,道:麦子来了,我们快走吧。
白善宝就道:那渔网和棍子呢,昨天不是放在你家的门房了吗?对哦,白二郎这才想起来,让下人放下麦子,转身又跑,你们等一等,我这就去拿。
白善宝和满宝对视一眼,继续低头慢悠悠的写作业。
------------第三百零二章 打工当满宝提着一根栓了八九只鸟雀的绳子回到老周家时,晚食都快烧好了。
何氏一看到她手里的鸟雀就自然的顺势接过,然后才想起来问,爹不是不让你动麦穗了吗?满宝道:这不是我们家的,是白二郎从他家里拿的麦穗。
何氏点了点头,没在意。
老周头回来后却多问了一句,白老爷知道吗?满宝想到白二郎让下人扛了一大捆麦穗来,因此迟疑的点头道:应该知道吧。
老周头就放心了,和他们家不一样,人家白家可是粮食很多的,哪怕这次受灾不轻,那收获的粮食也不是他们能比的。
老周头夹了一块鸟肉,道:抓紧时间把地里的豆都给收了,白老爷家正要人,再干三天,老三,你就领着老四去白老爷家领工,老大留家里打麦子,打豆子,老二继续进城卖菜蔬。
兄弟几个应下。
本来今年老周头没打算让儿子们再去白老爷家打短工的,因为家里多了周四郎的一份田地,是抽不出那么多时间的。
奈何今年遭灾,活儿就有点儿不够干了,既然家里的活儿干得快,那当然是要去打短工的了。
其实和老周头一样想法的人不少,所以等周三郎终于领着周四郎去白家时,就发现去找活儿干的人特别多。
不过他们也有优势,周三郎是在白家管事那里记了名字的能干人,而且还是本村的,所以白家的管事一看到周三郎就收下了,工钱和往年的略低了两文钱。
没办法,大灾过后,哪怕是农忙的时候,人工也便宜得很。
要不是白老爷足够谨慎,只愿用往年用过的熟人,他只出一天三顿饭,到县城里招手一挥都能引来不少人。
白家管事毫不犹豫的收下了周三郎,轮到周四郎的时候,他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皱着眉头收下了。
这位管事就跟着白老爷住在七里村,主要管的是七里村及大梨村的田地,自然知道自家的小郎君跟周家的小娘子很要好,最近天天都在一起玩儿。
算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吧。
管事勉强收下了周四郎,但还是叮嘱了周三郎一声,周三,你可得看着一点儿你弟弟。
周三郎连忙弯腰应下,周四郎也笑嘻嘻的保证自己会勤奋干活儿的。
管事挥了挥手,让人给他们送来两把镰刀,这便走了。
周四郎就拿着镰刀叹气,我的老腰啊。
周三郎看他。
周四郎连忙道:三哥你放心,我一定不偷懒,你可别跟爹告状。
周三郎就收回目光,道:走吧,我们去地里。
白家的麦子还没收割完呢。
白老爷家其他地方的地或是有庄子,里面有下人在耕种,或是将田地主要租给佃户,也设了庄子在管理。
只有七里村和大梨村这一片田地因为就在左近,白老爷更上心些,因此除了二十来个长工和十来个下人外,他更喜欢雇佣附近的村民做短工。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儿,白老爷才能在搬到七里村的头两年便迅速的融入当地的村民中。
不仅在七里村,在大梨村也有很大的威望。
毕竟,农忙时,大家能靠他挣钱,农闲时,大家还是能靠他挣钱不是?乡下人淳朴,对于能给他们衣食的东家总是多了一份感恩。
也因此,他家这一片不论播种还是收割总会比被人家的慢一点儿。
白老爷又不喜欢种豆子,相比于豆子,自然是能磨成面粉的麦子更好吃,所以白老爷家的旱地大部分都种了麦子。
他们是从远处往村子里割的,此时还有一大片没割完,等割完了就可以收割豆子了。
其实周四郎更喜欢割豆子的。
他打着哈欠,认命的跟在三哥屁股后面割麦子,中午只休息一个时辰。
虽然白家负责的一日三餐不错,但这样的工作量,又是顶着大太阳在做,还是让周四郎痛苦不已。
他一痛苦就忍不住想要摸鱼,反正又不是自个家里的地。
周四郎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然后听到身后簌簌的声音,身子忍不住一僵,立即卖力的割起来,好一会儿,听到身后没动静了,他便忍不住回头去看。
就见不远处一个非常眼熟的小屁孩正指使一个下人把他们割的几堆麦子堆在一起,然后捆起来扛走。
周四郎忍不住问,小郎君这是也下地帮忙收麦子?白老爷竟然舍得使唤他的宝贝小儿子?白二郎扭头看他,半天才认出这个黑乎乎的人是满宝的四哥,就咧了嘴笑,不是,我要和白善周满一起去抓麻雀,需要麦子做饵。
这下子不仅周四郎沉默了,连周三郎都忍不住回头看,看到下人已经把那捆麦子扛起来了,便忍不住道:会不会太多了?一点儿也不会,撒得越多,飞下来的鸟雀就越多,白二郎很自信的道:这段时间我们抓的太狠了,在村口那儿已经不好再抓到鸟雀了,所以只能到这儿来抓。
周四郎不是很能理解,小郎君家里也缺肉吃吗?不缺呀,你为什么这么问?既然不缺肉,干嘛非要去抓鸟雀?因为好玩呀!白二郎吃了好几天的鸟,哪怕是换着口味吃,那也吃腻了。
而他之所以乐此不彼的天天跑地里去扛麦穗,就是因为抓鸟雀很好玩儿。
到现在,他已经收拢了好多小伙伴一起玩这个游戏了。
是的,白二郎收拢了很多小伙伴,以至于每次哪怕满宝和白善宝不到场,他们也能做得很好了。
当然,满宝为了能吃到肉,每天还是会到的,不过会带着自己的书。
白善宝觉得鸟雀油炸或烧烤做成的零嘴也很不错,所以也会跟着来,也是带着自己的书。
因为渔网只有一套,以至于他们都抢不到拉绳子的活儿了,当然,挖坑埋棍子这样的活儿更加轮不上他们。
于是他们就找一棵树下坐着看书,偶尔指点一下他们怎样摆正位置。
当然,等白二郎到了后,他会强硬的接过指挥权,不给别人染指。
白善宝和满宝都玩腻这个游戏了,自然觉得无所谓,他想指挥就让给他,而也正因为这一点儿,每天分鸟雀时,满宝和白善宝都能得到和白二一样的数目,美其名曰,给长老的供奉。
嗯,长老哦。
------------第三百零三章 晚来白老爷是在日暮时来巡视田地的,毕竟太阳太辣时,他不是很想出门。
其他庄园的麦子都已经收上来了,今天他才顾得上家附近的田地,结果背着手在地埂边走了一会儿,便听见不远处传来阵阵孩童的惊呼声和欢呼声。
他忍不住好奇的看过去。
那是一块大约三四分左右的野地,因为长了两棵树,又有一些石头,所以是野地。
野地上自然长着草,白老爷对那里还是很熟悉的,因为春种秋收时,他来地里巡视,就总是会坐在那里。
此时那里聚了有七八个孩子,被围在中间的胖小子眼熟得不得了。
白老爷示意随从不要声张,自己背着手走上前去。
走近了就发现他们在把网从地上支起来,一旁正有人捉了一只鸟雀塞到背篓里。
白老爷就想起这几天都能吃得找的鸟雀。
他当然知道那是小儿子抓的,还很欣慰呢。
毕竟他长这么大,一直是往外拿东西,少有能往家里拿东西的时候。
白老爷露出笑容,正要以一种和蔼可亲的姿态上去和儿子的小伙伴们打招呼,就见孩子们已经支起了网,他儿子转身从什么地方抱来一堆麦子,直接哇哇的撒在草地上。
白老爷一呆,顺势往地上看去,这才发现草地上本来就有一层麦穗了,现在又铺了一层,显得更多了。
满宝抬头看了看时间,从树底下站起来道:白二,再网一次我们就回家了,时间不早了。
白二不甘愿,还早呢,回去那么早干嘛?快到吃晚食的时辰了,而且你不做作业了?白善宝也收了书站起来,道:你的作业已经连续三天被先生批了丙,你再不认真,小心先生找伯父。
白二有些不高兴,你们早点把作业给我抄不就好了?我们上课的内容跟你又不一样,作业也不一样好不好?那就把你们以前的作业给我抄。
白老爷气疯了,他左右转动着找棍子,跟在身后的管事吓了一跳,立即抱住白老爷,喊道:二少爷!白二扭头看过去,就对上他爹通红的眼睛,他完全不知道他爹气什么,但下意识的知道事情不好,于是嗷的一声,撒腿就往家跑。
他知道,这时候只有找祖母才有用。
白老爷气得不轻,努力的挣脱管事的束缚,怒吼道:你放开我,我今天非抽死这个臭小子不行,他拿麦子当沙土撒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敷衍课业。
管事连连劝道:老爷,打在儿身痛在您心啊,这不就是一捆麦子吗,我们家也不缺这点麦子……这话也没错,白老爷主要气的是白二没有好好的做作业。
满宝却觉得管事的话很不对,在她看来,麦子可比作业重要多了,不过白二是自己的小伙伴,所以她很认真的替他分辨,白伯伯,我们也没有很浪费粮食,等我们收网了,这些麦穗都是要捡起来又放回去的,除了被鸟雀吃的和不小心落在地上的,我们一点儿也没浪费。
白老爷看的却是他们手里拿的书,几乎老泪纵横,伸手拉住两个孩子道:他要是有你们一半懂事,知道认真读书,就是每天都撒十捆麦子我也不痛惜啊。
满宝张大了嘴巴,真心实意的赞道:白伯伯,你真大方。
比她爹可大方太多啦。
白老爷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主要是白二郎不在跟前,他也生不起气来,于是便把目光落在了背篓上。
孩子们都特别乖觉,也不网鸟雀了,直接把里面的鸟雀一分,再把地上散落的麦穗一捆,便各回各家去了。
因为被大人抓包,所以白老爷分到的鸟雀最多,满宝和白善宝各自分得了五只,其他小伙伴则都是分到了四只。
因为他们知道,麦穗是白二郎家的,网是白善宝家的,法子是满宝和白善宝想的,而且这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玩的游戏。
可惜,以后可能都没有机会玩了。
白老爷就拎着一串鸟雀回家去了,打算吃过晚食后再揍孩子。
结果他们才到村口,就听到村里铛铛铛的在敲锣。
这是村长通知各家各户晚食后到村口大榕树下开会的锣声。
白老爷皱了皱眉,问道:村里出了什么事吗?满宝已经提着鸟雀一溜烟的往家里跑了,白善宝连忙追上,都没来得及回答白老爷。
满宝一口气跑回家,老周头他们也刚从地里回来,一家人正在院子里打豆子,笑吟吟的。
爹,我听到锣声了。
老周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鸟雀,嗯了一声后道:下响时里长来了,说是县令召集各里进城通知,今年免税的公文已经下来了。
满宝松了一口气,然后疑惑,我们都知道快十天了,怎么才通知呀?老周头习以为常,那是因为庄先生消息灵通,咱家也就占了这个便利了。
满宝立即道:那爹,今晚要不要杀一只鸡庆祝一下?想都别想,不是已经庆祝过了吗?老周头想到了什么,又笑着点头道:的确也该庆祝,那今晚就把你带回来的鸟雀烧了,好歹也是个肉菜,再打几个鸡蛋就很好了。
众人:……满宝这里得知了敲锣的原因,白善宝也就知道了,白善宝知道了,白老爷也就知道了。
白老爷:……他干脆不回家了,将那串鸟雀递给管事让他拎回家,转身就去了旁边学堂里找庄先生。
他颇有些不悦,我收到消息有十日之久了,县里的公文也贴出来五六日了,结果今日政令才到村里,傅县令在做什么?庄先生不在意的笑道:管他做什么,免税的事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在,且百姓也真心落到了实惠不是?白老爷就哼了一声,沉思片刻后道:我收到消息,说魏大人很赏识傅县令,傅县令不日可能要高升了。
庄先生烹茶的动作便不由一顿,也有些忧虑起来,不知道新来的县令大人是什么样的人。
其实只要不是遇上特别贪酷的官吏,治下的百姓是最不喜欢换县令的。
因为新官上任三把火,大部分火烧不到百姓身上,但总有火星子会溅下来。
------------第三百零四章 系统论坛但这种事不是白老爷,更不是庄先生能左右的,所以他们也只谈论了一下,然后就说起今年的收成。
白老爷今年是真的损失惨重,本来心气就不好,今天看到小儿子这么浑,心情就更不好了。
他问了两句白二郎的课业,就转而和庄先生谈起白大郎。
白大郎才是庄先生的第一拨学生,现在人正在绵州府学里读书,当时庄先生也是出了力的。
当然,他只是引荐了人给白老爷,怎么把人塞到府学里则是白老爷的事了。
相比于白二郎,白大郎算是勤奋好学之人,而且他也比较聪慧。
但白老爷觉得,比起侄子白善,大儿子还是差了些,所以他问庄先生,先生觉得,善宝以后是要和大郎一样先去县学,再去府学,还是直接去府学比较好?这是要开始为白善筹谋的意思。
庄先生沉吟片刻后道:那孩子聪慧,但心气高,又桀骜,不如暂留乡间打磨打磨脾性,等再大一些,让他直接去考学更好。
庄先生笑道:绵州府学虽好,却远比不上益州府学。
白老爷眼睛大亮,下意识的绷直了脊背,问道:善宝能直接去考益州府学?庄先生就笑道:以他的天资,只要未来五年不走歪路,不难。
白老爷就兴奋起来,也不生小儿子的气了,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
晚上回去看到战战兢兢的小儿子,他还和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叮嘱道:你想玩就玩吧,多去和善宝和满宝玩,只是他们读书的时候不许你去打搅,知道吗?白二郎懵懵懂懂的点头,然后一个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他顶着黑眼圈去和两个小伙伴说,太痛苦了,我睡觉的时候都不敢闭眼,生怕我爹称我熟睡的时候冲进来揍我一顿,我半夜就惊醒了两次,唉~~满宝和白善宝一起鄙视的看他,你爹揍你还得选你睡着的时候吗?白善宝也点头,伯父没那么无聊,他伸手抓你,难道你能跑得掉?白二郎想了想,摇头道:跑不掉,但你说为什么昨天我爹没揍我?满宝猜测,因为疼你?父爱之心不舍得?她爹就不舍得揍她。
白善宝却是旁观者清,道:可能是因为觉得你已经无药可救。
白二郎就鼓了鼓脸颊,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满宝和白善宝相视一眼,皆忍不住一笑。
突然,满宝的脑中一阵叮铃铃的响起,先是科科播报一条信息,茯苓词条完成,奖励宿主积分二十万,树麻雀词条完成,奖励宿主积分二十万,发现不知名鸟类物种,有待研究所确定词条,先行奖励积分一万……满宝还来不及惊喜,科科就继续道:经联盟最高法确定,同意各大研究所接入百科馆,并开通各世界与联盟的通道,论坛开启。
期间各系统所有者与联盟内产生交易,交通及维护费用由各大研究所承当,各世界之间的来往交易则由各系统所有者平均分摊,宿主可要开通论坛的第二通道?满宝:……前面她听懂了,但后面没听懂呀。
科科见她双眼迷茫,就知道宿主哪里没听懂,没办法,宿主小就这么点儿不好,于是它只能更详细的介绍。
当然,是调出了论坛后介绍。
一个黑乎乎的界面出现在满宝的脑海中,她还没来得及问这是什么,一条条红红绿绿的字突然就出现在了界面上。
各种各样的文字都有,然后下一瞬间这些字就全都变成了她熟悉的汉字,打头一条就是,求购一本地球纪元二十一世纪的《汇总》。
满宝下意识的点开,就见下面瞬间刷刷的冒出许多字来。
那东西有什么用?研究古时代文学的,话说只有吃饱了没事干的人才去研究这种东西吧,能当饭吃吗?资源本来就缺,竟然还用来买这种东西。
一群智障,以为人生就是吃饱打炮吗?没有精神文明的人还能称之为人吗?我是想在那本书中找到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著作之一《林氏荣华》的介绍……可惜没人听他在说啥,因为楼层很快就被叠加下去,满宝不一会儿就看不到上面的信息了。
她退了出来,重新看着界面不断刷新的红红绿绿的文字,问道:那是不是以后我拿到的东西直接卖给他们就可以?不是,有新物种还是百科馆在收录,百科馆收录后会放出任务,由抽签到的研究所对物种进行研究。
科科道:但也有些研究所或研究员看到目标物后很感兴趣,却没有抽到的,他们可以在论坛这里联系宿主并交易,交易的积分百科馆抽取一部分,我也会有一部分佣金,剩下的就是宿主的。
科科在这方面讲得很细,因为以宿主现在的能力,扩大物种收录种类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的收入主要还是靠量,靠已经收录到的动植物来维持。
宿主只需提供给百科馆一份收录目标物,以前,如果百科馆没有就一份研究出词条来,就需要宿主增加目标物,这份多出来的目标物几乎没有报酬,但现在有了论坛,如果一份目标物不够用,他们再想要研究,就只能通过联系宿主,出积分向宿主购买。
满宝眼睛亮晶晶的,问道:积分多吗?我不知道,因为论坛是刚开的,这是自由市场,很多目标物都具有唯一性,所以没有固定的价格,但我觉得不会太低,但也不会高于百科馆给的收录积分。
因为百科馆给的价钱是最公道的,它有主系统在计算目标物的价值,除非个别特殊情况,不然不会有研究所或研究员出高于百科馆的价格的。
满宝却很快看到了界面上闪过的一条字幕,心中警铃大响,我刚才看到有求购植物的,如果我收录的东西,别的系统宿主也有怎么办?不会,科科确定的道:不会有两个完全一样的收录生物的系统,所以即便别的宿主有那样东西,他也交易不出去,为了系统的安全性,也为了保障系统的权益,主系统对论坛制定了严格的条例。
------------第三百零五章 论坛(给书友王春婷的打赏加更)庄先生拿着书本走下讲台,伸手在满宝身前的桌子上敲了敲,满宝的意识立即从系统内出来,木楞愣的拿起课本。
科科也闭嘴了,等待她下课。
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满宝才找到空隙和科科继续研究新开的论坛。
需要通过联盟最高法来确定的政策,当然不是只开一个论坛那么简单,实际上,论坛只是这一政策衍生出来的一个方面,但和宿主以及它有关的也只有这一方面。
虽然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一方面,联盟和主系统也制定了严格的规章制度。
比如对能上论坛的研究院和研究员严格控制,这个论坛不是谁都可以上的,没有相应的研究资质,根本通不过主系统的审核。
也因此,他们交易的对象很有限,当然,这是相对于联盟三百多亿的智慧生物而言,对于科科和满宝来说,这个人数可不少了,主要是有竞争,市场自由度也足够,对他们很有好处。
其次是对交易的限制。
联盟和主系统禁止论坛内的组织或个人向其他世界输送远超于其位面的科技产品,这一点比商城的规定还要严格。
毕竟在商城,他们只要交得起科技税就能买到东西,但在论坛内不可以。
同样的,因为论坛还是以研究为主,因此对交易的数量有严格的限制,这是杜绝未来的智慧生物对其他世界物资的掠夺。
最后是论坛的第二通道。
论坛分为两个部分,第二部分就是各个世界的交流交易,满宝也看到了那个界面。
可能是因为论坛新开,各个世界的宿主都很安静,只有一个标号为10的人发了一条信息,有需要各种古董的吗?童叟不欺。
满宝在上面戳了戳,想了想回了一句,古董不能吃。
界面上瞬间就出现了,她高兴起来,问道:科科,那我岂不是随时随地可以和很多人聊天了?这样也没错。
满宝喜滋滋起来,问道:你刚才说论坛的第二通道怎么了?第二通道需要宿主自己打开,这样才能在各个世界交易物品,不然,它就只具备回复功能,宿主连发帖都做不到。
满宝对这套路很熟悉,所以问道:要多少积分?五十万!满宝:……科科道:物有所值,但我觉得这个负担对宿主来说太重了,你现在已经有四十九万的积分了,再有五十万就可以替你母亲购买药剂了,所以建议宿主暂时不开通这个功能。
要是以前的宿主,或是别的,科科一定会鼓动对方打开通道的,这对它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因为只要是论坛内的交易都需要它来维护,需要它维护,它就能得到佣金。
可谁让满宝那么弱小呢?满宝小声的抱怨起来,好贵呀。
一点儿也不贵,科科同样小声的解释,在第二通道内,宿主可以和各世界交易的东西很多,并不仅限于我们收录的东西,这种便利是第一通道内没有的。
满宝好奇,为什么他们限制第一通道,却不限制第二通道?科科芯片内的数据快速的流过,刺啦一阵后道:一条没走过的路,谁也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昏暗中,大家只能小心翼翼的往前探索;但如果隔壁有无数交缠在一起的小路,而你知道,这些小路势必不会和自己要走的大路有交集,你会忧心小路上的人摔跤或飞起吗?满宝犹豫道:会吧,摔跤了我们不得扶一扶吗?可通过这些法案的人显然不这么想。
满宝一脸的懵懂,走路和法案有什么关系?科科却没有过多的解释,因为这个法案主系统是执行者,而作为主系统控制下的子系统,它们当然是听主系统的。
满宝早已经知道科科也不是完全自由,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什么的。
所以它没再说,满宝也就没追问。
要花五十万积分打开一条通道对于现在的满宝来说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很快切换到第一通道,津津有味的看着上面的人各种求购,各种卖出。
然后她去看了一下自己收录的东西,看一下她能拿出来交易的东西。
她习惯性的先看点击率最高的物品,想着点击率越高,应该越受欢迎,就应该越有人买才对。
满宝记下了自己重要的几个词条,然后去论坛里搜索,看有没有人求购她收录的东西。
然后发现一条都没有。
满宝无辜的瞪大眼睛,科科轻咳一声道:宿主,我们现在实力还弱,慢慢来……也是因此,他才不建议宿主现在开通第二通道,在免费的第一通道里都打不开局面,花那么多钱去开第二通道,这成本也太高了,人也太傻了。
满宝失落的垂下脑袋,发现在论坛上求购的东西各种各样,有求购书的,有求购一些没听说过的植物的,还有求购药的……科科道:每一个世界的宿主,只能通过系统在论坛的第一通道内交易收录过的植物,比如宿主,你只能交易你已经收录过的植物和动物。
满宝这个世界算是很古老了,书籍的完整度也很高,但她只能把书籍拿到系统内阅读,科科不可能收录,也收录不了。
也因此不能在第一通道内交易。
但如果第二通道的人有需要,满宝开通后就可以交易给那个世界的人。
满宝用了一个午睡时间加晚上一个时辰的时间才把这些规则弄清楚,然后为了积分,她开始试着在论坛上发帖。
她能拿出什么东西呢?他们今天就没去抓鸟雀了,之后估计也不会了,所以鸟雀不可能。
茯苓也都卖光了,目前家里还没人有空带满宝上山,山药还没成熟,女贞子还青着呢,但山上的映山红和紫藤倒是还开着花,而且还长得不错。
这些花开了谢,谢了又开,虽然摘了以后不能久放,但种在庭院里也很好看呀。
而且相比于吃的,能换钱的茯苓等物,满宝更喜欢交易这种既不能吃,也不能换钱的东西。
于是满宝编辑了一个标题,我这里有很好看,很漂亮的远古花卉品种紫藤和映山红,有要的吗?标题如此,正文则是两组图片,都是从科科那里拿的,当初发现它们时,科科扫描保存的。
------------第三百零六章 第一笔交易界面上大多是求购的帖子,像满宝这样直接求卖的还是第一个,于是迅速有人点进去。
不是自己研究方向的研究员只看了一眼就不看了,但也有不少研究生物,或是想要以此牟利的研究员问价。
满宝就去查了一下当初紫藤和映山红的奖励积分,又跟科科商量了一下就回道:三百积分一样,我还会给你们挖一点泥土以做培育研究。
三百积分对一点积分一点积分存起来的满宝来说不算低了,毕竟当初百科馆也只肯给她三百八十点的积分而已。
但对能够接入论坛的研究员们来说,三百积分都不够他们在高档餐厅里吃一顿饭的,就算加上给联盟的通道费也没多少。
因此感兴趣的没多犹豫就下单了。
而且下单的人还不少,科科那里很快丁零当啷的想起来,七八个订单出现在科科的后台那里。
满宝去看了一下,发现每一个人都是两样都订,而且都是三份起订,这样一来,她一下就有近两万的积分收入了。
这简直比她累死累活去找新品种可赚太多了。
不过这些钱暂时是放在主系统那里的,只有她发货后对方验证过无误,她才能收到钱。
这么多映山红和紫藤,满宝一个人是挖不了的,她决定找侄子侄女们帮忙。
大头他们最近也正在抓鸟雀,他们当然也不能从家里拿麦穗,所以他们就去地里捡。
他们时间充裕,早上给家里干活儿,上午去捡麦穗,下午就去网鸟雀,如果找到的多,他们就拿一些回家,如果不多,他们就地便烤了吃。
虽然滋味可能比不是家里的,但他们就是觉得很好吃。
村子里这样做的小孩,甚至是青年都不少。
自从满宝他们可以用网抓到鸟雀后,村里能抓着鸟雀的人家就多了,只要舍得饵,又有耐心,基本都能抓到一两只。
因此,最近七里村的鸟雀遭了大罪了,满宝看着,围绕在村口田地上空的鸟雀都减少了许多。
也因此,大头他们抓鸟雀要么去很远的地方,要么就抓不着。
老周家的孩子胆子虽大,但家里管得严,他们是不可能跑去很远的地方的,所以只能看着村里那些小伙伴们跑远,他们只能继续占据村口不远处的地方设陷阱引诱鸟雀。
所以小姑一找上来,大头都不带思考的就同意了。
反正他们很少能抓住鸟雀了,上山帮小姑挖东西也好。
满宝与他们一同上山。
映山红是大株,满宝是不可能整棵挖下来的,好在藤木多可以扦插,所以她直接剪枝,为了保证存活率,她很大方的每一份都给放了两枝,又挖了一捧其根部的泥土,用大叶子包裹住枝条和泥土,然后再随手扯来一根野草便绑好。
紫藤就更容易了,这东西扦插更容易存活,不过需要剪的是硬枝,满宝也很大方的一份给包两根枝条,同样送一份泥土。
有时候还需要找,但紫藤在山上却很多,而且此时还开着花儿,剪着剪着,满宝干脆还剪了一些开得正好的花给绕好,打算一个订单送一份给他们。
因为是剪枝条,这两种植物只要到了那座山上就不难找,毕竟不论是紫藤还是映山红,它们都喜欢一片一片的长。
而就在他们剪枝的时候,后台又多了两份订单,科科干脆建议满宝多剪一点儿,暂时存放在系统内,常理来说,这东西放个三五天,只要注意保持湿度是没问题的。
于是一群孩子一口气剪了三十来份,直到把山上那两片紫藤和映山红好的枝条都剪过,这才把东西放进背篓里背回家。
背篓当然是大头和大丫背着的,满宝则和二丫等人手拉着手跟在后面。
他们很好奇的问满宝,小姑,这东西也能卖吗?满宝肯定的点头,能。
大头就道:买东西的是个傻子吧,这野花在山上好多的。
哪里多了,我们家门口的几座山上都没有,还得跑到这里来。
走到这儿,他们都走了去县城的一半路了,真是累死了。
那也是野草野花呀,二头道:听我爹说,过了众山的那几座山,山上有好多这种野花的,小姑你要是喜欢,等农闲了让我爹去给你摘。
等农闲花也谢了吧?应该挖一点回家种的。
大头嫌弃几个弟弟妹妹总是把话题跑偏,于是走到小姑身边继续自己的问题,谁那么傻买这些东西啊?满宝想了想道:一些很厉害的人。
科科说,能够进入论坛和他们交易的,要么是有很多钱很多权的研究所管理员,要么就是读了很多书,很厉害,可以专精一项或多项领域的科研人员。
所以满宝觉得他们都是很厉害的人。
什么东西到了他们手上,少则一两日,多则一两月,他们就能研究出东西的用途,培植方氏,甚至还有一些药用价值。
科科说,那些词条通常只写了千分之一不到的信息,真正的机密是留存在研究所或研究员手上的,他们会以此来牟利,造福整个星际。
她觉得能够在不认识茯苓的情况下研究出茯苓的药用价值就很厉害了,然后他们现在还在研究培植茯苓。
要知道,满宝和周四郎偷偷留下的那些茯苓,想要育种,最后不是被他们晒成了干,就是腐烂得闻一下都想要晕厥。
唉,所以这种事还是得靠他们才行。
大头却很不理解,厉害的人为什么要买野花,山上都是……货物的价值不是这么衡量的,满宝道:下雨的时候,山上会长出鲜美的蘑菇,谁都知道上山就能找蘑菇,但城里的人还是会花三十文钱,二十文钱从二哥的手里买。
换做村里,你会买吗?大头摇头,自己上山找就是了,找不着不吃就好啦。
能买蘑菇吃的,不一定多有才,但一定有钱,而能够挣钱的,至少说明他是厉害的,是不是?大头点头。
所以我们不用管和我们买野花野草的是谁,也不用管他厉害还是愚笨,更不用管他们拿东西去干嘛,他们要买,我们卖就是了。
那怎么算钱?大头问,小姑,你去上学了,万一还有这样的生意怎么办,要不我们帮你?满宝就哈哈大笑起来,乐道:好呀,以后一份我给你们一颗糖,你们把糖存下来拿到县城里去卖好啦。
为什么是糖,不是钱?因为我没钱,人家也不是给钱给我的。
积分不能直接换成钱,但可以换成糖,当然是给糖更好啦。
------------第三百零七章 乱我心者大头没有问客人是拿什么和小姑交换的,听到这个回答,他反倒觉得正常了。
就是嘛,谁会用钱来买这种东西?满宝将东西交给科科,科科一一将货物发出去,下午发的,到了晚上,所有的积分都到账了,一共是两万五千八百点积分,科科抽成百分之十,它自觉的将自己的积分扣除后,满宝的账户上剩下的就是自己的积分了。
满宝喜滋滋的看着突破五十万大关的积分,高兴起来。
这是她自有了科科以后拥有的最多积分的时候,她捏着小拳头雄心勃勃的想,再有两种像树麻雀一样珍贵的物种出现,她就可以给娘亲买药了。
科科提醒道:宿主,你还有一目标物没有结算,目测它的奖励积分不会低于树麻雀。
满宝更高兴了,所以我只需要再找一种物种就够了?不,如果能像这次一样卖紫藤和映山红卖上二十次也够了。
不错,不过购买的人貌似不多了。
毕竟都是以研究和培育为主,那些搞科技的人只要得到几根枝条,再拿到一些养殖土研究一下,以未来科技大规模的培育不成问题。
又不是每一个人都是生物学家,也不是每一个生物学家都会这两种花感兴趣的。
科科觉得宿主交易的物种可以更多一点儿,或许你可以将现在能拿到的已经收录的物种列个单子丢上去,如果有人想要,自然会和你下单。
满宝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她先退出系统,朝外看了一眼,然后便偷偷摸摸的点了一盏油灯,拿出一张纸来开始写写画画。
科科可以帮她上传,也可以帮她找图片,却不能代替她发帖和归纳总结这些。
设计它们的人类认为,这样会让人类失智。
所以满宝只能自己来。
整个老周家只有两盏油灯,一盏掌握在老周头的手里,一盏自然就是在家中唯一的读书人满宝手里了。
三年多了,满宝收录的生物还真不少,其中最多的是植物,她先将那些奖励积分只有一点的剔除,她已经知道了,这种一点积分的东西意味着在未来也是有的,而且还不老少。
所以她只找积分在十点以上的东西,如果能上百就更好了。
其中以最好找的植物,比如积雪草,刺泡,菜青虫等最容易得到,且不论季节的生物最佳。
满宝列好了单子就给科科扫描,她再弄到论坛里,一张长长的帖子就弄好了。
满宝全部标注为远古,她知道越古老的东西越值钱。
善宝家有一个多宝架子,上面就有很多宝贝,有的是好几百年前传下来的,可值钱了。
而且论坛里一大堆求购古时候书籍,古董东西的人,满宝向来善于发现总结这些东西。
把帖子发出去,满宝便吹灭了油灯躺在床上,第二天早上醒来,她没有立即爬起来去洗漱吃早食,而是先进系统里看帖子。
然后就发现她的帖子不见了。
界面一片花花绿绿,但就是没有她的帖子,满宝目瞪口呆。
科科道:发帖的人太多,已经沉底了。
那要再发一遍?太麻烦,而且同一个帖子重复发得多了,百科馆是会禁贴的。
那怎么办?科科道:宿主可以考虑买首页,这样你就能一直出现在首页的界面上,任何进论坛的人都要先看到你的帖子。
多少积分呀?十个积分一天。
满宝觉得太贵了,转而问道:我们有订单了吗?科科沉重的道:没有。
那算了,我还是自己发吧。
满宝想了想道:一定是因为昨天晚上太晚了,大家都睡了,所以他们没看到。
我决定到辰正再发一次,那时候论坛上的人应该不少。
科科看着自信满满的宿主,沉重的告诉她,不,辰正时候论坛上的人才是最少的,反倒是昨天晚上宿主发帖的时候是流量的高峰期。
满宝有些不信,大晚上的他们不睡觉?而且辰正我都上完早课了,人是最精神的时候……科科要怎么告诉她,未来的夜晚也是灯火辉煌如同白日,所以晚上九点只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而早上八点,可能还有一大部分人没有醒来。
现在论坛刚刚开始,还有很多世界的宿主没反应过来,但这时候研究所和研究员的需求是最大的,我们的目标物积分不高,是一个很好的试验过程。
科科道:所以,如果我们的目标物真的有热销的时候,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两天,我觉得宿主很有必要在这两天内增加曝光率,反正也只需要两天而已,二十积分。
满宝看了一眼自己的账户,努力不让自己去想二十积分就是二十袋糖,可以最少换一千文钱到两千文钱。
最后满宝还是点头了,好吧,我听你的。
满宝一早上都有些神思不属,读着书时都忍不住沉浸在系统内看一下后台是否有订单进来。
白善宝一再的看她,在她再一次走神后忍不住撞了一下她的手肘,问道:你怎么了?满宝回神,摇头。
白善宝却不信,问道:你家里是不是出事了?满宝继续摇头,还想问他为什么这么想,白善宝就道:既然不是出事了,你干嘛一直走神?今天先生可是要开新课的。
满宝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心头叫了一声糟糕,她昨天忘了预习了。
白善宝一看就明白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便将自己的笔记借给她,小声道:我昨天预习做的笔记,你赶紧看吧。
满宝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立即拿出课本来先通读两遍,将不太熟的字标出,实在认不出来的问白善宝,觉得眼熟的就扫一眼白善宝的笔记,联系一下他做的释义基本就认出来了。
当然,在此之前,满宝让科科把提示音给关了,她决定在下课前都不去看系统后台了。
古书,不,是后人说得对,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因此为了今日能够安稳些,还是让乱我心者不要出现得好。
毕竟今天可是开新课的日子啊。
------------第三百零八章 睦邻满宝努力读书,将新课文来回读了四五遍,又将白善宝的笔记过了两遍,这才闭起眼睛来默诵。
等早课结束,庄先生拿着书走进课堂时满宝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扭头和白善宝相视抿嘴一笑。
庄先生在上面看到,扫了一眼两个孩子课桌上的东西,一整堂课下来都没有点两个最喜欢的学生回答问题。
这让坐在满宝他们身后的同窗们脊背紧绷,一堂课下来几乎是冷汗淋淋。
总觉得今天先生的问题超级难,颇有一种针对他们的意思在。
难道是因为他们最近调皮捣蛋了?身后的同窗们正在怀疑自己,而雄心勃勃的白善宝和满宝则渐渐有些失望。
尤其是满宝,她努力预习一整个早课,准备回答了好多问题,结果先生竟然没有提问,好失望哦。
中午下学后满宝也没去看系统的后台,科科也没再出声,她一直忍到下午下学的时候她才让意识进入系统后台看情况。
科科这才冒出来,有订单了。
它将订单分类好列给满宝看,排在第一位的竟然是菜青虫。
满宝都惊呆了,为什么他们会喜欢虫子?看论坛的留言,高兴菜青虫中有什么基因,加以改变后它可以变成食肉动物很好的饲料。
喂鸡吗?鸡很喜欢吃虫子。
不,更多的是喂双角兽,它的肉质不错,比鸡更美味,但它是食肉动物,而且嘴很挑。
一提到吃的满宝就精神起来,连忙问道:它长什么样儿,我们这里有没有,我可不可以养?百科馆内有双角兽的图片,甚至还有视频,科科搜索了一段给她看。
满宝看着比牛还要大的,完全没见过的双角兽,忍不住眨巴眼,喂它吃菜青虫,那得养多少虫子才够呀。
他们家的鸡那么小都很能吃虫子呢。
科科道:所以他们需要研究,听说有研究所能把菜青虫养得像小儿的手臂那么大了,而且这种虫很容易养活,似乎肉质也不错,所以双角兽很喜欢。
满宝就打了一个寒颤,觉得鸡皮疙瘩爬满了手臂,她连忙道:好了,我都会抓给他们的,科科你别说了。
科科就笑,你现在还想养双角兽吗?满宝坚决的说了一声不,然后退出系统,将书桌上的书一收,拒绝白善宝一起写作业的邀请,背着书箱就要回家。
白善宝觉得这两天满宝怪怪的,连忙背了书箱去追她,我刚才看见你抖了一下,你是不是生病了?满宝摇头。
白善宝有些着急,你不舒服要说啊,要是小病变成大病就不好了。
满宝就叹了一口气道:不是生病了,是起了鸡皮疙瘩。
她把自己的袖子一拉,让他看她的手臂。
白善宝看了看,没看出有什么不同来,于是把自己的袖子也一卷,放到满宝的手边进行比较。
俩小孩对比了一下,好像是没有什么区别,就是白善宝的手臂更粗一点儿,也更结实一点儿。
不过这下白善宝是确信满宝没生病了,于是再次问道:你真的不去我家写作业?满宝摇头,我有事要找大头他们说。
那你先去找大头,说完话再来我家就是,白善宝道:和你写作业会快一点儿。
满宝一想也是,两个人写作业的速度是比较快,而且要是写错了还能有个人检查。
满宝就点头,那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去找你。
俩人便在路口分开了。
满宝还没跑回到周家,就在离周家不远处的河边发现了大头他们,他们正拿着木棒在捶麻,小钱氏也在他们身边。
满宝冲过去,叫道:大嫂,我要大头他们帮我干活儿。
小钱氏也不问是什么事,对大头他们挥手道:去吧,不许胡闹,早点回家。
大头他们高兴的应了一声,欢快的跟着满宝跑了。
小钱氏便接过了所有捶麻的工作,同在河边劳作的小孩都羡慕的看着远去的大头等人,而妇人们则是羡慕的看着小钱氏,周大家的,你们家的麻都收回来了?小钱氏笑道:哪有那么快,今年种得多了点儿,得收两三天才行。
看这天气是要下雨了吧,村里好多人家麦子都还没收完呢。
是啊,最先收完的就是老周家了,人多就是好。
小钱氏笑道:人多吃的也多呀,我们家二十来个人呢,今年添一个,明年还要再添一个,一天便是只煮稀粥,那也要比别人家多出七八倍的米。
你们看我家麦子就收了几天就收完了,殊不知我家有多希望能多收几天,收得快说明没多少,今年可真是太倒霉了,也不知道秋收的水稻能不能好一点儿。
小钱氏一脸的忧虑。
那倒也是,老周头也整天哭穷,老周家人多,是吃得比较多。
但也比人少的人家强得多,家里人口多,要是有一个两个生病的也支应得过来,像你们家老大,上次伤了肚子,不能干重活儿,但底下还有周二周三他们兄弟几个,看周虎一家,以前日子过得多好呀,现在他婆娘躺在床上动不了,里外就靠他一个,连个帮把手的都没有。
是啊,是啊,早上看见他,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对了周大家的,我今天看见你们家老大去和周虎割麦子了,他没去白老爷家做工呀?他肚子有伤呢,小钱氏滴水不漏的笑道:我公爹不敢让他干重活儿,生怕把肚子里的伤给累裂开,所以就没去。
虽然挑东西这样的重活儿老大做不了,但割麦子和割豆子还是没问题的,老大他们兄弟几个和周虎关系又好,还是乡里乡亲的,帮把手的事而已。
众人更羡慕了。
再度看了一眼小钱氏捶的麻,她们也忍不住加快了速度。
收割麻是一件很麻烦的事,至少以满宝参加过的农活儿来说,她最讨厌的就是收麻了。
大头大丫他们也是。
一脱离大人的视线,他们便伸出手给满宝看他们伤痕累累的手,道:都是剥麻剥的,总是会割到,所以奶奶就让我们来河边捶麻,但是捶麻也好累。
------------第三百零九章 秘密农事是很讲究农时的,夏收为了争抢几天的时间,不少农人都要日夜加工,有的甚至就住在了地里。
前两年,七里村丰收,周大郎、周二郎和周三郎为了抢农时就在地里住过,有时哪怕累得直不起腰来了,也要就着月光和火光收割。
不然,一场雨下来,一年的努力可能就白费了。
而一般雨后,夏收便可告一段落,大家就要收麻,将麻剥出来,浸泡,捶打,再梳分,然后再编麻,再拿到河边清洗,捶打……工序既繁琐,又耗力,老周家的孩子最不喜欢的就是收麻,大人们也一样。
因为纺织出来的麻布,大部分都要当做调上交给县衙,除了纺织好的麻布,还得每人再上交三斤的麻。
为此,老周头在家里的地埂和田埂上种了一排排的麻,还在自己和周大郎周三郎的山脚下种了两三圈的麻。
这东西耐旱好活儿,就是工艺繁重些,但他们家每年还能余下一些麻布来做衣裳,其他人口少的人家却未必能有多余的麻做衣服。
而且老周家做的麻布的确算不上好,满宝就很不喜欢,她记得她只有过一件新麻衣,结果才穿上身没多久身上就被磨得通红。
后来她娘就给收回去了,然后拆了给自己做衣服。
穿了大半年,再把穿旧了的麻衣拆了给她做衣服。
现在满宝夏天穿的衣服,更多的就是用她娘和大嫂穿过的旧衣服改成的麻布衣裳,只有冬天会穿上从县城里买的棉布做的衣裳。
所以对于麻,满宝也不喜欢,她给几个侄子吹了吹手,然后在他们的手心上放了一颗糖。
一群孩子瞬间被安慰了,立即高兴起来,一边剥了糖吃,一边跟满宝回家。
满宝就拿了笔出来,将需要的东西及数量都写出来后交给大头,我那个朋友还要买这些东西,你带着二头他们帮我找来,记住,菜青虫要活得。
为了预防万一,你多拿一点儿回来,再多摘一些大叶子回来给我包装。
纸上的字大头都认识,也不难理解,但他不解的是,到底是谁会买虫子是论条的呀。
这种东西不应该是论斤吗?或者论斗也行啊。
不过小姑的客人傻似乎是好事吧?大头只看了一眼纸就拍着胸脯和满宝保证没问题,然后嬉皮笑脸的问道:小姑,家里的豆子都收完了,你能不能和二叔说一声,过几天带我们去县城玩儿?满宝乐,我知道,你们是想把手里的糖卖了是不是?一群孩子看着满宝嘿嘿的笑。
满宝就道:二哥肯定不会带你们去的,但四哥应该没问题。
二丫眼睛一亮,问道:四叔也要去县城?那是当然,等白老爷家的庄稼收完了,我就和四哥上山去找茯苓,到时候让四哥去帮二哥的忙。
如果他们还能找到茯苓,满宝就偷偷留下一小块,然后切成几份卖出去。
百科馆给她的奖励积分是二十万,那她就卖十五万,只要卖出两份也就差不多了。
这还是满宝昨天晚上看着自己的一系列单子思考后的结论。
她发现,在百科馆内积分越高的东西,在这里的价值也相对较高。
比如现在积分最高的茯苓和树麻雀,树麻雀不说,茯苓是他们家目前卖的单价最贵的东西。
周二郎问过郑掌柜,郑掌柜说过这东西全部都是野生,不能种植,所以很珍贵。
珍贵加上药效多,它便贵重起来了。
不过他们卖的是生茯苓,周二郎偷偷的打听过,炮制过的茯苓,品质好的,价钱可不止翻了一倍。
难怪药铺的药都这么贵。
不过满宝觉得再贵也没有在未来的贵。
她可是知道的,积分比铜钱还要贵,一块小小的茯苓就值二十万积分。
满宝笑得像个小老鼠似的,让白善宝一再的看她。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他就伸手敲她的脑袋,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满宝就左右看看,最后盯着坐在角落里的大吉看。
大吉:……白善宝也瞪着眼睛看大吉。
大吉默默地起身,开门,走出书房。
他在院子里看了看,最后找了一棵树蹲着,从这里可以透过窗户看到书房里的两个孩子,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满宝见大吉出去,立即凑在白善宝耳边悄声道:如果我手上有很多一些人很稀缺的东西,你说我是全部换成钱比较好呢,还是以物易物?那些稀缺的东西对你的价值高吗?满宝想了想后道:有的高,有的不高;有的稀少,有得随处可见。
那你想换他们的什么东西?满宝想了想后道:麦种?或者其他有趣的种子。
今天大头他们提议要去县城,显然是想把手里的糖果换成钱,但满宝知道,现在县城里的糖果生意可能不太好做。
而这世上有比糖果更硬的通货,只用少少的积分就能创造出很多的价值,比如姜块。
当初她买的那五斤姜种看着比糖果贵好多,但仅仅是去年,它就给周家赚了好多好多的钱。
其价值早就远超她付出的那些种子钱了。
加上今年老周家的麦子比其他家的情况要好很多。
刚才她出门来白家的时候,村子里好多老人都来了周家,正在跟老周头商量麦种的事。
虽然今年的麦子还没有全部打出来,但收割的时候大家都看在眼里,现在全村都知道,老周家的麦子最好,比白老爷的麦子情况还要好一点儿。
其中有些麦穗又长又饱满,所以村里的老人们想和老周家换一些种子。
好的麦穗就是好的种子,好的种子总能种出更好的麦穗,干了一辈子活儿的农人别的不懂,这样最基本的留种常识还是知道的。
别人或许不知道为什么老周家的麦子为什么在洪灾时都能比别人家的好,但满宝知道。
因为她开春那会儿偷偷的换了一些麦种。
满宝正在考虑要不要再买一批麦种换一些麦子。
------------第三百一十章 思量(求月票)现在满宝距离母亲的药剂已经很近了,所以越发不喜欢花费积分起来。
她和她爹一样的毛病,在决定要做一件大事,且发现自己距离那件大事很近时,她就舍不得将力量分割开来去做其他的事。
在没做成那件大事前,人总是很吝啬的。
可是,系统的积分重要,家里的铜钱也很重要。
满宝已经过了二者非得选其一的年纪,这一年来她成长得非常的快,想得多了,心也就大了,比如,再面对这个二选一的问题时,她就想两个都要。
并且都不必像以前一样去请教询问科科,她自己就能想出办法来。
只是她到底年纪小,所以有些疑虑,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对不对,所以她想问一下自己的小伙伴。
白善宝是最好的人选,不仅是因为他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之一,还因为他是方圆百里内唯一一个可能比她聪明一点点的人。
而她想要的不仅仅是麦种而已,还有其他有趣的种子。
因为满宝发现了,从未来交换来的种子对她,对他们家,甚至对整个七里村的村民来说都是最为宝贵的东西。
其实从论坛打开,且还细致的将其分了两个部分开始,满宝就一直在想。
既然她可以在第二通道和其他世界的人交易,以物换积分,以物易物,以积分购物,那么可不可以在第一通道里这么干?毕竟于满宝来说,其他世界的人再厉害,能有科科世界的那些人厉害吗?何况开第二通道还需要那么多积分。
满宝觉得和那些研究所或研究员交易不难,难的是这个价格怎么定,值不值得。
白善宝可不知道小伙伴的身上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听了她的烦恼,他想都不想就道:如果你觉得麦种的价值高于你换出去的东西,那就换呗。
他道:你要是担心被人骗,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满宝摇头,不用了,我知道怎么办了。
既然这样,那她就试一下以物易物好啦。
既然是打算以物易物,满宝就没打算找陌生人,她打算找已经交易过的人来谈。
满宝的目光落在了一直安静待在角落里的茯苓泥土上。
科科一直不让她发帖把这东西丢上去,说是时机还没到。
满宝便知道,这东西一定很贵重,至少比她挖的紫藤、映山红这些东西贵重多了。
老爹总是说,好饭不怕晚,种地要抓紧时间,但也不能太早下种,不然一股寒潮就能让全家的心血白费;收获的收获也是一样,既不能晚,也不能早。
晚了会遇雨,早了糟蹋粮食,白白增加了损耗。
所以满宝此时就看着系统角落里的几堆泥嘿嘿一乐,便将这事先放在了脑后,决定等待科科说的时机。
反正此时秋收都还没开始,距离冬小麦播种的时候还有好几个月的功夫呢。
满宝拿定了主意便低下头来做作业。
显然,这时候还是庄先生布置的作业更重要些。
等满宝做完了作业,又和白善宝复习了一下今日的功课她便回家去了。
大头他们已经回家里,抓的菜青虫放在一个瓦罐里,上面用一个花篮虚虚的盖着,不让它们爬出来而已。
满宝虽然不怕它们了,但突然看见这么多活着的,一直扭来动去的菜青虫她还是有些害怕。
满宝用两根棍子将它们夹到一张树叶里包好,直接虚虚的一包就丢给科科。
等处理完了菜青虫,满宝这才看向其他的东西。
其他都是各种植物,可要容易处理得多,她直接一包就收到系统里。
科科将这一包包东西按照订单摆好,等聚齐后才一并发出去。
等做完这些事,满宝便点开自己的账户傻乐起来,科科也很愉悦,道:宿主有空可以逛一下论坛,现在打开第二通道的宿主也不少了,就算你不能交易,你也可以看一下论坛里的交易情况。
满宝应下,她知道科科还是更倾向于她参加第二通道的交易,正想着,隔壁院子里的冯氏喊了一声,大家便纷纷跑过去吃饭。
满宝也跑了过去,周二郎显然刚回来,脸上的汗都没擦干净。
满宝从他身边跑过只问了一句,二哥,生意好吗?周二郎点头,脸上的笑意很浓,还不错。
他在县城里混熟了,常去买菜的人便都喜欢和他买。
满宝也只听了一耳朵便跑到老爹身边,问道:爹,我们家是不是要把麦子换给别人家当种子?嗯,今天村长他们来的时候给老周头带了一些烟丝,所以他现在又有烟抽了,此时正满足的抽着旱烟,一脸满足的道:今年我们家运气好,天老爷保佑麦子的收成还可以,有些没被淹的地收成竟然比去年还要好,所以他们都想用我们家的麦子留种。
老周头说到这里扭头去问坐在角落里搓麻线的老妻,我们家的麦种收好了吗?钱氏嗯了一声,你们割回来的都收好了,已经脱了,这两天太阳好,一直在晒呢。
老周头满足的点头,我瞧着这两天就要下雨,一定要看好这些种子来,除了我们单留下的这些,其他的麦子他们要换就换吧,反正都是吃。
大家都没意见。
这种换种方法在乡下并不少见,但也不多见,毕竟大家对自家留的种子更信任,很少会有人这样大规模的换其他家的种子。
钱氏问道:知道他们要换多少吗?不少,村子里的麦种起码得有一半从我们家这里出。
这么多?周大郎惊诧,这万一种出来的比不上……事儿是他们提出来的,又不是我非得换给他们的,就是要落得埋怨,那也是落在他们打头的几个身上,不干我们家的事。
老周头说到这里一顿,不过我们也得把麦子晒好来,别被雨淋了,老大,这几天你们小心点儿。
说到这儿他才想起来周大郎今天去帮周虎家干活儿了,就问道:周虎家咋样了?------------第三百十一章 帮忙周大郎叹息,今天村里其他家的麦子都割完了,周虎家还有四块地呢。
老周头蹙眉,这速度也太慢了吧?那也没办法,他媳妇现在还躺在床上动不了,一日三餐和药都得他回去做,幸亏大福和二禄都能帮一些了,不然地里和家里他肯定不能兼顾。
满宝道:大哥,明天你把五哥六哥都带去帮忙呗,我下学了也去帮忙,我已经学会拿镰刀了。
老周头就抽着烟半响没说话。
钱氏瞥了他一眼后开口道:就听满宝的,我看今天下响的天就阴沉沉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下雨了,把大头大丫和二头二丫也带去,既然割了麦子,顺道帮人把地里的豆子也给割了。
周大郎高兴的应下,他和周虎的关系很不错。
钱氏想了想,又看向正搓麻的何氏,道:周虎家的和你关系好,明天一早你过去看看,有些事男人粗心做不好,还得是女人来。
何氏也高兴的应下了。
她娘家离七里村有些远,整个七里村的媳妇就她和陈氏同村,而且她小时候是跟在陈姐姐屁股后面玩儿的,颇受照顾,所以嫁过来后她们的关系也不错。
尤其她和周三郎的亲事还是陈氏牵的线,所以他们三房和周虎家的关系也不错。
老周头没吱声,只是抽的烟更狠了点儿。
低头见小闺女脸上也是喜滋滋的,他便忍不住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真是当人力不要钱啊。
一个两个过去帮衬也就算了,竟然半个家都要过去?不过钱氏拿定了主意,儿子们没意见,儿媳们也没意见,老周头就不好反对了。
只是谁都没想到当天晚上便电闪雷鸣下起雨来,好在傍晚时,老周家把晒在院子里的东西都搬回了屋里。
所以周家人只是疲倦的抬起头看了眼外面便又睡得天昏地暗起来,但村里不少人家却睡不了了,连忙爬起来收东西。
虽然东西上盖着麦草遮挡露水,但显然麦草是挡不住雨的,尤其是夏天的暴雨。
所以不少人家都得摸黑爬起来收粮食。
村里一般人家亮着灯光,一半则是黑的,显然有不少人家和老周家一样有先见之明,先把东西给收回去了,没有抱着侥幸的心思。
周虎家的灯也亮了,不过他没在院子里晒东西,傍晚时周大郎提醒过他,让他把院子里的东西都收回去,以防晚上下雨。
他期盼着不要下,结果还是下了。
他地里还有麦子没收割呢。
狂风大作,大颗大颗的雨噼里啪啦的往下落,然而夏天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
也就是满宝翻个身,从这边滚到那边,继续张着嘴巴呼呼大睡的时候外面的雨就慢慢小了下来,然后不一会儿就停了。
要不是第二天醒来看到院子里湿漉漉的,睡得跟个小猪似的满宝根本不知道昨天晚上下雨了。
而第二天天才微微亮,周大郎就带着两个弟弟拿着镰刀出去了,孩子们可以晚一点儿去。
毕竟不是自家的地,孩子们的这点特权还是要有的。
麦子很脆弱,尤其是已经黄透了的麦子,狂风一吹,大雨一飘,麦子便被刮倒一大片,紧贴着地里。
有些比较低洼的地里还有积了水,把麦子给泡了。
整个七里村,也就周虎家的麦子没收干净,而地里的豆子情况还好,不少人都是一大早便拿了镰刀出来收割豆子。
一场雨或许对豆子没什么影响,但多来几场呢?粮食还是得收回去晒干了收到库房里是最好的。
村民们也看到了在周虎家地里劳作的周大郎等人,愣了一下后热情的与他们打招呼,知道他们是来帮周虎的,嘴上不少,心里不是不感慨的。
周虎反倒是最晚到地里的,毕竟他醒来还得给妻儿煮粥,熬药,所以到地头的时候,周大郎已经领着两个弟弟割出好大一片来了。
周虎愣愣的站着,眼圈有些发红。
周大郎不在意的回身,招手道:赶紧的吧,一会儿太阳要出来了。
周虎连忙提了镰刀上前,今天的麦子因为倒了一片更加的难割,周大郎和周虎让周五郎周六郎去割好的那些,他们两个自己弯着腰割那些伏地的麦子。
腰几乎弯到了地上。
实在是受不了了就半蹲着往前割。
所以他们最讨厌收割的时候遇到雨了。
割下来的麦子不敢再晒在地里,直接就捆了放竹筐里挑回去。
中午周虎回家要提了粮食去周家,被周大郎按住了,道:我家院子里都是麦子和黄豆,可转不开身,正巧老三媳妇在这儿,让她在你家里随便弄点吃的就行了。
何氏一点儿意见也没有。
粮食提去老周家,相当于是请老周家全家吃饭了,他们家人口可不少,一家子一天吃的饭得是周虎一家七天的量了。
周虎到底是男人,许多事照顾不到,何氏一个上午光是给陈氏擦身子和换洗衣物了,此时净了净手便去厨房里帮他们做饭。
周虎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周大郎就按住他道:行了,你我兄弟不讲究这些,你家现在也不容易,对了,今天太阳也不小,中午歇一歇,下午再去,晚上我们做晚一点儿,明天再干半天应该就收干净了。
周虎低低的应了一声,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兄弟!周大郎冲他笑了笑,也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约好了下午出工的时间,周大郎吃过饭便领着家里人回去了,结果下午他们再去地里时,就发现地里站了不少人。
不仅周大郎,就是来的周虎都愣了一下。
周大柱看见他们,挥了挥镰刀问,还剩下多少块?周大郎最先回神,咧开嘴笑,这一块,还有背山的两块,你们来了这么多人,今天晚上应该能做出来。
周大柱就笑道:那就开始吧。
等满宝下学跑到地里时,大头正领着弟弟妹妹们把一小堆一小堆的麦子抱在一起给大人捆起来,然后挑回家。
满宝撸了袖子问,我能做什么?大家看了眼白白嫩嫩的满宝,乐道:抱麦子可不能把袖子撸起来,得扎好袖子,不然晚上满宝该哭了。
------------第三百十二章 医学博士满宝当然是听大人们的,把袖子扎好,但麦芒扎人,她干活儿又不熟练,就算袖子扎到了手腕处,她的手背,手掌和手指还是会被扎伤。
不过当时她没感觉,等有感觉的时候一双手就已经火辣辣的了,低头一看,发现有好多红痕。
小钱氏看得心疼得不行,但她也没什么办法,这种红痕等结痂脱落就好了,从没人想过要去治它。
所以她照着经验把满宝的手往冰冰的井水里一泡,便净了净手去周虎家帮忙做饭。
今天去周虎家帮忙的人不少,一顿饭是少不了的,但陈氏还躺在床上,也就只能左邻右舍的妇人去帮忙。
很不巧的是,周虎家的左邻右舍都是自家的叔婶,他们都没下地帮忙,当然不可能去院子里帮忙了。
所以小钱氏带着何氏去帮忙。
小钱氏做饭的速度一向快,还好吃。
周虎拿了钱给大福,让他和大头二头两个一起去大集上买些肉回来。
大福很少去赶集,每次去还都是跟着父母大人,这种拿着钱去买肉的经历还是第一次,所以战战兢兢的。
周虎也怕儿子在路上给走丢了,所以才叫大头二头陪他。
相比之下,大头二头类似的经历可就太多了,去大集就跟去外婆家一样熟练,一边小跑着你追我赶,一边扯着路上的花花草草玩儿。
满宝却不喜欢留在周虎家吃饭,她更喜欢回家和娘亲一起吃,因此挤到床前看了一下三寿后就要回家。
陈氏中气足了很多,至少她现在说起话来不再喘气了,她拉住满宝的手笑道:急什么呢,在这儿和二禄三寿说说话吧,你不是一向跟二禄好吗?满宝低头见三寿的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她,就笑道:我要回家写作业,不过三寿好可爱呀。
陈氏也低头看他,笑道:是啊,好看了许多。
现在三寿身上的红色已经褪去了,可能是因为喝羊奶的缘故,他身上一直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白白嫩嫩,又带着奶香的孩子,是谁看了都会喜欢的。
满宝就忍不住用指腹摸了摸他的小脸。
陈氏笑看着。
满宝对上她含笑的目光便忍不住心中一动,立即兴奋的道:虎嫂子,我帮你把脉好不好?陈氏微愣,满宝还会看病?我正在学呢,快了,快了。
说罢就拉过陈氏的手给她把脉。
陈氏笑着任由她摸脉,笑问,你跟谁学的?我自己看书学的。
陈氏就忍不住低笑出声,不过她没说什么,任由她摸。
满宝摸了好一会儿,就闭上眼睛认真的感受起来。
以前她不明白为什么郑掌柜他们给病人把脉会微微闭着眼睛,现在她知道了。
当闭上眼睛,心静下来后,耳朵就会灵敏很多,这时候摸着病人的脉,那种咚咚的感觉也更加的明显,也能听出更多的东西来。
满宝摸着陈氏的脉,摸完右手摸左手。
陈氏就笑问她,看出什么来了?满宝就严肃的道:虎嫂子,你的脉比我娘的还要弱。
陈氏笑道:这是自然……毕竟钱氏可以下地行走,还能干一些轻省的活儿,她却动都不敢多动。
满宝挠了挠脸,气血两亏?陈氏笑着点头,她生孩子出了这么多血,当然会气血两亏,之前大夫都说她可能活不成了,流的血太多了……只是人真的很奇妙,当你坚定的不想死时,竟然就真的撑住了一口气,然后就慢慢的慢慢地好转起来。
只是陈氏心中有点担忧,觉得以后她多半要和钱氏一样干不了重活儿,一辈子只能在家里做些家务了。
不过陈氏很满足了。
周虎也很满足。
老婆活着总比死了的强。
满宝摸了陈氏的脉便心满意足的回家去了。
一回到家,她有摸了摸母亲的脉,将两个人给她的感觉记在笔记上,决定等晚上去教学室里问老师。
隔着一个系统和百科馆,其实未来那位给满宝授课的老师更加惊异。
虽然他是医学博士,在学校里上课,但满宝正在听的那门课是属于古医学历史。
他更多的是讲历史,而不是医术,他讲骨科,讲妇科,更多的是讲它们发展的历史,古人是如何确定病症,开方下药的。
结果有一天他收到了一个邮件,竟然是以古时代科技为前提下的问诊,哦,现在已经发展到有具体的病例了。
都星历600年了,谁还会气血两虚?哦,还是有的,那一定是因为通宵熬夜打游戏,过度透支生命造成的。
看来那两个病例买的游戏仓是二手货,有可能已经没有检测身体条件,主动隔绝意识,强制休息的功能。
可这脉象看着又不太像,而且她望闻问的记录说明其中一例是生产大出血造成的。
可这怎么可能?难道有医生故意隐瞒病人的身体状况,蛊惑对方进行母体孕育?可这也不可能啊,就算能骗得了一时,病人家里的医疗机器人也应该在孕育过程中体检出不妥……医学博士想得头发都快要掉了,然后他就去查了一下提问的IP,这一查不要紧,眼睛都差点凸出来。
不是他们星际的人!!!医学博士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他们星盟的主系统下辖子系统穿越虫洞去往各个世界,寻找有益于他们星盟发展的东西。
这其中不仅包括囊括智慧生物智慧的书籍,还有矿产,植物,动物等各种东西。
而系统直接将他们的百科馆,商城作为奖励连接在子系统中。
这些并不是秘密,因为他们一直在受益中。
比如,十二年前发现的一种矿产物资,便让他们的机甲防御更进一步,同时,那些世界拥有系统的人也总能从他们这里获得各种东西。
其中一部分最具远见的人会通过子系统学习他们的科技,那是远超他们科技的东西。
其中学习医术的也有,但学习古医术的一个也没有。
废话,现在的科技,谁还用手去问诊啊,直接把人往扫描舱里一塞,人身上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一目了然。
但现在出现了一个,医学博士猜测她所在的世界科技一定很落后,所以才会选择这种古老的医术。
因此,她那里也会有数不清的病例,哦,天啊,他发现了一个宝贝。
医学博士笑得跟奸人一样,不再简单粗暴的发视频,而是满含笑意的发出一段文字,就像要拐走小孩儿的人贩子老爷爷一样。
------------第三百十三章 震慑与炫耀满宝利用睡前的时间再次溜到教学室里的时候就看到旁边的邮件一直在闪,她便点开,还以为又是老师发来的视频解疑。
谁知道出现的却是一篇文字。
满宝挠了挠头,虽然觉得视频比文字好,但她还是耐心去读信。
不论是音频还是文字,凡是通过系统,科科都会将之转化成满宝能够听懂,看懂的语言和文字。
这位老师显然才知道满宝是异世界的人,所以来信表示了对她这个时代的病人莫大的兴趣。
他希望双方能够合作,他给她提供技术支持,而她能够给他提供足够多的病历资料,双方合作一起做研究。
满宝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研究的,学医不就是为了治病救人吗?不过她也不反对对方的提议,因为有一个可以随时交流的老师,总比自己拿着书来教学室听课强得多。
所以满宝欣然应允。
医学博士很高兴,满宝也很高兴。
所以第二天白善宝见到她时,她脸上笑容满面,显得很高兴。
白善宝却有些失落,唉声叹气的,满宝不由从自己的喜悦中回过神来,问道:你怎么了?白善宝道:祖母要带我回陇州过中秋。
满宝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日子,道:离中秋还有一个月呢。
是啊,此去陇州,路上至少要走二十天,到了地方还要访亲拜友,又要巡视家业,差不多了。
所以白善宝有些不高兴,等我们从陇州回来,可能都到九月中旬了。
这就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那你不上学了?祖母说她会带着我读书,不把功课落下就行,待回来和先生补一些课就是了。
满宝也很舍不得白善宝,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去过中秋呢?你家那边不是没有至亲了吗?白善宝点头,是没有了,只是家中管事来信,说有族人找到庄子里,想要买田置业,不回去不行。
满宝挠了挠脑袋,不太明白,他们买田置业,你们回去干嘛?白善宝就看着她咧嘴笑,眼中不带笑意,因为他们看中的是我家的田庄。
满宝瞪大了眼睛,还能这样?当然,家里的事,刘氏并不瞒着白善宝,因为她觉得将来白家是白善宝在顶门立户,所以白善宝对这些事都知道,他紧紧地攥着拳头道:我爹刚死没多久,就有族老上门来想要帮我家打理家业,我祖母没同意,后来这样的事发生过几次,我祖母就是不堪其扰,加上他们越来越强势,这才把陇州的一些田产和商铺都卖了搬到这里来。
但卖了,不代表刘氏就拿着钱放着。
钱最后还是拿去买了田庄,就在以前的田庄周边。
一来是那边熟悉,家中管事经营多年,比较习惯;二是因为产业集中在一起比较好管理。
弊处也显而易见,那里距离陇州不是很远,白家的一些族亲在那一片也有田地。
白善宝是有些生气的,祖母就应该把地都卖了换到这里来,这样我们就不用回去了。
满宝点头,赞同不已,这样你就不会缺课了。
就是,就是。
白善宝眼珠子一转,道:要不你跟我回家和我一起说服我祖母吧,我一个人的话份量不够。
白善宝道:祖母喜欢你,我们两个一起说,她说不定会考虑的。
满宝表示没问题,今天我哥哥们去帮二禄家收豆子,没人跟我上山去玩儿,正好有空。
正好有空的满宝跟白善宝回白家,极力劝说刘氏在这里买田买地。
刘氏看着天真烂漫的两个孩子,忍不住摸着他们的小脑袋慨叹,这世上的事哪有那么简单呀?白善宝有些不满,世上的事本来就简单,是你们大人想得太复杂了。
傻孩子,你只看到我们家的产业在陇州的坏处,却没有看到好处。
刘氏顿了顿,想到两个孩子都学到《大学》了,便不再犹豫,道:我问你们,七里村哪里有良田沃地在出售?白善宝哪里知道,扭头看向满宝。
满宝挠了挠脑袋道:好像没有?村里好像没人卖地。
是啊,又不是活不下去的时候,谁会卖地呀,就是有人卖,那也是东一块西一块,少有能成片的。
刘氏道:但我们家的田庄都是一片连着一片的,就少的一个也是八十亩连着的。
白善宝还没懂其中的关窍,满宝就已经点头道:连成一片好干活儿,能省好多时间和人力。
刘氏笑着点头,赞赏的看着她道:正是,你白伯伯家在罗江县经营了三代才能有这样的规模,我们家初来乍到,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有现在的产业规模。
永业田不能买卖,却又有一个口子,刘氏想买也是买得到的,但想要成片成片的买却不可能。
除非她拿出阴私手段来逼得人家破人亡,让人不得不拿出田来破财消灾。
那样做,碰到一个有作为的县令,谁先死还不一定呢,而且刘氏也不会去做这样的事。
她道:我把陇州的田产商铺卖了,再就近置业,靠的也是运气,恰好就有人家卖地罢了。
虽然有恶人上门逼迫,但那里也有与我们家关系好的亲朋故旧,我这次之所以要带你回去,就是让他们看一看,我的孙儿现在很能干,很聪慧了,刘氏目光幽深的道:让他们不要欺人太甚。
他们为什么敢一步步的逼近?还不是看他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然后白善宝之前还纨绔得不行,在族学里跟同窗打架,顶撞师长,不学无术。
他们觉得白家后继无人,白善宝不足为惧,这才肆无忌惮的盯着他们的家业。
可现在善宝改好了,一日比一日聪慧,课业也很好,刘氏决定带他回去过中秋,不仅仅是为了震慑,也是为了炫耀。
以前,刘氏是不会刻意隐瞒白善宝家里的事,但也有意识的避开一些事,现在呢,既然两个孩子问,她也自觉他们长大了,干脆就告诉他们了。
------------第三百十四章 对手是大人(求月票)孩子的记性很好,但有时候又很差。
聪慧的白善宝也是这样,他记得以前在陇州时跟人打架斗殴的事,也记得跟先生针锋相对的事,更不会忘了他被欺辱的事。
但是那些人长什么样他忘了大半,至少他现在就回忆不起他们具体的样子来了。
饶是如此,听祖母说他们是回去耀武扬威,哦不,是回去让长辈们看一看他已经长大出息的样子的,他先想到的就是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人。
白善宝立即不反感了,拉着满宝回到书房,得意洋洋的告诉她,待他回到陇州后要怎么反击那些人。
满宝却有些忧虑,你才一个人,打架肯定打不过。
我不跟他们打架,我要和他们比知识。
那万一他们就是不跟你比知识,非要和你打架呢?白善宝沉默了,开始思考这种可能性,然后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的大。
放在两年多前,他当然是不害怕的。
他不仅不会害怕,还会捏着拳头迎难而上。
然而七里村近三年的生活让白善宝知道,如果注定吃亏的打架,他还仰着脸迎上去,那不叫英勇,那叫蠢笨。
他低头看向满宝,提议道:要不然你带着你侄子侄女们跟我一起去陇州?到时候我们一起打架,大头打架最厉害,我们肯定能打赢。
满宝认真考虑了一下后摇头,我爹娘肯定不许。
白善宝就垮下肩膀,那你说怎么办?要不然你临时抱大吉的腿,让他再教你习武?白善宝觉得腿颤,犹豫着没答应。
满宝也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胖腿。
自从大吉展露过屋顶上跟人打架的特技以后,不管是白善宝还是满宝都对他的功夫很感兴趣,都强烈的表示过要学。
然后他们就蹲了三天马步,满宝最后是颤着小腿偷溜回家,以连续三天不去白家的代价让大吉忘了这事。
白善宝就比较可怜了,他是蹲了五天的马步以后抹着眼泪表示不学了,这才逃过了一劫。
想到习武的艰难,两个小孩儿都耷拉着脑袋,白善宝并不觉得自己临时抱大腿有用。
满宝便叹气道:那你就只能找他们的爹玩儿,不要去找他们玩了。
白善宝对她眨眨眼,你是说像和白伯伯相处一样?满宝点头,从椅子上跳下来,到书桌边给他将书拿过来放在他的身前,认真的道:我们还是认真的读书吧,多读一点儿,到时候他们要是找上门,你不要和他们玩儿,就看书,等他们爹上门了你再出现,你也只跟他们爹说话,探讨学问也好,考校也罢,只要你学得比他们好,表现得比他们优秀,他们爹会帮你揍他们的。
白善宝好似找到了一条康庄大道,狠狠地点头,不错,就跟白伯伯对白二一样。
片刻间,白善宝心里已经闪过七八条阴谋诡计了,两个孩子相视一眼,都嘿嘿的乐。
满宝也雄心勃勃,撸了袖子道:来,我陪你一起读书。
有什么不懂的我们一起讨论,再不懂的去问先生。
好!对了,你们什么时候走?五天以后吧,白善宝道:收拾东西也要时间的。
所以他们大概能在中秋前五天到陇州,等把亲朋好友拜访完了,中秋也到了。
过完中秋再处理一些时间就能回家,这样一来,时间还挺紧。
但白善宝并不想浪费掉路上的时间,所以要找在路上看的书。
像《大学》这种只适合课堂和静下心来读的书当然不适合带到路上去看了,所以满宝和他找的都是带有故事性的游记,诗篇,地志等。
但这个时代的书实在是太少了,虽然满宝他们年纪还小,但这书房里的这类书籍他们看了大半,现在睡前故事书已经不能从这里找到书来看了。
满宝便在自己的书架里找了找,最后贡献了两本比较符合当下的故事书。
故事书是科科直接从百科馆内打印出来的,当然是在满宝支付了积分以后。
因为是先付钱再下载打印,所以文字是这个时代的,就连装订都是按照这个世界的特性。
白善宝已经不是第一次看满宝的故事书了,但这样一借两个月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拿着厚厚地两本书,他也很兴奋。
满宝一再叮嘱,你可要收好来,不要给别人看呀。
白善宝表示没问题,你放心,我一定收好,连祖母都不告诉。
祖母可不喜欢他看这些白话的故事书。
两个小孩儿躲在书架后面相视一笑,活像两只偷腥的小狐狸一样。
白善宝偷摸着把书夹在其他选出来的书里,然后把书给塞到了自己的箱子里。
满宝一个劲儿的在后面叮嘱,一定要多读书,最好能问出一些大人都回答不出的高深问题,让他们更生气。
白善宝连连点头。
大吉虽然跟得远,但两个孩子说话的声音也并不是很小,他自然就听到了。
对此,他只能回以面无表情。
他能说什么呢?还能说什么呢?白家开始跟庄先生请假。
这么长的假,当然要提前和庄先生请了。
庄先生并没有什么意见,然后给白善宝布置了一大堆的作业,比如要背多少篇课文,要写多少张的大字,要写什么字,还要回答什么问题。
甚至还要根据什么写文章,最少要写几篇……庄先生光布置这些作业就用了三天。
等白善宝从庄先生那里取回作业时,脸上的表情是木的。
满宝翻了翻后叹气,看来我也要写这么多作业,你不在,我连个讨论的人都没有了。
白善宝深以为然的点头。
两个人一起写作业的效率还是更好的。
所以满宝直接提笔把这些题目都记下来,既然提前知道了作业的题目,那就提前预习好啦,这样作业也能快一点儿。
白善宝:……看着满宝作弊式的抄写题目,白善宝只能撑着下巴在一旁等,等我回来我们的姜就可以卖了吧?满宝算了一下时间,点头,差不多了,差不多了,这几天偶尔会下雨,我爹说,等天晴定了,我家就要开始秋收了。
不是刚夏收完吗?是啊,夏收完了就到秋收了呀,满宝理所当然的道:得赶在中秋前把稻谷都收了,不然下雨就完蛋了。
------------第三百十五章 弹弓七里村的村民们陆续把地里的豆都收回来了,最近正在跟老天爷战斗,每天一大早出门看一下天,看到了朝霞就把麦子和豆子拿出来晒,天上只要飘过大朵乌云,不管人在哪儿都要撒腿跑回去收豆子和麦子。
剩下的闲暇功夫就是把地里的麻割回来料理了。
老周家人多,在帮周虎把豆子都给收干净后,他们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做了。
小钱氏泡了豆子,每天一早都要做两板豆腐给周二郎带去县城,这是个苦力活,还耗时间,为了不耽误周二郎的时间,小钱氏和周大郎都是寅时就起床磨豆子。
等把豆腐做出来,家里人才起床呢。
然后夫妻俩就回回去睡个回笼觉,等学堂要做饭了才起床。
而周二郎依然每天挑着担子去县城里卖菜、卖豆腐和卖野菌。
最近雨水多,一天或者隔天总会下那么一场雨,山里的野菌又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了。
周四郎每天都领着两个弟弟和一众侄子侄女上山找野菌,顺便找一下茯苓。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运气没满宝好,一连几天都没收获,只能等满宝下学后有空跟他们上山找。
不过最近满宝也很忙就是了,不仅是因为庄先生布置的作业多,还因为白善宝要启程离开了。
满宝依依不舍,每天一下学就跑去白家和他一起看书,讨论他回到陇州后的各种对策。
当然,满宝还送给白善宝一副弹弓以做防身之用。
白善宝以前的同窗给她的印象很不好,他们竟然这么喜欢打架,而且还是以多欺少的群架。
你连我都打不过,他们人这么多,我觉得你要打赢他们很难,满宝将弹弓塞到他手里时说道:所以我们不近战,我们可以搞远程攻击,以后你拿这个弹弓打人。
白善宝看了看,这和他们平时玩的弹弓不一样,相比之下要精致很多。
最主要的是,弓弦他从没见过。
以前大头他们做的弓是用长长的头发丝和一些杂毛混在一起做成的,中间绑的是大人们用来做鞋底的厚布。
做得好的弹弓打人很疼,但大多数是射不远的,就是因为弓弦的弹力不够。
这一点,已经做过两副弹弓的白善宝最了解不过。
但现在满宝给他的这一副弹弓,不仅弓身被打磨得很好,所用的弓弦他也从没见过,只是轻轻地往后一拉就能拉出老远,再一用力,他几乎要把握着弓身的右手伸到最前面去。
满宝兴奋的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子给他。
白善宝拿在手上,用力的一拉,再一松手,石子飞射而出,砰的一声射穿了窗户。
两小孩儿一呆。
屋里很快响起一阵暴喝声,哪个王八羔子拿石子把我窗给砸了?俩小孩转身就跑,不一会儿房门打开,一个腰身浑圆的妈妈冲出来,掐着腰就骂,是谁往里丢石子!见没人回答,她怒气冲冲的道:别让我抓到,不然剥了你们的皮……俩人转过弯跑没影了,然后躲在角落里探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大松一口气,房妈妈好像又胖了。
白善宝收回自己的小脑袋,点头道:我娘挑食,她不喜欢吃的东西全给房妈妈吃了,不胖才怪呢。
白善宝低头看着手上的弹弓,惊叹道:这个可真厉害,你是怎么做的?不是我做的,是我朋友送的。
满宝从自己的布袋里又掏出一副来,小声道:我也有一副,所以你不要弄丢了,丢了我是不会把我的让给你的。
一定不丢!白善宝很好奇,你朋友是谁啊,这弓弦是什么做的?他说是P2材料,反正我们这里没有,所以不用管了。
这两副弹弓是医学博士莫从军送她的。
自从想要和满宝达成合作之后,医学博士对她就很和蔼可亲,既然和蔼,那就不能除了上课就是谈医学,总要建立一下私人关系,这样以后他们还可以互通有无。
比如,他想要研究一下他们那个世界的一些病原体,到时候就需要她帮忙采集。
满宝还是个孩子,别人对自己好,她当然高兴,有什么烦恼,在对方的引诱下自然也就说出来了。
比如她有个好朋友要出远门了,结果远方有很多坏人会欺负他,所以她想要买点武器给他防身,但上商城一搜,发现最便宜的还是电击棒。
还是防狼类型的武器,更高端的连在商城上都搜不出来。
其实,她就是想买一副弹弓而已。
不过未来的人好像不玩弹弓,连这样的玩具都没有。
科科告诉满宝,未来人类的幼崽玩的都是飞车、飞滑板和小机甲。
因为机甲横行,当然也就没有这种拿在手里玩的小武器了。
最后是满宝提供了图纸和原理后,医学博士自己手工制作了两个后给满宝寄过来的。
因为弹弓的科技含量不高,也是这个时代所拥有的,所以百科馆都没收税,直接就放行了。
满宝自己偷偷的试过,不过没拉到最大力,也没有朝物品上射,只是觉得这个弓弦很好拉,却没想到它能这么厉害。
两个小孩同时忍不住感叹,难怪书上会将弹弓列为暗器,原来做得好的弹弓这么厉害呀。
白善宝有了武器,信心满满起来,塞到怀里后道:你放心,有了这个我一定不会被人欺负了。
好!对了,你记得别往人的眼睛上射呀。
放心吧,我不会的。
白善宝很舍不得的拉着满宝的手道:我明天就要走了,你明天会来送我吗?你几时走,我请假去送你!那倒不用请假,祖母说我们要比平时上学还要早一点出门,午时要停下歇息一两个时辰以避开烈日。
那我明天早点起床去送你,你也不要忘了我,路上记得多看点好玩的东西,好吃的东西,回来告诉我,我以后出门了也要吃。
没问题,我还会给你写信呢。
哇,那真是太好了!满宝想了想又道:要是送不进村里就送到傅县令家,我会和傅二姐姐说,到时候帮我收信,等我二哥进城再拿回来。
不用,我给白二写信的时候就给你写,到时候让家丁直接送到你家去。
------------第三百十六章 分别出门在外,祖母肯定会跟白伯伯写信的,到时候他借口给白二写信,再把满宝的信夹在里面就好啦。
满宝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儿,俩人相视一眼,都嘿嘿一笑。
刘氏和郑氏路过要去看准备的马车时就见两个孩子手拉着手正相对而笑,刘氏忍不住脚步一顿。
郑氏也看到俩人了,叹息道:善宝难得有个朋友,这一走肯定很伤心。
刘氏瞥了她一眼,道:不过是去一个来月,又不是不回来了。
那也挺久的了,我都有些舍不得呢,更别说他们两个还是孩子呢。
刘氏不知道该和儿媳说什么了,她眯着眼睛看着两个孩子手拉着手依依惜别,站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前走。
走吧,路上的要走的路不短,上次搬过来就急匆匆的,东西准备不全,这次可要好好的准备。
郑氏应了一声。
白家只养了两匹马,白老爷家里也养了两匹,他愿意把自家的马借一匹给刘氏。
刘氏想了想,没有推辞。
除了三辆马车外,其他的车都是用的驴来拉。
这一次刘氏是抱着震慑和炫耀的心思去的,所以带的东西不少。
大部分是自家在路上吃用的东西,刘氏是不会在这方面亏待自己的,更不会亏待孙子。
剩下的才是给亲朋带的礼物,有中看不中用的贵重之物,也有朴素的土特产。
足足装了三辆驴车,然后去县城里请了镖局的人护送。
比之上次他们狼狈的避逃到七里村要规模大,也要从容得多。
整个白宅,除了一个长工留下照看庄稼,两个老仆,两个很小的丫头留守外,其他人都跟刘氏他们回去。
满宝特意给科科说了时间,让它明天叫她起床。
当她揉着眼睛有些困顿的到村口时,就看到昏暗的天光下,三辆马车,三辆驴车排好队慢慢的从河对岸走过桥过来。
满宝看得目瞪口呆。
在第一辆马车里的白善宝从车窗里看到满宝,立即兴奋的挥手,等马车到了跟前,不等站稳,他就蹦了下去。
白善宝道:我在家久等你不来,还以为你不来送我了呢。
怎么会呢,我答应你了的,如果我真的不来,那一定是我睡迷了,还没醒来,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但如果你连送我这样的大事都能睡迷糊,显然你不把我放在心上。
话不能这么说,也就只能说明睡觉比你重要而已。
两个孩子站在路边说着废话,六辆车齐齐的停下等待。
满宝看了一眼车队,大人一般的叹气道:算了,我不打搅你们了,再不启程,中午你们该赶不到地方休息了。
满宝从书箱里拿出三个纸包,递给白善宝道:这是我大嫂一大早烙的饼,里面加了鸡蛋和菜,可好吃了,你和刘奶奶他们分了吧。
白善宝接过,现纸包还很烫手,显然是刚做没多久。
他有些感动,郑重的道:等我回来,我就和你一起上山挖茯苓。
白善宝顿了一下后道:挖到的茯苓都是你的,我不跟你分。
满宝一听,高兴了,挥着爪子道:你真是太好了,那我等你回来!白善宝表示没问题。
白善宝爬上马车,将纸包递给祖母,然后就趴在窗口那里和满宝挥手告别。
满宝也和他挥手,目送着马车慢慢的往前走,后面的驴车跟上。
车队渐行渐远,满宝就站在路口看着他们蜿蜒向前,许久后便消失在视线中。
满宝失落的低下脑袋,背着书箱去学堂。
现在还早,学堂里还一个人都没有,满宝看了一眼白善宝的位置,很干脆的将书箱放在他的位置上。
然后坐下感受了下,现善宝不在也挺好的,位置宽敞了好多,书箱都不用放在脚边了,以后想怎么伸脚就怎么伸脚。
满宝嘿嘿一乐,将书箱里剩下的那个饼拿出来,又把装着温水的竹筒拿出来,直接就着温水吃烙饼,还挺好吃的。
只是吃完了难免寂寞,要是白善宝在她还可以和他交流一下烙饼的味道,现在他不在了,那她只能把话憋在心里了。
满宝寂寞的拿出书来开始读书。
按理说白善宝走了,满宝应该可以抽出时间来跟周四郎他们上山找茯苓了,结果一连两天,她都是待在自己的屋里写作业或复习预习功课,没见提议往山上走。
倒是66续续拜托他们从山上找一些东西回来,或是野菌,或是野菌的泥土,或是各种花花草草。
也不知道她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到了第三天,周四郎忍不住了,特意选了她下学的时间回家,直接就趴在她的窗户往房间里看,隔着一道窗问她,满宝,最近你们先生的作业很多?还好,满宝一边埋头苦写,一边道:主要是记的笔记多,还要多多复习。
不仅要记课堂上的笔记,还要记教学室里的笔记。
也不仅仅要复习课堂的课本,还有教学室里学过的医书也要复习。
尤其是那些医书,需要背的东西好多,她觉得比上庄先生的课还要难上十倍。
最近她就在学习人体结构,莫先生给她找来了一张图,上面不仅有人的经络穴道,还有五脏六腑,最主要的还是动图呢。
她点一下,那个部位的经络血脉就会活动起来,以方便告诉她,那个地方是怎么运作的。
满宝觉得很稀奇。
但那些穴道经络真是太难记了,她一天也就记十个,还要把它们融会贯通起来,这还不知道要学多久呢。
周四郎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那你能写得完吗?当然可以了,虽然要费点儿劲儿,但写完还是没问题的。
那写完了还有空余的时间吗?满宝这下听明白了,抬头好奇的问道:四哥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呗。
周四郎就往窗子里更探了点儿,嘿嘿笑道:幺妹,你忘了山上的茯苓了吗,它们说不定老想你了。
想我挖了它们吗?不错,周四郎一本正经的点头,它们一定是想重见天日,想要挥自己在人世间的作用,谁愿意待在土下呀,我想茯苓也是一样的。
------------第三百十七章 认知满宝认真的想了想,看了看四哥,又看了看桌上做了一般的人体结构笔记,左右摇摆过后,她到底没忍住诱惑,将笔一放就起身道:好吧,我们去看看。
满宝又看了一眼书桌上的书,良心有些不安,于是道:不过要早点儿回来,我还要复习功课,以及预习功课的。
周四郎表示没问题,笑嘻嘻的将窗户给她关上了,领着她就往山上去。
我觉得我们没必要走很远,虽然我们村出去的那几座山有点小,也没有那么多松树,但也不老少,我们先在附近找一找,要是没有我们再去远一点儿的地方。
周四郎说到这里是有些惋惜,论起松树,还是众山那边最多,可惜了,是贾家两兄弟的山,唉~~~满宝是不在意的,她道:我们从众山里找了这么多茯苓,应该也没多少了,而且现在不能挖,等到冬天出门的人少了我们再偷偷上去就是了。
那不行,秋收上去还差不多,那会儿大家都忙着收稻子,没人注意,到冬天,瞒不瞒得过村子里的人先不说,贾家两兄弟可是烧炭的,基本上一个冬天都要上山伐木,我们要是上山,他们肯定会发现的。
满宝一想也是,没有再提去众山。
或许他们这个地方还真适合茯苓生长,满宝又有科科作弊,上山去找了一圈便找到了两处茯苓。
因为知道满宝赶时间,找到第一处的时候,周四郎就把挖茯苓的活儿让给周五郎和大头,他领着满宝和剩下的人继续去找。
最后在距离第一处有五百步的地方又发现了一块。
周四郎喜滋滋的放下锄头,很大方的挥手道:老六,你领着满宝回家去写作业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满宝:……周六郎:……满宝转身就走,决定生这个用过就扔的哥哥的气。
而周六郎依依不舍的跟上,他也很想在山里挖茯苓呀。
满宝现在对挖茯苓的兴趣主要是在于钱和积分,对在山里玩儿并不怎么感兴趣了。
所以找到两块后她也就放心的下山了。
她一回到家就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里做笔记。
小钱氏找过来看了她一眼,便放心的回厨房去干活儿了。
何氏的肚子已经挺起来,方氏的肚子也有了些样子,所以她们现在正坐在凳子上慢慢的分着麻线。
冯氏则和周喜一起去菜园里浇水,顺便将一些老的菜根拔掉种上新菜。
老周家一时安静下来,满宝坐在书桌前越发入神了,一直到大丫敲门进来,她才觉得脖子有些酸疼。
小姑,该吃饭了。
满宝揉了揉自己的小脖子,应了一声后看了一眼自己的笔记,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将笔放在笔架上,起身和大丫一起过去大院。
因为满宝很少在家里读书写字,一般她都是一下学就去白家写作业,一直到吃晚食才回来。
用过晚食,她一般不是出去玩儿,就是蹲在院子里教大头他们读书,或是自己捧了一本书看。
但这两天钱氏没少过去看她,她就发现小闺女一直埋头苦写,好几次她站在门口看她,她都没发现。
钱氏这才知道原来她的课程真的这么紧,一直以为她去白家是跟白家小公子玩的。
所以读书还真是辛苦。
这样的认知不仅钱氏有了,老周家上上下下都认识到了这一点。
尤其是周四郎,他可不知道客气,所以很不客气的去翻满宝的笔记,结果他发现他都看不懂。
要知道他可是把《千字文》都读完了,好吧,虽然论读书他都还比不上大丫和二丫,但却比几个哥哥还都厉害。
大哥和三哥可是只认全了家里人的名字,还知道一些最简单的数字而已,其他的字认多少遍都不会。
所以幺妹学的东西竟然这么高深了吗?周四郎的嘴一向就收不住秘密,于是都用不到半天,老周家上下就知道满宝学的东西有多难了。
连老周头都好奇的溜达过去看了一眼。
只认得自己和老妻名字的老周头更看不懂满宝写的那些笔记了,不过他会看她用掉的纸张。
那一沓沓厚厚地纸,老周头是看得心一抽一抽的,所以今天就忍不住问她,满宝啊,你身上还有钱吗?要不要你娘给你拿一些买笔墨纸呀。
满宝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好奇的看了一眼老爹,摇头道:不用啦,我买了好多好多,够用了。
满宝现在所用的笔墨纸都是从商城里买的,以前她只买纸,后来先生送的笔秃了,用的墨也用完了,她便去县城里看过,不过有些贵,她便在商城里搜了一下。
虽然少,且也不便宜,但那到底是积分,可比用铜钱的好多了,而且质量也不错,所以她都是用商城里的。
老周头闻言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夹了一筷子鸡蛋给她,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菊花,欣慰的道:读书费脑,多吃点鸡蛋啊。
满宝点头,将鸡蛋分成三份,给爹回了一份,又给娘一份,就开始扒着饭吃起来了。
今年家里的鸡养得好,不仅比往年多,下的蛋也多多了,所以钱氏很舍得,如果没有买肉,家里也会每天煮几个鸡蛋。
毕竟家里还有两个孕妇不是?不过今天她特意叮嘱小钱氏又多煮了两个,就是为了给满宝补身子。
但虽然多了,吃的人也很多,满宝从不肯一个人霸占大部分鸡蛋。
何况她每天早上还有鸡蛋吃呢。
钱氏心中欣慰,却没有接受满宝的好意,将鸡蛋夹回去给她,怜惜的看着她道:难怪我们家满宝吃这么多也长不高,原来是因为要学这么多东西,太费脑了,营养跟不上不行啊。
老周头深以为然,老大家的,以后每天中午也给满宝煮个鸡蛋吃吧。
满宝:……我不要!爹,我不喜欢吃鸡蛋了,而且鸡蛋吃多了也不好。
胡说,鸡蛋那么好的东西,怎么会不好?老周头乾坤独断,你不用给家里省,一天加一个鸡蛋家里还是做得到的。
你读书费脑,可得好好养一养。
谁家孩子上学有你这么省心的?------------第三百十八章 共同努力(给书友千言不如一默的加更)老周头一半是哄小闺女,一半是说给底下的儿子儿媳们听的,他道:你读书不要束脩,自己学了本事不说,还教家里认字,我们家现在谁不认识几个字?尤其是你几个侄子侄女,就是送到学堂里去也不过如此了。
他们以后可都是读书人了。
老周头每每想到这里就无限的激动,读书可不容易,他们七里村要不是沾了白老爷的光儿,请了个庄先生来,他们村可真是一个读书人也没有。
即便如此,他们七里村六十多户,除了满宝外,能把孩子送进学堂里读书的也就四个而已。
而且已经有两个决定学到今年年底就结业出来,毕竟孩子已经上十二岁了,认了字,就可以试着到县城里找些活计做。
孩子认了字,去县城里找个账房的学徒做着,熬个五六年,说不定也能成为一个账房。
读书人有多难得?那可比在地上凭白捡到一块金子还难得。
老周头的目光在大头和二头之间来回巡视,威严的道:大头,二头,你们小姑教你们的字你们要好好学,等你们再长大一点儿,让你们爹到县城里给你们找个账房的学徒做,以后你们也去做账房。
周大郎和周二郎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瞪大了眼睛去看他们的爹。
老周头触及他们的目光,瞪回去道:看什么看,你们儿子都认得这么多字了,当个账房怎么了,难道你们还想他们和你们一样,一辈子在地里刨食,闲了就去给人家打工?大头将抢到的鸡蛋塞进嘴里,含糊的道:爷爷,我喜欢在地里刨食,轮到我种地了,我就把我的地全种上生姜,卖很多钱,然后买很多肉回来,吃一口扔一口。
老周头目瞪口呆。
小钱氏直接一巴掌拍上去,怒道:还没发达呢,就想着浪费了,还吃一口扔一口的,不知道浪费东西会被天打雷劈吗?大头委屈道:我就随口这么一说,而且这也不是我说的,是小姑说的。
满宝从碗里抬起头来,断然否认,我没说。
你就是说了,大头委屈,就是小姑你说的,以后你有了钱就给我们买肉吃,让我们吃一口扔一口。
满宝严肃的道:那也是你们扔的,我才不会扔呢,我就是没的吃,我也要拿回来给爹娘和大嫂吃的。
小钱氏扭头对满宝露出笑容,然后扭头严肃的盯着大头。
大头想哭了。
找账房当学徒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周大郎和周二郎齐齐的松了一口气,他们哪有那个本事找账房啊。
俩人认识的地位最高的人就是药铺的郑掌柜,想也知道人家看不上他们家两个孩子。
这事了了,但大家都知道满宝读书有多辛苦了,同时明白,难怪满宝总能认识这么多东西,给家里找出这么多挣钱的活计,看来读书真的很有用啊。
小钱氏的目光不由在大头和三头之间来回的看,周二郎也盯着二头看,何氏则看看四头,又摸摸肚子。
本来她想生个女孩的,那样就儿女双全了,但这会儿觉得儿子也不错,如果他能聪明点儿,等长大了也送去读书……方氏也摸着肚子,越看满宝越喜欢,决定回头让满宝再到床上去滚一滚,说不定生下来的孩子能跟满宝一样聪明。
读书的用处很大!这是时隔三年后老周家的大人们统一的认识,而且要比以前深刻得多。
虽然满宝不想吃鸡蛋,但第二天小钱氏还是从家里拿了一个鸡蛋去学堂,等饭煮好,蛋也蒸熟了。
她取出蒸蛋的碗来,将饭盛在上面,又将菜放上去,这边将碗放到一边。
等满宝从学堂里冲出来,钱氏就把碗递给她,让她端出去吃。
满宝吃饭喜欢把饭和菜拌在一起,往下一挖就挖到了蒸蛋,她拌了拌,挖起来吃了一口,眼睛微亮。
小钱氏正好把饭菜都分完了,出来一看,便忍不住乐,怎么样,好吃吗?满宝狠狠地点头,嫂子,以后早上把鸡蛋水换成蒸蛋好不好?小钱氏笑着摸她的脑袋,老大夫说了,那样的鸡蛋水虽然腥一些,但营养最好。
满宝虽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
她心满意足的吃着蒸蛋,然后抬头看着学堂前的河流道:也不知道白善宝走到哪儿了,他有没有蒸蛋吃。
白善宝当然是没有蒸蛋吃的,鸡蛋容易碰碎,白家根本不准备这种东西赶路。
此时他正坐在一棵树下啃着烙饼,这是刚刚厨娘做出来的,他总觉得没有满宝嫂子做得好吃,也有可能是被太阳晒的胃口不好,他叹了一口气,让大吉去把他的书箱拿下来,一会儿他要看书。
大吉应下,转身回车上拿书箱。
刘氏对此很满意,觉得孙子越发好学了,但也劝他,午时睡一下,待过午还要赶路呢。
白善宝道:没事,我就看一会儿,我在车上睡比较好。
没办法,车上太摇晃,他看书头晕,还不如直接蒙头睡觉,所以还是中午休息的时候看书好。
要知道他还有好多作业要做呢,课文也要背的。
他现在先读几遍,记下来后等上了车就可以闭着眼睛默诵,他现在读书的时间少,肯定赶不上满宝的进度了,不知道回去以后会不会被她取笑。
隔着老远的一条道路,满宝也在认真的听庄先生给她开小灶,她觉得现在善宝正坐在车上,一天都没别的事干,那肯定是在看书,看书,还是看书。
他的时间那么多,又比她聪明那么一点点儿,万一她不努力,等他回来,俩人差距很大,他取笑她怎么办?所以她要努力啊。
庄先生在上面看得满意不已,忍不住点了点头,本来她昨天上课还有些走神,显然是不习惯白善宝的离开,但今天就很认真了。
庄先生对此很满意,嗯,不用和小弟子谈心了。
开完了小灶,庄先生看了一下沙漏,便对她道:已经消食了,你睡上两刻钟吧,两刻钟以后上课。
满宝应下,将书收好,便躺在榻上闭上眼睛,但这会儿她睡不着,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刚才学的知识。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三百十九章 建鸡棚老周头坐在门槛上抬头看天,满宝刚把笔记做完,听科科的建议出来远眺养眼睛,见老爹坐在门槛上,她便也坐在门槛上,和他一起抬头看天。
一大一小坐在门槛上都莫言不语,有路过的村民见了忍不住乐,爷俩看什么呢?老周头慨叹,看天啊。
满宝一脸严肃的点头,看云呀。
村民便也抬头看天,只见漫天落霞,便也靠在墙壁上一起看,金叔,你看这天能不能晴?今天又下了两场雨,一阵一阵的,虽然下午就出了太阳,但这样的天大家也不好开镰割稻谷。
老周头摸了摸自己烟枪,道:不管明天能不能晴都不能等了,地里的水稻黄了就得割。
你家明天开镰?嗯,割了就挑回来,在家里晒,不留在田里了。
村民便有些羡慕,金叔你家人口多当然没问题,我家就不行了,就六个人,还有两个娃娃,一天也就能割一块地,挑回来是不可能了。
老周头有些自傲,但还是哈哈笑道:我家人多,但地也多呀,都是一样的,一样的。
一样的才怪,一个人割一块地和两个人一起割两块地的速度也是不一样的。
虽然他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就是不一样。
他们不会计算,却会用眼睛看,会直接对比。
满宝嘟了嘟嘴道:先生秋收不放假。
老周头就笑哈哈的道:不放就不放吧,反正今年水稻也没有多少,用不上你们这些小娃娃下地。
这倒是,我家总共种了十二亩的水稻,毁了一半,村民有些庆幸的道:幸亏朝廷免税,不然今年我们都过不下去了。
其实虽然朝廷免税了,大家的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
以前的水稻一亩大概能收两担半,现在可能连一担都没有。
好多水稻都还没有灌浆,伸手一摸,全是空壳,割下来也只能用稻草而已。
老周头家的运气在水稻上并没有好一点儿,也是这样的情况,其中还有好几块田是直接被冲垮了,现在田里的草比稻子还要多。
不过现在他们家的压力没那么大,因为麦子的收获不错,最近周二郎每天都有固定收入,加上茯苓这笔横财,所以现在老周头颇有些不动声色的稳重。
老周家决定收稻谷了,消息一传出,不少人家也去田里看了一下稻子,已经进八月了,哪怕遭过水灾,大部分水稻也都黄了,可以准备收割了。
他们看了看天,便也决定明天开始收割。
乡下人的决定就是那么迅速且没有道理,前一天大家还闲得拿着麻线坐在树底下分线,第二天天都没亮大家便拿了镰刀,挑了竹筐出门。
瞬间从农闲变农忙。
稻谷比麦子还要好收,但七里村的村民却没多少人开心,因为今年稻子的收成真的是很差很差,以至于大家都没多少动力。
老周家干脆都没让何氏和方氏下地,剩下的人干个六七天就把田里的水稻全给割回来了,然后就开始慢悠悠的脱粒。
因为很多稻壳里没有米,用簸箕铲起来迎着风一吹,瞬间吹出老大一堆去,落下来的好稻子根本没多少。
不过大家早已有意料,虽然叹息,但还不是非常难过。
大家会把吹出来的稻壳也给收好,要是来年春天家里粮食不够,这些磨成糠也是可以吃的。
老周家也收着,不过老周头算了算家里的粮食,觉得还够吃,便决定拿来喂鸡。
钱氏看着收起来的十来袋空稻壳,叹息一声道:再去集市上买十只鸡回来吧,正好去年养的那几只母鸡老了,过年的时候正好可以杀了吃。
鸡棚不够大,满宝嫌弃的看了一眼鸡棚道:娘,它们太挤了就不爱下蛋。
小钱氏看了一眼满宝,趁机提议,娘,要不我们把屋后的那块荒地整一整,在那里盖个鸡棚,既宽敞,家里也不脏乱。
钱氏犹豫,那毕竟是在屋外,万一被人给偷了……谁那么大胆子呀,而且我们家里养的鸡不少,真有人去偷,鸡一叫,我们就知道了。
小钱氏不止一次的嫌弃家里的鸡棚在院子里,虽然每天都是孩子们打扫院子,但早起是她最早,晚睡是她最晚,一些脏污不免就入了她的眼。
满宝显然是听到了她的念叨才提起这事的。
满宝果然双手双脚赞成大嫂的建议。
万一有黄鼠狼怎么办?村子里偷鸡的不仅有人,还有老鼠和黄鼠狼呢。
而其中老鼠和黄鼠狼的危害才是最大的。
七里村还比较淳朴,虽然也有懒汉和讨人厌的混混,但因为人少,大家又都沾亲带故,并没有特别祸害乡邻的人。
村里嫌弃的混混也不过是好吃懒做,喜欢在上山下河乱转悠的人。
比如周四郎就曾经被归纳在混混行列。
周大郎想了想道:去年家里建房子不是还剩下一些石头吗?我们干脆底下用石头来建,上面再用黄泥,外面再围一圈栅栏,黄鼠狼应该跑不进去。
周二郎继续道:六月那会儿踩烂的瓦片还堆在角落里呢,我们拿去盖鸡棚,老鼠也就跑不进去了。
钱氏这才答应。
从周家的右面一直延伸到屋后的那一片全是他们家的菜园。
右边的那块菜园是老周头的爹娘在的时候开的,后来钱氏接手,因为家里人口越来越多,她便一点一点的往外扩伸,反正那也不是谁家的地,所以她种着种着就种到屋后面去了。
屋后那块地往外三百米左右就是一座山,那是村里分给周大郎的口分田。
山脚往上一点儿天然长着五六丛竹子,而山脚下之前则是种着麻,现在全被砍回来了。
山离他们家不是很远,中间那三百多米的空地都是无主的,平时都少有人走。
钱氏自动将那片地划到了自家范围,然后都不用告诉村长,家里第二天便开始糊泥准备建鸡舍了。
等真的开始建的时候,满宝跑到那里来来回回的看,然后发现后面放鸡棚也不错,以后可以把鸡赶到山上去找虫子吃呀。
钱氏笑,山上能有多少虫子?还不如去田里呢。
钱氏说到这儿一怔,是啊,我们可以把鸡赶到田里去吃虫子呀。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三百二十章 养鹅是啊,是啊,我们都不用往回捉了,满宝道:还有地里的虫卵,草籽全都吃了,这样明年的虫子和草就更少了。
满宝还惋惜了一下,可惜鸡不会游泳,不然还可以在田里养,它那么爱吃田螺,放一群下去,我们就不用担心田螺吃稻子了。
周四郎:好像鸭子会游泳吧,就不知道它会不会吃稻子。
周二郎:上哪儿找鸭苗啊,十里八村养鸭子的人家一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倒是养鹅的不少,不然抱几只鹅回来养?不行,周大郎想也不想道:那么大一只鹅放到田里,那是吃田螺,还是压稻禾?没得坏了庄稼。
就是,就是。
众人应和,此事就不了了之。
满宝却想起了曾经在善宝家吃的烧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然后隐晦的看向四哥。
周四郎对上她的目光,眨了眨眼,没能领会她的意思。
不能领会没关系,等大家散去,满宝便跟去找他商量养鹅的事。
周四郎道:大哥他们都没同意,我买回来谁养?我们养呀,满宝道:反正他们不可能把鹅丢出去的,买回来我们不放在田里,放在河里也可以呀。
四哥,烧鹅很好吃,很好吃啊,满宝道:反正鸡棚都放在屋后了,再在旁边搭个草棚给鹅住就好啦,它那么大只,老鼠咬不了它,黄鼠狼也偷不着它。
周四郎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他转了转眼珠子,看了眼正忙碌的三个哥哥,压低了声音道:这事我和老五他们几个来,不能叫大哥他们知道。
你先把鹅买回来。
周四郎就伸手,没钱。
满宝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四哥,你都是成亲的人了,怎么一文钱都不存?我倒是想存,可我也没机会进县城呀,每次采回来的茯苓和野菌都是二哥带去县城的。
而且老爹早就发话,因为水灾,接下来挣的钱都要交公,就算是二哥去县城,挣回来的钱也到不了自个的口袋,除非……周四郎盯着满宝,小声道:幺妹,四哥跟你商量件事。
满宝哼哼道:什么事?你能不能从庄先生那里多买些糖果回来,我进县城里叫卖,到时候收益我们对半分怎么样?满宝认真道:糖果不是庄先生给我的,是我一个朋友给的。
周四郎敷衍的点头,行行行,我知道,那你去和你朋友说嘛,和你看,你四嫂怀孩子了,我还想给肚子里的孩子扯块布呢,结果爹把白老爷给的工钱也给收去了,你四哥我总不能真用你四嫂的陪嫁吧?那得多丢脸啊。
用媳妇的陪嫁,尤其是头年就用媳妇的陪嫁是很丢脸。
满宝勉为其难的点头道:行吧,不过四哥你得把大头他们也带去。
周四郎一愣,问道:带他们去干啥?他们也有糖果要卖。
行吧,带他们就带他们,你等我从县城里回来就把小鹅给你带回来。
正想给四哥掏钱的满宝一听,立即收手,点头道:这主意不错,卖了糖果就买鹅,那样我也不用花钱了。
还伸着手的周四郎:……满宝拍了一下他的手,道:你等着吧,我晚上就把糖果给你。
鸡棚并不难建,老周家人多,不过两天半的功夫就建好了,考虑着鸡会越养越多,所以特意建大了点儿。
小钱氏把鸡都赶到新鸡棚里,又买了十只鸡苗送进去,认真的照看了两天,看它们都熟悉后,便不怎么管了。
将鸡都交给底下的几个孩子,由他们每天赶着鸡到田里吃虫子,吃草,家里再给些菜叶子伴着米糠给一顿,鸡就养得很肥了。
与养殖一道上,老周家的人好像天生就擅长,就是几个小一点的孩子都做得像模像样。
大头就很放心的把鸡交给底下的几个弟弟妹妹,和他们轮着跟周四郎跑到县城里去卖糖。
在把附近的几座山都走遍,再也找不到茯苓后,周四郎就不再往山上跑了。
而随着秋日萧瑟,县城里的菜也越来越少,老周家的菜蔬生意更好了。
特别是小钱氏做的豆腐,虽然每天都带了两板去,但依然不够卖。
老周头见了,当即决定今年的豆子都不卖了,留着自家做豆腐。
和老周家一样决定的人家不少,不过他们留豆子不是为了做豆腐,而是为了留待明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可以煮豆饭吃。
本来秋收过后粮价会有所下落,但今年的情况正好相反,粮铺在收不到足够的粮食后,只能从外地调运粮食,于是因为免税公文压下的粮价蹭的一下又上涨了。
连带着菜价都上涨了。
本来粮铺的粮价咋样并不关老周家的事,因为在确定今年不交税后,老周头就觉得今年的收成足够熬到明年冬小麦收获。
既然不用从粮铺里买粮食,而他又不会卖粮食,那就没必要盯着粮价看了。
但老周家还是能清楚的知道每日的粮价变化,因为周二郎每天回来都会唠叨一遍。
没办法,和他买菜的人家去买菜时都总会念叨一两句,今天的粮价又涨了……涨得那个高,让一向把紧粮食口袋的老周头都忍不住心动,想要趁机卖出一部分去。
但只要抬头去看家里分开两桌的儿孙,老周头就只能把那口气给泄了,叹息着不再想这事。
家里人太多,太能吃了,要是这时候高价买了粮食,回头家里断炊了,岂不是得花更高的价钱买回来?那才叫坑呢。
满宝对此一无所知,她最近的心神都在学习和赚取积分上。
庄先生的课很重要,教学室里的课也很重要,在论坛里交易赚积分也很重要,以至于她很有一段时间手忙脚乱,觉得时间怎么也不够用。
后来科科给她推荐了一本书——《如何高效的计划自己的时间》,很薄的一本书,也很便宜,竟然只要三个积分。
是目前满宝买的书里最便宜的。
------------第三百二十一章 十五万然后她就按照里面教的将她的学习切割开来分成好几个部分,又把自己能用的时间列下来,再一一安排进去。
反正白二就只会跟人去山上抓竹鼠,去河边摸小鱼,她一点儿也不想去玩这样的游戏,所以她可以拿出大把的玩耍时间来学习,来研究系统里的论坛。
在经过最初的试探后,论坛快速的繁荣起来,不论是第一通道还是第二通道,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交易在完成。
各种好东西看得满宝是眼花缭乱,当然,绝大部分东西她都不认识,也就看个热闹。
于是,在如此强劲的竞争力下,满宝的生意显而易见的没落下来了。
科科也决断,在察觉到各个世界的宿主开始积极交易后就建议满宝把置顶的功能给关了,把那十点积分省下来。
然后满宝的帖子就瞬间沉到了最底部,除了几个和她购买过东西的买家外,就没有新订单再出现了。
虽然如此,满宝还是每天临睡前都要上去看一看论坛,就算没有交易,看他们发的各种帖子也很好玩呀。
而且能学到好多好多的东西。
满宝正在论坛里点啊点啊,突然一道叮铃的声音响起,满宝对这声音很熟悉,有邮件或订单时就是这个声音。
她连忙拉出后台来看,就见邮箱亮着。
她点开一看,来信的却不是莫老师。
满宝的邮件联系人只有一个医学博士莫从军,她疑惑的看了看那个陌生的头像,点开后看信件。
科科也看了一眼,然后介绍道:是宿主的一个大顾客,你上传的所有目标物她都买了。
买的人很多,各种奇怪的名字都有,有些字满宝还不认识,自然记不住他们了。
科科这么一说,她便去拉旁边的交易记录,总算是找到了她,不怪她不认识,实在是他们的头像都太像了,基本上都是一本书的样子。
据科科说,这是默认的头像。
满宝嗯了一声,难怪我觉得她的头像很眼熟呢。
信件很简单,只有一句话,茯苓是你收录的?满宝目光亮晶晶的,总算是有人问起茯苓了,她雀跃的给对方回了两个字是的!对方几乎是立即回信,能给我一份吗?满宝在系统里嘿嘿一笑,回道:茯苓很难找,要在山里很远很远的地方才能找到。
看得出来,我查过你收录的记录,不仅数量少,种类也少,你们那里很贫瘠?满宝:……不,很丰盛,我们这里好东西也很多的。
就是她还比较小,不能去太远的地方,只能在七里村附近打转。
当然,这话满宝没说,科科说过了,她不能告诉别人她的年纪,不然别人会欺负她的。
年龄小虽然会被人怜惜,但更多的是被人当做无知来坑,而且坑了人后说不定还不觉得愧疚。
所以满宝也只写到了这里便转开话题,问道:你要茯苓,那你出多少积分?对面安静了一下,然后回了一个数字,五万。
满宝眨眨眼,这可和自己预计的差太多了,她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拿不定主意的问科科,科科,你觉得呢?宿主,我并不能干涉你们的交易,你可以自主决定。
满宝立即就明白了,给对方回了一个数字,十五万!对方:……满宝道:你知道我给百科馆的茯苓换了多少积分吗?对面的人还真的不知道,这属于机密信息,并不会公布。
他们也不能看到收录人的信息,以及对方世界的信息,但也有迹可循,比如词条的编号。
编号会有收录系统的一些信息,她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查,一直查了一个多月才查到满宝的身上,这还是因为她和她做过几次交易的缘故。
不然,想要找到她无异于大海捞针,除非她主动在论坛中发布帖子售卖茯苓。
对方沉默了一下后直接问,多少?满宝:我不告诉你。
对方:……十五万积分不贵的,我还可以免费送你一些茯苓土。
对方精神一振,立刻问道:什么是茯苓土?就是长着茯苓的土呗,茯苓土倒是不难挖,但茯苓只有一小块了,其余的都叫我二哥拿去卖了,山上我们全都找遍了,一颗都没有了。
所以你要我就给你,不然你要再买就得等明年了。
对方:……合着是奇货可居。
你就不能多留一点儿吗?积分不比你们的钱贵重吗?可是钱也很重要呀,积分又不能拿出来跟这儿的人买东西。
对方无言可说,只能问道:就不能便宜点儿?满宝有些犹豫,想着自己是不是要价太高了,却见科科一直没吭声,她就硬了心肠道:不能,跟百科馆的比起来,少很多了。
满宝道:我听说,那些科研所从百科馆里拿东西去研究也是要交积分的,而且还不少。
隔着无数星球的对面微微挑眉,回道:好吧,十五万就十五万,记得帮我多弄些茯苓土。
满宝高兴起来,直接出了系统,先在床上打了两个滚,这才喜滋滋的重新进系统,将放在角落里的那一小块茯苓给包起来。
这块茯苓是上次他们上山找茯苓时挖断的,满宝直接捡起来留下了。
周四郎见了并没有往心里去,他们正计划着种茯苓呢。
满宝将茯苓拿回家,当即就把它切成了三块。
另外两块看着比较好的她给留着做种了,想要试着看能不能把它种出来。
所以空间里只剩下这一块了。
满宝随便选了一块茯苓土,拨出一半来包好,和茯苓一起给她寄过去。
然后满宝就坐在系统里撑着下巴等她打积分过来。
科科提醒道:宿主,到你睡觉的时间了。
满宝摇头,不急,不急,我要等积分过来。
科科看了一下她的积分总额,没有再说话。
前段时间满宝陆陆续续的从论坛内赚到了七万六千的积分,现在她的总积分已经达到了五十八万多。
再加上十五万,那就有七十三万了,距离九十九万又近了一步。
满宝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眼睛慢慢闭起来,在将要飘出系统时她又清醒了一下,想要看一下积分到了没有,但很快她就失败了,眼皮越来越重,她很干脆的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然后一阵波纹动起,床上的满宝翻了一个身,抱着被子就沉沉睡了过去。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三百二十二章 记笔记满宝一蹬腿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揉了揉眼睛,扭头看到外面已经有亮光,立即跑到了系统里看积分。
见后台的积分数字还没变,满宝不高兴了,她怎么还没把积分打过来?科科道:可能是沉迷于研究中了,忘了确定货物没问题,不过宿主不必担心,积分现在百科馆内,等满三天,她要是还不确定,这笔积分就会自动打到宿主的账户上。
话音才落,科科便咦了一声,然后一声熟悉的叮铃声响起,一人一系统精神一振,积分总额在满宝的炯炯的目光下翻了一个数字。
满宝高兴的打了一个跟斗,直接又发信息问,你要不要女贞子,也是很稀缺的一种植物,还是药材呢。
女贞子也是你收录的?是呀!满宝高兴的回道:是我两年前发现的,是我第一个收录的高价值的植物。
我要,多少积分?满宝想了想,道:三千五?我很好奇,你的定价是根据什么来的?满宝并不隐瞒,根据百科馆给我的积分来算的,放心,毕竟是已经收录过的,所以我定的积分都是打过折的。
几折?满宝:我不告诉你。
满宝成功的终结了话题,不一会儿满宝就在后台看到她新下的订单了,正是要买女贞子,价格就定了三千五。
满宝喜滋滋的接了任务,与她道:你放心吧,我下午就给你一串新鲜的女贞子。
满宝去找五哥帮忙上山摘女贞子。
女贞子能卖了?你去看看,我觉着肯定有熟的了,你摘一串回来给我可以吗?周五郎当然会说,可以。
满宝就顺势提道:那在女贞树底下再挖点儿土,再折根枝回来好不好?周五郎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幺妹,你想要种女贞子了?书上怎么写的?满宝咦的一声,她怎么忘了,他们也可以种女贞子呀,一斤最少能卖四十文呢。
她绷着小脸道:五哥,你帮我多折几根枝条回来,我研究研究。
行,你要啥五哥都给你准备。
周五郎掰着手指头算自己成丁的日子,严肃的和满宝道:满宝,你要是能在后年琢磨出这女贞子怎么种,到时候我就把我的口分田分你一半,我们在山上全种上女贞子,山脚则开荒出来种姜块和山药,那样一到秋冬我们就可以躺着挣钱了。
在周五郎看来,不论是挖姜块,挖山药还是把女贞子剪下来晒干都算不得重活儿,而且收益还这么高,跟躺着挣钱也不差什么了。
别说周五郎了,就是满宝算了一下四十亩的山都心头火热起来,她捏了拳头认真的道:五哥,你放心好啦,我一定能种出女贞子来。
她瞬间把跟人家的交易丢到了脑后,还是科科提醒,她这才想到好像答应了要给人家一串女贞子来着。
满宝先去看了一下女贞子的词条,发现上面对于种植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可扦插种植。
满宝挠了挠脑袋,这就没有了?科科道:可能是没研究出来,也有可能是研究所认为其属于机密信息,所以可以拒绝上传部分内容,只要通过百科馆的审核就好。
可上面女贞子的效果写得好详细,这部分不是更关键吗?满宝很是不解,种植而已,有什么可隐瞒的?我家里怎么种东西的,谁问我们都说。
……效果当然要写详细,他们恐怕还恨不得往上面添加一些作用,因为他们从百科馆内取得目标物研究并有所成果,那么该目标物的最先使用权就在他们科研所。
科科解释道:比如正在和你交易的这位D博士,她就没有资格,也没有条件获得女贞子的培育和研究,所以才要和你购买。
但现在论坛开放了,她要是能够找到收录女贞子的宿主,就能通过正规途径和你购买目标物进行研究,研究出来的成果,只要不与已经公布的相撞,也没有专利申请,那么成果就属于她的,以此产生的经济效益是不能估量的。
不然为什么论坛一开放便涌进来这么多人,那些人还不惜价钱的在其中购买目标物?就是因为百科馆相当于把几百个世界的资源浓缩在了一个论坛内,目前没有哪一个世界的科技比得上他们星盟,因此他们可以用他们的资源来研究发现他们需要的各种东西,好促进星盟科技的发展。
满宝有些懵懂,不是听得很懂,但她隐约知道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而再让科科解释显然是不可能的。
一些事,科科只要知道,它就很愿意来详细的,不断的解释给她听,直到她能理解。
但每次只要涉及到星盟,它通常只会说一遍,有时候还说得不是很清楚,但不论你再怎么问它,它都不会再回答。
从满宝年纪更小的时候它就是这样,所以满宝已经熟悉了,她也学会了怎样去分辨,哪些问题是可以追问的,哪些问题却是听过答案后就不要再问。
此时满宝就没有再问,而是退出系统,拿了笔将科科说的那番话一字不漏的记下来。
这是一个只会放在系统里的笔记本,里面现在已经记了许多的话,都是科科说了她一时不能理解的,她决定以后慢慢研究。
先生说过,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虽然他不建议这样的读书方式,但如果一本书,一篇文章,一段文字和一句话,没人给她答案,书上也无解时,那么反复的诵读是理解其义的最好办法。
至少现在她已经理解了不少曾经科科说过的,当时她却不懂的话。
她觉得等她年纪再大一点儿,又再多读一些书,科科说的这些她就都能听懂了。
满宝将笔记本放回系统,然后道:等下午我把东西给她,我能和她请教一下怎么种女贞子吗?当然,前提是她知道,且愿意告诉你。
满宝觉得这个问题应该不大,她又不是他们那个世界的人,也不能和他们大批量的交易女贞子。
那他们这儿种多少就影响不到那边,所以她为什么不愿意呢?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三百二十三章 警告因为有所求,满宝将周五郎带回来的女贞子、树枝以及泥土仔细的分好,然后就分出一份来用大张的叶子包好送去给那位D博士,不过满宝看了一下,她的名字是一串很奇怪的符号,她是认不出来的。
通过系统的文字,科科会将其转换为满宝熟悉的文字,但除了各用户的名字,就好比那个大鸡腿下的满宝二字,科科敢保证,认得这个字的人也不多。
不过D博士显然是认识的,她收到了满宝包装得特别好的女贞子,觉得她那边的东西也挺多的,便想和她搞好关系,所以通过邮件和她聊天。
你叫满宝?很别致的名字,不知你贵姓?周,满宝并不隐瞒,科科只说不要让人知道她的年纪而已,对于很遥远很遥远的未来人,她也很有聊天的兴致,趁着没人来找她,干脆就躲在系统里和她聊天,我叫周满,你呢,你的名字我不认识。
这是蔚蓝星的文字,我父亲是蔚蓝星的人,但我母亲的先人来自古地球,所以我认识汉字,你可以叫我D博士。
这是满宝通过系统交的第二个朋友,满宝很高兴,兴奋的道:D博士你好,科科说能读到博士的人都是很博学的人,你一定很厉害吧?这样直白的夸奖虽然让D博士很不好意思,但还是有些自得,她矜持的回道:还好,只是书读得多了一点而已,科科是谁?科科就是我的系统呀。
很有趣的名字,一个世界只能有一个系统,而宇宙中星球无数,其中时空更是交错叠加,其中存在的世界不知道有多少,每一个得到系统的人都算是有逆天之运,周先生的运气也很好呢。
满宝不好意思的回道:我学识还浅,当不得先生二字的。
科科:……忘了告诉宿主,此先生非彼先生了。
D博士显然对古地球的语言也不是非常了解,她直接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了,周先生拿到系统多少年了?满宝也很快将这个不合宜的称呼丢到了脑后,很没有城府的回道:四年啦。
您是专门收录哪一方面的?植物?动物也可以收,科科说了,除了智慧生物,其余生物都在我的收录范围之内。
只是她年纪小,既不能下河摸鱼,也不能上山抓兽,更不能飞天捉禽,所以挖花花草草是她的擅长。
那除了这几样物种,你还收录了哪些稀缺的物种?我是说积分在一千以上的物种。
满宝才要回答,系统嘀——的一声长响,科科没有感情的电子音在系统内响起,警告,用户号D1567有侵犯百科馆及子系统宿主的利益行为,给予第一次驱逐警告,禁言三天。
满宝张大了嘴巴,然后邮箱再没有动静,系统里一片寂静。
满宝将邮箱里的信件拉下来仔细的看了又看,后知后觉的问科科,她是坏人?科科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百科馆和主系统有责任保护各世界的信息以及保护各世界宿主的安全。
满宝摸了摸下巴,看着那些问题思索起来,那我也不能问你们那个世界的信息了?科科的电子音降了八度,低低地道:建议宿主只交流目标物本身。
这句话满宝明白了。
惋惜的看了一眼邮箱,刚才都没来得及问女贞子的种植方法,唉,本来还想先说些话,交朋友后再问的,谁知道她竟然被赶走了。
满宝说到这里精神一振,立刻问道:科科,我们的积分打过来了吗?科科直接将总积分调出来给她看。
看到上面已经加上的三千五的积分,她立即高兴的在床上滚了一下,然后就跳下床,穿了鞋子就往外冲,她决定先去玩一会儿再回来写作业。
七里村上空炊烟袅袅,各家已经在准备做晚食了。
且还有各种各样的香味飘出来,比以往更香,老周家的厨房最香。
满宝直接冲过去,三头正带着四头和三丫站在厨房门口往里看,不一会儿就有一只手往三个孩子嘴里各塞了一条小鱼仔。
满宝挤进去看,就看见大嫂和二嫂正在烧小鱼仔。
冯氏小心的控火,只让锅底有一股小小的火星,小钱氏则小心的将小鱼仔翻面,一旁的盆里已经装了不少了。
小钱氏看到满宝,就指了指盆道:你大哥和三哥从河里捞回来的,你也吃两只?三头就带着弟弟妹妹跟着上前一步,小钱氏就没好气的道:你们吃了不老少了,再吃肚子痛怎么办?赶紧出去玩儿。
满宝自己捏了一条吃,又给侄子侄女们一人塞了一条,然后道:没有盐。
这么多鱼仔呢,那得要多少盐?我一粒都没放,反正也就是馋嘴吃的小零嘴,吃着玩儿。
说着小钱氏又生气起来,让你大哥去抓大鱼,结果大鱼没捞着,尽摸些小鱼仔回来,这东西又费油,又费盐还不如直接剁碎了喂鸡呢。
小钱氏说到这儿一愣,若有所思的看着锅里的小鱼仔,对啊,可以喂鸡。
三头听了立即大叫,我不要喂鸡,我不要喂鸡,娘,留给我吃吧,我不嫌弃。
小钱氏怒道:拿那么多油煎出来的你当然不嫌弃了,我都不嫌弃,可家里没油了,你知道一斤猪板油多贵吗?三头不知道,但他知道家里小姑说的话最管用,于是吸着口水巴巴的看着满宝。
满宝又悄悄的捏了一条鱼吃,对上三头的目光她便眨了眨眼,迟疑的道:那把煎好的小鱼仔给二哥带到县城里去卖?要是能卖出去,那就买猪板油回来熬油,那样我们就又有油来煎小鱼仔了。
这东西有人买?满宝道:它比菜还好吃,菜都有人买,为什么小鱼仔没人买?说的很有道理。
小钱氏低头看了看锅里的小鱼仔,又扫了一眼一旁木桶里还剩下的小鱼仔,认命的道:行吧,明儿让你二哥试一试,要是不行,以后你大哥他们捞回来的小鱼仔我都剁碎了喂鸡。
小钱氏恶狠狠的说着,翻着鱼的动作却越发轻柔,既然要拿出去卖的,那卖相就得好一点儿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童言无忌小钱氏把最后两锅煎的小鱼仔收了起来,决定明天交给周二郎去试一试,而最开始的那盆也被收起来,留待晚食的时候再吃。
连着吃了五六条小鱼仔的满宝也被小钱氏赶出去了。
三头有些许伤心,看着满宝道:小姑,我们都没鱼吃了。
他是想吃鱼的啊,为什么小姑明明让娘把鱼仔都留了下来,他们却没吃的了?满宝有些心虚,保证道:等吃晚食,我多给你一条。
这话并不能让三头开心起来,他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
三丫和四头一直是跟三头玩的,见哥哥这样,他们便也唉的一声,捧着下巴坐在门槛上一起忧伤的看着前面。
满宝也坐了下去,回味一下刚才吃的小鱼仔。
她咂摸了一下嘴巴,道:善宝家做的小鱼仔更好吃。
那是当然了,三头想也不想的道:他们家是炸小鱼仔,用的油好多,出锅还有盐,娘只舍得放一点点油,是煎出来的,还不放盐。
但也很好吃了。
三头再度忧伤的叹了一口气。
余下的三个也齐齐的叹了一口气。
有从地里扛着锄头回家的村民见了乐得不行,干脆停下脚步问,满宝,你领着侄子侄女们在干嘛呢?四个孩子,两个不足七岁,余下的两个则四五岁而已,排排坐在门槛上,直接把门给堵住了,由不得他们不乐。
满宝还没说话,三头先开口了,我们在说吃小鱼仔,地叔,你家有没有做小鱼仔?哦,那东西不是给家里的鸡吃的吗?周地笑道:就算要吃,那也该吃大鱼才对,对了,你爹他们是不是在河里捞鱼?三头惋惜的点头,明明小鱼仔比大鱼还好吃的。
那你和你爹说一声,要是捞到大鱼给我留两条,明儿就是中秋了,家里得吃点儿好的,回头我拿豆子跟你们家换。
三头才要点头,满宝就道:不要豆子,要稻谷。
哎呦,我家里才几斤稻谷,豆子多好,你大嫂不是在做豆腐吗,用的豆腐不少吧?三头便不说话了。
满宝就道:我家好多豆子的,我爹说,除了换豆腐可以用豆子外,换其他东西都不能再换豆子了,不然还得拉到县城里去卖。
那用麦子可以吗?面粉也比豆饭好吃,满宝点头。
行吧,记得让你大哥给我留两条鱼。
满宝点头,只要我大哥能捞着大鱼。
周地走了,四个孩子继续坐在门槛上发呆。
最后是最小的四头坐不住了,他左右看了看,直接去拉满宝的手,小姑,去玩,去玩呀。
满宝牵着他的小手起身,行吧,我们去河边找你爹。
三头和三丫立即蹦起来要跟上,他们是家里年纪最小的,一直被严令不准去河边玩儿,不然家里看见了,见一次揍一次,三头就被揍过好多次。
但跟着小姑一起去,显然不会在被揍的行列。
老周家的规矩一直很明白,大的带小的犯错,揍大的。
如果是满宝跟着二头他们一起去河边,那挨揍的一定是二头他们。
可要是满宝带着三头几个去河边,那挨揍的一定不会是三丫和四头,而剩下同龄的三头和满宝。
三头笃定,如果小姑被揍,那他被揍得也不冤,但如果小姑不被揍,一般来说三头也不会被揍。
他喜滋滋的跟着满宝往河边去。
村口的那条河里有不少人。
今年的秋收结束得特别快,此时家家户户就是晒稻谷的活儿,并不忙,而且明天就是中秋,今天大家更不想下地干活儿了。
所以不少人都来河里捞鱼。
周大郎和周三郎一早就带着家里的弟弟和儿子们到河边占了一个好位置,除了下鱼篓,还下了渔网。
周五郎才从山上折了女贞子回来便跑到河边来帮忙了。
此时他正挽着裤腿站在河里玩水,气得周三郎想揍他,鱼都被你们这几个混小子给吓跑了。
一抬头看到满宝和三头牵着两个最小的孩子过来,周三郎连忙挥手,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赶紧回家去。
周五郎正好被周大郎赶上岸,干脆坐在草地上道:这有啥,我看着他们,大哥三哥你们快捞鱼吧。
周大郎站着没动,道:再等等,这一网看看能不能网到大鱼。
周六郎也爬上了岸,蹲在五哥身边往下看,摇头道:估计难,我们今天都拉了三网了,都没见几条大鱼。
满宝也带着三头他们蹲在了周五郎身边,探头往下看,然后四处张望着问,五哥,我们一条大鱼都没捞到?捞到了,在木桶里呢。
满宝立即凑上去看,就见木桶里正挤着四五条鱼,却并不是很大,只有大哥的巴掌那么宽,也就比巴掌略长一些而已。
正想着,周大郎和周三郎收网了,将网一拉起来,就见许多小鱼仔争先从小孔里溜出去,周大郎并不介意,那是中午时他调整的孔。
已经送回去了一桶小鱼仔,剩下的自然要放生,不然明年上哪儿找鱼吃?网越收越紧,兄弟俩的速度不紧不慢,到得最后才狠狠地一提渔网,就见里面正蹦跶着七八条大鱼,其中有两条草鱼有周大郎的手臂那么粗,半个手臂那么长。
他高兴得不行,立即和周三郎一起把网拉上岸。
周五郎和周六郎立即拿过木桶准备抓鱼。
只要比巴掌还大的鱼都装在木桶里,剩余的则拿到河里继续放了。
周大郎对今天的收获很满意,满宝则是惋惜的扭头看着上游,要是堤坝再破一次就好啦。
周大郎差点左脚拌右脚,周三郎也差点被口水呛住,但三头却带着两个小的一起点头。
尤其是他儿子,点的特别认真,别看四头四岁多了说话还不利索,但他记性特别好,去年捞鱼的事他都还记得。
就连已经懂事了地周五郎和周六郎都忍不住左右看看,然后压低了声音大:我也觉得堤坝破了好……周大郎脸都黑了,道:合着不是你们去服役是不是?兄弟俩立即缩了缩脖子躲在满宝的身后。
------------第三百二十五章 我们不一样(给书友胭脂泪的打赏加更)满宝那么小,怎么可能遮得住两个哥哥,于是周大郎的眼刀不住的射向他们,然后理直气壮的指使他们,把渔网洗干净了拿回家,哼!然后和周三郎一起挑了装了鱼的木桶回家,临走前则把满宝四个小的也带走。
大头和二头也想溜走,却被周大郎点名留下。
于是留下的四人目露羡慕的看着他们回家的背影越来越远。
周五郎看着渔网上沾的各种东西,认命的叹了一口气,每次打渔,最讨厌的就是后面洗渔网的活儿了。
周五郎和周六郎认命的把渔网放在稍干净一点的草地上,然后和大头等将粘在上面的水草,木条,石头和泥土等杂物拿下来,等择干净了还要拖到比较干净的水域那里清洗干净。
这才团吧团吧放在竹筐里抬回家晒。
回到家时自然被老周头骂了一顿,因为他们不仅没赶上吃晚食的时间,还把身上弄得脏兮兮,臭烘烘的。
周大郎和周三郎低眉垂目的坐在一旁,好似这事跟他们没关系似的。
周五郎只能带着老六和大头二头快速的去洗澡,等一群人终于洗干净跑过来坐好,老周头才板着脸拿起筷子示意开饭。
今晚的菜很丰盛,不仅有两碗小鱼仔,还有一大盆豆腐炖鱼和两盘煎鱼,是煎大鱼。
以及三样菜蔬。
虽然菜多,但老周家人也很多,不管饭桌上有多少饭菜,总能把它给吃光。
今晚的菜不仅丰盛,还是小钱氏做的,那就更好吃了。
最后所有人都吃得心满意足,难得的连大人都觉得撑了,毕竟粮食并不难放开了吃,大家晚食都只吃七八分饱而已。
虽然撑了,但老周头很喜欢这种感觉,他放下碗后道:明儿是中秋,老四,明天你去集上买两斤肉回来。
然后看向老妻。
钱氏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道:明天的饭食还是老大家的做吧。
这话一出,大家都心满意足了,周喜笑道:大嫂,明天的鸡我来喂。
冯氏也道:院子我来收拾,大嫂,要做菜的时候叫我一声,我给你烧火儿。
何氏和方氏也纷纷表示其他家务她们会做好,小钱氏只要负责做饭做菜就可以。
村子里过节就是吃一顿好吃的,然后晚上让孩子们在院子里拜一拜月娘娘就算完了。
听说县城里才热闹呢,尤其是晚上,……那种富裕的大县,一到中秋就全挂上花灯,灯上写了字谜让人猜,还有人在大街上耍猴,耍火,可好玩了。
周四郎疑惑的道:那不是元宵吗?元宵也是如此,但中秋也如此。
满宝道:这是傅二姐姐说的,她去年就去绵州参加了灯会,只是今年她爹可能要升迁了,所以不给她们胡乱出门,就不能去了。
不仅周四郎,方氏都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问道:绵州有,那我们县城没有吗?有是有的,就是没有绵州热闹,听说灯不多,但街上的商铺也会挂出来。
方氏就向往的道:要是能去看一看就好了。
周四郎也从没有在县城过夜过,更没有参加过那样热闹的活动,一时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他这一动,连凳子都坐不住了,屁股摇来动去,但只是一扭头看到坐在另外一边正说话的爹娘,他的气就一泄,惋惜的低下了头。
方氏见了悄声道:总会有机会进县城里看的。
周四郎这才精神了点儿,见满宝还在高兴的和老五他们谈论,他便插嘴道:满宝,你想去县城看灯会吗?满宝问:有好吃的吗?周四郎:……应该有吧。
满宝想了想道:灯会都是晚上的,我们要是去看灯会,那我们晚上住哪儿呀?满宝现在节省得很,除了吃的,一切额外的花销都不想多花,因此道:要是晚上灯会上会卖的吃的白天也卖就好了。
周五郎也只对吃的感兴趣,兴奋的道:要不明天我们去县城看看,幺妹,你不是放假了吗?大头等人一听,立即眼巴巴的看着小姑。
周四郎:……明天好像就他被分派了任务。
周四郎蠢蠢欲动,小声道:幺妹,幺妹,你去和爹说,明天我们去县城里买肉。
周五郎和周六郎一起孤立他,我们都是没成家的,不跟有媳妇的玩儿。
周四郎愤愤,不出两年你也要成亲了。
周五郎顺口道:到时候我们不跟有孩子的玩儿。
就是,就是,周六郎道:你看大哥二哥和三哥他们就不跟我们玩儿,你现在是他们那一拨的。
周四郎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大哥二哥和三哥他们拿着凳子坐在父母的不远处,大嫂二嫂和三嫂也都在那里,一群人正在那里说种冬小麦的事。
再一低头,他和方氏正坐在一群孩子中间,上到他周四郎,下到四头都坐在这儿。
周四郎:……一旁的大人们发现他们这边安静了,周大郎回头看了一眼,随口道:老四,带好孩子,不许欺负满宝。
:周四郎:……方氏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抱着肚子差点笑跌。
周四郎连忙张手像母鸡护仔一样的护着她,紧张道:你可小心点儿,别一会儿又喊肚子痛。
周五郎和周六郎嫌弃的扭过头去,继续做满宝的思想工作。
满宝想了想,中秋先生放了三天的假期,虽然作业不少,但时间还是多,最主要的是D博士被禁言三天,生意一时也做不下去了,便点头答应了。
她也想进城去看一看傅二姐姐。
满宝跑去和母亲说。
钱氏从不拦着满宝进城,只要她想进,基本上钱氏都会答应,于是她扫了一眼她背后的周四郎等人,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去吧,只是要听你五哥六哥的话,不许乱跑。
周四郎立即凑上去道:娘,我也去呢,我会看好满宝的。
你看好你媳妇就行,满宝有老五老六跟着,说到这里,钱氏扭头和周大郎等人道:明天把家里打扫打扫,你们都带着家里孩子进城去玩一玩,一年到头,也就那么两次轻省的时候。
即便是沉稳如周大郎,老实如周三郎脸上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老周头等孩子们都散了,这才扭头问钱氏,你要不要进城去看看?钱氏横了他一眼道:我进城去干什么?要去你自个去。
老周头颇有些失望的敲了敲烟枪,嘟囔道:我去干嘛,我才不去呢。
------------第三百二十六章 热闹罗江县只有两个时候是最热闹的,一个是秋收后,一个则是过年前。
往年,秋收后的热闹可能会推迟到重阳节那天,毕竟收完了粮食还得准备纳税上调。
但今年没有税,调也被适量减轻,所以中秋前大家就闲了下来。
有和七里村一样决定种植冬小麦的村子,更是要趁着中间的这个空隙到县城里来走一走了。
因此街上很热闹,比年前他们那会儿来逛的也不差了,于是周五郎和周六郎就一左一右的把满宝夹在中间往前走。
至于其他人,那当然是各跟各的爹娘了。
周二郎知道今天是中秋,生意肯定特别好,哪里舍得放弃这个挣钱的机会?周大郎也不舍得,所以昨天晚上他们多泡了两倍的豆子,凌晨起来把豆子磨出来做上豆腐,豆腐才好,冯氏他们也把今天要卖的菜蔬也都拔回来准备好了。
因为进城的人多,今天老周家带进城里的货物是平时的三倍还多。
傅县令难得的大方一次,通知城门今天免掉入城费,入城的人只要不携带武器都能进入,免费的!今天进城的人多,自然卖东西的也多,好在一直巡街收保护费的混混头在吃了周二郎无数的豆腐后特意将他经常占用的那块地方留下来给他了。
喜得本来因为拿的东西多,带的人多而来晚了的周二郎高兴不已,直接捡了三四块大大的豆腐给对方,当然,还有保护费。
把东西一一放到摊位上,周二郎一抬头看见自家人就把摊位前的位置给站满了,立即嫌弃的挥手道:你们该干嘛干嘛去,这儿我来就好。
周大郎就道:我跟你一起,让老三他们带着孩子们去玩儿。
小钱氏则对周三郎道:弟妹难得来一次县城,你带上四头一起去济世堂看一看,也就十文钱的事儿。
自从何氏看到陈氏难产后,她的心神一直有些不安,小钱氏也知道她的这个心病,难得来一次县城,不如去找大夫看一看。
周三郎自然应下,就一把将四头抱在怀里,护着何氏去药铺。
小钱氏和冯氏就决定一起带着剩下的孩子四处去走走看看,她们不想买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但自家房里的针线也得补充一点儿了。
如果能在布庄得到些对方不要的碎布那就更好了。
周喜自然是跟他们一起。
他们带的孩子多,但大头大丫和二头二丫都是经常来县城的,比自家的老娘还要熟。
加上他们也能帮忙看弟弟妹妹,于是,大的带小的,大人再盯一盯,基本就没事了。
大家商量妥当,举步便走。
小钱氏她们三个一动就把一串孩子给带走了,摊位前一下就空了不少。
被这里的人流量吸引过来的顾客立即见缝插针的凑上去问,你这卖什么的这么热闹?周二郎立即热情的招呼,各种菜蔬,还有豆腐,活鱼和油煎小鱼仔。
周二郎拎过一只木桶,示意顾客看里面的活鱼,乐呵呵的道:都是昨天从河里捞的,养了一晚上,土腥气去了一些,却又很新鲜,今儿可是中秋,买一条回去尝一尝?本来只是想买些菜蔬的客人犹豫了一下便问道:多少钱一斤呀?不贵,不贵,十文一斤,比猪肉还便宜,常吃鱼长寿!这话可有依据?当然有了,一个很有本事,读了很多书的人说的。
——他幺妹满宝。
周四郎发现自己插不上手,就看向满宝,见她正偷溜着从一个盆里抠小鱼仔吃,便无语的牵了方氏的手道:走,我们自己去逛逛。
方氏犹豫,我们不留下帮忙吗?大哥二哥就行了,放心吧,我二哥摆了这么多年的摊,来多少客人都不够他招呼的。
满宝不仅自己吃,也抠出来给五哥和六哥吃。
周五郎和周六郎左右看看,满宝喂一条他们就吃一条,等周大郎和周二郎又送走两拨客人,这才注意他们。
周二郎伸手拍掉满宝的手,拿了一张晒干的小叶子夹了一些小鱼仔包好,交给她道:快去玩儿吧,今天我们可得早点儿回去。
满宝喜滋滋的接过,心满意足的和五哥六哥一起离开了。
他们并没有立即去找傅二小姐玩儿,而是先在街上逛起来。
今天一大早,满宝便从五哥和六哥的存款里各拿出二十文给他们,然后她就决定跟着他们吃大户。
他们早上急着出来,一人只吃了一碗稀饭和豆花。
走了一路,满宝觉得已经饿了,更别说周五郎和周六郎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偷偷的抠小鱼仔吃了。
所以一走到一个馄饨摊前满宝就走不动了。
周五郎也咽了咽口水,然后上前问价,馄饨多少钱一碗?还没到中午,此时馄饨摊前吃东西的人还不多,于是摊主有空看一眼三个孩子,笑道:六文钱一碗。
周六郎压低了声音道:好贵,以前好像是五文。
虽然他没吃过,但他经常来县城卖糖,总是见人家吃过的,他不止一次的想吃。
摊主听到了,就解释道:这算便宜的了,五六月那会儿可得十文钱一碗呢,现在虽然秋收完了,但粮价还是涨,六文钱一碗我们不挣啥的。
满宝一想也是,最近他们家的菜就卖得比往常贵一点儿。
周五郎和周六郎当然也知道,于是只犹豫了一下就道:给我们来三碗,不,两碗吧。
周五郎对满宝道:我们少吃点儿,万一一会儿又看到好吃的了呢?满宝觉得五哥说得对,于是点头应下。
***以为常,笑眯眯的煮了两碗馄饨给他们,还多给了他们一个碗。
满宝高兴的和他道谢,捧过空碗坐在一旁等着两个哥哥给她分吃的。
傅文芸推开临街的窗户,低头一看便看到了她。
没办法,满宝又白又嫩,还圆乎乎的,坐在黑乎乎的一群乡下人之间尤为显眼。
傅文芸忍不住露出笑容,转头和秋月道:快去请满宝上来。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三百二十七章 多读书满宝才吃了两个馄饨,秋月找上门来,她便把碗往前一伸,要两个哥哥又各自分了她两个,这才端着碗跟着秋月往酒楼里走。
秋月:……不过她也没阻拦,引着满宝往酒楼里去。
小二看见才要阻拦就被掌柜的一巴掌拍在脑袋上,低声道:没眼力见的,没看到那是县太爷家的千金身边的丫头吗?于是俩人便目送一身布衣的满宝捧着一个有自己的脸那么大的碗上二楼。
满宝热情的邀请傅文芸一起吃馄饨,她道:很好吃的,回头我查到了做法,让我大嫂天天做给我吃。
傅文芸好奇的看了一眼碗里的馄饨,觉得和自家厨房里做的差不多,便拿起一双筷子吃了一个。
也不知是真的比较好吃,还是因为是朋友请的,傅文芸觉得是比在家里吃的要好吃一些。
满宝还请秋月吃了。
秋月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含笑吃了。
桌子上有两碟点心和茶水,傅文芸给她倒了一杯水,好奇的问,你哥哥们怎么不上来?他们还没吃完呢,满宝不在意的道:我和你一起玩儿,他们很放心的。
傅文芸点了点头,秋月却是长舒一口气,周六郎和小姐年纪相仿的,周五郎的年纪也不是很大,中秋佳节,他们和二小姐一起坐在包厢里总觉得怪怪的。
傅文芸和满宝都没多想,更不在意这一点儿,俩人凑在一起说话。
我家的厨娘就会做馄饨,等我回去问她,到时将法子写下来给你。
又道:你家送的豆腐很好吃,我父亲说罗江县里很难找得出比你家豆腐做得还要好的了。
只是你家常送,怪不好意思的。
豆腐并不贵,只是费些力气而已,满宝道:我二哥说傅县令为了全县的老百姓奔波,使我们免了秋税,不知保全了多少人家,一点子豆腐而已,不值当什么。
傅文芸掩嘴而笑,这话要是让我父亲听到了,他一定高兴得不得了。
两个小女孩儿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捂嘴乐起来。
一旁的秋月根本不知道这有什么好乐的。
你信上说傅县令要高升了?傅文芸左右看了看,这才低声道:事情还没定下,你不要告诉别人。
不过已有八分准了。
她道:秋税一事,父亲入了魏大人的眼,又得罪了绵州一地的官员,已是不能再在这里了,魏大人便和朝廷举荐,加之我父亲履历也足够了,便被升调到了建州泰宁县做县令。
满宝咦了一声,小声问道:那不还是县令吗?傅文芸就抿嘴一笑,同样小声的道:我也是才知道,原来县令和县令也是不一样的。
她道:我父亲可高兴了,说他一下升了两级,我粗粗一算,竟是从七品下升到了正六品,可我要问为什么,父亲又不太高兴,并不喜欢与我说。
满宝就道:不急,等我回去问先生,先生肯定知道。
傅文芸点头,忧愁的道:父亲升迁是好事,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就要离开罗江县,以后再相见还不知要到何时呢。
满宝并不愁,她觉得自己的目标就是走遍大江南北,将天下能收集到的植物都收集一遍,因此安慰傅文芸道:你等我去看你。
傅文芸忍不住乐,你那么小,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到去看我?满宝道:快了,快了,我很快就长大了。
只是你要记得给我写信,这样我才知道你在哪儿,才能一找一个准。
除了自家姐妹,傅文芸并没有说得上话的朋友,所以她连连点头,牵着满宝的手叹息,我也只能给你写信说说心里话了。
这话说的,难道不能和我说?满宝和傅文芸一起抬头看去,就见包厢门打开,一个小姑娘带着一个丫头走了进来,门口还守着两个婆子。
满宝认得她,立即扬起笑脸打招呼,傅大姐姐!傅文芸也起身叫了一声姐姐,然后解释道:妹妹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说和满宝说得比较来。
那是和我说得不来了?见傅文芸脸色发僵,她便扑哧一声笑出来,挥手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
傅文萱伸手捏了捏满宝胖乎乎的脸颊,感叹道:真肉,我打小就想有个胖乎乎的妹妹,那样又好抱又好摸,可惜文芸比我还瘦。
然后又扭头去说傅文芸,难得能出一趟门,你就坐在酒楼里喝茶吃点心,既不买首饰也不买衣裳,多浪费呀。
傅文芸不在意的道:姐姐去买吧,我和满宝约好了一会儿要去书铺看看。
满宝连连点头,她们早在信里约好了,下次有机会一起去逛书铺。
傅文萱就看着两个小姑娘叹气,那些书有什么好看的?没见小弟为看书都快要疯了吗,你竟然上赶着去看。
行吧,我也不打搅你们了,我和刘姐姐约好了要一起去看布料,你果真不来吗?傅文芸摇头。
傅文萱便喝了一口茶,起身道:行吧,那我走了。
姐姐不留下来先用点饭食吗?这才哪儿到哪儿呀,我还不饿,你们饿了就吃吧。
傅文萱风风火火的又走了。
傅文芸见满宝满眼迷惑,就解释了一句,我父亲要给我大姐说亲了,这一去建州,我大姐可能就要出嫁了。
所以呢?见满宝一脸懵懂,傅文芸便叹息一声道:等你再长大些就明白了,嫁人好比女孩儿第二次投胎,我大姐此时心中惶惶,行事便和以前大为不同。
满宝也点头,上次见傅大姐姐她不是这样的。
当时傅文萱给她的感觉是温柔沉静,可今日见的傅文萱完全不一样。
傅文芸却道: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满宝就看着傅文芸问,以后你要说亲了也会变成这样吗?傅文芸想了想道:我不想变。
满宝点点头,多读书就好啦。
傅文芸:……这和读书有什么关系?满宝道:先生说了,当心中惶恐时要多读书,当犹豫不决时要多读书,当冲动易怒时要多读书,当心中喜悦无以表达时要多读书。
傅文芸:……你先生不愧是教书先生。
满宝骄傲:那是当然,庄先生最厉害了。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三百二十八章 伤感周五郎和周六郎慢慢的将碗里的馄饨吃完,再把汤水也给喝了,然后抬头对视一眼,都不太想去接幺妹了。
不带孩子的感觉真的很好呀!周五郎放下碗筷,抹了一下嘴巴,付了钱后就抬头看向酒楼的二楼。
透过窗户看着街上风景的满宝最先发现他的目光,便一脸兴奋的冲他挥手。
周五郎就站在楼下冲上面看,掐腰问道:你们一会儿要出去玩吗,要是不去,我和老六自己去玩了,待晚一些再来接你。
傅文芸立即用手指点了点满宝的手臂,满宝立即道:你们去吧,晚些我们要是不在酒楼,那就是去书铺了。
周五郎就明白了,一会儿她们要去逛书铺,那他们更得分开玩了。
他一点儿也不想去看书。
其实周五郎一开始还是很喜欢读书的,乡下人谁不希望自己认得无数的字,掌握无数的学识,然后考官,封侯拜相?梦嘛,就算是再不切实际也会有人做的。
但头天认了五个字,第二天就忘光了,再来,再忘,而且认字的过程那么枯燥……不是谁都有耐心蹲在地上用树枝照着纸上的字一笔一划的写上半天的。
所以周五郎现在是看到书就头疼,也就是在家里时才会和大头他们一起认一些字,不至于忘掉它们而已。
他觉得,能够真正从心底热爱读书,且爱得深沉的,要么是个书呆子,要么就是像他家幺妹那样聪明的孩子。
他两边都不靠,自然就不爱读书了。
罗江县的书铺并不大,里面的书也很少,而且少有更新的,这两年满宝和白善宝只要来县城就会到书铺里走一圈,所以书铺的掌柜对她已经很熟了。
倒是傅文芸眼生得很。
一见到满宝,掌柜的便指了一个位置,满宝便对他笑笑,拉着傅文芸过去。
她知道,书铺进的新书便是放在那个位置了。
书铺里的人并不多,满宝翻了翻便翻出了两本薄薄的册子,一本是一个叫孔仲达的人写的《仲达诗集》,还有一本则是《毛诗正义》。
满宝已经学完了《诗经》,见了便先拿起《毛诗正义》翻看起来。
傅文芸看了一眼,正巧她才学完诗经,印象还特别深刻,连忙问道:可是《毛传》?满宝已经翻开,点了点头,看了好一会儿道:你可以买一本回去慢慢看。
你这么说,显然是本好书了。
傅文芸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来,打算买了回去慢慢看。
傅文芸知道满宝看过很多书,却没想到她看了这么多,书铺里的这么多的书,她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起来。
她看过的,她没看过的,哪些是值得看的,哪些是现阶段他们看了也看不懂的,哪些是已经没必要再看了的,她全都数得出来。
只是绕着书铺走了一圈,傅文芸怀里就抱了七八本书,有些书家里书房也是有的。
但她想要单属于自己的一本书。
虽然书贵得很,但她还是出得起钱的。
毕竟今天母亲给的钱,她并没有买衣服,也没买首饰。
傅文芸喜滋滋的把书买了,然后看向满宝,发现她空着两只手,就诧异的问道:你不买吗?我买墨。
掌柜的对傅文芸友善的笑了笑,熟练的从一个架子上取下一盒墨条来交给满宝,感叹道:你写了这么多墨,那得去了多少纸呀,也没见你跟我买过纸。
满宝毫不客气的道:你的纸太贵了。
给你的已经是最便宜的了,再便宜我就该亏本了。
满宝便叹气,所以读书贵。
掌柜的对她笑笑,读书不贵,士人怎么难得?满宝付了钱,将装着墨条的盒子放在自己的布袋里,这才帮着傅文芸抱着书往外走。
傅文芸今天很高兴,因此邀请满宝一起回酒楼,我并不急着回去,我们一起到酒楼里坐坐,我请你吃午饭如何?好啊,满宝欣然同意,只是不知会不会打搅到你姐姐。
不会的,她和刘家姐姐不一定会回酒楼用饭,我们先吃我们的。
而且我选的书大多没有看过,正好请教一下你。
别看傅文芸比满宝大,但读书的时间却比不上满宝。
读完《诗经》后她中间有一段时间是休学状态,而就是现在重新读书了,她也需要有半天的时间回后宅和姐姐一起学琴和学女红。
她会的比满宝要多得多,但单论书一道,她读的书还真没有满宝多。
她羡慕着满宝,满宝也羡慕着她,下次来县城有机会听一听姐姐弹的琴就好啦。
傅文芸笑道:下次你来我家,我带你去我的房间,在那儿弹给你听。
傅文芸知道满宝爱吃,所以点了三道酒楼的招牌菜,叫上秋月一起吃得津津有味。
满宝吃过后很中肯的道:很好吃!傅文芸一直留意她的表情,闻言笑道:但你一定吃过更好吃的,我看你脸上并没有多少惊喜。
满宝就骄傲的道:我朋友家的厨娘做的也很好吃,我大嫂做得也很好吃。
傅文芸点头,时常听你说起你大嫂的手艺,若有机会一定要仔细品尝品尝。
俩人说着闲话,最后还是周五郎他们先找了过来,要把满宝领走。
傅文芸照例拿出一百文要买糖,可能是快要分开了,看着糖她也有些忧愁,如果离开,以后我想吃你的糖都吃不到了。
满宝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周五郎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那就多买一些呗,二小姐,我家的糖果买多有优惠的,对了,您要去哪儿,离开久吗?周五郎滔滔不绝的道:如果离开的时间久,最好多买一些,到时候封在瓮里,可以保存很久的,量超过五百颗,你买两颗我们送一颗给你好啦……满宝竟然觉得这主意不错。
傅文芸心底的伤感全叫周五郎给冲没了。
秋月暗暗瞪了周五郎一眼,适时的道:小姐,大小姐过来了。
周五郎就惋惜的住了嘴,最后道:二小姐,要是买糖记得找我们哦,我二哥天天都来县城里卖菜的。
傅文芸只能点头。
------------第三百二十九章 来信(给书友Gail的打赏加更)周五郎和周六郎将整个县城都逛了一遍,期间还三次碰到过大嫂他们。
没办法,罗江县就这么大,最繁华的就这么一条大街,然后左右再几条小街道。
虽然县城小,但他们还是玩得津津有味的,要不是二哥把东西都卖光了,他们还想多玩一会儿呢。
不错,周二郎把今天带来的东西都卖光了。
就算今年收成不好,在重大的节日下,很多人家还是舍得拿出一些钱来买些好吃的。
所以老周家带来的鱼,尤其是大条的,满宝他们都没走出街道他就差不多卖完了。
豆腐是最好卖的,一是这东西其他摊位上没有;二来豆腐便宜,又好吃。
而来买豆腐的人看到摊位上的菜蔬,总会买一些的。
反正价钱和别的摊位一样,在哪里买不是买呢?老周家的菜蔬看着也不差呀。
就这样,他们家的菜快速的往外卖,倒是油煎的小鱼仔最难卖,一是它小,二是它贵,价钱比一斤大鱼还贵。
最后周二郎是把逛街回来的三丫和四头拎到前面,一人给他们一小荷叶包的小鱼仔,让他们站在摊位前吃。
大头二头和大丫二丫几次想伸手吃一条都被周二郎拍掉了手,他嫌弃四哥孩子有点大了,而且人太多了挡住摊位。
最后还是小钱氏一人给他们弄了点儿拎到摊位后面吃。
有带着小孩儿来买菜的,看到两小孩儿站在摊位前吃的小鱼仔,便忍不住问了一声。
周二郎刚用差不多大的荷叶装了些小鱼仔放在竹筐上摆好,闻言便道:这些小鱼都是用油煎出来的,美味得很,所以五文钱一包。
客人看了一眼荷叶上的小鱼仔,觉得也不少,于是点头买了。
周二郎总算找到了卖小鱼仔的方法,你不能告诉客人这东西十五文一斤,你得分出来,五文钱一包,算下来能有二十文钱一斤,但人家一点儿也不嫌弃贵。
一旁的周大郎都惊呆了,逛街来了,回来这里歇一歇脚,顺便围观了一拨的小钱氏等人也惊呆了。
周三郎这会儿扭头对何氏道:这下你信了吧,就是摆摊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何氏深以为然的点头,别人她不说,老三就不行。
周二郎就这么一份一份的把小鱼仔都给卖了,期间再伴随豆腐无数,菜蔬无数。
摊位前的东西一点点的消失。
在最后一棵菜卖完后,周二郎便把东西一收,决定先去吃些东西,再顺便逛一逛县城。
他们是在路上碰见周五郎和周六郎的,见这两兄弟没带着满宝,自己优哉游哉的在这儿转悠,三个哥哥差点没忍住上手揍人。
所以周五郎这才火速过来找人。
他把满宝领回去的时候,老周家一行人正蹲在路口不远处,消失了半天的周四郎也不知何时把方氏领了回来,大家正在一起等他们。
一看到三人来了,大家就齐齐上阵教训三人,周大郎几个哥哥教训周五郎和周六郎,小钱氏几个嫂子则教训满宝。
知道拍花子是怎么对不听话的孩子吗?小钱氏板着脸道:他们会把小孩儿剥干净,然后把耳朵割掉,眼睛挖掉,会把他们管在黑屋子里,然后一天就给吃一顿夹着麸皮的麦粥……满宝:……嫂子,既然眼睛挖掉了,那屋子黑不黑又有什么要紧?众嫂子:……最后满宝被丢到了板车上,和三头四头三丫一起坐着板车被推回家。
其他人则拿着东西或挑着东西跟在板车边上。
时间还早,他们并不急着赶回家,所以慢悠悠的往家里走。
周大郎还特意在他们第一次发现女贞子的地方停留了一下,将那棵女贞子指给小钱氏她们看,可能是因为今年雨水多,所以今年成熟的时间晚些。
小钱氏垫脚看了一会儿,我看有好几串都成熟了。
周大郎笑道:再等等,暂时还落不下来,到时候看一下其他几棵的情况,多摘一些也好统一晒。
小钱氏点头,不再多问。
大家就站在路边看,满宝则特意跑过去让科科全方位的拍了好几张照片,决定等D博士解禁后发一张给她搞好一下关系。
大家对满宝的行为习以为常,全家都知道,满宝最喜欢亲近各种植物了。
回到家时,老周头和钱氏正坐在院子里编小竹篮,看到孩子们回来,老周头直接把手里的活计一扔,交给他们后就背着手回屋睡觉去了。
秋风飒爽,这么好睡觉的天气怎么能不睡呢?周大郎等人也是这么想的,于是把孩子们赶回各自的房间睡觉,他们也把东西简单的收拾收拾便回屋休息了一会儿。
尤其是周大郎和小钱氏,俩人可是不到五更就起床了。
何氏和方氏挺着肚子也去休息了,剩下的人则在休息了两三刻钟后便又出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满宝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呼呼大睡了。
她有点想白善宝了,但他总是不给她写信,明明说好会给她写信的。
满宝嘟了嘟嘴,在梦中有些不开心的翻了一个身。
然后睡梦中就听到有人在耳边大喊,周满,有你的信!满宝蹬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趴在窗外的大头见怒了,转身不客气的拍着白二郎道:看你把我小姑给吓的,你赔!白二郎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叫道:人怎么赔?大头还没想出来,满宝已经清醒,从床上下来,白二郎,是不是你在我耳边大声的喊有我的信?不是在耳边,是在窗外!白二郎强调道:也没有很大声,就是你睡着了,所以稍稍高声而已。
满宝就从窗里冲他伸手,信呢?白二郎哼哼的把信拍在她的手里,有些嫉妒的道:你让白善别把你的信夹在给我的信里了,下次我不会再帮你送了。
好吧,那你得帮我把信送给他,不然他怎么收到?好吧,那你快点写,我要回家了。
白善宝给她的信很厚,满宝觉得要读完得需要一段时间,于是她给了白善宝一颗糖,想请他吃糖。
白二现在不太稀罕她的糖了,于是把头扭到一边,还哼了一声。
大头看了,转身便跑回厨房,不一会儿就用盘子盛了一些小鱼仔过来,直接往白二眼前一伸,道:你吃不吃,我娘做的,可好吃了。
白二郎就不动了。
------------第三百三十章 斗文白二郎和大头坐在凳子上津津有味的吃着小鱼仔,大头问他,好吃吗?白二郎点头,去年的更好吃。
那是小少爷家的厨娘做的,用好多油炸出来的当然好吃了。
白二郎立即道:我家也有油。
然后看着大头。
家里的鱼他可做不了主意,渔网也不是他能碰的。
于是他转了转眼珠子道:我让我四叔去捞鱼,你拿回家去炸,你得分我们一半。
大头知道油有多贵,而小鱼仔是不花钱的,只花力气。
但白二郎不这么觉得,他觉得油自家就有,不花钱,倒是小鱼仔很难得。
于是俩人对视一眼,达成交易。
满宝费劲的将信封拆开,白善宝估计是怕白二郎偷看,所以将信封封得死死的。
将信封拆开,里面是叠得厚厚的信纸。
这么多信纸当然不是白善宝一蹴而就写成的,而是积存下来的,他特别贴心的按照顺序给她摆好了。
这与其说是给满宝写的信,不如写的是日记。
只是开头是满宝而已。
开头第一页纸是白善宝离开的当天写的,他们刚出罗江县城没多远,在路上找了块阴凉的地方停下午休时写的。
当时离愁消散了不少,正是对路途兴致勃勃的时候,所以他写的那山,那水,那树,甚至连树林里随处可听的虫鸣都活泼了不少。
满宝看着都觉得心情雀跃了。
但热情总有消退的时候,尤其他们大部分时间还是坐在马车里赶路。
路两边看到的树是差不多的,到最后就连看到的山都是差不多的,一点意趣也没有,所以白善宝后面给她写的信多是抱怨路途无聊,马车颠簸,或是与她讨论课业。
显然,在无聊之下,他只能拿出庄先生布置的作业来完成了。
一直到他到了陇州,信的内容才丰富起来。
白善宝显然还不知道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以及家里的秘密,他跟满宝信中所写的些话甚至都没与祖母和母亲说过。
他们这一路上并不只是单纯的赶路而已,进了关内道,白家便陆续有了产业。
与世家大族自然不能比,但左一个庄子,右一个铺子还是让他们路上好过许多。
不同于上次奔波至七里村,心中惶然忧虑,这一次白家上下从从容容,便也觉得旅途并不是那么辛劳。
一路巡视产业回到陇州,最要紧的是去看一眼正被白氏盯着的产业,见一切都还好,刘氏便从容的带着善宝回陇州城。
今年白老爷受灾严重,那是因为他家的产业多在剑南道内,尤其是益州绵州一带,但白家,不,应该说是白善宝的产业不会。
白善宝的产业绝大多数还是在关内道,在陇州一带及其附近。
包括刘氏的嫁妆,郑氏的嫁妆也都在关内道内。
关内道今年可没有受灾,而且因与剑南道临近,是可以最先向益州一带输送粮食的。
普通百姓上面还有一道粮商,所以可能赚得不多,但刘氏不一样,他们家可是有不少庄子的。
都不用通过本地的粮商,直接庄子里组织一批商队,将粮食运到益州便能赚一笔。
不过她一向谨慎,并不愿意如此冒险,毕竟路上是有土匪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遇见土匪了?但她也不愿意将粮价贱价出售给当地的粮商,那样也太亏了。
六月时,益州一带的粮价都飘上天了,结果关内道的粮商们依然压着粮价,只肯以平价向普通的老百姓购买粮食。
像白家这样粮食比较多的或许有优惠,一石多出几文钱来,但刘氏会在意那几文钱吗?她人就在灾区,知道这里的粮价涨成了什么样儿,那些粮商要是平价购粮后送到这边来也能稍稍压一压价格她也就什么都不说了。
偏他们运到这里来却是将粮价提到了天上去。
她又不傻,自然不会吃那个亏。
因此当时她是直接在这边找了粮商,与对方直接在关内道与剑南道的交界处做了交易,大赚了一笔。
关内道的情况还算稳定,主要是她在那个地方有产业,与官府也有些交情,所以不怕有人打劫。
但进了剑南道就不一样了。
只不知是哪方面露了消息,白氏宗族的一些人知道刘氏大赚了一笔钱,不由眼红起来,便开始想着买下她在陇州附近的产业。
尤其是那些据说赚了大钱的田庄。
和三年前他们灰溜溜的离开陇州不同,这一次刘氏是风光满面的回来的。
在车架刚进入陇州境内时,白家便有管事带着下人先一步回到祖宅,先把他们家住的房子打扫出来。
就在白氏宗族的人一直盯着时,刘氏却带着儿媳和孙子先去那几个田庄和铺子里转了一圈,两三天后才进入陇州城。
白善宝在信中告诉满宝,每天一大早,祖母身边的刘嬷嬷就亲自来挖我起床,把我洗得白白净净的,再给我穿上特别好看的新衣裳,然后就领着我出门炫耀去了。
白善宝告诉满宝,他一点儿也不喜欢穿新衣裳,因为纹饰考究,他想蹲在地上玩一下石子都不行。
只是才回到陇州他就不喜欢陇州了。
不过也有高兴的事,就是他只要出去转一圈,当天晚上便有他的好几个小仇人会被揍。
……祖母带我去见族长,族长问我如今可还在治学,听说我已经通读了《仪礼》,便很不相信,于是考我。
白善宝在信中道:我知道,想要买我家产业的人里并没有他,但一切皆是他在放任,祖母虽不说,但我总觉得他收了他人的好处,这才处处与他人方便。
正如先生所言,贪者必有所利,而我们的这位族长显然是贪者,所以我便以《大学》问他,我们告辞离开时,他的脸色很不好。
白善宝道:不巧的是,我出门碰见了他那个很讨厌的孙子,于是特意停下来问他最近在读什么书。
晚上我特意趴在他们家墙外听了,他孙子叫得好惨,据说他第二天还要去上学,所以我决定明天我也不休息了,也去族学里借读。
满宝乐得哈哈大笑起来,一翻,这才发现是最后一封信,显然,他没来得及写第二天的信就把信给寄出来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威胁满宝从窗口探头往外看了一眼,见白二郎还坐在外面和大头吃小鱼仔,便立即收了信坐到书桌后开始写信。
白善宝的信是跟着刘氏的信一起回来的,他们并没有拜托过路的客商帮忙带信,因为这样的信件容易丢失,还很迟。
这个时代的路太难走,各种不可控的因素太多,如果一个客商路上病了,或是中途决定去另一个地方,那他们的信必定也会跟着那个客商去流浪。
短则三四月,长则二三年,一封信可能才会送到它的主人手上。
白家自然不可能走这样的途径,他们是派家里的下人来回送信的。
和拜托客商带信只需几十文钱的花销不同,让自家下人带信你得给他准备一匹马,准备一路上的马料,还有他住宿、食用的费用。
才能陇州到七里村,只单行一趟,五两银子总不会少的。
五两呀,搁老周家以前,除去家里的花销,两年也未必能存下五两银子。
而就算是白家,若没有要紧事,刘氏也不会用这样的方法联系白老爷,只为两小儿通信更不可能了。
至于大人间有什么事满宝和白善宝并不关注,他们还小呢,大人的事知道的多了会长不高的。
这也是先生说的。
对于庄先生的话,不仅满宝很信任,就是白善宝也很信任。
所以他们只说孩子间的事。
满宝在信中抱怨了一下没有油炸小鱼仔,道:等你回来,我们再捞一次小鱼,不然你今年都没有油炸小鱼吃。
油炸小鱼,放到餐桌上不算特别好吃,但如果放在茶桌上给孩子们当零嘴,那就是一道不错的零嘴。
别说白二郎,就是回家过节的白大郎都喜欢。
当天傍晚白二郎要回去时,小钱氏取了一张大大的干荷叶,从盆里拨出一半小鱼仔给白二郎带回去吃。
白二郎高兴得不行,把满宝写的厚厚的信往怀里一塞就抱着荷叶走了。
大头送他出门,生怕他反悔,一再叮嘱道:明天一早我们在河边等你,你可一定要来啊,记得带一只木桶。
白二郎狠狠地点头。
送回家的小鱼仔却是先送到厨房里过了一遍油,被煎过,又炸了一遍的小鱼仔更香,更好吃。
饭后时白大郎忍不住捏了一条又一条,白老爷见了便不再拦着小儿子去捞鱼,还对白大郎道:明天你和你弟弟去看看,你难得回家一趟,与村里的少年多玩玩也是好的。
白太太嘟囔道:跟他们有什么好玩的,大字不识一个,还不如留家里和我们说说话。
她一年到头都没怎么见到大儿子,怎么能还把孩子往外派呢?白老爷瞥了她一眼道:谁说人家大字不识的,周家上上下下现在都认字,听说就是年纪最小的一个孩子都认得数字了。
白太太:……白大郎感兴趣起来,那不是耕读之家了吗?白老爷颔,他家家风不错,你和二郎多与人玩耍也没什么的。
于是第二天白大郎就跟着白二郎去了。
周四郎老早就带着渔网和一众弟弟在那里等着了。
周大郎他们对小鱼仔没兴趣,而且这几天村里的人一直在捞鱼,感觉已经捞不出大鱼来了。
所以很大方的没有管他们。
周四郎已经成亲,媳妇又有了孩子,在大家的眼里就是大人了。
由他带着下河,大家都很放心。
周四郎也干脆,拒绝了年纪过小,还不能干活儿的三头三丫和四头,就把剩下的人都带到河边去了。
满宝也不能干活儿,然而他拒绝不了她。
和白家的两位少爷汇合,周四郎就领着他们出村子,往下游而去。
上游最近几天也总是在摸鱼,我们村也有人上去摸,在那儿早没什么大鱼了。
白二郎立即道:我们不要大鱼,我们要小鱼。
周四郎道:行吧,到时候小鱼给你们拿回去油炸,大鱼我们家留下。
放心吧,大鱼小鱼下游都比较多。
白大郎很疑惑,为什么?因为没人去那里捞呗,周四郎道:这鱼跟人一样,都喜欢住在一个地方,又不是去年决堤的时候,水急,把鱼都给往下游冲。
上游捞了下游就没了。
他道:现在水流平缓,那些鱼当然是住在自个家里了,上游捞得很了,也就是上游下来串门的鱼少了点儿而已,下游的鱼该有多少还是有多少的。
满宝和一众人等都瞪大了眼睛,竟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周四郎嘿嘿笑道:放心吧,这个我很有经验,以前我们在这里下鱼篓都能抓住鱼呢,更别说渔网了。
周四郎带着他们走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到了地方。
这是一片野地,两边是已经收割过的水田,田里已经没有水了。
河的宽度有点窄,且河床很小,河岸两边是密密的水草,近河岸的那片水也都是密密的水草,一看就是少有人来的地方。
周四郎拿过一根长长的棍子,示意他们看。
他将棍子伸到河里,触底了才拿起来,然后让大家看棍子上的印记,问道:知道为什么没人来这里摸鱼了吗?周五郎和白二郎等一头雾水,白大郎却是面色一变,满宝则直接惊叹道:好深的水呀,比我深多了。
周四郎就嘿嘿笑,将棍子竖起来,他跟棍子站在一起,比划了一下那道水痕道:不仅比你深,比我还深呢,所以谁要是掉下去,除非会游水,不然……哼哼。
无知无畏的少年和孩子们一动不动,严重却闪着激动的光。
白大郎皱了皱眉。
周四郎继续道:就算是会水也得小心,这底下很多水草,一不小心就会被缠住脚,所以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也不准乱走,知道吗?白大郎见他说得明白,这才放心了些。
周四郎去警告探头探脑的满宝,你不准靠近河边知道吗,不然被水鬼拖到河里,你就再没有好吃的,也看不见爹娘和大嫂了。
满宝就抖了一下身子,点头。
------------第三百三十二章 鱼呀鱼呀周四郎显然没少来这一段河,对这里数得很。
有一段木桥连通两岸,只是木桥很窄,只能同时容三人通过,且两边没有阻挡,看着就像是用一棵树劈成两板然后搭建起来的,特别的简陋。
周四郎将渔网撒开,拿到对岸去,让周五郎和大头跟着过来拉渔网,又让周六郎和大丫拽住另一头的渔网。
这一段河流水深却窄,空间不仅足够他们拉网,还有多余的空间。
白大郎和白二郎也上手帮忙,周四郎则掐着腰负责指挥,将网拉到他认为会有鱼的地方停止不动,他便拿着棍子四处敲打水草,将里面的鱼给惊动出来,然后再往渔网那里赶。
小半天以后,他们这才将渔网拖起来,在周四郎的指挥下四面合拢,还没彻底合起来,众人便看到了中间跳跃的大鱼。
一群孩子哗啦啦的就往前凑着看,周四郎的棍子毫不客气的拍打在他们眼前的水面上,呵斥道: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往后去一点儿,不怕摔下去啊。
他对用力往后拽着渔网的周五郎和大头道:就这么拽着,别动啊。
说罢跑到木桥处,从那里飞奔过去,然后取过木桶和另一个网,直接下水捞鱼。
水依然很深,但只到周四郎的前胸,并没有淹过他的头顶。
满宝和白大郎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再往回一看,这才发现他们不知不觉已经偏离最先下网的地方。
显然这里的水没那么深,而周四郎早摸清楚了。
他将木桶放在水上,直接扶着走过去,然后拿着手里的网,直接一条又一跳的往里捞鱼。
捞了七八条,他连忙将木桶盖子从旁边捞起来盖上,然后又扶着木桶回到岸上。
让岸上的二头几个把木桶往上拉。
满宝跟着一起把木桶拽上去,又给了他一只木桶。
如此两三趟,把网里的大鱼全都捞干净了,周四郎便直接从河里走到对岸,从周五郎手里接过渔网,然后就从河里走回来。
他让周六郎放松渔网,白大郎想了想,拽着渔网便与河岸呈一条线,给他放出更多的网。
周四郎走得更顺当了一点儿。
等慢慢的移到河岸边,周四郎便将渔网交给已经从木桥上过来的周五郎等人,自己爬上去。
大家这才齐心协力的把渔网往岸上拉。
鱼,水,水草等各种东西混杂在其中的渔网特别的重,所有人都用上了吃奶的劲儿才把渔网给拽上岸。
渔网里此时剩下的都是巴掌以下大小的鱼,周四郎昨天晚上特意改了一下渔网的孔洞大小。
孔只有一个拇指大小,因此渔网内有很多的小鱼仔,此时正噼里啪啦的在里面乱跳。
满宝跟着一众孩子哇哇的大叫,激动得不行。
周四郎坐在草地上不想动弹了。
在河里走可不轻松,尤其是拉着网在走。
周五郎已经带着人捡小鱼仔了,将大鱼都倒在两个桶里,剩下的两个桶则拿来装小鱼仔。
一些实在是太小的,又还活着的,他们便顺手扔到河里去。
白大郎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活儿,笨手笨脚的在一旁帮忙,进度比他弟弟还不如。
满宝的速度也很快,虽然她也做得少,但她见得多呀。
满宝噼里啪啦的往木桶里捡鱼,惹得白大郎忍不住看她,我认得你,你是周家的小娘子,你是庄先生的弟子?满宝点头,也看向白大郎,我也认得你,先生说你读书挺厉害的。
白老爷就是为了给白大郎请先生,这才请庄先生来七里村教书的,然后白大郎才跟着他读了一年多就被庄先生举荐到了县学,然后又从县学到了府学。
是庄先生教书以来最优秀的一个弟子了。
当然,满宝觉得这是因为她和白善宝年纪还小的情况下。
认真算起来,俩人算是师兄妹,而且白大郎不止一次的听父亲夸奖对方,因此他很友好的道:这次我回到家时先生已经回家去了,竟不能拜见先生,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吧?满宝点头,好得很,一顿能吃两碗饭呢。
俩人说了些闲话,大家便已经把鱼都收干净了。
周四郎心满意足的拧了拧自己湿漉漉的裤腿,干脆就卷起来不放了。
他大手一挥,豪情万丈的道:走吧,我们回家。
白二郎看着河眼馋,时间还早呢,我们再网一网?不行,这地儿淤泥多,我能走一趟就算厉害了,你还想我走第二趟?而且你吃得了这么多吗?大鱼不说,小鱼仔他们可是捞了两桶了,就算对半分,白家一家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吧。
周四郎很替对方着想,两桶小鱼仔呢,要费的油可不少。
白二郎何不食肉糜道:我家不缺油。
周四郎就替白老爷心焦,觉得他生了个败家儿子。
人家白家小公子年纪比他还小呢,都知道要省着钱花。
白大郎轻咳一声道:二郎,下次吃完了再来捞就是了,不急于这一时。
周四郎就叮嘱,你们自己可不要来,这里水深草多,村里的大人都不愿意来这里捞鱼的,要想捞鱼,直接叫家丁在村口的河里捞就行。
白二郎不高兴道:你不是说那里没鱼了吗?不是没鱼,是鱼少。
我不稀得去费那点儿功夫。
大家边说话边抬了东西回家,到了村口时两边要分开。
周四郎看了眼两只木桶里的小鱼,觉得他们家不能太占便宜,于是道:给你们一桶大鱼,晚上回去可以先杀一条,要是觉得土腥味太重,那就用清水养到明天再杀。
说着,他从另一个木桶里摸出来两三条大鱼放到另一只木桶里,直把木桶都堆满了。
然后他把那个满满的木桶交给周五郎他们,拿回家去吧。
他自己提了少的那只木桶,又拎了一只装满小鱼仔的木桶,扭头对白家兄弟道: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众人:……周四郎叫了大头一起。
大头就和白二郎一起抬另一只装满小鱼仔的木桶,白大郎连忙上前帮忙。
到了白宅门前,周四郎将三只木桶都交给白家的下人,然后伸手捏了一把大头的屁股。
大头立即对白二郎喊,你炸好了鱼,记得叫我来取呀。
白二郎正在兴奋中,狠狠地点头,放心吧。
于是周四郎和大头放心了,齐齐送给他们一个笑容,然后转身回家。
------------第三百三十三章 盼望D博士白大郎看着他们叔侄离开,总觉得有些不对,然而他找不出哪儿不对。
白老爷也没觉得哪儿不对,见俩孩子不仅拿回两桶小鱼仔,还带回三四条大鱼,忍不住赞赏他们道不错,不错,我说周家可交没错吧?白大郎点头,虽然总觉得哪儿不对,但这多出来的四条大鱼的确是周四郎白送的。
剩下的事白家父子自然不会操心了,直接把三桶鱼都送到厨房。
厨娘只用了小半天的时间就把两桶小鱼仔全都做好了。
白二郎午休起来便吃了一小盘,因为还是热乎的,所以滋味更好。
他很满意,让厨娘将做好的小鱼仔分出一半来,带着下人连着两只木桶一起给老周家送去。
厨娘看到那一大盆炸好的小鱼仔,忍不住摇了摇头,暗自嘀咕道料理这鱼的油不知能买多少好东西吃了……老周家本来不怎么在意几个孩子玩闹似的网鱼的,结果先是周五郎提回来满满的一桶大鱼,下午时白二郎又送来这么大一盆炸好的小鱼仔。
老周家上下……大头很高兴的接待了白二郎,问道你这么没叫我去拿,这么重多麻烦你呀。
白二郎不在意的挥着小手道不麻烦,不麻烦。
反正又不是他拿,东西都是下人拿着的,他还能趁机出门玩一玩。
白二郎很少和老周家的孩子玩儿,虽然七里村就这么大,但各自还是有圈子的。
加上他跟白善宝和满宝不对付,更不可能跟大头他们一起玩了,有限的几次交流,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吵架。
不过这会儿白二郎觉得大头人还不错,以后大家可以多在一起玩儿。
他左右看了看好奇的问道你小姑呢?小姑在做作业呢,你要找她玩吗?不要!白二郎断然拒绝,反而看向大头,我和你一起去玩吧。
好啊。
大头也觉得白二郎难得的豪爽,他不介意带他一起玩的。
一个院子之隔的满宝正在埋头写作业,等写完了作业她就躺在床上开始逛商城。
购物车里已经放了很多很多的麦种,但她没有付款买下。
满宝想要替换一些家里的麦子,这样过一段时间有村民来和他们家换麦种,就能用更好的麦种了。
这对她来说不难,因为现在稻子都还在晾晒,老周头房里专门放粮食的地方被清理出来暴晒,所以麦子现在都暂时放在周五郎和周六郎的房间里。
每一个房间地板上放上几块排列好的石头,再在上面铺上木板,然后放上一个用竹子编成的粮仓,再把麦子给倒进去。
没办法,家里麻袋不够用,这样的粮仓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一两个。
所以满宝要换掉麦子很简单,找个五哥或六哥不在的时候,悄悄的爬进粮仓里,让科科换掉同等重量的麦子就可以。
但现在的问题是,她买不了这么多的麦子。
昨天晚上,当得知过两天就要有村民来换麦种后,满宝便在临睡前把购物车里选好的麦种给下单了。
因为困得迷糊,有些闪出来的文字她就没仔细看,等她反应过来时,账户已经被锁了。
在科科的帮助下,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她购买的麦种过多,且两个世界的科技相差太大,她的行为有涉嫌颠覆本星球人文及科技的嫌疑,所以账户暂时被封,目前除了收录及论坛功能外,商城的功能暂时被关闭。
一直等到审核通过才可以。
满宝有些生气,指责道你说过商城并不限定数量,只要交得起科技税就可以了。
是的,但你昨天晚上拒绝缴纳科技税。
满宝……有吗?有,麦种本来就有一定的科技税,何况你还大量购买,其需缴纳的税更高。
你拒绝了。
满宝垮下肩膀,我昨晚上太困了,一定是没看清楚就点了,你说怎么办,过两天人家就要来换麦种了,我们不换麦种,就算今年到明年可以风调雨顺,亩产也不过两担,而且地力如果不能恢复,来年的秋收还会受影响。
科科表示爱莫能助,他只是一个系统,只能重复申诉,好尽快让宿主解禁。
每隔两小时我就会和主系统申诉一次,催促联盟的调查员加快速度。
最短时间是多少?科科沉默了一下后道七十二个小时。
满宝换算成时辰,沉默了一下后问,太久了,我可以通过别的办法拿到麦种吗?比如?在论坛里交易?宿主,论坛里的帖子是宿主根据自身意念发的,索要的报酬也随宿主心意。
满宝雀跃起来,也就是说可以了?但是宿主,谁愿意费几千个积分去买这么一大批麦种,再付这么多快递费送到你这里来呢?尤其是在他们都是身价不菲的科研人员的情况下。
您的目标物是什么?满宝道明明是三万六千八百个积分。
那是因为加了科技税和快递费。
原来科技税和快递费比物品本身还要贵出好几倍吗?满宝在论坛了戳了戳,看着上面飘过的花花绿绿的文字不说话。
这上面帖子里写的东西很多她都不认识,只有少部分是听说过而没见过的,但这类东西在她的印象中也很贵重。
不论是出售的,还是求购的,她手上没有一样能拿得出与之相对的。
何况,珍稀的,如树麻雀、茯苓等都是十几万积分起步的,就算她这时候能拿得出来,她也舍不得拿去换几千积分的麦种啊。
就算是在论坛交易,也应该是价值相对,至少不能相差太大。
而她价值几千积分的东西,不,算上快递费,那就价值一万以上,两万以下的东西好啦。
满宝的目光在女贞子的枝叶上滑过,最后落在了角落里的那几堆土里。
d博士对女贞子的虽然很看重的样子,但她看得出来,她似乎更在乎茯苓。
而且事实证明,茯苓也比女贞子要贵。
不知道她还需不需要茯苓土,总是瞄着一个人的羊毛恁好像不太好,可她现在也找不到其他的熟人了。
话说d博士到底什么时候解禁啊,真是的,没事干嘛那样打探她的消息,害得自己被禁言了吧?满宝戳着屏幕,盼着d博士赶紧上线。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三百三十四章 讨好D博士在解禁后并不想联系周满,至少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都不想联系周满。
虽然她脸皮足够厚,但还没有厚到在打探人的机密被当场抓包判罚后还能若无其事的再联系人。
或许是可以的,但一定不是三天后。
可她没想到,她刚一解禁就收到了周满的邮件。
她并不想打开,猜测这多半是一封质问的信件。
但在论坛里逛了一圈,没发现有自己特别感兴趣又能买得起的目标物时,D博士回头打开了周满给她的邮件。
令她惊诧的是,邮件并没有质问她,而是对她表示了关心,并发出了请求,希望她能帮对方一个忙。
D博士沉默了一下,迟疑道:难道是让我做补偿?这么想也没错,可他们又没有签订什么长期合作的合同,也不是什么亲密的合作伙伴,互相打探一下而已,用得着给补偿吗?想是这么想,D博士还是咬牙联系了周满。
没办法,她是生物学教授,但并没有庞大的集团愿意资助她的研究所,她只能和学校申请研究资金,手下带着一众博士生和研究生做研究。
但收益很小。
她必须有所发现才能养得活手底下一大帮人,却又不能在目标物上花费太多的成本。
而在论坛上能被人青睐的目标物,又属于生物系列的,动辄几十万,上百万。
而且,一份目标物未必就能有研究成果,有时候研究到一半目标物用完了,那你就得再花积分买,这个成本又不少。
周满是她寻找到的唯一一个既能拿出她所需要的目标物,所需积分又偏少,且能跟她长期联系的一个人。
D博士觉得她在一众异世界的幸运儿中就属于排位最末的一拨人,从她目前搜集到的信息来看。
满宝抱着被子都快要睡着了,系统这才滴滴响起来,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揉着眼睛去看,这才发现是D博士回了邮件。
她看了一下时间,系统的右上角显示的是晚上八点五十分,那就是快亥时了,竟然这时候才回信息,未来的人都不睡觉的吗?满宝又打了一个哈欠,眼角都忍不住分泌出眼泪来,本来她准备了好多好多话和她说的,但这会儿她太困了,不太想说话,于是三言两语就把商城把她禁了的事说了。
然后问,我能不能拿东西跟你换麦种?科科说你们那里麦种并不贵,我要的也不多,就要两千斤而已。
你知道两千斤要多少邮费吗?是的,不是要多少钱,而是要多少邮费。
麦种在她这儿还真不贵,但邮费贵呀。
满宝想了想回道:不知道。
D博士:……科科突然插嘴道:宿主,星际邮费也是有优惠的,对方大量寄出快递对她提高等级信誉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将来在邮递上也会得到很多便利。
满宝眨眨眼,明白了,不用太过歉疚,于是她理直气壮的抛出自己的条件,我手上有两份不一样的茯苓土,其中有一份是在一片三颗连成一片的茯苓底下挖回来的。
正在打字的D博士收到这份邮件,立即把之前的文字删除,想了想问道:你得告诉我,你最近一次收录的目标物是什么?满宝首先想到:树麻雀?对面的D博士精神一振,立即退出去先搜索了一下树麻雀,发现是刚出来的词条,恐怕还没捂热,而她更关注的是植物一类,因此在百科馆中设置的是各种植物类词条。
只要有关注的植物类词条更新才会提醒。
虽然不是自己擅长的领域,但毕竟是新鲜出炉的词条,说明世上绝大多数人对此都不了解,这其中存在的机遇是不言而明的。
于是她回道:可以,但你得给我一只树麻雀。
满宝这些都不瞌睡了,她先问了一声科科,我看着像傻子吗?不像。
就是嘛,我明明是方圆百里内最聪明的小孩儿。
满宝颇有些不服气,于是回信也有些不高兴,两千斤的麦种在商城上的售价都不到四万,你知道树麻雀一只要多少钱吗?D博士这才回过神来,稍稍冷静了一些,道:那我多给你一点儿麦种?大不了我给你积分,你说要多少积分?现在的树麻雀可不好抓,可能是因为今年七里村的人抓得太狠了,以至于那些鸟都成精了一样,最近已经不能再抓到它们了。
于是满宝回道:很难抓,我现在已经抓不到了。
D博士咬咬牙,道:你给我两份茯苓土,我给你两千斤麦种,但你还得答应卖我一只树麻雀,要活的,价钱你来开。
满宝心动不已,那只带着蓝色羽毛的鸟百科馆到现在都没有给出词条,也没有给出命名,所以暂时只有一万的奖励积分,并没有收录积分。
最长时限是三个月,可如果这边有更好的机会能更快的得到积分……满宝狮子大开口道:二十万……她有些不确定的要发出去,科科体贴的将……给她换成了句号。
于是D博士收到的是平淡中带着强势的价格。
对方只沉默了一下便答应了。
满宝忍不住雀跃起来,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然后从系统的那几堆土里分出两份来给对方寄过去。
满宝道:你先准备麦种给我,我急用。
等我抓到了鸟再联系你。
D博士应下。
双方完成了交易,时间又还早,D博士就想跟满宝搞一下私人关系,主要是上次的交谈结束得有点儿尴尬,为了长期的发展,她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于是道:周先生,上次我不是有意冒犯您,和您不一样,我是第一次上这个论坛,有些规矩知道的还不是很清楚,还请您见谅。
满宝并不在意,道:我也是第一次上这个论坛,好多规矩也不熟的。
D博士觉得这话是在讽刺她,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决定忍气吞声,于是转移开话题道:周先生是打算打量培育麦子吗?怎么需要这么多麦种?------------第三百三十五章 你知道吗是啊,满宝刚刚激动过了,现在又不想睡了,干脆躺在床上跟她聊天,我们今年这里遭水灾了,日子很不好过,所以要种一季冬小麦。
d博士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遭水灾了就要种冬小麦,但作为生物学教授,对于冬小麦这种最基本的粮食作物的种植她还是很了解的。
于是就着种植冬小麦,她便跟满宝聊起来了。
满宝看着发过来的长长地邮件沉默起来,怎么办,好多都看不明白,什么一公斤的麦种要配什么型号的营养液多少支,每一个字都认识,为什么连在一起她就看不懂了呢?满宝想了想,问道那你知道古代人是怎么种植冬小麦,提高它的产量的吗?d博士沉默了一下,这才想起这位周先生似乎来自科技水平很低的世界,这样算来,应该是她的古代水平?这个d博士当然也是了解的,于是又是洋洋洒洒的一篇文章发过去。
满宝看了看,发现还是不懂,上面说古代人惯常会给麦田施加氮肥等肥料,一亩要施……哦,满宝只知道家里也沤肥,但那不叫氮肥,也不叫什么钾肥,那就叫肥。
满宝弱弱的问道那你知道原始人是怎么种植冬小麦和提高冬小麦的产量的吗?d博士彻底沉默了。
这一次满宝等了好久好久都没再等到她的信息,然后她的生物钟起了作用,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很干脆的将神识退出系统抱着被子睡过去了。
满宝第二天一大早便起床洗漱然后去学堂上课。
中午还在上课时她便听到系统滴滴的声音,满宝正在做笔记,没发分神看,科科便给她报道麦种到了,整一千公斤。
满宝点了点头,心神还在课上,半响这话才进了心里,然后略微有些雀跃。
正好下学时间到了,庄先生宣布下课,大家冲出教室去打饭。
满宝慢了两步,先跑去和庄先生请假,表示今天中午她要回家一趟,不能再开小灶了。
庄先生对她挥了挥手,同意了。
满宝便跑到厨房和大嫂领了自己的饭菜,然后端着碗就跑回家。
正午时分,太阳有些大,钱氏在屋里午休,三嫂和四嫂坐在屋檐下做针线,大头他们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三头带着弟弟妹妹在院子里玩儿。
满宝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叫方氏看见了,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满宝就把手指放在嘴巴上嘘了一声,然后端着碗就一溜烟的跑到隔壁小院子里去了。
三头领着三丫和四头立即追上去。
方氏扭头问何氏,三嫂,满宝这是干啥呢?何氏习以为常,道不用管她,要不是忘了什么东西,就是想起什么好玩的回来拿呢,她一向懂事,小孩子顽皮一些是应该的。
方氏……这样子的吗?何氏不在意的点头,是啊,孩子要管,但也不能什么事都管,你看我家四头,他只要不是去河边,也不偷东西,我就从来不管他,不然家里这么多孩子,每一个去干什么都要管,都要问,那一天到晚啥事不做,光围着孩子打转了。
这一点她是跟着大嫂和二嫂学的,据说大嫂和二嫂是跟着婆婆学的。
满宝一溜烟跑到了五哥的房门外,将碗塞给三头,见他们看着她碗里的饭菜咽口水,就道分你们一半吃,不准吃完哟。
三头也只比满宝大一个月而已,但心智是远比不上满宝的,他可是一直当自己是孩子的,于是很不客气的点头,然后谦让给比他小的弟弟妹妹。
至于小姑,从来不在他的谦让范围之内。
三个孩子坐到屋檐的台阶上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起来,满宝则开了周五郎的房门进去。
老周家的房间,除了老周头的房间有把钥匙外,其他的房门都不带锁,之内从里面关起来,平时都是虚掩的。
满宝毫不客气的进去,然后拖出一个凳子,直接站上去爬进粮仓里,然后就让科科换掉麦子。
当然,并不全都换掉,毕竟麦种只有两千斤,她换了大半,然后就爬出粮仓跑到隔壁周六郎的房间里也换了一波。
三头带着弟弟妹妹沉迷于吃饭中不可自拔,见小姑从五叔的房间里跑出来又跑去了六叔的房间,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而已。
不过他觉得小姑不听话,因为她衣服脏兮兮的了,一定是钻到床底下或者是粮仓里去了。
他们玩捉迷藏的时候也最喜欢进这两个地方了,就是每次一出来碰见大人都要被揍一顿。
满宝正坐在麦子上,觉着麦粒有点扎屁股,正打算换一个姿势时,科科突然道你六哥回来了。
话音才落,科科立即停止了更换,片刻后,周六郎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趴在粮仓边沿想要往外爬的满宝。
兄妹两个面面相觑,满宝眨眨眼,企图蒙混过关,可周六郎却看着她衣服上沾着的麦粒磨牙满宝!满宝手脚麻利的从粮仓里爬了出来,一拍衣服,衣服上沾着的麦粒就飞溅下来。
周六郎连忙去捡,压低了声音训斥,你爬里面去干嘛,要让爹知道了非揍你不可。
不对,是揍我!这么一想,周六郎更不敢让老爹知道了,连忙帮她拍身上的衣服,一边还要心疼落得满地的麦粒。
你不上学了?你不午休?想起刚才进门时看到三头他们正围在一起抱着一个碗吃东西,周六郎有些晕,你吃午饭了吗?满宝老实的摇头。
周六郎把她拍干净,顾不得收拾地上的麦粒,连忙跑出去看,就见三个孩子已经把饭菜吃了大半,只剩下一点儿了。
周六郎……三头抬起头来,戒备的道这是小姑的。
周六郎忍不住拍他的脑袋,知道是你小姑的还吃,吃吃吃……看着长得比满宝还小的三头,周六郎说不出话来了。
最后他跺了跺脚,喊道赶紧吃干净把碗洗了。
满宝从后面追上来了,叫道我还没吃呢……吃什么吃呀,不剩多少了,周六郎拽着她往厨房去,走,六哥给你煮点粥吃。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三百三十六章 互帮让周六郎煮粥是不可能的,因为粮食都在钱氏的房间里。
老周家的陈粮早就吃光了,现在吃的是刚晒干没多久的新粮,拿到磨坊里去壳弄回来的新米,熬粥是很香的。
周六郎才溜进房间要偷米就被钱氏给发现了,最后是何氏进屋里舀了小半碗米出去给满宝熬粥。
钱氏将闺女叫到屋里问话,怎么跑回家了?满宝对着手指道:我回来拿些东西……钱氏也不问她要拿什么东西,只道:以后在学堂里吃过饭再回来,别把饭带回家。
至于三头和三丫四头一起把满宝的饭菜都吃了的事,她并不责怪,也没去骂人。
这样年纪的孩子对吃是不会克制的。
老周家虽然没让几个孩子饿肚子,但吃得多好,多饱却不可能,想吃东西才是正常的。
只要满宝不把东西带回家,那家里的孩子就不会念,也不会争,这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到最后受到责备的是满宝。
满宝低着头听训了,道:娘,我朋友说外面的人都是一日三餐,这样才能长得健壮。
娘还知道吃一日四餐的人比一日三餐的人还要健壮呢,然而家里没有这份能力,能够保证你们活下去已经可以了。
钱氏道:家里稻谷不多,也就够吃三个多月,好在今年麦子的收成不错,等把麦种换给村里人了,家里就开始吃面了。
钱氏道:虽然今年会种冬小麦,但我们还是得给明年多留一些粮食,万一天老爷又发怒,家里也有些准备。
所以吃白面是不可能的,面必定是要残一些磨碎的麸皮一起做成褐色或黑色的馒头。
因为重阳后就要种冬小麦,所以中秋过后村里人又懒着休息了几天便开始陆陆续续来老周家看麦种。
今年水灾,各家不仅水稻受灾严重,小麦同样很严重,甚至有些人家小麦的受灾情况比水稻还要重。
毕竟小麦比水稻更不耐涝。
但是老周家的情况有些例外,他们家麦田的情况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大家暗自猜测,他们家亩产应该还在两担左右。
而且那沉甸甸的麦穗他们也看到了,所以大家才想从他这里换麦种的。
一斤换一斤,老周家老早就挑出了最好的麦种,剩下的麦子都是拿来吃的,自然不介意跟村里人换。
换好的麦子同样是晒得干干的,老周家直接把麦子装进袋子里放到老周头的房间里。
老周头还是觉得家里的粮食得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每天睡前看了一眼房间里的粮袋,他能睡得更沉一些,每天醒来再看一眼粮袋,他又感觉更精神了点儿。
这就和满宝每天临睡前都要看一眼系统里的钱盒,醒来的第一眼也是看一眼系统里的钱盒一样的道理。
自从上次交易过麦种后,D博士就不再出现了,满宝背着手在村里走了一圈,最后对着她刚走过便机警的飞到书上的鸟叹息。
看来,只能去找周虎哥帮忙了。
周虎同样决定要种冬小麦,但他种得少,只跟老周家换了四十斤麦种,打算种两亩左右。
他家现在只有他一个劳力,还得照顾妻儿,所以出门晚回来早,满宝背着手走过去时,他正在翻肥,打算晾晒一下,回头就要撒到田里去了。
大福拿着一个铲子在一旁帮忙,满头是汗。
满宝小大人一般的踱步过来问道:周虎哥,你家的田犁了吗?周虎一边翻肥一边笑道:还没有呢。
满宝就道:我让我大哥帮你犁地好不好,然后你帮我抓一些鸟雀。
满宝指着不远处树上的鸟雀道:就那种,要活的,多抓一点儿……周虎仰头看了一眼树上的鸟雀,笑道:满宝要是想玩鸟,回头我给你抓两只就是了。
今天就抓嘛,正好今天我大哥他们在犁田,让他们顺便把你家的田也犁了。
周虎一愣,以为她说的是笑话,但满宝显然不是的。
她很快跑到了田里。
周大郎他们正在犁田,满宝就那么一提,周大郎便应下了。
本来他们就是要帮忙的,只不过提前了而已。
犁田至少得需要一个人拉犁,一个人扶犁,省力一点儿的则是像老周家这样两个人拉,一个人扶。
周虎家现在就他一个人,除非他拿着锄头把两亩田给锄出来,不然还是得请人帮忙。
等周虎赶到田里时,周大郎他们已经把犁给放到周虎家的田里了,他有些感动,又有些羞愧的跑上去扶住犁,你们自家的地还没耕完呢,怎么能……哎呀,你跟我们客气什么,周大郎推了一把他的肩膀,笑哈哈的道:我家这一片的田都犁完了,这就要换地方了,顺便就把你这一亩多的田给犁了呗。
周虎决定种的田有两块,这一块一亩多,还有一块比较小的就在家附近,更近。
周虎闻言,吸了吸有些发酸的鼻子,也没再推辞,上前接过周二郎手里的拉绳道:我来吧。
周二郎一笑,也没坚持,让他和大哥先拉犁。
周三郎扶着犁,走了三趟后,周二郎便和周四郎上前接手。
周虎不太想换下,周大郎就拉着他走,先歇歇,急什么呢。
周虎便默不作声的跟着周家兄弟一起犁地,第二天自家的犁完了继续去周家的田里继续。
周家兄弟也默认了两家一起合作。
这样的合作模式在村里也不少见,但更多的是两家劳力差不多,所要耕作的田地也差不多,两家合作效率更高,速度更快。
但老周家和周虎家显然并不相配。
但明显吃亏的老周家都不说,村里更不会有人说这样的事了。
甚至不少人还暗暗松了一口气呢,毕竟有老周家彻底接手,他们也就不用再去周虎家帮忙了。
不然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负担,对周虎家来说也是。
每次去帮忙都至少要吃一顿饭,现在周虎家也不宽裕,吃了不好意思,不吃也不好意思。
满宝几次想开口问自己的鸟雀,但见哥哥们和周虎都是一脸疲惫,她只能啥也不说,然后一脸忧愁的看着在树间飞跃,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的鸟雀。
早知道当初就不抓这么狠了,现在它们都好警惕呀。
------------第三百三十七章 问价周虎会打猎,虽然现在的鸟雀不太好抓,但他还是能抓住的,也就是多费一点儿心神而已。
本来他还以为满宝说的替她抓鸟雀,然后让哥哥给他犁地的话是帮助他的借口,谁知道一连好几天都能看见满宝在自家门前晃悠。
一问二禄,都是来问他是否有空,有没有出门抓鸟雀的。
周虎略想了想,觉得满宝还是个孩子,孩子都容易认死理,于是找了个时间去野外下套,第二天一大早就让二禄提了一串鸟给满宝。
有死的,也有活的。
满宝才出门就碰见二禄,她高兴得不行,挑了三只还算精神的鸟放进书箱里,剩下的让二禄提回家吃。
二禄没推辞,看了一眼她的书箱问,你要带去学堂呀?是啊,我要给我朋友。
二禄就明白了,肯定是学堂里的学生想看鸟,所以满宝才让他爹去抓的。
这只是一件小事,没人放在心上,就是周大郎等人听说了也只是和周虎道一声谢,只以为满宝是把鸟送给白二郎了。
满宝在路上便把书箱里的三只鸟给放到了系统里,然后给D博士寄出一只,再在论坛上发了一个出售的帖子,要再做两个订单。
因为给D博士的是二十万的价格,在论坛上自然就不能少于这个数,所以满宝也设定了二十万的积分。
下了订单科科便可以自己操作了,满宝并不太管,将声音关掉后就用心的上课。
周虎跟老周家合伙儿,两家便一起下地。
冬小麦是种在田里的,田的土到底更有水分,这里的冬天也很少下雨,因此不必担心水淹。
犁过田,就要把田里的稻草根拔出来丢出去,还有各种杂草也要拔干净,再耕过一遍,这才开始下肥播种。
周虎家的两亩地在老周家看来实在是不多,这么多人种上一个时辰就完了。
而老周家今年冬小麦要种二十亩,光麦种就去了四百斤。
老周头已经许多年没种过冬小麦了,一边种一边和老天爷许愿,希望它能够风调雨顺,保佑来年开春有个好收成。
不至于连麦种都收不回来。
两家的麦种很快全部播种好,比村里绝大部分人家都要快。
于是周大郎一撸袖子就要领着弟弟们去白老爷家打短工,结果周二郎道:大哥,小湾那边的青菜还有一些,我要把它卖光了,还有家里我编的簸箕等也要继续卖,所以你去吧。
周大郎看向周三郎。
周三郎憨笑道:大哥我倒是想跟你去,但我荒地上种的姜能收了,我得拿到县城里去看看行情。
周四郎立即道:这种小事哪用三哥你去呀,交给我吧,我帮你全卖了,每天你只要把姜拔了就行,剩下的事交给我。
周五郎也道:还有我呢三哥,大姐也把她的姜交给我们卖了,我们收的工钱很低的。
周三郎就挠了挠脑袋,扭头去找满宝,满宝,你觉得呢?满宝点头道:可以呀,三哥,你还可以和大哥去山里把那些女贞子都摘出来晾晒,我最近正在研究怎么种女贞子,等我研究出来,我们可以试着自己种。
周三郎问,在哪儿种?随便哪呗,山上到处是地方。
周三郎就点头,若有所思道:背后那座山就是大哥的,只是上面杂树太多,要开出来太难,但如果只是挖个坑种树应该不难,这女贞子不也是树吗,本来也是长在山上的,那挖个坑种下,我们再多注意施肥就差不多了。
满宝觉得三哥说得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当然,女贞子怎么种还得等她和D博士混得更熟一些后再请教对方。
于是晚上满宝又找空和D博士聊天。
D博士上次收到她送的鸟后就消失了,当然,积分是打给满宝了,现在满宝的积分已有七十八万。
可惜论坛里发的帖子虽有人阅览,却没人下单,那两只小鸟此时还在系统里呢,吃着满宝收在空间里的麦子。
满宝照例给D博士发出一封邮件,日常询问她的研究是否有进展,有没有什么她可以帮忙的。
才把邮件发出去,突然论坛叮咚了一下,这才发现是有人在找她咨询订单。
满宝连忙去看,是一个叫联大科研所的人发来的信息,图片上的鸟类是你们那个世界的?数量多吗?有没有一种蓝色尾羽的鸟?满宝回问,你要买我的鸟雀吗?你先告诉我基本的情况我才能决定买不买。
经过D博士被禁言的事,满宝知道,有些问题对她,对对方都不好,因此她很选择性的回答:树麻雀很多,你在百科馆就可以搜到它的词条。
那蓝色尾羽的鸟呢,你们那儿有吗?我卖的是树麻雀。
对方显然没想到满宝能这么坚持这个话题,而且还这么强硬,他沉默了许久后回道:两只树麻雀我全都要了,不过我觉得四十万积分太多了。
满宝的心蹦蹦跳,按住后问道:你想要多少?二十万两只。
这不可能,二十万也不够娘亲的药剂呀,满宝这时根本不考虑D博士了,直接降价,三十万两只,你要答应我就给你。
太贵。
然后对方立即下线了。
满宝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忍不住和科科嘟囔,这人好没有礼貌,怎么能不说再见就离开?科科没说话。
而且三十万积分已经很低了,给娘亲买了药剂,刚好就还能剩下一些。
科科依然没说话,让满宝说了好一会儿,等她心情好一些了才道:宿主,到你睡觉的时间了。
满宝就恹恹的躺倒在床上,半响才迟疑道:其实我还可以再降一些的。
虽然科科不能理解这种心理,但从它搜索到的行为心理学来说,显然这是对方想要达到的目的。
人类并没有说这种屈从是不好的行为,所以科科并没有出言阻止。
但满宝还是个孩子,显然任性得很,虽然她内心深处想要降价,但觉得对方很没有礼貌,因此并不太想与他达成这个交易,只是暗暗与自己道:下次再遇到这样嫌弃价高的买家,她也是可以把价格稍稍降低一点儿的,只要能给她娘买药剂。
------------第三百三十八章 药剂满宝抱着被子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并不知道遥远的光年之外有一个人在等着她服软的信息。
只是他等啊等啊也没能等来她主动降价的邮件。
买家:……满宝第二天醒来先习惯性的去看一眼自己的钱盒和积分,又扫了一眼邮箱,发现D博士依然没有回她信息,而她挂在论坛里的售卖信息还是没人接。
满宝叹息一声,只能退出去先上学。
她暗想,如果真的没人买树麻雀了,虽然那人又压价又没有礼貌,但还是可以卖给他的,先把娘亲的药剂买了再说。
满宝才洗漱好过去大院那边找吃的,就听见正房里传出一阵咳嗽声。
满宝看过去,小钱氏揪着她进厨房,道:赶紧吃了早食去上课。
娘咳嗽了。
变天了,不仅娘,你二嫂也有些不舒服,你大哥一会儿就去集上给她们换药,你上学要紧,这些事不用你管。
钱氏身体不好,每年一到换季,尤其是秋冬时最容易生病,老周家也习惯了。
满宝低头吃鸡蛋,开始计划着中午那两只鸟要是还卖不出去,那就主动联系那个没有礼貌的联大研究所,至少得卖二十二万,这样才能够买药剂。
满宝想妥儿,便加快了速度,一吃完就放下碗筷去背书箱。
小钱氏忍不住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周喜正在给鸡砍菜吃,见状抬头看了一眼,问道:怎么了?总觉着满宝今儿怪怪的。
因为娘生病了吧。
可能吧。
小钱氏收回了目光,对周喜道:砍这点儿就可以了,一会儿把鸡赶到后山去,上面有很多草籽和虫子。
留一些到晚上喂。
满宝在心里已经做了退步,只等中午下学后才有时间认真操作,可是许多光年之后的某个人在等了一个晚上又一个上午后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接到。
他又去看了一眼论坛上的那个帖子,发现它已经沉到了底部,但它的主人并没有将它重新发表弄上去,似乎毫不在意它的死活。
联大研究所的采购员不得不承认,他失策了。
于是犹豫再三,他还是给对方发了一封邮件道:三十万太贵了,不如我们各让一步,二十五万怎么样?满宝将书收起来,一脸沉静的走出教室,又走近厨房拿了自己的碗。
小钱氏抽空看了她一眼,再一次确定,没错,今天满宝就是很奇怪啊。
满宝一脸严肃的跟小钱氏打了个招呼便端了碗走,她特意钻到了学堂后面,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一边吃饭一边在心里和科科商量,你说我该不该坚持三十万的价格,还是顺势应下?宿主觉得呢?满宝咬着筷子暗道:要是他不同意,不买了,那我今天就不能给我娘买药剂了。
科科沉默了许久后道:他既然已经给出了底价,宿主不如先试一试,不行就能屈能伸一下。
满宝眨眨眼,问道:什么是能屈能伸?在失意时能忍耐,在得志时能施展抱负,科科道:宿主的屈就是忍耐退一步带来的屈辱。
这不就是脸皮得够厚吗?满宝很是精辟。
科科没再说话。
满宝咬着筷子想了一下,便试探性的回了一句,三十万太少了,这可是两只树麻雀,不是一只。
对方立即回道:我们经费也有限,二十五万真是我们的极限了。
满宝气恼的回了一句:二十八万!对方沉默着没回。
满宝紧张的等着,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立即又发了一封邮件过去,前几天我可是二十万一只的卖给了另一个人。
现在你两只才二十八万赚大了好不好?你卖给别人过?你论坛上不是说只有两只吗?是谁跟你买的?满宝看到这秒回的信息,总算是有了一点儿感觉,对,就是这样,他们那边的人好像都很在意她把相同的目标物卖给其他人。
之前她卖菜青虫时就感觉到他们很在意这一点儿了。
满宝高兴的给对方回信息,因为那个是我的老顾客,就是她提出想买树麻雀,我多抓了两只,所以才放到论坛上卖的。
联大研究所的人没想到还有人快他们一步了,要知道搞研究这种事,别说慢两天,就是慢一时的差距都很大。
他们前后脚研究出来的东西,对方只要先他们一步发表了论文,那成果也将是对方的。
所以时间很重要!他不再犹豫,直接回道:好,二十八万成交,我这就下订单,你把东西寄给我。
满宝高兴的挥了一下小拳头,让科科把系统里的两只鸟寄给对方,然后巴巴的看着系统里的总积分。
叮铃的一声响,总积分那里滑动了一下,慢慢的由七十八万闪到了103.78万。
满宝愣了一下问,科科,这个数字是不是错了?没错,宿主你忘了吗,我也有劳务费的。
哦。
满宝这才想起除了商城的交易外,和百科馆、论坛的交易都要给科科提成的。
不过满宝还是很高兴,她立即点开商城,径直去了购物车看那管绿色的药剂,小手指抖了一下,但还是坚定的点了下去。
小手指一连点了两下,积分那里哗的一声,数字瞬间变成了32001,然后一管幽绿的药剂就躺在系统内。
下午上课时满宝的屁股底下就跟扎了针一样。
庄先生瞥了眼坐立不安的弟子,伸手从案桌下拿出教鞭,往前走了一步。
科科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宿主……满宝抬头看去,正对上庄先生警告的目光,满宝立即坐住了不敢动,心里懊悔得不行,中午砍价砍得太久,以至于她买下药剂后就没空回家了。
满宝艰难的熬到了下学,等庄先生一出门就将书丢到小书箱里,背起小书箱就往家里狂奔。
掐着时间走到桥头的白善宝才来得及抬起手臂挥了一下,就见满宝像脱缰的小马驹一样腾的一下就跑远了。
白善宝抬着的手就一僵,扭头问大吉,满宝干嘛那么急?大吉微笑:谁让您不告诉她你要回来的,看,友谊的小船经不起考验了吧?------------第三百三十九章 起效满宝一溜烟跑回家,路过厨房时先去厨房摸了一个空碗,这才跑回自己的房间。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管幽绿色的药剂取出来,在科科的指导下打开,将药剂倒到了碗里。
深绿色的,好像青草榨的汁水一样,满宝先好奇的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满宝再一次和科科确认,直接喝?是。
有忌口吗?每次她娘一换药,就好多东西都不能吃,以免混杂。
没有。
满宝放心了,小心的端着碗去找娘亲。
钱氏咳嗽得有些严重,所以一直吃的药要停下,两种疾病的折磨下精神很萎靡,所以她哪儿都没去,就躺在床上。
满宝进来时她正在咳嗽,看到满宝就捂住嘴唇,不住的冲她挥手,将头偏到一边咳完了才回过头来道:不是和你大嫂说过了吗,我病了,你们几个小的不要进来,万一过了病气怎么办?现在天气有些冷了,而且钱氏觉得自己的病是受寒起的,因此门窗紧闭,此时屋内又没有点灯,很是昏暗。
满宝也从没想过要对药剂做伪装,科科还在帮她计划着要怎么隐瞒说服钱氏喝下药剂时,她直接就端着碗上前,娘,给你喝。
而钱氏看都没看碗里的东西,直接接过仰头喝了,只想满宝早点离开。
喝完才觉得味儿有些不对,问道:不是水,是啥?她此时低头去看,只看到碗壁上有绿色的水渍。
是药,娘,你吃了药就会好了。
满宝接过碗出去,在厨房里倒了一些水,用筷子搅了搅,让娘亲把洗碗的水也给喝了。
钱氏:……虽然不知道闺女上哪儿弄来的这些东西,但喝了就喝了吧,反正也都是水。
钱氏接过水喝了,然后把碗递给她,挥手道:快出去吧。
满宝却不乐意出去,而是蹲在床边认真的看着娘亲,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不同。
钱氏见撵不动她,只能让外面的人进来把满宝给拎出去。
满宝道:家里没人了,所以娘你别叫了,别人是听不到的。
钱氏就虎着脸问她,你出不去出去?满宝提议,娘,你也出去待一会儿吧,总是待在屋里会很闷的。
主要是她想在光亮的地方观察一下娘亲服药后的情况,奇怪,这种神丹妙药不是应该咻的一下就把身体治好了吗?为什么她娘还在咳嗽?钱氏见撵不动满宝,只能起身往外去。
屋外有些凉,但风吹过,清清爽爽的,钱氏觉得心情好了些,总是待在昏暗浑浊的屋里心情难免压抑。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情好了的错觉,钱氏总觉得一出门身体也没那么沉重了。
满宝扶着娘亲坐到门槛上,然后就蹲在她面前盯着她的脸看。
钱氏看了好笑,看什么,不认识娘了?娘,喝了药你有没有觉得咻的身轻气爽起来?钱氏捂着嘴唇咳了两声,好笑道:这药又不是神仙给的,哪有这么灵?对了,刚才的药你哪来的?我跟朋友买的。
钱氏这会儿并没有怀疑,笑问:跟哪个朋友买的?他还懂医术?满宝觉得科科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了,问它什么都知道,不知道的搜一下百科馆也就知道了,于是她点头,他什么都懂。
满宝才说完话眼睛突然大亮起来,娘,你出汗了!钱氏抹了抹额头,也觉得有些发热,颔首道:是啊,都已深秋,快要入冬了,怎么突然热起来了?钱氏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满宝立即殷勤的给她倒水喝。
钱氏喝了一碗水,却还是觉得口干,忍不住蹙眉,满宝,你摸一下娘亲的额头,看是不是很烫?满宝立即伸出小手去摸,还趁机看了一下娘亲的眼睛,舌头,然后就抓住她的手道:娘,我给你摸脉。
虽然钱氏从不阻拦闺女给自己摸脉,但内心深处是很不信任她自学的医术的。
可这会儿她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给她摸,满宝就微闭着眼睛感受着娘亲身体里的变化。
脉搏时快时缓,但每一次变化过后它都慢慢强劲起来,与之前的虚浮无力全然不同。
满宝的另一只手轻轻地在自己的膝盖上点着,与钱氏的脉搏跳动形成一致,不知不觉间她的心情越来越雀跃。
她觉得这管绿色的药剂是很有用的。
至少从脉搏上的变化是这样的。
钱氏在不停的出汗,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发烧了,这是比咳嗽还要严重的病,一不小心就能烧没了。
所以她一边不停的喝水,一边不停的去看闺女,结果却发现满宝似乎是很开心?钱氏喝水的动作一顿,突然间也不是很急了。
母女两个就一个把脉,一个喝水,直到小钱氏他们几个从地里回来。
她们去菜园里收菜了,顺便去荒地那里挖了一些姜块和山药回来,留待明天周四郎几个带到县城里去。
小钱氏最先发现钱氏的不对,娘,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她也以为钱氏是发烧了,于是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却发现也不是很烫,似乎是微烫,她有些拿不定主意,问道:娘,要不要进屋去躺一会儿?不要,拒绝的是满宝,屋里好闷的,娘要在这里吹风。
小钱氏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生病了吹什么风?赶紧把娘扶回屋里去。
钱氏却虚弱的挥了挥手道:老大媳妇,先别管这些了,你先去烙个饼给我,我,我有些饿。
不说小钱氏,身后的冯氏等人也张大了嘴巴。
钱氏的身体不好,所以很少吃烙饼这一类比较硬的东西。
满宝一听,立即从兜里取出一颗糖来塞到母亲的嘴里,对呀,她怎么忘了,跟病魔对抗得吃饱一点儿,毕竟需要很多热量不是?钱氏这会儿已经没心思去看小闺女了,她觉得很饿,饿的感觉这些年来没少伴着她,但这次的饿不同往年,倒像是十年前的那场天灾,她饿得眼冒金星,看见什么都想啃一口……------------第三百四十章 探钱氏将手上最后一块烙饼掰开塞进嘴里,细嚼慢咽后吞下,然后抬头看向小钱氏。
一家人目瞪口呆。
老周头不知何时回来了,此时正坐在一旁张大了嘴巴看老妻,见她看着老大媳妇,他便摸了摸烟袋,这才道:老大媳妇,你去做饭吧,今晚就吃烙饼,你多烙几个。
小钱氏合上嘴巴,哎了一声,转身去厨房。
剩下三个儿媳见了,立即跟上。
屋里一下就只剩下姓周的了,包括话才说利索的周四头。
老周头看向老妻,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钱氏吃了三个烙饼,因为她胃曾经饿坏了,这些年吃东西一直细嚼慢咽的,这次吃烙饼也习惯了嚼得细细地才咽下,但吃东西的速度还是加快了不少。
惊住了老周家一家人。
钱氏觉得身上黏糊糊的不好受,她没有回答老周头的话,而是扭头吩咐周喜,你去厨房打些热水,我先洗个澡。
天气开始转冷了,水难挑,木柴也显得珍贵起来,所以家里的人并不是每天都洗澡的。
何况钱氏还那么容易生病,洗得更少。
周喜迟疑了一下便去厨房,钱氏就扶着满宝的手起身,一手紧紧地拽着她的胳膊,道:来,扶娘回屋去找衣服。
满宝以自己学了大半年的望来确认娘亲的脸色的确变好了,似乎有了些红润,于是屁颠屁颠的扶着她进门。
老周头没得到答案也没郁闷,冲着一众儿孙挥手,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大家立即散去。
不一会儿周大郎又凑上来,从兜里掏出一把铜板,白老爷家发工钱了,明天不用去了。
周二郎也凑了上来,拿出一个竹盒子,这是今天卖东西的钱……周四郎几个也上来了,爹,这是我们该交的公中……扶着满宝回屋的钱氏听着堂屋里传来的声音,这才压低了声音问满宝,满宝,你刚才给娘吃的是药?满宝狠狠地点头。
钱氏问:贵吗?贵呀,好贵好贵的。
多少钱?我不能告诉你。
钱氏便换了一个问题,卖给你的那个朋友叫什么,家住哪儿?满宝还是摇头。
钱氏就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问,他是不是卖给你糖的人?满宝点头,是啊。
钱氏这就不再问了,而是道:你那还有糖吗,给娘一些。
满宝便从兜里掏出好大一把糖果给钱氏。
钱氏看了一眼她的兜,接了放在床上,将找出来的衣服放进她的怀里,道:来,扶娘去洗澡。
钱氏一身清爽的出来时,小钱氏也差不多把晚食做好了。
虽然是烙饼,但家里也煮了不少的菜。
钱氏虽然已经吃过三个烙饼了,但此时还是觉得肚子有点饿,她坐下与他们一起用晚食,克制的只吃了两个。
惹得除了满宝之外的人频频看向她。
钱氏面色不变,放下碗筷后便对小钱氏道:找个好看一些的篮子装上十八个鸡蛋给我,我一会儿去看看庄先生。
老周头立即看向满宝,满宝闯祸了?钱氏横了他一眼道:胡说什么呢,满宝乖着呢,我是想起上次重阳家里送的礼薄了,如今家里的情况还好,便给庄先生加送一份礼。
老周头有些郁闷,可以什么理由呢?哪怕是送给庄先生,老周头还是会心痛,一切只出不进的行为他都会心痛。
钱氏不在意的道:满宝的生辰不是快到了吗,七岁是一道坎,该给先生送一份礼的。
老周头不明白为什么满宝的七岁是一道坎,最主要的是为什么满宝生辰要给先生送礼,这不应该是反着来的吗?不过看老妻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这是一件常识,老周头就怀疑是自己孤陋寡闻,所以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老周头如此,底下的儿子媳妇更是习惯听钱氏发号施令,他们也下意识的觉得这应该是他们不知道的习俗。
方氏更是努力的记下,暗道:看来她要跟婆婆学的还有很多。
她摸了摸肚子,以后她家孩子出生了,这些规矩可都不能错了。
小钱氏找了一个好看些的篮子,装好了十八个鸡蛋给她。
钱氏便把满宝刚给她的糖果也放进去,就放在最上面一眼可以看到的地方。
钱氏这次没让周大郎跟着,自己提着篮子去学堂。
庄先生是独居,每天早晚白家都会送一份饭食过来。
最近两年白老爷和庄先生相处得越发好,三日里有两日会把人请到府中一起用饭,喝酒,再谈天说地。
在这偏僻的小山村里,庄先生也就能跟白老爷说得上话了。
钱氏到学堂的时候他正要关门去白家,碰见她连忙请她进门。
院门大开着,庄先生请钱氏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对于小弟子的这位母亲,他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比对老周头的印象还要深刻。
他觉得老周家能养出这么一群孩子来,钱氏的作用要远大于老周头,对于这样一位母亲,他本人是很钦佩的。
钱氏很谦卑的对庄先生行礼,将篮子推给庄先生,感谢庄先生对满宝的教导,她笑道:先生也知道,我家满宝从小就体弱,所以她虽然跟着她哥哥姐姐们往下取了名字,却还没有记到户籍上,只记了个小娘子。
庄先生颔首,表示明白,很多家庭的女孩儿都是这样,在户籍上只有排行,没有名字。
可她再过不久就要满七岁了,也算站住了,这两年身子也好了些,又跟着先生认字,再只记着排行有些不好,所以我想着是不是给她记上名字,只是不知道您觉得周满这个名好不好,若是不好,还请先生给她取一个更好的。
庄先生没想到是这事,他笑道:这个名字是很好的,名字是父母赐予,包含了对孩子的期望,我想满宝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倒是以后等她再长大一些,我可以为她取一个小字。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上道观啊?钱氏只是找了个借口过来见庄先生,她不觉得庄先生会改满宝的名字,可小字是什么?庄先生就笑道:一个人不仅有姓,有氏,还有名,有字,只是普通人家没那么多讲究,只有名,满宝若读书有成,将来可以给她取一个字,就当是我这个做先生的对她的期望。
前面的话钱氏听得很懵懂,但最后一句钱氏却听懂了,她隐约觉得这是一件很好的事。
因此连忙向庄先生道谢,然后将篮子再次往庄先生那里推了推,笑道:这都是家里鸡下的蛋,庄先生每日蒸个鸡蛋吃,对身体很好的。
庄先生很习惯收学生的礼,尤其是这种农产品,更何况满宝还是他收的入门弟子。
先生如父,就如同他给满宝书,给她笔墨老周家都觉得很正常一样,他收老周家的这些东西也是很正常的。
因为这一层师徒关系,将来满宝婚嫁他都是说得上话的,同样的,他的丧葬,满宝也能插上嘴。
钱氏很自然的从篮子里挑出那些糖果,对庄先生笑道:听满宝说庄先生爱吃糖,这是家里有的一些,比不上先生这里的,就当是给先生甜甜嘴。
庄先生看出了这是满宝经常孝敬他的糖,闻言笑道:老夫人过谦了,这糖比一般的糖都甜,我也就在满宝这里吃到过。
钱氏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笑道:庄先生要是喜欢,回头我让满宝多送一些过来。
人老了,可不能吃太多甜的。
庄先生笑道:还是留着让她慢慢吃吧。
钱氏陪着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离开。
她脚步慢慢的往家走去,此时太阳大半个躲在了山后,只是天还大亮着,天边满是霞光。
秋末的凉风吹着,钱氏却没觉得冷,反而手脚还是暖融融的,她以和以前慢悠悠的速度往家里晃,但她知道还是不一样了。
因为一路上她没有停顿一下,也不觉得喘不上气。
这放在今天以前是不可能的。
老周头不太放心她,正在家门口附近晃悠,见她远远的走来,这才不晃了,等她走了上来才问,庄先生咋说?庄先生说等满宝再大一点儿给她取个字。
啥字?钱氏知道他问的是什么,道:就是名字的字。
那不行,满宝的名字就是满,这可是……我们全家给她取的,而且我咋不知道七岁是个坎?以前老大他们也没见你操持啥呀?之前在饭桌上他还震惊于老妻今晚的好胃口没有多想,可刚才他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
钱氏面色不变的扶着门框在门槛上坐下,道:你忘了,我以前带着满宝上道观问过,这都是道长说的,满宝七岁的时候有个坎。
对了,我寻思着满宝也快七岁了,为了让她平安渡过,我明儿带她上道观再去拜一拜。
明儿她不上学?我刚和庄先生请了假了,钱氏顿了顿后道:后半响我做了个梦,我得到道观上去问一问,带上满宝好。
老周头精神一振,立即问道:什么梦?钱氏瞥了他一眼道:好梦。
梦好到钱氏没吃周大郎从老大夫那里拿回来的药,而是留着等下次生病的时候再吃。
撞上老周头质疑的目光,钱氏面色如常的道:放心吧,我还想看着满宝长大嫁人呢,不是故意不喝药,而是我觉着好了许多。
老周头就想到她今天异于平常的胃口,连忙小声问道:是不是和你的梦有关?钱氏微微点头。
第二天,钱氏拿了一个中号的篮子,里面铺了一半的米,看着有三四斤的模样,再选了十八个均匀的鸡蛋铺好。
家里本来还算多的鸡蛋一下就只剩下八九个了。
但钱氏眼睛都不带眨的,将篮子放在板车上,这就拉着满宝坐到板车上。
周三郎负责推着板车走。
周大郎目送老三推着老娘和幺妹走远,疑惑的皱着眉头,悄悄问小钱氏,奇怪,以前娘去道观都是叫我推着去的,怎么这次专门点了老三的名?小钱氏不在意的道:娘不是让你去把大湾田里的水沟清理清理吗?明年种水稻浇灌也好,排水也好,方便。
那活儿老三也能做好不好?周大郎总觉得有点儿不对,感觉老娘是故意支开他的,当然,这话他也只能悄悄和小钱氏说。
小钱氏却横了他一眼道:真是够笨的,没看见老三媳妇挺着大肚子吗?这时候叫老三上道观才是正常的好不好?周大郎这才恍然大悟。
而远去的钱氏满腹心事,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她只是摸着满宝的小脑袋小声的叮嘱,一会儿上了道观,一定要乖巧,给天尊老爷多磕几个头,让他保佑你一生平安、顺遂。
满宝兴奋的点头。
她几乎每年都要上一次道观,在她看来,道观上面比县城还要好玩儿。
道观在大梨村后头的山上,谁也不知道山上的道观是什么时候开始建立的,反正在村民们的心里,它就一直在那里。
破破烂烂的,偶尔县城里来的贵人施舍得多了,道观就能够将一块旧的地方换成新的,就这样新的变旧,旧的再换新,世世代代就这么往下传。
道观里目前只有六个道士,他们只在山脚下有几块很薄的田地,自己耕种,偶尔农忙时大梨村的信徒就会帮忙。
他们在道观后面自己种有菜蔬,基本上是自给自足。
因为除了一年一次的庙会外,会来这里拜神仙许愿的都是附近的村民。
村民们不兴给香油钱,大家会给一把青菜,一捧米,两个鸡蛋,半只鸡……有的实在穷困的,就拿一把香上去烧了就下山,更穷的,就光着两只手上去,趴在蒲团上和天尊老爷哭诉一番,哭够了磕磕头就下山。
后者往往还能从道士们手上得到一把青菜,一捧米,两个鸡蛋或一只鸡……所以山上的道士并不富裕。
钱氏算是道观里的常客,在前面值守的道士一看见她就认出她来了,下意识的露出一个笑容,再看到她提着的篮子那满满的鸡蛋,笑容就更大了。
满宝一抬头就只看得见他褶子一样的灿烂笑容,她一下就乐了,然后也对他咧开嘴,露出灿烂的笑容。
------------第三百四十二章 仙梦这孩子的笑容实在过于灿烂,道士想看不见都不行。
他的笑容越发灿烂了些,冲着钱氏的手立即一低,摸向满宝的脑袋,笑问:钱居士来了,大半年不见,满宝小居士又长高了不少,而且看着面色红润,健康得很呀。
钱氏一听,立即高兴起来,是啊,我就是带她上山来还愿的,不仅她身体好了许多,我今年也觉得好了许多。
钱氏道:除此外就是来求观主解一梦的。
道士看了眼钱氏手里的篮子,想了想道:守清观主正在闭关,钱居士得稍待片刻,不如和小居士先拜过道尊?钱氏当然没有意见。
她将篮子放到一旁,拉着满宝在蒲团上跪下,恭恭敬敬地给泥塑的太上老君磕头。
钱氏无比的虔诚,满宝也很虔诚,她从懂事起就拜天尊老爷,在观里拜,在家里拜,有时候还会在村口拜。
她生病了拜,吃不下东西拜,睡不着拜,连晚上做了噩梦也要拜,对于拜天尊老爷她业务已经很熟练了。
就连每次许的愿望都是一模一样的,这是她还在襁褓中时,钱氏便抱着她替她设计好的台词,满宝早已经习惯,以为许愿就只能许这一个。
所以她无比恭敬的拜下,在心里和天尊老爷道:求天尊老爷保佑满宝平平安安,身体健康,一生顺遂。
满宝磕了三个头,见娘还闭着眼睛,便又毫不吝惜的给天尊老爷磕了几个头,直到钱氏许愿完毕磕头起身后她才连忙跟着爬起来。
道士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等她们母女俩许完愿了,便领着她们去后院。
说是后院,其实就是道士们起居的地方,在第三进的院子里。
说是在闭关的守清观主却刚从后山扛了两捆木柴下来,他将木柴丢在院子的一角,然后立即回屋去净脸洗手换衣服,再出来时他又是那个仙风道骨的观主了。
钱氏见怪不怪,早已经习惯,拉着满宝坐在院子里等候。
把板车放好位置,照进来的周三郎便站在母亲的身后,好奇的左看右看。
除了庙会,他很少来道观。
而每年的庙会,他们最多在第一殿烧香,偶尔会逛到第二殿,不可能来第三进的后院参观的。
所以他对这里一点儿也不熟。
守清观主一派清风的过来,钱氏连忙拉着满宝向他行礼,然后就把满宝推到他跟前,笑眯眯的道:观主您看,今年我们家满宝运势如何?守清观主眯着眼看满宝,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小手,和钱氏浅浅的笑道:不错,这孩子比以往强健多了,钱居士大可安心了。
钱氏果然大松一口气,笑道:以前观主说七岁是满宝的一道坎,跨过了七岁便一生顺遂,我还不信,今日看来是真的了。
守清观主微笑,脑海在快速的往前翻动,心中很迷惑,他说过这样的话吗?这样的话不像是他说的呀,他怎么可能按准了七岁呢?今天除了让观主看一看我家小闺女,还因为我近日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守清观主精神一振,解梦是他的长项呀,他笑道:居士说来听听。
这个梦我一连做了好几个晚上了,从重阳那天晚上开始做起……钱氏手指微抖的拽着衣角,脸上却一副回忆的神色,梦中一片白茫,我记得不是很真切了,似乎有个神仙一样的人跟我说我的时限已到,要我和他走,但不多久又来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说我是养育了仙子,劳苦功高,所以容许我多活几年……守清观主面色如常,目光却不由扫过钱氏的手指,心中若有所思。
而周三郎瞪大了眼睛,满宝则是坐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见母亲说完了,便一再的追问,后来呢?后来呢?钱氏低头怜惜的看了她一眼,摸着她的小脑袋道:后来娘的身子便时好时不好,你忘了,前儿娘感染了风寒,咳得厉害,连床都不怎么下了,但昨日不知为何突然胃口大开,连吃了好几个烙饼,也不怎么咳嗽了。
守清观主本来风轻云淡的听着,听到这儿才忍不住认真了些,伸手道:居士将手给我看看。
钱氏扯了一抹笑,将右手伸出去。
守清观主早就发现她的紧张了,一开始只当她是在撒谎,可这会儿他也有些不确定了,他伸手摸住钱氏的脉。
不错,守清观主会把脉。
作为道士,怎么能不会一些医术呢?道观里的道士和山下的老大夫是最大的竞争者,信徒们来山上所求的不过是财、康与子。
前者难不住能说会道的道士们,通常情况下一番话下来捐米粮鸡蛋的信徒们都能满意而回,不论是得到好的结果,还是坏的。
而中者与后者是同一方面的,都是关于身体的。
既然是关于身体,自然要会望闻问切,要知道一些药理了。
道士们也经常上山采药,有时候会给信徒们布施一些药。
信徒这么多,钱氏为什么能够被道士们尊为居士?因为她是这十里八村最虔诚的信徒之一,不仅上山拜老君时虔诚,在山下也很虔诚。
而六年以前,她不过是和大多数村民一样,庙会或家里实在难过时才会上山来拜一拜。
她是六年前成为道观最虔诚的信徒的,当年她带着一大把铜钱,一篮子米和鸡蛋上道观,求的就是满宝的命。
当年满宝吃药的方子,就是守清观主和老大夫一起根据县城大夫开的药方增减后琢磨出来的最合适的方子。
就连每天一碗鸡蛋水也是守清观主和老大夫一起想出来的。
满宝成功活过周岁以后,钱氏就在道观里请了一张太上老君的画像回去,常年挂在房间里,早晚参拜。
所以守清观主不仅对满宝的脉象熟,对钱氏的脉象也熟。
毕竟是十里八村最虔诚的一个信徒,怎么也要有些优待的,每年守清观主都会给钱氏把把脉,看看身体的状况的。
所以他这一摸便发现了不对。
他诧异的抬头看向钱氏,仔细的观察她的脸色,果然见她蜡黄的脸皮下气色比往前好了些许。
------------第三百四十三章 坚定守清观主收回手,又摸了钱氏左手的脉,问道:你换药了?没有,钱氏断然否认,道:一直吃的是往常的药,观主您说,是不是因为我虔诚侍奉老君,所以老君给我的奖赏?反正我觉得身子好多了。
做梦时只觉得那慈眉善目的神仙老者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可今日一上山再看见老君的塑像,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们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守清观主都忍不住口呆,若论虔诚,难道她还能比自己更虔诚?但他也没梦见老君呀?这种信徒他见得多了,不少人还说做梦梦到了财神爷呢,和观里放的财神爷的塑像也一模一样。
可那些人并没有得到横财,而钱氏是真的由一副病相脉象强劲起来。
守清观主沉思。
他的医术就和山下的老大夫一样,都是一般般,恐怕就连京城的御医也不敢说自己多么厉害,毕竟人体奥妙。
或许真是神仙保佑?守清观主一抬头就对上三双炯炯的目光,钱氏希望他能够认同自己,周三郎是单纯好奇他娘是不是真的被神仙保佑,身体好了?而满宝则觉得这事很有趣,想听一听守清观主会怎么说。
守清观主裂开嘴笑,露出和煦的笑容,恭喜钱居士受天之顾,你的身体的确大好了。
钱氏和周三郎眼中都迸射出惊喜的光芒。
周三郎忍不住激动的叫道:观主您说的是真的吗?我娘好了?守清观主就摸着胡子微笑道:自然,这是老君给你娘最好的赏赐,也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才能有这样的好处,也是你母亲与老君的缘分。
周三郎狠狠地点头,一叠声的道:观主您放心,以后我们家全都侍奉天尊老爷,每日三炷香的跪拜天尊老爷。
钱氏:……这傻小子,香不要钱的吗?但再一低头看见满宝,钱氏却又犹豫起来,或许真是天尊老爷在保佑呢?无量天尊,罪过罪过……钱氏便将脚边的篮子拿起来推给守清观主,虔诚的道:观主,我家里的老君画像有些旧了,我想再请一张回去。
好说,好说,正巧观里前不久刚开光了一张画像,一会儿你请回去,下次来山上记得把旧画像带来观里焚烧,为你增添功德。
钱氏应下。
守清观主眼睛扫向一旁的小道士道和,道和立即笑逐颜开的上前抬起篮子去厨房。
守清观主领着钱氏去前面再拜一拜太上老君,顺便,哦,不,是郑重的将画像交给她。
满宝对于这种形式早习惯了,不太想去,于是落后了一步,一转身就跟在道和身后溜进了厨房。
道和仔细的将鸡蛋拿出来放好,然后把米倒进米缸里,将篮子交给满宝,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拿到前面?满宝摇头,看了一眼他们的米缸,道:你们的米也不多了呀。
是啊,今年我们道观也受灾了,道和跟满宝挺熟的了,直接手一撑,坐在灶台上腿一晃一晃的跟她说话,而且信徒们受灾也挺严重的,大家上山来拜天尊老爷都不爱带粮食了。
那他们带什么来?多数是空手,有的是带点菜,有的是带点黑馍馍。
道和叹息道:菜我们道观也种了不少的,带上来的太多我们也吃不完,师父他们最近正在把那些菜撕开了晒,打算做成菜干和腌菜冬天吃。
你们不种冬小麦吗?种了,不过师父说来年的收成也不知道咋样,如果不好,守才师叔和守实师叔就要下山做游道了。
满宝便有些失落,我还想着来年庙会吃他们做的圆子呢。
下山做游道是道观规避天灾人祸的方法之一,当一方道观不足以养活这么多人时,就要有部分道士出门游历。
他们路上会给人做法事,算命,勘探风水,以及治病来换取钱财度日,等到天灾或人祸过去,他们就又回到道观。
他们道观只有六个人,道和、道虚年纪小,观主不能出门,而守方学艺不精,所以最后出门的就只能是守才和守实了。
满宝拎着篮子和道和垂头耷脑的去前殿,就见钱氏正虔诚的从守清观主手里接过老君的画像。
道和就由衷的道:要是你娘每天都能上山就好了。
不行,本来还替他忧心的满宝立即道:拜天尊老爷在家里也可以拜的。
娘亲每次上山都要送一些米和鸡蛋,她家东西也很少好不好?可一定没有在观里拜虔诚,道和一脸的严肃,我们要虔诚的侍奉天尊老爷。
我们虔诚的,从身到心的虔诚。
满宝一脸严肃,然后道:不信你看我给天尊老爷磕头。
说罢放下篮子,走到蒲团上跪下,看着眼前高大的太上老君画像,满宝恭敬的拜下,一连磕了三个头。
钱氏高兴,守清观主也很高兴,一连说了三个好,然后亲手将满宝扶起来,摸着她的小脑袋道:无量天尊,太上老君会保佑你的。
满宝狠狠地点头,得意的看向道和。
道和便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他师父。
周三郎觉得天尊老爷很有用,于是临走前也哐哐哐的磕了三个头,求天尊老爷保佑他媳妇平安生产,母子平安。
母子三人都高兴的下山,满足得不行。
尤其是钱氏,从昨天下午开始便萦绕心间的忐忑不安此时全都消散,她紧紧地拽着满宝低声道:等回去你就拜一拜天尊老爷知道吗?你是他座下的仙子,是下凡历劫来的,情分多少有一些的,求他保佑你在凡间一切都好。
满宝张大了嘴巴,娘,我啥时候成了仙子?周三郎也很迷糊,怎么幺妹一晃眼就成了仙子?你当然是仙子,钱氏肯定的道:你没听守清观主说吗,我是受天尊老爷眷顾病才好的,但天尊老爷为什么眷顾我?之前我可是要被神仙勾走了,可天尊老爷却出现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连自己都要相信了钱氏紧盯着满宝的眼睛,肯定的道:他说我有养育仙子的功劳,那不是你是谁?这就是我的虔诚,所以满宝,你也得对天尊老爷虔诚些,将来才能事事顺遂,平平安安。
满宝还没说话,周三郎就连连点头,一叠声的道:对对对,守清观主是这么说的,满宝,原来你是仙子转世呀,难怪你这么聪明,比你爹,不,是比咱爹娘还要聪明……满宝:……这话哪是守清观主说的,明明是娘自己说的!而且娘的身体变好也不是天尊老爷保佑,不对,可能是有保佑,但最直接的原因不是她买回来的药剂吗?但满宝一抬头就对上母亲严厉的目光,满宝下意识的点头。
钱氏这才露出笑容,抱着她道:好孩子,你一定要记住,一定要常拜天尊老爷。
满宝迟疑的点头。
钱氏这才抱着她露出灿烂的笑容。
身后推着车的周三郎却毫无所觉,满心雀跃的道:对对对,满宝一定要拜天尊老爷,我们也拜,娘你真厉害,竟然能梦到天尊老爷,满宝更厉害,原来她是仙子转世……钱氏转头对周三郎一笑,颔首道:是啊,满宝可比一般的孩子聪明多了,看四头,他都四岁了,话才说利索。
满宝四岁的时候都能把《千字文》给背下来了。
周三郎深以为然的点头,不过他不觉得是自家儿子笨,他觉得是幺妹太聪明了。
村子里四五岁话还说不利索的孩子大有人在。
到了山底下,周三郎停了一下问,娘,要不要去请老大夫看看?不用了,守清观主的医术就很好,而且这是仙梦,道长们总比大夫更在行。
钱氏道:有这钱还不如去买些肉呢。
满宝立即道:好啊,我们去买肉!钱氏摸了摸她的脑袋,并没有拒绝。
钱氏掏出钱来,让周三郎转弯去大集里买肉,她则和满宝坐在车上等。
待周三郎一走,钱氏这才小声的问满宝,满宝,你那朋友娘能不能见一见?满宝摇头,娘亲看不见,也不能见。
钱氏并没有强求,小声叮嘱道:好,娘不见,那你也不要再告诉别人了,知道吗?包括你大嫂那儿也不许说。
满宝捂着嘴点头,小小声的回道:我谁都没有告诉,娘亲也没有告诉。
钱氏:……她顿了好一会儿后才道:对,娘也不要告诉,娘什么都不知道。
满宝半提着的心彻底放下,开始关心起娘亲的身体来,她摸了摸脉,又摸了摸她的手脚,问道:娘,你吃了药后难不难受?现在还好,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总觉得骨子里痒痒的,说不出的难受,却又不是很难受。
还有就是饿得快。
早上钱氏便吃了不少东西,但这会儿肚子又饿了。
钱氏有些担忧,满宝,娘的胃口不会一直这么好吧?满宝自信的道:不会的,等娘的身体好了就好了。
这一点她昨天晚上就和科科咨询过了,服药之后,药剂会对身体进行调整,而不是满宝想的咻的一下就能变好。
它在修复身体的同时加快代谢,所以人需要补充很多的能量。
科科说,每个人的情况都会有所不同,这个过程所需的时间也不同。
据说在未来,身体底子好的人只用一个晚上完成所有的修复,而差的三天时间也差不多了。
满宝觉得娘亲身体不好,三天时间也差不多了。
但情况却和她预料的差别有些大。
钱氏当日回去后就忍着饿去村口的榕树底下坐了坐,不到晚上,全村就知道钱氏的身体变好了,还是托的满宝的福气。
其中流传最广的是钱氏做的梦。
有人立即就信了,但大多数人持怀疑的态度,虽然满宝是很聪明,也很可爱没错,但要说她是仙子转世,他们是不太信的。
就连老周家的老周头都对老妻的说法持怀疑态度,他觉得老妻有可能是病太久,晚上才会做那样的梦。
是的,老周头没怀疑老妻是否做了这个梦,在他看来,梦本就是不切实际的,他还做过自己是大财主的梦呢,现在不也为了一日两餐而发愁吗?可是,钱氏似乎真的变好了。
本来她还有些咳嗽,但慢慢的不咳了,吃的还越来越多。
本来家里大人都是一日两餐,只有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会在下午能吃一顿稀粥。
结果现在她跟孩子们一日三餐吃着还是饿,偶尔还会让小钱氏烙几张饼。
要不是那什么,老周头差点怀疑她跟老三媳妇和老四媳妇一样怀孕了。
吃得越来越多还不算,钱氏也不再总待在屋里了,她先是跟大头几个赶着鸡出去吃虫子,后来又带着几个儿媳将菜地里的菜都拔回来晾晒或贮存。
这还不说,她还带着人重新将菜地整理了一下,想试着在冬日里种一茬青菜。
菜园就在那儿,村里来来往往的人想看不见都难,于是大家都知道钱氏的身体是真的一日好似一日了。
但他们的体验远没有老周家的人来得那么深,因为钱氏不愿意再喝药了。
她一日两碗的药,家里再艰难也没停过的药这会儿停下了,而她竟然没喘,也没晕倒,胃口更没有变差。
这下老周家的人确定了,钱氏是真的好了。
然后老周头就惊奇的去看小闺女,哎呦,原来我养了个仙子。
周家兄弟一众人也惊奇的看着满宝。
就连满宝自己都怀疑了,于是问科科,科科,你不是因为我前世是仙子所以才选我当宿主的?科科:……不,宿主,我看不到你的前世,而且人类有没有前世还是个未解的命题,我是因为你的智力才选择你的。
因为我是仙子,所以我才会那么聪明,所以你才会选择我?科科觉得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行为,于是道:宿主,封建迷信的思想和活动都会拉低人的智力,请宿主理智思考。
满宝就叹气,也是,如果我这个方圆百里最聪明的小孩儿是仙子,那比我聪明一点点的善宝又是什么呢?而这个世界那么大,肯定有很多个方圆百里,也就有很多个比我聪明的人。
科科松了一口气。
------------第三百四十五章 蓝翡翠钱氏的好胃口一直持续到半个月以后,因为近来吃得多,也吃得好,她瘦削的脸颊和肩膀慢慢圆润起来,脸色红润了许多,看着倒像是比之前年轻了十岁左右,看着和刘氏差不多了。
不,不应该说是年轻了十岁,她这个年纪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的,而之前她像老妪一样苍老却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
或许是药效过了,或许是她的身体已经恢复好,她不像之前那样容易饿了。
当天晚上,她只吃了一个烙饼,一碗面糊。
不仅老周头,就是周大郎几兄弟都暗暗松了一口气,最近老娘一个人吃三个人的饭,半大小子都能饿死老子,更别说老娘的这个胃口了。
见她现在总算慢慢回归正常,他们都很高兴。
因为有满宝的话打底,他们都觉得一定是神仙让娘的身体彻底好了,自然也就不再需要多吃来给身体提供啥热量了。
老周头晚上还特意问了钱氏一句,真好了?钱氏慨叹:真好了。
老周头就一拍大腿道:行,明儿我跟你再上山拜一下天尊老爷,顺便买些肉回来庆祝庆祝。
钱氏没拒绝,这时候他们是得对天尊老爷感恩戴德一些。
老周头却很激动,悬着的一颗心彻底放下,他辗转难眠,忍不住问道:我们家满宝真是仙子转世?梦里的天尊老爷是这么说的,守清观主也是这么说的。
那就是了,那你说天尊老爷怎么不保佑她爹娘?钱氏沉默了许久后道:那是人祸,是横祸。
二郎那么聪明善良,你觉着他日子能过差?天尊老爷又不是要做这么多事,总不能一直盯着一两个人看,这飞来横祸说来就来……老周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听说天上一日,地上就一年,你说前些年满宝那么艰难,会不会是天尊老爷前几天很忙,也没时间看我们家满宝,这两天想起来看了,所以我们家满宝这两年才那么顺遂?钱氏:……可能吧。
老周头就砸吧砸吧嘴,从床上爬起来道:不行,我得给天尊老爷磕个头,让他每天都能想起来看满宝一眼才行,这样满宝岂不是年年都顺遂了?钱氏无奈的看着他起身,摸着黑去点亮油灯,然后就点了香给天尊老爷磕头。
钱氏只能也爬起来跟着他一起磕头许愿。
这个世上有天尊老爷吗?钱氏不确定。
但要问她这个世上有没有神仙,钱氏自然毫不迟疑的说有!天尊老爷不一定是帮他们的神仙,但对神仙敬畏些总是没有错的。
夫妻俩大半夜的起床拜神仙,而一墙之隔的满宝总算是等来了那只蓝色尾羽的鸟的收录积分。
满宝当时还没睡,正在教学室里跟莫老师学习医术呢,结果耳边听到响声,她便点了暂停授课,先退出去看了一眼,然后就看见她本来只有三万多的积分唰的一下多了一个零。
满宝一愣,科科解释道:那只尾羽是蓝色的鸟的词条出来的,叫蓝翡翠,也叫翠鸟,收录积分为三十二万。
满宝哇的一声,问道:好贵呀,为什么这只鸟比树麻雀贵那么多?我觉得树麻雀更好吃。
从研究所目前发表的论文来看,它值这个积分。
满宝若有所思,如果我们还能抓到它,是不是可以把它卖给D博士?我们不要三十万,要二十一万就好。
话音才落,邮箱叮咚的响起来,一直消失的D博士上线联系她了。
对不起,我拿到目标物后就进实验室做研究了,所以没看到你的邮件,你上次的问题我让手下的一个研究生去搜集了,以目前的文献来看,在原始条件下想要增产冬小麦需要从各个方面来改进……本来想要回去继续上课的满宝看到这封邮件,立即精神一振,丢下教学室的课程认真的看起D博士的信来。
说是信,不如说是一篇写好的长篇论文。
据D博士说,她将满宝的问题当做作业一样布置给了一个研究生,这是对方历时一个月写出来的论文。
从耕作,播种,除草,杀虫,施肥等各个方面论证在原始条件下提高小麦产量的方法。
其中列的方法都尽量做到还原历史数据,但满宝依然看得出来,这上面写的东西还有许多是他们七里村没有的。
满宝最注意的是,上面还有关于农具的改良。
满宝花费了好长的时间才读了论文的三分之一处,也就是说到农具改良的那一部分,然后就盯着那张画出来的农具看。
科科提醒她,宿主,已经过了你睡眠的时间一刻钟,如果再不睡觉,你明天有百分之二十五的几率会迟到。
满宝这才躺到床上,问道:科科,你能帮我把邮件打印出来吗?打在纸上,这样我在外面也能看了。
科科道:可以,需要我全部打印,还是只打印论文部分?只打印论文部分好啦。
满宝给D博士回了一声谢谢,抱着被子心满意足的睡过去了。
虽然今年的冬小麦已经种下去了,但还有来年呀,最主要的是,上面写的很多种提高产量的办法不仅适用于冬小麦,也适用于其他时候。
尤其是养地力的方法。
满宝不止一次的听老爹说过,村子里之所以不种冬小麦,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地力承担不起一年两季农作物的消耗。
刚才的邮件里有很长的篇幅是教他们怎样养肥地力的。
不过他们家全都用起来有些难,但白善宝和白二郎家应该可以,他们两家有钱。
尤其是白二郎家,他们家不仅有钱,还有地和有人。
如果能说服他家先试一试最好了。
因为有了这个想法,满宝第二天依然准时睁开了眼睛,然后拿到了科科打印出来的册子。
是的,那长长的论文被打印成了一本册子,而且还不薄呢,足有六十页左右。
为了达到伪装的作用,科科还替她做了一个蓝色的,非常符合这个时代特色的书本封面。
当然,也多扣了满宝两点积分。
她现在是富婆,加上每天都有点击收入,对于这种一点两点的积分消耗已经不看在眼里了。
对于能够光明正大拿出来的书非常的满意,有了这样的封面,她就是上课的时候摆在桌子上,庄先生也不会觉得有问题的。
------------第三百四十六章 好书满宝将册子放进书箱里,然后背着书箱过去大院。
老周家的人,除了年纪最小的几个,其他人也都起床了。
钱氏自从身体好以后每天也都很早起来,现在天气已经很冷了,地里的青菜越来越少,豆腐越来越好卖。
周二郎现在不卖青菜,每天只卖自己编织的竹篮,从老四他们那里拿的山药和姜块也能赚不少,但最受欢迎的其实还是豆腐。
每天不论他拿多少去县城都能卖干净。
据他说,最近除了县城的居民爱买豆腐回去吃,连一些饭馆酒楼的伙计都来和他买,每次都是半桶半桶的买的。
也因此老周家现在最大的公中收入反而是豆腐。
当然,周四郎他们的姜及山药更值钱,但那是荒地出产的,钱氏并不全拿他们的,他们只需交公中而已。
自从上次老周头宣布家中出产的东西,以及全家都有劳作的生意全部交公外,豆腐这门生意就没分过私钱。
因为现在县城要的量多,钱氏将家里人分成了两组,一组小钱氏领头,一组她领头。
小钱氏凌晨起床,和周大郎一起做两板豆腐,让周二郎带到县城里去;用过早食后小钱氏休息,而钱氏则开始带着周三郎做第二趟豆腐,也是做两板,做好以后周三郎就送到县城里去,刚好能赶上下午人出来买菜。
据说现在酒楼和饭馆也喜欢分两拨和他们买豆腐,早上买的做午食,下午买的可以做晚食——更新鲜!看到小闺女背着书箱过来,钱氏便拿了勺子进厨房,在一个木桶里勺了一碗嫩豆花出来,再撒一把糖,让冯氏和蒸好的鸡蛋一起拿去给满宝。
一张薄薄的烙饼,一碗蒸鸡蛋,一碗豆花就是满宝的早食了。
这是钱氏好以后她新变化的早食菜单,因为量比以前多了,也更好吃,满宝最近的脸有越来越圆的趋势,甚至她一直没怎么变化的身高都长了一丢丢。
豆花是钱氏不小心弄出来的。
她和小钱氏学点豆腐时第一次点得不是很好,没有点成豆腐,就变成了过嫩到不能成型的豆花。
豆花是科科叫出来的,但在老周家眼里,这名字就是满宝给取的。
满宝当时抓了一把糖撒下去,他们尝过了,觉着还挺不错,关键是豆花吃着虽然饿得快,但也能饱啊。
就是糖太贵了,不然大家光吃豆花不知道能省下多少粮食。
豆子可不值钱,而且一斤豆子还能做四斤左右的豆花。
不错,一斤豆子做成的豆花比豆腐还要多,而钱氏和小钱氏琢磨了一下,很快就做出了更好吃的豆花。
现在老周家每一天都要吃一桶豆花,每个人都有,管够的那种。
满宝吃完了东西便跑去上学,到了路口时刚好看到白善宝一脸困顿的背着书箱过来。
满宝便停下脚步等他。
白善宝也看到了她,不过却没加快速度,而是继续慢吞吞的走过来。
他懒洋洋的抬起爪子和对方打了一个招呼,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他有些抱怨,为何夏日是这时候上学,冬日也是?因为你夏日是戌正睡的,冬日也是戌正睡的。
白善宝一想还真是,反正是差不多的,但是,冬天就是想多睡怎么办?和白善宝一样感觉睡不醒的学生还有许多,尤其是非七里村的学生,他们起的比满宝他们还要早,最少要早两刻钟,这样才能赶过来上学。
进了教室,光亮从外面照进来,白善宝在晨曦中又打了一个哈欠,惹得满宝都觉得困了。
她想了一下昨天晚上睡着的时间,肯定的道:你昨晚一定不是戌正睡的。
白善宝的眼角都挤出了泪光,他悄悄地往外看了一眼,小声和满宝道:我有一本特别好看的书,我昨晚看了好晚,不知不觉间就睡过去了。
满宝高兴起来,同样小声的道:我也有一本好看的书。
俩人目光对视,瞬间做出决定,等我看完了就给你看。
满宝狠狠地点头,我看完了也给你看。
俩人就像偷摸了点心吃一样的贼笑一声。
白善宝拿出自己的课本,左右再看了一眼,这才悄悄地把那本书从书箱里拿出来捂在书本下面悄悄看。
满宝也低头找自己的书,先把要读的课本放到桌上,再把那本科科打印出来的论文拿出来。
不过她和白善宝不同,她直接将书摊开在桌子上大大方方的看。
她还有些不解的看了白善宝一眼,不明白他干嘛要这么费劲儿的看书。
满宝翻到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一页,继续往下看。
虽然是生物硕士写的论文,但很通俗易懂,主要是也深奥不起来,毕竟是做原始农业研究的。
满宝一边读着一边想着她大哥二哥他们是怎样这改改,那改改,然后耕种,从春种到秋收,然后他们家大丰收……另一边的白善宝则沉浸在江湖的腥风血雨和荡气回肠中,也看得眼睛发亮,脸色发红……庄先生背着手走进来时,目光一扫就看出他的情况不对,于是踱步轻轻地走到他身旁,低头看他藏在课本下的书。
虽然满宝对手中的论文很感兴趣没错,但也不至于入神,毕竟不是故事书不是?所以先生走过来时她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低头看她的书,见先生站在白善宝身后不走了,她又抬头看了一眼,继续低头看她的书……看了一会儿,见俩人都津津有味的看着,满宝忍不住了,也凑上去好奇的看。
满宝扒拉着白善宝的手,差点把他掰倒,他紧张的稳住身子,小声道:你小心一点儿。
然后左右看了看,将课本拨开一点儿让满宝看。
坐在身后的同学见了忍不住重重的咳嗽一。
白善宝没听见,或者是没往心上去,将书往满宝那边推了一点儿,问道:你要重新看,还是跟我一起往下读?读书哪有从中间看的?自然是从头看了。
一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白善宝僵硬的抬头,向后一看,这才发现庄先生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第三百四十七章 好朋友满宝拿着书跟白善宝站在角落里的时候还是一脸懵的样子,她显然不明白为什么她只是凑过去看了一眼白善宝觉得很好看的书就被罚站着上课。
白善宝本来还有些生气,觉着她没有做到好朋友之间应该做的通风报信,但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他又有些心虚。
好像是他把人给连累的。
没到上课时间,还有些同学没到,到的人都要在教室里先读早课。
庄先生只晃了一圈就出去了。
白善宝假模假样的读书,等先生走了便压低了声音问满宝,你干嘛不告诉我先生来了?满宝已经回过神来了,哼哼道:你是不是和白二一样看了不好的书,不然先生干嘛罚你?才不是呢,我看的是讲仁义的书,可不是白二那种书。
满宝对此持怀疑的态度,都怪你,连累得我也被罚了。
明明是你也看课外书才被罚的。
我看的又不是坏书。
白善宝坚持,我看的也是好书,你先说你看的书讲的是什么?讲的是怎么提高农作物的产量。
白善宝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农书啊,你竟然觉得好看!书房里所有的书中,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农书了,有时候看着看着还会睡着。
满宝便也小心的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就和白善宝说悄悄话,很厉害的一本农书,比我以前看的都要更详细,也要更厉害,有些东西还是现在没有的呢。
白善宝表示怀疑,农书不都是根据现有的写出来的吗,没有是七里村没有吧?满宝一想也对,写这篇论文的是个很遥远很遥远的未来人,他的确是根据有过的东西来写,只是对现在的他们来说,有些东西还没有而已。
所以满宝点头后肯定的道:你家肯定也没有。
那又怎么样?白善宝兴致缺缺。
满宝鼓动他,我觉得书上写的东西很重要,你家的地更大,还有牛,还有人,不如我们拿一块地来试试看。
我家的地不在这里,而且你家的地也不少,干嘛不用你家的?我怕失败,到时候我家就要去喝西北风了。
……我家也会失败的。
这样理直气壮,白善宝在考虑要不要和她绝交。
满宝道:可你家失败了不会喝西北风呀。
白善宝想了想道:我家的地不在这儿。
白善宝忧伤的皱眉,然后目光不由瞟向不远处正借着书的遮挡跟同桌玩耍的某一个人。
满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略微有些犹豫,这样不好吧,坑人是不对的。
白善宝就气,那你还想坑我?可你是我的好朋友啊,这次坑了你,下次补回去就行了,可要是坑了白二,以后看见他就愧疚怎么办?白善宝竟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想想又不对,那你的农书没好处?有呀,要是成功了能赚好多好多的钱,还能种出好多好多的粮食。
那不就好了?做什么事都是有风险的,这就是他的风险,风险也伴随着机遇。
白善宝立时下了决定,等下学我们去找他。
中午下学,白善宝和满宝去领了饭菜后把白二郎堵在了廊下。
白二郎捧着碗呆呆的看着俩人,迟疑的把自己的碗往前面一伸,你们想要?白善宝鄙视他,我们是那种人吗?是有事和你商量。
三孩子便端了碗坐在台阶上,一边晒太阳吃饭,一边说话。
当然,白二郎坐在俩人中间,这样的待遇他很少有,饶是白二郎一向心大,此时也不由惴惴。
白善宝道:我们想和你玩一个大游戏。
白二郎一听说玩,立即精神一振,问道:什么大游戏?白善宝看向满宝。
满宝就从怀里把那本书掏出来塞进白二郎怀里。
白二郎便一手捂住书,左右看了看,然后看都不看封面一眼,直接把书塞进怀里,他嘿嘿笑道:这是今天早上被先生看到的那本杂书?说罢,要怎么玩儿?满宝:……被发现的是善宝的书,这是我的,是一本很厉害很厉害的农书。
白二郎眨眨眼,单手从怀里把书掏出来,翻开看了一眼,他抬头看看满宝,直接翻了好几页看中间的,然后他就看到了印得特别清晰的农具。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在乡下长大,就算他不会用也见过好不好?白二郎合上书,将书塞回给满宝,哼哼道:你们不会是想让我去种田吧?白善宝夸他,你真聪明,我们还没说呢你就猜到了。
白二郎立即起身道:我不玩儿,要玩儿你们自己玩儿吧。
白善宝劝他,这么好玩儿,为什么不玩?既能学到农桑,又能给家里挣钱,还能打发你无聊的时间,多好啊。
一点儿也不好,白二郎吼道:开春的时候你们也是这么和我说的,让我跟你们一起去玩儿,结果你们却带我去周满家里种地,累都累死了,一点儿也不好玩儿。
白善宝鄙夷道:玩的时候你明明很开心的,而且你那叫种地吗?你就拿了一把种子撒了一下,都没出十步。
你之所以会累,是因为跟二头他们在田垄上搭房子累。
白二郎有些心虚,但他坚决不同意种地这样的游戏,好玩的游戏这么多,你们为什么要想不开的去种地?白善宝一想也是,越过白二郎去看满宝,是啊,我们为什么想不开的去玩种地?不是你说的当官要知道农桑吗?不然我也不会叫你,我直接叫我大哥做就是了。
白善宝:你刚还说舍不得家里的地,怕去喝西北风呢。
是啊,但拿出几亩地来试完一样再试一样也可以呀,满宝道:是你说你要学农桑,你家又有地,又有人,还有牛马,我才想起你来的。
白二郎左右看看,问道:那这些与我何干?满宝和白善宝这才将目光一起放向他,齐齐笑道:因为你是我们的好朋友呀。
------------第三百四十八章 计划白二郎最后被说服了,因为白善宝说了,若农书上写的都能实现,那你肯定挣大钱了,有了钱,我们说不定可以去益州玩,知道益州吗?这次我回陇州经过益州,那儿可繁华了。
满宝也说了,有了钱,下次你爹再揍你,你就可以拿着钱去县城里住,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吃一碗扔一碗,你爹还不能揍你。
白二郎竟然心动了。
于是他被鼓动着回家找老爹要地,要人,要牛……白老爷听儿子说他想要一百亩的地来玩玩儿,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
他瞪圆了眼睛,问道:你再说一遍?白二郎怂得直接一缩脖子,立即道:爹,你就当我是玩笑的,我不要地了。
白老爷脸色更加严峻,白二郎都快要吓哭了,果断出卖朋友,都是白善和周满说的,是他们要我回来问爹要地来玩儿的。
谁知道白老爷竟然面色一松,稍稍温和了些儿,问道:他们要地来干嘛?不对,是你们拿地来干嘛?种呗。
白二郎依然很心虚。
种什么,怎么种?为什么要我们家的地?白老爷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奈何白二郎一个都没回答上来。
不,他是能回答第三个的,因为他们两个都不想失败后喝西北方,所以才要我们家的地。
但白二郎不至于蠢成那样,这样的话他当然不会说出口啦。
白老爷见蠢儿子低着头啥也不知道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干脆就冲他吼,你什么都不知道,玩什么?他恨铁不成钢的教训他,既然是要一起玩儿,那你就得知道你们玩什么,玩什么玩儿,怎么玩儿,你连这最基本的都不知道,你怎么玩儿?白二郎缩着脖子小声问,那爹你这是答应了?没答应!白老爷运了运气后道:要说服我,不是一句玩儿就可以的。
你们得告诉我,我问的这些问题。
见傻儿子还站着,白老爷就忍不住拍了拍桌子,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你的玩伴儿问去!白二郎转身就出去,想去找自己的小伙伴们一起玩儿,但走出门就领悟了老爹的意思,气鼓鼓的嘟了嘟嘴,最后还是去隔壁找白善宝和满宝。
俩人正在看书。
看的当然是满宝带来的农书,至于白二郎的那本武侠杂书则被庄先生没收走了。
白善宝看书一向快儿,他对农书也不是很感兴趣,加上这是白话文写就的农书,通俗易懂,所以他翻动很快。
倒是满宝很好奇,因此看得慢些,俩人看一本书,一人侧着头看后面的内容,一个则侧着头从头看起。
等白二郎扭扭捏捏的找过来时,不仅满宝把后面的内容看完了,白善宝都把书过了一遍。
然后俩人一起看向不太高兴的白二郎,问道:你是不是被白伯父骂了?知道你们还让我去!满宝感叹道:这是成长的代价。
白善宝则道:做事哪有不挨骂的,你只管说堂伯答应了吗?没有,白二郎道:我爹问你们,你们打算种什么,怎么种?白二郎歪着头想了想后继续道:还有,为什么是要我家的地?俩人智障一样的看他,不是都和你说过了吗?白二郎愤愤,哪有的理由能跟我爹说吗?你们就不能找个好听的借口?满宝道:骗人是不对的。
白善宝:而且也要堂伯信呀。
白二郎鼓着眼睛瞪着俩人,道:反正这理由我不去说,有本事你们去。
俩人继续鄙视一样的看他,一个道:你真笨,谁让你就那么说了?同样的借口也有许多说辞的。
一个则道:你应该这么和堂伯说,这是我们商议过后共同的决定。
满宝家的地不多,有些捉襟见肘,而我家的地不在这里,想来想去还是你们家最合适。
失败了,你们家承受得起这个损失,成功了,家里不仅多增加了粮食银钱,其他田庄以后也都能这样做,你们家才是最直接的受益人。
满宝连连点头,把‘你们家’换成‘我们家’,你瞧,这话多好听呀。
白善宝鼓励他,你再去和堂伯谈一谈?白二郎目瞪口呆,然后悲愤道:我不去,要去你们自己去!白善宝和满宝瞪眼看他。
但白二郎显然被打击得不轻,说什么也不乐意再去找他爹,没办法,满宝和白善宝只能想着自己上了。
但换做他们,当然不能只准备一番话而已,俩人摊开了一张大大的纸,各自拿了笔记录,你觉得书上写的养肥方子好吗?满宝:听着挺靠谱的。
那我们要来的地就能一年两季,嗯,如果地力不够,也可两年三季。
满宝点头,如果白伯父同意,那我们就得改一改犁具,书上说这样更省力。
这个我家也能做试验。
他们家可是人拉犁,如果改出来的犁具真的很省力,那大哥他们能省下不少力气。
白善宝点头,得请个木匠。
满宝就先摸了摸自己放在一旁的布袋,道:木匠好贵的。
白二郎不知不觉间凑了上来,忍不住道:我有钱!白善宝眼睛一亮,问道:你有多少钱?白二郎犹豫道:不少吧。
而且我的压岁钱我娘还拿着呢,回头不够了我去问她要。
满宝道:买种子也要钱,请人要不要钱?让我爹出好啦。
白善宝和满宝就一起看向他,你去和你爹说。
对于这一点儿白二郎没推辞,他爹在钱财上对他还是很大方的,基本上每次问钱都能得到。
白二郎没看过那本农书,也不感兴趣,但他对白善宝和满宝计划的东西挺感兴趣的,也听得津津有味,自然也就听懂了。
他们要这一百亩的地,还真是打算拿来种庄稼的,一点儿也没浪费。
这一季的麦子,来年的水稻以及豆子等……满宝说,作物最好交替种植,不能一块地上今年种了豆子,明年还种豆子。
她道: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一块地种了豆子后不能再种豆子,得种小麦啊。
------------第三百四十九章 同意满宝都不知道,白善宝和白二郎更不知道了。
白二郎看都不看一眼农书,直接问,写这本书的人是不是种地很厉害?这个不知道,但对方读书一定厉害。
不然也不会考上研究生了。
白善宝和白二郎对于这一点都没有意见,读书要是不厉害,也不能写书啊。
白善宝写到一半,发现问题越来越多,只能又回头摸出那本农书细细的看,唉,看来要做计划,不认真读书是不行的。
三个小伙伴一起商量,偏他们虽然看得多,却没怎么种过地,好多东西计划到一半就不得不停下。
写到最后,满宝道:我得回去问一下我大哥。
白善宝就把那张列满了问题的白纸交给满宝,道:你回去吧。
白二郎这才发现时间不早了,而他今天还没去和小伙伴们玩呢,他自己都惊呆了。
白老爷也惊呆了,派去找儿子的家丁竟然没在学堂附近,也没在田野里把儿子找回来,而是从隔壁找回来的。
他傻儿子竟然转性了?再一问,白老爷这才知道他们整个傍晚都在隔壁计划着种地的事,虽然白二郎有许多的话听不懂,但他是全程参与的,地里要种什么东西他心里总算是有数了。
也能回答上白老爷的话题了。
白老爷低头看着他儿子,目光复杂不已。
白二郎挠了挠脑袋问,爹,你怎么了?白老爷收回目光,道:没什么,明天下学你让善宝和满宝上家里来一趟吧,跟我说话不必搞这么多计划,心里是怎么想的告诉我好了。
虽然一百亩地不少,又要人又要牲畜的看着花销大,但这些花销在白老爷这里还真的没什么。
一百亩的地,连个小庄子都够不上呢。
可是,他本人正在纠结中。
他是想让两个孩子成为清贵的读书人的,不是让他们去种地的,两个孩子怎么就突然对种地感兴趣了?尤其是他家老二……其实这也是他犹豫的主要原因之一。
善宝不管做什么都优秀,哪怕是种地也不影响他读书,可他家老二不一样。
可换个思路,如今二郎调皮捣蛋,每日读书都要人押着,若他跟着善宝玩种地能够稳重些,转而发奋读书……也是抱着这个想法,白老爷才没有一口回绝了他们。
但他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的。
所以在思虑了一个晚上后,白老爷还是决定过去找刘氏谈一谈。
他觉得种地这种事交给家里的管事和下人就好,作为土地的所有者,他们只要学会管好管事就行。
善宝实在没必要亲自去管理一个农庄,这时候他不是应该全身心的放在读书上吗?他觉得不能为了让儿子变得稳重就让善宝屈才,大不了以后押着儿子让他多跟善宝玩呗。
刘氏听说后却问道:他们打算怎么种这个地?白老爷苦笑,我昨天晚上问了二郎一些,听他的意思也是和现在一样种些小麦豆子和水稻之类的,只是三个孩子想要两年三季,各种作物交替着种。
这种充分,甚至是过分使用地力的事他也是做过的,最后都不了了之,就是因为多加一季的收获并不如预想中的高,而如此两三年后,地力被过度消耗,地里的庄稼都会逊于同期的庄稼。
白老爷觉得农桑这种事有所了解就行,实在没必要亲力亲为。
他们两家又不是让孩子亲自下地耕作才能过下去的人家。
刘氏却更了解自家的孙子,如果只是平常的种地,他看村子里的人劳作就好,何必要问白老爷要一份地来耕作?显然,他是有不一样的想法想要得到验证,但村里的人做不到而已。
刘氏对他笑道:等孩子们回来,我们问一问他们。
白善宝并没有想要瞒着家里的意思,祖母一问,他立刻扭头看向满宝。
满宝便从书箱里拿出一张大大的纸来,纸上分条例的列了好多事项,还有不少的问题,下面现在大多写着答案了。
那是昨天晚上满宝回家后问过几个哥哥们后写上去的。
论对种地的理解,十个白老爷都比不上她家一个哥哥。
刘氏见孩子们竟然准备得这么充分,忍不住一乐,不过她只扫了一眼纸上的文字,然后就折起来递还给满宝,笑问道:我不用看这个,我只想问你们,你们为何想要去种地?你们种地跟村子里的人种地有什么不一样?白善宝看了一眼满宝后道:满宝得了一本农书,书上写了许多种地的新法子,照着做,能够大大的提高产量,我们想试着做一做。
若是做成了你们想干嘛?这个问题白善宝他们在第一时间就想了,他挺着胸膛道:满宝家里就能多收很多粮食,赚很多钱,以后就可以想吃多少饭就吃多少饭,村子里的乡亲也能受益,我们家也是一样。
刘氏点头,问道:然后呢?然后我和满宝就很有钱了呀,到时候我们要去益州玩儿,祖母,听说益州的中秋和元宵都好热闹的。
中秋只放三天假,来回不便,但我们可以元宵去。
白二郎:还有我!刘氏就笑,那得到后年元宵了吧,你们能等得?白善宝和满宝点头,白二郎摇头。
白老爷在一旁冲他瞪眼。
白二郎便跟着俩人一起点头。
刘氏就笑道:那好,你们去做吧,赔了算我的,赚了算你们的。
她扭头和白老爷道:三个孩子用的地,由我出钱来租。
白老爷苦笑,婶娘,您这不是打侄儿的脸吗?我也没说不让他们种,这一百亩还是我来出。
刘氏颔首,也没和他争论,笑道:那他们所需的人力物力我来出。
满宝抬头看看白二郎,再扭头看看白善宝,下意识的觉得她这个便宜占得不好。
她在心里迟疑的问科科,这样是不是不好?科科没有回答,最近,它回答满宝私人问题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满宝隐约知道,似乎是因为论坛开放,主系统对他们这些子系统的监控更加严密了。
但满宝与它有多年的默契,虽然科科没回答,满宝还是感受到了它的意见。
于是满宝道:我得回去问一下我爹娘。
------------第三百四十九章 同意老周头张大了嘴巴,显然没想到现在的孩子玩游戏都玩这么大了吗,随便就拿一百亩地出来玩儿。
要知道,他们家父子五人的永业田才只有一百亩呢。
钱氏问闺女,所以呢?满宝道:我觉得不能只让他们出地和出钱,我也得拿出一些东西来。
满宝说这话的时候看的是她爹。
老周头蹲着抽烟,半响才道:咱家怎么能跟他们两家比?爹,我们出东西才是占便宜,不出才吃亏。
满宝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她在心里又问了一遍科科,发现科科还是没回答,但她却不知为何突然看到了教学室。
满宝想,科科是让她去问莫老师吗?于是满宝趁着老爹思考的时候给莫老师发了一封邮件。
老周头不太想参与这事,他道:你跟着他们玩一玩就行了,我们家地少,也没钱,这事怎么掺和?周大郎和周三郎连连点头。
周二郎却下意识的看向他娘。
钱氏就问满宝,你们种地的收成怎么算?各家付出的不一样,这个还没商量呢,不过我觉着刘奶奶的意思是让他们平分。
所以她要有所得,也得有所付出才行。
钱氏很好奇,你们种地的法子跟我们家种的不一样?不一样,连农具都不一样,法子也有些不同,他还叫我们多养鸡鸭,好养肥土地,用他的话说,叫生态循环。
满宝道:一百亩的地是最少最少的了,其实地越大,生态循环得越好,收成才会更好。
满宝说的话,老周家前半部分听懂了,后半部分没听懂,至少啥叫生态循环他们就没懂。
老周头道:家里也养鸡,还养鹅了,你想玩儿,用家里的玩呗。
可我们家的地东一块西一块的,连不在一起。
哎呦我的祖宗,那你还真想拿出地来跟他们玩儿呀?老周头冲她瞪眼。
满宝点头,蛊惑他道:爹,要是成功了,我能分得好多好多粮食和钱的,我的就是你的!周四郎立即道:爹,我觉得可以试一试,主要是满宝聪明,又读了好多书,既然是书上写的,那应该没错。
老周头:你怎么知道没错?那错的东西能写到书上去吗?那不一定,满宝道:书只是某一人或某一些人记录自己对知识的理解而已,有对的,当然也有错的。
老周头便得意的看着老四,你看!周四郎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满宝,我这是为你说话,我们才是一伙儿的!那也是错的,不能因为我们是一伙儿的,我就要对你的错误视而不见。
周四郎扭过头去不理她了。
钱氏沉吟许久,开口问道:家里的地不少,但也不多,你想要哪些?老周头嚯的扭头去看老妻,你,你这不是胡闹吗,怎么能拿地给一个小孩儿玩呢,她才多大?地可是老周头的命根子。
钱氏道:你别忘了,我们家闺女可是仙子转世,说不定这就是天尊老爷给她的赏赐呢?老周头沉思起来。
满宝张大了嘴巴,这怎么也跟天尊老爷扯上了?本来也不太赞同的周三郎连连点头,发表自己的意见,爹,我觉得娘说的有道理,满宝既然是天尊老爷座下的仙子,那总不能一直跟着我们过苦日子吧?说不定这一次就挖到宝了呢?周大郎左右看看,觉得有些不靠谱,所以看向老二。
周二郎则沉吟道:主要是我们家只出一部分地的话,其实花销并不大。
小公子家里出人和出种子之类的东西,反正是种地,再不济地里总能有些收成,我们再在一旁看着些,总不会亏太多。
老周头道:今年受灾,明年我还想多种一些地呢,本来还嫌弃地不够种,怎么能再让出去?周二郎不赞同,爹,我们家的地不少了,那样犁一遍就下种收上来的粮食并不多,还不如多费两遍力气,精细些种地,您没发现多耕两遍的地收成要好一些吗?周大郎也点头,他对此深有体会,只一亩地并不显,但二三十亩的量总和起来能多出许多来。
正是呢,以前我们家只八十亩的永业田时也够吃,现在多了老四的一份出来……要不是今年受灾,秋收那会儿应该能卖出去不少粮食。
可现在能和以前比吗?老周头道:老三媳妇要生了,老四媳妇明年也要添丁,家里一下多了三个人,又少了一个劳力,不多种点儿,万一家里粮库空了咋办?家里今年多了方氏,年底何氏还要生产,到了明年,方氏也要生了,妇人怀孕到生产,起码要有两年的时间是属于半劳力的。
老周头对几个儿子很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们都忘了以前饿肚子的时候了?那会儿为什么会饿肚子?就是因为家里没存粮!钱氏不理他,扭头看向满宝,你想好了吗,要哪些地?满宝扭捏道:我想要四哥的山。
老周头立即同意,这个好,老四的山够不够?不够把老三的山也给你们。
众人:……还有近四哥山的那几片地,我记得那边多是白老爷家的地,有好几块还和他们家的相邻呢?老周头拒绝,那几片地足有十三四亩呢,今年种的是豆子和水稻,明年也要种的,所以不行。
满宝道:爹,我们打算在山上种果树,还养鸡,果苗和鸡苗都是善宝家出的,下的蛋我们三个分,如果我们家不参与,那就是他们两个分,你想不想吃鸡蛋和鸡肉啦。
那出山呗……钱氏道:你看天上那朵云会变成馅饼掉下来吗?老周头:……所以别啥好事都想着自己,首先你得往外出东西,你出的越多,得到的才越多,这世上没有坐着就能被馅饼砸到的道理。
你闺女是仙子转世,却还不是仙子。
老周头沉默起来,抽着旱烟的动作越发大了,大半天后他才咬牙道:行!满宝高兴起来,乐道:那爹,你再跟人换几亩地,给我凑够二十亩呗。
老周头:……------------第三百五十一章 合同文书老周头最终还是答应给满宝在那块地上换足二十亩地,加上周四郎名下的四十亩的山地,总共六十亩给满宝。
听着是挺多的,但谁都知道口分田根本没用。
见老周头一再强调他们家出了六十亩的地,周大郎几兄弟一起在心里鄙视老周头,觉得老爹很不老实。
但他们没敢说出口。
满宝得了老周头的准话,第二天下学后就背着书箱屁颠屁颠的跟着白善宝回他家一起商量了。
听说老周家愿意出二十亩的田地和一座山,白老爷就惊愕的看向她。
他们家能拿出地来给孩子玩儿,那是因为他们家地多,别的地方先不提,仅白马关镇内,白老爷家的地就近十顷了。
老周家,嗯,也不能说是困难,但一定不富裕。
白老爷都忍不住感叹,他们家可真够宠孩子的。
于是看向刘氏。
刘氏就笑道:这样感情好,你们家出六十亩,加上你手上的农书,二郎家里出一百亩,善宝这儿出人力物力,所得就均分为三份如何?刘氏说这话时看向白老爷。
因为看着似乎他最吃亏。
白老爷就笑道:我没意见。
他当然没意见了,这地本来就是拿出来给二郎玩儿的,而且自家的孩子自家知道,这份地最后操心劳累的还是白善宝和满宝。
尤其农书还是满宝的。
是,他们两家的书籍一直是敞开着任孩子们看的,按说他们看满宝的书也在情理之中。
但放在三家之外,知识有多珍贵,有多独,白老爷可是有过深切体会的。
年轻时,他和白启出门游学,有时候为了一本书,那是求爷爷告奶奶,方法用尽,或许才可一观。
而大部分情况下,是连观看的资格都没有的。
不是谁都愿意把自家的藏书拿出来与人分享的。
尤其还是能应用到实际中的技术书。
白老爷想,他们有所得自然很好,亏了也不要紧,一百亩地几年的使用权限而已,要是能把儿子教好点儿,这点花销是很值得的。
白老爷笑眯眯的看着白善宝和满宝一起拟定了合同文书,然后让他那傻乎乎的儿子签字。
他那傻乎乎的儿子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提了笔就往上签下自己的大名。
白善宝和满宝便也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合同文书当然是一式三份,白善宝懒得抄写,于是把仅有的那一份一摊,就对两个小伙伴道:你们自己抄,抄完了我们再一起签字。
白二郎没什么问题,满宝却道:刚才这份合同我也有写了,你得帮我写一半。
你自己一口气写下去呗,就两页纸。
不行,满宝道:我要写作业的,今天耽误的时间好多了,你得帮我写一页。
白善宝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一旁的白二郎傻愣愣的才反应过来,我,我也有作业的。
俩人没理他,等他再说一遍后,满宝就鼓励他,你一定可以的,你家可是有好多油灯的,还能熬夜。
白老爷:……怎么办,这一刻好想儿子被这两个外人坑一把,那可是合同文书,你不看也就算了,好容易有个机会自己抄,竟然还往外推。
合同签下,白老爷就笑道:给你们的那一百亩地都在大岭那一片,那里旱地多,水田少,而且山多,地贫瘠,所以今年那一片只种了有二十多亩的麦子,其他的地都空着,你们是要现在要,还是开春后要。
白老爷这一季虽然也种了冬小麦,但也不是所有的田都种上的,基本上只选地力厚,肥力足的田来种。
老周家和村里的人家更是如此。
毕竟,他们只将这一季的冬小麦视作来年四五月青黄不接时的口粮,并不是想以此赚钱。
麦种的花费也很多的好不好,一亩要二十斤呢。
老周家就只种了二十亩的麦子,基本上只选村口附近和大湾一带地力比较厚,好浇灌的田。
所以大岭一带的田地也都是空着的。
可以说,大岭那一带的田地除了白老爷,没谁在那里种冬小麦了,因为地都很薄呀,地方还远有木有?满宝直到老爹领着她去找人换地时才慢慢领悟过来白老爷的心机。
一百亩不太肥沃,离村又远的田地,给他们玩儿又怎么样呢?满宝忍不住问才换了地志得意满的老周头,爹,要是白老爷把大湾的那一百亩地给我们玩儿,你愿不愿意把大湾附近的二十亩地给我玩儿?不愿意!老周头瞥了她一眼道:那地你爹我都种了二十来年了,把地养得那么肥,怎么能拿去玩呢?哦。
果然,大人都是奸诈的,哼!老周头在别的地方选了六亩多的薄地,只是比大岭离村子里近,跟村子里的人顺着白老爷家的地换了六亩多出来,给满宝凑够了二十亩。
在村子里,永业田要卖出去有些麻烦,还得跟衙门要许卖文书才能卖,但要是换地则要容易很多,基本上两家之间换定再和村长里正说一声,记录在案就行。
薄地换薄地,当然,你愿意用肥地换薄地上面也不会有意见。
也是因此,土地买卖不能完全禁止。
换了地,三个小伙伴便抽空去看了一眼属于他们的那片地。
周四郎负责领他们去,到了地方便指着那茂密的树林道:喏,那座山就是我的,不过这座山不够四十亩,所以四周底下的荒地也是我的。
三孩子看着那杂草丛生,杂石连绵的山脚地好奇的问道:这地能拿来干啥?周四郎一本正经的道:能拿来歇脚,大岭离村子太远了,看到没,大家来这儿种东西的时候,累了,在我荒地上的杂树下休息,饿了,在我荒地上的大石头上吃东西。
三孩子:……树是真的很杂,山脚下的树多以灌木为主,却也长得挺高,树枝伸出,遮住一些石头,大家清理一下就能在底下坐,避阳又干净。
满宝点了点头,这地方不错,我们写作业也能找到平整的石头。
白二郎:捉迷藏别人肯定找不到。
白善宝:在这种山里养鸡,它不会变成野鸡飞走吗?周四郎:……这三孩子真的能种地吗?------------第三百五十二章 合作大岭这边有一条大水渠通过,就横穿白老爷家那百亩地,他家今年的冬小麦就种在水渠两边的田里,总共二十来亩。
除此之外的地都是一片杂草,这一带没人家再种冬小麦。
因为这一片好地都在白老爷手里。
所以这一条大水渠也是白老爷出大钱修的,然后村子里出力,因为大水渠一路从河边挖过来,途径的地方都受惠。
满宝现在看着这条大水渠就很满意。
有了这条大水渠,做什么都要方便很多。
三个孩子那么短的功夫就把一百二十亩地加一座山走完是不可能的,他们就站在周四郎选的石头上眺望。
然后周四郎很敷衍的画了一个大圈,指道:喏,这一片都是你们的。
三个孩子哇的一声,他们没少看田地,没出村就有田地,出了村口更多,举目望去都是庄稼地。
但那不是他们的地呀,看了也没什么感觉,但现在这一片都是他们的了。
三个孩子眼睛都亮晶晶的。
满宝挥手道:这一片都种豆子,这一片都种麦子,那一片都种水稻……周四郎:……白善宝表示怀疑,不是说要计划吗,去年种了麦子的地要种豆子,去年种了豆子的地可以改种麦子。
呃,我忘了,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回去再慢慢计划。
这种话题白二郎是插不上话的,他主要做的是跑腿的活儿。
比如,他们家那一百亩地哪一块今年种了麦子,哪一块种了豆子都得他跑着去问家里的长工。
然后一直不太认得家里长工的白二郎现在走在田地上,看见一个人就能叫出他的名字了。
然后他已经很久没去和小伙伴们一起玩了,大冷的天,偶尔还要跟着满宝他们跑到大岭去看那长满杂草的地。
他实在不明白那儿有什么可看的,但白善和周满就是看得津津有味,周满还偶尔要挖一些土带回家。
带回家有啥用?反正那地就是这么薄,难道带回家,再带来一次地力就能变厚了吗?不错,满宝带回去的土还真的有这个功效,她挖回去的几堆土是拿回去给D博士分析的。
虽然农书写得很通俗易懂,但满宝还是产生了许多问题,不免就要请教起D博士来。
这种问题D博士当然是交给底下的研究生啦,所以最近都是研究生用D博士的账号跟满宝联系。
D博士的研究好像有些不顺,满宝交换给她的目标物用得差不多了,包括后面换麦种的茯苓土。
她要是问满宝要茯苓,满宝是拿不出来了,但茯苓土却还有许多。
满宝在做交易的时候特别小气,虽然茯苓土暂时卖不出去,但上次交换给D博士时也只有一小捧。
要知道当初她可是趁周四郎挖茯苓的时候收了不少泥土在空间里,那里面有的还带着点点菌丝。
最近D博士和她的研究生都很尽心的帮满宝回答有关农业上的问题,知道她要弄了小农庄,研究生还贴心的为她做了一下规划建议。
所以满宝便送了他们一小捧泥土。
研究生眼尖的在那一小捧泥土里发现了一丝菌丝,高兴得不行。
D博士也很高兴,现在她已经有些摸准对面那位周先生的脾气了,知道他吃软不吃硬,于是也很大方的表示可以在其他方面帮助他。
比如分析泥土成分,给出施肥建议。
D博士已经通过现有的数据猜出满宝他们所在的世界是一个很原始的世界,在那里,土地和种子的营养液是不用想了,只怕连古时代盛行的化肥和农药都没有。
D博士猜测他们只有农家肥,即古时候传统意义下的花肥。
一般这种农家肥都是全方补充地肥的,但就算是全方位也会有侧重点的,比如一种腐化的杂物多了,那么含的氮就会多点儿……满宝当然不懂,不仅满宝不懂,就连种地多年的老周头都不明白这其中的差别。
他就知道地不够肥,那就多施肥,如果连肥都没有,那就种豆子,多养几年。
但这种方法费力又费时,现在既然有更好的办法,满宝当然是接纳D博士的意见。
所以每次去地里巡视都会挖她认为不同的泥土回来交给D博士的研究生化验。
他化验好后不仅会给成分单,还会给她相对应的沤肥比例。
这在生物研究生眼里并不算什么,都不用他研究,资料里一拉就有。
有些沤肥材料满宝能找到,有些不能,但这也不难,只要满宝再给对方一些茯苓土,研究生就会通过满宝给的一些材料调整一下配方。
双方互帮互助,合作得不亦乐乎。
满宝懒得费时间去抄,都是直接让科科把这些配方打印出来,第二天便拿去给白善宝,俩人就计划着要开始沤肥了。
而且地也要翻了。
现在是寒冷的冬天,翻地能把地下睡觉觉的虫卵翻出来,说不定能把对方冻死。
然后杂草也会被翻到土下,说不定能腐化养土。
所以白善宝将农书翻到农具那一页,道:我们要把这东西做出来吗?满宝道:我们不会做呀,我给我大哥看过,他说和家里的犁差不多,是有些差别,比如家里的犁是直的,这个是弯的。
木匠肯定能做,我们可以画一幅图拿去县城里给木匠看,如果能做,再让我祖母把人请回来做。
反正是他祖母出钱。
满宝表示没问题,于是抽出一张大纸,拿了笔沾墨递给白善宝。
白善宝抬头看她。
满宝伸了伸下巴,示意他赶紧接过去开始。
白善宝没接,道:我不会画。
满宝傻眼,她眨了眨眼后问,那我会吗?你会不会你不知道啊。
满宝便咬着笔头认真的看了一下书上的犁具,开始照葫芦画瓢,半天后,白善宝嫌弃的道:画错了吧,这儿哪有那么歪儿,而且你看,这里跟这里都分开了,人家明明是连在一起的。
满宝就放下笔道:你来画。
我不要。
哼哼,他又不傻,明知道自己画得不好还去画。
------------第三百五十三章 犁具俩人一起看向一旁正埋头吃点心的白二郎。
白二郎头都没抬,你们要是放心我来,那我就来好啦。
俩人立即转头,算了,我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俩孩子都很爱书,总不能把这几页撕了吧?也不能把整本书给木匠,万一他弄坏了怎么办?而且满宝和白善宝潜意识的知道这本农书很重要,不能轻易给人看。
白善宝苦恼的抓了抓脸,现在现学画画还来得及吗?当然来不及了。
郑氏给他们送点心过来时,就见三个孩子正坐在自己的书桌上,两个正在苦恼的画画,一个则在苦恼的写作业。
坐在旁边写作业的白二郎每次烦躁得要写不下去时就抬头看一眼隔壁正紧皱着眉头画画的俩人,就又按捺下来继续写作业。
旁边的俩人总比他倒霉不是?他可是能写作业的小孩儿,而他们却连作业都来不及做,只能先画画。
郑氏看了一眼,见他们画得黑乎乎的,就忍不住道:这不是这么画的。
满宝和白善宝唰的一下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郑氏。
娘,你会画画?郑氏有片刻的迟疑,会一些吧。
满宝立即放下笔跳下椅子,殷勤的扶着郑氏在她的位置上坐下,提笔沾墨递给她,婶娘你来。
郑氏有些犹豫。
白善宝已经连连点头,赶紧将他和满宝那几张黑乎乎不成样子的画揉了丢在一边,重新给她摊了一张白白的,大大的画纸。
郑氏对上儿子亮晶晶,眼巴巴的目光,便不由接过满宝手里的笔,犹豫了一下后道:你们要画的这个就是说的那个新农具?俩孩子点头。
郑氏并不懂农桑,没看出这有什么不同,但对画画她还是知道一些儿的,而且她还很擅长画花样子。
因此想了想道:这画得照着比例来吧?得把尺子拿来,我用那个画。
白善宝和满宝殷勤的给她拿尺子,递点心和倒水。
郑氏还是第一次在两个孩子这里享受这样的待遇,嘴角忍不住上挑,拒绝了满宝的点心后低头专心的画起来。
研究生很贴心,给的犁具的结构是分开的,还说明了组装的原理。
所以郑氏要将那些部件一个一个全都画下来,上面还标了数据。
郑氏也照着抄写下来。
满宝仔细地看了看,和白善宝道:是比你画的好看,也像。
也比你画的好。
白二郎也忍不住凑上去看了一眼。
白善宝嫌弃的挥手,赶紧写你的作业去。
郑氏也嫌弃他们吵闹,于是也冲他们挥手,你们也写作业去。
白善宝便和满宝另外拖了两张椅子坐在白二郎书桌的后面,三人共用一张书桌。
一个人坐在他们两个对面的白二郎:……满宝拿出自己的作业,见白二郎木楞愣的,就问道:你干嘛呢,作业写完了?白二郎哼了一声,将作业收起来,道:我不跟你们一起做作业。
虽然他们两边的作业不一样,但白二郎还是会有被打击的感觉,所以他不想和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写作业。
白二郎走了,满宝和白善宝并不介意,继续低头写作业。
庄先生可不会因为他们有了一百多亩的大玩具就给他们少布置作业。
画出来的图样经过满宝和白善宝细致的对比,确认没有问题后就折起来一并交给大吉,由大吉带去县城找木匠,看是否能把东西打出来。
大吉当然是不去县城的,他转手就交给另一个家丁。
刘氏说了,家里的人白善宝和满宝都已随便用,只要是做正经事就行。
等天气越来越冷,老周家的山药都挖出来,做好留种后,白家的家丁总算从县城扛回来一具犁。
白老爷和老周头都忍不住来凑热闹。
当然,白老爷是不太懂这个的,于是后退一步,将主场交给老周头。
老周头好奇的摸了摸,道:跟我们平日用的犁也不差多少,嗯,这儿短很多,还是曲的……满宝鼓动他,爹,你试试看好不好用。
行。
老周头看向几个儿子。
周大郎和周三郎乖觉的上前拉犁,白老爷连忙道:家里有牛。
说罢就让人把牛拉过来。
老周头却挥了挥手道:不用,不用,我用惯了人,用牛反而不习惯了。
每年春耕,七里村是有牛轮着使用的,那是朝廷分下来的,当然,是在大梨村养着的。
需要轮很久才能轮到老周家,老周头当然不可能等着轮到才犁地,所以常用人拉犁,等轮到了,再去种还没来得及种的较为贫瘠的田地。
周大郎和周三郎将绳子搭在肩膀上,等老周头扶好犁后便往前走。
才走了一小段,俩人就忍不住咦了一声,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老周头也觉出奥妙来,停下犁来用脚碾了碾犁出来的土,又蹲下去用手丈量了一下深度。
他看向两儿子,问道:吃力不?周大郎道:不吃,比以前还要省力得多。
老周头点头,道:我扶犁也觉着轻了一些,但这地能犁得比以前深。
白老爷也凑上来,问道:是不是因为这是新犁,所以犁得深些?老周头看了一眼这个外行人,在心里鄙视了他一番后脸上笑盈盈道:新犁是一方面,但最主要的是,这东西好,我也不知道它怎么的就省力,但就是两把一样新的犁放在一起,那也是这把更省力。
周大郎和周三郎点头,他们可是常年拉犁的人,对使的力气最熟悉不过。
现在大冬天的,地又干又硬,可不好犁。
兄弟俩对视一眼,决定得再体会体会这把新犁,于是道:我们再拉着试试看。
老周头也想再试一试。
于是重新扶了犁,在两个儿子的拉动下走到尽头,要和两儿子搬着犁转向时满宝连忙道:这个犁能转。
大家琢磨了一下才明白满宝说的能转是什么意思,这是不用整个搬动,只要抬起犁尾就能整个转向了。
老周头更加爱不释手了,连周大郎和周三郎都忍不住上前摸了一把,问道:满宝,这犁具是你弄出来的?不是我,是木匠,我不会做木工。
------------第三百五十四章 失落(六月月票1000加更)周二郎疑惑,不是说图纸是你给的吗?是啊,农书上的。
周大郎就眼睛就闪闪发亮,问道:那我们家也能做一具了?满宝点头,小手一挥,谁都能做。
都教会木匠了,难道他们还能拦着木匠不给做吗?老周头比较关心的是,造价高吗?满宝看向白善宝,白善宝则扭头看向大吉。
大吉,大吉左右看看,最后发现自己无人能看,便道:木匠不愿意来家里,少爷稍待,我去把带犁回来的那小子找来。
这一把犁因为是第一次造,所以木匠琢磨了很久,木料是自备的,除此外得要九百文的工钱。
老周头等人咋舌,这也忒贵了吧?家丁继续道:不过在回来前他说了,若我们还要做第二把,因为已经会做,木料自备,工钱只要八百文,若是量大,七百文五十文也是使得的。
老周头的脸色总算是和缓了下来,因为他们平时做犁具就是要七百文左右的工钱。
他先看向白老爷,笑眯眯的问,白老爷家里要不要换犁具?白老爷目光微闪,他是不懂这新犁具比旧的犁具好在哪儿,毕竟他虽然知道农桑,却不会真的下田犁地,自然也就不知道这其中的差距。
但他知道老周头。
老周头在七里村不敢说是最抠,却也有些出名,最主要的是,农户人家,很少会换这样的大件农具。
因为每一样都需要花大价钱。
可老周头没犹豫多久就与他相问,显然这犁具是真的好,好到一个抠门的,家中余资不多的老庄户都心动起来。
于是白老爷笑着点头,是打算换一批犁具,大概需要十架左右。
虽然确定东西是好东西,但他还是决定谨慎一点儿,先买十架回来试用,若好,再添置。
老周头就在一旁笑眯眯的道:那我家就跟白老爷一起下定好了,也拿一架新犁。
满宝在一旁喊道:我们也要四架,这样就有五架了。
老周头拍了她脑袋一下,道:没事买那么多犁具干啥,你那一百多亩地,要两架就足够了。
满宝不服气的看向白善宝。
白善宝就居中取了一个数值,还是再买两架吧,这样一共有三架。
大吉就将这些数字记下,回头报给木匠。
白老爷道:我们家订的犁具多,回头还是把木匠请家里来做吧,这样运送木料也方便些,我们也好监工。
老周头深以为然的点头,就是,就是,犁具这样重要的东西肯定要盯着看才放心,但一架犁得做好几天,他们总不能天天去县城里盯着吧?这种事当然是白家来做,正巧白善宝和满宝也对木匠很感兴趣,所以老木匠带着他两个儿子到白家时,受到了满宝他们的热烈欢迎以及围观。
被欢迎的木匠父子三人有些懵,满宝问他,犁具好做吗?还行,老木匠迟疑的道:东家给的图纸挺清楚的,上头又有数据,就是琢磨的时候多花些功夫,倒不是特别的难。
满宝就决定晚上回去再给那可怜的研究生一捧土。
犁具有了,接下来就是犁地了。
都不用三个人操心,刘氏直接让人从外面给他们买了三头牛回来,还都是犍牛。
老周头看着眼热不已,忍不住和钱氏嘀咕起来,你说他们怎么就舍得给三个孩子花这么多东西?有这钱拿去做什么不好?钱氏瞥了他一眼,你不也给了满宝六十亩地吗?那四十亩的山我们留着也没用啊,至于那二十亩的地,除了几亩还能看外,其他都是薄地,往年都没怎么打理过,犁一遍地,挖个坑把种子丢下去,连草都没怎么除的。
一年的出息也不多,给了就给了。
老周头道:可白家给小少爷负责人力物力,等到要耕种的时候就不说了,你且看现在,又是买犁具,又是买牛的,还有雇来的短工,每天得花出去多少钱?老周头想想都心痛。
钱氏闭着眼睛道:花的又不是你的钱,你心痛什么?可花钱的是我闺女,老周头勉强找出了一个理由,你说满宝在那边养叼了,回来会不会也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你闺女又不傻,两家的差距在这儿呢,她又体贴,不会这么想的。
钱氏现在已经断药了,身体也好了许多,只是现在冬日里没农活儿做,不然她下地去干活儿也是可以的。
她道:行了,赶紧睡吧,你闺女都知道冬天要把地翻一遍,你就不知道计划计划?再等几天吧,老周头道:等新犁到了再去翻地,你别说,满宝拿出来的那犁的确好用,我拉了一下,省力不少。
等过两天里长那儿要是还没通知,今年应该就是不用服役了,这地里的活儿我们可以慢慢做。
家里这么多田地,不可能每一块都翻到的,不然得累死人,所以老周家每年只翻最肥沃的那些田地。
今年种麦子去了二十亩,剩下的就更少了,所以老周头一点儿也不急。
他等着看今年要不要服役,如果需要,那就是老大去了,到时候就把老六也拎去学着扶犁。
老周头这么想着的时候满宝收到了县城来的信。
信是周五郎带回来的,他今天去县城卖姜块,去县太爷家的时候,里头的丫头便给了她这封信。
满宝今天都很忙,直到这会儿才有空坐在桌子边就着油灯看信。
信是傅二小姐写的,她告诉满宝,她父亲已经定了泰宁县的县令,在赴任前得先回京城述职,加上他好几年不曾回家过年,所以吏部给他披了二十天的年假。
年假加上回京述职的时间,傅家一行人决定十月十八那天启程离开罗江县,先去京城,再回家过年。
还有三天时间,傅二小姐希望满宝能够去送她。
满宝有些忧愁,虽然她觉得她和傅二姐姐还能再见面,但这时还是忍不住对未来迷茫,不知她们何时才能再见。
哪怕嘴里说着乐观的话,满宝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第三百五十五章 送行傅县令要离开了,还是升迁,罗江县里自然有不少人要出城门去送人。
主要是他的官声还可以,就算普通百姓有些抱怨现在昂贵的入城费,但至少不会有其他太过繁杂的捐税。
比如傅县令住到县衙后就只修缮过一次县衙。
所以傅县令高升离开,罗江县的百姓还是有些不舍的,但内心深处更多的是些忧虑,不知道下一任县令是怎样的人。
满宝一大早就就坐着白老爷的马车往县城去,都不必进县城,出了山路后往右一拐就是官道,再往前去一些就是五里长亭。
那里聚集了许多来送别傅县令的人。
除了县衙的官吏外,更多的是本地的乡绅。
作为罗江县不小的一个地主,白老爷当然也要来送别傅县令。
满宝知道,所以顺便搭乘他的马车过来,白善宝不免好奇,也跟庄先生请了一天假。
白老爷一看,也觉得孩子应该多见识见识这些场面,于是给白二郎也请了假,他就一人领着三个孩子来了。
嗯,还有满宝准备的一些土仪。
他反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
满宝让车夫把两只密封好的坛子搬下来,她努力的抱了一坛,白善宝帮忙抱另一坛,然后去傅家的马车里找傅二小姐。
秋月一直在张望呢,看到满宝一乐,立即和她挥手,双方成功会面。
满宝把不轻的坛子放下,交给傅文芸,这里面都是糖,我都密封好啦,你想吃的时候再打开。
然后又在布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大包油纸包好的糖果,给你在路上吃。
傅文芸哭笑不得,这点糖要多少钱?满宝大方的挥手道都不要钱,送你的。
她有些不舍的道你走了,以后就很难再吃到我家的糖了。
以后他们也要减少一门生意了。
满宝很是惋惜。
傅文芸也很惋惜,她的朋友很少,也不知道到了新地方能不能交到像满宝这样的朋友。
傅文芸看向秋月。
秋月立即从车上取下一个盒子来交给满宝,傅文芸笑道这里面是四条帕子,是我亲手做的,送给你做个念想。
满宝打开,就见洁白的帕子上分别绣着梅兰竹菊,而角落里则绣着一个芸字和一个满字。
满宝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欣喜不已。
她收了盒子点头道我很喜欢,等你到了地方一定要给我写信呀,我也会给你写信的。
傅文芸狠狠地点头,一定!马车上的傅文萱从车窗里看出来,见她们两个依依惜别的模样便不由好笑,好了,你们哪来的这么多话说?快上车,我们要启程了。
而前头,傅县令也和众人一一话别,正上马车准备启程。
满宝依依不舍,你一路保重。
傅文芸连连点头,上了马车后把姐姐挤到一边,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和满宝挥手道别,等我给你写信,你一定要回我的信啊。
满宝狠狠地挥手。
正巧扫了一眼这边的张主簿便皱了皱,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他的大女儿,小声道你就不能跟人家学一学?张大娘子没说话,她看了一眼满宝后便收回目光。
她当然也认识满宝,应该说,罗江县上下官吏的小女儿小儿子们就没有不认识周家兄妹的。
他们会卖很好吃的糖,就连他们的祖母母亲等人都知道他们,尤其是周四郎等人,因为她们常从他们手上买山药,姜块等。
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但新鲜,而且有人送货到门上。
大家本都是生人,但买得多了,一来二去便成了熟人。
所以在张大娘子眼里,满宝不过是家里做些小买卖的农户之女罢了,她为什么要跟她学习?满宝一直目送马车走远,这才叹了一口气。
白善宝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皱眉道我去陇州的时候你都没这么难过。
可你还会回来呀,傅二姐姐可能不会再回罗江县了。
白善宝一想也是。
不过他没什么朋友,更没有朋友远行,所以他不能感同身受。
他左右看了看,凑到满宝耳边小声道一会儿我们和堂伯说去县城玩儿吧。
县城有什么好玩儿的?不知道,但肯定比村里好玩儿。
满宝一想也是,于是点头,和白善宝一起看向乖巧的站在一旁的白二郎。
这种事怎么能少了他呢?等白老爷终于跟一众朋友说完话时,三个孩子也嘀嘀咕咕的商量妥当,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白老爷一回头,三个凑在一起的小脑袋立即分开,然后齐齐抬头无辜的看着他。
白老爷走过去,伸手摸了摸自家傻儿子和白善宝的脑袋,道走吧,我们回家。
白二郎立即道爹,这儿离县城不是很远了,我们去县城买些东西吧。
白老爷问,买什么?买书!白老爷就瞥白二郎,扬眉问,你买?白二郎面色不变的点头,爹,我想买一本字帖临摹。
白善宝在一旁连连点头,道堂伯,先生说二郎的字不好,得多练,我看过他练字,他都不照字帖来,自己练肯定不好看,所以还是得买字帖。
白老爷精神一振,立即道家里有字帖,儿子啊,你想练什么字体,爹给你找。
啊?白二郎忍不住看向白善宝。
白善宝道堂伯,你那些字帖都贵重,二郎肯定不舍得拿来用。
满宝在一旁补充,而且他可能还不喜欢,这字帖得选自己喜欢的才行,练字的时候开开心心的,这字才会写得好。
白老爷就沉思起来,二郎不喜欢读书写字,难道是因为家里的字帖不合他的心意?白善宝和满宝扭头认真的看着白二郎,白二郎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白善宝便道堂伯你放心,等他买了自己喜欢的字帖,我们练字时都叫上他,字嘛,写得多了就好了。
白老爷深以为然的点头,立即笑道那行,我们现在就去县城,二郎,除了买字帖,你还想买什么书?白二郎总觉得自己掉坑里了,但他暂时没有证据,只能心惊胆颤的摇头,不,不想买书了……白老爷点头,是应该再买一些书,家里的书还是少了点儿,一会儿我们去书铺里看一看,笔啊,墨啊也得添置一些,要是有好砚就更好了。
白二郎不知为何,突然想哭。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三百五十六章 规矩白善宝和满宝是书铺的常客,一进书铺就熟门熟路的带白二郎去找字帖,还暗暗催促,赶紧选,选好了我们出去玩儿。
白二郎就想随手拿一本,满宝已经翻开了一本字帖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字体?圆一点儿的,还是瘦长一点儿的?总不可能是潦草一些的吧?白善宝已经从一堆字帖中选出了两本来递给他,这两本不错,你自己选。
白二郎便赶鸭子上架一样的翻开字帖,小声问道:等回家,你们能帮我临摹字帖吗?不能吧,你爹知道了要生气的,满宝道:自己的事自己做吧?白二郎嘟了嘟嘴道:可我不喜欢写字。
满宝道:我也不喜欢吃鸡蛋,大头和大丫也不喜欢下田插秧……白二郎委屈巴巴的选了一本字帖,满宝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委屈的,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一本自己的字帖呢。
都是借白善宝的临摹。
白二郎在这边磨蹭着才下定决心,那边白老爷已经在书铺里挑出了好几本书,正笑着冲三个孩子招手,来看看我给你们选的书,二郎,你看你还有喜欢的吗?白二郎看到父亲手上的书,忍不住张大了嘴巴,他隐隐有些后悔了,其实县城也没那么好玩儿。
白善宝和满宝却上前了,俩人上前翻了翻就不是很有兴趣了。
一个道:这书我家里有,不想买了。
一个道:这书我翻过,好多我都看不懂,我觉得我还得再长一长才行。
白老爷惊诧的看着俩孩子,那话其实是吓唬他们的,这书是他给自己选的。
白老爷沉默了一下,然后扭头看向他家儿子。
白二郎也正翻着白老爷选出来的书,发现他一本都不认识,甚至连书名都看不太懂意思,不由挠了挠脑袋。
白老爷越发沉默了,见两个孩子正闪着目光看着外面热闹的街道,他觉得不能任由两个孩子这样自由生长,他们既然这么聪慧好学,那就应该有约束力才是。
于是白老爷对两个孩子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你们有没有要买的书?选出来,我买了送你们。
白善宝先摇头,堂伯,我家里的书很多的,祖母每隔一段时间还都会买些新书回家,我家里不缺书。
那总有你想看家里却没有的书吧?难得来一次县城,堂伯给你们买几本书,只是你们得答应我,买回去了要看,看完了我还要考校的。
满宝则自觉收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好,于是也拒绝。
白老爷对她越发和蔼,柔声道:这是叔叔给你们的鼓励,像你们读书这么厉害的孩子,若是因为书籍不够读多可惜呀,所以你只管去选,叔叔请你们。
满宝还是摇头。
一本书可不便宜。
而且能够满宝喜欢的还不是一般的书。
像最便宜的《千字文》《论语》这种薄一些的书籍她都有了,其他常见的书籍先生和白善宝那里也有,基本上都是任由她翻阅和抄写的。
所以满宝想买的,基本上都是很贵很贵的书。
娘亲说,天上不会掉馅饼,如果掉了,你捡了馅饼,回头就得给老天爷上贡一只鸡。
爹爹说,世上的人好坏参半,但趋利的人一定占了九成。
没有人会不喜欢利,如果一个人无缘无故的对你好,那是因为你可爱;但那个人的好需要花很多钱,那一定是对方有所图谋。
老周头老早就给满宝立过规矩,道:价值在五百文以下的礼你随便收,在五百文以上,你可不能拿,爹娘还不起。
所以满宝小心的看了一眼不远处书架上那厚厚的几本书,坚决的拒绝了白老爷的好意。
她心里有些惋惜,要是白老爷送她街上那些好看的玩具就好了,她可是问过价的,都不是很贵。
白老爷见送不出去一本书,略微有些惋惜,然后就扭头看向他儿子。
白善宝和满宝能推辞,他儿子总不能推辞吧?于是白老爷对他儿子挤出笑容,大方的挥手道:二郎,你去看看还有没有喜欢的书,拿过来,爹一并给你买了。
白二郎要哭了,摇头道:没了,爹,我觉得家里的书更多了,我用大哥的旧书就好。
不行,我对你们兄弟一碗水端平,你大哥有的,你也都有。
白二郎弱弱的道:不,我,我觉得用大哥的旧书很好。
白善宝和满宝大概了解了他的痛苦,都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最后白二郎还是没能抗争过白老爷,在他的压迫下选了好几本他并不喜欢的书。
等走出书铺,不仅白二郎有劫后余生的感觉,就是白善宝和满宝都松了一口气。
书铺的掌柜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殷勤的帮忙把白老爷买的书、笔墨纸砚等送到马车上,然后站在门口快乐的和满宝等人挥手告别。
满宝他们没坐上马车,而是走着顺着街道往下逛。
冬日漫漫,大家闲着无聊,于是街上的经济活动便多了起来,虽然进城依旧需要进城费,但大家还是喜欢到城里来逛一逛。
当然,多数是没成亲,却可以说亲的大小伙子以及大姑娘们,还有的就是家境比较富裕,不抠那几文进城费拖家带口的人。
因此街上卖吃的,卖各种饰品和玩具的占了多数。
很多玩具白二郎和白善宝都玩过,甚至现在家里还有呢,但他们在街上看见还是会忍不住想买。
他们俩人尚且如此,更别说满宝了。
她的玩具都是家里人给做的,老周家从来不会给孩子买玩具,都觉得有那个钱买吃的岂不是更好?毕竟吃的还能进肚子,玩的玩一段时间就不喜欢了,多亏呀。
所以满宝看着会迎风而转的风车喜欢,看见小木马喜欢,看见木陀螺也喜欢……白老爷平时虽抠了点儿,但在对小孩子的这些小玩具上还是很大方的,主要是这些东西都不贵。
便宜的两三文,贵的十文钱左右就能买,所以他很大方的和三个孩子表示,喜欢什么就拿,他付钱!满宝问了一下价钱,觉得这在她老爹给的规矩之内,于是高兴的选了自己喜欢的玩具。
白善宝更不客气。
走了不到两百米,三个孩子怀里就抱了不少东西,三人都乐陶陶的,总算是觉得来县城来对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白庄头有了玩的,三个孩子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吃的上面。
白老爷没让三个孩子在街上吃小摊,而是领着他们去酒楼,笑眯眯的道:我们用了午饭再回去,你们还想去什么地方玩儿?都是从孩童时过来的,白老爷当然知道三个孩子为什么来县城。
三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县城里能玩的地方不多,但也不少。
满宝以前来县城多是有事做,少有能畅意的到处玩的,更不要说白善宝和白二郎了,他们来县城的次数比满宝还少一些。
今天无事,又有白老爷带着,三人便放开了玩儿。
就是白二郎都不怎么忧心,他爹也一向疼他的。
三个孩子用完了午饭便在县城里撒欢似的玩了一通,直到快傍晚了白老爷才带着三孩子坐上马车。
没有午睡,又玩疯了三个孩子刚坐上马车没多久就昏昏欲睡起来,还没出城门就东倒西歪的睡着了。
白老爷只能认命的把他们放倒,护住他们的小脑袋,让车夫放慢了速度。
出了官道拐进山道,路就不好走起来,好在马车走得慢,虽然一摇一晃的,但并不是很颠簸。
三孩子就这么一路睡回到七里村。
马车先送满宝到老周家,这才调头过河回白家。
满宝抱了一怀的玩具,乐滋滋的去和侄子侄女们分享。
老周头坐在门槛上看着他们玩儿,问满宝:这些都是白老爷买了送给你的?满宝点头,大家都有。
老周头这才没说什么,转而问道:县太爷家的小姐有没有说什么?满宝都快忘了她的好朋友离开的事了,老周头一提才想起来,她从自己的布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给老爹看,这是傅二姐姐送我的。
老周头看了一眼,见是手绢,就砸吧嘴道:倒是个好东西,不过你现在还小,也用不着,先收着,等你再长大点儿再用。
大丫看了一眼,羡慕道:好漂亮,小姑,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绸缎?满宝就伸手拿出一块来看,摸着软软的,滑滑的,她迟疑道:应该是绢吧?不都叫手绢吗?老周头深以为然的点头,不错呀,不然干嘛叫手绢?大丫怀疑,真的是这样的吗?不过老周头说得对,满宝现在用不上这东西,她将盒子放在了自己的书架上。
说是书架,现在上面除了书外还放了各种东西,所以还不如叫置物架。
满宝将它放在最顶端,决定等她想傅文芸了再拿出来看一看。
不过年纪还小的满宝显然没那么多忧愁,她和傅文芸本来就更多的是书信来往,所以一段时间不见并不会太过思念。
不比白善宝,他们每日都见面,所以一分开一段时间便想念得紧。
白善宝见满宝几乎不怎么提起傅文芸,也不忧愁,就放下心来,然后就找她讨论许多问题。
本来还担心她伤心,不想她太过发愁呢,不过今天看来是没必要的。
刘氏给他们找的农庄管事到了。
不错,刘氏从白家的的庄子里调了一个管事来帮他们管理那一百二十亩的田地,以及那一座山。
连白老爷都觉得刘氏有些太小题大做了,一百多亩的地而已,又是在七里村,随便交给一个长工或是下人都行,何必还要从别的庄子调派管事过来?不过之前便说好,人力物力由刘氏他们出,所以白老爷并没有说什么。
人到了以后,刘氏让三个孩子到家里去见管事。
三孩子比之前都高了一些,但在刘氏等人眼前,他们还是孩子。
被请来的管事垂手站在一旁,听到动静便微微抬头看向他们。
三人也正好奇的看着这个管事,见他鬓发微霜,面容苍老,脸上带着憨笑,而手指粗大,显然是常干农活儿的。
刘氏道:这是白忠,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庄头,有什么事你们吩咐他去做就好。
满宝很有礼貌的叫了一声白伯伯,因为白庄头看着比她爹还老一点儿。
白善宝看了她一眼后道:应该叫白爷爷。
白二郎深以为然的点头。
满宝苦恼的皱眉。
刘氏看了好笑,摸着他们的脑袋笑道:你们以后称他白庄头就好。
有些不安的白忠连连点头,躬身道:少爷,堂少爷,满小姐以后有事只管吩咐小的。
在三个孩子来前刘氏就和白忠说过,这个小庄子三个孩子都有份,所以他们三个都是他的主子。
满宝他们虽然雄心勃勃,但他们并不可能把太多时间花费在农事上,尤其是他们此时年纪还小,心性不定,最主要的任务是学习。
事实上这段时间他们也很懈怠了,每日从学堂里下学回来做完作业就会忍不住凑在一起玩儿,前两天因为周四郎他们要上山抓竹鼠,三孩子还跟着去凑了一回热闹呢。
地里的长工虽然听命令在犁地和沤肥,但没有人管,做事很懈怠。
三孩子是不可能每天都去地里监督的,刘氏也不可能放任他们把太多时间放在这个上面,所以老早就要给他们找庄头了。
如今庄头一来,很多事情都可以做起来。
满宝他们只需要躲在庄头后面吩咐庄头,至于底下的事自然就交给庄头去做。
所以这个庄头最要紧的不是能力,而是要听话和忠诚。
尤其是听话,不然三个孩子可指使不动人,指使不动人,那这个庄子便没了存在的意义。
一百二十亩的田地加上一座草木茂盛的山,实在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庄子。
而且那一百二十亩的田地还算不上肥沃,大部分都是很贫瘠的沙地,但白忠也不敢怠慢。
因为他虽老实,却也看得出来,老夫人对这块地很看重,不,应该说是看重三位小主子,这个小庄子似乎是拿来培养和考验小主子的。
所以老夫人可能不看产量,她看的是三位小主子的,或者说是少爷的理事能力。
也因为知道这一点,白忠很听话,哪怕三个小主子给出错误的指示,他也一言不发的照办,在这里,他只要做三位小主子的手脚就好,并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
------------第三百五十八章 争执刘氏看了几天,忍不住和刘嬷嬷道:他也太老实了,这么多年还是一点儿没改。
刘嬷嬷笑,要不我去提点一声,让他多教教少爷他们?算了,当初选他就是因为他老实听话,要是你提点了,他一多想,以后三个孩子再吩咐他,他又跑来问我,烦的反而是我。
刘氏呼出一口气,又气又笑道:算了,好在满宝身后有整个老周家,也不用怕他们做太错的事儿。
这倒是的,满宝身后站着整个老周家的智囊团呢。
论种地,他们不敢说是七里村的第一,但至少也能排在前三名。
虽然说是把那二十亩的地给满宝玩儿,但老周头不可能不问。
眼见着年节将至,而过完年就是春天,老周头就问满宝了,你们打算地里种多少亩的豆子,多少亩的麦子,多少亩的水稻?种子都准备好了吗?于是满宝一呆,问道:家里不都是年后才开始准备的吗?是啊,但你们不是要上学吗?老周头瞥了她一眼道:种子这样的大事你们不会也交给下人吧?他道:这可是大事,一年的收成能不能好,一半看天时,一半则看种子,这是马虎不得的,你们年纪小,人也不多,该早些准备了。
满宝就去找白善宝商量种子的事。
白善宝这才想起,种子还得他们自己准备。
于是俩人去找刘氏。
刘氏笑道:你们的种子得从县城里买,你们看是你们自己去买,还是让白庄头去?白善宝看向满宝。
满宝心中一动,他们的种子是该要原汁原味的,还是要掺了未来的呢?白善宝和满宝决定商量一下,主要是地里一共需要的各色种子是多少还没算出来呢。
其实这点儿并不难,尤其是在有了白庄头以后。
白善宝将以前收集到的数据拿出来,再让白庄头去找以前的长工了解一下情况。
七里村的作物很少,不是稻,麦,就是豆子,嗯,各种各样的豆子,其中又以黄豆为主。
俩孩子决定种植的东西简单而粗暴,今年种了豆子的改种麦子,种了麦子的改种豆子,而田里也只能种稻。
有白庄头在,很快就算出了各作物能种的亩数,一亩需要多少种子都是差不多的,满宝他们在纸上轻轻一算就算出来了。
麦子和水稻的数量都没什么问题,轮到豆子的时候,满宝觉得只种豆子太无聊了,于是她道:还可以种黑豆,种红豆,绿豆,芸豆……白善宝连连点头,你之前拿来的计划书上不是说要在山脚下养鸡吗?还得留出一些地来种菜蔬吧?鸡是吃菜蔬吗?白善宝不提满宝都快要忘记了,她精神一振道:还有山上要种果树呢。
一旁艰难的写作业的白二郎也写不下去了,凑上去问,要种什么果树?满宝道:我喜欢吃梨。
这也是她唯一能吃到的水果,是山上野果树结的梨,有些酸,但满宝也觉得很好吃。
每年周家兄弟只要上山就能给她找回来,不要钱的。
白善宝和白二郎喜欢的就多了,于是俩人掰着手指头数,我喜欢吃苹果,桃子,还有橘子……我也喜欢吃桃子、橘子,还喜欢吃樱桃。
满宝愣愣的看着他们,半响才道:我只吃过苹果和桃子……那是来白家做客时郑氏给她吃的,但不是自己家,自然不可能放开了吃。
一想到自己的庄子里就要种上果树,以后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时,满宝就忍不住激动,你们能找到果树苗吗?白善宝道:得问祖母。
白二郎:还能问我爹,我爹可厉害了。
于是他们去问大人。
白老爷听说他们的动作这么大,这简直是想把山上四十亩地都开出来全种上果树,一时有些发愁,你们知道开山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吗?得先把树和杂草砍了,还得清理石头,这才挖坑种树,还有可能要等三两年才能结果,有这功夫,我能给你们买足十年吃的水果回来。
折腾折腾那一百二十亩地就差不多了,竟然还要去折腾山,这是多想不开呀。
但才讨论了一番水果的三小孩显然不愿意妥协,道:我们就要种果树。
满宝比较委婉一点儿,主要是她知道钱有多贵,于是道:我们可以在山脚边先种一些,嗯,就种二十棵!白善宝嫌弃,好少。
白二郎忧心,万一不活怎么办?那就多种一点儿,白善宝道:种四十棵好啦,要种十棵桃子树,十棵苹果树和十棵橘子树。
全是自己爱吃的。
白二郎不乐意了,还有樱桃呢,也要种十棵。
满宝挠了挠脑袋,要种梨树吗?那个貌似在山上摘了就可以。
科科开口了,宿主,野生和种植的果树是不一样的,大多数野果的味道都比不上种植的,宿主以前收集到的梨树枝已经培育出两代,宿主感兴趣可以在百科馆内回购。
作为收录者,你购买五代以内的产品都有优惠。
满宝眼睛亮晶晶的,在心里问,那我把苹果、桃子这些都收录后再回购它们培育出来的新品种,是不是也都有优惠?未来这两类水果都很普遍,宿主收购后若有研究所接手研究培育则可以。
就怕没人研究,目标物丢到百科馆后会丢给后勤随便找个地方栽种,然后再这边给满宝一点积分鼓励鼓励,嗯,就和以前她收录的那些未来并不缺少的作物一样。
满宝一听,明白了,虽然微微有些失望,但她还是很快和两个小伙伴争执起来,我们还得种一点儿梨树。
于是四十棵果树不够分了,白善宝小手一挥又要扩大规模,白老爷赶忙在他开口前道:就种四十棵,多的没有了,要种什么树你们自己商量着来。
于是三孩子的目光便碰撞在一起,满宝道:我只种梨树!于是白善宝就去瞪白二郎。
白二郎可不怕他,同样瞪回去,我一定要种樱桃!哼,那就一人平分好啦,我们三人分四十棵,一人十三棵果树,随便种什么。
满宝觉得这个很公平,率先答应下来。
白二郎想了想没意见,只问,那剩下的一棵呢?白善宝想也不想的指着满宝道:满宝年纪最小,又是女孩子,给她选!------------第三百五十九章 你们娘呢白二郎一走,白善宝就对满宝道:梨一棵就能结很多很多的果了,你种三棵就好啦,剩下的十一棵给我种别的果树吧。
满宝正在问科科这儿能种的果树呢,闻言摇头道:不要,这儿好像还能种枣,我想种枣树。
主要是红枣的作用很大,它不止一次的在医书里出现,她觉得这东西比梨啊,苹果啊的好多了。
白善宝没想到满宝竟然没答应,一时鼓了鼓脸颊。
白老爷能找到的果苗也并不是很多,见三个孩子叽叽喳喳的这也想种,那也想种,便忍不住道:行了,行了,你们也得想想这儿能种什么,不能种什么,别什么都想着种。
白善宝:那堂伯你说这儿能种什么?白老爷就给他们掰着手指头数,你们说的苹果,桃子,橘子,樱桃都没问题,还有梨,枣也有,除此外还有枇杷,李子,你们自己选吧。
三个孩子目光相碰,满宝道:一棵树能结好多果的,我们可以每一样都种。
白善宝数了数种类后道:八种,那就一种五棵,应该够我们吃了。
白老爷:……所以你们种果树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吗?白二郎在犹豫过后就同意了这个分配方案,他有些嘀咕,早说呀,昨天就没必要争论了。
关键是他们昨天也不知道白老爷能弄来这么多种果树呀。
三孩子一起看向白老爷,目光闪闪发亮,这些果树一定可以买到吧?白老爷面对他们的怀疑面无表情,我会尽量的。
这对他来说当然不是很难,量又不大,一种果树五棵而已。
于是白善宝一声令下,白庄头便开始在山上找合适种果树的地方。
他并不懂那些果树要怎么栽种,但以他几十年的种地经验来说,选一个比较平的,土比较肥沃的,浇灌方便些的地方就行。
于是他在山上转了一圈,最后选择了东北面,从山脚过渡到山腰的一大片。
那里土比较肥沃。
所以那里的树木也很茂密。
趁着冬天,白庄头带着长工将选定的那一片地方的树木都砍了,晾干后还能在山脚下建鸡棚。
没错,经过白善宝和满宝的激烈争论,最后俩人还是达成了一致,依然决定按照计划在山脚下的那一片荒地上养鸡。
当然,为了不让鸡最后变成野鸡,他们需要圈出一块地方来插上篱笆,再建一个鸡棚。
除此外,还得建几间茅草屋给长工们住,所以需要的树还真不少。
现在小庄子里只有三个长工,是刘氏从白老爷手里接过来的,但这么多的事仅靠他们三个长工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刘氏很大方的拿出一部分钱来请短工。
满宝近水楼台先得月,先给她家几个哥哥报了个名。
刚把生姜等全部卖出,最近正在家里休息的周四郎等人便撸了袖子去做工。
老周头一看,便让小钱氏和冯氏也去,道:不要工钱,就当是帮你们幺妹。
小钱氏当然没意见。
三个孩子说是要养鸡,但这个鸡到底怎么养,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而那三个长工显然也不太懂,扎着的篱笆稀稀松松,也就能拦住大只的成鸡,小一点儿的鸡都不用钻,进出恐怕就跟逛街一样大摇大摆。
小钱氏就带着冯氏将篱笆重新绑了一遍,在清理出来的山脚荒地里走了一圈,将已经搭建好的鸡棚推了重新换了一个位置……白庄头看着,脸微微有些红。
白家这次请的工人不少,因为满宝他们决定把山脚下的这片荒地都清理出来。
石头不必管它,但那些杂树杂草要都割了。
然后东北山腰处的树桩也要挖出来,再把那些草都割掉,锄掉,工程可不小。
今年没有劳役,大家又早早的农闲冬眠,哦,不,是冬天休整,所以全村的青壮都闲着没事干。
白家才放出要请短工的风声,村里人立即蜂拥而至。
白庄头选了十二个青壮,再有小钱氏和冯氏帮忙,小庄子的建设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进行。
就连本来想要粗粗建起来的茅草房,在白善宝他们来看过一次后也换成了黄泥房子,比原计划的泥草房宽敞亮堂了不少。
满宝好奇的看着那三个长工,见他们头发乱糟糟的蹲在石头上随手抓着一个馒头就啃,不由拿着自己的馒头蹲到了他们对面。
三个长工和满宝对视了一眼,默默地转身用后背对准她。
满宝便起身又跑到他们面前蹲着,继续和他们相对着一起啃馒头。
三个长工:……其中一个脏乎乎看不清脸的长工咽下手里最后一点馒头,问道:满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吗?满宝摇头,顿了顿后又点头。
她好奇的看着三个长工。
三人身上穿着白家下人常穿的青布衣裳,只是他们三个身上的更脏,还破了好几个洞,连补丁都没有。
头发乱糟糟的,手和脸也脏兮兮的。
满宝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这三人了,但以前她都没怎么注意看他们,毕竟她时间少,来这儿的时间也多,多数时候是跟白庄头说话。
但今天他们休沐,她从早上便来这里,跟在这儿东走西逛的,加上今天这里这么多人,对比之下,三人就很显眼了。
满宝觉得他们太邋遢了。
就是她最懒的四哥,最脏的时候也没他们脏。
所以她在迟疑过后还是忍不住问,你们娘不揍你们吗?要是她哥哥们敢这么脏兮兮的回家,她娘一定会让她爹揍他们的。
三个长工有些心塞,道:我们娘为什么要揍我们?满宝迟疑了一下道:因为你们不洗头?三个长工又摸了一个馒头,继续啃,不在意的道:我们娘离我们远着呢,不在这儿,揍不着我们。
那你们的媳妇呢?看你们的样子,比我四哥还老啊。
三个长工更心塞了,满小姐,我们要是能娶着媳妇,还用来当长工吗?满宝都惊呆了,问道:你们是长工啊,做工人不是很挣钱吗,你们每天都有活干呢。
看她哥哥们,每次做完家里的活儿就开始盯着白地主家,白地主家只要一招工就跑过去,一天最少也有十五文,十天就能挣一百五十文啦。
------------第三百六十章 我们要有理想(一)白地主虽然抠,但农忙的时候也是很舍得出钱的,所以时常能给出十八文或二十文的工钱。
在老周家没种姜,也没有去县城卖菜蔬前,白地主是老周家很重要的一个收入来源。
每年给白地主打短工起码能挣一千钱,这是最少的时候。
基本上他们娘亲的药钱就是从这儿来的。
所以满宝下意识的觉得长工是比短工更赚钱的,因为他们经常有活儿干呀。
三个长工却忧伤的看着满宝,道:满小姐开玩笑了。
长工的工钱不是按天来算,是按月呀。
他们每个月的工钱是三百文,包吃包住。
像农忙的时候,吃的是庄子里统一做的,过了农忙的时期,白家会给他们一些粗粮,要吃多少自己做。
所以吃得少的,能够自己省下一些粮食,吃得多的,可以自己拿自己的工钱去买。
满宝数了数,却道:三百文也不少了,你们怎么会娶不上媳妇?长工们更忧伤了,都低下头啃馒头,不想跟满宝说话。
满宝却很想了解他们,老爹昨天晚上教满宝,要想人干好活儿,就得给人吃饱饭,让她不要苛待了给他们干活儿的长工。
而今天早上他们要出门时,刘奶奶也特意把他们三个叫住,让他们到地里后要认真,最后收拢人心,不能什么都指望白庄头。
满宝觉得她不用收拢哥哥们和村里青壮的心,白庄头似乎也很听他们的话,对他们也很好,尤其是对善宝。
善宝说东,白庄头一定不会说西。
所以她上下看了一圈,就蹲在了三个长工的面前。
她觉得她需要和他们谈一谈人生。
要被谈人生的三人:……三个长工被缠得没办法,便也没啥不能说的,反正现在是中午休息的时候,闲着也是闲着。
主要是他们对满宝的年龄表示怀疑,他们说了她能听懂吗?不错,三人并不觉得他们的穷困不好说出口,长工穷苦是众所周知的事,他们只是觉得对满宝说了也是对瞎子点灯,没意思。
我上个月的月钱还剩五十文,过年前发一个月的工钱,还有一个红包,应该有三百五十文左右,我打算去集上买些肉,再和老爷买些米面,也过个好年,这钱就花完了。
我上个月受寒了,光吃药就去了八十文,又耽误了十来天没下地,工钱只有一半,我还想存着钱买件好点的衣裳呢。
我的钱都买酒和下酒菜了。
三人一起看向满宝,所以满小姐,你看我们一文钱也没有,这能娶媳妇吗?满宝都惊呆了,你们花钱好大呀,我大哥一年到头花的钱都没有一百文,这还是因为去县城要交入城费,偶尔要在县城买几个包子吃,或是给我们买糖果点心才花去许多钱……所以在她看来,一个月三百文是真的许多了。
一年至少能存两吊钱吧?五吊钱左右就能娶一个媳妇,所以努力个三年就差不多了。
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娶不着媳妇。
满宝给他们数数,我二哥和四哥是家里花钱最大的,但他们花的也不多,像我二哥,忙起来的时候每天都要进县城卖东西,我娘每次都会给二十文钱给他。
但除了入城费和摊位费,和偶尔花一两文和人买滚烫的汤外,余下的钱他都攒下来拿回来给我二嫂……这种事周二郎当然是偷偷干的,但夫妻俩给钱藏钱的时候不会躲着最小的闺女三丫。
三丫知道了,二丫也就知道了,二丫知道了,满宝也就知道了。
还有我四哥,以前他手上只要有钱就给自己买吃的,或是给我们买吃的,但有了我四嫂以后他好抠的,有了钱得先存着给我四嫂买红糖,给我未来的侄子买布料……所以便是进城,每次花的钱也不超过十文,你们怎么这么能花钱?三个长工心塞,其中一个愤愤的道:我们要是有个媳妇,我们也能存钱。
另外两个深以为然。
那娶媳妇也得存钱才能娶得着呀,而且你们这样光有钱也不行,你们得把自己弄干净和精神些。
从小有很多哥哥的满宝打懂事起就知道,要娶媳妇,你家里不仅要有地,有房,有钱,自己还得干干净净的,还得能干才可以。
满宝见三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精神一振,话唠属性开启,瞄了一眼他们脏兮兮的手,没去握,而是蹲在他们跟前语重心长的道:我们老周家,你们知道不?三人点头,能保证的吗?他们在白老爷家做长工也有三四年了,对七里村的村民都熟得很,老周家在七里村算是有名的。
我们老周家有地吗?三人点头。
有房吗?三人再次点头。
名声好吗?三人看了一眼满宝,慢悠悠的点头。
但你们不知道,我爹娘打小就告诉我四哥他们,干活儿要勤奋,要爱干净,这样长大了才能娶着媳妇。
满宝道:以前我爹娘可愁了,生怕我四哥娶不着媳妇,我家条件那么好都这样,你们没地没房,要是再不把自己弄干净点儿,再勤奋些,人家姑娘怎么会看上你们?长工一道:满小姐,我们没指望有姑娘能看上我们,只要有个寡妇能看上我们就行。
长工二道:不错,而且满小姐,你爹娘之所以害怕你四哥娶不着媳妇不是因为你四哥不干净,而是因为你四哥名声不好吧?长工三道:就是,我们虽然没存住钱,但我们也没赌钱。
满宝就一一看过三人的脸,摇头道:你们要这么想,那你们完了,你们恐怕一辈子都娶不上媳妇了,就是寡妇也难。
为啥?因为你们丑啊,你们看我四哥,多俊啊!长工三人一起侧头去看不远处石头上正一边兴高采烈跟人说话的周四郎,纷纷收回目光。
满宝继续道:我四哥虽然犯过错,但他长得俊,也不太爱干净,但他至少衣服是干净整齐的,头脸也干净,不然我四嫂怎么会看上他?你们自己看看自己。
哦,自己看不着自己,那你们看一下对方,你们三个现在都长得差不多。
三人便互相看了看,然后嫌弃的偏过脸去。
------------第三百六十一章 我们要有理想(二)满宝也不吃馒头了,将它塞给蹲在一旁看热闹的周五郎,然后就用手指捻了一缕长工一的头发,问道:你瞧,你有多久没洗头了?长工一想了想后摇头道:不记得了。
太久了,而且谁去记这种事啊?满宝就收回手,看着三人摇头叹息,我七岁了,我在路上看见你们一定不会想亲近你们,那你们觉得十七岁的小姐姐,二十七岁的大姐姐会想亲近你们吗?三人迟疑了一下,摇头。
那你们怎么娶得找媳妇?三人沉思。
长工一迟疑道:就算我们弄干净了也没人会嫁给我们吧,我们又没地又没房的。
就是,跟着我们喝西北风啊。
满宝愤愤,你们太没志向了!白二郎已经和白善宝跑过来围观了好一会儿了,闻言道:这怕什么,我家的地多,房子也多,回头我让我爹给你们一点儿。
三长工唰的一下抬头看向白二郎。
一旁周五郎的馒头都快要惊掉了。
白善宝冲他翻了一个白眼,道:有志气的男儿都要自己挣家业,娶媳妇,靠别人像什么样子?三长工弱弱的道:我们没志气……满宝叹息一声道:我们还是要有理想的,虽然你们没地,也没房,但有本事有志向,总也能找着媳妇的,但如果连志向和本事都没有,那就真的娶不着了。
三长工沉默不已,默默地啃着最后一个馒头,场面一下沉寂下来。
满宝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们,你们真的不考虑一下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的,然后努力娶个媳妇吗?长工一道:一个月三百文,就算我们不花一文钱,一年也存不了几个钱的。
能存三千六百钱。
三长工惊得张大了嘴巴,能存这么多?这怎么可能?那岂不是说我一年就花了三千六百钱?这下换三个孩子懵逼了,一个月三百千,一年不是三千六百文吗?很好算呀。
但数数都数不到一百的三个长工是算不出来的,听满宝给他们算了一通,三个人都心痛起来,我们竟然花了这么多钱?那,那四年是多少?四年就是一万四千四百钱。
长工一来的时间最长,不多不少正好四年,他一听满宝说完,直接咕咚一下从石头上滚了下去,然后他就抹着眼泪哭起来,我,我竟然挣了这么多钱,我,我怎么不知道,呜呜呜……众孩子:……周五郎三下五除二的将满宝塞给他的馒头吃完,拍拍屁股起身,叹息道:幸亏我跟满宝学了术数。
周四郎不知何时过来,闻言撇了撇嘴道:就算不识数,也可以把钱存着,没必要每个月的钱都花光。
长工二愤愤,你们知道啥,我们没地,没娘亲也没婆娘,干重活儿饿了不得多吃点?发下来的布料要请人缝制不得给钱?还有鞋子,袜子,这些都得花钱买……周四郎呸了一声道:懒就是懒,干嘛找这么多借口,缝衣服很难吗?我就会缝,鞋子袜子很难做吗?我就会做!一旁的满宝和周五郎纷纷点头。
虽然有钱氏在,但在周喜没回娘家前,她也并不能每个孩子都照顾到。
满宝有小钱氏顾着,周四郎、周五郎和周六郎就比较惨了,他们的衣服钱氏会做,偶尔自己病得重了也会交代给三个儿媳。
但总有顾不上的时候,尤其是衣服坏的时候。
周五郎和周六郎前几年年纪比较小,冯氏和何氏都不太介意帮他们缝补,但周四郎年纪就有些大了,主要是周四郎自己也不好意思把坏衣服给嫂子们缝补。
所以他无师自通的学会了缝补,虽然一开始有些难看。
后来周五郎和周六郎的衣服再坏了,他们也懒得再拿去麻烦几个嫂子,基本上不是塞给周四郎,就是自己拿起针线来缝补。
缝补得多了,自然就像模像样了。
然后他们就自己缝补袜子,再自己缝补鞋子。
缝补=会做!周家兄弟都骄傲的看着长工三个。
三人惊呆了,怀疑的看着周家兄弟,你们家里不是有娘,有嫂子吗,这种事还要你们干?周五郎鄙夷的看着三人道:自己的事自己能做,当然还是自己做着更舒服了,你们一个人这么久,连做衣服和鞋子这样的小事都不会做?长工三个沉思。
满宝摇着头看三人,你们太懒了,这样不行啊。
长工二沉思,可就算我们能把工钱存下来,没有房子和地,也没人愿意嫁我们吧?周五郎忍不住了,这个我们不知道,但如果你们既没钱,还懒,那是一定没人愿意嫁你们的。
我可是从两年前就开始存娶媳妇的钱了,结果你们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没开始存钱娶媳妇。
周五郎想了想,自认为委婉的道:反正你们要是这两年娶媳妇肯定争不过我。
长工三瞪大了眼睛,你娶媳妇不是家里出钱吗?竟然还要你自个攒钱?长工一也不哭了,爬起来好奇的盯着周五郎看。
周五郎先是瞥了一眼他四哥,这才骄傲的仰着脖子道:家里出的钱,哪有自己攒钱娶媳妇来得爽?这显然太出乎三长工的常识了,这让他们一直以来坚信的观念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他们想娶媳妇吗?那当然是想的,这世上就没有不想娶媳妇的男人。
但自从家里失地不得不给人打长工开始,他们就不太有娶媳妇的希望了。
什么人会做长工?就是家里没地,或是地少得养不活家里那么多人,不得不出去给人干农活儿以谋生的工人。
他们算好的,找了个还不错的东家,不会拖欠他们的工钱,又签了长约。
有些人只能找到短工,在一个地方干完活儿了,就又要去别的地方继续找活儿干。
运气不好,钱花完了,却还没找到下一份工,最后就只能变成乞丐继续去找。
在他们的认知里,娶媳妇的钱得是家里父母出吧?可他们都背井离乡了,哪还渴望着父母给他们出钱娶媳妇?可现在听周五郎的意思,自己攒钱娶媳妇是很正常的事?------------第三百六十二章 我们要有理想(六月月票1500加更)三长工都哭了,还是抱在一起哭的,动静不小,惹得七里村的村民们都看过来。
周大郎见弟弟妹妹都围在那儿,生怕他们欺负人,连忙走上前去,压低了声音问周四郎,你们欺负人了?周四郎:……我们明明是在帮他们好不好!我们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欺负人?白善宝嫌弃得不行,道:行了,别哭了,不就是媳妇吗?你们好好干活儿,等明年秋收我们挣了大钱就给你们包一个大红包,到时候就可以娶媳妇了。
三人依然低落着,他们不觉得一个大红包就能娶着媳妇,最主要的是,他们不觉得三位小主子能挣大钱。
白老爷给这么一块地给三个小孩胡闹,明年不亏就已经是烧了高香了。
满宝道:你们爱干净一些,我们不是已经决定在这里建泥房了吗?以后那房子就送给你们。
三人精神好了一点儿。
白二郎又要开口送地,周五郎眼疾手快的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真是个傻胖子,这是能送的吗?满宝都给他们计划好了,你们把月钱都存下来,等农闲的时候就扛着锄头随便找块没住的地开荒,开出来的地种上几年,那地就是你们的了。
到时候你们就又有地又有房子,还有钱,还会娶不着媳妇吗?白善宝点头,做人要有志向。
三长工精神一振,饱含希望,觉得满宝给他们计划的不错。
满宝见他们被说服了,就道:那就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吧,晚上你们把自己的头发,脸和手脚仔细的洗一洗,再换上干净的衣服……等把他们安排下去了,满宝这才长舒一口气。
白善宝不理解的看着她,你干嘛这么费心?他们是我们的人了啊,我们得管好他们。
白善宝想到今早临出门前祖母的叮嘱,他没再说什么。
白二郎总算挣脱了周五郎的魔掌,怒道:干嘛不让我说话?我这是为你好,免得你晚上回去被你爹揍。
白善宝立即转移了注意力,忍不住说他,这世上娶不上媳妇的人那么多,你每一个都送地送房子吗?当然不可能了,白二郎愤愤,别人又不是我家长工,我干嘛要送他地和房子?周五郎闻言若有所思,那你家现在还要长工吗?你看我怎么样,我干活儿也很利索的。
满宝立即道:我六哥也不错的,他也没娶媳妇。
白二郎:……白善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乐得不行。
因为满宝说了要把建好的泥房子送给他们,三个长工一商量,就红着脸找上来,小声的询问能不能把三间泥房子分开建,以后如果他们真的娶媳妇了,总不能住在一起。
满宝觉得有道理,小手一挥答应了。
白庄头看了一眼白善宝,见他也没意见,这才下去安排。
乡下人都爱冬天建房子,因为农闲而人又多,干活儿特别快。
选个还算平坦的地方,把那些杂树杂草一清理,再一挖地基,只需三五天就能起一间泥房子。
因为周四郎的这座荒山脚下特别多乱石,三间泥房子彼此间就隔了相当一段距离。
没办法,之前先建了鸡棚,那一圈还算平坦的地方都围了篱笆。
他们不太想跟鸡住在一起,所以都是在篱笆外面选的地方。
房子建好,再用火把里面烘一烘,将湿气祛除便可以入住了。
同时,山上要种果树的地也都清理出来了。
小钱氏也帮着把鸡棚和篱笆都弄好了,周二郎还友情给他们提供了喂鸡的食槽。
除此外,还有能给鸡喂水的水槽,可以打扫鸡舍的各种工具等。
在周二郎看来,这些工具都是随手就能做的,因此不费事,但在白庄头看来,这些能够给他省去很多功夫和金钱。
加上周大郎时不时的指点他七里村的农时,让白庄头对老周家的感官越发好。
刘氏见了暗松一口气,再想起看三个孩子时,这才发现他们好几天都没去地里,也不过问地里的事。
她不由把大吉找去问话,他们近日在忙什么呢?考试。
大吉提醒道:学堂快要放假了。
刘氏这才惊觉快要过年了,少爷学得怎么样?应该还不错吧,我看庄先生面色挺好的。
刘氏便放下心来。
但此时庄先生的面色却称不上好,他今日的小院里迎来了不少家长客人。
满宝跟着一大群同窗挤在门外,偷偷的往院子里看去。
有人小声的道:是你爹……关三,你爷爷也来了。
连里长都来了,看来我们是真的不能读书了。
关三,你家也缺钱吗?被问的关三没说话,他长得高,年纪也大,不像满宝他们趴在最下面,他是趴在最上面。
庄先生见一群家长都没说话,目光还时不时的飘向后面,便知道他们在顾忌什么。
庄先生便轻咳一声,高声道:还不快回去念书,要我罚你们写大字吗?一群少年及孩子瞬间散了,大家蹬蹬的跑回教室,却不能安静下来。
村长的儿子周彬先起身问和他同龄的关三,你爷爷也来了,他也不让你读书了?关三郁闷的道:我爷爷说给我在城里找了份活儿,让我进城去干活儿。
什么活儿?给账房做学徒。
不少同窗都羡慕起来,那你以后岂不是要做账房了?关三闷闷的道:我不想做账房,我想去县衙里做书记。
周彬羡慕的道:你现在能找到账房学徒的活儿算不错了,本来我爷爷也是让我去做学徒的,结果秋后再去问,人家就不收了,说是今年生意不好,东家不愿意多养一个人。
本来我们应该再读两年的,结果现在就要出去了。
挤在一起讨论的都是跟周彬差不多一样大的少年。
但一旁也围了不少和白善宝一样大的孩子,他们更加失落,几乎都要哭出声来,你们好歹比我们多读了几年书,我们才读完《论语》而已。
剩下的白二郎、白善宝和满宝一脸懵的看着众人,他们是今天一早来学堂时才发现不对的,一直到现在,他们都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个晚上过去,同窗们都要离开不上学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辞学庄先生推开虚掩的教室门,还凑在一起的学生们立即一哄而散,跑回各自的位置上坐好。
庄先生站在门口顿了顿,这才走上讲台。
他低头去看安坐在课桌后的学生们,半响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明日就要考试,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应试了。
虽然还只有短短几日的时间,大先生希望你们能够一如既往的认真。
这话的意思是,他已经同意学生们退学了。
其实不同意也不行,束脩是一年一交,年后就要交新一年的束脩,就算庄先生愿意降低束脩,这些学生的家长也不答应再把孩子送来了。
因为除了束脩外,他们还得给孩子交伙食呢。
以前,那点米面和钱在他们看来没什么,但这会儿却不同了。
今年粮食歉收,谁也不知道明年是什么光景。
秋收后之所以还让孩子们来上学,是因为一年的束脩都交了,不来实在浪费。
但每个月孩子们都要拎一小袋的米面来学堂,这对家里的负担也有些重。
但又不能不拿来,总不能别的孩子有吃的,自家孩子就饿着肚子吧?而且在大人的眼中,读书是很费力气,很费脑的,不仅在学堂里要吃干的,在家的一顿早食也得吃干的才行,不然到了学堂肚子一饿,哪里还听得进先生讲课?所以凡有孩子在学堂念书的,一天至少要给孩子吃两顿干的。
而一顿干的,化了粥或面片汤,起码够一个人一天三顿的量了。
七里村及附近的这两三个村子并不多富裕,愿意送孩子来学堂读书的多是家里富裕一些的富农。
前提还是庄先生要的束脩本就不多,家里供一个孩子一日三餐的吃干没问题。
但这一番天灾下来,各个家里的存粮都不多了。
所以学生们家长私下一商量,这才选择这时候找上门来和庄先生辞学。
庄先生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先生,自然知道他们现在的艰难,所以挽留一番,甚至表示愿意减免束脩,见他们依然坚持后便也只能同意放学生离开了。
虽然已经决定让他们辞学,但庄先生也并不是什么都不做。
在考试过后,他将这些学生一个一个的叫到隔壁小院里单独谈话。
年纪小些的,叮嘱他们回去后要反复诵读《千字文》和《论语》,他道:这两本书中蕴含了大智慧,现在你们或许还读不懂,但以后年岁渐长,读得多了,自然有所得。
八九岁的孩子目露茫然,庄先生顿了顿后便道:你们只要记得回去后也要每日都诵读《千字文》与《论语》就行,已经学会的字久不看也会忘记的,你们若是把已经学会的字又忘了,岂不是辜负了家中父母的期望?这两年的学也白上了。
八九岁的孩子闻言,连忙点头答应。
而对已经十二三岁的少年,庄先生谈的心就要多了,这些孩子已经跟他读了四五年的书了。
面对他们的离开,庄先生倒是不怎么惋惜,因为这几个孩子并没有想走科举的,四五年下来,他能教他们的也有限了。
他最惋惜的还是才读书不过两年,或是去年才入学的两个学生。
每一个从先生小院里出来的孩子眼睛都红红的,除了本人,没人知道先生和他们说了什么。
满宝和白善宝都有些不安。
满宝的情况有些特殊,她不知道先生是否离开,如果先生离开,她还要怎么读书?白善宝也很不安,他是一定要读书的,但如果庄先生离开,他又要去哪儿读书?最不受影响的估计是白二郎了。
他左右看了看后就跟自己要好的小伙伴们约定,以后他们也要常来找自己玩儿。
七里村的小伙伴想也不想的同意,反正就一个村,几步路的事儿。
隔壁村的也没多犹豫,跑着也是几刻钟的事,反正回家也没事做,可不就是玩儿?等把所有学生都找了一遍,庄先生便惋惜的表示今年的课程就到此结束了,大家可以收拾东西回家过年了。
众学生站起来郑重的与庄先生行礼辞别,沉默的将东西收好。
满宝等大家都走了,这才和白善宝跑过去小院找先生。
庄先生刚要烧水泡茶,看到两弟子过来,便冲俩人招了招手道:来得正好,快帮先生烧火。
满宝跑上去,这活儿她做得很熟了,打了打火石,点燃干草便生了火儿。
白善宝一边给她递小柴,一边问庄先生,先生,你要离开吗?庄先生问,怎么,你也不想读书了?不,我想跟着先生读书。
庄先生就摸着胡子笑道:那不就好了?你们安心跟着为师读书就行。
满宝和白善宝同时松了一口气,又高兴起来,于是邀请道:先生,你晚上去我家吃饭吧。
庄先生摸了摸满宝的脑袋笑道:晚上先生没空,已经应了白老爷去他那里用饭。
白善宝恍然大悟,难怪白二一点儿也不急,原来他早知道吗?庄先生意味深长的一笑。
白二郎当然不知道了,这孩子心里想的事情少,可能是没人问到他,所以他不觉得这些事跟他有关。
他想,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呗。
他还是孩子呢,为什么要为这些事操心?所以即便是晚食时要和庄先生坐在一起吃饭,他也毫无波澜,在老爹夹了一筷子菜后便认真的吃饭。
桌上只有他们父子二人和庄先生,白老爷觉得餐桌上过于沉闷,于是提议,庄先生,把善宝也叫过来如何?庄先生当然没有意见了。
于是下人下去,不多会儿就把白善宝和满宝一起领过来了。
白老爷看见满宝大笑,我还想着是不是要派人去你们家里请你,没想到你还在善宝家里,如今庄先生就你们三个学生了,正好坐在一起商议这课要怎么上。
白善宝解释,我们正商议着开春后要在山脚下的荒地里多种些瓜豆呢。
------------第三百六十五章 师兄还是师姐白老爷就看了一眼他傻儿子,问道:二郎,你怎么不去?白二郎理直气壮的道:我又不懂他们说的那些瓜,我才不去呢,等到要种果树时再叫我。
白老爷:……庄先生哈哈大笑起来,对白老爷道:他这样心思单纯也不是坏事,白老爷不必过于苛责。
白老爷对庄先生笑笑,当着先生的面儿,他暂时放过他儿子。
下人拿了碗筷上来,给两个孩子添饭,白老爷先给满宝夹了一筷子肉,这才问庄先生,先生是打算继续在学堂里教学,还是换到我们宅子里来?庄先生想了想后道:还是在学堂里吧。
要是有孩子过来这儿玩,看见他们在上课,说不定会想旁听。
白老爷道:就怕学堂太过空旷,先生在里面授课会受寒。
庄先生不在意的笑道:我住的小院也宽敞,不想在学堂里授课时,再带他们去小院便是。
三个学生和三十个学生,区别还是很大的,在哪儿授课都可以。
白老爷这才不再强求。
庄先生只饮了一杯酒,饭足后就告辞离开,顺便把满宝也带走了。
师徒两个过了桥以后就慢悠悠的沿着河岸散步,满宝很关切的问道:先生,你才有三个学生,还能挣钱吗?庄先生好笑的问道:若是不能你待如何?我有钱,满宝认真的道:我可以给先生付很多的束脩。
庄先生听出她声音种的惶恐,他心下感动,伸手轻拍她的后背,安抚道:放心吧,先生不走。
他道:你和善宝是为师见过的最聪明的两个小孩儿,哪怕不为钱,我也要在这里教下去的。
满宝张嘴就要说话,庄先生就对她摇了摇头,笑道:你不必焦急,日前白老夫人找过我,她说要聘我为善宝的先生,每月予我的束脩比之前开学堂的还要高。
满宝便安静了下来。
所以你大可放心,先生是饿不着肚子的,不过,庄先生顿了顿后道:你大嫂恐怕不能再在学堂里做饭了。
满宝却很高兴了,没关系,我嫂子再找别的活儿就是了。
庄先生点头,等年后你再来上学,让你家里人把你的米面送到善宝家,再每月送五十文钱,这个没问题吧?满宝点头,表示没问题。
庄先生这才继续道:满宝,我决定收白善为弟子,以后你们就不止是同窗,还是同门师兄妹了。
满宝瞪大了眼睛,叫道:不行!是师姐弟!庄先生:……满宝站在庄先生面前据理力争,先生,是我先拜师的,我也比他早一日进学,所以我比他大。
以庄先生对白善宝的了解,这恐怕有点儿难,因为,他年纪比你大。
书上不都说辈分是按照入门来的吗?哪有是按照岁数来的?庄先生看了她一眼道:我们是读书,不是习武。
满宝就缩了缩脖子,小声问,先生你知道呀?没收的书还在先生那里呢,你觉得我会不知道吗?满宝心虚了一下下,然后就理直气壮的道:我觉着道理是一样的,所以我是师姐。
庄先生就挥了挥手道:这个你们自己商量吧,白家会选定好日子拜师,在此之前你们可以自行商量。
满宝张大了嘴巴,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高,觉得她现在跟白善宝打架的胜算不是很大,但这种事找外援又不太好。
刘氏也正在和白善宝说拜师的事。
庄先生才华不错,你这孩子又素来顽皮,这么多先生,算下来也就庄先生讲课你能听进去,所以我和你母亲商议过后,决定为你聘请庄先生在家里为你授课。
刘氏道:不过,庄先生是你堂伯请回来的,虽然你大堂哥已去府学读书,但二郎还在,所以庄先生是为你们二人一起授课。
那满宝呢?刘氏笑,她是庄先生的弟子,自然是跟着庄先生一起读书了。
刘氏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后道:庄先生学识不差,所以我和他提了,想要你拜先生为师,确定师徒的身份,我已经让刘嬷嬷去问日子了,等确定了好日子,我们便携师礼上门拜师。
白善宝眼睛一亮,先生答应了?刘氏笑着点头。
那我是师兄吗?刘氏好一会儿才弄明白孙子的意思,她忍不住笑了笑道:这个我就不知了,按理来说,你是后进门的,应该算师弟吧?白善宝瞪大了眼,不太高兴的道:可我年纪比较大,读书也比她厉害,应该我是师兄才对。
刘氏笑道:明日你先生就要回县城了,你去送行的时候可以问一问先生。
庄先生显然没料到两个孩子的关注点这么一致,所以被问道的时候,他沉默了一下才道:满宝说,她要当师姐。
白善宝严肃的道:可是先生,我比她年长,读书也比她略好一些,按理来说,该我当师兄才是。
庄先生摸着胡子笑道:你可以去找她商议,如果她愿意把师兄的位置让给你的话。
白善宝觉得有些难,但他就喜欢迎难而上,于是在周四郎的荒山脚下,两个孩子在一块石头上相遇了。
既然遇上了,白善宝就决定和满宝好好的商议一下这件事。
俩人理由都很充分,互相说服不了彼此,眼睛瞪着眼睛。
满宝捏着拳头问,你要跟我打架吗?白善宝倒是想,但想到她打不过就咬人的恶习,他决定先讲理,不行再动手。
你要是让我当师兄,我以后都会照顾你的。
你是师弟也得听我的。
白善宝想了想,忍痛道:你要是答应,我就把我的十二生肖送给你。
满宝心动了一下下,然后拒绝,不要,当师姐更重要。
我还可以带你去益州府玩儿。
待到后年我们的农庄挣了钱我也能去。
那要是不能挣钱呢?白善宝道:知道什么叫天灾人祸吗?满宝:……------------第三百六十五章 争赢而且我不是后年去,我是明年去。
白善宝道:我祖母说,明年端午前要带我去益州府给一位姑祖母过寿,到时候我带你去。
满宝犹豫着没说话。
白善宝就道:益州府比县城热闹很多,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最主要的是,沿路有很多你没见过的植物,到时候我让大吉挖了给你玩儿。
这一点显然是挠在了满宝的心上,但满宝是那么容易屈服的吗?她也只犹豫了一下,然后就坚定的摇头,不行,我要当师姐!难道你不想去益州府?满宝自信满满,我觉得我们的农庄一定能挣大钱,早一年去和晚一年去差别不大,但当了师妹就不一样了。
她哼哼道:当师妹是要一辈子的。
所以虽然心痒痒的,但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出来的。
白善宝气得脸都鼓起来了,先生都属意我当师兄!这话倒是真的,于是满宝略微有些心虚,但想到先生既然叫他们私下决定,显然是还没应承下,不然他说的就不是属意了。
于是满宝坚持,反正我比你早入门,我就是师姐。
我比你大!我比你入门早!白善宝愤愤,我读书还比你厉害!满宝捏紧了拳头吼道:那我也比你入门早!白善宝也捏着拳头叫道:明明我们是一起进学堂上学的!才不是呢,我比你早一天!满宝叫道:早一天也是早。
谁也不知道是谁先动手的,就连白善宝和满宝都不太记得了,反正吵着吵着他们就打在一起了。
等在山上挖果树坑的周大郎等人发现不对劲时,两个孩子正滚在草地上打得哇哇叫。
周大郎连忙丢下锄头从山上飞奔下来,等他跑到时,局面已经发生了扭转,满宝在啃了白善宝一口后成功压在他身上,扬着小拳头威胁他,说了我是师姐,我就是师姐!周大郎立即把她拎起来,把白善宝给扶起来,看见他脸上被满宝抓花了,才要对满宝生气,却见她脸上也有好几道口子。
周大郎:……他把两个孩子分开,运了运气后问道:为什么打架?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各自哼了一声后扭过头去。
周大郎对俩人束手无策,尤其是在他们还很不配合的情况下。
俩孩子这一年来都没有打架,这一次打得又凶,脸上的红印子就特别明显,明明各自的指甲都剪得挺短,但还是锋利得不行。
白善宝额头磕青了一块儿,剩下的三四道都是用指甲划出来或掐出来的印子。
满宝脸上除了两道印子,还有一个巴掌印,显然是白善宝气急的情况下用很大的力气打上去的。
之前并不是很明显,但这会儿就很显眼了。
周大郎都不知道怎么把俩孩子领回去,但俩人根本不让他领,自己就哼哼着跑回家了。
当然是一起走的,毕竟大岭这边离村子里有些距离,但俩人中间隔着三丈远,要不是路不够宽,他们恨不得隔着个天涯海角。
大吉默默地跟在俩孩子身后,护送他们回家。
路走到一半,白善宝没那么气了,这才看到大吉,他惊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他应该是有帮手的!白善宝气急了,转身就跑到大吉身前,伸脚踹了一下他的腿,怒吼道:你为什么不帮我?满宝本来正扭着头看路边的野花野草,听见他往回跑就忍不住扭头看了一下,见他打大吉,不乐意了,也跑回去,直接推了一把他。
白善宝没防备,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满宝掐着腰居高临下的吼他,有本事欺负大吉,有本事再跟我打一架呀。
白善宝眼眶一下就红了,他哇的一下哭出来,委屈得不行,一边委屈还一边冲满宝大吼:要不是你咬人,我会打不过你吗?你耍赖!我没有!你也可以咬我呀,我又没有不让你咬!我打大吉关你什么事,大吉是我家的人。
满宝掐腰道:大吉也是我朋友,我就不许你欺负他。
哼,你明明就是迁怒,羞羞,打不过我就欺负大吉。
白善宝又哭又怒,啊的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冲着满宝就去,两个孩子瞬间又战成一团。
大吉看着自家的少爷把满小姐压在下面,伸手就要挠人,犹豫着是不是上前拦一拦。
他记得他第一次看少爷和满小姐打架,他第一时间就上去把俩人分开了,结果两个人都哭得稀里哗啦,最后告到老夫人那里,老夫人便和他说,以后俩孩子再打架,只要没有大事就不必拦着,让他们打!之后,俩人再打架他就没再拦过,他们也多半是打过之后过一会儿又和好,跟他并没有关系。
怎么这次就扯上他了?大吉眼见着俩人的手又要抓在彼此的脸上,他只能上前将俩人分开。
满宝和白善宝依然被拦在一边,冲着各自踢了一脚,没踢着,就愤愤的分开了。
白善宝道:等我见到先生,我一定要和他告状,说你欺负我。
我也会告状!白善宝愤怒,既然你说你是师姐,那你就得让着我。
满宝一想也是,道:行,我让你,这次让你告状!白善宝哼了一声就扭过头去。
满宝道:你是师弟,你得听我的话。
错的不听!那是当然,先生不是说过,就算是父母,说的话错了,我们也不能听。
白善宝略微好受了一点儿,要求道:做师姐要送礼物给师弟的。
我有给你送了弹弓。
那个不算,那时候我又不是你师弟。
满宝就苦恼起来,那你想要什么礼物?眼见着两个孩子瞬间就说到了要送的礼物上,又自然而然的走在了一起,再次被撇到后面的大吉:……真是孩子心比女人心还难琢磨,刚刚还打得要死要活的呢,要不要变得这么快?等回到村里,俩人已经好得手牵着手了,作为新出炉的师姐,满宝特别贴心的把白善宝送到河对岸的白家,等他进门了才开开心心的回家去。
------------第三百六十六章 顺带呗(六月月票2000加更)刘氏给善宝用水洗干净脸,直接用开水泡了些盐巴给他擦上,特别是额头青了的那块,用盐揉开,直接把他揉得鬼哭狼嚎的。
刘氏揉了好一会儿才放开他,见他泪汪汪的样子便道:好了,以后还打架吗?白善宝含着泪摇头。
满宝身上有伤没有?白善宝点头,她咬我了,不然我肯定赢了。
白善宝的手臂上有了一排压印,有点青,好在没有破皮,但一按还是很痛。
刘氏皱了皱眉问,她咬你才赢的,那岂不是伤得比你重?她看向大吉。
大吉便躬身道:满小姐脸上有两道指甲印,破皮了,还有一个巴掌印,身上的伤不知道。
刘氏就瞪了白善宝一眼,问道:你们为什么打架?我想当师兄,白善宝还想争取一下,道:祖母,你去和先生说,让我当师兄好不好?刘氏想过很多种理由,唯独没想过他们会因为这个打架。
她揉了揉额头道:满宝比你早入门吧?我们明明是一起上学的。
可人家是一早就拜了先生,且进学堂的时间也比你早,这个怎么比?我比她大!刘氏直接问道:你们这次打架有结果了吗?谁做大的?白善宝低下脑袋。
刘氏一看就明白了,立即道:你看,你都叫人师姐了,怎么能半途更改?白善宝的泪珠子就一滴一滴的往下滴,抽噎着道:可,可我不想做师弟,我想当师兄。
白善宝越说越委屈,哭得不能自已,肩膀一抖一抖的,脸上都是泪。
刘氏看着不由心疼,抱住他的肩膀道:孩子,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她比你早入门,便是师姐,你看的那些武林话本里不也是这样写的吗?白善宝还是很委屈,可话本里只有师兄和师妹,根本没有师姐师弟。
刘氏想了想道:你要不愿意叫满宝做师姐,那就叫她满宝,反正平时你们也是这么叫的。
白善宝抽噎着应下,好吧。
钱氏也在给满宝洗脸,此时她脸上的巴掌印肿了起来,只能用盐水给她揉开,满宝也哇哇的大叫,等叫完了才含着泪脱了衣服进木盆洗澡。
钱氏见她腰侧和背上也都有青块,便忍不住问,你们这是为什么打架,打得这么厉害?满宝道:我要当师姐,他不答应,我们吵起来了,然后就打起来了。
钱氏问:谁先动的手?是他!肯定是他先动手的!钱氏一听就知道不对,真是他?反正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我也不记得了,但他好凶,打了我一巴掌。
钱氏问,你有没有咬他?满宝没说话。
钱氏就明白了,问道:那你们谁争赢了?满宝就自得的道:当然是我啦,现在我是师姐,他是师弟。
钱氏便点了点头,知道自家闺女没吃亏,肯定是打赢了才有师姐当的。
看着坐在木盆里自己洗澡的小闺女,钱氏有些忧心,这样顽皮,以后可怎么找夫婿呀?晚上满宝睡觉时都梦见自己在打架,狠狠地踢了几下被子,觉得冷了,便在床上蜷缩起来,寻找着热源,拱呀拱呀,又拱到了被子里。
白善宝也做噩梦了,梦见自己被一个怪物咬住了胳膊,大半夜的哇哇叫起来,醒来后就哭了两声,知道是做梦后就抱着被子委屈巴巴的继续睡了。
庄先生已经回家去了,他可不知道两个学生为了争当老大还打了一架。
直到白家选定了日子上门来拜师。
满宝跟着白善宝一起去了,她给新晋师弟精心准备了一个礼物。
她在商城里找了两天,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比较符合他们这里特色,又很厚很厚的笔记本。
她让二哥做了一个大竹盒,将笔记本放在里面,打算等白善宝拜师后送给他。
作为师姐,是不可以太过小气的。
庄先生一家住在县西,那边没有街市,多是住宅区,所以满宝没到过那边。
刘氏和郑氏亲自带着善宝来拜师,因为知道庄先生夫人已不在,所以还请了白老爷一起。
白老爷看了看白善宝,再看一眼自家不争气的儿子,决定厚着脸皮也拎一份拜师礼上门,看能不能让庄先生顺便把小儿子也收归门墙。
庄先生在教白大郎时,白老爷只觉得庄先生学识还不错,人脉也广,并不觉得他厉害到什么地步。
但在他教了白善宝后,白老爷才知道,原来他还可以更厉害一点儿。
所以二郎拜他为师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于是白老爷拎着一份厚厚的拜师礼领着白二郎一起跟着去了。
庄先生家在县城的房子是个一进的大院子,比满宝家略小一些,但在县城能有这样的房子也很厉害了。
庄先生的儿子在县城银楼里做账房,知道今天有贵客上门,特意在家等着。
两辆马车在家门口停下,这让庄大郎微讶,显然没想到白家那么大的动静。
白善宝和满宝先跳下马车,这才转身扶着刘氏和郑氏下车。
后面白老爷也和白二郎下车了,两家都准备了厚礼上门。
拜师所用的腊肉是最基本的,除此外还有些米面,布匹,茶叶等东西。
看着下人鱼贯的捧着东西进门,庄大郎惊了好一会儿,而听见动静迎出来的庄太太更是愣在了当场。
白老爷笑着和庄大郎打招呼,刘氏则和庄太太应酬。
夫妻俩迅速回神,连忙将人请到堂屋。
庄先生也从堂屋里迎出来,看见白家带来的东西,他也怔了一下,然后就着重看了一眼明显是两份的礼物,然后目光就落在了白二郎身上。
白老爷对着庄先生连连行礼,歉然道:冒失之处还请先生见谅,您也知道,二郎启蒙便是跟着您念书,家里老人太宠孩子,也就您还能教导一二。
本来三个孩子都是跟着您一起念书的,善宝都拜您为师了,单剩下二郎一个……庄先生忍不住一笑,才要说话,就见满宝和白善宝都转头瞪着白二郎。
------------第三百六十七章 拜师庄先生心中一动,笑道:这倒是没问题,反正收不收入门墙,我都是那么教他们的。
只不过若入门墙就要排行,我已先收了满宝做弟子,后又先应承了善宝,所以二郎……白老爷转身就对一脸懵懂的白二郎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叫师父,师兄和师姐?善宝为了当师兄和满宝打了一架,还打输了的事白老爷前两天就听说了。
白二郎:……满宝和白善宝满意了,都仰着小脑袋等着白二郎叫他们。
白二郎一脸懵的看着明显比他矮的俩人,委屈的瘪了瘪嘴,但没等他出声反对,白老爷已经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在老爹的逼视下,白二郎不情不愿的叫了满宝一声师姐,又叫了白善宝一声师兄,这才眼泪汪汪的看向庄先生。
庄先生觉得真是为难这孩子了,于是温和的摸了摸他的脑袋,领着大家进堂屋,笑道:既如此,你们就一起行拜师礼吧。
满宝立即机警的站到庄先生的身后,自得的看着两个师弟。
庄太太连忙给泡好茶端上来,白善宝先接过一杯,白二郎这才接了剩下的一杯。
俩人一起跪下给庄先生敬茶,行礼。
庄先生笑了笑,接过他们的茶喝了一口,勉励了他们一番后便送给他们一人一套文房四宝。
本来他只准备了一套的,好在他们庄家读书人多,还能临时找出一套来。
满宝乐呵呵的看着俩人,颇有一种买一送一的喜悦。
白善宝也很高兴,看向白二郎的目光中都是高兴。
白二郎看看白善宝,又看看满宝,郁闷得不行。
果然,他还是很讨厌满宝和白善宝,他今天到底是为什么要来看热闹?白老爷很高兴,刘氏婆媳俩也很高兴。
庄大郎和他媳妇没想到父亲到乡下教书后反而事业更进一步了,所以他们也很高兴。
本来庄大郎还不太同意庄先生去乡下教书的,毕竟父亲年纪大了,离得太远,若是病了,他根本照顾不到。
但见白家对父亲这么看重,庄大郎嘴上不说,心里却放心不少。
这么看重,若是病了或出什么事,白家应该会照顾得到的。
庄大郎对白善和白二郎都很友善,至于站在庄先生身后的满宝,他只是看了一眼而已。
对于满宝,他虽未见过,但却早已听说过。
父亲告诉过他,他收了一个入门弟子,是一个五岁的女娃。
这算是父亲第一个入门弟子,说实话,庄大郎是不太理解的,就算要收弟子,为何要收一个女孩子?不过父亲做的决定显然不是他们能改变的,主要是庄大郎也不想干涉太多。
所以此次见面,他只是对满宝点了点头而已。
但满宝却给他们都准备了礼物,庄大郎夫妻的,还有他们家的三个孩子。
当然,更有白善宝的。
认了师父,白善宝和白二郎便要见过庄大郎,然后就是满宝。
满宝早早就从大吉怀里找出给白善宝的礼物,目光炯炯的站在庄先生身后看着他。
白善宝站在满宝前面,看着比自己矮大半个头的满宝,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师姐。
满宝瞬间绽放笑容,单手努力的抱着盒子,单手学着先生摸她的样子踮起脚尖去摸白善宝的头,乐道:师弟乖,来,这是师姐给你的礼物。
白善宝不太高兴的微微偏头,伸手接过盒子,然后就要打开。
满宝就一把按住道:现在不能开,得等回到家才能开。
白善宝便抱住道:好吧。
然后就上前一步站在满宝的身边,俩人一起看向白二郎。
白二郎站在他们的对面,和俩人大眼瞪小眼。
四对二,白二郎完败,只能站到满宝跟前,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吭吭哧哧的叫了一声师姐。
满宝再次绽放笑容,也要伸手摸白二郎的脑袋,然后白二郎往后一跃,戒备的看着他。
满宝略微有些惋惜,只能道:乖啊,师姐不知道你今天也要拜师,所以没给你准备礼物,等回去了我就给你补一份。
白二郎可有可无的点头,他觉得他跟白善宝和满宝都没有共同语言,要是他们送他笔墨纸砚,他是要还是不要?所以送不送的,他都无所谓啦。
白善宝见他就要站到他们身边,便上前一步挡住他,道:你还没叫我呢。
白二郎对他磨了磨牙,不甘不愿的叫了一声,师兄……叫完了觉得委屈,便扭头和庄先生道:先生,我年纪最大,应该我是师兄吧?当着众人的面,庄先生当然不能让手下的弟子内讧,而且最让人头疼的两个刚确定大小,当然不能再混乱,于是道:是按照入门先后来排队。
白二郎便冲白善宝伸手:那你也要送我礼。
白老爷见他如此失礼,忍不住瞪眼。
白善宝并不介意,乐滋滋的应承道:行,等回去我就给你。
白二郎提出要求,我要你那个弹弓!不行!白善宝和满宝一起拒绝他。
白善宝道:那是我的!满宝道:那是我送给他的!白二郎就和满宝提要求,那你得送我和他一样的弹弓。
满宝还没说话,白老爷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怒道:玩什么弹弓,让你来拜师是好好学习的,结果你就只想着玩儿!然后他看向满宝和白善宝,道:你们谁也不准送他玩的东西,知道了吗?白善宝和满宝一起连连点头,他们也不想送呀。
吃的和学习用具多好呀,为什么要送玩具?白二郎悲愤得不行,然而他不敢反抗他爹。
拜师完毕,大吉等人便把剩下的礼物也都搬进来。
其中满宝的特别好辨认,因为她的东西都是用竹盒子装的。
这样简陋的包装,让庄大郎夫妻好了好几眼,不过看满宝只是一个小孩儿,俩人没说什么。
满宝的礼物是五个竹盒子,庄家人除了庄先生外一人一个。
余下的则是老周家给庄先生准备的年礼,和往年一样,腊肉,米面和一坛子咸菜。
庄家的三孩子都上学去了,并不在家。
但满宝依然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了庄大郎,她认为,作为师姑,既然是第一次来看小辈儿,怎么能不带礼物呢?------------第三百六十八章 礼物她准备的东西都是用盒子装好,给庄大郎三个儿子的是三个一模一样的竹盒子,庄大郎媳妇接过的时候觉得有点儿重,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给庄大郎的是一套笔,是满宝用自己的存款在书铺里买的,给庄大郎媳妇的则是满宝偶尔在商城里看到的花。
科科说那是假花,拿来插在花瓶里布置房屋的,技艺一般,但满宝觉得很好看,比真的还好看,加上又不贵,于是她买了一大束。
没办法,一份就是一束,一束里有十一支,她不明白为什么不是十支,反正多了一支是好事不是?满宝买了以后送给四个嫂子一人一支,她娘当然也有一支,然后是大丫和二丫,就连年纪最小的三丫都抢了一支,剩下三支,满宝自己留了一支,拿了两支剪短了一些放在盒子里送给庄大郎媳妇。
所有的礼物中,庄大郎的最贵,满宝也最心痛,她觉得女孩子的礼物更好选,商城里有好多漂亮的东西都可以拿来当礼物,不像给男生选礼物,好烦恼的。
这次给白善宝的礼物她就选了两天才选中,假花就是在挑选礼物的过程中发现的。
这种花满宝没见过,但在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就觉得很好看,主要是颜色好看。
满宝的审美承自钱氏和小钱氏。
婆媳俩觉得大红色最好看,满宝跟着俩人长大,也觉得大红色最好看,所以当时在看到时就觉得这花好漂亮呀。
庄太太把他们送来的东西收好,一直等客人走了才去清点那些礼物。
她当然是先看白家送的礼物了,两家送的礼物都差不多,不仅贵重,且实用。
刘氏送来的布匹最好,主要是,不仅有合适男子的颜色,还有她喜欢的颜色,显然是为家里的女眷准备的。
庄太太摸了又摸,最后开心的将之收到一边。
白老爷为了让庄先生收下他儿子,也是煞费苦心,特意在刘氏准备的礼物上厚了三成。
等把两家的礼物都清点好了,庄太太这才打开满宝送来的盒子,庄太太一看到盒子里的笔便合起来交给丈夫,然后去开她的盒子,一打开,她就吓了一跳。
庄大郎看过来,问道:怎么了?看到盒子里的花,他惊了一下,这时节哪来的花?庄太太伸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明显不是真花的质地让她一怔,连忙拿起来看。
庄大郎也稀奇得不行,竟然是假的?做的也太逼真了,这是什么做的?不知道,庄太太惋惜的道:可惜家里没女孩儿,不然……庄大郎就笑道:你戴也是一样的。
庄太太就嗔笑道:我都一把年纪了,还戴什么呀。
庄大郎直接给她插头上,然后笑道:好看。
庄太太低头一笑,打开剩下的三个盒子,发现里面全装了糖,还都是她没见过的糖。
她吃了一颗,忍不住感叹,这位小娘子也有心得很,只是不知她这么多好东西哪来的。
庄大郎不在意的笑道:乡下地方,总有些手艺人,这不足为奇。
他道:我看这几种颜色的布料都挺不错,你给父亲裁出来多做几件衣裳吧,过完年父亲又要去乡下教书了。
庄太太应下,将东西都收好。
庄先生也看到了庄太太头上戴的花,知道是满宝送的,就笑了笑道:那孩子最喜欢植物,这么好看的花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
此时庄先生并不知道这花是假的,直到儿媳一连带了好几天,他这才知道那是假花。
庄先生惊诧了一下,但想到老周家人一向手巧,便摇头一笑,就不知道这花是谁做的了。
才上车,白善宝就想打开盒子,但见祖母,母亲和满宝都看着他,他便不开了,抱在怀里看向窗外。
刘氏和郑氏忍不住抿嘴一笑,并没有要看的意思。
满宝则是不在意的,主要是,她觉得让白二郎看到她送给白善宝的礼,万一回家以后她送给他的礼不喜欢了怎么办?满宝此时就在思考,你说,我要送给白二什么礼?白善宝更想知道满宝送他的是什么,所以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满宝忧愁的道:我觉得送和你一样的,他一定不会喜欢,但不一样,又应该送什么呢?白善宝一听就知道了,满宝送给自己的一定是学习用的,不然白二不会不喜欢的。
俩人思考着回到七里村,一到村子里,白善宝就催满宝下去,然后和她挥手告别,等晚一些我再去找你玩儿。
再商量一下给白二送的礼物。
满宝也忧愁的叹了一口气,爬下车后和白二道:以后得和师父提建议,不要再收师弟了,还是收师妹吧,女孩子的礼物比较好找。
刘氏和郑氏听了好笑,在车里笑出了声,打趣道:满宝这么小就知道送礼的艰难了。
白善宝叫道:我也知道的。
一回到家,白善宝便跳下马车,抱着盒子就往自己的屋里跑,等进了屋才打开盒子。
白善宝咦了一声,将盒子里的本子拿出来,本子的整体封面是浅蓝色的,中间部分则是被蓝色圈出了一个半圆出来,一叶扁舟在淡蓝色的水面上,舟上有个模糊的人影,而水的尽头处有一轮蓝色的圆球,就像是月亮一样。
但很奇怪,月亮不是白色的吗?白善宝挠了挠脑袋,打开,他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一本空的书。
他翻了翻,真的全是空的,他还以为这是一本书呢,竟然是一本空册子。
白善宝想了想,研墨,提了笔在扉页上写下,周满赠。
墨不晕不散,也不透,竟然是上好的纸张。
白善宝摸了摸本子,惊奇得不行,也不知道满宝是从哪儿得来的。
白善宝这么想的,便也这么去问满宝了。
满宝道:从我朋友那里买的。
白善宝知道满宝有一个朋友,她经常从他那里买东西,于是羡慕了一下,他可真厉害,这样的本子都能买到,里面的纸很好。
------------第三百六十九章 我们忙满宝点头,当然厉害了,科科的商城里好东西可多了,只是很多她都舍不得买而已。
可是要送给白二什么东西?满宝道:礼物要送对方喜欢的吧?白善宝想了想后小声道:他想有一把剑!满宝想也不想的道:太贵了,我们买不起。
白善宝也这么认为,点头,但剑如果是木头做的呢?俩人对视一眼,满宝立即道:那就用木头做。
我不会做。
木匠一定会,不然让我二哥做。
那你说我们要做怎样的剑?白善宝道:书上说,剑开双刃身直头尖,横竖可伤人,击刺可透甲。
凶险异常,生而为杀。
我画了一下,你看。
满宝只看一眼就道:像那三个坏蛋拿的。
白善宝点头,我画得更宽,我觉得这样更好看。
有些歪呀,要不要在上面刻些东西,满宝提议道:比如天下第一剑之类的。
这个就真的得找木匠了。
居住在白家,为白家打造犁具的木匠没想到自己都快要回家过年了,还临时接了这么一个订单。
木剑,很简单呀,就算削得好看点儿,那也不费多少功夫,至于刻字,只要两个小顾客能写出来,他们就可以照着刻。
老木匠亲自动手,用不上半天功夫就削出了一把木剑,又打磨了一翻,这才在上面刻字。
第二天白二郎收到俩人的礼物时都惊呆了。
白善宝将木剑递给他,道:这是我们一起送你的,可是花了不少钱呢。
白二郎接过,感动得不得了,他一直想要一把剑,但这是不可能的,最多是捡着路上的棍子当剑使。
俩人道:你是我们的师弟,我们比你大,一定会照顾你的。
白二郎纠结得不行,既开心又不开心,但满宝大气的手一挥道:行了,师姐以后会照顾你们的。
我们现在先去地里看一看吧。
地里有什么好看的?白二郎忍不住嘟囔。
现在地里还真的没什么好看的,山上的果树坑已经挖好了,田地也基本都犁了一遍,三个长工住进了黄泥房,该准备的鸡棚、牛棚也都搭建好了,现在只等春天到来。
现在三个长工每天除了放牛就是处理田地里的肥堆,确保春耕时这些肥堆都能用得上。
满宝他们出去玩的时候偶尔会去看一看。
对于春耕,谁都不敢怠慢,哪怕满宝和白善宝第一次自主安排一个庄子的事宜,也知道春耕是一年开始里最重要的事情。
白二郎自然是听他们的。
庄先生很贴心的把他们课程安排在了晚上,春忙期间都放假,甚至让他们亲自到地里参与劳作。
而他只占用的半个时辰和晚食后的一个时辰。
早上是要他们写字,晚上则是要他们坐着听课。
满宝和白善宝在昏昏欲睡两天后就适应了过来,白二郎却感觉上课时他更困了。
但这会儿不比以前在课堂里上课,如今总共就只有三个学生。
三人坐在先生面前,他眼睛一眯庄先生的书就拍过来,然后白二郎就得站着听课了。
满宝和白善宝捂嘴而笑,在先生讲完课后便起身一起行礼退下。
出了小院,天已经黑了,周五郎打着哈欠从一块石头上站起来,冲满宝招手,走吧,回家。
大吉和白二家的下人也各自上去领着自家的少爷回家。
此时还并不是很晚,有些劳作晚一些的人家也才刚刚洗漱而已,所以一路走回家,总能听到各家里发出的各种声音。
周五郎是算准了时间过来的,只等了半刻钟左右,但还是困得不行,主要是这两天开始春耕,他累得很。
他忍不住捶了捶腰,道:庄先生比以前更严格了些,以前春忙的时候你们是直接放假,现在倒好,早上和晚上还得来上课。
满宝没说话,周五郎也不在意,他又打了一个哈欠,擦了擦眼角挤出来的眼泪,困顿的问道:你们的麦子种了几亩了?刘奶奶暂时只请到八个短工,所以现在只种了十五亩。
不错了,比我们家还快一些。
满宝道:主要是我们有三头牛。
这倒是,一头牛抵两个壮劳力呢,不过话说回来,这样一算,你们的速度慢了些啊,是不是有人偷懒了。
还好吧,满宝这两天也跟着下地了的,当然,别的她不会做,就是往已经开垄撒肥的地里丢麦种,白庄头没说他们偷懒。
等家里的地种完了就去帮你们。
周五郎想了想道:不用你们给钱。
满宝就抬头冲他乐,道:说不定我们的速度更快呢,五哥,有牛真的方便好多,要不我们家也买一头牛吧。
周五郎精神一振,立即不瞌睡了,他兴奋的问道:满宝,你有钱了?满宝惋惜的摇头,没有,我问过刘奶奶了,一头犍牛要四千多钱呢,最少要四千二百文,次一等的犍牛也要三千文以上。
周五郎忍不住慨叹,都能娶一个媳妇了。
满宝深以为然的点头。
周五郎就没兴趣,既然你没钱,那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我没有钱,但爹有啊,去年秋冬卖的姜和山药,三哥四哥他们交的公中可不少。
周五郎摇头,爹不会出钱的,除非等到夏收,如果今年小麦没问题,你缠一缠,爹兴许会愿意出钱。
满宝就垮下肩膀。
回到家,周三郎的房间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满宝让周五郎先回屋,她蹬蹬的跑上去凑热闹,就见何氏正抱着一个孩子在屋子里转悠,三嫂,五头怎么了?何氏脸微红,道:他饿了。
满宝明白了,何氏的奶又不够了。
五头是正月里出生的,刚过完年没多久就降生了,但不知怎么的,何氏的奶水有些不够,他常饿得哇哇叫。
何氏道:你三哥蒸鸡蛋去了。
满宝道:要不我们家也买一头羊吧?何氏笑道:不用,等他再长一些就能吃些粥了。
------------第三百七十章 稀奇钱氏也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她摸出了钱盒。
老周头正准备睡觉,看见老妻摸出钱盒就有些紧张,你干嘛呢?钱氏沉思道:我想着明天让老三去买些猪脚回来炖着给老三媳妇下奶,我上次偶尔听满宝说起,好像鲫鱼也下奶。
老周头立即道:家里不是一直给她吃鸡蛋吗?一天三顿的煮着鸡蛋,谁家媳妇能吃得这么好,她没有奶,那就是没有,你可别乱花费钱。
钱氏就横了他一眼道:你就是抠,非得让儿媳妇也落一身病是不是?我之前为什么落得一身病?就是因为你们老周家不舍得给我吃,每次生了孩子都是硬挺着过来……老周头声音低了八度,小声道:那时候不是没钱吗?那时候没钱,那现在不是有钱了吗?老周头嘟囔了两声,辩解道:我这不是怕你一碗水不端平,其他儿媳妇会有意见吗?谁有意见?老周头轻咳一声道:老四媳妇眼见着也要生了,到时候她是不是也要买?她要是也没奶,那就买。
总不能让孩子干嚎,钱氏道:人只有吃饱才能活得健壮,大人都是这样,孩子更是这样。
她生的孩子能活下来,就是因为在他们小的时候,她只要有一口吃的就不会亏了他们。
老周头闻言便不再说了。
钱氏从盒子里取出了一串钱,并没有散开。
老周头看着心疼不已,干脆躺在床上背过身去不看。
钱氏扫了他的后背一眼,暗骂了一句老抠门,把钱放到一边也躺下了。
满宝第二天爬起来洗漱去庄先生的小院写字时,就见她娘把一串钱递给周三郎,让他去买些猪腿回来炖着。
不必买多,就买几块,只给你媳妇炖着吃,再给家里买一斤肉。
周三郎应下。
剩下的钱你收着,以后每天都给你媳妇买些猪腿,先吃上几天看看,要是奶还不够,我再去找人。
周三郎挠了挠脑袋道:娘,我本来想去买鲫鱼的,满宝上次不是说鲫鱼也能下奶吗?那你轮着来吧,钱不够了你再和我说。
周三郎就憨憨的道:娘,我们手上也有钱的。
去年他那块荒地上的姜块卖了不少钱,除了交公的六成,再给代卖的老四或老五一些钱,剩下的也有不少。
周三郎还是第一次赚了这么多钱,当然,钱都在媳妇何氏的手里。
钱氏就瞪了他一眼道:既然有钱,怎么不想着给你媳妇多买些东西吃?周三郎就缩了缩脖子道:我,我以为吃鸡蛋就可以了……钱氏掐了腰就要骂他,何氏连忙在一旁解释,娘,我们不知道,主要是每天都吃鸡蛋也下不来奶……其实现在的情况比她生四头的时候还要好,虽然头上似乎悬着一把叫天灾的剑,但现在是春耕时候,她又才生产不久,家里当然不会给她吃稀的,都是干饭,或是面条或烙饼或馒头。
而且去年家里又多养了鸡,所以家里的鸡蛋并不少,尤其是春天来了,家里的母鸡更爱下蛋了。
所以鸡蛋是不少的。
她现在每顿吃的比满宝还要好,一天四顿,每一顿都有鸡蛋,这在村子里,便是村长家的儿媳恐怕都不敢这么吃。
所以她私心里是和老周头一样的想法,吃得这么好,吃了这么多的鸡蛋都不下奶,估计这次她就是奶不够了。
也就昨天晚上满宝提议要买羊,夫妻俩商量了一下才决定去找一下鲫鱼。
不过鱼这些东西,大集可能没有卖,估计得到县城里去找。
其实要不是没时间,且不能保证一定能捞到鲫鱼,自家到河里去捞可能速度还更快些。
满宝打了一个哈欠,从他们身边飘过,走近厨房后拿了一个烙饼,又端了自己的蒸蛋便坐在一旁,大嫂,我午食和晚食都不回来吃了。
知道了。
这两天满宝都是在地里吃的,白家给雇工们送午食和晚食时会顺便把他们三个的饭菜也送去。
小钱氏低头去看满宝,发现一直白白圆圆的满宝不仅瘦了一些,还黑了一点儿。
她有些忧心,满宝,地里的活儿要是累,你就别去做了,实在不行让你五哥去,你可不能累病了。
冯氏在一旁连连点头,小姑一病就很难好。
钱氏道:那是以前,现在满宝的身体好着呢,她可是仙子转世,以前是天尊老爷没想起满宝,所以她才多灾多难的。
小钱氏深信不疑的点头。
冯氏也只犹豫了一下,但总觉得有哪儿不对。
满宝抬起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科科,我真的不是仙子转世吗?科科:……不是。
满宝便低头继续吃东西,没有说话。
今天依然是种小麦,白善宝第一次知道原来春种是这么的累,他直接坐在地垄上,和满宝排排坐着看雇工们劳作。
白二郎终于把种子撒到这里时,也是一屁股坐下,和他们两个呆呆的望着前方,他到现在都没搞明白,我们为什么要跟他们一起种?难道不能多雇几个人吗?再不济也可以等村里的人种完,我们又不急。
白善宝想的却不是这点儿,他好奇的是,人这么少,为什么我们要种这么多地?满宝:为了挣钱呗。
可城里人也都有田,家家都有地,这么多地种出来的粮食都够自家吃了,谁还会买粮食?最近庄先生正在给他们讲赋税,正说到丁田呢。
所以白善宝知道每一个成丁都有丁田。
对于这一点儿满宝同样疑惑,她想了想道:不知道,反正每次去县城,好像粮铺里都有人在买米面。
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指着正在耕作的人道:如果每一个人都有田,那他们为什么没有?她道:好像我爹说过,有好多人没有地的。
白善宝就沉思,可他们也不像是买得起粮食的,难道我们种出来的粮食都是卖给他们的?满宝:嗯,我们花钱雇他们种粮食,收获以后又卖给他们挣钱……她也觉得似乎不对。
白二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耷拉着脑袋道:没地的人多了去了,好多有钱的人也要买粮食的,这有什么稀奇的?------------第三百七十一章 请妇人白善宝和满宝看着他,白二郎恹恹的道:每年来我家拉粮食的人都很有钱。
满宝:那是粮商吧?粮商不算人吗?白善宝&满宝:……不过此时俩人都很累,人一累,脑子就不乐意动,所以这么难的问题被俩人暂且丢在了脑后。
满宝呆呆的望着来回劳作的雇工们,他们已经种出老远,只在这里给三个孩子留了几行。
在雇工们看来,三位小主子就是吃饱了闲的才要种地。
他们这个年纪在乡下是早就可以下地,可以当半个劳力了,但这三个一看就是没怎么种过地的,因此速度并不快。
所以对于他们的帮忙,雇工们并不太领情。
满宝估计也知道他们被嫌弃了,所以就呆呆的看着他们思考,并没有跟着他们再转来转去,主要是她现在累得很,精力有限,并不想跑过去凑热闹了。
看着,看着,她总算是发现了不对。
为什么我们雇的短工都是男的?白二郎摇头。
白善宝则想了想道:我记得堂伯每年雇的短工也都是男的,至少我来的这两年是这样的。
没错,白老爷从来都只雇我大哥三哥他们,我大嫂他们就没去白老爷家干过活儿。
满宝因为困乏而几近罢工的脑子勉强转了转,道:其实我嫂子们干活儿也很厉害的,不比我大哥他们差。
她道:当然,犁地这样的活儿是我哥哥他们做的,但像撒肥,丢种子,合垄这样的活儿其实我嫂子们做得比我哥哥们好,更比他们好。
白善宝若有所思,我记得先生说过,丁田只分给成丁,妇人是没有地的。
那她们岂不是更应该来打工?满宝点头,是啊。
俩人对视一眼,白善宝立即道:下午回去我就和祖母说,让她请一些妇人来做短工。
满宝深以为然的点头,让长工腾出一间房来给她们住,她们要是不能回家,那就在这里住下。
他们请来的短工就暂且在山脚下搭了些草棚居住。
现在才开春,虽然转暖了,但肯定还有冷的时候,满宝一直觉得女的要比男的力弱,所以她们得住好点的。
十里八村的,别说乡下地主,就是县城里,请雇工也都是请男子,没有专门请妇人的。
便是厨房里帮厨,也多是选的男子,什么样的活儿会找妇人?后院里伺候的时候会选到,但这样的机会很少就是了。
而且有那样的机会,也该是先考虑小姑娘,谁会要上了年纪,手粗脚大的妇人?就是刘氏听说都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孙子重复第二遍,刘氏这才应下来,却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请妇人?因为男人请不到啊,祖母不是说现在农忙短工很难请吗?满宝说了,妇人种地不比男人差,甚至某些方面比男人速度还快,种得还要好。
刘氏笑着点头,是有点难请,既然妇人也不差,那就多请几个吧。
但其实妇人也不好请,因为很少有妇人出来打短工,突然请妇人来干活儿,恐怕她们心中也有疑虑。
所以刘氏想了想,便让人去大梨村请了里正的妻子过来说话。
没两天,附近几个村子便传遍了,七里村新来的白老夫人一家要请一些勤奋,擅于种地的妇人下地干活儿,工钱跟给男人们的一样,一天十八文,包两餐。
就连忙着种地的钱氏都听说了。
不错,时隔六年,钱氏又下地了,让七里村的村民很是稀奇了一阵,围着她纷纷感叹,天尊老爷可真有用,说好竟然就好了。
钱氏深以为然的点头,还是托了我们家满宝的福。
就有人心中一动,提议道:大嫂子,不然明儿让满宝坐到榕树下的大石上,让我们拜一拜,许许愿呗。
钱氏眉头一竖,斥道:放屁,满宝就算是仙子转世,她现在也是凡人,是我们老周家的人,你一个做叔伯的去拜她,是想折她的寿吗?对对对,这可不能乱拜,她年纪小,可受不住。
那人缩了缩脖子,不言了。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大家继续聊白家请雇工的事,是你们家满宝的那个小田庄要请妇人种地吧?一天真给十八个钱?要是真的,我倒是可以回娘家告诉我那堂嫂一声,她家没几亩地,她跟几个闺女都可以过来帮忙。
还有我一个表姐,也可以来,都是家里把地卖的。
怎么不佃地呀?他们村的地可不好佃,地租要交六成呢,地主老爷还挑人,家里没几个男劳力,地主老爷根本不想租,生怕把自家的地给种坏了。
这么一比较,比不上我们的白老爷啊。
可不是,白老爷虽然也抠门,但只要佃他的地,就算家里男人中途全死绝了,女人也能继续租。
对了,我们不是在说雇工的事吗,钱婶子,这事是真的吗?钱氏等他们说够了才道:等回去我帮你们问满宝,不过既然是里长家里传出的话,那总不会有错。
多问两句我们也放心啊,现在外头的人可坏得很,谁知道是不是以讹传讹?钱氏中午休息的时候就特意往大岭那里去了一趟,才开春,就算是正午的太阳也不怎么辣,但晒久了还是会黑,会头晕。
而三个孩子又都习惯了午睡。
所以吃过午饭后,他们就熟练的去一个四面漏风的草棚里,直接躺在一个简易的木板床上呼呼大睡。
钱氏找过来的时候,满宝正睡得天昏地暗,小肚子一起一伏,脸颊红红的,显然睡得香得很。
钱氏摸了摸她的脸颊,微微笑着将她的手脚都放进去毯子里,这才找了坐在草棚外的大吉说话。
一直到满宝醒来,她都不知道钱氏来过。
但七里村上下都知道了,外头流传的信息是真的,于是当天下午便有不少少年离开家,奉家里大人的命令去各种亲戚家串门。
如果是别的家请妇人做雇工,七里村的人是不敢让自家的亲戚去的,可这是来七里村干活儿呀。
而且东家还是挺熟的白家和巨熟的老周家的满宝。
那当然是早点儿来占位置啦。
------------第三百七十二章 介绍满宝第二天起床时就听到大院里一片热闹,她洗漱好后背着小书箱好奇的走过去。
站了二十来个妇人的大院安静了一瞬,然后巨眼熟的大柱媳妇就上前一把握住满宝的手,乐道:满宝姑你醒来,你快来看,这些都是来干活儿的,你看能留下吗?大家都目光炯炯的看着满宝。
满宝吓了一跳,看到里面眼熟的大亮媳妇,就问道:大亮媳妇,你也要来小农庄干活儿?不不不,大亮媳妇连忙摇手道:我家的地够多的了,要来的不是我,是我婶儿。
她拉了一个瘦小的妇人上前一步,笑道:满宝姑,您别看我婶儿长得小,其实她力气大着呢,活儿干的也利索,您不信,这半天只管使唤,不好您再退。
我嫂子也不错,从小就下地,谁还不会种地……我姨也不错……院子里一下就闹哄哄起来,满宝这才知道,这二十来个人里只有十二个是来干活儿的,只是有本村的亲戚领着而已。
满宝松了一口气,这人也不是很多。
钱氏连忙拦住大家的话头,笑道:这事满宝一人也拿不定主意,不如这样,让满宝带你们去白家见白老夫人。
你们不知道,这请人的事是白老夫人做主,工钱也是从那儿出多。
小钱氏闻言便去厨房里包了一张烙饼,又打了一个鸡蛋进碗,撒了一把葱花和盐后用开水冲了鸡蛋水,直接倒在竹筒里。
小钱氏把两样东西放进满宝的书箱里,道:去了学堂在吃,别进小院,在门外吃完了再进去,免得熏着先生。
满宝哦了一声,便直接领着大家去白家。
大家都是第一次出来打工的,心里很忐忑,就是领着他们来的七里村的村民都很忐忑,于是忍不住挤到满宝身边问她,满宝姑,这雇工有啥特别的要求吗?没有,满宝道:就是要会种地,勤奋,还得听话。
她想了想道:就跟种自家的地一样,只是庄头不叫休息的时候不能偷懒,到了中午白家会提供午食,躲过了最热的午时就开始干活儿,等吃了晚食再干半个时辰左右就可以回家了。
满宝好奇的问她们,你们是要回家住,还是在这儿住?妇人们紧张起来,还得在这儿住?当然是回自个家住比较好啦,满宝也觉得她们人太多了,房子可能装不下这么多人,于是道:就是怕你们家太远,来回不便,所以可以住在这里,但我们只有一间泥房,你们得许多人挤在一起,所以能回家住就回家住吧。
大家一听,放心下来了,大柱媳妇笑道:满宝姑不用操心这个,大不了让她们住亲戚家,这也不是很难的。
过了河再往前走一段就是白家了。
满宝直接敲开门,白善宝刚好要出门,碰见她惊奇了一下,一大早,你来我家干嘛?满宝指着身后的人道:他们是来应聘的,快让刘奶奶出来看看能不能雇。
白善宝这才注意到她后面还站了一群人,他扭头对门房道:去告诉老夫人吧。
门房应声而去。
一群妇人看到白善宝,一时动也不敢动,场面立时安静下来,大家都静静地站着。
白善宝站在一旁和满宝说话,昨晚先生布置的作业你做完了吗?满宝苦恼的点头,我都困死了,掐了自己好几下才写完的。
白善宝就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只有我是这样的呢,不知道先生今晚还会不会布置作业。
那中午回我家拜一下天尊老爷?白善宝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有所寄托还是好的,别的不说,心里舒坦了不是?你愿意走上两三刻钟回来,再走两三刻钟去地里,就为了拜神那就去吧。
满宝想了想后道:天尊老爷无处不在,我在野外拜他也是可以的。
白善宝:……刘嬷嬷很快出来了,看见两小孩儿还背着书箱站在门口,就笑道:少爷,满小姐,你们上学去吧,这些人交给我就好。
满宝便和白善宝一起走,妇人们脸上都有些不安,大柱媳妇忍不住小声的叫住满宝,满宝姑,这……满宝安抚她们,你们放心吧,刘奶奶很好的,只要合适,自然会把你们留下来。
刘嬷嬷对她们露出和善的笑容,道:诸位不必忧心,我们老夫人想见一见你们,只要是会种地,又不拦的,合适的我们都会留下,你们跟我进去吧。
妇人们微微放了一点儿心,忐忑的跟着刘嬷嬷进门。
而满宝则跟着白善宝去学堂。
到了学堂外,满宝没进小院,而是找了块干净的石阶坐下,把她的早食拿出来。
白善宝也不急着进去,坐在她的身边看她,你怎么不吃早饭?她们来得太早了,我刚起床呢,她们就在院子里等着了。
满宝将竹筒打开,喝了一口还热乎乎的鸡蛋水,这才把荷叶包着的温热烙饼拿出啃了一口。
白善宝看着她吃,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满宝便扯了一半给他。
白善宝就坐在她身边一起吃,一边吃一边道:你大嫂的手艺真好,自从学堂不开以后就再也吃不到她做的饭菜了。
满宝道:你晚上来我家吃饭呗,晚上我嫂子肯定也是烙饼,还会煮鸡蛋。
白善宝想了想便点头,好,我去你家吃晚食。
白善宝从自己书箱里取出一包点心,和满宝分享了好几块,等大家吃饱喝足,又坐着休息了一下,白二郎这才打着哈欠萎靡的走过来。
他背着书箱,一直走到学堂跟前才看到排排坐在石阶上的人,他努力的睁开眼睛,问道:你们干嘛呢?满宝道:我们说在等你,你信吗?白二郎面无表情的道:不信。
白善宝就和满宝一起拍拍屁股起身,那还说什么,我们进去吧。
------------第三百七十三章 路过(给书友锦衣卫:蓉蓉的打赏加更)十二个人,刘氏全部留下了。
有胆量这时候找来的,刘氏便多高看了她们一眼,所以只要她们没有过分的要求,为人又还老实,肯干活儿她就留下。
至于种地,那是根本不用考察的,随便在里头抽一个问,谁没种过十几二十年的地?都是小小年纪便下地,出嫁后也管过家里的地的,所以对种地,对农时,大家都熟得很。
所以等满宝他们早课结束,将自己写好的字上交后,到地里一看,田间地头就多了十二个妇人,她们正在积极的撒肥,撒种子。
三头牛开的行一下就被抢光了。
白庄头不知道从哪儿拖出一把犁具来,点了三个大男人去拉犁和扶犁,这才勉强够大家种。
犁出来的地都不够他们种,满宝他们当然不会再去凑热闹了,一起坐在四处敞开的草棚里看着。
春风吹着,前面是给他们种地的雇工,白善宝觉得惬意得很,于是从书箱里摸出书来看。
白二郎已经躺在木板床上睡上回笼觉了,跟来的下人从一个竹筐里拿出小被子来盖在他身上,也蹲在草棚边上打瞌睡。
满宝则是靠着床闭目逛了一圈系统,这才将意识拔出来,见白善宝在看书,便也从自己的书箱里摸出书来看。
杨和书满头大汗的提着长袍走到附近时,看到的就是一个孩子四仰八叉的躺在木板上睡觉,另外两个孩子一人捧着一本书坐在一旁,或盘着单腿,或晃着两条腿的看得津津有味。
杨和书就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干脆走过去,到了跟前才看到蹲在草棚外的大吉和已经靠着门口木桩子呼呼大睡的家丁。
大吉站了起来,戒备的看着杨和书。
杨和书顿了一下,然后对他笑着点点头,这才看向正侧对着看书的俩人,两位小友怎么在这儿看书?满宝和白善宝一起看过去,咦了一声,见他一身书生打扮,便好奇的看着杨和书问,先生从哪里来的?杨和书顺势走进草棚,笑道:在下是要从白马关镇回县城,听说这边有小路走着比较快,所以就过来了,谁知路上迷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请问两位小友,这是哪儿?这是七里村。
满宝和白善宝对视一眼,都有些怀疑的打量他。
杨和书任由他们打量,好奇的看了一眼他们手上的书后笑问,你们怎么在这儿读书?他的目光扫了一眼他们身上的衣服,发现白善宝和白二郎身上的衣服好一些,是细棉布,家里条件应该还可以,主要是能念书。
满宝身上的衣服差一些,但也是棉麻,家境应该也不差,主要是女孩儿也能读书吗?这一会儿,杨和书已经看到放在一旁的三个书箱了,看那大小,很显然是属于三个孩子的。
白善宝和满宝还是很知礼的,虽然对杨和书的说法表示怀疑,但还是请他坐下。
主要是,从白马关镇抄近道去县城,怎么走也走不到他们这儿吧?杨和书坐在木板的另一边,笑吟吟的看着俩人,态度很和善,跟在他们后面走进来,靠在白善宝不远处的大吉便没说话。
满宝指了外面正在劳作的人道:我们的地在耕种,所以我们来看着。
杨和书一呆,显然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他问道:你们家的大人呢?也在地里劳作呢,可忙啦。
满宝道:而且这是我们自己的地,总不能老是让家里帮忙。
白善宝深以为然的点头,虽然他们不请老周家的人,但只要他们有问题回去问他们,他们就会哗啦啦的来帮忙,又不要工钱,次数多了,白善宝也很不好意思的。
本来便说好了,人力是他出的。
杨和书挑眉,你们的地?这是家里分给你们的?白善宝点头,家里让我们经营看看,或许能有大收获呢。
这样的教育方式杨和书并不陌生,但用地来培养弟子的,还让家中弟子到地里监工的还是第一次看到。
杨和书哈哈大笑起来,道:你们家的大人倒是想得开,竟也放心把地交给你们,就算要历练,也应当再等你们长几岁吧?白二郎被杨和书的笑声惊醒了,从床上蹦起来,眼睛还紧闭着,手却挥舞道:我种地,我种地,你们别追我……满宝和白善宝扭头去看白二郎,都目露同情,一个去拍他的背,一个去抓他的手,特别温和的安抚道:师弟别怕,没有妖怪追你。
一个则道:师弟别担心,回去我就和堂伯说你今天可勤奋啦。
白二郎这才勉强睁开眼睛来,看见俩人,又听到他们的话,反应过来后就怒了,一把推开他们的手道:梦里就是你们这两个大坏人在追我。
满宝和白善宝不高兴了,我可是你的师姐(师兄),怎么会是坏人?白二郎哼哼的扭过头去,看到坐在一边的杨和书,吓了一跳,问道:这是谁,看着也不像是来打工的呀。
是路过的,满宝这才想起来问,还不曾问过先生名姓呢。
杨和书笑道:在下姓杨,二字和书,不知道三位小友叫什么?我叫周满!我叫白善!白二郎也连忙跟上,我叫白诚!杨和书惊讶了一下,看了一眼满宝后笑道:你们不是一家的呀。
满宝点头。
那这地是谁家的?现在是我们三个的,满宝道:要是不小心亏本,还亏得很厉害了,那就是我家的和他家的。
满宝指了指白诚。
杨和书便知道了,这个爱睡觉的小胖子便是白老爷的二儿子了。
不过周家?他记得七里村很多人家都姓周,家境最好的应该是村长一家,肯让女孩子读书,还大方的拿出地来教养女子,看来是一开明之家呀。
杨和书高兴的一笑,正要问话,满宝已经先他开口了,杨先生,你是做什么的?白善宝和白二郎也好奇的看着他。
杨和书微微一笑道:我是读书人,来此历练的。
满宝和白善宝又对视一眼,齐声道:那你是不是想问我们民情呀。
还未来得及开口的杨和书:……------------第三百七十四章 考察民情杨和书僵硬的点头,挤出笑容道:考察民情,这也是先生给我布置的课业之一。
满宝和白善宝都殷勤的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就表示,他随便问,他们肯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虽然进行得很顺利,应该说他一路走来就没这么顺利过,但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办?唯一正常的应该是白二郎了。
他有些无聊的听着他们说话,爬到自己的书箱边,从里面拿出两包点心,打开来自己拿了一块,然后放在中间让大家吃。
杨和书问了去年的收成,本来还以为三个孩子不会知道,毕竟这是大人才知道的事,而且就是大人,大多也只有一个大概的印象,以他走过的村子来看,大家最多能说出最好的一块地比去年略差些,收了两袋子的水稻,差的,那是颗粒无收这样的话。
但满宝和白善宝不是,俩人竟然能说出具体的数量,比如,去年夏收时,七里村麦子收获最高的一块地是老周家的,一共收了两石半,最差的,嗯,收了一束麦子,打下来连种子都没回来。
水稻最惨,收获最高的一块地是村长家的,有两石,最差的也是颗粒无收,大家都不稀罕去地里收割的那种,但想到来年可能的艰难日子,还是去带着稻壳的给割了回去,碾成糠也好呀。
满宝甚至还有前年的数据,俩人在书箱里翻找了一下,还把做好的平均亩产给杨和书看。
当然,这只是七里村里满宝暂时收集到的数据,不包括白老爷家的。
但白老爷家的数据白二郎有啊,当然,本来白二郎是没有的。
但白善宝和满宝一起逼着他去问他爹,他爹不知道就去问家里的管事,于是他便也知道了。
当然,他是不会记得这么多数字的,他就记住了一个最大的数字。
因为满宝和白善宝说了,他们今年的目标就是超越这个最大数字。
杨和书愣愣的听着他们说,半响才问道:你们不是在上学吗,怎么有空做这样的事?我们先生听说我们要做这样的事就给我们时间,还指点我们要多问些人,多记数字,再算成均和呢。
白善宝点头,这均和就是先生给我们算的,数字太多了,满宝总是算错。
明明你也算错了。
白二郎生怕俩人又打起来,他们打架,他要是拦着违背本心,要是不拦,回头还得被老爹教训,于是连忙把手伸到中间道:行了,别吵了,我们术数学得慢,这么长的数字,本来就很难算。
满宝道:一点都不难,都是粗心闹的。
白二郎不想理她了,自庄先生在他们面前算过一次均和以后,满宝和白善宝就学会了,只有白二郎学不会,加倒是没什么,可是均和,好难啊……杨和书低头看着那些数字,暗暗将数字记在心上后问,这样一来,村里岂不是很缺粮?是啊,满宝忧愁的道:好多人家就是农忙的时候也只能吃稀的,村里有几乎已经开始吃七分糠,三分面了。
我爹说,我们要是不节省粮食,等冬小麦收前,也给我们吃米糠。
杨和书看着满宝,你家都读得起书了,竟然还如此艰难吗?满宝点头,可不是吗,我家很穷的,不过比我的同窗们好一点儿,他们年前就被家里人领回家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上学呢。
白二郎插嘴道:我想他们了,他们好久都没来找我玩儿了。
白善宝:他们也是要下地干活的好不好,现在是农忙呢。
杨和书张嘴正要继续问,结果白二郎问道:我看我们的麦子快种完了,再有两天就差不多了,我爹说,过两天恐怕天气会冷,种下去的麦子得经过一次寒潮才能长得好,那我们的豆子啥时候种?不知道,看我爹,满宝道:我家要是开始种了,我们就开始种。
三个孩子虽然看了两三本农书,但对农时的把握还是不好,所以只能看村里种什么他们就种什么。
尤其是老周家,满宝觉得,种地这种事跟着老爹做是不会有错的。
那什么时候种果树?白二郎最关心的是这个,我记得谁说过的,种豆子的时候能种树。
我说的。
满宝举着小手道:按理来说,时间应该是一致的,因为那会儿已经回暖,豆子长得快,果树应该也容易存活。
可是我想等麦子种完就种果树,早一天种不是能早一天吃到水果吗?会冻死的。
白善宝道:堂伯说只给我们四十棵果树苗,冻死就没有了。
白二郎立即不说话了。
杨和书立即瞅准时机插话,那你们想朝廷拨赈济粮吗?村民们有了赈济粮日子会不会好过点儿?当然啦,满宝最先回答,我们每一天都盼着朝廷拨赈济粮。
杨和书就笑眯眯的问,那你们觉得这个标准应该怎么来,你觉得你家需要领赈济粮吗?满宝想了想后道:我家要是吃糠了,那就要领,我不喜欢吃糠,没什么味道,不好吃。
从同窗那里吃过混杂了糠的馒头的白善宝和白二郎也纷纷点头,不好吃。
杨和书就看着俩人,笑问,那你们觉得你们家也要领?白二郎道:我家不用,我家有钱。
白善宝也道:虽然去年遭灾了,但日子还过得下去,所以我家也不用。
满宝点头,除了他们两家,我们村谁家都应该用得着领赈济粮。
杨和书,六十来户呢,这人可不少。
因此他道:赈济粮只能给最困难的一群人,你觉得你们村最困难的是谁家?村尾的周五婶家,她家好穷的,才出正月就掺了一半的糠吃了,还有我们隔壁的癞头哥,哼哼,他们家现在是最穷的,还有周虎哥家,我上次去看二禄,二禄说他们家快没粮了,现在粮食都是留给虎嫂子和三寿吃,他们吃的是野菜和米糠糊成的团,真的好难吃啊。
杨和书见满宝如数家珍一般,加之之前的对话,也知道她才是对七里村最熟悉的,便着重问她,为什么这三家最穷?------------第三百七十五章 新县令周五婶家比较穷是因为周五叔很久以前就没了,大勇哥和二义哥以前生病要花很多钱,周五婶就把周五叔的地给卖了,只留了四亩。
满宝打小跟着小钱氏,这类八卦知道的不要太多,白善宝和白二郎都听得津津有味。
等到大勇哥娶媳妇没钱,周五婶就把剩下的四亩地也给卖了,给家里起了房子,又娶了媳妇,好在大勇哥那时候分了丁田,满宝道:不过等到二义哥要娶媳妇,周五婶又从大勇哥那里拿了四亩地来卖……杨和书&众人:……满宝嘿嘿一笑,乐道:当时村长还找上门去把周五婶骂了一顿呢,说他们好逸恶劳,只想着卖地,以后没东西留给子孙,只有越过越穷的份儿。
然后周五婶就不敢卖地了,但日子也过得不好。
癞头家就好理解了,他是赌的,以前他家日子比我家的还好,我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们家吃晚食,他们家就飘过肉香,然后我肚子就好饿,我娘就让我大嫂给我煮鸡蛋吃……满宝道:他赌钱,既不记吃也不记打,一年多的功夫就把家底给赌光了,然后他就把我小侄女给卖了,还叫来收钱的人打断了一条腿,现在只要有钱了还去县里赌钱呢,我觉得赈济粮不应该给他,但得给他老爹和他儿子。
杨和书皱眉,这可不好操作。
周虎哥家,满宝唉的一声。
白善宝和白二郎也跟着唉的一声。
杨和书就好奇的问,他们家怎么了?周虎哥家里以前可有钱了,是除了村长家里最有钱的。
杨和书早在满宝说村长去骂周五婶时就知道她不是村长家里的了,没想到竟然也不是第二好的人家吗?杨和书问,他也赌钱?周虎哥才不赌呢,只是虎嫂子去年难产,现在还得吃药呢,一下就把家底给掏空了,唉~~唉~唉~杨和书看着垂着脑袋的三个孩子,觉得那叫周虎的在村里人缘应该不差。
他沉思道:一场病便能让一个稍富裕的家庭倾家荡产呀。
可不是吗,所以我爹常说,有啥不能有病,我们要是敢去河边玩儿,或是淋雨,回去就一定会被揍一顿。
杨和书笑问,你父亲叫什么名字?满宝精神一振,乐颠颠的道:我爹叫周金,我家可穷了,你可要记住了喲。
杨和书笑容一僵,问道:为什么要让我记住?满宝和白善宝对视一眼,连忙道:没什么,没什么,你只要记住就行了。
杨和书就揉了揉额头,问道:你们猜出我的身份来了?满宝眼睛亮晶晶的,问道:你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杨和书定定的看了满宝一会儿,见她眼睛晶亮,并不心虚,而一旁的白善宝也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只有白二郎一脸懵懂。
他便忍不住笑道:也没什么,就是罗江县新到任的县令而已。
他问满宝和白善宝,你们见过我?他到任也有二十天了,满宝他们在街上不小心看到他也是有的。
谁知道满宝摇了摇头道:没见过。
杨和书怀疑的看着她,问道:那你们是猜没猜出我的身份?反正你一定是官,白善宝道:除了官和将要当官的人,谁还去体察民情呀。
为什么我一定是官?这下换满宝说了,你一看就是读书人,还是细皮嫩肉的读书人,像你这个年纪的读书人,出门在外不是当官就是游学,你要游学,光明正大的告诉我们呗,还找了个迷路的借口,从白马关镇去县城,再怎么抄小道也抄不到我们这儿来呀。
最主要的是,杨和书的表现太像他们曾经看过的一本《微服私访记》了,虽然是话本,但她和白善宝都觉得故事很好看。
本来以为那里面的故事都是杜撰的,毕竟贵人出场怎么可能不前拥后簇,比如傅县令。
反正满宝见他的时候,他的身边都跟着很多人,不是官吏,就是他的下人。
可看到杨和书的那一刻,满宝就觉得,并不是世上的官都和傅县令一样的,就好比人与人也是不一样的。
原来系统里的话本还是靠谱的。
杨县令显然对当地还不够了解,并不知道为什么从白马关镇去县城抄近道就不能过这儿。
不过……他上下打量三个孩子好一会儿,他们年纪都不大,这得多调皮才能摸清附近村子到白马关镇和县城的小道?他并不知道,满宝、白善宝和白二郎有过一次迷路的经历,之后他们曾经琢磨过要怎么去白马关镇,加上跟着当时服役的劳工混了很长一段时间,大家家长里短啥都说到。
听说他们是迷路找过来的,当时就把自己知道的路数了一遍,满宝为了找一些没见过的植物,还曾经好奇的拉着周四郎去走过好几条小路,只是没找到什么稀奇的植物就是了,倒是捡了不少的木柴。
连白二郎都被动知道了好几条小路,当然,他是不会去走那些小路的,得要双腿走也就算了,还没休整过,到处是坑洼和草木,一点儿也不好走。
白二郎低头看了一下他们的鞋子和裤子,也道:你一定不是走小道儿的。
连看着最笨的孩子都这么说,杨和书只能尴尬的一笑。
他不再继续这一个话题,笑着问三人,我看你们雇的人不少,你们的这一块地有多大?满宝就站在木板床上,甚至小手一划拉,道:那边看不到的地方也是我们的,一共一百二十亩,还有我们后头这座山也是我们的。
杨和书看了一眼他们后面的那座山,只见上面树木茂密,杂草丛生,忍不住问,这山你们是和里长买的?买了有什么用?不是买的,是我四哥的口分田。
杨和书微微瞪眼,口分田,怎,怎么是这样的山?满宝则稀奇的看着他道:口分田不是山还能是啥,我们村里的口分田都是山,看到那边的那片山没有,我们村的大部分口分田都在那儿,我爹、我大哥和二哥的山分得最好,就在村子里或附近。
我三哥和四哥就比较惨了,分了这么远,等到我五哥,估计要分到和大梨村附近去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贷款吗满宝好奇的问杨和书,你家那边的口分田不是分山吗?……不是。
他斟酌的道:分的是荒地。
满宝便表示同情,荒地比山还不好呢,你看这一片山脚下的荒地,也被划给了我哥,上面全是成片的石头和杂草灌木,山上的树木可以当木柴,好树还能拿来做房子,做家具,做农具,但这片荒地基本没啥用。
杨和书张了张嘴,想说他说的荒地不是这样的,而是可以耕作的。
但作为新任的县令,他觉得不能挑起治下百姓的不平,于是沉默不言。
他调节了一下情绪,问道:那你们的桑麻种在哪里?一般来说,口分田土地会比较贫瘠,如果劳力足够,就会种些豆子,不够则多数种桑麻。
白善宝道:这儿不种桑,只种麻。
满宝点头,在地头,山脚下种麻,就差不多够自家用了。
麻并不值钱,为何不种桑呢?满宝眼珠子转了转,她并没有收录过桑树,甚至连蚕虫都没见过,只在农书上见过描写,先生也说益州一带的百姓多种植桑树。
蜀锦在天下都是有名的。
只是他们这里偏僻,只个别地主人家会养桑蚕,也多是只供自家所需。
说到底还是因为山多地少。
这是先生说的。
杨和书却是才来的,并不了解这一点,他只觉得前任县令和当地的里正在胡闹,从没听说过把山分给百姓做口分田的。
那不是朝廷的吗?不过这不是最要紧的,杨和书问道:你们不养蚕,那每年要交的绢哪来的?我们不交绢,我们交的是布和麻。
满宝每年都要给老爹算家里要交的调,对这些熟得很,她道:一人交二丈五尺的布和三斤麻。
杨和书就揉了揉额头,问道:那你们要用绢,岂不是只能从外地买了?我们为什么要用绢?满宝稀奇的看他,我们家只用绵,像我的衣裳,就是用绵和麻织在一起,这样就很轻柔了。
杨和书就看向白善宝和白二郎。
白善宝道:我家的家业主要在陇州,棉麻桑都有种。
白二郎则道:我的衣服都是我娘做的,我娘有。
杨和书就蹙眉道:还是应该种些桑树,蜀锦可是很有名的,你们沾上一些边就能挣不少钱了。
一听说挣钱,满宝就精神一振,问道:蜀锦怎么做?首先得种桑树,然后养蚕,待蚕吐了蚕丝再纺织成锦缎,一匹蜀锦可是能卖三千钱以上,最好的,千金难求。
满宝哇的一声,一匹蜀锦能换一头牛!这个换算让杨和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问,你想买牛?满宝连连点头,我们一里只有一头牛,等轮到我们家,春耕都快要结束了,要是我家能自己买一头牛就好了。
可惜去年遭了灾,现在刚开春,冬小麦的收成还未定,我爹不敢把家里的钱拿出来用,可抠门了,家里这么忙,也不舍得买肉吃,只给吃鸡蛋。
杨和书:……去年朝廷不是免税了吗?是呀,但家里还是没多少存粮。
杨和书迟疑的道:可我听你的意思,你家的情况在村里似乎还不错?是呀,去年我家的小麦还行,所以收成比别家的略强些。
杨和书便沉默,如果满宝家这样的情况还算好的,那别家的更不必说。
一路走来,杨和书也了解过去年的收成,都说不好,现在已经开始混着糠吃了。
但现在春耕才开始,等麦种下后,过了一波寒潮,就该种豆,也要撒稻种了,等豆子种完就可以收冬小麦,然后准备插秧了。
这一件扣着一件,要是只吃糠咽菜,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呀。
杨和书对满宝笑问,你们能领我到村里走走吗?现在快到吃午食的时间了,他想看看村民们都吃些什么东西。
满宝挥手道:你现在回村没用,大家都在地里呢,你找人也只能找到孩子和老人,我带你去地里吧。
吃午食也不回家吗?不回,满宝道:带着地里吃就行,省时省力,干嘛要回家。
白善宝便也跳下木板要跟着。
白二郎一看,也立即背了自己的背篓跟上,他也要去玩儿,不要留在这里监工。
这一片劳作的人不多,更多的人是在大湾和小湾那边,那里的地才是最好的。
因为去年的水稻太惨了,今年大家下意识的多种小麦,减少了种植水稻。
大家往七里村而去,走到大湾附近的时候,便看见田地里劳作的人,星星点点缀满了这一片田地。
杨和书忍不住停下脚步,这里的人跟刚才他看到的劳作不一样,倒是和这两天看到的差不多。
都是用人拉犁,光拉犁扶犁就最少去了两个劳力。
如果家里有两个成丁还好,一个拉犁,一个扶犁,不然,就只能妇人扶犁,后面则跟着一群孩子在劳作,这样的效率可称不上高。
如果有牛……杨和书问满宝:一头牛要三千钱?多一点儿,不过也不好买,满宝既然想买牛,自然是和刘氏打听请出来,她道:牛市那里的牛好少,衙门调过来的也不多,也就刘奶奶厉害,可以一次买来三头。
杨和书点头。
问道:要是有牛,你家买不买?满宝纠结,我爹不肯这时候花钱。
杨和书知道她父亲在担忧什么,思索了一下道:要是衙门愿意先赊欠呢?满宝眼睛一亮,问道:还能这样?那要利息吗?你还知道利息?当然知道了,我还知道高利贷呢,赌场的人最喜欢放高利贷了,他们都是坏人!杨和书点点头,放印子钱是犯法的,不过民不告官不究,衙门和赌场不一样,自然不会要高利息,不过还是要有一些的,不然岂不得争抢?到时要给谁,不给谁呢?满宝开始扒拉自己的小金库,问道:什么时候还,利息几何?------------第三百七十七章 有条件(给书友Gail的打赏加更)杨和书思索了一下,从脑海中找出了一些先例,笑道:我记得有一先例,朝廷借钱给百姓,一两银的月息是在十二文到三十六文不止,视使用的途径而定,像你们是为了耕种要借贷,那我就给你定一个最少的十二文如何?满宝心里算盘打起来,一两是十二文,那三两就是三十六文,最晚等到秋收地里就有收成,到时候他们平分地里的利润,三千二百一十六钱她还是拿得出来的。
满宝立即点头,好,我要买一头。
白善宝立即道:我们也要买一头,地多,光靠三头牛还是有些少了。
这么便宜的利息,不占便宜实在是心痒啊。
杨和书却笑眯眯的道:你们的情况不符合,这些牛只赊欠给贫户。
他怀疑的看着满宝,你家是贫户吧?满宝肯定点头,那是当然,我家可穷可穷了。
贫户的女孩也能读书?满宝立即道:我读书不要钱,先生见我聪明伶俐,就收我为徒,不仅束脩不要,我的书还是先生给我抄的呢,还有最开始的笔墨纸砚都是先生送的。
杨和书更怀疑了,你们先生这么好?满宝点头,我们先生好,当然,也是因为我很聪明,我以前是方圆百里内最聪明的小孩儿。
杨和书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乐着问道:以前是,那现在不是了吗?满宝就瞥了一眼白善宝,道:很快就又会是了。
白善宝挺足了胸膛。
杨和书看着乐得不行,差点笑出眼泪来,他道:行吧,那你带我去找村民们聊聊天,还不能告诉他们我的身份,如果真像你说的,我就答应给你报名,把第一头牛赊欠给你,不过除此外你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你能做家里的主吗?还有条件呀,什么条件?满宝道:不涉及钱的事我基本都能做主。
这条件……杨和书忍不住道:那你这跟不能做主一样啊,你赊欠了牛,回头能把钱给还上吗?你放心,一定可以还上的!就算地里的粮食不好,或者又遭灾了,那还有姜块的收入呢。
满宝想到这里,悄悄和白善宝道:我们再在地里种一些姜,到时候晒干了卖给药铺好不好?白善宝也觉得姜块很挣钱,比粮食挣得还要多,点头。
杨和书听不到两个孩子说的悄悄话,笑眯眯的看着满宝。
得了白善宝的认可,满宝便道:你说吧,什么条件?我要你家腾出至少三亩的地来种桑叶,明年养蚕,能做到吗?之所以选择满宝家,一是因为她读书,这说明她家人比较开明,她接受知识也更快;二是刚才听她的话头,她上头至少有五个哥哥,这说明他们家人丁多。
看看地里的情况,这些农民做这些事恐怕一年到头都不能休息,哪儿还能抽出时间来养蚕?除非能让他们看到养蚕的巨大收益,不然恐怕就是他下令他们种桑养蚕,他们也不会太尽心。
满宝纠结道:可我家没桑树呀。
衙门送你。
没钱。
杨和书:白送!满宝眼睛一亮,那蚕种呢?杨和书想了想道:也白送,不过织出来的锦缎要卖给县衙。
满宝一呆,我家不会织锦。
这下换杨和书呆了,他纠结的问道:男耕女织,一般织布女子不都会吗?有这样天生就会的人?那她们比我还厉害啊。
白善宝哈哈大笑起来,乐道:你是仙子转世,那她们就是仙尊转世。
白二郎也跟着乐起来,满宝自己都乐了。
杨和书显然不能领会他们的笑话,所以静静地看着。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问到的村民似乎都认定了满宝是天尊老爷的座下仙子转世。
杨和书一开始还懵懂,不知道天尊老爷是哪位,问了三个孩子才知道,天尊老爷就是太上老君,只是大家念道号的时候总是会来一句无量天尊,于是村民们就特喜欢称天尊老爷,似乎觉得叫老爷就能缩短一下两者的距离,让双方显得更亲近些。
钱氏现在的身体变好了,虽然还比不上正当壮年的小钱氏等人,但跟同龄人相比,她的情况似乎还要更好一些。
村里都知道,那时候钱氏没怎么出过门,甚至药方都没有变,突然变得这么好,那不是天尊老爷保佑还是啥?加上她念叨了半年,村民们都深信不疑了。
主要是她还找出了许多佐证,比如他们老周家本来因为老四赌钱眼看着就要败落了,但莫名其妙的日子又变好了。
不错,女贞子、茯苓这些东西都是老周自家人知道,外人可不知道,倒是老周家的姜块卖了不少钱他们是知道的。
但那姜块据说一开始也是满宝要种,就连周四郎开的荒地都是满宝提议的。
这就更加证明了满宝是带着福气的仙子转世。
虽然老周家拒绝他们拜满宝,以防将她的福气给夺走,但村民们还是很喜欢和满宝说话。
万一天尊老爷刚好从天上往下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他们跟满宝说话,记住了他们,顺便也给他们投点福气呢?所以看到满宝领着人到地头来,地里不少的村民都停了一下动作,抬手和满宝招呼。
当然,也要和白家的两位少爷打招呼,这可是他们村最富有的人。
满宝就招呼他们过去说话,还和他们介绍杨和书,他是顶厉害的读书人,来找你们说说话。
拉犁的人正好累得不行,干脆停下,一屁股坐在地埂上,问道:说什么话呢?杨和书就蹲在地埂边问他,老乡家里有几口人?除了家里的老娘,剩下的人都在这里了。
杨和书看他身后的妻子,和后头四个最大八九岁,最小三岁左右的孩子默然不语,良久才问道:那能耕种多少亩地?我家如今也只有四十亩,大部分种了麦子和大豆,田基本上是拿来种水稻的。
能种完吗?还好,先把好地都种上,精细些,那些贫地犁一遍洒下豆子就行,好歹能收回种子不是?------------第三百七十八章 跟着满宝走杨和书沉吟问:如果有一头牛,能不能顶一个劳力?哎呦,先生可说笑了,一头牛可不是顶一个劳力,那是顶三个劳力,像我这样的人,走上三行就要停下歇一歇了,牛只要喂养得好,一口气能走十行八行的,那牛的耐力可比人厉害多了。
杨和书没想到牛的作用这么大,连忙问道:那要是衙门愿意给你赊欠牛,你愿意去赊吗?满宝忍不住坐直了,刚才的事他们还没商量妥呢,杨县令这是要抛弃她,另寻新欢吗?这可不行,这牛是我们这样的人家买得起的?对方显然没有满宝的胆量,也没那么魄力,他甚至当这是一个笑话来听,他笑道:衙门能那么好?赊欠肯定是要利息的,到时候还不上,房子、田地都得被收走,那多冤的慌?利息不贵,一两银一个月只要十二文钱。
村民啧啧摇头道:一头牛好贵的,衙门这是坐着就能挣钱,我才不赊呢。
杨和书:……他看向满宝,满宝正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道:你看我,我就很信任县衙,真的!杨和书收回视线,转开话题,又问了一些农事,便要起身离开。
正巧时间不早了,村民的妻子见他们坐在说话不干活儿,干脆拿出午食,招呼孩子们过来吃东西。
他们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多少,是用麸皮磨碎后和面粉做成的黑馒头,带来的竹篮里有一盆已经凉了的菜。
他们招呼满宝他们一起用饭。
满宝他们推辞了,他们也不硬拉,现在各家的粮食都不怎么够吃,这不过是客气客气。
和满宝他们客气的人不少,正是吃午食的时候,各家都走上田埂,随便找了块宽一些的草地坐下就打开竹篮用饭。
满宝他们都走过,村民们都招呼一声,满宝们一拒绝便不再相邀。
杨和书对他们的午食很感兴趣,看了一路过去,面上还算平静,心里却很不好受。
这些东西别说吃,在来罗江县前,他见都没见过的。
杨和书是不会吃的,因为现在他们吃的东西,这两天他便在不少农家里吃过的,实在是很不好吃。
他一路上又找了好几家说话,同样问起县衙愿意赊牛与他们的事,但出乎杨和书的意料,被问到的人没有一个愿意的。
杨和书都怀疑满宝是故意的了。
满宝就看着他道:村长家有牛,他们家肯定不会买,周虎哥家现在穷得很,你要去看看吗?周虎一个人没法犁地,所以他今年开春还是和老周家搭伙儿,虽然是在一块儿干活儿,却是各吃各的。
老周家是习惯回家去吃,因为中午还要休息一下,周虎却不回去,自己带着两儿子在低头吃午食,打算一会儿去自家地里看一看。
看到满宝们过来,他就扬起笑脸和他们招手,你们吃午食了吗?没吃过来和哥吃一些?满宝婉拒道:我们吃过啦,周虎哥,这是杨先生,来问问题的。
周虎好奇的看了一眼杨和书,问道:问什么问题?满宝嫌弃杨和书每次说话都要铺垫一大堆,直接在他前面开口道:他想问你,要是县衙愿意赊一头牛给你,你要不要?周虎犹豫道:要钱吗?要吧,满宝不确定的道:刘奶奶说,一头牛得三千二百钱以上,不过,哎呀,杨先生,你是赊给我银子,还是铜钱?我赊给你牛。
牛也是用钱买的,满宝坚持道:假如一头牛要三两二百文,那二百文我出得起,只要跟你赊三两就行,这样算利息也好算,所以你要赊给我们银子,还是铜钱?既然是要三两,那自然是赊银子了。
你能先把银子给我吗?然后我再拿着钱去跟县衙买牛,和你们县衙签的是借银的单据。
杨和书怀疑的看着她,何必如此麻烦,直接赊牛不好吗?你要赊多少钱,直接说明,签下借据,再把多余的那部分交了就是。
不要,这样好乱,我觉得还是单签的好,先赊银子,再去买牛,两者分开来。
周虎听着俩人一来一往的商量,忍不住问道:满宝,你家要赊牛?嗯,满宝点头,用人拉犁太累了,一头牛的用处很大的,最少能抵两个劳力,好的牛,三个劳力也抵得。
周虎便垂下眼眸想了想,抬头问杨和书,这位先生,若是一年后我还不上钱,能否把牛卖了还钱?杨和书一呆,显然没想到这一点,他皱着眉头想了想道:按理来说是可以的,只是买卖得经过县衙,必须要保证耕牛是落在农户手中,用作耕地。
这是怕他们拿去宰杀。
这种事很常有,杨家就经常干这样的事,不然他们家是怎么吃得上牛肉的?那行,我也赊银子买牛,一个月的利息多少钱?杨和书没料到他这么痛快,主要是一路走来,大家似乎都不是很信任这个政策。
更不太相信县衙。
周虎没看杨和书,而是看着满宝感叹道:满宝是仙子转世,跟着她走总不会吃亏的吧?杨和书:……满宝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心虚道:也,也不一定的……虽然她也有点儿相信娘亲说的仙子说法了,但她内心深处又明白科科说得对,怪力乱神是不对的。
白善宝却对周虎赞许的点了点头,道:周虎哥,你这决定是对的,要不是因为我家不够穷,我都想多赊几头呢。
周虎立即道:我只要赊一头就好了。
于是,周虎和满宝一起眼巴巴的看着杨和书,杨先生,你看我们能不能赊银子买牛?杨和书犹豫着想,虽然步骤不一样,但结果是一样的,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杨和书在思考了一会儿后道:可以是可以,但你们得保证赊的银子一定要用于和县衙买牛,不然我是要罚款的。
是是是,一定听杨先生的,对了杨先生是县里的主管什么的?满宝乐了,看着杨和书怎么回答。
杨和书就笑道:现在管的就是农桑之事,所以才想让你们买牛,好多耕种一些田地。
周虎就不吝夸奖,好官呀。
------------第三百七十九章 真的穷周虎和杨和书说话,说着说着就忘了时间,等老周家的人来了他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正事,还没来得及去看一眼他家地里的情况呢。
杨和书也看到了领着一串人过来的老周头,满宝老远着就挥手叫爹娘了,所以他想不知道他们是谁都不行。
杨和书看过去,发现满宝家的人是真多呀。
然而满宝还开口问,爹,二哥三哥和四哥呢?他们去另一块地上犁地了,这样速度快点儿,你们怎么过来了,吃了午食没有?你大嫂也不知道有没有给你留吃的。
满宝刚和白善宝白二郎吃了不少的点心,并不觉得饿,因此道:我不饿。
老周头好奇的看向杨和书,和他说话。
周大郎等人已经鱼贯着进地里开始劳作了,他和周虎拉犁,周五郎则扶犁,他现在已经学会了扶犁,老周头不想扶犁的时候基本上就交给他。
当然,他现在也要跟着周大郎和周虎轮着拉犁。
杨和书就问道:两个人拉犁比较省力吧?可不是,一个人拉,一天下来,那肩膀就没几块好肉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可不敢太拼命。
先生也是教书的?杨和书笑眯眯的道:也教书。
老周头对教书先生天生有好感,笑眯眯的道:教书好呀,能教书的都是有大本事的人。
杨和书就笑问,老丈家里读书的人多吗?多,老周头特别骄傲的指着地里的大小孙子及孙女道:喏,连最小的孙子都读书了。
杨和书张大了嘴巴,诧异的去看满宝,这样的家境还穷?当他没见过穷人吗?满宝张嘴就要说话,杨和书就笑眯眯的抢先在她之前问,先生是谁,不知道学堂离得远不远,一年的束脩是多少?啊?老周头反应过来,一张老脸都笑得跟菊花一样,乐呵呵的道:不要钱,不要钱,是我闺女教的。
被老周头指着的满宝挺了挺胸膛,骄傲的看着杨和书。
老周头有些惋惜的道:我们家就我这闺女聪明一点儿,她学东西可快了,她几个哥哥和底下的侄子侄女都比不上她,要很久才能学会两个字,好在他们读书不要钱,就占一些时间。
杨和书显然没想到,诧异的问,那书籍和笔墨纸砚总要钱的,老丈肯在这上面花销也很不错了。
他一路走来,别说家境一般和贫穷的,就是富裕一些的农户也是不敢轻易送孩子去上学的。
他问过他们的想法,都说读书难,认字难,家里有点钱就送孩子去念书,万一念个一两年家里支撑不住了又接回来,字没学几个,一转头又可能忘了,这不是浪费钱吗?要知道,对普通百姓来说,书籍和笔墨纸砚的花销也是很大的,两年的时间已经能认不少字了,基本上一些最简单的书籍也能断断续续的读下来,可如果不能持续买书和继续练字,过一段时间也就忘得差不多了。
要知道少年人学东西比较快,但忘东西也比较快。
杨和书数了一下老周家那群孩子的人头,暗暗点头,要买这么多书和笔墨纸砚,看来老周家的花销也大呀。
但同理,他们家肯定不是很穷。
谁知道念头才闪过,老周头就哈哈大笑起来,乐道:先生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家里都有书了,要买啥书呀。
老周头把闺女拉到了身边,和杨和书夸赞道:我闺女的先生是好人,每次要上新课本了都会给她抄一本,满宝学会了,自个回家一边练字一边又抄一两本,那抄得不好的就给家里的孩子们看了,抄得好的可以还回去给先生,下次学堂里有学生不想花高价从书铺里买书,那就花一些笔墨纸费从先生那里拿一本。
杨和书张大了嘴巴。
我也没指望他们以后去当先生啥的,其实我觉着乡下人家学会种地,再会算些数,再会写自个的名字就行了,以后家里要缴纳的税可以自己算,不用去找里正帮忙,画押也可以签上名字就成,不用再画个圈。
这还真是老周头的真实想法,不过我家老婆子和闺女都说读书好,既然好,那就读吧,反正他们在家里也是出去玩儿,还不如蹲在院子里拿着棍条学写字呢。
杨和书:……所以也没有笔墨纸砚吗?哎呦,那东西可贵着呢,我闺女跟她哥哥们出去卖糖赚了不少钱,钱基本都花在笔墨纸砚上了,偶尔家里还得给她出一些,一盒墨够买好几斤肉了。
满宝分辨,就三斤。
三斤还不多啊,够吃三次了。
杨和书这下明白了,合着老周家这么多人读书根本没花多少钱,基本上只要负担满宝的笔墨纸砚费用就行。
他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目光从老周家的人身上一一扫过,这才发现,除了满宝穿着半旧的棉麻衣服外,其他老周家的人身上的衣服都打了不少补丁,他还看到那个叫周五郎的咯吱窝那里破了一块,还没有缝上。
还真像满宝说的,他们家很穷。
可是,杨和书看看满宝,又看一眼地里正在施肥和撒种子的一群孩子,总算觉得哪儿不对了。
他笑着问老周头,我看别的人家都是送男孩去读书,怎么老丈家正好相反呢?老周头想也不想的道:那先生也看不上我家其他孩子啊,他就看上了满宝。
而且我那几个孙子哪有我闺女聪明哟,我闺女背书老厉害了,读上三四遍就能背下来了,那几个小子背着手读了大半天,一把书合上,头一句是啥就记不住了。
他们去跟先生读书,回来也不能教其他人啊。
杨和书点了点头,再次看了骄傲的满宝一眼,忍不住会心一笑,这还真是方圆百里内第一,哦,不,是第二聪明的人不成?他好奇的问满宝,你说你以前是方圆百里第一聪明的人,这话是谁告诉你的?------------第三百八十章 潜移默化是天尊老爷说的,一直留意着这边,就在附近撒肥的钱氏放下了簸箕肯定道:满宝刚周岁时,我就做了个梦,天尊老爷说我们家满宝是方圆百里内最聪明的人,不过这话我们只在自个家里说,可不敢往外说。
隔壁一块地还坐着休息的村民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乐道:钱婶儿,满宝可没听你的,我记得早几年我就听她说起过了,哈哈哈哈,她还说是她朋友说的呢,原来是婶儿说的!钱氏不动声色的道:她也没说错,她说她要跟所有人都做朋友,不过这孩子一定是怕传到我耳朵里被我揍才这么说的。
那婶儿要不要现在揍满宝一顿?滚你的,村民的婆娘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道:满宝可是仙子转世,你敢鼓动婶子打满宝,看晚上天尊老爷找不找你算账。
杨和书:……满宝:……白善宝和白二郎:……他们至今,包括满宝在内,都还不够相信这一点儿。
杨和书没啥问的了,他觉得他不能和老周家的人待太久,不然他也会忍不住受影响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他可不觉得老子真成仙在天上看着他们,还收了一个座下仙子。
嗯,倒是听说佛家的菩萨有座下仙子,太上老君也有吗?杨和书甩了甩脑袋,将脑海中奇怪的想法剔除,这才笑着和满宝道:不知可否带我进村子里走一走?好啊。
满宝看了一下时辰,觉得肚子也有些饿了,于是大方的邀请他,你要不要去我家吃午食?她冲着地里喊了一声,大嫂,你有没有给我留饭?没有,小钱氏道:不过你三嫂和四嫂都在家,你肚子饿了回去让她们给你做些。
钱氏也挥手道:回去吧。
满宝不想吃三嫂和四嫂做的东西,于是看向白善宝。
白善宝更不想了,他觉得她们的手艺还没家里厨娘的好,于是道:那回我家吃好啦。
杨和书也忍不住连连点头,就是啊,就是啊,你家里都穷,还请什么客呀,这不是有大户吗?大家看见他不断的点头,纷纷看向他。
杨和书就轻咳一声道:早听闻白老爷在乡里素有善名,正好顺道拜访一番。
白二郎道:那是我爹,不是他爹。
杨和书:……去你家也行。
一行人走回白家。
走大村口那条河时,杨和书忍不住停了一下脚步,感叹道:你们这条河好啊,有了河,灌溉就要方便许多。
是呀,里正说过,虽然我们村穷,但我们村有河,有河就饿不死,饿死也会比别人晚几天。
杨和书:……你们这儿的人说话都这么犀利吗?他左右看了看,问道:没有修水渠通到那边去吗?指的是最大的一片田地,望眼望去,除了零星的几座山外,那一片都是望不尽的田地。
有呀,有两条。
才两条?满宝道:两条不错啦,去年大家要省粮食,所以不服劳役,也不修村里的水利,往年县衙都是要征役,没时间修村里的水利。
你们村的水利不在县衙的劳役范围内吗?满宝道:我爹说我们这里偏僻,大人们想不起来。
才不是呢,白二郎反驳道:我爹说,是因为我们家住在这儿,县里的大人们想让我爹出钱出人免费修,这样县衙就不用花钱了。
白善宝显然也听白老爷这么说过,声援白二郎,堂伯说,村里好几条大水渠都是他出钱修的,有时候村里的人不凑手,或是不想出力,他还得拿出钱来给大家买粮食。
白二郎点头,我爹可心疼了。
杨和书不知是该夸白老爷心善,还是夸他抠门,因此只能回以微笑。
白老爷在和庄先生下棋。
庄先生现在只有三个弟子,教课要更轻松些,甚至都不用照着以前的进度来。
满宝和白善宝的课程可以一起,只是课外阅读的侧重点会有些不一样,这一点儿难不倒庄先生。
白二郎的课程更容易,这孩子学得慢,上课要放慢速度,但或许是庄先生现在更迎合他的速度,他学得倒比以前在学堂里的还要好。
如今他只早上指导一下他们写字,傍晚再给他们上一下课,中间便用大把空闲的时间出来。
庄先生偶尔也会去地里看几个弟子农庄情况,但更多的是在小院里自己看书,或是来找白老爷下下棋,喝喝酒,说说话。
杨和书对俩人早有耳闻,特地走到七里村来就是为了见一见白老爷,嗯,连庄先生都是顺带的。
不过他在见过庄先生的三个弟子后,觉得以后庄先生都不能顺带看了。
白老爷是白马关镇里最有名的地主,也是最大的地主,杨和书当初来县城是悄悄的来,来了以后除了和县城里的乡绅吃了一顿饭外,还没来得及和乡下的乡绅们认识。
白善宝会帮杨和书隐瞒村民们,却不会隐瞒白老爷和庄先生,因此还没到门口,他就附耳在白二郎耳边说了几句话。
白二郎懒得理他,他便知道他牛脾气又犯了,便看向满宝。
满宝就轻咳一声,板着脸道:师弟,你不听师兄的话吗?满宝从兜里掏出两颗糖给他,挥手道:去吧。
白二郎接了糖,拔腿就往家里跑,才跑到院子里就大声喊道:爹——杨县令来咱家看你来啦!杨和书:……他侧头看了一眼目不斜视的俩孩子一眼,沉默着没说话。
白老爷和庄先生便放下棋子从门里迎出来,远远的便拱手道:贵客来临,白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近前一看,见杨和书很年轻,忍不住愣了一下。
庄先生的眼神比白老爷的还不好,到了跟前才看清杨和书的脸,这样年轻的县令,不是家世很好,就是很有才华,当然,最大的可能是两者都占有。
因此庄先生也很高兴的拱手作揖,庄某见过县令大人。
杨和书连忙扶住两个人的手,又团团回了一礼,笑道:白老爷和庄先生客气了,是杨某不请自来,两位不要介意才更好。
------------第三百八十一章 呛住(给书友萍水相逢的打赏加更)满宝卷着面吃,又夹了一些菜,偶尔才抬头看向白老爷他们的方向。
白老爷他们没让三个孩子在跟前吃饭,而是把人打发回屋里,他们则在院子的桃树下喝酒吃饭,顺便聊天。
杨和书只知道七里村有一个白家,却不知道何时又多了一个白家,所以很好奇的问了一声。
白老爷便笑道:我堂弟白启曾在益州辖下任县令,只是英年早逝,留下我婶娘和一对孤儿寡母,因我与堂弟感情深笃,故婶娘带着一家人来此居住,户籍却还在陇州,这权当是他们家的别院而已。
杨和书一听就明白,这肯定是在宗族里被排斥,说不定还涉及到财产之争,所以才躲到这里来的。
因此他笑道:两家住得近些也好互相照顾,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杨和书与白老爷庄先生算得上相谈甚欢,来了罗江县这么多天,能和他说得上话的人可不多,更别说这两天下乡见的人了。
便是当地的里正,除了问些农事外,其余的话题他们都不太接得上。
等杨和书酒足饭饱从白家出来时,三人已经言笑晏晏,俨然一副知己的模样了。
他的随从先一步出了白宅,一招手,一辆马车便从旁边拐了出来,白老爷惊诧的道:不知道杨县令还带了车,我还叫家下人给杨县令准备了马车呢,看来是用不上了。
杨和书自得的笑道:这车走在后面,既然是考察乡里,总不好太过张扬。
站在后面的满宝忍不住想,既然不好张扬,不应该是骑驴,或是直接坐着牛车出行吗?一匹马谁养得起呀?满宝看着杨和书的马羡慕不已,她什么时候才能给科科收录一匹马呢?白老爷也这么想,不过一看杨县令的脸他便释怀了,一看就是初出茅庐的小子,考虑肯定没这么周到的。
杨和书也没忘了三个小朋友,尤其是满宝和白善宝,他还是很喜欢且欣赏这两个孩子的,因此邀请他们道:三位小友要是去县城,我请你们来我府邸做客,以酬谢你们今日的招待。
满宝表示没问题,还悄悄的和白善宝说,虽然我经常去县衙的后院,但从没进过侧门百步的地方。
白善宝道:我更没有。
下次我们去看看,傅二姐姐说里面的花园很好看。
白善宝表示怀疑,比我家的还好看?满宝迟疑的道:应该吧,毕竟你家才建了两年多,但人家县衙建了好久好久了。
杨和书见两个孩子在搭理了他一下后就自顾自的说起悄悄话来,忍不住僵了笑脸,算了,还是孩子呢,顾得了一,总顾不了二。
一直到杨和书上了马车,两个孩子才反应过来,咦,贵客要走啦。
于是俩人和白二郎一起冲他挥手告别,满宝还叮嘱道:杨县令,你可一定要记得赊牛的事,要是定下了章程,就叫人通知我一声,我一定第一个进城去支持你。
杨和书僵笑着道:行,我会通知你的。
满宝就特别殷勤的挥手,直到马车过了河才放下手。
白先生好奇的去看满宝,庄先生则是直接问道:我也听杨县令说了,你想和县衙赊一头牛,只是为何不直接赊牛,而是先赊银,再赊牛呢?满宝张嘴就要说,科科在她的脑海中轻咳了一声,满宝就捂住嘴巴道: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们,知道的人太多会泄密的。
庄先生便笑道:行吧,不说就不说,等你把牛牵回来,我们自然就知道了。
满宝觉得这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毕竟调牛也得需要时间不是?结果他们这里的麦子刚种完,才把工钱都结算给短工们,一夜寒风过后,里正就来通知他们了。
县衙买了一批牛回来,想着大家伙儿耕种艰难,因此新来的县太爷决定,凡是贫户之家,都可去县衙里赊一头牛回来,短则半年之期,长则三年内还清购牛的钱款及利息。
满宝站在老爹脚边不远处,老周头听了一遍,觉得这事跟他不相关,就从腰间摸出烟袋来,细细的捻了一些烟丝进烟管里抽起来。
有心动的人家问,这贫户之家怎么算?简单得很,家里没有牛,恒产中除了房屋便只有永业田的,没有买过田地的都算。
得,七里村绝大多数的人家都符合。
农户之家有了多余的钱会干啥?娶媳妇呀,不过这是繁衍的大计,也是生存的基本所需之一,当然不能算有钱。
所以娶了媳妇还有钱则干嘛?养孩子呗。
嗯,这也是繁衍的大计,同样不能算有钱。
而养了孩子再有余钱,则是各家有各家的打算,但左不过三类,一是买牛;二是买良田;三则是置铺产了。
这是杨和书以前二十年的阅历,再加上这段时间的了解后限定下来的条件。
别说,村里不少人都心动了。
一头牛呢,最起码能抵家里两个壮劳力了,于是有人举手就要报名,但也有人高声问道:里正,那个利息咋算?一两银一月十二文。
此话一出,举手的人立即把手给缩回去了,然后悄声问身边的人,一两一月就要十二文,那买一头牛要几两?他站得位置离里正不远,里正耳朵还挺灵,听到了,就轻咳一声道:一头牛嘛,视大小健壮不同,大概在三两二百文到五两之间,你们就取个中间些的数据四两呗。
那,那里长,四两一个月要多少利息?里长伸出手来掰着手指头算,村民们都眼巴巴的等着,兵不嫌弃里正算得慢,因为他们大多数人都不会算。
老周头抽了一口烟后低头问满宝,要多少钱?四十八文。
老周头就砸吧嘴道:四十八文,一个月就要四十八,那半年得要多少钱?而且半年后也不一定能还上,三年以后还的话要多少?满宝想了想,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要一千七百二十八文。
老周头就被烟给呛住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帮忙一旁竖着耳朵听的村民也吓住了,半响后有个人叫道:我滴个乖乖呀,那这要是赊两头牛,三年后的利息就够娶一个媳妇了。
满宝道:娶媳妇不是得五两银子吗?这才三千四百多文呢。
哎呦,你当谁家姑娘都能花五两银子啊,家境差一些的,给个一吊钱的彩礼,剩下的再拿来办酒席,三千四百多文还能省下来许多呢,哎呦,我的乖乖,赊两头牛的利息要三千四百多文呀,县衙这是要抢钱吗?满宝:……三年后是这个数,不过你干嘛要三年后才还,半年后还不就好了?今年老天爷赏不赏饭吃还不一定呢,你就敢平白花出去四两银子?老周头慢悠悠的道:老天爷要是不赏脸,咱种再多的地也没有,到时候人吃不上饭也就算了,外头还欠着这么一大笔钱,那不得要命啊。
是啊,是啊,村民们应和老周头的话,可不能这么冒险。
于是本来还有些心动的人立时偃旗息鼓了,里正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昨天他收到消息的时候就先在大梨村那边说过了,结果没有一家愿意去赊的。
周虎也有些犹豫起来,挤出去找满宝,见满宝已经听完了宣告,正背着小手走在她爹的身后往回走。
一老一小,一个抄着烟枪背着手,一个则仰着脖子背着手。
周虎连忙赶上去,一把拉住她低声问,满宝,你还赊吗?满宝点头,当然赊啦,我觉得我还得起的。
周虎犹豫着,他就怕像金叔说的那样,老天爷要是不赏脸,今年他还真还不上。
不,就算是老天爷赏脸,今年也有可能还不上,至少要到明年才能还。
可有一头牛他家要方便许多,别的不用说,他自己就可以犁地,不用再找周家兄弟帮忙。
周虎犹豫着,犹豫着,满宝见他这么纠结,就小声的附在他耳边道:明天我们进城去看一看,说不定我们有办法把今年的利息给抹消掉。
周虎惊奇的看着她,这个怎么抹?满宝笑得跟只小狐狸一样,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罢跑着去追她爹。
老周头都快回到家了,看见闺女一溜烟的冲回来,就问道:你跟周虎说什么呢,说这么久?满宝想起还没告诉老爹她要赊牛的事呢,于是道:爹,明天我要去县城,到时候给你拿个大礼回来。
老周头笑呵呵的问,什么大礼?说了就不惊喜了。
行,你去吧,老周头从不拦着她去县城,笑道:明天你二哥要去县里卖豆腐和竹筐簸箕,让你四哥五哥跟你去,反正天返寒了,他们在家里也没事做。
满宝应下。
春天菜很稀缺,钱氏和小钱氏刚撒下菜种没多久,也才冒芽呢,因为春寒,她们刚抱了一些稻草小心的覆盖在上面,打算等这一阵春寒过去再把稻草拿开。
所以现在家里除了干菜,腌菜,那就是地里的野菜了。
满宝不是很喜欢吃野菜,总觉得苦苦的。
当然,如果是小钱氏做,那还是可以勉强吃一吃的。
钱氏估摸着城里人现在也没菜吃,所以从大头他们采回来的野菜里捆了好几捆给放到竹筐里,让周二郎明天带去试试看。
卖得出去就卖,卖不出去就拿回来,我们家自己吃。
周四郎嫌弃得不行,就这么几把野菜还拿回来吃呀,地里再找就是了。
你以为现在野菜好找呀,钱氏捶了他一下,将他赶走,道:现在村里不少人家都是野菜多过馍,他们找野菜可狠着呢,也就我们家孩子多,找的才多些。
老周头也点头,不错,所以从明儿开始,我们家一日三餐都该吃稀的,又不下地干活了,吃那么多干什么?老周头看向小钱氏,叮嘱道:煮面片汤的时候多放点水,少放点面。
小钱氏应下。
老周头看了一下院子里正蹲着写字的孙子孙女们,想了想道:明天豆腐多做些,给家里也多留点儿,这东西不贵,味儿还不错。
我们家的豆子不是还有许多吗?那我今晚多泡一点豆子。
老周头点头,满意了,蹲在一边摸自己的老烟枪。
第二天,满宝吃到了豆腐脑,又吃了蒸鸡蛋,然后吃了小半碗的面片汤。
她现在已经长大了,加上这段时间的锻炼,从七里村到县城完全可以靠自己走着去。
周虎一早就在村口等着了,见到周家兄弟到便跟上,还帮周二郎推着板车。
周二郎才知道周虎也去县城,好奇的问了一声,嫂子的药完了?没有,我进城去问一下赊牛的事。
他觉得满宝说得对,得进城去看一看,如果真有办法把今年的利息给抵消掉,他更想赊牛了。
周二郎惊讶,你想赊牛啊。
周虎更惊奇,你们家不也要赊吗?周二郎推着车子差点给翻到沟里去,他瞪大了眼,第一时间扭头去看满宝。
满宝骄傲的道:不错,这就是我给家里送的大礼。
二哥,等家里有了牛,我们家能多精耕细作多少亩地呀!周二郎犹豫着道:可这事也太大了,你跟爹娘说过吗?周四郎已经兴奋的叫道:说什么呀,告诉爹肯定就赊不成了,我觉得买牛好,有了牛,我们就不用拉犁了,主要是速度还快。
要不是家里是爹做主,我都想赊。
周二郎瞪他,万一还不上咋办,这可是三四两的银子呢。
周四郎想了想后对满宝道:满宝你别怕,大不了等秋冬我地里的姜卖了,四哥给你出一些。
满宝高兴起来,连忙点头道:好啊,四哥我可记住了,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和善宝说过了,我们也圈出了一块地种姜,就在沟渠边上,地肥,排水好,浇水也方便,足有两亩左右呢,到时候全部种上姜,肯定能卖不少钱。
------------第三百八十三章 才相信周四郎呆住了,问道:你哪来这么多的姜种?他不记得家里给她留了这么多姜种呀。
我和大嫂说过了,菜园底下埋的姜块给我一大半,善宝的花圃里也埋了不少,还有从商城里买一些,不过这一点满宝是不会说的,反正她小手一挥,道:反正够种了。
周二郎听了连连点头,你心里有成算就行。
他觉得就算今年老天爷不赏脸,姜块能种活,那也能卖不少钱了,周二郎是知道姜有多值钱的。
而且,一亩姜的收成也不少,只看去年老四那五六分的姜地出产就看得出来了。
周虎并不知道姜块到底有多赚钱,他家里前年的时候和老周家要了几块姜种回去种,种了两年,现在也就够自家吃。
尤其是现在妻子身体不好,大夫说可以多用姜块煮些红糖,所以家里的姜都不够用。
不过问钱婶,一般都能拿几块回家。
周虎想了想,决定回去后也在菜园里多种一些姜,至少得保证家里够吃。
周虎正在沉思,周四郎却蹦了起来,叫道:你种了两亩?那等到秋冬,这么多姜能卖出去吗?价钱还不得压死?满宝道:姜可以做药材,药铺一直收的,我打算晒干了卖给药铺。
满宝的话音才落,科科突然冒出来道:宿主,干姜是用生长了两年的老姜做成的,并不是用一年生的鲜姜,所以你要做成干姜,等明年秋天才行。
满宝一听愣了一下,然后就扭头对周四郎道:四哥,要不今年秋天你别卖姜了,让我卖吧,你的姜留着,待明年秋天再挖,我刚想起来,干姜是用两年生的老姜做的。
周四郎张大了嘴巴。
满宝道:其实干姜的价钱也很高的。
周四郎幽幽地道:你小侄子就要出生了,你这是打算让他第一年就没新衣裳穿吗?满宝,……周二郎不理他们,反正现在县城里种姜最多的一定是他们老周家,不管是四弟,幺妹还是三弟,反正都是自家人,赚的钱也都是进自家的口袋。
所以他一点儿也不担心。
周虎都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更不可能发表意见了。
周五郎一向站在满宝这边,悄悄和满宝道:告诉爹娘,让爹娘给你撑腰。
周四郎听到了,直接撸了袖子要揍周五郎,亏我对你这么好,上次摸了鸟蛋还多分了你两个,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满宝就叫,五哥快跑!兄弟俩便打闹着跑远了。
周虎羡慕得不行,和周二郎道:兄弟多就是好,不仅可以互相帮衬,平日也能热闹许多。
像他家就他一个,家里倒了一个,连帮把手的人都没有。
周二郎抬头对他一笑,你现在觉得热闹,那是不知道他们闹起来有多讨厌。
反正老周家最不缺的就是热闹,最缺的是安静。
到了县城,周二郎懒得让他们再跟着,直接挥手让他们自己办自己的事去,他要去摆摊卖东西了。
不过也叮嘱了满宝一句,要是牛太贵,超过了四两,你可别买。
周虎也踌躇,不然我们先去牛市看看行情,万一县衙的牛比牛市的还要贵怎么办?满宝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跟着一起去牛市。
牛市就是一条不太长的街,里面卖有牛马驴骡等比较大的牲畜,嗯,猪也有。
罗江县就这么大,卖牛的人自然不多。
他们从街头走到街尾,只看到三头牛,其中一头还是老得躺在地上,正费力的从主人手里吃一把嫩草。
满宝好奇的蹲下去看,牵着牛绳的人只看一眼她的衣裳便收回了目光,淡淡的道:这牛太老了,是卖去杀的,可不是拿去耕地的。
它多少岁了?主人叹息一声道:有十五岁了吧,我买它的时候,卖它的人说是六岁,正值壮年,它来我家九年了。
满宝咋舌。
然后旁边站着的是一头小牛犊,牵着绳子的人说它两岁了,可以下地干一些轻省的活了。
还有一头则是正值壮年的犍牛了,六岁左右,但要价也高,周虎问了一声,足要四两两百钱。
四人退出了牛市,周虎的信心大受打击,他小声道:太贵了。
满宝则拉着他们朝一家当铺走去,走到柜台前,踮起脚尖也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她问里面的伙计,现在一两银能换多少铜钱?伙计看了她一眼,再看她身后的三个青年,轻咳一声道:看银的成色,要是好,能换一千三百钱,差的也就一千五十文左右吧。
官银那样的呢?那就是一千二百钱。
满宝点头,表示明白了,挥手和伙计告别,转身又拉着他们进了一家银楼问了一遍,得到相同的答案后就拉着周虎去县衙。
我们先去看看县衙的牛,要是好,我们就赊。
县衙的牛当然不在县衙里,而是在县衙隔壁的一个敞开的草棚里,这本是一块空地,现在被搭了草棚给牛休息,专门供来赊牛的人观看。
草棚里面站了二十多头牛,虽然地方小,却比牛市更像牛市。
满宝眼睛闪闪发亮,从布袋里拿出户籍让周四郎去报名进去看牛,周四郎看着手里的户籍,张大了嘴巴问,你哪来的?这东西不是一直是爹拿着吗?我让娘给我拿的!那娘是知道你要干啥了?满宝想了想道:我没告诉娘,但娘告诉我,家里的钱够还的。
周四郎一听放心了,但心里还是有些怪怪的,他上下打量满宝,迟疑的道:满宝,你不会真的是天尊老爷座下的仙子转世吧?自从娘的病好以后,他总觉得娘对满宝更宠了。
以前虽然也疼她,却不会这样纵容她。
周五郎却早已经深信不疑,闻言瞥了他一眼道:当然是了,娘不是说了好多次了吗?满宝要不是仙子转世,天尊老爷怎么会治好娘?周四郎一想也是,看一眼憨憨的五弟,他懊恼不已,他竟然直到此刻才想到这点儿,是啊,如果满宝不是仙子转世,娘的病怎么会一夜间就好转了?现在比常人还要健康些,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赊借满宝他们不是第一个凑上来的,实际上,此时围在草棚外面看牛的人就不少。
但大多是附近来凑热闹的,要进草棚里看的一个也没有,生怕县衙由此赖上他们,让他们把看的牛给赊回去。
所以周四郎他们掏出户籍来要进去时,搬了一张桌子坐在草棚口的差吏便看了他们这一群人一眼,问道:都是一家的?周虎连忙把自个的户籍拿出来道:不是,我是另外一家的。
差吏做了登记,手一挥便道:行了,进去吧。
大家立即进去。
草棚里只有牛,还有一个管着牛的牛倌。
见这四人边走边看,一看就是外行人,他便依靠在一头牛的旁边问,知道怎么看牛吗?满宝微微点头,周虎和周家两兄弟则齐齐摇头。
牛倌好奇的看着点头的满宝,问道:你知道?满宝决定要赊牛以后就找农庄里的牛看过,还请教过当时去买牛的白庄头,现在肚子里可装了不少的货呢。
所以满宝骄傲的抬着小下巴道:当然知道了,看牛要先看牙齿,四岁左右的牛最好,所以要看它是不是长出了水久性隅齿。
牛倌点头,表示没错。
满宝更骄傲了,继续道:还要看蹄子,四蹄大而正,蹄质致密坚实的好。
不错,不错,牛倌笑道:那小娘子来挑一挑,看可有看上眼的?满宝眨眨眼,看着围在两边,站成两排的牛,她有些抓瞎,嗯,白庄头是那么说的,她也那么记了,当时也看了一眼牛嘴巴里的牙齿,可怎样的牙齿算乳牙,怎样的算脱落后长出来的永久牙来着?牛倌一看便明白了,他哈哈大笑起来,他就说嘛,一个看着才七八岁的娃娃怎么就会看牛了?行了,我帮你们挑,要犍牛是吧?这几头都不错。
满宝顺着他的手看去,发现他指着的那几头牛毛发都油光华亮,牛眼看过来时精精神神的。
满宝看到它们的脖子上挂着竹牌,忍不住上前看了一下,发现上面写着壹,她便问道:这牌子是干什么用的?区分牛的质量,价格都是定死的,你们看中哪头,翻过去就是牛的编号,拿了去问价就行,这是第一等的犍牛,价格也是最贵的一批。
满宝翻过去,果然后面是一串数字。
每一头牛都是有编号的,你要卖出去,得先和县衙报备,牛老了要宰杀,也得和衙门打报告,牛不小心病死了,更要通知县衙。
满宝记下它的编号,问道:那你知道这头牛多少钱吗:?牛倌笑道:我当然知道了,这里每一头牛的价钱我都记下来了的,这头要四两五百文。
周虎当然唬了一跳,纷纷向后退了一步。
满宝也没想到这么贵,摸了摸它后问道:那有没有便宜些,却又好的牛?那就是次一等的犍牛了,你想要买四岁的不可能了,买头三岁左右的吧。
因为他们是第一批进来的人,牛倌对他们还算热情。
主要是坐在草棚门口的差吏们不想跟他说话,而草棚里除了他就是牛,可能是平时寂寞惯了,这一开口,说的又是自己最擅长的,他一时滔滔不绝起来。
领着四人将次一等的犍牛都看了一遍,将他们的优劣都列举出来,然后再建议他们可以买的几头……满宝和周四郎周五郎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在商量过后,他们一致决定选中编号为罗398的次犍牛。
满宝再次抬头和牛倌确定,这头只要三两五百文吧?不错。
周虎在犹豫过后也选了一头次犍牛,比老周家选的差一点儿,只定价三两二百文。
他拜托满宝帮忙看了编号,又记了下来,便去找差吏问价。
听他们问价,差吏脸色好了许多,翻了一下册子,报了和牛倌一样的价格后问,你们要赊吗?满宝连连点头,问道:是去县衙里先赊银子再来拿牛吧?差吏点头,不错。
那您再看一眼,我家的牛是不是三千五百文。
差吏翻了一个白眼道:是三千五百文,赶紧去赊银吧,这都快要用午食了……满宝立即拉着周四郎去县衙里赊银。
杨和书正忧愁的站在县衙里,显然,今天的情形与他设想的出入太大,他有些受挫了。
他一转身,看到满宝他们进来,他立即眼睛一亮,招手笑问,你们是来赊牛的?是啊,满宝冲上去道:我刚选中了一头牛,要三千五百文,我带有些许铜钱来,所以只想赊借三两,县令大人,可以吗?当然可以了。
杨和书笑眯眯的道:你就是赊一两也是可以的。
说完,杨和书期盼的看向周虎。
周虎脸色涨红,低下头去道:我,小的也选了一头牛,要三千二百文,所以我也只赊借三两。
一下赊出去两头牛,杨和书高兴了,笑眯眯的亲自领着他们去旁边的账房里赊借银子。
张主簿早有准备,先是起身和杨县令行了一礼,就核对两家的户籍信息,然后很快就将赊借文书填好,让他们签字画押。
满宝提了笔就要写字,张主簿眉头一皱,一掌按上去道:你们家不是有男丁在此吗,应该由男丁来签。
满宝闻言,想也不想便把笔塞给周四郎。
周四郎嘀咕了一声,嫌弃张主簿麻烦,但还是握了笔,一颤一颤,又小心翼翼的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张主簿看了一眼那歪歪扭扭的字,倒没有很嫌弃,只是皱着眉头把红印往前一推,让他画押。
周虎则要简单得多,他提了笔小心翼翼的在签名处画了一个圆圈,然后在上面按下自己的手印。
张主簿又认真的看了一眼,这才把剪好的银块给他们,叮嘱道:领了牛就把号牌拿来给我入册,以后牛若是生病或出意外,都要拿着号牌来县衙报备。
周四郎和周虎俩人应了一声,喜滋滋的拿着银块出门。
------------第三百八十五章 银子变铜板(给书友雪*花的打赏加更)杨和书也很高兴,跟着他们一起往外走,满宝就对周四郎和周虎道:你们去吧,我们在草棚这儿等你们。
扭头又对杨和书高兴的道:你要去看我们选的牛吗?其实它不是我最喜欢的,我更喜欢站在它左边第三头的犍牛,可惜它太贵了。
不过虽然如此,我还是会很喜欢它的,以后也会对它很好的。
杨和书笑着点头,好啊,我们去看看。
他好奇的看了一眼周四郎他们离开的方向,问道:你哥哥们去干嘛?他们去拿钱。
哦,是铜钱吗?满宝点头。
杨和书便自以为懂了,笑问,买一头牛,你们家来的人还挺多的,除了你们兄妹三人,还有谁来了?我二哥,他在那边卖竹筐和豆腐呢。
咦,你们家还会做豆腐?那是当然,我们家的豆腐做得可好吃了,是县城里的独一份,每次做的都不够卖的。
杨和书就笑道:那找机会我可得尝一尝。
俩人说着闲话,一起进草棚里看他们选中的那两头牛。
差吏和牛倌都没想到县太爷会亲自来,连忙站起来,再一看满宝与他熟稔的样子,对满宝和周五郎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有一个差吏直接走在了前面给他们引路,进草棚里抢了牛倌的活儿。
杨和书虽然也没有相牛的实际经验,但他和满宝一样是做过功课的,因此一看到满宝的牛就先问的是年龄和牙齿。
牛倌这下派上了用场,挤到前面去滔滔不绝,杨和书听着不住点头,做过功课就是不一样,反正他是全听懂了,虽然他还不会从牛倌扒开的牛嘴里看出牙齿的区别。
杨和书听得津津有味,又看了一下周虎选的牛,然后便让人把两头牛牵到草棚门口去。
罗江县的县城并不大,何况县衙和当铺还在同一条大街上,所以周四郎和周虎跑着去,很快又跑了回来。
只是他们去的时候身上没褡裢,回来的时候却扛了一条褡裢。
此刻正背在周虎的肩膀上,而周四郎跑在他的身边,俩人跑到草棚门口,先咧开嘴对杨县令一笑,这才道:我们把钱都拿来了。
周四郎把赊借文书摆出来,又从褡裢里先拿出五串铜板,这才拿出三吊钱来,然后目光炯炯的看着差吏。
差吏扫了一眼赊欠文书,确定是在县衙赊的银子,便没觉得有什么异常的收了他给的三千五百文,然后让周四郎签字画押,这就可以把牛给牵走了。
等周四郎签好了字,差吏便把牛脖子上的号牌取下来交给他,道:拿进去做好记录就可。
然后看向周虎。
周虎没想到还真能用铜板把牛给买下来,他愣了一下后立即从褡裢里拿出三千二百文给差吏,同样画押领了牛。
杨和书一直站在一旁看,沉默了许久后看向满宝,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她笑道:你啊你,没想到我杨和书上任吃的第一个亏竟是你给的。
县令大人,你可没有吃亏,我有可能两年才能还得上这笔钱呢,你的利息太高了。
杨和书摇头,这已经是有先例来的最少的利息了。
先例也都是有人做第一例的,您为什么不自己创一个先例?杨和书皱眉,老半天后才摇头道:不妥不妥。
对于罗江县他是初来乍到,对于官场,他也是初来乍到,本来赊牛的事就已经够出格了,再创个先例,恐怕接下来的几年生活都不会太太平。
虽然以他的家世不至于就灰溜溜的离开,但要是做什么事都有人盯着,那也是很讨厌的。
满宝就惋惜的回头看了一眼满草棚的牛,道:这样的话,恐怕你很难再赊出去别的牛了,大家的胆子都不大,主要是去年天灾来得突然,谁也不知道今年老天爷赏不赏脸。
杨和书道:去年既然大涝,今年的雨水应该不会很多才是。
满宝点头,嗯,所以有可能会旱。
杨和书瞪眼。
周四郎和周虎从县衙里又拿了一张文书出来,脸上是喜滋滋的。
老远,周四郎便和她挥手道:满宝,都弄好了,我们家有牛啦!对杨和书,周四郎的感官也挺好,连忙道:县令大人,上次你来我们村,我们也不知道您是县令,下次你再去,我们可一定好好招待您,我,我请你回我家吃饭,到时候我摸的鸟蛋都给你吃。
杨和书笑着表示感谢,问满宝:我也许久不吃豆腐了,你二哥就在专门卖农产品的那块地方?周四郎立即机灵的道:哪用您派人走一趟?一会儿我就给您送来,您说要几块就好。
杨和书想了想道:晚上要宴请些客人,便多拿些来吧,你看着拿。
说罢让身后的随从给钱。
随从便掏出一串铜钱来给周四郎。
周四郎吓了一跳,这,就算现在豆子贵了一点儿,豆腐也涨到三文钱一块了,但也没必要给他这么多吧?周四郎小声的问,敢问小哥,县令大人宴请的人多吗?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就是想估算一下给你们送多少豆腐来。
随从便道:有五六人吧。
周四郎便心中有数了,县太爷看着这么有钱,置办一桌酒席总不可能就做一道菜吧?于是他想了想,从那串钱里数出三十文来,剩余的推回去,笑道:您放心,一会儿我就亲自把豆腐送来,我们家的豆腐切得大块,加上如今粮食贵了许多,连带着豆子都贵了,所以卖的是三文钱一块儿,一会儿我给您送十二块来,多的泡着,明早还能煮着吃,不然小哥也尝尝我家的豆腐,是真的特别地道好吃……随从挥了挥手,表示明白了,收了剩下的钱让周四郎离开。
等周家人都走了,随从便走回杨和书身后,小声道:少爷,看着还挺老实的,并不贪心,三文钱一块的豆腐,买十块还多送了两块。
杨和书微微点头,吩咐道:你去银楼里问一问,现在一两银能兑多少铜板,对了,除了银楼,一般还有什么地方能兑铜板?随从想了想道:似乎当铺也可以。
那就一并去问。
------------第三百八十六章 惊喜周四郎和周五郎一左一右的站在牛的两边,昂首挺胸的护着牛一起往前走,而牛绳在满宝的手里。
周虎牵着自家的牛跟在后面,单手轻柔的摸着它的脊背,也欣喜得不行。
一行人拐进了小街,远远的,周四郎就冲着前头大吼了一声,二哥!让正在给人拿豆腐的周二郎手一抖,差点把豆腐给捏碎了,他怒目抬头,但在看到满宝手里牵着的牛时一呆,啪叽一声,还真把手里的豆腐给捏坏了。
周二郎一直回到村子里时都还有些恍惚,所以板车是周四郎推着的,他手里紧紧地握着牛绳,深一脚浅一脚地护着牛往回走。
至于满宝,她现在正跟巡视的国王一样坐在牛背上,乐滋滋的居高临下的看着村子里冲她跑来的一群小孩儿。
其中以二头为首。
他正跟小伙伴们在村口的大榕树下玩儿呢,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头牛,牛背上还有个长得特别像小姑的人。
然后眼睛一偏,他看到了走在牛旁的自家爹,再一看旁边推车的四叔,他就知道没看错。
二头腾的一下跳起来,直接就冲过去,大叫道:爹,这是谁家的牛?周二郎露出梦幻般的笑容,乐陶陶的道:咱家的。
二头虽已猜到,但还是忍不住嗷的一声,扒拉着周二郎道:爹,我也要坐牛背,我也要骑牛。
去去去,周二郎把儿子拨到一边,道:你这么重,万一把牛给累着了怎么办?你小姑在上头坐着呢。
冲上来的孩子不少,一下就把他们给围住了,牛不安的跺了跺脚,周二郎连忙伸手安抚它,让大家都散去。
但这边的动静很快传到村里,连一些大人都跑来看热闹了。
看到周二郎和周虎手里都牵着牛,惊奇得不行。
再得知这是从县衙赊回来的,大家就更惊奇了。
还真有人去县衙赊牛啊?村口一下热闹起来。
等到老周头知道,倒穿着鞋子往外奔时,周二郎他们已经艰难的快到家门口了。
老周头冲出来看见周二郎手里的牛绳,再看一眼牛背上坐着的闺女,他心一急,直接眼睛一瞪,脚下一软就要倒下。
跟着跑出来的周大郎眼疾手快的扶住老爹,连忙让人把老周头给抬回家。
满宝看见老爹激动得快要晕了,也不坐牛背上了,挪了屁股就要往下滑。
周二郎连忙一把将她抱下来,直接冲上去关切的看着自家老爹。
老周头也就晕了一下,周大郎一扶他,他就清醒过来了,但此时懒懒的,不想说话,也不想搭理人。
满宝挤开几个哥哥姐姐,挤到老周头的身边,关心的握住他的手,爹,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要给你一个惊喜,你怎么还这么不经喜,竟然就看了一眼就晕过去。
围着看热闹的村民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但满宝的话却听到了,有人高声笑道:满宝,你爹这不是喜,是惊,是给你吓的吧?哈哈哈哈……老周头躺不住了,拽着周大郎和周三郎的手就站起来,冲着外面骂道:放屁,谁说我是吓的,我明明,我明明就是高兴的……老周头说出这句话时差点就哭了,但他还是哭丧着脸挤开笑容,我,我是高兴的,我老周家竟然也买得起牛了……但心好痛怎么办,尤其这还是赊回来的牛,那利息哦……老周头一想到利息,立即精神了,他可还不知道这牛闺女赊去了多少钱呢。
因此他大手一挥道:我家的牛刚回来,你们别凑那么近,免得吓坏它,大开春的,大家该干啥干啥去。
大郎,送一送你叔伯兄弟们。
周大郎立即领着几个弟弟上前送人。
村民们理解的一笑,纷纷嘻嘻哈哈的走了。
昨天老周头还在村口和他们吹牛呢,这么贵的利息,只有傻子才会去赊牛。
从没听说过,买这样大件的东西还要赊的,那不是要把棺材本都提前压上了吗?可这一转身,也就只有一天的功夫他们家就赊回来了一头牛,一看他的反应就是不知道。
大家都猜得出来,这事多半是他们家的宝贝闺女弄出来的。
周二郎几兄弟且还没那个胆子呢。
所以老周家有可能爆发一场教女风波,大家虽然很想看热闹,但也不好强迫围观,所以只能走了。
大家一出门就转到周虎家去。
大家刚才可看到了,周虎也牵了一头牛回来。
七里村除了白家,也就只有村长家才有牛,所以牛还是挺稀奇的,尤其是这牛还是跟县衙赊的。
虽然大家不想赊,但大家还是想听周虎说一说他们是怎么把牛赊到手的。
凑热闹的人一走,大门一关,院子里就只剩下老周家的人了。
老周头看看闺女,有些下不去手,于是转头和冯氏道:去,去菜园子里把你娘叫回来。
他得让老妻打一顿满宝才行,他心太痛了。
满宝还没察觉到老爹的心思,高兴的连连点头,是要告诉娘。
满宝从布包里拿出包好的户籍递给老周头,爹,你收好吧。
老周头愣愣的接过,问道:这东西咋在你手里?爹你忘了,赊牛是要带着户籍去的呀。
是哦,昨天里长好像是这么说的。
老周头转动着容量不大的脑袋问,你哪来的?娘给我拿的呀。
老周头就嗷的一声,等钱氏一推门进来,就对上他一双红红的眼睛,他眼里含着泪,悲愤道:孩子他娘,你咋不跟我说一声就让满宝去赊牛?钱氏蹙眉道:我不知道满宝是去赊牛。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咋把户籍给她?满宝说要,我就给了,她一向懂事,总不会拿去胡闹。
老周头信她才怪,他不相信老妻猜不出来,她就是故意瞒着他的!钱氏道:行了,多大点儿事呀,家里添了大件是好事,一会儿让大头去集市上割块肉回来,晚上庆祝一番。
不许吃,老周头叫道:家里欠着债,你吃得下东西吗?------------第三百八十七章 说服老周头这才想起来问,满宝,你跟衙门赊了多少钱,要还多少?满宝愣愣的道:三两……老周头松了一口气,就三两?满宝肯定的点头。
老周头立即对钱氏道:赶紧开钱盒子,明天就让老大和老二去把赊的账给结了,衙门的钱是那么好赊的吗?对了,这利息怎么算,只赊了一天,他总不能要我们一月的利息吧?满宝你赶紧给算一算,一天的利息是多少。
钱氏回去开钱盒,很快就拿了三吊铜钱出来,老周头让她把钱给周大郎。
周大郎迟疑的接过,却忍不住下意识的看了满宝一眼。
满宝见老爹手软脚软的坐在门槛上不愿意挪动,便干脆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正对他对面,爹,我们借的是银子,那就得还银子,还铜钱不行。
那就还银子,老周头对周大郎道:你去县城里找银楼换成银子。
满宝幽幽地道:一千二百文才能换一两银。
老周头一下瞪圆了眼睛,脚也不软,手也不软了,他蹦起来吼道:凭啥?周四郎连忙上前安抚,将今天他们赊牛的事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着重强调,他们拿银子换铜板,也是这个数目,所以他们家要是去换银子,用这个价换回来是不亏的。
老周头就若有所思的道:还有比官银更差一点的银?那我们就换那种,衙门收吧?周家兄弟全都瞪大了眼睛,周大郎和周三郎是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周二郎和周四郎等几个却是想到了还没胆子去做。
至于满宝,她直接竖起大拇指夸她爹,爹,你可真厉害,连这都能想到。
老周头瞥了她一眼道:等我把这事了了再找你算账,你娘不揍你,我,我也要揍你一顿。
满宝不乐意了,道:爹,你不是怕今年收成不好,要留着钱预防吗?老周头忍不住吼:你既然知道为啥还要去赊牛?我们不今年还,明年后年还也是一样的,爹,赊牛我们一点儿也不亏。
不亏才怪,那么高的利息呢……满宝忍不住道:那利息一点儿也不高,爹,像四哥借钱来赌的那些才算是高利息呢。
虽然我觉得衙门其实可以把利息再放低一些……只是围观却突然被砸了一石头的周四郎:……满宝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而且她了解自家老爹,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见哥哥嫂子们都在,而且大家脸上多少有些忧虑,她干脆让大头去厨房里给她找了根烧过的树枝来。
老周家的厨房里一直备有烧过的木棍树枝,因为大家发现这东西在地上和石头上写字特别显。
大头他们最喜欢用它来练字了。
满宝拿了一根树枝画给她爹看,爹,不是你说的,一头牛能干两个大人的活儿吗?买了一头牛,相当于我又多了两个哥哥给你干活儿,那能多精耕多少地呀……地犁一遍和犁两遍的区别或许不是很大,一亩地估计就多出几斤的粮食,但犁两遍之后再多撒点儿肥,再精心除草,再捉一些虫子,那一亩地就有可能多出十几二十斤的粮食来。
但做这些都需要人力。
多出来一头牛,那就是多出来两个人,两个人一天能干多少活儿?一年又能干多少活儿?而这些活儿换算成价值又能值多少?听着满宝算数,老周头咽了咽口水。
然后满宝还道:爹,现在我们家的牛才三岁,它能干七八年,甚至是十年呢,一年给你赚这么多,那十年给你赚多少?周三郎在自己心里笨拙的算了算,咋舌道:这不是相当于白得了两个大儿子吗?老周头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胡说些啥,它是你儿子,能给你生孙子吗?满宝兴奋起来,可以呀,等它长大了给它娶个媳妇就可以了。
众人:……老周头却沉思起来,有道理呀,生了小牛,我们也卖出去,一头卖三两,那得是多少钱啊……钱氏打断他的白日梦,开口问道:满宝,牛的号牌呢?拿来娘收好来。
老周头立即回神,不对,就算这牛买得值,那也得把钱先还了,咱可不能让衙门吃咱的利息。
爹,万一今年老天爷不赏脸呢?满宝道:你不得留着钱防身?这也是老周头一直不愿意花钱的愿意,家里总要有些存款的,预备着哪怕是发生了天灾人祸也能救命。
所以他觉得少赚点就少赚点,儿子们辛苦点儿也没啥,手中有钱心不慌不是?但老周头除此外还有另一种坚持,那也不能欠债,尤其是欠有利息的债。
老周头不是没欠过人钱,但有两种钱,他一直不乐意欠,只要有钱就会还上去。
一种是对方家里也不富裕,欠这样的钱他心里头不安;第二种则是有利息的债,这意味着每多欠一天,他欠的钱就多增加一些,这比第一种更要他的命,因为每过一个晚上,他就觉得心脏颤一颤。
但满宝觉得这种赊借方式可以的,她道:爹,这些利息我们家还得起的,我们有三年的时间呢。
所以我们没必要用家里留着‘救命’的钱去还这个钱。
因为现在我们可以赊借到买牛的钱,但如果发生天灾人祸,急需用钱的时候,我们家里是不能以现在的利息从衙门里借到钱的。
老周头:……这个利息。
这个利息并不是很高了。
满宝之所以能这么说,是因为科科替她搜索出来的信息表示,这个利息哪怕是在未来,也不显得很高。
钱氏瞥了老周头一眼,问满宝: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满宝自信满满的道:短则今年冬天,长则明年冬天呗。
钱氏点头,今年老天爷要是赏脸,这笔钱家里来还。
牛是买回来给家里使的,你要有钱就还,没钱还有家里呢。
这是让满宝放心大胆去做的意思。
老周头忍不住瞥了老妻一眼,这是打算把闺女宠到天上去?钱氏淡淡的道:满宝可是仙子转世,我不信她的运气会差。
老周家上下一听,立即精神一振,就连老周头的面色都松了不少。
科科:……它现在有些确定了,钱氏似乎也是这么认为的。
------------第三百八十八章 也很忙家里添了一头牛,那是一定要盖牛棚的。
老周头在两个院子里逛了半天,最后选定了当初周四郎他们暂时住的茅草屋,现在是放着杂物的房间。
他让几个儿子把里面的东西一清理,用火把里面的湿气烘一烘,再抱了不少的稻草进去铺好,弄的干净暖和,牛房就算弄好了。
这可比周虎家里请人搭建的牛棚还要好。
老周头志得意满的围着牛转了一圈,然后轻柔的抚摸它道:现在天冷,住在屋子里暖和,不会生病,等到了夏天,我叫几个小子给你驱蚊虫,保管让你在屋子里也睡得香甜。
老周头深情的和它道:所以你可一定要好好吃东西,好好干活儿呀。
老周头再走出周家时,脸上已经是一派淡然,隐隐还含着一丝得意。
村民们竖着耳朵听了一晚上也没听到老周家揍孩子的动静,便只能收了看戏的心,第二天再见到老周头时便问起了赊牛的事。
金叔,我听周虎的意思,你们从县衙里占了大便宜了。
老周头就呸了一声道:觉得是大便宜,你倒是去占啊,以为一个月三十六文的利息那么好给的?村民们就嘿嘿一笑,悄声问道:你家还真把牛给留下了?老周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不留下,难道衙门还能给我退回去?这可是官衙的东西。
这倒是。
那你们家打算赊这账到什么时候?这一个月的利息可不少呢。
里正也没说不许赊一天两天的,你们直接拿钱去还了吧,就当是给家里添了大件儿,好歹没亏利息不是?满宝也真是,这么大的事怎么没跟你们这些大人商量?周二不是跟着去了吗?也不是满宝一个孩子能做的决定吧?老周头嫌弃他们闹哄哄的,道:我家满宝说了,赊这一头牛我家不亏。
怎么不亏了?我怎么知道,那一长串的算术我也看不懂,也听不懂,老周头理直气壮的道:反正不亏就行。
那你不还赊的银子了?放屁,那是衙门的钱,我敢不还吗?老周头道:但我现在没钱,你们要是能借我一些最好,借不了,只能等明年再说了。
大家立即安静了一瞬,然后纷纷说起穷来,是啊,去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这家里有余粮的都不多,更别说余钱了。
老周头早预料到这一点了,他隐隐有种感觉,自家现在的积蓄不敢说是七里村第三,但也绝对排在前十名。
连他都不敢一下拿出钱去买牛,更别说其他人家借钱给他还债了。
又不是生死大事。
大家过足了嘴瘾,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便各自告辞回家了。
满宝下学回来路过,正好看见他们散去,便忍不住和关系比较好的几家道:趁着现在犹豫的人多,你们也去县衙里赊一头牛回来使吧。
被鼓动的人家:……他们才不傻呢。
满宝惋惜的看着他们离开,老周头将她提溜回家,道:别乱说话,万一他们去赊了牛,回头还不上了咋办?啊?别啊了,老周头没有就这事跟闺女解释太多,转开话题道:年前你们不是说要在山上种女贞子吗?那种子啥的你们弄好了吗?您不是嫌弃费功夫,还不一定能活儿,不让我们种吗?那会儿家里做地里的活儿都干不完,哪有时间去挖坑种女贞子?可现在不是有牛了吗?老周头道:去,把你几个哥哥叫来,现在就进山里把那树的枝条给取出来,之前我听着,那东西插下去就行?满宝道:是扦插,我问过人了,基本上都能活。
能活就行,去吧。
满宝便飞奔而出,去找几个哥哥。
周大郎他们正忙活着堆肥呢,今儿一早,他们老爹就说,既然有了牛,那就多用心侍弄几亩田地,这样一来,为了不让肥不够用,还是得再堆一个肥。
周大郎觉得山上的树枝都快要被他们撸秃了。
所以一听满宝的话,周大郎等人就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就连一向勤勉的周三郎都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仰着脑袋看天空,叹气道:总觉得买了牛也不是很省力。
四五六连连点头,也蹲在了地上。
虽然不太想动弹,但第二天周大郎还是领着两个弟弟上山去挖坑了。
在周大郎等人看来,女贞子本身就属于野树,所以要种它,当然是没必要把山开出来。
他们就是想开,老周头也不会答应他们去费这个力气。
所以他们只在屋后周大郎的山上找了一块泥土还算厚,又比较松软一些的地,把附近的荆棘砍了,或挖了,再挖个坑,把坑边的野草清理一下。
然后把昨天傍晚折回来的女贞子树枝往里一插,倒点水就差不多了。
满宝也只是给它们丢了一小把农家肥,没办法,D博士说的啥营养液她全都没有。
反正那也是促进其发芽的液体,那她就不急着促进了,让它慢慢发芽呗。
周大郎花了三天的时间才在山上挖了三十来个坑,把截成三十二段的女贞子树枝给栽种下去。
并不是他们速度慢,而是因为山上杂树杂草多,哪怕只是挖个坑,清理一下坑边的树根杂草,那也花费不短的时间。
而凌冽的寒潮也告一段落,一夜春风吹,第二天满宝就把棉衣给换了下来,然后就背着小书箱去上学,结果中午没到,外面就淅淅沥沥的下起春雨来。
满宝往外一看就道:要撒稻种了。
与此同时,钱氏也在看着这场春雨,回身吩咐小钱氏道:把耙子都找出来,下午就去田里看一看,差不多可以撒稻种了。
老周头也道:地里我和老大他们去弄,你带着老大家的把种子再挑一挑,豆种也要挑了,等稻种撒下去,豆子也要种起来了。
钱氏应下。
老周头摸出烟袋,但没有抽,他看向周大郎,道:走,咱去看看麦田。
那可是夏粮!------------第三百八十九章 我愿意吃亏(给书友呦呦鹿鸣的打赏加更)地里的小麦还是青的,老周头伸手摸了摸麦穗上薄薄的麦壳,细细密密的春雨轻轻地打湿了他的手。
他低头看了一眼麦田里正快速的吸收着春雨的麦根,忍不住开怀的道:这雨来得好呀。
周大郎抹了一把扫到脸上的雨,连连点头,是,来得正巧,刚好可以给麦子灌浆。
老周头花费了一天的时间,将所有种着冬小麦的地都走了一遍,村里和他一样冒雨出来看麦田的人不少。
广袤的田地间星星点缀着穿着蓑衣来回走动的人。
这一天,罗江县里被雨淋的人不少,其中要属走在田间被雨淋湿的人最高兴了。
同样被雨淋了的杨县令却不太高兴,他快步进了堂屋,将身上的蓑衣扒拉下来丢给随从,随手接过下人递上来的毛巾擦了擦,然后力气有些大的丢在了下人的手里。
迎出来的师爷顿了一下,连忙问道:主公,可是前衙有事?没事!所以才更生气有没有?杨和书坐到椅子上,眉头忍不住紧蹙,一两银一月十二文的利息很高吗?师爷道:不高。
不高,为何就无人来赊牛?杨和书道:这都五天了,整个罗江县只有六户来赊借犍牛,这眼看着新一轮的春耕又要开始,竟然没一人心动?师爷笑道:大人何必焦急,贫户之家,别说三四两,就是三四文的事也是大事,您若真想把牛赊出去,不如放宽些要求,相信不足三日,余下的牛都能被赊走。
再放宽,就是把牛赊借给乡绅了。
师爷笑道:这有何不可,反正牛也都是拿来耕种的。
杨和书就淡淡的看了师爷一眼。
师爷身子一僵,僵笑道:大人?杨和书弹了弹袍子,问道:本官看着像笨蛋吗?说罢起身离开。
师爷身子僵住,想追上去,却又拉不下面子,一时涨红了脸。
杨和书的随从万田连忙追上去,少爷,怎么说着说着您就生气起来了?杨和书哼了一声。
万田就道:其实小的觉着师爷说的也没错,这么多牛每天要吃的草料可不少,一直赊不出去,少爷看着也心烦不是?你知道什么?杨和书气恼的道:我让人送来这么多头牛,你以为是做倒买倒卖生意的?你知不知道,每赊出去一头牛,我和县衙就亏一些。
我已经不计较他们像周家人那样先赊银再买牛,隐隐赚我一笔了,那是因为他们穷,这样无伤大雅的亏我愿意吃,杨和书道:可把这亏下来的利给并不缺钱的乡绅算怎么回事?万田一脑门的疑问,显然有听没有懂。
杨和书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一下他脑袋,道:你怎么就这么笨啊,比一个小孩儿都不如,亏你还跟我念了这么多年的书。
杨和书回了屋,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后才问道:你知道那小孩儿,就那个叫满宝的,她借了银后换成铜板买牛,我亏了多少吗?万田一脸迷糊的道:少爷不是说过,县衙借的是银,要回来的也是银吗?虽然铜板跟银有差价,但其实我们没亏呀。
说你笨还不信,县衙赊借银子那一块是没亏,但卖牛那儿我们亏了,当时买这批牛,我和县衙出的可是银子,不是铜钱!杨和书道:这批要赊借的牛,全部是成本定价,定的是银子,以前我不知道银和铜钱间相差这么大……杨和书顿了顿后道:所以,每一头牛我们现在都是亏本摆在牛棚里的。
让他生气的是,这么亏本的买卖竟然都没人来占他的便宜,真是气死他了!万田终于缕清了这期间的关系,忍不住焦急起来,那少爷,您怎么还特意让人在县衙门口教来赊牛的人先赊银,再去换成铜板去买牛?那,那不是在坑自个吗?也不算啦,杨和书喝了一口茶后心气顺了一点儿,道:虽然我也出了一点儿钱,但大头还是县衙出的,坑的也是县衙,但至少百姓落着了实惠不是?万田:……请恕他蠢笨,他真的不知道这期间的差别。
难道现在他家少爷不是罗江县的县令吗?坑了县衙不是坑了自己吗?这些人穷,有一头牛便算是多了两个劳力,日子要好过一些,但那些乡绅,他们又不缺钱,要是放宽了条件,这些牛他们一定会眼睛也不眨一下的全收了,杨和书道:凭什么我吃了亏让他们占便宜?万田忍不住嘀咕,反正都是吃亏……你知道什么?杨和书敲了他脑袋一下,道:有些亏吃得,有些亏吃不得。
罗江县去年遭灾也严重,税只免了一年,今年秋收可是要交税的……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那少爷,要是一直没人来赊牛,牛棚里的那些牛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也只能分下去了。
啊?万田张大了嘴巴。
杨和书挥了挥手道:行了,刚才回来的路上,我听见衙门里的老吏说,这场春雨下来,春耕就又要开始了,你去,把张主簿他们叫来,让他通知各里正,我们来商量一下分牛的事。
万田合上了嘴巴,犹豫着问,真分呀?不分,留着这些牛你喂啊,杨和书道:分给各里,好歹缓解一下春耕的压力。
作为县令,其最主要的职责就是劝课农桑。
怎么劝课农桑呢?除了上山下乡给农民朋友们做思想建设和鼓励,有时还要提供一定的物资和技术支持。
物资,包括但不限于种子、农具和耕牛等。
种子一般是大范围支援,基本上每一家都能分到一些,当然,这样的活动视各县情况不同而不同,至少满宝的记忆中,她家就没分到过衙门发下来的种子。
至于农具,则是会支援给一些特别贫困,农具损坏严重,干脆就是没有的人家。
而耕牛这种这么贵重的东西,一般是一里百姓的共同财产,即轮流使用,轮流看护。
------------第三百九十章 下县杨和书虽然上任才一个来月,但已经把罗江县下所有的村子都走了一遍,对各里,各村的情况都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罗江县只是一个下县。
因为它真的很穷啊!在杨和书的认知里,各家各户私有的牛且不提,一里之内最起码要有十头牛吧?十户共有一头,这样就可大大缓解春耕的压力了。
但以七里村为例,他们一里才有一头牛,每年只轮三十三户人家,一次只轮耕三亩,三亩后轮到下一户。
而一里有百户,这意味着,一户人家要时隔两年才有可能轮到自家用耕牛一次,一次可耕三亩地。
这一次剩下的牛里,应该每一里都能分得一头,那用牛耕作的效率起码提高了一倍。
杨和书这么算一算,心里总算是好受点儿了。
他放弃京城的大好前程跑到这一个下县来当县令,当然不止是为了积累政治资本,更是为了做些实事。
他想要知道,自己是不是就得像父亲说的那样为官?老周头一家有了牛,对县衙牛棚里的牛却还是很关注,所以牛才发下来,他们就知道了。
第二天老周头牵着牛去犁田的时候,就有人问老周头悔不悔,要早知道不买牛,县衙也要把牛发下来,白给我们使唤,谁还去买呀。
老周头怜惜的摸了摸他最爱的牛牛,给它套上绳子,闻言道:那能一样吗,发到里正手里的,轮到你都不知道到啥时候了,而且你最多也只能耕六亩地,我家的牛,那是想耕多久就耕多久。
对方闻言一噎,说不出话来了。
抬头见老周头腻歪的那样,忍不住问,你这是看上它了?怎么觉着你这眼神看着这么渗人呢?比你以前刚当爹的时候看你儿子还腻歪。
老周头道:我家牛牛可比大郎几个强多了。
现在,牛在他心里的地位早就超过了几个儿子,直逼满宝的位置了。
没办法,这牛太好使,太省力了。
不过它现在还小,老周头不敢狠使唤它,所以每耕作一段时间就让它休息一下。
给它吃的老周头也很上心,除了让它自由的在田野中啃刚冒出来没多久的嫩草,还让几个孩子去地垄田间割各种青油油的绿草,甚至把家里做豆腐剩下的那些豆渣都搅了给它吃。
做豆腐有豆渣,去年五月前,如果做的豆腐多了,豆渣也就多了,老周头他们除了自家吃一些外,余下的都是给鸡吃,但自从水灾过后,那些豆渣都被收起来,一点儿没浪费,全被小钱氏做成各种样子给吃了。
或者是炒干或蒸干后又晒好收起来。
现在,做豆腐剩下来的豆渣,少部分进了周家人的肚子里,大部分则是给牛留着了。
老周头可是特意去找白庄头请教过的,说是农忙起来的时候,牛干的活儿多,为了不伤牛,还要煮豆饭给牛吃的。
只有它吃的不比人少,它才能干比人更多的活儿。
给豆饭什么的,老周头其实还是舍不得的,但给豆渣却没问题。
当然,他也不舍得那么狠力的使唤他家的宝贝牛。
满宝每天都被老周头念叨着要对牛后,以至于她对小农庄里的三头牛也非常的关注起来,某天还特意跑到庄子里去看一眼那三头牛,摸了一把,确认它们非常强壮后才放心。
春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又断断续续的停下,再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了下来。
但七里村的村民并不非得等雨停下才劳作,春种的时间很有限,错过了,对庄稼的影响是很大的。
所以除了懒人,没人会耽误农时。
而老周家有老周头和钱氏在,周家兄弟就是想懒一下也不行。
等老周家耙出一块田来,撒了肥后播下稻种,村里其他人家才开始陆陆续续的下地,也追着老周家的尾巴往前赶春种。
然后老周家就开始犁地种豆子了。
有了牛,他们的速度快了许多,但再快也没有满宝他们速度快。
在老周头说要开始种豆子后,满宝就通知她的两个小伙伴可以种豆子了,然后白庄头只放出了风声,上次给他们种麦子的农妇们便先男短工们赶来了。
白庄头还是挺喜欢用她们的,主要是她们速度快,活儿也细,不比男人差。
也就只有力气比不上男人而已。
但犁地有牛,庄子里的三个长工一人一牛就可以开犁,所以白庄头便收了她们,开始轰轰烈烈的种豆子大计。
等到男短工们赶来找活儿,小庄子里的豆子都快种完了,但白庄头还是留下了几个人开始犁田。
而农妇们则去种姜块。
满宝和白善宝选择种姜的位置距离山脚下的土房子不是很远,往前一些就是那条大沟渠。
他们圈了一块将近两亩的地种姜,每年都从卖姜那里获得不少钱的满宝和白善宝都期望它冬天的时候能卖出高价。
只有白二郎百无聊赖的蹲在水渠边逗弄水里的小虫子,他以为这些是鱼苗,但满宝坚持的告诉他,这是蝌蚪,就是青蛙。
白二郎一直不相信,青蛙有腿,这一看就是鱼。
但满宝觉得科科不会骗她,因此也坚持,这就是青蛙,不信我们拿回去养着看一看。
其实是她也好奇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变成青蛙的。
行啊。
于是三人由看人种姜变成了捞蝌蚪,杨县令再一次在众人的陪伴下来到这片田地上时,看到的就是三个孩子正蹲在水渠边上捞蝌蚪。
他们的动作显然不熟练,且配合得不好,总是把水溅到自己或别人的身上,因此引起彼此的尖叫。
杨和书止住大家提醒的动作,好奇的围上去看。
他们没有随身带着网,所以是用一张大大的树叶在捞蝌蚪,但两只手拿树叶总是不稳,捞着后手一抖,水和蝌蚪就又落回到水里。
如此几次,满宝气了,吼蹲在最有利位置的白二郎,你怎么这么笨,不要抖呀。
白二郎吼回去,明明是白善在抖。
白善道:我拿着木桶,怎么抖?就是因为你拿着木桶抖,没有接住我捞上来的鱼,这才落到河里去的。
------------第三百九十一章 人口满宝道:让我来!白二郎就嫌弃的把叶子一丢,直接往旁边一挪屁股,不高兴的道:你来就你来吧。
满宝伸手去捞叶子,水里本来就惊惶的蝌蚪瞬间一哄而散,全都躲起来了。
白善宝和白二郎:……俩人都对满宝怒目而视,怪她,你看,抓不了吧?这里没有,别处有!满宝颇有一种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的气势,拎起叶子就从地上爬起来。
杨和书探头看了一眼,问道:那黑色的是小鱼?能吃吗?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三个孩子一跳,一抬头,这才发现,白老爷,里正,村长都跟在杨和书的身后,此时正一起低头看着他们。
嗯,身后还占了几个满宝他们见过却不熟悉的官吏。
大人是不许他们靠近水边的,更别说玩水了。
三人心虚的立即丢到手里的东西就要站起来,嗯,白善宝顺手把手里的木桶也给丢沟渠里去了。
众人:……看着木桶在沟渠里飘呀飘,眼见着就要飘走,白善宝忍不住叫,大吉,快捞上来呀。
一直安静待在一旁的大吉伸手捡起一根棍子就把木桶拨过来,三孩子见了松了一口气。
见三人心虚的站起来排排站着纠手指,杨和书便好奇的问道:这是怎么了?白老爷瞪了他们一眼后才轻咳一声道:愣着干什么,看见大人还不快行礼。
三人连忙行礼。
杨和书就笑道:只是一段时日不见,三位小友怎么拘谨了许多?白老爷,我就和他们说说话,不必太过拘束他们。
白老爷当然只能应下。
杨和书不喜欢太多人围着,主要是有他们在,白善宝他们都不太喜欢说话了,所以让大家散去。
陪同县令上山下乡,第一次接受这样的命令的众官吏:……虽然不太想丢下县令,他们也不知道该去干点儿什么,但县令都下令了,大家也只能各自散去,远远的走到一旁说话。
张主簿跟白老爷挺熟的了,看了一眼沟渠那边一眼,便与白老爷笑道:没想到白老爷家的公子和县令成了忘年交,我们这位新县令可是出身名门,贵公子将来前程不小啊。
白老爷便谦虚了两句,自家的孩子什么样儿他还能不知道吗?杨和书就站在沟渠边与他们说话,你们捉这鱼拿去吃?白善宝得意的看了满宝一眼,道:你看,杨大人也说是鱼吧?白二郎:就是,就是。
满宝哼道:不信我们养出来再看。
养就养。
白善宝和杨和书道:她说这不是鱼,是青蛙,我们要捞几条来养,看看它到底是鱼还是青蛙。
杨和书咦了一声,低头去看水里又重新冒了出来的小蝌蚪,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后道:这样的东西似乎水中有很多,但我不记得它们像什么大鱼,难道它不能长大?杨和书知道,有些鱼是长不大的。
满宝一听他的意思就明白,他也不相信这是青蛙。
杨和书笑道:你们养吧,看能不能养出来。
对了,我看你们这儿大多在犁田,怎么,豆子种完了?昨天就种完了,满宝道:我们有三头牛呢,又请了很多人,速度很快。
杨和书就指了一些妇人问,那她们在干什么?在种瓜,满宝道:白庄头说得种些菜给长工吃,偶尔要请短工时也得做菜,所以要种南瓜,节瓜,冬瓜,各种瓜。
杨和书赞了一句,考虑得真多,对了满宝,你家的牛怎么样了,好用吗?满宝肯定的点头,好用!杨和书便问了一下她家的耕作速度,比往年相比如何。
他对农事的了解只来源于书上的一些描写,以及上任前的一些了解。
所以他迫切的需要一些数据进行对比。
这些数据县衙也能给他,但总是有些不详尽,亲自过问,赊了牛的人家又战战兢兢,所以还是问满宝吧。
满宝还真知道,主要是老周头对他们的这个小农庄还是挺关注的,每天吃完晚食后就会问一些,问完了便会说起家里的事,满宝听着自然就记住了。
今年我家打算把小岭那一片的田地也都精耕细作,只要不旱不涝,那一片田地就能收不少粮食,小岭那里有一种酸酸的野果,清明后就能吃,杨大人,到时候你来,我请你吃呀。
白二郎立即接上,我知道,叫酸果果,我最喜欢吃红色的了。
白善宝道:黑色的比较好吃。
满宝也点头,黑色比较甜,红色的好酸。
三个孩子的话题就慢慢的偏了,跑到了漫山遍野的野果上。
杨和书听得有趣,问道:你们这里野果很多吗?白善宝:挺多的,就是不好吃。
满宝:所以还是得自己种。
你们还种果树?满宝就指着她四哥的山道:喏,前段时间刚种下的,过个两三年我们就能吃果了。
白二郎本人是很嫌弃的,也太长了,我就说让我爹直接买大大的果树过来,种下去到秋天就有果吃了。
白善宝鄙视他的无知,那么大的果树不容易存活,从小养起多好?你要想吃果,先自己买呗。
而且大果树好贵。
杨和书便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偶尔问两句引导一下话题,没过多久就把他们农庄的情况摸清楚了。
上次来的时候他没怎么关心这个小农庄,这一次再来才发现,这一百多亩地竟然还有这么多的用途。
荒山脚下竟然还专门劈出一块地来养鸡。
杨和书忍不住问,你们要种这么多东西,又养这么多东西,只三个长工够用吗?不够呀,白善宝道:所以我和我祖母说过了,等忙完这一段就再请人。
满宝颇有老周头行事的智慧,闻言道:其实给长工们娶媳妇就好了,我爹说了,人不够用,娶媳妇就好了。
杨和书:……白善宝却认真的思考了一下道:但好像没人愿意嫁给他们。
杨和书却精神一振,人口也是一个县发展的重要条件,他问道:你们的三个长工都没有媳妇?------------第三百九十二章 贫穷的理由一秒记住【书迷楼 】,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三个长工不仅没有媳妇,连家都很少回去了。
他们从家里被赶出来打工讨生活,做了两年短工后才在白家安顿下来,期间倒是回家过。
但他们在老家没有地,或者地很少,日子并不好过,还不如在白家打长工呢。
基本上,不是特别懒就不会被赶走,不赶走,每天就有吃的,就能活下去。
富贵不了,但在灾年的时候日子也比一般贫苦人家还要好过,因为至少他们不会饿死,也不至于去当流民。
如今,三个长工,年纪最大的一个已经二十四岁了。
在七里村,这个年纪孩子都能下地干活儿了。
比如周二郎和周三郎这个年纪。
最年轻的一个也二十二了,三个没有一个有娶媳妇的资本。
杨和书兴奋起来,连忙让人去把三个长工叫过来,他很好奇,他们是怎么失地的。
三个长工在县太爷面前都有些拘谨,而且杨和书的问题也让他们有些懵。
他们离家的时候年纪不小了,但对家里的事情知道的还真不多,至于家里的地是怎么没的?三人想了想,长工一道:好像是我爷爷病了来着,我爹就卖了一块地买药,结果还没好全,又重了。
他想了想道:不记得我爹是跟谁借的钱了,后来人家来家里要债,就把家里大部分的良田都给收走了。
家里地少,养不活这么多人,我爹娘就把我和二哥赶出来,让我们自己去讨生活。
长工二道:我在那一片干旱,地里没收成,我爹娘把家里留的种子也给吃光了,然后就带着我们出门讨饭了。
杨和书:……满宝:……我也不知道我爹娘他们带着我小弟去了哪儿,反正我回家看过,他们都没回家,家里的地也荒着,村长说我要是回去可以分我永业田,我但我想着,我就一个人,既没有农具,也没有种子,要种地还得先跟人借钱买农具,买种子,我平日吃喝也要钱,还不如来做长工呢。
杨和书就看向长工三。
长工三憨憨一笑,道:我家那片地少,我家三兄弟,一个都没娶媳妇,我爹娘觉着这样下去不行,就把我的永业田卖了给我大哥娶媳妇,让我出来讨生活。
杨和书惊呆了,满宝和白善宝白二郎也惊呆了,纷纷瞪大了眼睛齐声问,你也愿意?长工三习以为常的道:我家总要有人传宗接代,三兄弟都留家里,一个都娶不着媳妇,还不如出来一个呢。
杨和书心里有些难受,酸酸胀胀的,这种感觉有些陌生,他顿了顿后才问,那,那你回家过吗?不回,我都出来了,还回去干啥?长工三憨笑道:回去要路费的。
那你要是有路费了,回去吗?长工三想了想,还是摇头,还是不回了,我要是能攒下路费,一定攒下娶媳妇的钱了,那当然得先娶媳妇了,娶了媳妇还得攒钱给婆娘孩子买东西呢……所以这样无穷尽的攒钱,花钱,谁知道啥时候才有钱回去。
杨和书心中感叹不已。
满宝则上下看着长工三,问道:你的钱都拿去干啥了?长工三脸微红,小声道:都吃了。
他以前饿多了,身上有了余钱,又无人督促,自然是一有钱就忍不住吃。
他自己也存过的,奈何就是存不住,肚子一饿就忍不住去买东西吃。
杨和书对他们的自制力表示忧虑,你们这样可怎么娶得着媳妇?三长工低下头。
满宝却道:娶了媳妇以后把钱交给媳妇来管就好了,我四哥就是这样。
想了想又补充道:以前我大哥和二哥也存不住钱,然后娶了我大嫂二嫂以后,钱就存住了。
三长工立即期盼的看着杨和书。
满宝也期盼的看着杨和书,杨大人,你要不要给他们找一个媳妇?杨和书:……所以他要成县令变成媒人了吗?一直小心留意那边的白老爷见状,适时的过来把杨县令解救出去。
三个孩子都一脸惋惜的看着杨县令走远。
满宝道:差一点点,我们就不用特意招长工了。
白善宝和白二郎符合的点头,一脸的可惜。
白老爷对三个熊孩子已经无话可说了,和里正村长一起带着杨县令全村走了一遍,了解了一下村里的播种进度和耕种情况后就举行了一场小型而简单的会议。
与会人士就只有跟着杨县令四处走的大人,满宝他们三个小的不屑于参加如此枯燥的会议,所以杨县令虽然邀请了,但他们还是以学业繁忙为由拒绝了。
杨县令的到来对七里村还是有影响的,而且还不小,最直接的就是,他人刚走的第二天,里正就带来了一批豆种和稻种发下来,各家各户按照人头分得。
不多,但据说是县衙从别的地方调来的种子,品质还不错。
因为三小孩儿是杨县令的朋友,里正破天荒的也给了他们一份。
满宝他们的豆子都种完了,所以三人商量了一下,平分了那点豆种,各回各家。
老周头在看过那些豆种后,便选了一块地种下,打算试试看产量。
之所以是一块,是因为豆种并不多,一人两斤左右,够种多少地?而发下来的稻种则暂时留着,等过一段时间他们还要再播一次稻种,等冬小麦收上来后,后播的稻种正好可以成秧苗。
种子是每家每户都分到的,还有个别人家分到了一些农具。
比如耙子,锄头等。
也都是里正亲自送来的,七里村共有三家得到了农具,很巧,正是最穷的三家。
这一种变化让村民们津津乐道,每天晚上大家洗漱过后,明明累得不行,还是会在村口的榕树底下说一下闲话,纷纷道:这一位县令虽然年轻,但人还不错,瞧着比傅县令还好些。
是啊,是啊,我们村都多少年没收到县衙给的种子农具了。
以前大人们都不爱来我们村,路又难走,地方也穷。
是啊,是啊,好些是白老爷来了以后才变好一些的,我的记得呀……满宝坐在一群大人中间听得津津有味,要不是老周头把她拎回去,她还想继续听下去呢。
------------无题老周头拖着闺女刚到大门口,大门就当的一下从里打开,吓了父女俩一跳。
周二郎和周五郎从里冲出来,看见老爹就赶忙说了一声,爹,老四媳妇要生了,我去请大夫和稳婆。
老周头回神,连忙挥手,快去,快去。
满宝已经挣脱开老爹的手跑进去,就见厨房里正热火朝天的烧火开灶。
------------第三百九十四章 平安周四郎拜完了神仙就拉着满宝来到房间门口,闭着眼睛求各路神仙,见满宝不太专心,还说了她一顿,你倒是用心点儿啊。
一直被无视,想要和他说说话的方大哥:……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屋里就响起一阵尖叫,周四郎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屋里就响起高兴的声音,生了,生了……不一会儿,屋里就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周四郎也跟着呜的一声哭出来。
方大哥一脸嫌弃的看着他,探头往屋里看了一眼,对方大嫂道:你进去看看。
根本不用她进去,方母很快就抱了孩子出来,就站在门口那里给他们看了一眼,笑眯眯的道:是个大胖小子,长得可真好看。
本来没多少兴趣的满宝忍不住上前看了一眼,然后就收回了目光,大人都爱说谎,明明和五头出生时一个样儿,都是红通通,皱巴巴的,一点儿也不好看。
周四郎却觉得他儿子是真的很好看,也不敢上手抱,就站在一旁看着傻乐,然后问道:娘,我媳妇怎么样了?方母看了他一眼后笑道:没事了,大夫在给她看呢。
老大夫来了就把两次脉,一次是生产前,表示对方身体还不错,又摸了摸胎位,表示胎位正常。
一次就是这会儿了。
老大夫摸了一会儿脉后收回手道:没什么事,也不必吃药,只是要补好身体,她产后虚弱,打好底子,做好月子,将来就没什么问题。
方氏的身体不错,主要是方家的家境好,她家卖肉的,底子不错,进了老周家后虽然遭灾,但她当时立即怀孕。
她和何氏这一年的伙食可是比着满宝来的,甚至比满宝还要好一点儿。
老周家从不会亏着孕妇,就是干力气活儿的人少吃一些也得保证孕妇能吃饱。
所以她养得不错,这次生产才能这样顺利。
老大夫显然很喜欢这样的病人,仔细的叮嘱了一番后就拎着药箱出去。
老周头奉上了钱,请老大夫和稳婆吃了一碗面,这才让周大郎和周二郎把人送回去,至于方家人,今天晚上便要在此住下了。
好在他们老周家现在房间足够多,把几个孩子的房间腾一腾就出来两间了。
钱氏洗了手出来,这才发现满宝还没去睡觉,她自己坐在石阶上,正靠着墙壁打哈欠。
她皱了皱眉,看了一圈,见小钱氏正在厨房里忙活着给大家做一顿宵夜,便走上前去把满宝拉起来,小声哄道:满宝,晚上跟娘亲睡好不好?满宝自觉已经长大,摇头道:不要,我要自己睡。
钱氏就把满宝送回房间,给她打了蚊子后便放下蚊帐离开,第二天,全村就都知道老周家又添了一个孙子了。
方母刚起床,小钱氏就已经把满宝的早食给做好了,见她困得睁不开眼睛,就拿了冷水又给她洗了一把脸,念叨道:昨晚让你先和三丫他们睡,你非得跟着老四一块儿凑热闹,起不来了吧?一会儿上学要是睡觉,小心先生打你手板心。
满宝被冷水一刺激,清醒了一点儿,便接过早食吃起来。
方母扫了一眼满宝吃的东西,一碗蛋羹和一碗面片汤,今天小钱氏没有起床做豆腐,所以家里没豆花吃。
但这东西在方母看来也很不错了,尤其去年和今年的年景还不好,就是他们家,现在早上也不敢这么吃的。
小钱氏看到方母,笑着打招呼,亲家母怎么不多睡会儿,昨晚累坏了吧?不累,不累,方母笑道:倒是她大嫂和亲家母劳累了,以后我们家二妞还得你们多照顾呢。
小钱氏笑道:我们是一家子,照顾不是应该的吗?亲家母先稍作着,我送了小姑出门就做早食,您早上想吃什么?随便吃点儿就行,现在这年月大家都不容易,可不好铺张。
虽然女儿从没回家说过老周家的日子难过,但老周家的家境比不上他们方家,她可不敢要求太多,万一亲家这边迁怒了女儿怎么办?小钱氏便笑一笑。
老周家自有一套招呼亲家的标准,准备的食物可能不多贵重,但胜在多样,而且小钱氏的手艺还很好,基本上经她手的东西,哪怕是不好吃的豆渣,她都能做出别有一番美味来。
更别说孕妇吃的东西还好,方氏就觉得,如果每天都能吃到大嫂做的这些东西,她可能会愿意隔几天生一次孩子。
小钱氏没给方氏做面,知道她要下奶,她特意一大早就蒸了白米饭,又炖了猪脚,最后往猪脚汤里打了六个鸡蛋。
别说方母,就是方大嫂都看得目瞪口呆,然后看着小姑子把这些东西全吃了。
方母下意识的去看钱氏和小钱氏的脸色,见她们面无异色,便微微放下心来。
虽然新添了一个孙子,但除了周四郎和钱氏可以留在家里外,其他人都要接着去地里干活儿的。
老周头放下碗筷,对儿子儿媳和一众孙子孙女们道:这两天就要把所有豆子种完,孩子们歇两天就差不多可以犁田插秧了,你们别偷懒,不然错过了农时,今年大家就都上山啃树皮去吧。
又添了一个孙子,这对老周头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压力,别看孩子小,但其实孙子吃得不少,孙子娘吃的也很多。
老周头很是有些忧愁。
大家都应下,然后各自散去,拿了自己的工具开始到地里去。
就连四头和三丫都被带到地里去,他们要把地里一些遗漏的石头和草给捡出去,他们现在的年纪也可以撒着豆子往前走了,只要大人多看一点儿就行。
何氏起身收拾碗筷,她也可以留家里,因为要带小儿子。
一会儿她就要背着孩子去菜园,给鸡把鸡食弄出来,还得打扫院子,准备午食……当然,留在家里招呼客人的婆婆会帮她的。
方母看人都走了,便小声问方氏,你们老周家一直吃这么好?哪呀,方氏小声道:也只有我和三嫂怀着孩子才吃这样的,就是满宝,一天最多也就两个鸡蛋。
方母就松了一口气,然后握住她的手低声笑道:没想到你眼光这么好,寻着这么一个人家也算你的福气了。
方母忍不住叹,比你大姐嫁的还强些。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三百九十五章 不错确定老周家不是在做戏给他们看,而是的确这么照顾孕妇的以后,方母彻底放下心来,当天下午就带着儿子儿媳告辞回家了。
然后隔天就送来了两个篮子的鸡蛋,钱氏很高兴,老周头更高兴,然后大手一挥,让刚忙完地里活儿的周四郎带着五郎和六郎去方家帮忙种地,做足了礼尚往来。
老周家今年的速度快,做得还精细,不仅在七里村算完成农事速度最快的,就是在大梨村也数得着。
相比之下方家的速度就慢很多。
往年,他们家一直是吊着尾巴干完地里的活儿的,因为父子俩既要做生意卖肉,又要忙地里的活儿,速度自然就慢了。
地里其实主要是靠的方母和方大嫂,以前还有方氏。
去年秋收时周四郎就去方家帮过忙儿,但其实那会儿因为歉收,其实大家都不是很忙,所以感受不是特别深。
而现在正是春种的关键时刻,周四郎领着三个弟弟过去帮忙,对方家来说,那简直是搬开了肩膀上的一块大石头。
何况三人种地的效率比年纪大的方家父子还要高,不仅方家,就连大梨村的村民都羡慕不已,明里暗里的羡慕,方家的二闺女嫁得好呀,半子,半子,这还真是得了个半子。
周四郎听着得意洋洋,周五郎就和他道:四哥,现在我们跟你来你岳父家帮忙,等我们娶了媳妇,你也得跟我们去我们岳父家里帮忙。
你先娶了媳妇再说吧。
反正你先应下。
行,我应下就是了,周四郎想想不对,不对呀,以前我没成亲的时候,大哥和三哥也经常带着我去给他们岳家帮忙,现在也没见他们来帮我呀。
三嫂都舍不得三哥回她娘家帮忙呢,你能从三嫂那里抢人?周五郎翻着白眼道:至于大哥,有本事你去跟爹说去。
因为大哥的岳家也是老爹的岳家,每年钱家那边需要帮忙的时候,他们兄弟几个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过去的,可不是为了帮大哥的岳家,而是因为那是他们的舅!舅!周四郎就惋惜了一下,觉得以前被几个哥哥拎来扯去帮的忙都白费了。
周五郎可能是预见到了这一点,所以这会儿才特意点明,就是让周四郎做出承诺,别到时候和几个哥哥一样给忘了。
四月的太阳慢慢明媚起来,昨晚才下过的春雨让田里的水多了起来,一大早,老周头就把几个儿子赶出门,自己也提着锄头去放田里的水。
除了冬小麦的田里,此时村里村外的水田里远远望着都是嫩绿一片,这是他们刚插下去的秧苗。
这时候田里的水不能过多,不然秧苗的根抓不住泥土,水一流动就会被带着浮起来,太阳再一晒,它就死了。
所以昨晚才下过雨,今儿一早老周头就领头去看田里的秧苗,该放水就要放水了。
看完了秧苗,他就顺道看了一下田里的麦子。
冬小麦已经暗黄,老周头伸手捏了一把麦穗,将麦子掐开看里面的麦粒。
他丢进嘴里嚼了嚼,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想着,这两天若是不下雨就得赶紧收麦子了,要是下雨,那这两块地最好连夜收了……和老周头一样凑在田里看情况的人不少,大家碰见,不免站在一起说话。
秋收还不知道,但这季冬小麦种着了。
可不是,老周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道:这几块地都能收了,你说这两天还会下雨吗?看今天晚上,要是有星星,这两天可以宽裕些,要是没有,天不亮就要出门,得趁着雨没下收一波,不然再淋雨,我怕它倒了。
我也是怕这个,老周头道:前头九十九步都走了,要是坏在收割上,我这心啊,不得痛死。
金叔,你家的麦子可真好,我刚才看过了,附近这一片最好的就是你家的。
对对对,这样一说,另外一个也道:我看今年村子里的冬小麦长得都好,我前两天走过大梨村,还特意看了一下,那边的麦子可比我们的差多了,我估摸着是差在这种子上。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懊恼起来,开春种小麦那会儿,我们用的都是自家留的麦种,没用金叔家的。
老周头就道:你们就是想要我也没多少了,年前都换给你们了,我们家里现在吃的都是你们拿来换的麦子。
今年这批麦种得好好留,如果可以,今年还是应该再种一季冬小麦。
那可得有的累了。
累一些怎么了,你们看看金叔家,他家以前日子多难?现在不也把日子过起来了?有年纪大的人就教训道:还不是靠的勤奋,你们看他家的人啥时候歇过脚。
老周头有些得意,却又有些不太高兴被被翻旧账,于是挥挥手走了。
等他一走,老人说话更没有顾忌了,你们就是媳妇没娶好,要是也娶着一个勤奋的媳妇,早发家了。
叔,这话您跟我们说就算了,可不能在村里说啊。
也有人关注点不同,听您的意思,金叔是因为钱婶儿……以前他可比你们还懒呢,也就他媳妇带着他勤快了点儿,生的儿子又多,以前他们家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穷,你们别说,老钱家的闺女还真不错,两个都勤快。
不太勤奋的老周头扛着锄头回到家,跟三个儿子汇合后道:明天开镰,你们看的麦地能割的有几块了?老周头看见周五郎从外面牵了牛回来,看了一眼牛的肚子,皱了皱眉道:怎么吃了这老半天也没饱,你是不是没用心放牛?周五郎叫屈,我还用镰刀给它割草来吃了呢,爹,我觉得可以了,牛吃撑了也会生病的。
周大郎几个连连点头。
老周头哼了一声道:行了,赶紧把牛牵回去,让它好好的歇一歇,对了老大,下午跟我上山一趟,我跟大梨村的木匠说好了,让他给我们家打一辆牛车,得给他送三棵树去。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三百九十六章 占便宜三棵!周大郎蹙眉,这也太多了吧?他工钱只要八百文,老周头也觉得多,但这是他磨了好久才磨下来的价格,嘟囔道:这牛车都快赶上小半头牛了。
之前只是犁地,犁具啥的可以自己背着去,所以没有牛车还好,家里的牛还轻松呢。
但这会儿要收麦子了,当然是有一辆牛车更好了。
一辆牛车能用很多年,如果没有意外,它存在的年限可能比牛还要长,从车轮到车身,全是木头打造,因此一点儿也不便宜。
平时,请大梨村的木匠打牛车,除了要给两棵树外,还要给一千文左右的工钱,主要是打造一辆牛车需要的时间不短。
细细地琢磨,说不定要做上两三月,这比打造犁具还费时。
不过犁具也不是谁都能打的,它的东西太精细,大梨村的木匠打不了。
这次他之所以肯给老周头便宜这么多钱,而仅仅是多要他一棵树,是因为他现在手上就有一辆牛车。
那是去年灾前接的生意,两方商定的手工费是一千二百文,送来的木头也很好,所以木匠很用心的打造了。
谁知道打出来人家遭灾,一时拿不了这么多钱,哪怕木匠说愿意赊也不乐意要,当然,那两棵树对方家里也不要了,算白送给木匠。
木匠气得不轻,打好的车就给丢在了家里。
之前满宝刚把牛牵回来,老周头就想起了这事,因为这事在附近几个村子里闹得不轻,两家差点还打起来。
所以他知道得特别清楚。
好木的牛车啊……一千二百文的人工费啊……老周头中间趁着不那么忙的时候去过大梨村两三趟,你来我往的说了几次,总算是把钱降到了八百文,当然,木匠也要重新给他的车打磨一次,确定它更好。
老周头当天下午就领着周大郎上山找到了三棵还不错的树,父子几个砍了以后运下山,第二天一早,钱氏带着小钱氏等人去收割麦子,老周头则带着几个儿子挑着木头,牵着牛去大梨村要牛车。
不到中午,老周头就牵着牛拉着牛车到了地里,地里现在正收割的也只有他们家。
等到牛拉了一车的麦子回去,村民们才知道老周家买车了,大家纷纷站着围观。
嘈杂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叹息,下午我们家里也开镰吧。
有人道:我看这天能晴好几天,再等等呗,麦穗也能更熟一些。
都暗黄色了,差不多行了,收完了麦子还得插秧呢。
这话一出,不少村民都觉得腰酸背疼,今年真是特别忙和累的一年,每次一忙起来,那是没黑天白夜的忙,好容易忙完一阵,休息了不到两天又开始忙新一拨。
村民们问了一下车的价钱,看足了热闹后就要散去,一退开,正好看见满宝背着小书箱回来,忍不住笑问,满宝,你怎么下学回来了,你们那小农庄也要收割了?是啊,满宝道:我们先生下午要去大岭那边给我们上课,所以我先回来吃午食。
满宝,你们庄子用的麦种也是你家的?我昨天路过看了一下,发现你们的麦子比我们的好许多,跟你们家的差不离。
满宝就对他憨憨一笑。
娘亲说过了,不想回答的问题,笑就好啦。
问话的人自以为得到了答案,没有再问。
老周家开了头,七里村的村民们就好似受了刺激,大部分人家都开始收割起来了。
白老爷家和满宝他们的小庄子当然也一起了。
满宝在自个家里都没有下地割过麦子,更别说在小农庄里了。
庄先生带着他们去草棚里上课,课间休息时他们就戴着草帽去地里捡麦穗。
别的好处庄先生且没看到,大家一起吃午食和晚食时,白善宝和白二郎再不会浪费粮食了。
只要啃过的馒头就会把它吃光,不会像以前一样吃到最后觉得饱了便丢下不吃。
庄先生看得满意不已,看来在田野边上上课还是有些好处的。
吃过午食,师徒四人坐在板床上吹风聊天,白善宝顺手给他们倒了一杯茶,四人一手捏着茶杯,一手撑着身子,一脸惬意的看着绿和黄交织在一起的田野。
此时太阳有些大,请来的短工们和长工一起躲在树荫底下休息,要到下午太阳下去一些再下地收割。
庄先生眯着眼感受铺面而来的风,昏昏欲睡起来,满宝他们也觉得困,放下茶杯便眯着眼睛睡,就在半醒半睡时,庄先生突然问道:我怎么觉着你们地里的麦子比白老爷地里的要好许多?满宝动了一下身子,仰面躺着,小小的肚子一起一伏,哼哼道:是比较好呀。
庄先生问:为什么?庄先生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发现小农庄里的麦子不止是比白老爷地里的好一点儿两点儿,而是好很多。
一开始他还没发现,但三个孩子捡回来的麦穗就放在草棚里,一两天以后,他不免就看到了。
沉沉的麦穗,入手饱满,他还以为是庄子里的工人不尽心,遗落了好的麦穗,但到地里去看了一下,发现其他麦穗的情况也很好。
可以说,这比他们从万千麦穗中挑出来做种子的那一类麦穗还要好。
收割的短工们只是觉得东家的麦子长得好,算是丰收,但庄先生却不免想得更多。
满宝他们种了二十来亩的冬小麦,分割成了好几块地,而这些地里的麦子的情况都差不多,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些麦子丰收得很匀称。
如果是d博士,她就会说,植物的基因很稳定,可以大规模推广繁殖。
庄先生没有那样的知识,但他却也知道这个道理。
所以今天他没少问当时种冬小麦的事,包括这半年来他们是怎么料理冬小麦的。
但三个孩子就只是动动嘴,拿拿主意,事情都是雇工们做的。
而他们做的,也和其他农民一样,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所以庄先生忍不住问他们,问他们是否知道自个麦子丰收的原因。
谁知道满宝想也不想就给出了答案,她迷迷糊糊的道:因为我们的种子好呗。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三百九十七章 争论(给书友锦衣卫:蓉蓉的打赏加更)庄先生连忙问道:你们种子哪来的?白善宝打了一个哈欠道:跟满宝家买的,她说她家的种子好,还给我们算便宜点儿,其实也没有便宜,白庄头说,跟县城里粮铺的一样贵。
满宝不乐意了,也不睡觉了,从床上爬起来道:那我家不是送货上门了吗?而且麦种还是我大嫂帮发的呢,县城粮铺会帮你发麦种吗?白善宝幽幽地道:今年麦种比往年的贵了三倍。
是啊,满宝一点儿也不心虚,反而还掐了腰道:所以卖了这么多麦种,害得我都没面条吃了,我家现在吃馒头都是掺着糠一起做的。
满宝系统里倒是有许多换下来的麦子,可她又不能唰的一下挥挥手就把那些麦子给弄出来,她也不能啃麦子吃,只能瞅着空就往粮袋里塞几把麦子,还不敢塞多了。
有一次她只是多塞了点儿,她娘就很惊奇的念叨,说家里的粮袋怎么吃着吃着不少,反而还多了。
然后科科就严禁她再多塞,只能隔三差五的塞两把,里面这么多麦子还不知道要塞多久呢。
所以满宝很愁,一听到换种子的事就着急,她觉得以后她再也不跟未来的人买种子再换种子了。
直接种子换种子多好?可惜没人看得上她的麦种。
满宝叹息。
白善宝却抠门得不行,主要现在小农庄的财政大权是他管着的,因为开春那会儿他们买种子,买农具,买各种东西花了不少钱,祖母估计是嫌弃他们花钱太大,直接拨了一笔钱给他,让他自己管着。
现在还没收入,而他每天要给短工们付工钱,还得花钱买粮食给他们吃,他压力很大的好不好?白善宝觉得,幸亏一个月前他们在山前的地里种了不少菜蔬,菜可以不用买,不然他一定会更心痛的。
满宝虽然也喜欢钱,但花钱从来不手软,主要是这钱不在她手里,也不是她管的,所以她一点儿也不心痛。
俩人一个不能理解另一个,当下就吵了起来。
庄先生本来还关心麦种的事,见状也不关心了,挪了一下,坐到板床的最边上,就看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的吵架,看得津津有味。
白二郎本来都睡着了,被吵醒也不睁开眼睛,继续趴着装睡,结果见他们越吵越激烈,忍不住爬起来大吼道:你们别吵了!俩人一起停下看向他。
白二郎生气的道:不就是钱吗,我爹有,回头我问他要,你们说要多少?不行!白善宝和满宝异口同声的拒绝。
白善宝道:这是我们的事,之前就定好了合约,怎样违背?满宝也道:而且我们现在也不缺钱,就算缺钱,也应该是借,而不是要。
白二郎就吼道:那你们吵什么,大中午的不睡觉,有什么好吵的?这怎么能是吵架,我们明明是在商量怎样节流。
白善宝不服气的道。
就是,满宝也道:一个家庭怎么才能富裕起来?那就是开源节流,我们现在还没有收成,没有开源,那就只能节流了,你还是庄子的主人呢,一点儿也不操心!吃白饭最可耻!白善宝跟着强调了一句,吃白饭最可耻!白二郎哑口无言,吵不过,好像也打不过,他便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理他们了。
但满宝和白善宝却达成了一致,接下来我们省着点花。
白二郎忍不住转过来道:省什么,花钱的时候都过去了,我们的麦子收下来不是就开始赚钱了吗?这批麦子不能卖,满宝道:得存下来吃,以后请短工还得做吃的呢。
白善宝却有不一样的建议,那也吃不了这么多,现在的粮食贵,我们得趁机多卖一点儿,等夏收了,粮价下来,到时候再买一些回来呗。
满宝却觉得粮食比钱重要,她道:粮食随时都能换成钱,钱却不能时时换成粮食。
我们又吃不了这么多,留那么多粮食干什么?白善宝道:得趁着粮食高价的时候换成钱,不然等夏收和秋收下来,粮食就不值钱了。
白二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默默地不说话。
满宝想了想,还真是,农庄的情况和他们家的不一样。
他们家收了粮食,那是一定要把绝大部分留下来,只有家里真需要钱的时候才会拿出一些粮食去换成钱。
可他们的农庄显然不需要这么多粮食。
满宝问:怎么卖?直接卖给粮铺呗。
跟着哥哥们卖过几次粮食的满宝知道粮铺一般的价格都要比外面客商来买的还要低,便问道:你们家的粮食一般是卖给谁的?白善宝摇头,我不知道。
白二郎道:我知道,我家的卖给吴叔叔。
他可是跟着他爹见过好几次吴叔叔了,每次他都会带好吃的糖果给他吃,还会送他玩具呢。
满宝眼睛亮晶晶的,对他道:到时候那位吴叔叔再来收粮食,你记得介绍我们给他认识呀。
白二郎拍着胸脯道:没问题!庄先生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听着,等他们商量完不吵架了,这才继续问道:满宝,你家的种子哪来的?种出来的,满宝道:每年我爹娘都会挑出最好的麦穗做种子。
可这么多麦种显然不是挑选就能出来的,这说明你家的麦子也很好啊,往年你家种的麦子也比人家的好吗?是啊,这一点满宝可以很肯定的点头,道:打理得精细些,勤除草,多施肥就好了。
庄先生点点头,此时他还不知道整个七里村都是跟老周家换的麦种,而今年七里村的冬小麦亩产比别的村子增长了几近一倍。
连七里村的村民们自己都不知道。
因为谁没事会去称重啊,就是今年称了,往年也没有一亩亩的全称过,他们都只是算一亩能扛回来几捆的麦子,估摸着是丰收就很高兴了。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三百九十八章 亩产而老周家有记录的习惯,但一般也只记看着最好的一块地和最差的一块地。
他们家之所以会记这个,还是因为钱氏。
据周大郎悄悄和他们说,他小的时候,每年春种和秋收时爹娘都会吵架。
春种时吵,是因为钱氏嫌弃老周头懒,让他把地里的大泥块敲碎了弄精细些他总不听;而秋收时吵是因为家里人多地少,收获的粮食钱氏怎么算都不够家里吃一年的,于是又翻出春种的账来。
当时周大郎他们年纪小,可没分田地,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尤其是十一二岁正长身体的时候,一个儿子吃的比老周头还要多,何况他还有那么多儿子。
钱氏都快要愁死了。
所以钱氏就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记账对比,用她和老周头都能看得懂的符号记下春种时哪块地撒了多少种子,用去了多少肥,水浇到什么位置,秋收时的收成各是多少斤。
纸是扫坟常用的黄纸,笔是用灶下的黑炭记的,上面全是各种奇形怪状的符号,一个圆圈,一条波浪线,反正满宝看它如同看天书一样。
但老周头和钱氏却能知道上面记着什么。
在年前,满宝为了换麦种各种折腾时便把东西给翻出来了,然后钱氏就翻着那些黄纸口述,满宝便将那些数据重新记了下来。
到现在,老周家也留着每次收获都要称出最好和最差的一块地的产量,只是现在记述的是满宝,用的是大家都认识的文字。
满宝不仅记了自家的东西,他们自己农庄里的数字也记下来了,而且是全记。
分块记录,然后算总数,还要算出平均亩产。
当然,这个平均亩产依然是庄先生友情为他们计算,没办法,虽然满宝和白善宝都自认聪明,但二十来亩的亩产,他们俩算下来的数据不一样。
已经自诩学会算平均亩产的俩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所以官司就打到了庄先生面前。
庄先生就给他们算了一遍,嗯,很巧的是,两个孩子都没算对,这下半斤八两,没打起来。
但是,庄先生惊呆了呀。
虽然他对农事不太熟,但也知道这个产量是很高的。
庄先生看了一下纸上的算术,再看一眼还在低头研究自己错在哪儿的两个孩子,问道:你们的麦子呢?卖了?还没有,白善宝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错处,一边心算,一边漫不经心的道:我让白庄头去问过粮铺了,他们的确是奸商,明明粮铺里卖得很贵,给我们的价钱却很低,所以我决定等白二的那个吴叔叔来了再说。
满宝深以为然的点头,如果那个吴叔叔给的价钱也低,还不如把粮食给我二哥,让他拉到集市上卖呢。
白善宝咦了一声,问道:我们能在大街上卖粮食?也没说不给卖吧……庄先生轻咳了一声道:少一些没什么,几袋粮食县衙不会查的,但你们这二十来亩的麦子都要卖出去,那就必须得拿到衙门的文书才行。
满宝就转了转眼珠子道:那就一天卖几袋呢?庄先生:是同一人……不是同一人,满宝乐滋滋的道:我有六个哥哥呢,还有侄子和侄女,还有我们三个,一人卖几袋就完了。
庄先生竟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来,不过他好像要说的不是这个……庄先生轻咳一声,总算是想起自己的目的来,他无奈的叮嘱俩孩子,你们暂时别把麦子卖出去,先等一等,对了,你们麦子存放好了吗,最近下雨多,且大,你们可别让它受潮了。
放心吧先生,不会受潮的,白善宝道:现在那些麦子都堆在我家里呢,我家的房子才盖了没几年,怎么可能漏水?白善宝说到这里和满宝道:我们没有仓库,所以我们得付我家仓库费。
满宝道:你真小气!这是公事公办。
行吧,你说要付多少?白善宝哪里知道行情?想了想道:等我让白庄头去县城里问问市价再说。
村里的房租能和县里的一样吗?满宝为他们的利益据理力争,而且你家的房子空着也是浪费,租给我们还物尽其用了呢,所以你得定价少一些。
那你说多少?就县城的十分之一吧。
白善宝并不是要从中赚多少钱,而是想得意的告诉祖母和母亲,他没占家里便宜,他们用家里的地方可都是付了钱的,所以没多考虑就点头,好。
庄先生看着俩孩子你来我往的又完成了一项生意,便将桌上的纸收起来,道:你们这两天有空便去县城买一副算筹回来,我要开始教你们用算筹了。
满宝和白善宝一起张大了嘴巴,想起以前在学堂里看庄先生教其他师兄用算筹,有些忧虑的心虚,先生,我们年纪还小呢,就学算筹了吗?不小了,何况学习并不以年纪来论,而是以能力和需要,你们现在需要学算筹,而你们也有能力去学,为何不学?白善宝便垮下肩膀,好吧,我回去就转告白二。
又增加了一门课,不太开心。
庄先生却摸着胡子笑道:白二不急着学算筹,你们两个先学。
满宝和白善宝:……俩人垂头丧气的往外走,满宝抽空看了一眼系统内的钱盒,问道:一个算筹多少钱呀?不知道。
白善宝根本不担心这种事,他担心的是,又要学算筹,那我们的作业会不会更多?以后还能出去玩吗?自从要玩农庄以后,他们就很少出去玩耍了,今年春汛,连鱼都没去摸,不,是连河边都没靠近,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有可能裹着许多小鱼仔的春汛就这么过去了。
满宝却停下脚步,忘了问先生我们什么时候放假了,既然要进城买算筹,那就算是放假了吧?俩人对视一眼,转身就又跑回小院。
自从小麦收了,最后一拨稻秧插到田里后,庄先生别借口要补回之前因为春忙而缺失的课程,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们都不会放假了。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三百九十九章 算筹庄先生甚至为此拒绝了刘氏提前为白善宝请的端午假。
年前,刘氏就计划着端午要带白善宝去一趟益州,因为他一位嫁到益州的姑婆要过寿。
但庄先生拒绝了,拒绝了!白善宝为此还难过了两天,而让他更难受的是,祖母竟然就不再请假了,而是决定到时她一个人去贺寿。
由此可见庄先生此时松口而来的假期有多么的难得。
眼见着俩孩子背着小书箱又冲了进来,庄先生便微微一笑道:就明天吧,一天的时间。
两个孩子欢呼一声,手拉着手就要往外跑,庄先生突然道:你们要是去找白二就顺便告诉他一声,再病下去,我就去他家里上课,到时候让他坐在躺椅上听课。
满宝和白善宝对视一眼,都耸起脖子乐,却又不敢笑出声,只能憋着笑应了一声,一溜烟的跑了。
白二郎正躲在屋里吃甜瓜,这是他舅舅家送来的,他娘刚给他送来。
听到外面蹬蹬的脚步声,他吓得立即把盘子往被子里一塞,然后就躺下假装头疼,手疼,肚子疼,各种疼。
满宝和白善宝跑进来,见他像个小老头一样哎哎的叫,就道:别装了,先生和你爹都没来。
白二不理他们,继续哎哎的叫。
白善宝就慢悠悠的道:先生说了,明天给我们放假一天,让我们去县城买东西。
白二郎的声音就一顿,他睁开一只眼睛来看他们,眼珠子转了转,发现屋里的确只有他们三个人后才从床上爬起来,问道:真的?先生让我们去买什么?买算筹,先生要教我们算筹了。
啊?白二郎哀嚎一声,叫道:那不是十岁以后才要学吗?为什么我们现在就要学了?白善宝正要说话,满宝就拉了一下他,他嘴边的话立即一变,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进县城?满宝道:一个算筹要用好些年呢,所以最好自己去挑选,选自己喜欢的。
白二郎生无可恋的道:可是我不想学算筹,我还病着呢。
白善宝:先生说了,你要是还生病,那他就把课堂搬到你家来,让你躺着听课。
满宝乐得不行,笑问,你说,先生来这上课,你爹会不会也跟着来听课。
白二郎的眼泪这下是真的要下来了,我就知道,他们为什么不上学了?要是学堂孩子,先生怎么会盯着我一个人?明明是盯着我们三个人。
白善宝不满的道:先生盯我们的时间还更长呢,我们都没装病。
那是因为先生问你们的问题你们都能回答上,我能吗?白二悲愤道:我要是能,我也不装病。
谁让你不认真读书的,你竟然跟着人去玩泥巴!不是玩泥巴,是玩打仗,我还是将军呢,白二郎不服气的道:要不是你们要玩庄子种粮食的游戏,我会没时间玩吗?我没时间玩儿,我会用读书和写作业的时间去玩儿吗?我不用这些时间玩儿,我会写不出来作业,回答不上先生的功课吗?满宝和白善宝还是第一次听人将偷懒和贪玩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一时都惊呆了。
白二郎把被子掀开,把果盘拿出来,一边狠狠地吃,一边道:又要学算筹,我以后再也不能玩了。
满宝和白善宝看着嫌弃得不行,你怎么把果盘藏在里面……白二郎看了看果盘里的甜瓜,再看了看两个勉强算是朋友的伙伴,勉为其难的往前一推,请你们吃?俩人连连摇头。
白二郎就收回去,不吃算了,这可是甜瓜,一般要六七月才有的,现在能吃着还是因为我舅舅厉害呢。
满宝就和他们约定,那我们明天一早在村口汇合,一起去县城。
白二郎和白善宝都表示没问题,白善宝道:坐我家的马车去。
知道满宝要学算筹,老周头忍不住坐直了身子,问道:学了算筹,以后你是不是就能去当账房先生了?钱氏道:胡说些什么呢,你见外头的账房先生有是女的吗?可满宝学会了可以教大头他们啊,老周头道:而且谁说账房先生没女的,我看城里好多铺子里都是老板娘做主算账的,以后我们满宝就嫁到县城里去,也当老板娘,这样才不辜负学了这么多的本事。
先生说,我们的农庄将来要算的东西还有很多,所以要我们学算筹,以后需要算术的时候自己算。
老周头立即对钱氏道:拿钱,给闺女去买算筹。
满宝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道:爹,我有钱。
老周头可是知道的,开春以来她就不怎么赚钱了,听几个孩子的意思,似乎是因为常跟他们买糖果的前县太爷家的小姐走了。
所以满宝身上的钱应该不多。
老周头笑眯眯的摸着她的脑袋道:你的钱存着,明天去了县城买包子吃,这算筹的钱爹给你出。
满宝当然不会再推辞,狠狠地点头。
老周头叮嘱道:你可得好好学,学好了回来教你侄子们,以后等他们再长大点儿就去当账房。
周二郎挤进来道:满宝,二哥也跟你学行吗?周五郎立即举手,还有我,还有我。
满宝小手一挥,高兴的道:没问题,到时候我都教你们。
方氏看了眼丈夫,忍不住伸手捅了捅他,周四郎抱着儿子挪了挪,躲开她的手,小声道:我才不学呢,不就是算账吗,我自个就会的,学那些东西头疼。
你可真够懒的。
这不是懒,是没必要。
白二郎也在小声的和他娘告状,想要最后争取一下不学算筹,道:娘,我不是懒,而是觉得没必要,我们家就有账房,我干嘛要学算筹?你爹也会用算筹,你不学,万一账房忽悠你怎么办?白二郎道:账房就是忽悠我爹,我爹也不知道啊,难道我爹算账还能比账房还厉害?白太太:……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章 取消入城费白二郎到底还是被白太太塞进马车里和白善宝他们一起去县城选算筹。
白家不差钱,所以白太太特别大方的给了白二郎一个钱袋,道买个好一点的,等你学会了,可以帮娘算账。
白二郎闷闷不乐的应下,但上了车没多久就把这个烦恼丢在了脑后,高兴起来。
三个小伙伴一起挤在窗前看外面的花草树木。
明明平时走路也没少看,但在车上看的感觉似乎格外不一样。
满宝就提出想坐在车辕上。
作为车夫的大吉拒绝了。
满宝小姐坐出来,那两位少爷肯定也会坐出来,这条路可不好走,一个颠簸,人翻到车下去,他是只捞自家少爷,还是先捞满宝小姐,或是先保住堂少爷?所以为了不纠结,他觉得他们还是待在车里吧。
就算车翻了,待车里也是最安全的。
三孩子都表示惋惜,然后趴在窗口那里看缓缓向后移动的花草树木一惊一乍的,一个说那朵黄色的花好看,一个说那丛红色的更好看,另一个则更喜欢紫色的爬藤花……此时正是一年四季花开最盛的时候,气温适宜,水土适宜,不论是花、草还是树,都争相在此时开花。
只是可惜,这些花满宝都蹂躏过了,目前她还没看到有新品种出现。
当然,可能有,只是因为她坐在马车上速度快了一点儿,所以没看到。
三人一路颠簸的到了县城,刚到城门口他们就要下车自己进去,县城就这么大,坐车不一会儿就逛完了,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所以还不如自己走路呢。
三人爬下马车,丢下大吉就先一步去排队。
满宝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一文钱,白善宝和白二郎也习以为常的将一文钱攥在手心里,很快便轮到了他们。
三人按照年龄从小到大排着队上前,嗯,也是按照辈分从大到小排着上前。
满宝走到近前,冲着守门士兵便摊开小手。
守门士兵一愣,然后就挥手道去去去,进去吧。
满宝眼睛微微瞪大,你不要钱吗?守门士兵翻了个白眼道我倒是想要,但县太爷说了,入城费取消了,只要不是大宗货物进城都不用交入城费。
守门士兵扫了一眼跟前的孩子,觉得很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是谁,便挥手道行了,进吧,后面一个。
白善宝已经听到了,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直接上前一步目光亮闪闪的看着守门士兵。
守门士兵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身后的白二郎一眼,直接挥手道行了,行了,赶紧进去吧,后面的,后面的,赶紧了,没有大宗货物的直接上前,别在那儿磨蹭,就这么点儿人你们想耽搁到啥时候?三个小伙伴就手拉着手冲进城里,高兴的哇哇叫。
白善宝都不知道自己为啥叫,因为他并不缺那一文钱,也并不心疼那点入城费,但看着满宝高兴成那样,他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满宝是真的很高兴,她道等回家我就告诉大头他们这个好消息,以后他们想来县城玩就来县城玩了。
以前,这近一年来,除非确定有生意做了,大头们才会进城来,毕竟入城是要钱的。
但现在又不要了,那不论有没有生意做,他们都可以来,有自然好,没有他们也不损失什么嘛。
大吉落后他们一步进城,但他对三人并不担心。
县城就这么大,不仅三个孩子对县城熟得很,县城里的一些人也对他们熟得很,找不到的时候问一句就差不多了。
不过大吉还是一直看着他们,保证他们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牵着马车走在三个孩子身后,大家走走停停的到了一家饭馆前,三人正围在一个小摊位前看玩具,大吉看了他们一眼,直接牵着马车走到饭馆门前,将车马交给小二,道给喂上好的草料,回头我们回来吃饭了再取。
行,您放心吧,一定给您照顾好了。
大吉这才袖手跟在三个孩子身后,并不催促他们去书铺。
三人照例把县城的大街逛了一遍,买了些好吃的后才说说笑笑的往书铺去。
知道他们是来买算筹的,书铺掌柜笑眯了眼,笑着夸赞三人,没想到小公子和小娘子们学得这么快,竟然就可以学算筹了。
他让小二把店里所有品质的算筹都拿出来两份供他们挑选。
最便宜的,自然是木算筹,各种木做的算筹其价格也很不一样,其中最贵的是一种颜色偏暗,几斤黑色的木算筹,一摸,润润的坚实,满宝忍不住学着庄先生的样子拨了两下。
滑溜溜的,很顺畅。
满宝问,这个多少钱?掌柜的笑道不贵,五百文。
满宝咋舌,这还不贵呀?难怪老爹说读书不是一般人家能读得起的。
满宝的目光就落在了其他算筹上,直接把所有木质的算筹都拨了一遍,然后选出两个来问,它们多少钱?掌柜的笑眯眯的道这个三百文,这个两百文。
他也不解释为什么价格不一样,满宝也不需要解释,还能为什么,因为它们本身就不一样呗,她现在拨着都能感受到其中的不同。
满宝左右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了两百文的木算筹,然后看向白善宝。
白善宝正拨动着一个玉算筹,问了一下价格,得知要八两银子后就放在了一旁,然后指着刚才满宝挑剩下的黑算筹道我要这个。
白二郎则抱了一个金色的算筹,笑了眯眼道我要这个。
掌柜的笑眯了眼,这个要五两。
白二郎手里金灿灿的算筹并不是纯金的,而是镀了铜。
其实纯金的也有,但需要现打,至少掌柜就没那么笨的打这么个东西放在店里卖。
万一卖不出去,那不是白花费了人工费吗?像这样的多好,镀铜的算筹,看上去跟真金似的,既好看又富贵,还不贵。
只要五两银子。
三人分别付了钱,然后将包好的算筹拜托给大吉拿着,白二郎转身就要往外走,满宝和白善宝却进书店里找书看。
既然都走到书铺了,那当然是要找一找最近有没有好看的新书啦。
都走到门口的白二郎见没人跟上来,不免生气,但在安静的书铺里也不敢大声囔囔,只能嘟囔道真是的,整天找书,找书,家里都有这么多书了,还不够看的?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零一章 歪打正着(六月月票2500的加更)书铺掌柜似乎知道白二郎不喜欢看书,于是他才一转身进来,他就让伙计给他搬来一张凳子坐,还让人端上来一盘点心招呼他。
他之所以这么殷勤,那是因为他们白家是他们书铺的大客户。
不敢说是第一大,但也是有限的几个大客户之一啦。
不说白善宝时不时的来他们书铺买书,买笔墨纸砚,还有白老爷更是定时从他们书铺买些新书回去存放着。
对方看不看他不知道,但进来的新书,白老爷基本上都要收藏一套的。
而这位小爷买东西更是不看价格,只凭喜好,那出手就更大方了。
掌柜笑眯眯的招呼白二郎,为了不让他无聊,还捧着杯热茶与他闲话,比如最近小公子在干什么呀,正在读什么书呀……白二郎正闲得无聊,他又不喜欢看书,一个人出去玩儿也不好玩儿,等的时候有话说自然好了。
俩人热火朝天的聊起来,而满宝和白善宝则各自在书架中寻找好看的书。
杨和书闲逛着走进书铺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柜台边上说话的白二郎,他下意识的朝书铺内的书架间看去,果然看到了那两个孩子。
杨和书忍不住笑了笑,背着手走进去。
掌柜的一抬头看到杨和书,立即便要起身相迎。
杨和书笑着压了压手,让他坐下,径直走进书铺。
白二郎也看到了杨和书,不过他没起身,而是懒洋洋的打了一个招呼,杨大人。
杨和书笑着点头,站住问道你们今天不上学?先生给我们放假,让我们来买算筹。
哦,你们要学算筹了?杨和书打量了一下他的身量,笑道倒是快,看来你们算术学得不错。
掌柜惊疑不定的看着,这是……熟人?杨和书直接进书架里找书,白二郎也不缠着他说话,而是转头和掌柜的道才我们说到哪儿了?掌柜的……说到你们去河里挖泥巴做成泥球打架的事。
哦,对。
白二郎喝了一口茶,继续往下说。
近一个时辰之后,满宝和白善宝各自拿了两三本书出来。
掌柜的没想到满宝也要买两本书,不由笑问,小娘子这是赚钱了?满宝骄傲的道我爹给的。
掌柜便明白了,这是白得的钱,买书不心疼。
掌柜的笑着给她结了账,再去算白善宝买的书。
满宝把老爹给的钱全花光了,这才心满意足的把书包好交给大吉,一转身看到身后站着的杨县令,高兴起来,杨大人,这么巧呀。
杨和书乐,我都来了大半个时辰了,从你跟前过了三四次,你才发现我呀。
白善宝也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杨和书就知道,这俩孩子都没发现他,他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笑道快到午时了,我请你们用午饭如何?好呀,好呀。
就连白二郎都高兴起来,纷纷提建议,我们知道县城哪家的饭馆最好吃。
杨和书就哈哈大笑起来,乐道我也知道。
整个县城就那么几家饭馆,大的就一家,他能不知道吗?虽然只是来上任三个来月,但他已经把县城里的大小饭馆都吃了一遍,甚至差点无聊到要去吃路边的小摊位了。
杨和书将他选出来的两本书交给掌柜,让随从结账后便带着他们往饭馆走去。
以前出入皆是车马,如今出入都是靠双腿,没办法,如果骑马或坐车,不到两刻钟就能把县城逛一遍,有什么意思?为了打发时间,还不如用双腿走着呢,还总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一行人慢悠悠的到了饭馆,杨和书没进包厢,而是在二楼找了个位置坐下。
三人各自找位置坐好,白善宝左右看了看后道感觉县城比之前热闹了些。
是吗?杨和书也左右看了看,笑道可能是因为之前春忙,大家没空出来吧,如今春忙结束,大家都有了时间。
也不全是,满宝是来过县城最多的,她向窗外看了看后道一定还因为不要入城费了,所以大家都爱入城了,你看,下面好多孩子。
大家便朝楼下看去,见一群孩子正嘻嘻哈哈的围着一个卖糖人的打转,摊主每做好一个糖人,孩子们便欢呼一声。
白善宝和白二郎一脸赞同的点头。
杨和书却一呆,问道这关入城费什么事?当然关了,没有入城费了,大家就可以想进城就进城啦。
满宝看着杨和书,真心的道杨大人,你真是一个好县令。
杨和书……他一路做了这么多事都没被人夸一句好县令,就因为不要入城费就被夸了?他为什么取消入城费来着?哦,因为觉得没必要。
一文钱,两文钱,不可能做细账,守门的士兵,总旗,以及上面的主簿都有可能截留。
每月汇总到县衙里的钱并没有多少,反而还浪费大家的时间,同时也浪费百姓的时间。
所以他就取消了。
可是……杨和书有些迷糊,一文钱而已,大家会因此而不入城吗?当然了,满宝理所当然的道一文钱以前能买一个素包子了,两文钱就能买一个糖人了。
如果我和我侄子侄女们都入城,那就得十文钱,可以买五个糖人了。
杨和书……听着是挺多的。
既然要花十文钱,那不如要一个人进城,拿剩下的九文钱去买好吃的,我们在家里等着就好了。
满宝道以前我们村的孩子就很少进城,因为太远了,而有了入城费以后,大人们也不爱进城了,如果缺东西就去大集买,大集买不着就拜托进城的人帮带,我二哥就经常帮村里的人带东西。
杨和书忍不住捏紧了手,他怎么也没想到,入城费的影响竟这么大,这,这不就是一两文钱吗?满宝怀疑的看着他,你不会又要重新收入城费吧?杨和书回神,笑着摇头,不会,入城费不值得收。
就是,就是,你不要学傅县令呀,不然我还得卖你糖。
杨和书好奇的问,为什么要卖我糖?满宝一本正经的道为了赚入城费呗。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零二章 发现奥秘杨和书只以为她在玩笑,因此哈哈一笑后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把入城费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他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百姓,心中暗道若是前任傅县令知道一文钱两文钱的入城费拦住了这么多人,不知他是否会后悔。
杨和书想,若是他,他一定会后悔的。
他一直觉得,只要有人,那便会繁华。
人,才是一切的根本!有人想要进城买一根针,却因为一文钱的入城费不进来了。
但他入城真的只会买一根针吗?看到摆在针旁边的线会不会买一些,再看到布料,会不会也想买?或是在城里逗留得久了,会不会花点钱吃顿饭?哪怕是买个包子,卖包子的人也赚了一些钱。
而他多卖了一个包子,那粮铺和磨坊就又多赚了一点儿……杨和书想着想着便入神了,白善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现他没回神,便对满宝耸了耸肩道我们自己叫吃的吧。
白二郎也抱着肚子道我饿了。
我们吃肉!满宝提出自己的要求。
满宝现在不能通过卖糖挣钱了,所以没给家里买肉。
而老周头才花钱买了牛车,头上又还有一笔欠衙门的债在,他就很抠,家里有的鸡蛋可以吃,但想要买肉吃不可能了。
也就为了让家里的两个小孙子少哭一点儿,他会让家里买些猪脚或鲫鱼回来炖汤给两个儿媳吃。
小钱氏偶尔会偷一些给满宝吃,但也不多,而满宝也不好跟两个要喂侄子的嫂子抢吃的。
所以满宝已经好一段时间没吃过肉了。
等杨和书回神时,三个孩子已经点了各自喜欢吃的菜,小二笑吟吟的看着他,大人,您看您还要点什么?杨和书就问道你们都点了什么?听见三孩子报的菜名,杨和书忍不住咋舌,问道你们吃得完吗?一个人两道菜,三个人就是六个菜了。
三人点头,肯定的道吃的完!杨和书便点了一道汤,自从上山下乡吃过乡民们的饭菜后,杨和书就自动学会了节俭。
等饭菜一上来,三个孩子就一起看向杨和书,等着他开动。
杨和书竟然看懂了,他微微一笑,举起筷子夹了一条菜后笑道吃吧。
三孩子一起伸出筷子,开始有序的吃饭。
自从他们跟着庄先生上小学堂后,一般午食都是跟着庄先生一起吃的。
然后庄先生便把他们的用餐礼仪也给管起来了。
以前白二郎没人特意教,老周家觉得满宝哪儿哪儿都好,反倒是白善宝从小就在这方面被严格要求。
庄先生一管起来,三个孩子都更加知礼了,至少在餐桌上不会失礼。
吃到一半,杨和书发现了,他们三儿说能吃完,那是真的能吃完啊。
杨和书被他们带着胃口都好了不少,吃到后面,他便下意识的放慢了速度,让他们先吃。
看三人吃得香甜,杨和书忍不住道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以前还不信,现在倒是信了,怎么觉着你们吃的比我还多?三人抬头礼貌的对他笑笑。
杨和书放下碗筷,笑问,你们农庄里的冬小麦也收完了吧?收成怎么样?挺好的,满宝将碗里的米粒吃光光,这才放下碗筷道今年我们村的冬小麦都不错,这两天磨坊里都在排队磨面粉呢。
白善宝问,不知其他村的情况如何?杨和书笑道其他村的情况也不错,我听老农们说,主要是今年开春麦子灌浆的时候正好下了好几场春雨,后来天不冷不热刚刚好,所以收成才不错。
那粮食岂不是要降价?白善宝若有所思的问。
现在还没降,不过我估计快了。
杨和书提起这事就高兴,也正因为冬小麦收成不错,他这时候才有闲情逸致的在县城里晃悠,要不然这会儿他该头疼去哪儿弄粮食来赈济,让一县百姓渡过春黄不接的时候了。
去年日子最难过的还是乡下的百姓,有的人家早在一个月前就断炊了,所以这一收了冬小麦,肯定很多人不舍得卖,所以粮价一时还不好降,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就是端午,等过了端午,夏收怎么样也看得着了,到时粮价肯定能降。
杨和书有很大的把握,今年肯定会丰收。
满宝也有很大把握,早在前段时间晾晒麦子的时候,她爹就跟着一众老头老太太在榕树底下看天,最后总结出今年可能老天爷会很赏脸。
最多入秋后会干旱,不过那时影响也不是很大了。
满宝和白善宝对视一眼,一致决定吃完饭就去逛一逛粮铺。
白二郎也吃饱了,放下碗筷,发现饭桌上没声了,就左右看看,问道怎么不说了?满宝就指着杨和书碗里剩下的饭道杨大人,你没吃完。
杨和书我,我吃饱了。
满宝瞪圆了眼睛,显然没想到会有人把白米饭剩下。
老周家从不会剩饭,分到每个人碗里的饭都能吃干净,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吃不下去饭呢?满宝的目光让杨和书觉得他做了啥大逆不道的事,他默默地端起碗筷将里面的饭吃干净,然后放下碗筷和三个孩子面面相觑。
杨和书问,你们要去我家坐坐吗?上次说好了请你们去看县衙后院的花园的。
白二郎点头,满宝和白善宝摇头。
杨和书就忽略掉白二郎,看向满宝和白善宝,怎么,你们有事去做?我们要去粮铺看一看。
杨和书略一想就明白了,笑问怎么,你们想卖农庄的麦子?俩人点头。
杨和书想了想,点头道现在卖正好,不然等过段时间价格就下降了。
杨和书干脆起身,走吧,我与你们去看一看。
不知道为什么,满宝和白善宝不太想和杨和书一起去粮铺。
不过人家都这么热情了,俩人也只能接受了。
白二郎吃完就犯困,他现在只想回家午睡,因此嘴巴嘟得老高,闷闷不乐的跟在他们的后面。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零三章 像坐着云彩的粮价在罗江县,任是生意如何凋零,有两个地方是会一直有人,不愁没客人的。
一是有盐卖的杂货铺;二就是这粮铺了。
白善宝他们到时,粮铺里虽只有三个客人在,但伙计也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便问道买些什么?白善宝道我们看看。
伙计点头,随便看吧,看好了问我价格。
正说话,一旁的客人问道这米怎么还是五十文一斗,我看外头地里的小麦都收了。
那点冬小麦也就够乡下人自己家嚼用,谁往外卖呀?伙计道现在我们的粮食还是高价从外头进回来的,这个价不算高了,您要等粮价降下来,那得等到夏收,甚至是秋收之后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买的三个客人闻言,只能无奈的道那给我量一斗吧。
离夏收至少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呢,谁能饿着肚子等到那会儿?不过他们也没买多,现在不像去年遭灾的时候,他们觉得粮价只会越来越低,不会再往高处去了。
所以他们宁愿多跑几趟一次就买一斗,也不多花那点冤枉钱。
杨和书看着伙计给他们量米,问三孩子,去年之前,你们这儿的米价是多少?白善宝表示不了解,白二郎就更不知道了。
满宝道我二哥从家里运来县城卖是八文一斗谷,听说粮铺卖出去是十文钱。
杨和书皱眉,那这差的也太多了吧?他伸手捏了一把谷子,问小二,你们现在谷子是怎么卖的?三十文一斗。
以前是怎么卖的?小二笑了,问道客观您问的以前是多以前?杨和书感兴趣的问,在这之前的都算,我在外头好似没看到这么贵的谷。
哎呦,那是您没见过,别的不说,就开春那会儿,这谷就是四十八文一斗,更往前,去年五月,雨水刚停,但外头路塌了粮食进不来的时候,六十文一斗都买不着。
满宝都听得目瞪口呆,心中暗道她那会儿的系统里要是也有这么多麦子,一定想办法把它换成钱。
可惜没有如果。
杨和书不动声色的问,那更往前呢?更往前就是没遭灾的时候了,其实每月,甚至每旬的谷价也都有不同,但也差不到哪儿去,最高的时候不过十五文一斗,那一般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伙计道低的时候,十文一斗,或九文一斗也是有的,多半是秋收结束后不久,那会儿新粮多。
有的陈粮,八文一斗也卖出去了。
杨和书便叹气,看来去年的水灾对罗江县的影响还是很大啊,这粮价像坐着云的神仙一样,上上下下起伏得剧烈。
伙计却不以为然,道您别嫌弃我们的粮价高,听东家说,益州那边才可怜呐,现在谷价虽然也是三四十文,但那是因为有朝廷压着的,粮铺里根本没摆出多少粮食来,每日都不够抢的。
杨和书没想到益州是这样的情况,忍不住问,那百姓吃不饱不闹吗?闹什么,私底下悄悄的卖呗,五十文一斗,六十文一斗,那些粮商都在私底下卖,那些百姓害怕他们连这点也不卖,也不敢声张。
杨和书怀疑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满宝和白善宝白二郎也不看粮食了,纷纷挤上来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是啊,是啊,你怎么知道?被三双这样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伙计忍不住心虚,他左右看了看,发现粮铺里只剩下他们这几个人,这才硬着头皮小声道我东家也想把粮食运到益州赚一笔的,但他没有门路,去了后反而被当地的粮商排斥,最后只勉强保了本回来。
所以一生气,不免就在后院骂起来,一骂起来,他不就知道了吗?满宝三人恍然大悟原来这也是个奸商啊!满宝问益州不种冬小麦吗?哎呦,要不怎么说他们倒霉呢,去年他们那儿的良田直接被冲了,一直到入冬都还有水洼呢,更别说那沃土都叫冲走了,能种才怪呢。
杨和书却能考虑得更全面些,只怕是土地能种也没人种。
去年犍尾堰决堤时他还在翰林院,正好要负责抄录来往的公文,据说当时整个益州还活着的百姓都在往外逃。
赈灾后百姓还愿不愿意回到故土都不一定呢,没有人,便是土地能耕种也没人种呀。
比如罗江县内现还留着的益州流民就不少。
杨和书想到这里心中一顿,既然益州那边情况这么糟,那他干嘛要把那些流民劝走?留下就地安置不就好了?若是能够再回去把家里剩余的人带来就更好了。
杨和书目中生辉,一回神,就见三孩子和伙计都一脸奇怪的看着他。
他忍不住轻咳一声,问道怎么了?四人一起摇头,满宝想杨大人一定是在想好吃的东西,不然怎么会像流口水的样子呢?不过科科说过,太说实话也会遭人讨厌的,所以有时我们要学会沉默。
白善宝将麦子和谷的价格问了一遍,然后顺嘴问道那你们粮铺收粮食吗?伙计眼睛一亮,笑道收呀,收呀。
小公子家里是有粮食要出手吗?你们的麦子多少钱一斗收?三十文一斗收。
杨和书都忍不住皱眉,刚才我们刚问过价,你们的白面是九十文一斗了。
是啊,这麦子碾成白面是有损耗的。
那也不可能损耗三倍去吧?伙计道我们这价格算公道的了,客观们不信只管各个铺面去打听打听,其他家多是只给二十八九文一斗的。
满宝则指着角落里金灿灿的麦粒问,那个呢,那个多少钱?那是麦种,更贵了,不是论斗,而是论斤了,一斤要十二文。
一斗大概是十二斤左右,所以这一斗……满宝心算了一下,咋舌道这是要一百四十四文一斗呀。
白善宝也看到了角落里的麦种,眼中闪着亮光,他扭头去看满宝,满宝也正好看着他,俩人忍不住一起咧开嘴乐呵。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零四章 高价直到走出粮铺,杨和书才低头奇怪的看着俩人,你们傻乐什么呢?白善宝咧着嘴笑,脑袋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道没什么,我想回家了。
满宝也道我也想回家了。
白二郎我现在已经精神了,不想回家了。
满宝不理他,对白善宝道我要去买点儿肉,然后就回去吧。
我和你一起去,我也要买些肉回去。
白二郎不太高兴的嘟了嘟嘴。
杨和书就停下脚步,他去过卖肉的菜市,那儿一点儿也不好闻,所以他挥手和三人告别,那等下次你们来县城,我再带你们去我家做客。
没问题,杨大人后会有期。
杨和书失笑,后会有期,还有,没事少看一些话本,你们现在年纪小,小心移了性情。
三个孩子心虚的吐吐舌头,转身跑了。
大吉默默地跟上。
杨和书这才发现大吉的存在。
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看向身后,这一路上我都没留意白家的这个下人,他是护卫?万田……您没留意他,那您留意到我了吗?少爷,我问过了,他是白善少爷的家丁。
家丁啊,那就是护卫了。
万田没纠正,杨和书也没往心上去,谁家还没几个家丁护卫不是?更往前一些,他家还有部曲呢。
杨和书背着手晃回县衙。
满宝给家里买了肉,便跟白善宝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话,当然把白二郎也给扯了进去。
他们觉得把他们收下来的麦子当粮食卖太亏了,他们的产量这么高,麦子这么好,应该当麦种卖才对呀。
大吉架着马车,听车里的三个孩子商量着要怎么把他们的麦子吹出去,哦,不,是卖出去……惬意的眯了眯眼,干脆放松了一点儿缰绳,任由老马自己晃悠的往七里村走,并不驱赶。
三个孩子一致认为,一样东西要人买,得需要人知道它是好东西。
那么他们的麦子,哦,不,是麦种好在哪里呢?满宝已经找出了许多优点,最先一点,也是最大的一点就是产量大!满宝道我们的产量是一般麦种的两倍!白善宝实事求是的道没有两倍!你真笨,没有两倍是因为他们种的田不够肥沃,给的肥不够多,水没浇好的原因。
白善宝抿了抿嘴道祖母说,好孩子是不撒谎的。
白二郎站满宝那边,道这不是撒谎,这是吹牛!卖东西的都要吹牛,我爹说这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白善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满宝叫王婆!满宝气得去揍白二郎,叫师姐,叫师姐!白二郎被打得嗷嗷叫,气道我又没说你是王婆,我就是那么一比喻,比喻。
白善宝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满宝下手更重了。
车外的大吉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最后白善宝还是被俩人说服了,问道然后呢,还有什么优点?满宝照搬商城上关于麦种的注解,道抗涝耐旱,植株高大坚强。
白善宝一呆,那到底是抗涝,还是耐旱?两个一起!这,这两个不是相反的吗,怎么能两个一起呢?满宝想了想道不能算相反的吧,比如人,一个人抗涝耐旱,就是他既不会被水淹死,也不会少了一点水喝就渴死。
白善宝歪头想了想,总觉得她说的是歪理,但他没有证据。
而此时,庄先生正在白家和白老爷吃吃喝喝,俩人正说到今年刚收上来的冬小麦。
庄先生笑问,你七里村的地能收上来多少斤麦子?产量倒比往年春小麦还多些,就是不知道秋收这些地能收上来多少稻子,白老爷道毕竟地薄了些。
村里不是有新的堆肥法子吗,多堆些好了。
白老爷就能笑着摇摇头,到底不是自个的田地,长工们总有不尽心之处,所以肥是怎么都不够用的。
您就没想过换一换麦种?换麦种?庄先生笑道白老爷还没去看过七里村其他人家的收成吧,大岭那边的地也没去看过?白老爷眯起眼睛笑道那块地已经给二郎他们了,我总不好一直过问,村里的麦子嘛……白老爷想了想,其实他也偶尔去田间走动的,似乎村里的麦田是长的比他地里的好。
他若有所思问,他们用的种子和我家的不同?虽然各家用的麦种基本上是自家留下来的,但其实本源都差不多,隔个两三年,他们还要去粮铺里进一批新的麦种,以试验能否增加产量。
他和县城粮铺经常合作的,没道理他们进了新的麦种他不知道。
庄先生没有再提这件事,只对他笑了笑。
不过白老爷也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白二郎这个坑爹的儿子在吃晚食的时候顺嘴问了他一句,爹,你要不要跟我们买麦种?白老爷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下午庄先生说的话,他停了一下问道你哪来的麦种?我们自己种的呗,我们那二十多亩的麦子都可以做种子。
这么自信?白老爷笑道谁家的麦种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哪有这样成片收割后脱粒卖的?怎么不可能,去年村里的人种冬小麦,就是拿的麦种跟满宝家换的粮仓里的麦子,也并没有挑选过,结果你看,今年谁家的麦子都长得比我们家的好,可是大丰收呢。
你怎么知道?我就知道了,白二郎理所应当的道白善和周满告诉我的呗。
白老爷不动声色的问,那他们有没有告诉你卖给我的麦种多少钱?一百五十文一斗。
白老爷差点把饭碗扣他头上去,白太太都忍不住抬起了头,然后看看丈夫,又看看儿子,忍不住语重心长的对儿子道二郎啊,虽然那庄子有你的一份,但你不能帮着外人欺负你爹呀。
白二郎不高兴了,道我没欺负我爹,这可是我跟他们商量了好久才商量下来的价格,给爹的价是一百五十文一斗,给刘祖母的也是这个价,外人要买,那得一百八十文才行。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零五章 谈生意(一)七月月票500加更白老爷把碗拿稳了,问道你们这麦种是金子做的呀?白二郎认真的想了想后摇头不是。
白老爷是真的很想把碗扣他脸上去。
他放下碗筷,揉了揉额头道算了,我不跟你说,吃完饭你去把善宝和满宝找来,我和他们说。
白二郎不太开心的吃了一大口饭,明明说好爹这里他来谈,刘祖母那里他们去谈的,凭什么爹这里也要他们来谈?白老爷看了儿子一眼,认真的道二郎,善宝和满宝是你的师兄师姐,以后不要直接称呼其名,要叫师兄师姐知道吗?白二郎泪汪汪的看着他爹。
白老爷就有些心软,放软了语气道就算不叫师兄师姐,也可以叫他们的小名呀,善宝是你堂弟,满宝的年纪也比你小是不是?那我就叫他们小名!白二郎当机立断,然后又顺势推销了一波他们的麦种,爹,你买我们的麦种是不会吃亏的,我们今天都去县城粮铺看过了,他们的麦种都卖到一百四十四文一斗呢,他们的麦种可比不上我们的。
你怎么知道比不上?我当然知道比不上了,我们家的麦种就是从粮铺里买的不是吗?但我们小农庄的种子是跟满宝家买的,我们一亩最高的有五石,最低的也有三石半呢。
白老爷瞪大了眼,忍不住坐直了,你说什么,你们最高的亩产是多少?声音太大,吓得白二郎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一直安静吃饭的白老太太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你吼孩子干什么?白老爷正要说话,白老太太突然道行了,亏你们还是读书人呢,食不言都不懂,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都给我先吃饭。
白老爷的一口气就憋在胸口,差点要憋死。
他看着傻儿子欲言又止,但在老母亲的瞪视下,他没敢再开口,只能低头快速的吃饭。
然后一放碗筷,也不管白二郎有没有吃饱,直接拎了他就出门,娘,二郎也吃饱了,我去考校考校他功课。
白老太太和白太太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孩子带走。
白太太一脸的忧虑,白老太太就道行了,别担心了,听那音是好事,他不会揍老二的。
白二郎也觉得老爹不会揍他,所以乖乖的跟他走了。
白老爷把儿子拎到书房,转身吩咐下人道去厨房让人再准备些吃的来,嗯,点心,肉,和一些甜羹多准备一点儿,再去把堂少爷和满小姐请来,就说我有事跟他们谈。
等人都走了,白老爷才让儿子坐到椅子上,问道说罢,你们的麦子果真这么高产?那是当然,还是我们看着白庄头带着三个长工一起称的呢,也是我们看着入库的,白二郎之前已经被白善宝和满宝算了一脑门的账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数字就记住了几个简单的,然后就知道了一个道理,爹,你用了我们的麦种,那是一年就粮仓满溢,两年就富可敌国了。
白老爷……这话谁教你说的?没谁教,我从满宝那儿听来的。
一听就是吹牛的话,他有些忧心,你怎么好的没学会,全学的这些?谁说我好的没学会?我都会种地了,你会吗?我还会看称了,你会吗?我还会拿着绳子把粮袋绑起来,你会吗?白老爷……现在正是吃晚食的时候,满宝自然也是在家里吃晚食的,不过老周家比白家略晚一点儿,所以她刚坐到桌子边上,才把碗筷拿起来,大门就被敲响了。
大头跑去开门。
白家的下人就站在门口行了一礼,笑着表示打扰,道周老爷,我家老爷请满小姐过去谈事情。
老周头就犹豫道等这孩子吃了晚食再过去吧,到时候我让她哥哥们给送过去。
这个……下人为难道周老爷,我们老爷特意给三位小主子准备了饭食,堂少爷应该已经过去了,就等着满小姐了……老周头立即道行,你带她去吧,她年纪小,要是不懂事,你们多照顾一些。
然后回头对满宝道你先别吃了,我让你大嫂给你留着,你先去看看白老爷有什么吩咐。
现在老周家已经分了两桌吃饭,满宝是这边桌上唯一的孩子,闻言把才拿起来的碗筷放下,转身跟下人走了。
等大头又把门关上,老周头就拿了满宝碗里的饭给分了老妻一些,剩下的全扣自己碗里了。
正想收起来的小钱氏……老周头看了她一眼,道白家还能少满宝一口吃的?钱氏扫了他一眼,将满宝的蛋羹交给周三郎,道拿去给五头吃。
周三郎应下。
老周家开始用饭。
到了白家,白善宝果然已经到了,正坐在书房的桌子边吃饭呢,看见满宝便冲她招手。
白二郎本来就没吃饱,见俩人吃得香甜,便也坐下吃。
白老爷就乐呵呵的坐在一旁跟他们说话,善宝啊,你们那二十来亩的麦子一共收了多少?不多,八十三石而已。
白老爷算了一下,心微颤,你们是怎么种的?就那么种的呗。
白老爷一想,觉得不能这么问,于是换了一个问法,谁教你们种地的?白善宝和白二郎一起看向满宝。
满宝道我爹!她道我家怎么种的,我就要白庄头怎么种,白庄头要是还不懂的,就去问我爹,我爹都会告诉他的。
白老爷点头,那种子……种子也是我家的。
你家上哪儿买的?不是买的,是自家留的,满宝道去年水灾,只有我家的麦子最好,所以村里人就跟我家换麦种,我爹干脆就把我家那些麦子全留下来当种子了。
满宝知道他在疑虑什么,仔细的解释道后来我们有了小农庄,要在小农庄里种麦子,我就和我爹一说,让白庄头去我家那里买麦种。
反正也不多,总共就四百斤左右的麦种,差不多把剩下的麦子给包圆了。
白老爷心里却很怀疑,老周家的麦种怎么会这么好?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零六章 谈生意(二)庄先生对农事的了解还没有白老爷多呢,毕竟他的主业是地主,光打理各个庄子的账目就差不多能知道各种农作物的亩产。
更别说七里村这一片的田地还是他亲自打理的呢。
所以他太知道小农庄的这个产量的意义了,以他白家同是七里村冬小麦的产量来说,他们现在的这个产量的平均亩产可是他的一点八倍,其增长了近一倍。
所以,若是整个天下的小麦都能有这个产量……白老爷暗暗的道那天下无饥馑矣。
当然了,白老爷也只是这么想想,这小麦的产量是今年才冒出来的,谁知道它能不能适合别地方的水土?所以白老爷也只激动了一下就郑重的问道满宝,你家的麦种之前都是自家留的,没有从别的地方买?满宝有片刻的心虚,但在科科的指点下,还是点头道是啊,不信你去问我爹娘。
问爹娘就好啦,他们肯定不会露馅的,因为他们不知道里面有陷。
白老爷若有所思的点头,是要去问一问老周头,种地这种事怎么能问满宝一个小孩儿呢?白老爷想到这儿,对她笑了笑,拿起公筷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笑问,那白庄头从你家买麦种是多少钱买的?满宝拿着筷子一呆;白善宝吃着饭也一呆;白二郎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眼睛瞪得老大。
论老辣,三个孩子哪儿比得上白老爷?论脸皮,三孩子更比不上了。
满宝羞得脸通红,白善宝也涨红了脸,俩人羞愧的道那我们再便宜点儿?白二郎却不愿意了,在回来的时候,他们可是在马车里都计划好了麦种卖了钱后要怎么分,分了以后要拿去干什么的。
怎么能这么轻易就便宜了呢?他绞尽脑汁,这才想出一个现成的理由,爹,粮铺里的种子都那么贵,我们的比他们的还要好,你怎么可以占我们便宜?白老爷道那我不跟你们买了,不是说村子里的冬小麦也都是和满宝家拿的麦种吗?他们的产量肯定也不低,我跟他们买就是了。
白二郎张大了嘴巴,显然没想到这一点。
满宝却是立即反应过来,骄傲的道我们的还是比他们的好,白叔叔要是不信,你去村里看,别说村里其他人家,就是我家的麦子都没我们小农庄出来的好。
这是为什么?因为他们的种子是掺和过的呀。
去年开春那会儿老周家泡麦种,她是从商城里买了一包麦种,直接从桶里偷了同等的走,再把买的给倒进去混杂在一起的。
所以去年他们家的春小麦遭灾后的情况虽然略好,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后来村里要和他们家换麦种,她就又跟d博士买了一批掺和进去,超过三分之二都是未来世界的麦种,至于他们老周家的麦种,她换的就更多了点儿,差不多大部分都换了,之所以还遗漏有,当然是因为一边放一边收原来的麦种,总是会有些遗漏的。
而轮到白庄头上门来买麦种的时候,她懒得再爬进粮仓里替换,在她爹装好袋子后,干脆的换了袋子。
所以他们农庄里的麦种基本上全是未来的品种,是纯度最高的。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其实这批小麦的成长也远远没有达到d博士所说的产量。
她当时换算过,d博士说,她给我的麦种,亩产在十石以上。
就算他们这里肥跟不上,差个两三石还行,却没想到它会直接少一半还多。
满宝猜测,这些麦种有可能真的水土不太服。
满宝叹了一口气,对白老爷道白叔叔,那我们给你再算便宜一些?白老爷笑眯眯的问,便宜多少?满宝纠结的看向白善宝。
白善宝一时也难住了,要是比县城粮铺的还便宜,他们不甘心,毕竟他们东西好不是?可要是太贵,堂伯又不同意,毕竟他们现在不是唯一的卖家了。
好愁啊。
三个小孩儿你来我往的打眉眼官司,白老爷见他儿子也眉眼耸动的跟他们你来我往,高兴起来,干脆起身道要不你们自己先谈谈?三个小孩儿连连点头,白善宝道堂伯,那你先出去玩一会儿,等我们商量好了再叫你。
白老爷……幸亏你是孩子,还是自家子侄,不然别人要这么和他谈生意,这生意一准黄。
白老爷离开,将书房交给三人。
等白老爷一走,白二郎立即跳下凳子往门外左右一探,发现他老爹没躲起来偷听后就把门关上。
白善宝和满宝也跳下去把窗户也给关上了。
远远往回看了一眼的白老爷……看来回头得教一下三孩子何为密事不闭门窗的道理了。
三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怎么办?三人面面相觑,最后满宝和白善宝看了一眼白二郎,觉得让他打亲情牌不可能了。
俩人叹了一口气。
白善宝就看向满宝道你跟村里的人熟,要不你回去告诉他们一声,要是我堂伯和他们买麦子,那就把价格提到一百五十文以上,谁也别往下降,堂伯在被人那儿买不到便宜的,自然只能回来我们这儿买了。
满宝却忧愁道我爹还能听我的,别人凭什么听我的呀?白二郎谁让你家去年把这么多麦种换给别人家的?乡亲们要换,怎么能不换呢?满宝皱了皱鼻子道反正这个法子说不通,要不我们还是降价吧。
白善宝问降多少?白二郎难受道降价赚的就不多了,我还想着存钱去益州玩儿呢。
最低不能低于一百二十文,满宝道这个价格最低了。
白叔叔要是还不答应,我就让我爹去找村民们一起把价抬上去。
白善宝问,你有多大的把握能让他们把价格压死?一点把握也没有。
白善宝……满宝解释道你没听粮铺的伙计说吗,他们现在从乡下里收麦子只给三十文一斗,我们提一百二十文,白叔叔别说一百二十文了,他要是愿意出到四十文,村里就有大把人家卖了。
可我们这是麦种。
反正也都是吃的麦子的样子,种子不种子的,除了留够自家的外,谁还把别的麦子当种子?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零七章 谈生意(三)三人商量了半天也没商量出好结果来,满宝没办法,一边愤愤的把桌子上的肉全吃了,一边在心底问科科,科科,你有什么好办法吗?科科搜索了一下百科馆内关于营销的一系列案列分析后道宿主既然想做垄断,为什么不把全村的麦子都收购在手里呢?满宝微微瞪大眼睛,问道我哪有那么多钱?科科道这是宿主自身资源的限制,这个我早有预料,并且无能为力。
满宝觉得科科变坏了,于是狠狠地又夹了一筷子的菜,吃下去后才看向白善宝,你有多少钱?白善宝戒备的问,干嘛?如果我们把全村的粮食都买下来呢?白善宝瞪眼,那得需要多少钱?白二郎道你们不是说大家都等着麦子吃,不会轻易往外卖吗?满宝若有所思,那我们要是买了麦子回来跟他们换呢?白善宝补充道再给点儿钱,给多少合适?一斗五文?太少了吧,满宝鄙视他,你真小气。
这不是小气,要是给多了,他们还会怀疑呢,去年他们家跟你们换麦种的时候可是一斤换一斤。
那不一样,他们换了麦种是要拿去种的,我们换了麦种是要拿去挣大钱的。
对他们来说就是一样的,白善宝道如果我们不换过来,这些麦种最后也是变成粮食被他们吃到肚子里去。
而且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卖不出去,那最后这些麦子就要砸在我们手里,我们还可能要以比之前更低的价钱往外卖,那就相当于我们每一斗不止亏五文钱而已,有可能要亏得更多。
白善宝道所以其实我一文钱也不想多给,我想一斤换一斤。
对哦,满宝这才想到风险,后知后觉的想到如果白叔叔不买麦种了怎么办?我们再当麦子卖出去呗,还能怎么办?白善宝摊手。
白二郎脑子有些迷糊,刚才白善宝的一大堆话他都没有听懂,所以他直接了当的问,那我们到底是在赚钱,还是在亏钱?俩宝齐声道看你爹!满宝道你爹要是买,那我们就是赚钱。
白善宝道你爹要是不买,那我们就是在亏钱。
亏得多吗?白善宝想了想后道不仅把这次收成亏进去,后面的夏收和秋收也都会亏进去的。
毕竟村里六十来户,当初从老周家换种子的便有五十多户,这么多人家种的麦子,哪怕一家种五六亩,那也不少了。
白二郎闻言不乐意了,那我们干嘛还要去做?还不如直接把麦子便宜点儿卖给我爹呢,一百二十文不行,那就一百文呗。
白善宝说他,没志气!满宝也道也就亏一两年的收成而已,是善宝的钱,他又不要利息,冒了风险就有可能赚很多很多的钱,干嘛不做?白善宝道谁说我不要利息的?自己人借钱还要利息,抠门!白二郎也唾弃道抠门!白善宝你们再这样我不跟你们玩了!为了钱,满宝表示愿意低头,于是又立即讨好的给他夹菜。
白二郎就很硬气了,直接哼了一声扭过头去,道我也有钱。
满宝你怎么也有钱?我的压岁钱我娘一直拿着呢,也有好多了。
那你能从你娘手里拿到压岁钱吗?满宝表示很怀疑,我嫂子她们收了我侄子侄女们的压岁钱从来不给出来的,他们就是打滚都没用。
是不是你嫂子她们贪墨了?满宝叹气,我嫂子说了‘你们吃饭不要钱,穿衣裳不要钱,生病不要钱?钱全花在你们身上了’。
两个小男生看着满宝站在矮塌上掐着腰的模样一呆,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
白二郎表示不用担心,我知道我娘把私房钱藏在哪儿,她要是不给我,我就去偷偷地拿。
白善宝和满宝犹豫,偷东西不好吧?那是我自己的压岁钱,拿自己的钱怎么能算是偷呢?一会儿白叔叔来了我们怎么和他说?满宝问。
白二郎道直接说呗。
不行!俩宝同声拒绝,白善宝道要是堂伯知道了,他肯定马上就让人拿着钱去跟村民们买麦子了。
满宝点头,我们得拖着,争取足够多的时间。
白善宝道我们还得买粮食呢,唉,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买到。
粮铺伙计可是说了,大家都不想卖粮食,我让白庄头上哪儿买去?满宝也叹气,要是能直接和白叔叔买就好了,他们家种了这么多冬小麦,肯定吃不完,是一定得卖出去的吧?对呀,我家肯定要卖粮食的。
满宝和白善宝对视一眼,然后看向白二郎,白二郎眼睛亮晶晶的,兴奋的道你们是不是要和我家买粮食,然后拿去换了麦种又转卖给我家?不是!白善宝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道你怎么这么笨呀,我们要真的这么做,堂伯一定会生气的。
满宝道这是奸商,我们可不是奸商。
那你们看我干什么?白善宝哼哼一声。
满宝就道你真笨啊,这儿的三个人中,除了你家之外,还有谁家有很多很多的地,会种很多很多的冬小麦?你家。
满宝鼓了鼓脸颊,有些不太想认这个师弟,她指着白善宝道是他家!白二郎看向白善宝,他家只有几亩地,还是我家给的呢。
你真笨,我家在这儿没地,但我家在别的地方有啊。
那运过来不需要时间呀?需要呀,所以我们一定要拖时间,你可不能说漏嘴,满宝想了想道不行,你太笨了,不然你跟你爹说,你决定发奋读书,这两天就跟善宝一起住吧。
白善宝很嫌弃,我不想和他住。
满宝为了我们的钱钱,你必须和他住。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零八章 定策白善宝勉为其难的同意,好吧,那我们来算一下需要多少钱才能把这些麦种换回来。
满宝弱弱的问,既然是跟你家买麦子,那能不能先赊欠?我看县城里有些人去饭馆吃饭都是先记在账上,等月底了才结账的。
白善宝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儿?一会儿回去我就和祖母谈。
三人又把事情过了一遍,确认好各种说辞后就去开门的开门,开窗的开窗。
他们也不急着去叫白老爷,动了一番脑子后,三人发现肚子又饿了,于是就各自坐下继续就着剩菜吃饭。
等白老爷忍耐不住问起来时才知道他们正大开门窗在吃吃喝喝。
这要不是三孩子,这要不是刚看过他们关门关窗偷偷躲起来商量事情的模样,他几乎以为他们是故意做出来的姿态了。
白老爷叹了一口气,认命的起身去书房找三孩子,到的时候,三人个刚把桌上的东西吃光,正摸着小肚子靠在椅子上休息。
白老爷没忍住摸了一把儿子的小肚子,问道吃这么多,一会儿出去消消食,小心晚上睡不着。
满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外面,这才发现天色竟然渐渐暗了,她啊呀一声,叫道我忘了回家了。
白老爷笑道不急,一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去,说罢,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三小孩对视一眼,然后立即心虚的移开,白善宝代表大家发言,堂伯,我们觉得我们得郑重的考虑几天,毕竟这是我们的第一笔大生意。
满宝和白二郎连连点头。
白老爷有些摸不准他们的意思了,问道几天是几天?白善宝想了想道大概一两天吧,也有可能是三四天……白老爷……白善宝心虚,低着头小声道我得问一下祖母的意思。
满宝也心虚,也没看白老爷,左顾右盼道我也得问一下我爹娘。
白二郎左右看看,也心虚的道我,我也得问一下我娘。
白老爷……来来来,你想问你娘什么,你要不先问一下你爹我?满宝一脚踩在白二郎的左脚上,白二郎啊的一声,然后白善宝一脚踩在了他的右脚上。
白二郎直接哭了,他一把扑上前,隔着一张桌子抱住他爹的手,泪汪汪的道爹,我想好了,我要努力读书,所以你让我去和善宝住吧。
白老爷……他确定了,三孩子待在书房里不知道商量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竟然都会瞒着大人了?不过?白老爷想到从来只是跟在白善宝身后,从不干涉他行为的大吉,他便将他无限的好奇心给压了下去,勉强点头同意,行。
他倒要看看,三孩子打算干什么。
后来,大出血的白老爷无比的后悔今天晚上做的决定。
双方交流完毕,定下过后再议的章程后,白老爷就大手一挥,叫来三个下人送三个孩子离开。
一个带着满宝回老周家,一个把白善宝送到隔壁白宅,一个则领着白二郎去收拾东西,今晚就把他打包送到隔壁和白善宝做伴儿。
嗯,白家一下就安静下来了,真是……好不习惯却又美好啊!满宝一回到老周家就直奔老爹的房间,老周头都快要躺下了,看到闺女冲进来,他一呆,不是吧,白家没给你吃饱饭?他还以为闺女是来问他要吃的。
满宝道爹,我吃饱了,我是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老周头便也严肃的坐在床沿,认真的道你说,啥事?爹,你说我那麦子跟村子里的人换回今年他们收上来的冬小麦行吗?啊?老周头问,你换拿东西干嘛?做种子。
不是,你这是要种多少小麦啊要这么多种子?不是我种,是要给别人的,您就说行不行?行啊,怎么不行,只要麦子不缺斤少两,也是新麦,又粒粒饱满就行。
老周头打了一个哈欠,放松的靠在床上道我还以为是啥大事呢,行了,你要换多少斤,回头我跟他们说起,对了,咱家不就有挺多的吗,换咱家的就行了。
满宝想了想,觉得不能坑自家,于是道爹,家里的我就不换了,村里的,只要是去年跟我们家换种子种的冬小麦我全换,让他们自家留够自家的种子就行,剩下的我全要了。
老周头眨眨眼,问道谁要这么多种子啊,满宝,你可别被人给骗了。
满宝想了想后道白老爷应该是一个,可能还会有许多的其他老爷。
老周头一听就放心了,原来是白老爷要啊,我还以为他找你啥事呢,行了,这事我知道了,让他准备好麦子就行,一斤换一斤啊,可不兴缺斤少两。
满宝高兴起来,爹你放心,不会缺斤少两的。
对了爹,白老爷可能还会找你问种地的事,到时候你可别和他说换麦子的事。
老周头觉得不对劲了,不是白老爷让你换的吗?不是,满宝想了想道是我们三个决定换的,不过最后白老爷会拿去种的吧?老周头自以为明白了,是不是他家的二公子要给他们的惊喜?你们这群孩子真是的,动不动就给大人惊喜,不知道大人的不经吓啊?显然,对当初满宝赊牛回来的惊喜还在耿耿于怀。
不过他却没有再反对,打了一个哈欠后躺倒在床上要睡觉。
钱氏却看了闺女一眼,起身道走,娘送你回去。
一桩心事完成,满宝高兴的牵着娘的手出去。
此时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院子里几个哥哥嫂子还在乘凉,或是在说悄悄话,母女两个手拉着手回小院儿。
进了满宝的屋,钱氏就给她弄了弄头发,问道你们换那么多麦种要干什么?真是替白老爷换的?有些话满宝不会和老爹说,因为知道老爹一定会反对,但对着娘亲却不会。
满宝狡黠的一笑,附在她的耳边将他们的计谋全都告诉了钱氏。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零九章 闲话(七月月票1000的加更)钱氏目瞪口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们这……也太大胆了,万一白老爷不跟你们买麦种,或是不买这么多怎么办?满宝道再以粮食市价卖出去呗。
会亏吧?亏倒是会亏一些,但我和善宝算过,是可以负担的,满宝安抚她,娘,你别担心。
看着自信的满宝,钱氏想要劝阻的话便堵在了心口,她伸手摸了摸她白皙光滑的脸颊,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个黑溜溜、调皮不已却又孝顺懂事的少年,当时他也是这么和她说的,说他出去一定能找回活命的粮食,就是找不着,自己也能活下去……满宝觉得娘亲的样子有些怪,忍不住伸手抱住她的胳膊,问道娘,你怎么了?钱氏回神,对满宝微微一笑,没事,既然你们都商量好了,那就去做吧。
满宝高兴不已,娘,我就知道你会站在我这边的。
钱氏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个鬼机灵,不过这事你们得瞒紧了,可不能让你爹知道,也别让白老爷察觉。
娘你放心,我们都商量好了,现在白二都住到善宝家去了呢。
钱氏微微一笑,白老爷又不是傻子,肯定知道他们要在背后搞小动作,恐怕他只是想看看几个孩子要怎么玩儿而已。
不过钱氏觉得白老爷一定猜不出来,因为她哪怕听过一遍了,也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三个孩子不仅胆子大得出奇,主意也这么大,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钱氏满腹忧虑的回屋去了,没有心事的老周头早就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他就在满宝的殷殷叮嘱下出门去串门。
而满宝则背着自己的小书箱,带着自己买回来的算筹去上课。
老周头握着烟杆,背着手晃荡在乡间的小路上,他首先去的是跟他家关系比较好的周大亮家。
大亮爹比老周头年轻,以前跟在老周头屁股后面混的,这些年两家互相帮忙,关系越走越近。
他走到周大亮家的院墙前,探头往里一看,就见大亮爹正在骂周大亮,而周大亮正低着头坐在院子里搓麦子。
他推门进去,看了一眼院子里晒的麦子后问,怎么麦穗还没搓完呀?金叔来了,快坐,快坐。
大亮爹让周大亮去搬椅子,忍不住抱怨道几个孩子,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太阳一辣些就不乐意了,还总是叫着手疼,这搓麦子哪有不扎手的?周大亮搬了椅子出来,问道叔祖,你家的麦子搓完了?老周头往烟杆里装烟丝,闻言道早完了,再晒两天就可以入仓了。
整个七里村,速度最快的就是满宝他们的小农庄,一是他们请的人多,二是他们的地不多,就二十来亩,刷刷刷三四天就割完了,就连晾晒脱粒都是请的短工做的。
后来的长工只需要翻晒就行,前段时间太阳又好,所以很快就入库了。
老周头家速度慢点儿,却也是村里最快的人家,人家还在地里割麦子呢,他们家已经把地里的麦子全割了运回家,开始犁田插秧了。
等人家家里终于可以犁田插秧的时候,人家已经把那二十来亩的麦子田都插上了稻秧,还把麦子全给脱粒了……所以一开始,慢一步,后面就只会越来越慢。
不过周大亮父子俩坚决认为,他们老周家之所以能一直效率这么高,就是因为他们家人多。
尤其是孩子多。
大人往家里运麦子的时候,孩子在家里晒麦穗,顺便踩一踩,拍一拍……男人们去犁田的时候,女人们就在家里搓一搓脱麦粒,这速度能不快吗?大亮爹再次叹气,看着周大亮叹气,他们家人少不少,儿子还懒。
以前他和周四郎一起混,一起懒,可周四郎现在勤快一点儿了,他儿子还是这么懒。
大亮爹愁啊,这一愁就不想看见他儿子,于是他调整了一下凳子的方向,直接背对着他儿子,一边搓着麦子一边问,金叔找我有事?老周头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指点道搓麦子不能坐着,得站着,拿块布把头脸都包起来,要是觉着手疼,那就把手也包了,然后站着用力搓,半上午就能搓完了,你这坐着搓得搓到什么时候?说完了才道也没啥事,这不是去年,你们都跟我家拿的麦种吗?白家觉着我们的麦种不错,想要用麦子换我们的去做种子,我想问问你乐不乐意。
一斤换一斤?废话,不一斤换一斤,你还拿一斤半换他一斤啊。
倒不是不行,大亮爹想了想道不过他们的麦子可得有我们的好才行,金叔您别说,您家这麦种是真的好,穗长不说,粒还饱满,我估摸着我家今年的小麦的收成起码比前年的多出几袋去。
正说着话,附近几家听到声音探头过来看,老周头看见了,干脆和他们招手,来来来,我们说说话儿。
走过路过的人,以及附近的几家邻居想一想,现在家里除了搓麦子就是晒麦子,也没啥特别大的事,于是很干脆的把家里的事丢给婆娘和孩子,自己背着手走过去了。
等大亮娘从厨房里出来时,院子里以及站满了人,没办法,她只能去给他们搬凳子。
大家坐在院子里,也不好就空手说话,干脆就扯了周大亮家的麦子一边搓,一边说话。
金叔今天怎么有空出来走动啊。
他哪天没空啊,这外头有六个儿子,里头又有钱婶儿和一堆儿媳妇,金叔现在就享福了。
享福?老周头哼哼道那我家老五老六的媳妇你给娶呀。
哎,对了,老五应该要娶媳妇了吧?老周头想了想,觉得那小子不急,不过是可以四处看一看了,于是道是可以说亲了,你们谁知道哪家有好闺女告诉我家那口子一声,回头让两个孩子相看相看。
我看老五以后有大出息,他比老四强多了,干活儿也利索,人还激灵。
老周头满意的颔首,不错,我也觉着老五比老四强,所以你们说的闺女可不能比方家的差。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一十章 心思一群大老爷们说了一下孩子们的亲事,老周头将一袋烟抽完了才想起正事来。
他敲了敲烟杆,把里面的烟灰和油都倒出来,这才别在后腰上,也摸了一把麦子帮着搓。
他心里暗哼,这要是在他们家这样搓麦子,大棍子早就拍上去了,从没见过人搓麦子是坐着搓的。
不过这是别人家,当然还是坐着搓比较舒服了。
老周头想起正事,便问众人,你们各家的麦子都晒好了?哪呀,我家的刚搓完,还得晒两三天呢,不过我看这天又得下雨,您看天边那堆乌云,要过来不过来的,要是下雨,那就得多晒一天了。
那你们可得当心点儿,别让它淋了雨,我正想跟你们说呢,白家想拿麦子换我们的,拿去做麦种,所以你们可得晒好来。
他们家要多少呀?全要!啥?村民们都惊了一下,纷纷问道怎么要这么多,他们家能种得完吗?人家是大地主,而且又不止一个白家,那白老爷是白家,白小公子不也是白家吗?老周头已经自动理解成两个白家都要换麦种,于是理所应当的道人家那么多地,估计这点子还不够使呢。
一斤换一斤?听出他语气中的不甘愿,老周头翻了一个白眼道那去年你们家跟我家换不就是一斤换一斤吗?金叔,那我们不是一伙儿的吗?他道您可不能因为满宝跟人家小公子玩得好就站他们那边。
放屁,老周头骂了一句后一想,还真是,他跟白家关系是好,但跟村子里的关系更好啊,于是他想了想道也是,咱这是能做种子的,一斤换一斤好像是有点儿亏,要不多要点儿?多要点儿,多要点儿,大家都鼓动起来,有人道哪怕是多出一两,一百斤也有十斤了呀,够一家子吃好几顿大白馒头了。
老周头眼睛微亮,拍着大腿道没错,那我们开价高点儿,就……老周头想了想道就一斤三两换一斤,到时候让他们压价,然后最低让到一斤一两,到时候我家也把麦子都给换了。
金叔,今年你家收了多少麦子?没称,不过今年种了二十亩就装了六十九袋,我记着前年我种了三十五亩都才收了六十七袋呢。
大家听得目瞪口呆,这么多?大亮爹一拍大腿道我就说嘛,我家小湾那两亩田,今年捆了十捆,我记着前年才捆了七捆的。
大亮娘忍不住说了,你捆那麦子,一捆多一捆少的,能作数吗?怎么不能作数了,差也就差一把麦穗,能差到哪儿去?我早让你把那些麦穗分开放,一块地是一块地,那是多是少了都有数,你非得堆在一起。
我倒是想分开放,你家院子有这么大吗?大亮娘忍不住跟他吵起来,捆回来的麦穗不得晒呀,你又要我插秧,又要我去撒肥,你倒是把这些麦穗都脱出粒来给我腾地方呀。
行了,行了,老周头连忙劝架,多大点儿事啊,这秧也都插下去了,接下来没事干,慢慢搓呗。
金叔,你家这种子也忒厉害了吧,你从哪儿买来的?老周头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想了想道没买呀,一直是家里留种的,前年还好好的,虽然有些地的麦子比你们的收成好,但那是我家种得精细,可去年遭灾,地里就减产了点儿……老周头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想起来了。
村里的地差不多都在一块儿,地里庄稼是什么样儿大家都有眼看。
真正的变化还真是去年开始的,那时候大家地里都遭灾,收成一点儿不好,但老周头家里的麦田就是还不错。
一旁一直安静如鸡的周大亮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去年天尊老爷就记起满宝了,这是天尊老爷给叔祖您家的奖励,也是给我们村的恩惠呀。
老周头和大家一起看着周大亮,不说话。
周大亮着急道爹,叔祖,叔们,我说的是真的,老四都说了,满宝真是仙子转世,他媳妇生孩子那天叫的那叫一个惨,结果拉着满宝拜完神仙后她立刻就生了,而且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母子都特平安。
大家纷纷看向老周头。
老周头沉默了一下道那天晚上老四是拉着满宝拜神仙来着,可这会儿我们不是在说换麦子的事吗?村民们立刻笑开了,纷纷点头道一样的,一样的,阿金啊,回去你可得和满宝说一声,让她保佑我们生意顺利,多换点麦子啊。
老周头想了想,点头道行,回头我让满宝拜一拜天尊老爷,不过天尊老爷答不答应我们家满宝可不保证。
知道,知道,不好勉强的。
那我们说好了,回头你们可得把麦子晒好了,不管能不能多换,咱都得把麦子晒好,这可是拿去做种子的,不好坑人。
大家纷纷应和,议论起来,可惜了,今年我家春小麦用的是自家留下来的种子,收成肯定比不上这拨冬小麦。
那我们得自己多留点儿种子了,明年春小麦也种金叔家的这粒种子。
老周头背着手道那就多留点儿,秋收后种冬小麦,你不得多要点种子?啊?秋收后还种冬小麦啊,那地力受得了吗?老周头见问话的是个年轻的后生,就用烟杆敲了一下他,道你可真够笨的,不会换一块田种冬小麦啊,去年种过的就让它休息呗。
后生忍不住嘟囔,秋收要是顺利,干嘛还种冬小麦?老周头听到了,没回答,他也就点到而已,种不种全靠人自愿,反正他是种的。
他们家那么多孩子呢,就算风调雨顺,也只是能吃饱而已。
可吃饱了以后当然是想着给孩子们每天吃大白饭和大白馒头要好,反正他不喜欢吃掺着糠或麦麸的东西。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十一章 定价老周头背着手在村子里走了一圈,甚至午食都是在外面吃的,总算把去年跟他家换种子的人家都走了一遍,也都商量妥了,然后就背着一双红通通的双手回家去了。
都是帮忙搓麦子搓的,总不能人家在干活儿,你就蹲在一旁抽烟不是?而他也没那么多烟丝给他不停的抽。
老周头觉着搓自家的麦子都没这么卖力过。
他背着手一路回到家,满宝也下学回来了,正蹲在院子里教侄子侄女们读书呢,看见她爹回来,立即道:你们就先背这一段,一会儿我来给你们讲意思。
她跟在她爹屁股后面进堂屋,殷勤的给他倒水喝,爹,大家愿意吗?愿意换,不过我们都觉得一斤换一斤有点儿亏了,老周头可不知道这门生意是自家的闺女的,所以理直气壮的坑她,所以我们商量着一起去找白老爷谈一谈,把价格谈到一斤三两换一斤上。
满宝瞪眼,这也太贵了吧,去年他们跟我们家换我们都没多要。
那能一样吗,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还大多是同族,老周头理直气壮的道:这白家可是外人,而且白老爷不差钱。
满宝张张嘴巴,思考了一会儿道:爹,这事你别去找白老爷说,我去帮你说,你和白老爷可别提这事。
老周头挥手道:行了,行了,我知道,是惊喜嘛,真是的,那白家的小公子和二公子能做主吗?别我们跟村子里谈好了,他们又反悔。
满宝肯定道:能做主!老周头对闺女还是挺信任的,笑道:行,那我听你的。
满宝觉得一斤三两有点儿贵,便直接问她爹,那爹,要是没有一斤三两你们换吗?你们底价是多少?老周头可不知道这是个小奸细,在他心里,他们父女俩是一伙儿的,因此道:我们都商量过了,最少一斤一两,不过要是能多一点儿就更好了。
老周头道:大家伙儿日子都不好过,你没见着,这两天磨坊那边排队磨面的,那麦子还没怎么干呢就上磨了。
父女俩说着话呢,白家的下人过来请老周头,说是白老爷有事和老周头说一说。
满宝立即看向老周头,小声道:爹,白老爷一定是问种地的事,您只管告诉他,就是不能说换麦种的事……知道了,知道了,老周头有些吃醋,你对家里的事也没见这么上心呀。
这就是家里的事啊!不过满宝没敢告诉老周头,把他送到门口后挥手道别,在背后叮嘱了一声,爹,你可一定要记住呀。
老周头加快了脚步,不想理这个闺女了。
满宝回去给侄子侄女们讲解释义,又盯着三头和三丫四头写了字,便交代了他们的作业,然后就跑出去找白善宝了。
一斤三两换一斤?满宝点头,是我爹说的,我从我爹那儿打探到底价了,最少得一斤一两。
白善宝想了想道:那我们就给他们一斤二两吧。
他道:祖母已经答应赊给我们粮食了,只要我们能在两月内还上账款就行,我让她多运了好多麦子过来,肯定够换的。
满宝问,一斤二两会不会太多了,你果真不心疼吗?白善宝就笑道:我不心疼,那是因为这些麦子果然好,我昨天晚上又想了想,觉着要是换回来的麦子果真不能以种子卖出去,那就留给我家,到时候我家拿来种,反正我是不会亏的。
他道:昨晚我和祖母谈过了,祖母说,就算商人逐利,但也不能让别人吃太大的亏,我们是要读书济世的,又不是要去做奸商。
满宝想了想,觉得刘祖母说的很有道理,于是狠狠地一点头,行,那就一斤二两换。
白善宝想了想道:到时候卖不出去,我用成本价来买,不让你们亏。
但也没让他们赚钱,不过满宝想了想,觉着没什么,好歹有了个保驾护航的人不是?这相当于他们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最起码,他们这一季的麦收是赚到了。
满宝高兴起来,你问过你祖母了吗?没有,白善宝理直气壮的道:这点主我能做的。
这一点儿白善宝还是很有自信的。
满宝略一想就明白了,白善宝家的情况和白二家的不一样。
白二要是敢私自动用这么多钱,或是给家里做这么大的生意,不说被白老爷揍,恐怕连白老太太和白太太都会揍他,然后还会以‘孩子还小,不懂事’为由推掉之前所做的所有决定。
但白善宝家不一样,他们家,他的话好像比郑姨的还管用,刘祖母也很尊重他的决定。
满宝就见过好几次,哪怕是他做出的决定是错误的,刘祖母也不会取消他的决定。
想通了以后,满宝高兴起来,当天晚上回去就悄悄的把这个秘密和钱氏分享了。
钱氏看着高兴得脸庞几乎放着光的满宝,也很高兴,她笑道:我们家满宝的运气一向是很好的。
于是钱氏对这件事也更上心了一点儿,第二天就把老周头给赶出去,让他去算一下各家有多少麦子。
老周头不甘不愿的出门,道:好些人家的麦子都没搓出来呢,怎么算?那大部分也搓出来了吧,现有的多少筐,多少袋不会数一数?总得让满宝他们心里有个数,才好准备粮食不是?老周头忍不住嘟囔,几个孩子不好好上学,跟着凑这个热闹做什么,真是的,这不是大人的事吗?钱氏瞪他,赶紧出门去,你说你在家能干什么?油瓶倒了你都不扶一下的,满宝怎么了,她还小吗?钱氏一边念叨一边将他推出门,道:她眼见着就要八岁了,大丫二丫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都下地插秧收麦子了,可你看你闺女像是能干这种活儿的人吗?她道:她做不来农活儿,不得找点儿其他的本事养活自己?我觉着她掺和这个好,你少给她拖后腿,把各家的麦子数都摸清楚了,还有,让他们把麦子晒好来,可别半干就混进去,糊弄我闺女,回头我糊他们一脸。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十二章 各有打算老周头觉得钱氏简直是不可理喻,这是他们白家的生意,白家的惊喜,干他们老周家什么事儿?满宝跟着掺和也就算了,那是她跟人家小公子关系好,他们两个大人也这么费心劳力是干啥?但老周头他怂,他不敢说。
满宝还没将最后定价告诉老周头,一直到白善宝告诉她,他们的粮食已经快到罗江县时,满宝才高兴的去找自个爹,告诉他白家愿意用一斤二两换一斤。
本来还有些懒洋洋的老周头立即精神一振,眼睛发亮的问,真的?满宝点头。
那有说要多少斤吗?凡是从我们家麦种里种出来的都要,不过爹,他们自家也要留一些种子吧?何止啊,这棵种子好,他们不仅留足了自家的,也给亲戚家留了一下,打算等忙完这一段就给人送去。
不过老周头并不在意,亲戚间交流种得好的种子是常有的事。
老周头就决定有空往钱家去走一走,看看他家今年的冬小麦收成有没有好一点儿,要不要再从他这里拿一些做种子。
老周头计划了一下,老二他们几个岳家那里估摸着也得走一趟,所以这麦种要多留一点儿,老周头心里算了一笔账后道:满宝,那咱家就换六十袋,留下九袋怎么样?满宝一呆,我们家也要换?那当然换了,一斤二两换一斤呢,这个价还是我们父女俩谈下来的呢。
这么大的便宜不占,他晚上估计得睡不着。
满宝:……她得和娘亲好好的说一说,让她看住爹,可不能把家里的麦子给换了。
老周头已经喜滋滋的出门了,将这一大好消息告诉了全村上下。
去年,除了几家外,七里村绝大部分人家都拿自家的麦子跟老周家换了麦种。
本来,换麦种的人家今春的冬小麦收成就普遍比不换的人家要高许多,现在再来一斤二两换一斤的事,之前没换麦种的那几家肠子都快悔青了。
癞子家就没换。
癞子是觉着麻烦,而且他家去年的麦种可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自觉不比老周家那样收割的麦子差。
是,老周家去年的麦子收成是比大家的都好,但再好,那麦子肯定也没有他们精挑细选出来的颗粒饱满不是?谁知道去年换种的人还都丰收了。
癞子有些闷闷不乐。
他爹蹲在门槛上,半响才闷声道:今年我们也和金叔家换一些麦种吧,我看他们家的那棵麦种是真的好。
既然知道真的好,去年干嘛不换?癞子忍不住大吼道:现在晚了人家一年不说,连钱都挣不了。
癞子爹坐在门槛上没说话。
癞子气呼呼的发了一顿脾气,然后就踢踢摔摔的走了。
村里和癞子家一样后悔的有好几家,不过他们还影响不到老周家,更影响不了全村上下的喜悦心情。
就是村长都高兴的让人去大集上切了一条肉回来,请了老周头留下吃饭。
一斤能多出来二两粮呢,那要是一千斤,就相当于多得了两百斤,只是想一想,村长就高兴得能吃下一盆肉。
村长还请了村里好几个年纪大的长辈,吃不起酒,大家便放开了啃馒头,一个问老周头,他们打算啥时候来换啊。
满宝说也就这两三天吧,各家的麦子估摸着也晒得差不多了。
一个老人便和村长道:你可得盯着点儿,让他们麦子晒干了,再放风吹一吹,别半干的,空壳的也给人装进去。
他道:白老爷也是咱七里村的人,都乡里乡亲的,闹开了不好看。
是啊,以后这日子要是过得好,还得多仰仗一下白老爷呢,我们可不能为了这么点事就坏了情分。
老周头连连点头,他们家还欠着白老爷好几个人情呢,虽然他们在商言商往上提价了,可这些保质保量的事是得干好了。
白老爷并不知道自己被当做虎皮扯得呼呼作响,在和三个孩子谈过后,他就一直留意他们的动静。
结果却见三个孩子每天正常上学下学,偶尔还会结伴跑到山上去祸害野草野花,嗯,据说是上山找野菌去了,还搞了一个野炊。
在白宅的花园里烧了一堆火,串上找来的蘑菇就要烤,结果却差点把花园里的花给烧了,让郑氏好一顿教训。
白老爷正怀疑他们是不是忘了正经事的时候,派人过去接儿子回来住,结果儿子却一脸紧张的表示他是不会出卖小伙伴的。
得,白老爷就知道他们没忘了正经事,但也不知道干了啥。
但见白二住在白善宝那边,每天都能正常上下学不说,连作业都被庄先生夸了两次,据说现在还会在课下看书了。
白老爷真是激动得几乎要流泪,然后就安心等着他们的下一步,半点儿不急了。
不过,他的确对老周家的种子上心了。
这几天,他不仅找老周头谈过,也找七里村的村长谈过,这才确定,老周家的种子的确是自家留种的,可就在去年水灾过后变了。
也不知道是遭的水灾有问题,还是果真是太上老君保佑,他们家的麦子就是变了。
除此外,老周家种麦子的法子和大家都是一样的,最多他儿子多,犁田的时候犁了两遍,儿媳妇又把土块敲碎了一点儿;施肥的时候多给了点儿;种的比别人家早两天……总之,白老爷在分析后总结得出,根源还是在种子上。
所以他是真心想买种子的。
七里村这边的水土已经经过验证,这些麦种应该是适应七里村的水土的,大梨村的水土跟这边差不多,所以也没问题。
所以秋收后这些地方都可以种上新麦种,至于其他地方,他则打算选出十几二十亩的地来试一试。
如果这些麦种不适合当地的水土,那一个地方也就损失十几二十亩的地,他承担得起这个损失。
白老爷计划得挺好,打算先低价从三个孩子手里买一批,不够的再去村里跟人买。
不过他还是更倾向于和老周家买,因为据说他们家的麦子今年还是村里最好的,所以他们家出来的麦种也应该是最好的。
------------第四百十三章 留着占大便宜五月初二,刘氏要启程前往益州拜寿,白老爷正好有事要去县城一趟,一大早便骑马出门,顺带送刘氏一程。
白善宝背着小书箱站在村口,特别殷勤的和他们挥手,乐哈哈的打招呼,祖母,一路顺风呀。
出门上学,正好走到这儿的满宝也跟着凑热闹的挥手,刘祖母,玩得开心呀。
白二郎知道今天麦子就要运进来,所以昨晚兴奋得睡不好,现在眼睛有些打不开,但他也挥了挥手叫道:爹,你好走啊。
刚上马的白老爷差点从马背上跌下来。
他瞪了一眼儿子,喝道:一大清早的就闭着眼睛,昨晚你干什么去了?白二郎就清醒过来了。
白老爷怒道:等我回来要是知道你不好好听课,看我不揍你。
白二郎立即道:爹,你放心,我一定不在课上睡觉。
他就是想睡也睡不了,现在庄先生就带着三个学生,眼一低就能看到他,每次他眼睛一闭上就被叫起来站着听课。
虽然他觉得自己站着也能睡着,但书拍在脑袋上真的好疼。
刘氏掀开窗帘看了一眼三个孩子,摇头笑了笑,她是知道他们的计划的,其实说真的,她也不确定他们的计划能不能成。
但是,他们胆儿这么大,年纪小小就知道要把所有的商品握在手里再去找买家谈,她要是不帮一把都对不起他们想出来的好主意。
不过刘氏还是叮嘱了白善宝一句,做事别太冲动,多想想,不决之事就去问庄先生,别自己琢磨着胡作非为,知道吗?白善宝应下。
刘氏又看向满宝和白二郎,笑道:你们要互相监督,可不要做坏事。
俩孩子连连点头,一起挥手和她告别。
刘氏便走了。
她一走,白老爷自然也走了,看着车队走远,三个孩子欢呼一声,也不介意背上背着的沉重的小书箱,直接抱在了一起。
一旁同样是来送别的郑氏奇怪的看着他们,问道:你们干嘛呢?她怀疑的道:你们是不是计划着干什么坏事?三人一起摇头,白善宝道:娘,我上学去了。
郑姨,我也上学去了。
满宝追上前面跑的白善宝。
婶娘我也走了。
白二郎也颠颠的跑了。
白庄头早得了三位小主子的叮嘱,用过早饭就带着两个长工来村口等着,骡车拉着粮食进来时,他就笑着迎上去,然后都没进白家,直接就运到了村长家里。
村长也早从老周头那儿得了准信,一大早就通知各家把准备好的麦子送到这里来,大家开始交换。
村长站在一个凳子上让大家安静,道:你们可别贪心,各家都要留足了麦种,宁愿多留也不要少留,今年老周家可没麦种和你们换了。
知道,知道,村长快开始吧,我不仅留了我家的,还给我舅舅留了几斤呢麦种呢。
才几斤,都不够种一亩地的,你这也忒小气了吧。
我说是几斤就是几斤啊,一小袋呢,够种半亩一亩的了……行了,行了,别吵吵了,带啊排好队上来,我们一家一家的换,对了,金叔呢,他家不换啊?换吧,昨天金叔就特别高兴的说他要把家里的全换了呢。
金叔没来啊,老四,老五,你们爹呢?周四郎笑眯眯的挥手道:你们先换,你们先换,我爹在家和我娘说话呢。
大家就没在意,纷纷扯开了粮袋开始称重。
称了重量后倒出半袋子来检查一下,只要里头不掺东西,麦子也晒干了就行。
周四郎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周五郎也看得津津有味,然后忍不住凑到四哥旁边说悄悄话,你说这么好的事,娘为啥不让我们家换呀?周四郎道:肯定不是娘不让,是满宝不让。
为啥?不让我们占白家的便宜啊?周四郎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说是咱和满宝比较亲,还是白家和满宝亲?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咱了,我们可是一家子!那不就结了吗,这要是便宜,满宝肯定让我们占了,她不让我们占,说明前头还有更大的便宜等着我们呢,且等着吧。
此时老周头也正在生气,他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气恼的问安然的坐在院子里缝缝补补的钱氏,为啥不换,这么好的事,错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周大郎领着两个弟弟也待在院子里没动,为了方便换粮食,今天小钱氏没做豆腐,周二郎也没去县城摆摊,家里人都在呢。
钱氏继续低头缝衣服,就坐在堂屋大门口前,不让他进去搬粮食,等缝好了这一块布她才道:急什么,这只是小便宜,后头说不定还有大便宜呢,这事是你闺女做主牵线的,你还怕赶不上啊。
那万一他们把粮食都换完了呢?换完了说明咱跟这事没缘分,钱氏道:我们就不占这个便宜了呗?老周头忍不住跺脚,现在就有缘分,你让我带大郎他们把麦子搬出去,这缘分就落实了。
不行,钱氏道:我还要留着等下一个更大的缘分呢。
要是那缘分没来呢?那我们就不接这馅饼,我们也不亏不是?钱氏道:你想吃后头的红烧肉,就得把肚子留着,不要一口气塞满了白馒头。
那我先吃半肚子的馒头,留一半的肚子吃后头的红烧肉行不行?不行,钱氏坚决的道:我怕你后头真看见红烧肉了后悔。
老周头鼓着眼瞪她,半响,自己败下阵来,他一屁股坐在台阶上,问道:那你说,后头有啥大便宜,上哪儿来的红烧肉?钱氏总不能告诉他,你闺女打算把麦子都收上来,然后高价转卖给白老爷吧?她要是敢说,以当家的那胆量,他现在能吓晕过去。
所以钱氏淡然的道:把你的心放肚子里去吧,这一两天你就知道了。
------------第四百十四章 被人骗了周大郎等站在院子里看老两口吵架,怂得只能低着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爹和娘之间,他们当然是听娘的,因为无数的事实证明,最后爹也是要听娘的,尤其是在这种大事上。
果然,老周头气了半天,还是没有冲进屋里搬麦子,而是气呼呼的抽了一管烟后,就背着手去村长家看热闹。
孩子们等老周头走了,齐齐松了一口气,周大郎立即蹲到他娘跟前问道:娘,后头有啥大便宜呀?钱氏对他笑笑,道:你回屋里去找到画着圆圈的麻袋,搬出三袋来,就放在你和你媳妇的屋子里,以后你爹要是想要那三袋麦子,你不许给他知道吗?画着圆圈的麻袋里装的麦子一般是最好的,是第一批就脱出来的麦粒,可以说是颗颗饱满,颜色金黄,晒得还好。
周大郎迷糊的点头,领着两个弟弟去搬粮袋,没有多问。
老周头下午回来时脸都是臭的,因为今天村里所有要换麦子的人家都拿麦子去换了。
他们倒出来检查过,白家送来的这批麦子质量不差,跟他们的差不离,显然也是吹过风,且晒干了的。
老周家没有换,村长还关心了好几句,但听说是钱婶儿不让换,村长便没有多问,不过也留了个心眼儿。
从计划要换的麦子里又挑出了两袋子留着。
村长的年纪跟老周头差不离,俩人差不多一块儿长大的,虽然对方辈分比他大一辈儿,但小时候大家是一起比过撒尿的。
村长一直觉着,他这个金叔之所以能把日子过好,是因为家里给他娶了个好媳妇。
论脑子,还是得看婶儿的。
所以金叔想换麦子,钱婶儿却不想,那是听谁的?村长决定多给家里留点儿,剩下的就换了,毕竟这样的便宜事也很难遇着。
老周头背着手回家,连抽烟都没兴趣了。
换好的麦子被送到白善宝家入库,他们家运来的麦子不少,换了以后还剩下一些,也被拉回了白宅。
满宝他们下学后都没有回家,而是率先跑到了白宅,围观了一番那差点堆到屋顶的粮袋,高兴的掐着腰哈哈大笑。
好奇的跟在他们身后来看热闹的庄先生看了忍不住摸了摸胡子,严重闪过笑意。
他伸手拍了拍三个得意的小孩儿,乐道:小心乐极生悲。
白善宝高兴的挥着手道:不怕,堂伯要是不买,我家买!庄先生好奇的问,以什么价格买?白善宝道:我都和满宝白二商量过了,四十文一斗。
庄先生:……卖给白老爷是一百五十文,自己买却是四十文一斗。
他摇了摇头,看着三小孩儿道:你们这三个鬼机灵,可真是把熟人内价运用得炉火纯青啊。
白善宝道:我可是自己人,怎么好意思那么赚我的钱呢?满宝和白二郎点头。
庄先生就看着白二道:你跟着点什么头?白二郎急了,我也是自己人啊。
庄先生就忍不住拿手上的书轻轻地敲了他脑袋三下,摇头道:今天晚上让你家厨房给你蒸一碗猪脑吧。
不是都说吃什么补什么吗?白善宝和满宝掩嘴而笑,拉住白二郎道:我们走,先去写作业,一会儿你爹回来了我们就去找他谈。
白二郎立即把先生的话丢在脑后,想到他就要跟他爹巅峰对决了,高兴的点头。
白老爷是在县城里跟朋友用了饭才回来的,刚下马,将绳子交给下人,一个小牛犊一样的小子就从斜刺里冲出来,直接冲进他怀里。
白老爷下意识的接住,看清是自己儿子,胃里的东西差点没被撞出来,他又好气又好笑,问道:你干什么?爹,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已经商量好了。
商量好了啥?都过了五天了,白老爷都快要把麦种的事给忘了。
就是麦种的事啊,我们商量好定价了。
白二郎焦急的道:爹,你不会是忘了吧?白老爷看了傻儿子一眼,放开他,面无表情的哼了一声道: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能不忘吗?我还以为你们不卖了呢,所以已经决定跟被人买了。
白二郎一呆,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想到他再一次夭折的益州之行,白二郎眼泪都快要下来了,爹,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说好了要等我们商量出来的。
白老爷轻咳一声,连忙道:这也不能怪我呀,是你们太磨蹭了,对了,你们定好的价格是多少,说来我听听,要是比较便宜,我再和你们买一些也行。
白二郎纠结起来,他们定的价格好似有些高呀。
正在隔壁白宅花园里种花的两个孩子也听到白老爷回来的消息了,立即丢下手里的东西跑出来。
纷纷热情的和白老爷打招呼,堂伯,你回来了。
白叔叔,你累不累,要不要坐下喝茶呀?白老爷觉得今天的三个孩子格外的热情,他也笑眯眯起来,好啊,好啊,去哪儿喝呀?去我家喝,白善宝道:我家的厨娘还做了消暑的甜点,特别好吃。
白二郎却冲到俩人身边,当着他爹的面和俩人说悄悄话,别请了,我爹说了,他已经跟别人买了麦种了,不要我们的了。
我们得赶紧商量一下怎么办。
说是悄悄话,但白老爷离他们又不远儿,而傻儿子显然还没掌握说悄悄话的精髓,他全听到了!白老爷的目光就落在了傻儿子身上。
满宝和白善宝一起瞪圆了眼睛,齐声道:不可能!白善宝先是看向满宝,麦种不是只有我们有吗?满宝也道:我们都买回来了,白叔叔上哪儿买去?这下换白老爷瞪大了眼睛了,什么?你们说什么,你们把什么都买回来了?麦种啊,满宝理直气壮的道:我们把村子里的新麦种都换回来了,现在新麦种就只有我们手上才有,白叔叔,你是跟谁买的麦种,不会是被人骗了吧?------------第四百十五章 谈妥白二郎立即急起来,爹,你被人骗了?谁骗你的,我帮你去揍他!白善宝出主意,要报官吧?满宝则道:还是去叫村长吧,让村子里的人一起去,我们人多势众,让他把骗的钱都交出来。
人多势众是这么用的吗?白老爷看着三孩子糟心不已,无力的问道:你们把村子里的新麦种全买了?三人一起点头,对啊!什么时候买的?就今天!白老爷半响说不出话来,他说呢,今儿早上三个孩子怎么那么兴奋,那么热情。
他觉得心脏有点儿疼,忍不住问道:那你们打算什么价卖给我?满宝关心道:真的不用先追骗子吗?买卖的事不急,反正我们会一直等着您的。
白善宝点头,还是先报官吧,我们跟杨县令熟,可以让他加班抓人。
白二郎连连点头,还特别有孝心的上前扶住自个爹。
白老爷一点儿也没被安慰到,他无力的挥手道:我没被人骗,没买麦种,我那是诈你们的。
三孩子的眼睛齐刷刷的一亮,就跟六盏大油灯似的刺眼,脸上还齐齐展开了笑容。
白老爷扶额,顺便遮住眼睛。
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后问道:你们打算以什么价格卖给我?白二郎忍不住掐着腰哈哈大笑起来,小手豪气的一挥,大声道:一百五十文一斗,一文都不少!白老爷:……这是原价啊!这是原价吧?白老爷瞪着眼看了三个孩子一会儿,突然就又神清气爽起来,他也掐着腰哈哈大笑起来。
三个孩子一脸懵的看着他,不确定他是不是受刺激太大了。
白老爷却觉得通体舒畅,他掐着腰笑了好一会儿,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然后低头问道:你们这主意是那天在书房里商量出来的?三孩子愣愣的点头。
白老爷又敞怀的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揪着自己的小胡子不住的点头,好,好,好啊!他低头认真的看了三孩子一眼,哈哈一笑,挥手道:来吧,喝茶吃点心就不必了,我们去书房谈。
三孩子相视一眼,一头雾水的跟在白老爷身后去了书房。
白老爷坐在主位上,让三孩子随便坐,然后笑问道:你们觉着我一定会跟你们买麦种?白善宝就起身道:堂伯,你等我一下。
说着一溜烟的跑了,好一会儿白老爷都没见他回来,不由满宝,他跑去干嘛了?他回去拿我们记的数了,满宝也觉得慢,您要是去我们那边的书房喝茶吃甜点,那他就不用跑来跑去了。
白老爷:……原来你们请我过去不是为了喝茶吃甜点儿,而是因为那边有你们写好的东西吗?白善宝气喘吁吁的拿着一叠纸跑回来,将之交给白老爷道:这是先生教我们做的,您看。
白老爷低头看,上面记的是一些数据,分为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前年麦子的一些产量数据,一个部分则是今年的。
但数字并不多,更多的是翻过一页后写的一些分析,白老爷甚至在其中还看到了他儿子的笔迹。
不管那些数据如何,反正后头写的是让白老爷这个阅历还算丰富的人都心动不已。
三孩子一起目光炯炯的看着白老爷。
满宝补充道:白叔叔,粮铺的麦种可是一百四十四文一斗哦,你要这么算,我们的麦种一斤就比他们的贵半文钱而已,但我们一斤的麦种却能多种出来好多麦子。
白善宝深以为然的点头,堂伯,我们是自己人,我们会坑你吗?就是啊爹,我们可是一家人,这价格真的很公道了,我们往外的定价可是一百八十文一斤。
白老爷深深地看了白二郎一眼,问白善宝和满宝:你们还真打算把这麦种往外卖呀?俩人一起点头,白二郎也跟着点头。
一百八十文一斤?三人一起点头。
白老爷转了转手中的茶杯,忽而一笑道:你们能找到其他卖家?白善宝和满宝就一起看向白二郎,然后点头。
白老爷就顺着他们的目光也看了一眼白二郎,犹豫着问,你们说的那个卖家是?白二郎急切的道:是吴叔叔!他们都打算好了,只要前脚他爹买了麦种,后脚他们就去找吴叔叔,然后告诉他,连他爹都花高价买了麦种,你不进一点儿吗?白老爷就知道,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一个专坑爹的孩子,那个孩子一定是他儿子。
白老爷僵硬的扯了一抹笑容,放下茶杯道:行吧,一百五十文就一百五十文,不过你们有的麦种我全要了。
不行,白善宝严肃的道:我得给我自己家留一些。
满宝立即道:也是一百五十文一斗。
白善宝瞪眼,满宝严肃的道: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卖出去了。
好吧,这是他们之前没商量过的。
白善宝唉声叹气道:这事我得问过祖母。
白老爷笑眯眯的道:不急,不急,你祖母过完端午就回来了,你不如留下几袋麦种,回头你家那边要是不买,再卖给我就是了。
白善宝就看向满宝和白二郎,因为这东西不止是他的,也是他们俩人的。
满宝表示没问题,点头。
白二郎自然也点头了。
那我们签文书吧。
白善宝提议。
白老爷笑眯眯的,你们还知道签文书呀?当然知道了,我们和先生学过了。
前两天庄先生还特意以此为例让他们各自起草了一份文书,修改了又修改呢。
所以白善宝直接提笔就能把文书写下来。
白老爷看着感慨不已,看来这事庄先生是知道的,庄先生不愧是庄先生,给的束脩值啊。
满宝便趁机问白老爷,白叔叔,我家也有麦种,比村里的质量还好,你要不要?白老爷羡慕的看着满宝,觉着这才是家里的孩子啊,哪像他儿子……------------第四百十六章 文书他笑着点头,要呀,一样的价钱。
满宝便笑着眯起了眼睛,也提了笔要写文书,白老爷看了忍不住道:满宝啊,要不你的文书让二郎来,二郎会吗?白二郎当然也是练习过的,闻言跃跃欲试。
这还是白老爷在要求儿子些东西后,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兴趣盎然的表情。
白老爷笑眯了脸,鼓动满宝:让二郎来写吧。
满宝想也不想便把笔塞给白二郎,这两天因为他们写的文书总是错漏百出,所以需要不断的修改誊写,再修改,再誊写,满宝都写烦了。
白二郎还是第一次当着他爹的面做这么大的事,因此特激动,特认真,握了笔后就认真的写起来,才写了一段,他就卡住了。
然后忍不住偷眼看向满宝。
这可是自家的文书,满宝连忙凑上去看,就指点道:这儿空着一大格,回头填上数字。
白二郎这才想起,当时写先生布置的作业时,先生是给了买卖价格和商品数量的,但这会儿他们还没商品数量呢。
白二郎问,你家有多少斗麦子?不知道,到时候直接称斤吧,满宝道:所以这儿直接写十二文半一斤。
白二郎先是看向他爹。
白老爷欣慰的点头,后面备注一百五十文一斗,数量后头再填上就是。
白善宝最先把文书写好,他的数量也没填,一来,他还不知道,得回去查看一下今天交换出去的账册才行;二来,这种大宗买卖肯定是要另外再称一次的,到时候再把确切的数字填上去。
白善宝写完,白二郎也在满宝的指点下写完了,白老爷将两份文书看了一遍,满意的颔首,行,那明天我们就约个时间去称重,然后银货两讫。
白老爷笑问,你们是要银子呢,还是要铜板呢?银子!铜板!白善宝和满宝异口异声,俩人互相看了一眼,白善宝道:银子好,比较好拿和存放。
满宝想了想道:可是我家多是用铜板,很少用银块。
白老爷笑道:你们要是用银子结账,那可得按照市价来,现在铜钱兑银子是一千二兑一两银。
满宝大概算了一下家里现在有的麦子,犹豫了一会儿后道:那用银子吧。
正好可以把县衙的债给还了。
白老爷满意的点头,不然这么多铜板,让他一时之间上哪儿找去?而且那么多铜板搬来搬去的也重呀。
白老爷高兴的把两份文书都交给白二,笑吟吟的道:儿子,文书得一式两份,你照着再抄一份来吧。
白二郎已经表现过了,现在不太想写字了,看了一眼文书后道:爹,让满宝来吧,她还没写过呢。
满宝也懒得写,道:你爹让你写的,而且你还能顺道练字,多好。
就是,白老爷将文书塞进他怀里,道:赶紧写,没看到外头天都黑了吗,你们吃晚食了吗?三个孩子这才感觉到饿来,肚子同时都有些疼,这是饿的!白老爷笑眯眯的道:快写吧,我让人给你们准备晚食。
白二郎想哭了,问道:爹,能不能让他们帮我?白老爷道:我不管。
白二郎就看向两个小伙伴。
为了吃饭,俩人同时拿起笔来,三人一起合作誊抄了一遍,这才放下笔去吃晚食。
三人心事放下,加上肚子饿了,所以吃得特别香甜,白二郎啃了一个肘子后才想起他爹,抬头问道:爹,你不吃吗?白老爷瞥了他一眼道:你爹我从县里吃回来的。
不过这会子的确有点饿了,白老爷在养生和美食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举起了筷子。
等三个孩子吃饱喝足,他便叫来下人把他们送走,白二郎赖在椅子上没动,道:爹,我就不过去那边住了,你让人送善宝过去就行。
白老爷瞥了他一眼,再次确认这儿子是个小叛徒,懒得搭理他,直接挥手让他离开。
才出堂屋,大吉便跟上来,躬身道:少爷,太太那边找了您三回,您回去了得去回禀太太一声。
又对满宝道:满小姐,您家里也过来找了您三回,最后一次是您四哥来的,我听那意思,似乎府上的老爷太太生起气来了。
啊?满宝略一想就明白了,肯定是为了今天换麦子的事,她便拿了自己的文书挥手和白善宝告别,明儿见。
白善宝懒洋洋的挥了挥爪子,看着她挺着小肚子跑远。
跟在满宝后面的下人连忙将手里的灯笼更往前一点儿,连声道:满小姐,您慢着点儿,刚吃饱呢。
俩人小跑着到周家大门,下人都不用上前敲门,因为大门是大开着的。
满宝一边跑进去,一边回头和他挥手,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哦。
天刚黑没多久,大家都还没有睡觉,而是在院子里乘凉说话或者干些活儿。
比如周二郎就在摸黑将晾晒好的竹条给绑起来。
只是今晚的气氛尤为不安了点儿,看到满宝回来,周五郎不知道从哪儿飘出来,悄声和她道:爹在生娘的气呢,刚才找借口骂了大哥二哥一顿……大哥二哥真可怜。
老周头显然也心烦气躁,所以今晚没有早睡,而是坐在堂屋的门槛上一边吹风,一边抽烟,还一边发愁。
钱氏则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给三个孙女梳头发。
满宝跑过去,高兴的叫了一声,娘,爹!钱氏笑开,一听这声她就知道这孩子多半是达成所愿了,她笑了眯眼,问道:吃饭了吗?吃了,白老爷请的客。
满宝没再和娘亲说话,而是坐到了门槛上,小屁股扭呀扭,直接挪到老爹的身旁,兴高采烈的道:爹,你猜这是啥?白老爷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纸,道:是啥?你的作业?是不是先生又夸你了?不是,这是我和白老爷订的文书,满宝道:是我让娘不要拿麦子去换的,因为我们家可以直接把麦子卖给白老爷。
------------第四百十七章 惊吓老周头瞪眼,卖?你换了钱,不是换麦子?满宝笑着点头,等着老周头夸。
老周头颤着声音问,你,你卖了多少?满宝特骄傲的道:全卖了!这下不仅老周头,周大郎等几个在院子里乘凉的也待不住了,纷纷围上去,全卖了?老周头没坐住,直接一屁股从门槛上滑到了地上,他一拍大腿,忍不住哎呦,哎呦的叫起来,指着满宝又不能打又不能骂,他就只能哭,真是个败家孩子,你换成钱有啥用啊,钱能吃吗,能吃吗?老周头叫道:家里去年夏收和秋收的粮就剩一丁点儿底儿了,你把家里麦子全卖了,这一家老小吃啥呀?满宝一呆,她光顾着挣钱,没想到这点儿。
不过她很快回神,安慰她爹道:爹,没事的,白老爷说了,明儿银货两讫,我们有了钱直接去买粮就是了。
老周头忍不住用手指点着她的额头道:闺女,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你卖了粮又去买粮,你图啥呀,这一进一出你知道要亏多少吗?不亏呀,满宝道:就算还是买麦子,我一斗卖一百五十文,再五十文买进一斗也能赚不少的。
满宝见老爹实在哭得惨,她的小脑袋急速的转动起来,连忙道:也不一定要去县城里买的,善宝家里还有不少的麦子呢,我和他说,让他卖给我们家,反正他们家的粮食也是要往外卖的。
老周头还要哭,周二郎已经大喝一声,爹!老周头吓了一跳,才要发火儿,周四郎已经挤过来,眼睛发亮的问,满宝,你刚说你多少钱卖给白老爷的?满宝骄傲的道:一百五十文一斗!老周头这才听清了这个数字,两眼一瞪,又直了!钱氏顺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老周头一个激灵醒过神来,他没怪老妻,而是抓着她的手问,难道我不知不觉睡着做梦了?做的什么梦啊,没看见孩子们都在这儿吗?钱氏转头吩咐二儿媳,去把油灯点来,让你爹看一下满宝带回来的文书。
冯氏痛快的应了一声,主要是他们也想看。
油灯点起来,一家人围在一起看那份文书,老周头现在只勉强认得几个数字,以及自个的名字。
所以那些字他全都没去认,而是就问满宝钱数写在哪儿,然后就盯着那处看。
看了老半天,确认是写的一百五十文后,老周头就宝贝一样的把文书收起来,然后嫌弃的把几个儿子一轰,这才柔声细语的问满宝:满宝啊,咱家的麦子是金子做的吗?怎么这么贵?一点儿都不贵,满宝道:县城粮铺里卖的粮种是一百四十四文一斗,我们家的麦种可比他们的好,但我们也只开一百五十文而已。
老周头咋舌,这种子咋这么贵了?我记着以前麦种不都是十文钱或九文钱一斤吗?老周头努力的算了算,没算清楚,干脆问又凑上来的周四郎,那换成斗是多少钱?一百二十文?老周头再次咋舌,这么贵啊。
怎么换成斗就这么贵了?众人:……贵什么呀,一斗就十二斤左右,你直接买十二斤也是这个价呀。
老周头觉得心蹦蹦的跳,总觉得有些不真实,半响才想起来一事,那你们怎么跟村里人换的麦子,应该也让白老爷花钱买才是啊。
爹,换麦子的不是白老爷,是我们。
满宝道:我们换了麦子再卖给白老爷。
啥?!老周头忍不住高声叫了一下,问道:你们是谁?我,白善宝和白二呗,满宝道:善宝跟他祖母赊了一批粮来换粮,我们换了再把麦子卖给白老爷,也是这个价。
哎呦,老周头忍不住一拍大腿,道:你怎么不早说,你要是早些告诉爹,爹就不跟你讲价了,直接一斤换一斤。
大家鄙视的看着他。
老周头就瞪回去道:看什么看,去年他们跟我们家换麦种就这么个换法,那我闺女现在要换回来,凭啥就要涨价呀。
爹,刘祖母说了,我们不是要做奸商,以后乡亲们往来的还多着呢,怎么能光想着占大家的便宜呢?钱氏也横了他一眼,道:你都这把岁数了,这点心思还比不上满宝一个孩子。
满宝她是读书人,我本来就比不上。
老周头理直气壮,但还是抬头对一众儿子女儿及孙子孙女们道:这事我们自家知道就行,你们可不许到外头乱说,知道吗?大家应下。
老周头道:自家挣了多少钱,自家有数就行,往外说,回头有麻烦的还是你们自个,回去以后都跟孩子们说一说。
老周头顿了顿后道:明日把麦子卖出去了,老四,你去大集上多割些肉回来,我们家里好好的庆祝庆祝。
老周头很高兴,周家上下的人也都很高兴。
老周头放下了心事,但这会儿正兴奋,也睡不着,干脆挥手让大家都散出去,然后就要再出去乘凉。
见小闺女的肚子圆滚滚的,就知道她刚吃饱还没消食,干脆就拉着她坐在门槛上,然后让老妻给她揉肚子。
他笑眯眯的问,满宝啊,你算了没有,我们家的麦子全卖出去能有多少钱?不知道,还没称过重量呢。
咦?那文书上没写啊?空着呢,明儿称了再写上。
老周头一听,沉吟起来。
钱氏见他沉默着没说话,就问道:你想什么呢?老周头道:我记着去年大哥他们那儿也都是从我们这儿换了麦种过去,冬小麦全是用的我们家的种子吧?钱氏心中一动,点头。
老周头就摸出了烟杆,慢悠悠的往里填烟丝。
钱氏也不开口说话,由着他想。
半响过后,老周头才问满宝,满宝,白老爷是所有的新麦种都收,还是只收你们的和我们家的?满宝想了想,觉得她不能替白老爷做主,于是道:我只跟他提了我们家的。
------------第四百十八章 同享老周头点了烟,抽了几口后叫来周大郎,你和老二连夜去一趟你舅舅家,嗯,先别让你二舅三舅知道,只找你大舅,问一下他今春的小麦收成咋样,其实前两天我们就该去一趟了。
老周头念叨了一句后道:问清楚了,要是种子在那头也好,你就把这事悄悄和他说了,明儿一早,挑选最好的麦子送来,别送多,一人挑一担来就行。
那二舅和三舅那边……让你大舅去,他知道咋办。
老周头道:你们得天没亮就进村,尽量别让村子里的人看见,看见了也没啥,就说你娘的病好了,你几个舅舅来家里看看……周大郎点头。
老周头道:记住,带来的麦子一定得好,和你大舅说好了,这是我们村的白老爷拿去做种子的,要是不好,回头砸的可是咱老周家的脸面。
老二,你去了多盯着点儿。
周大郎和周二郎一起点头。
老周头抽了一口烟后道:你大舅二舅我倒是不担心,就是你们三舅嘶……老周头觉得腰都青了。
钱氏将手从他腰上收回来,老周头也不敢再说小舅子的坏话,轻咳了一声后挥手道:行了,去吧。
小钱氏立即进厨房给他们兄弟俩准备火把,这可是直接关系到她娘家,她扎的火把既快又结实。
冯氏跟着帮忙,心里羡慕得不行,她娘家比较远,一般只有过年和重阳时才会回去看一看。
她小心看了一眼外面,小声问小钱氏,大嫂,你说要是我爹娘来换粮……小钱氏就压低了声音笑道:放心吧,娘早准备好了,我和你大哥房间里放了三麻袋的麦子,可都是画了圆圈的。
冯氏眼睛一亮,手上的动作也快了些,她压低了声音道:那我过几天回娘家一趟。
何氏和方氏抱着孩子不好进去帮忙,但心里也是心动的。
去年换麦种的时候,她们同样没想到这棵麦种会这么好,所以虽然他们和家里说了一声,但其实家里都没过来换。
何氏是因为也隔得有些远,而方家这边则是因为刚结亲,两家还没那么亲近。
而且,方家和何家冯家一样,觉着老周家是在客套,谁没事会特意背着一大袋麦种去换呀。
要是想交流一下麦种,走亲戚的时候送上一两斤,在麦田的角落里试种是最好的。
周家的二三四儿媳也懊悔得很,当时没怎么上心,谁知道就慢了这么大一步。
此时村里已经没多少人家亮着光了,大家都开始洗洗刷刷睡觉了。
周大郎和周二郎接了火把便出门往钱家村去。
从七里村到钱家村,那可得比到大梨村要远得多,晚上走夜路,最少得走半个时辰。
老周头等俩儿子出去了才看向满宝,问道:满宝,这样没问题吧?满宝:……爹,你都把大哥二哥叫出去了才问我,不晚吗?老周头有些尴尬,按了一下她的脑袋后道:爹这不是想跟你肯定一下吗?满宝道:放心吧爹,只要种子没问题就行。
老周头还是有些担心的,这么多种子白老爷用的完吗?别最后他看太多就不要了。
才不会呢,他又不是自个用而已,还要往外卖呢,所以您放心吧,只要种子好,来多少他收多少。
满宝道:只要是新麦种就行,如果不是,最后砸的可是咱家的名声。
老周头并不担心大舅兄会弄虚作假,咳咳,严格意义上来说,就是他弄虚作假,大舅兄也不会弄虚作假的。
当然了,老周头表示这就是一个不是那么恰当的比喻。
老周头得了闺女的肯定的答复,也有闲情逸致闲聊起来了,白老爷还要再往外卖呀,这都天价了,他再往外卖得卖多少钱?我猜是一百八十文,满宝道:这是我和善宝一开始定的价。
老周头就冲她竖大拇指,乐呵呵的道:你们可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真是什么样儿的价都敢喊呀。
老周头笑问,一百八十文,谁卖啊?而此时,白太太也正在问白老爷这个问题。
她是直到刚才才从儿子口中知道了丈夫和三个孩子的这门生意,她第一直觉就是,老爷在拿着家里的钱逗三个孩子玩儿。
因为一百五十文一斗的麦子在她看来也是天价了。
结果白老爷却说,这个价格其实是便宜的。
白老爷笑道:益州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尤其是今明两年,所以到了我手上的麦种是不缺去处的。
那能卖多少钱?真像他们定的那样,一百八十文一斗?白老爷就笑道:三个孩子的胆儿还是小了些,这个价可有些低了。
白太太忍不住惊叫,这个价还低?白老爷点头,躺倒在枕头上,惬意的道:我打算以两百文一斗的价格卖给吴放,至于吴放再往外头卖多少钱,那就是他的事了。
白太太:……好吧,这下她相信了,三个孩子的胆儿还是小了点儿。
白太太忍不住道:你不是说这些麦种还没在别的地方种过,不知道适不适合水土吗?就这么卖出去……麦种不都是从这个地方运到那个地方的吗?它能不能适合当地的水土,那是买种子的人应该考虑的,我们只要保证我们的种子是新麦种,保证它在七里村就是丰收就行。
白老爷道:至于其他的问题,自有自己去承担。
这世上,做什么事都是需要冒一定的风险的,只看大与小。
白老爷笑道:你看三个孩子跟婶娘赊了麦子回来换麦种,以为他们就没冒风险吗?他笑道:他们冒的风险在我们大人看来没什么,但放在他们这个年纪可就太大了。
也就他们运气好,这麦种的确好,不然这些麦子他们可都是要砸在手里的。
白太太就笑道:粮食还能砸手里?再卖出去就是了。
------------第四百十九章 钱家你这就不懂了,你知道今儿各粮商在乡下收的麦子是多少钱一斗吗?多少?二十八文!白老爷哼了一声道:前儿还是三十文呢,今儿就压到了二十八文,所以这一进一出是可以亏本的,他们进的数量还不少,那就会亏得更多。
白老爷将手垫在脑后,晃着腿笑道:你也不想想他们今年才多大,咱家那傻小子不说,能做主的善宝才多大?更别说满宝那小姑娘比善宝还小一岁呢。
所以白老爷虽被坑了,却也欣慰得很。
更妙的是,他们这一次是空手套白狼,白老爷是在三个孩子离开后才从家里管事那里知道,原来今天他们才走不久,就有一批粮食运进村来,听管家说,粮食都没进门,直接就进村子里跟人换麦种了。
他也跟着去凑了热闹,这才知道粮食是从陇州来的。
白老爷又不傻,略一思索就明白这粮食是哪来的。
他就说嘛,就算三个孩子不差钱,但这会儿大家都缺粮,村子里的人怎么会把所有的麦子都卖给他们?他之前还疑惑三孩子是不是为了买断这些麦子出了高价,还在心里笑话了一下,他们鹬蚌相争,让村子里的人得利了。
结果这三孩子做的比他预想的还要惊艳得多,竟想出了以粮换粮的法子。
一斤二两换一斤,七里村的村民得了利,心存感激,而他们耗费的成本也不高。
转手一卖给他就能挣这么大一笔钱,别说他八九岁的时候,就是现在也不能做得比这更漂亮的了。
这个法子本就很出彩了,更出彩的是,他们连交换的粮食都不是现付钱买来的,而是直接从陇州那边赊的。
白老爷将手合在腹前,幽幽叹道:这可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白太太犹豫着道:不算吧,咱儿子就没那么聪明,以前你总说小叔聪明,我还不怎么信儿,但今儿听你这么一说,我信了。
这个小叔自然是白善宝的亲爹白启了。
一不小心听懂了太太潜层意思的白老爷:……他决定还是睡觉吧,明儿一早还得去隔壁看一看他们收回来的麦种呢。
周大郎和周二郎举着火把,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了钱家村,俩人一进村火把都烧得只剩下丁点火苗了。
也只来得及照亮眼前一步的路。
俩人摸黑到了钱大舅家里,轻轻地敲了敲门。
钱家人早睡了,钱大舅都进入梦想了,所以门敲了好几下才听到。
还是觉轻的钱大舅母听到推了推钱大舅。
钱大舅就迷迷糊糊的朝外喊了一声,把睡在隔壁的大儿子叫醒,让他去看一看,自己则闭着眼睛起身摸衣服穿上。
钱大郎嘟囔着去开门,看到门外的人吓了一跳,表弟?你们怎么来了?周大郎低声道:我们进去说。
钱大郎连忙让俩人进去,他则赶忙奔去找他爹,爹,是表弟他们。
钱大舅摸黑穿上衣服,眼睛都还闭着,问道:哪个表弟呀?哎呀,还有哪个表弟,大姑家的表弟呀,大表弟和二表弟一块儿过来的。
钱大舅一个激灵,差点从床上栽下去,是不是你大姑?钱大舅抖着手道:不对啊,前儿不是有人来说,你大姑身子大好吗?怎么就不行了?钱大舅母也吓了一跳,连忙从床上起来,送了白布了?钱大郎:……没,爹,我看大表弟和二表弟脸上挺正常的,不像是出事……钱大舅脸上依然很凝重,这黑灯瞎火的,一般会晚上上门的,除非邻里串门,不然一般都是因为白事。
钱大舅披了衣服出去,钱二郎也起来了,还点了油灯,他给俩人搬过来椅子,打了个哈欠问道:出啥事了?钱大舅正好出来,周大郎和周二郎立即起身,一个叫爹,一个叫舅舅。
钱大舅压了压手,问道:出什么事了?周大郎左右看了一眼,见孩子们都没起来,在这儿都是大人,他便松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将麦种的事说了。
听到周大郎说,他们一斗的麦种就卖一百五十文,不说钱家兄弟,就是钱大舅的眼睛都亮得不行。
钱大舅咽了咽口水,小声的问道:你爹说这样能行?行的,我爹说了,让爹您选出最好的麦种来,只要种子没问题就没事。
二舅三舅那儿爹去说吧。
周大郎道:我爹的意思,不用带太多过去,一人一担,天亮前到家,悄悄的放进我家的仓里,我们不说没人知道。
钱大舅点头,目光在两个儿子身上一扫而过,然后皱眉,老三呢?怎么睡得跟个死猪似的?钱大郎就道:那我去叫他。
暂且不用叫,钱大舅道:家里竹筐才有两对,你再多去找几个袋子来,回头在麦子外头多套一个,我们直接挑着袋子过去。
钱大舅和周大郎保证道:让你爹放心吧,你家的这棵种子是真的好,今春去收割的时候,我们家的麦子是全村最好的,先前我除了留够自家的麦种外,还把第一批打下来的麦子分开装了,那会儿村里就有人跟我说要换麦种。
不过现在钱大舅不打算拿那特别好的麦种去换了,直接挑到老周家卖了。
周大郎点头。
钱大舅高兴起来,他看了一眼外面的月亮后道:你二舅那儿不用担心,他做事一向精细,这些东西肯定都是早就规整好的,你三舅嘛……钱大舅顿了顿后道:好在你三舅妈心里有成算,你两个表弟也都勤快,应该没问题,大不了我早些去找他,就算没准备,我们现分就是。
周二郎连连点头,这个法子好,不然提前告诉三舅,他睡不睡得着事小,万一他嚷出去就不好了。
周大郎也很担心三舅的性子,那回来以后……他得了钱,还敢往外胡咧咧吗?钱大舅道:宽心吧,有我看着呢,他要是敢往外说,我揍死他。
------------第四百二十章 挑呀挑呀钱大舅抬头就让钱大郎的去厨房弄些吃的给周大郎兄弟,周大郎连忙道:爹,我们才吃饱就过来的,还不饿呢。
周二郎连连点头,笑道:大舅,不然我们这就睡下吧,我估摸着四更天我们就得起了。
钱大舅一想也是,赶紧让他们腾出房间来去睡觉。
钱家的住房比老周家可要紧张多了,所以钱大嫂和钱二嫂把孩子们抱到了一个房间里,俩人带着他们睡,表兄弟四个则挤在一起。
好在现在是大夏天,门窗一关,把蚊子一拍,直接躺地上也能睡。
睡了不到三个时辰,一直没怎么合眼的钱大舅便摸黑起来,去房间里把四人叫醒,他便就着天上的月色摸到了不远处钱二舅家里。
大舅母也去把老三夫妻给叫醒,男的去把麦子抬出来,女的则去厨房里给他们做些面条填肚子。
大家都轻手轻脚的,没敢发出大的声响。
不远处的钱二舅家里亮起了光,不一会儿,光又暗了下去,然后是钱三舅家。
大家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未到五更的时候,便凑在一起吃了碗面,然后就挑起放在院子里的麦子。
一人一担,麦子外头套两个袋子,用麻绳绑得紧紧地,一担便能挑两袋。
周二郎是有些后悔的,低声道:出来的匆忙,应该把板车给推来的。
周大郎也有些惋惜,当时有些慌张,哪儿想得到这么多。
钱三郎听着闷笑起来,无所谓的安慰道:没事,没事,次数多了就记住了。
周二郎深以为然的点头。
周大郎却暗道:多来几次,我非折寿不可。
他昨天晚上也没怎么睡。
几人把扁担弄好,正等着钱大舅回来就出发,然后钱大舅就回来了,只是背后跟着钱三舅。
他冲周二郎招手,道:二郎,你跟你三舅去你二舅那儿,那儿有两袋粮,你二舅的一袋,三舅的一袋。
周二郎没有多问,直接拿了扁担就走。
钱三舅很高兴,上前揽了他的肩膀就走,小声的道:走走走,三舅家里才烙饼了,你要不要吃几个?周二郎笑,不用了三舅,我刚吃了面。
那行,带着去,回头给你路上吃……钱三舅拉着周二郎走远了。
钱三郎忍不住嘟了嘟嘴,爹,三叔这是干嘛呢?钱大舅瞥了他一眼道:废话这么多干啥,我们走吧,到村口去等他们。
说罢,钱大舅也拿了一根扁担去挑粮袋。
可二表哥一走,咱家就剩下两袋了。
钱三郎有些不高兴,一斗一百五十文,这一袋十斗没有,八斗九斗总有吧?钱大舅就用扁担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低声训斥道:大姑不止是你大姑,也是你堂兄弟们的大姑,你大表哥在这儿呢。
大表哥是我姐夫!嗯,钱大舅淡然的道:所以他挑的是咱家两个粮袋子。
钱三郎就不说话了。
周大郎冲他们憨憨一笑,缩在一旁不敢说话。
钱大舅母本来还没啥,听小儿子算了一遍后也心痛起来,她看了一眼落在院子里的那两袋麦子,最后一咬牙,对钱大嫂道:你去再拿两个袋子来,我们分开了一块儿挑着去。
钱大舅:……你这不是胡闹吗?胡闹啥,我们的力气是小了点儿,但家里谁没扛过挑过东西?家里的水还都是我们女人挑的呢,把两袋麦子分成四袋,也没多少。
钱大舅母最后还是把麦子分出来了,然后叮嘱了两个儿媳妇一声,便和大儿媳一起挑了担子跟上。
村里静悄悄的,也没谁家养狗,只要动作轻点儿,正睡得熟的人自然不会知道外头正有人举着火把走过。
到了村口停下等了一会儿,没多久,钱二舅和钱三舅也带着周二郎及儿子们出来了。
三家人里,钱大舅家的人最多,挑着的麦子也最多。
钱三郎羡慕不已,以前总觉得儿子生多了累赘,这会儿才感觉到,儿子生多了也是有好处的。
钱三舅挑着粮袋抽空看了自个两儿子一眼,有些闷闷不乐。
人一齐,大家便挑起粮袋一起上路,因为路途还远,他们干脆熄了三个火把,只用余下的照亮,决定等中途休息时再把这三个也点亮。
因为是挑着粮袋,所以半个多时辰的路程他们走了一个时辰才到,中间还休息了一会儿。
到七里村时已经五更天了,村子各处开始鸡鸣。
老周头和钱氏在鸡鸣时就清醒了些,一边闭目睡觉,一边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声响。
所以外头一有声他们就爬起来,而小钱氏比他们还更快一点儿,她合衣而睡,大门才有响声就爬起来去开门。
门外是乌压压的娘家人。
小钱氏看到大舅母时愣了一下,忍不住惊叫道:娘,你怎么也来了?大舅母对她笑笑,弯腰就要把担子挑进去,小钱氏连忙去接手,低声道:我来,我来。
老周家的人基本上都惊醒了,除了孩子。
满宝就一点儿都没醒,她甚至都没听到动静,正仰着小肚子呼呼大睡,白乎乎的小胖手伸到了床边,小嘴巴还嚼了嚼,也不知道是梦到什么好吃的了。
等天边的一抹亮光从窗户那里照进床边,她屋子后头的鸡又喔喔的叫起来时,她才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
她揉着眼睛看向外面,见天有些亮了,便爬下床跑到院子里洗漱。
为了方便小院儿这边的人洗漱,也是为了分流,免得一大清楚一大帮人在大院那边挤着洗洗涮涮,所以老周头花钱买了一个大缸放在小院这边。
满宝涑口,洗脸后跑进屋里梳了梳头发,简单的绑了两个小揪,让头发垂下来后就跑了出去。
当然,顺带带着她的小书箱。
一跑到大院儿,便见一群人坐在院子里打盹,说话。
小钱氏正在厨房忙活儿,听到动静出来一看,便笑着和她招手,愣着干啥,不认得舅舅们了,快叫舅舅。
满宝和钱大舅钱三舅最熟,熟稔的和俩人打了招呼,钻进厨房里才看到钱大舅母,发现她娘也在。
------------第四百二十一章 客满院钱大舅母看见她就笑开了,伸手拉过她仔细的看了看,和大姑子笑道:这孩子长得真好,看着比以前还白了。
钱氏忍不住乐,您就夸她吧,哪儿白了,今年她跑去下地,晒黑了一点儿。
哪儿黑了,明明还是这么白。
钱大舅母越看越喜欢,笑道:你别说,这孩子不像咱家人,一晒就黑,这小脸,等长开了不知道多俊呐。
钱氏深以为然的点头,笑道:像她爹。
钱大舅母也点头,其实还是像她奶奶,我记着以前她奶奶的皮肤就好,不容易晒黑。
钱氏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她的书箱问道:一会儿你还要去上学,那什么时候回来看?等我们弄完了善宝家里的麦子就回来,满宝道:今天先生可能不上课,会带着我们一起去看称重。
那你还背着书箱去?满宝就叹气,先生才教了我们算筹,称重的时候一定会让我们用算筹做作业的,唉,我才学了几天,还不怎么会呢。
钱大舅母惊讶得不行,满宝学算筹了?钱氏笑着点头,脸上忍不住带出了两分得意,不仅学了算筹,连记账都开始学了,以前给家里记账都是胡乱记的,哪像现在,写的账本我都快要看不懂了。
钱大舅母喃喃,那不是要当账房先生了?钱氏笑道:这种事谁说得一定?她现在还小呢,等过几年再说。
但名声可以先打出去。
院子里的三个舅舅也在问满宝的事,我听有人回村说,大娘的身体全好了,是因为满宝?老周头点头,大娘说她梦见了天尊老爷,说满宝是他座下的仙子,她抚育有功,所以让她的身体变好了。
钱三舅稀奇得不行,就果真好了?老周头点头。
姐夫,你不会是骗我们的吧?是不是大姐偷偷地吃了啥药?老周头对钱三舅一点儿也不客气,翻了个白眼道:她的药都是大郎他们去买的,我还能不知道,都是和以前的药,都是从老大夫那儿抓的,八文钱一副,就一个晚上,她说她做梦了,然后就出了许多的汗,又臭又腥,胃口还大。
老周头道:她一顿吃的比我和大郎加在一块儿的都多,然后三四天后胃口就开始变小,身子也越来越好,脸还越发红润,为了这事她还去道观上还愿了呢。
老周头现在对小闺女是仙子转世的事已经深信不疑了,道:这事村里的人都知道。
你们说,满宝要不是仙子转世,怎么从年前开始,我家的运气就这么好呢?钱三舅忍不住喃喃,这也不可能啊,满宝都快八岁了,咋这天尊老爷才找来?不兴人家有事办啊,老周头理所当然的道:不都说了吗,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说不定前儿天尊老爷出门做客,去了六七天,直到第七天上才想起我家满宝来的。
那大娘这身子好了有半年了吧?钱大舅问。
老周头就有些心虚,小声道:孩子他娘病好以后有些忙。
其实是他们忘了亲去岳家说一声,毕竟岳父岳母也不在了,钱氏也好几年没回娘家了,基本上都是小钱氏和周大郎回去……所以老周头是没想起来。
而钱氏,她当时全副心神都在满宝身上,等过完了年,春耕连着春种,更想不起这事儿来。
村子和村子间的信息流通也有些慢。
钱大舅没再深问,只是瞥了周大郎一眼。
上次回去过年,周大郎倒是说过他娘身子好了,却没说这么好。
他刚才看着,脚步如飞,脸色红润,气息平稳,提着半桶水都不带喘一下的。
这在别人身上或许很正常,但在钱氏身上就太难得了。
钱大舅看着老周头抽烟,就忍不住皱了皱眉,道:我隐约记着满宝说过抽烟不好,你咋还抽?老周头身子一僵,大舅兄发话,他不敢不听,于是将烟杆拿下来捻熄,悄悄把一直不离手的烟杆交给大孙子,让他给拿回房间里去放好。
钱大舅看着满意,点了点头,看到满宝出来,便招手笑道:满宝过来。
满宝颠颠的跑过去,脆声叫道:大舅!好,哈哈哈哈,比年前又长高了一点儿,腿酸不酸呀?过年的时候,小钱氏回娘家是带着满宝的,基本上她回娘家都会带着满宝。
满宝也喜欢去钱家,晃一圈就能拿到很多压岁钱,她最喜欢和大头一起去钱家村串门了。
不酸。
钱三舅这才想起来,他怀里还放着几个烙饼呢,他连忙拿出来递给满宝,道:你大嫂做饭还需要些时间呢,来,先吃点饼填填肚子。
满宝高兴的接过,转身就拿着跑进厨房交给小钱氏,眼睛亮闪闪的道:大嫂,这是三舅给的。
小钱氏一看就明白,接过后笑道:行了,出去玩儿吧,我给你重新烙一遍。
满宝这才跑出去继续蹲在三个舅舅边听他们说话,钱三舅回过味儿来,嫌弃你三舅妈做的不好吃呀。
满宝嘿嘿一笑,道:大嫂做的特别好吃。
钱三舅就点着她的脑袋笑骂,真是个机灵鬼。
因为客人多,小钱氏要做的东西便多,好在几个妯娌帮忙,揉面这些事可以帮她做了。
但她还是先把满宝的早食给做出来。
钱大舅抽空问老周头,我们留这儿没问题?要不我们回家去等。
老周头看向满宝。
满宝道:不用,不用,大舅你们就留这儿,没事的。
老周头便也点头,没事,大哥你还没见过我们村的白老爷吧,等他来了也见见。
钱大舅就没再说话。
厨房里很快响起小钱氏的声音,让满宝进去吃早食。
小钱氏依然给她冲了一碗鸡蛋水,主要是今天有好汤。
她给了她一张烙饼,道:吃完了赶紧上学去,可别说着话忘了时间。
满宝应下。
------------第四百二十二章 斗量等满宝背着小书箱和众人告别,颠颠的跑了,钱大舅这才收回目光,问老周头,刚才四郎说的农庄是咋回事?哦,满宝跟她两个同窗弄得,我们家出了二十亩地和一座山给他们经营。
老周头顿了顿道:白老爷家的小公子拿出来了一百亩的地。
钱大舅:那这次卖麦种的事也是满宝定下的?老周头点头,没有告诉钱大舅,三孩子还把村里的麦子都给收了。
钱大舅忍不住感慨,这孩子可真像她爹呀。
满宝名义上的爹:……钱三舅却道:比她爹可厉害多了,她爹这时候最多上树摸鸟蛋,下河摸鱼,咋可能弄来这么大一笔生意?满宝的身世在七里村不是秘密,在钱家也不是秘密。
自家的姑奶奶怀没怀孕他们能不知道吗?不过钱家村却没人知道,毕竟当时周银回来得突然,时间也短,钱家还没来得及宣扬出去呢。
今天,不仅老周家和钱家人心思浮动,三个孩子更是像屁股底下有针扎一样的坐立不安。
端坐在书桌前,总也忍不住朝外探头张望。
庄先生拿着本书坐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似乎没发觉三个孩子的走神。
三人看了庄先生一眼,又看了庄先生一眼,见他还是没动静,不由都嘟了嘟嘴。
满宝一低头就看到自己有些变形的字,心情更不好了。
她将写糊了的字丢到一边,闷闷不乐的磨了一会儿墨,这才提了笔继续练字。
写了好几个都不尽如人意,但她的心却慢慢平静了下来,不再总想着麦种的事了。
心一平静,脸上的表情便也平静了下来,眼睛越发的明亮,手上的动作也越发的沉稳,字也慢慢好了起来。
一旁的白善宝比她更心浮气躁,晚了好久才慢慢平静下来,相比之下,白二郎就显得正常多了。
他一向有些坐不住,今天也不例外,但在发现先生如往常一样不理他们,显然是写不好字不给上早课,也不给出门后,他就以跟以往差不多的速度入定,慢慢写起字来。
半响,庄先生才放下了书,看着已经沉浸在写字中的三孩子不住点头。
不错,不错,庄先生满意的重新拿起书。
等三个孩子完成了今天的练字任务,庄先生才道:你们读早课吧,一会儿我检查你们的背诵,今儿便不上新课了,早课结束后就带着纸笔和算筹去白宅,你们今天就试着用算筹做这笔生意。
三人一起起身应是,这才坐下摸出课本。
一篇课文,不仅要在庄先生开讲前预习过,上课的时候也是反复诵读及理解其意,课后还有相关的作业,还要复习。
所以基本上,课上完了,白善宝和满宝基本上也能把课文给背下来了,一般吃过晚食后再自己读几遍就差不多了。
白善宝还兼顾着看许多课外读物,偶尔还要偷偷摸摸的看一看从县城里偷买回来的话本;而满宝则是临睡前要进教学室里学习医术,将时间安排得满满的。
但背诵对他们不难。
庄先生也知道这一点儿,所以每次都只听他们背诵一遍就放过,相比之下白二郎就比较惨了。
他不仅要背诵,庄先生偶尔还会打断他抽一些释义,等他回答上来了再继续背诵。
这对白二郎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折磨。
因为一本书,你背着背着就被打断了,要再往下背,很困难啊!!!但自从开设了小课堂后,这种事时有发生,白二郎已经习惯了。
虽然每次被点名站起来的时候心依然会提得老高,但他已经不如一开始那么害怕了。
答不上来就答不上来吧,背不下去就背不下去吧,大不了过后偷偷的哭两声呗。
白善宝和满宝都对他表示很同情,于是课下没少帮着他补课,俩人还友情提供了不少快速记诵的好方法。
当然,这个是满宝做的,因为白善宝说了:多读几遍就背下来了。
满宝虽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她有科科在,在百科馆内一搜索便出来很多这样的信息,显然,有如此困扰的不止白二郎一人。
所以满宝非常贴心的花了几点积分借阅,然后用笔抄下来。
她觉得这些内容挺通俗易懂的,没必要为此买下整本书,十来个积分呢,很贵的。
白善宝也看过满宝抄下来的快速记诵的各种方法,由此琢磨出了好几个类似或新的办法。
三人一起试验了三个来月,发现还真有点儿效果。
对白二郎有没有用俩人不知道,反正他们觉着他们背东西更快了一点儿呢。
虽然是只快了一点点。
抽查(并不)完白二郎,庄先生便大方的一挥手道:带上你们的算筹,走吧。
三人低低的欢呼了一声,将课本和笔墨纸砚收到小书箱里便走。
一行人到了白宅的时候,白老爷已经提前到了,白庄头也在,他正带着两个长工和白家的下人一起把屋子里的麦子给搬出来。
白老爷问三孩子,你们是直接称斤呢,还是打开粮袋用斗量呢?三人齐声道:我们听您的。
白老爷一笑,道:要是跟别人做的这笔生意,我自然是用斗量了,不过跟你们,行了,我今儿就大方一回,一半称一半斗量吧,方便许多。
三孩子不明白这怎么方便了?白二郎更是迷糊,爹,昨晚上你不是说用斗量麻烦,答应我们用称称的吗?白老爷笑道: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文书上有写吗?三个孩子一呆,文书上是没有写,但昨天晚上他们不就是这么商量的吗?三人都迷糊起来了,难道他们还能一起记错了?庄先生看了他们一眼,道:这就是你们今儿的第一个作业,你们的文书上写了一斤十二文半,后头也备注了一斗为一百五十文,那到底是用斗量,还是称称?三孩子挠了挠脑袋,不解的问道:这有什么不同吗?------------第四百二十三章 第一题庄先生微微一笑,道:你们认真看,看看最后你们能不能明白。
白老爷则笑眯了眼。
用斗,不仅可以检查到每一粒种子的状态,还可以不抖斗,一斗下去,尖尖的冒着,它可以是十二斤,也可以是十二斤半,经验老道的人,比如县衙里负责收税的衙役,一斗下去,十三斤都是可以的。
白老爷就决定一会儿去老周家时就全用斗。
不过对老周家可以完全的在商言商,对三孩子就没必要那么严格了,所以一半一半吧,正好让他们吃个教训。
白老爷自觉扳回了一局,神清气爽起来。
搬出来的麦子放到地上,长工上前将袋子解开,白老爷的管家早有准备,拿了一个斗上前,身后跟着一个拿着袋子的下人。
俩人配合,管家一斗下去,中间都不带停顿的,直接就倒到了空袋子里,他和白庄头一起报了一个一,然后继续。
一斗便念一个数字,等盛完一袋,剩下的不够一斗则留着跟下一袋一起算,然后一旁白老爷的账房和白二郎一起在各自的账册下记了一个数字。
坐在一旁的满宝和白善宝则一起在算筹上拨了一下。
白二郎最近也在学算筹,不过庄先生对他并不严格要求,他喜欢学便学,不喜欢学便算了。
因为在庄先生看来,他的算术还没有到能够学算筹的时候,不过因为他买了算筹回来,最近庄先生对他的算术抓的比较紧。
白二郎可不知道他被师姐师兄坑了,还觉得先生最近对他特别宽容,每次学算筹的时候都对他露出微笑,也从不为难他。
所以最近他对记账一类的东西还是有些热情的。
他们去量第二袋了,满宝有些无聊,左右看了看后干脆把这量出来的十四斗算出价格来。
为了节省空间,他们用来装麦子的麻袋是最大的麻袋,一袋差不多有一石,大概有一百六七十斤。
相比之下,农家一般用的麻袋就要小很多,满宝没少在纳税的时候帮自家计数,知道一袋的麦子大概有一百来斤而已。
一斗是一百五十文,十四斗就是……满宝磕磕绊绊的拨着算筹,看着算出来的数字。
她眨了眨眼,有些怀疑,这么多吗?白善宝凑上去看了一眼,干脆也算了一遍,俩人惊奇的发现,他们算出来的数字竟然是一样的耶。
那这就意味着,他们算对了?俩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哇的一声。
白二郎立即走神,凑上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满宝立即让他在后面记上钱数,就记两千一百文,回头我们直接用算筹加就行,这样就不用再乘一遍了。
对对,这样比较快一点儿。
白善宝提笔在白二郎的本本上做了个示范,在第一袋合计十四斗后写上钱两千一百文。
白老爷和庄先生对视一眼,白老爷立即看向身后的下人,吩咐道:再去拿一个斗来,一人量太慢了,须俩人一起。
多了一组人,三个孩子就有些手忙脚乱了,这边刚量好一袋,白庄头报上数字来,白二郎还没写完呢,旁边一组也量完了。
他们这边负责监督的长工也报了数字,然后就继续下一袋。
白二郎忍不住手抖了一下,嘴里念念有词,等把白庄头报的数字写完就立即去写长工的,生怕写完了忘记。
然后一旁的白善宝和满宝就用算筹算出钱数,有时候俩人的一致,便让白二郎记上,不一样,就又重新算一遍。
所以每次都至少要算两组数字一次。
偏他们刚学算筹没几天,九九歌虽然熟了,但拨起算筹来磕磕巴巴的,速度也慢。
白二郎每次还没记完他们的数字,一旁量斗的人又报上了数字。
白二郎忙得额头冒汗都没法擦,白善宝和满宝不免拿出纸笔来帮忙,一人负责一组的数字,他们先记在一旁,等白二郎完成了前面的再誊抄过去就行。
俩人一边分神又记又算,一边还在喋喋不休的埋怨白二郎,你写字太慢了,你得加快速度。
满宝道:叫你平时不练,先生上课的时候你都不做笔记,不然速度怎么会这么慢?一旁的白老爷瞪了儿子一眼,哼了一声没说话。
不过白二郎这会儿根本没空搭理他爹,也根本没听到这声哼。
看着三孩子手忙脚乱,白老爷愉悦的翘了翘嘴唇,等他们稍稍适应了这个速度后,他就示意管家等人加快速度。
三孩子又忙得不行,好在没有一开始那么乱了,至少忙中有序。
白老爷看着心中复杂不已。
他旁观者清,自然知道这样忙中不乱多有赖于善宝和满宝在控局,俩人一人负责一边,记录下数据后又一起算账,只有俩人一致时才会记下数字,所以到最后他儿子只要把两边给的数字给抄上就行。
白老爷让下人搬来了两张椅子,和庄先生一起躲在屋檐下坐着,手里捧着一杯热茶,一边看得津津有味,一边还要叹息。
庄先生微笑着喝茶,他觉得白二相较于去年进步很大了,这自然是得益于小课堂的开展,让他有更多的精力盯着他。
也因为满宝和善宝现在总是带着他玩儿。
以前学堂里的学生多,白二有自己要好的朋友,满宝和白善宝也有玩得比较好的同学。
下课和下学后都有各自的圈子。
但学堂没了,三人的圈子,不,应该是两方的圈子被动的要重合。
满宝和善宝会在下雨之后跟着白二去田里摸泥鳅,白二也会在下雨时跟着俩人窝书房里看书写字。
白二学习进步了,而善宝和满宝也更融入了七里村同龄的孩子中,这种作用是相互的。
一袋又一袋的麦子被打开,量到另一个袋子中,白二眼前的册子也翻了一页又一页。
等估摸着量了有一半的麦子后,剩下的,白老爷直接让下人把粮袋绑在大称上称量。
这个数字便跟前面的完全区别开来,是以一斤十二文半来算的,这个半文钱让白善宝和满宝头疼不已。
------------第四百二十四章 赚大钱啦俩人拿着算筹跑去找庄先生,来回确定了几次后才跑回去照着庄先生之前算的例子算。
但速度还是降了不少下来,且还总是出错。
他们这儿出错,就帮不上白二郎了,白二郎又急得满头大汗起来,不过他记账的速度是快了许多,慢一些也不至于就把刚报上来的数字给忘了。
而越到后面他越快,不仅得心应手,还有空幸灾乐祸的看一眼焦头烂额的白善宝和满宝。
白老爷看着叹气得不行,现在人家都学会用算筹计算了,且前面算斗量时已经速度很快,很通顺了,想来这边算重量也能很快适应,你却连算筹都还不会用,你得意啥?白老爷没眼看儿子,直接用茶杯挡住脸,扭过头去和庄先生说话。
称重可比用斗量快多了,麻袋一倒,俩人一抬,一个再把秤砣一比,数字报出来就完了。
所以大家的速度刷刷的,只是满宝他们慢了点儿。
但算着算着也慢慢熟练起来,俩人很快将最后一袋的钱数算出来,让白二郎记上后便大松一口气。
白老爷也走了过来,先看了一眼儿子记的账目,这才去看他的账房记的。
账房也顺势将每一条目的价钱算出来了,他一个人干他们三个人的活儿,不仅比他们的整洁漂亮,速度还快。
中途拨算筹的时候,三孩子就不止一次羡慕的看着账房。
白老爷翻了翻,颔首道:行了,算出总数来吧。
账房便笑着接过账册,手指翻飞的拨动着算筹,快得几乎都看见手指了。
满宝和白善宝看得一愣一愣的,白二郎也张大了嘴巴,一脸钦佩的看着账房。
庄先生走到了俩人身后,轻咳了一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算呀。
满宝回过神来,连忙拿过白二郎记的账册,和白善宝一人一边的开始算起来。
庄先生便站在俩人身前,道:越是繁多的数字越要小心,不然一着算错,满盘皆输。
你们又得重新开始。
庄先生叮嘱道:所以要心细,脑活,胆大,记性还要好。
满宝和白善宝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了,然后慢慢的拨动着算盘。
账房的速度很快,不过一刻钟左右,便把所有的账目都算出来,包括总的铜钱,以及换算过来的银两。
满宝他们速度则要慢许多,好在俩人都没出错,他们算出来的数字是一样的。
俩人把两份的铜钱一加,然后一起看着最后的铜钱数咋舌,我们有好多,好多的钱啊。
白二郎连忙凑上去看,只见称重最后的总数是一百十五万六百六十二文钱,而斗量的则是一百十四万一千四百五十七文钱。
白二也哇的一声,惊叹不已。
白老爷笑眯眯的问,算成银两是多少?俩孩子立即就着算筹上的数字来算。
因为是除去,且除去的数字还那么大,所以俩孩子小心翼翼的拨动,但还是不一会儿就乱了,俩人抓了抓脑袋,又重新算起来……满宝看着最后乱糟糟的算筹,不由看向庄先生。
庄先生知道这有点儿难,也不为难他们,笑着拿过算筹帮他们算了。
一共是一千九百一十两银,余一百一十九文钱。
账房先生摸着胡子笑着颔首,正是这个数。
三个孩子哇哇的叫,高兴得不行。
白老爷笑眯眯的问,高兴吗?三人使劲儿的点头。
白老爷就笑道:那就趁着庄先生也在这儿,请先生帮你们算一算之前你们买来的麦子花去多少钱吧,不是说这麦子是赊的吗,总得还账不是?兴奋的三孩子这才一呆,对哦,差点忘了,这么多麦种他们是跟人换来的,而换的麦子是赊来的。
白善宝轻咳一声,白庄头立即把赊的那个账册拿上来,上面只记了交换出去的数量,以及算出了总数,至于价值几何,他并不知道少爷跟老夫人商定的是多少价格。
但满宝和白善宝知道啊,俩人便拿了算筹来算。
之前白善宝和刘氏说好的,运来的麦子三十文一斗。
这个价格在当时的罗江县是市价,但在陇州就是很高的价格了,所以刘氏觉得这门生意她做着不亏。
而满宝和白善宝觉得他们包运输到这儿,还不用他们跑来跑去的买,他们也不亏。
谁能想到粮前脚到,后脚市价就降到了二十七文?当然,这个市价是粮商们给农民们的收购价,粮铺里卖出去的价格自然不止这个数了。
他们换出去的粮食共计一万六千八百七十八斗,那就是五十万六千三百四十文钱,换算成银子嘛。
俩人一抬头,非常识趣的把算筹交给庄先生。
庄先生笑道:四百二十一两,余一千一百四十文。
三孩子这下得了确切的数字,彻底欢呼起来了。
白老爷摸着胡子笑了笑,转头与账房道:让人把银子抬进来吧。
此时已经巳正,太阳老大了,不过白老爷觉得老周家的麦种不多,应该不会费这么多时间,因此一挥手,便带着众人去了老周家。
老周家的人和钱家的人正在家里等得心焦,还特意派了大头去村口看,只要看到河对面有人过来便立即来报。
大头远远的看着小姑带着一群人过来,立即撒腿就往家里跑。
老周松了一口气,看向钱氏。
钱氏便起身,领着一群儿媳妇出门,还带着钱大舅母和钱大嫂,出门将在附近看热闹的人一招呼,大家便去了附近的周大圆家。
此时太阳挺大,榕树底下只有几个乘凉的妇人,毕竟这时候还是家里待得舒服不是?钱氏一招呼,大家就呼啦啦的跟上了,管她要干什么去呢,不过是说说闲话而已。
白老爷到老周家时看到这么多人也一愣。
老周头就笑眯眯的解释道:这是我舅兄,这不是端午了吗,他们来看看我媳妇,知道白老爷今儿要来收麦种,就顺便留下看看热闹。
白老爷自然开心的和他们打招呼,互相行礼。
老周家早把要卖的麦种准备好了,直接抬出来就能称。
------------第四百二十五章 发财啦但是,白老爷会称吗?那当然是不会的,他要用斗量!还沉浸在兴奋种的满宝还没察觉出问题来,还在高兴的招呼着哥哥们把椅子凳子桌子搬出来,一会儿她还要算账呢。
当然,是和两个小伙伴儿一起。
老周头和钱大舅等人却是一听就明白了,不过他们没怎么惋惜,因为一开始满宝就说了是一百五十文一斗。
他们可不知道之前满宝和白老爷说的是称斤,如果知道,心里一定难受得不行。
作为年年都要向朝廷缴纳赋税的俩老头,他们虽然不识字,不咋会算术,却知道斗量和称重的区别。
在满宝和白善宝看来,算斗量可比算称重容易多了,可能是因为数字小?反正不管了,俩人拿着算筹坐着算他们报下来的数字,不说钱大郎等人,就是周大郎等人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心里头就一个想法,我们家满宝出息了呀……老周头凑上去看了一会儿,没看懂,但他会看庄先生的脸色,见他一脸欣慰的模样,他就知道自家闺女没算错。
他看看满宝,再转头去看看坐在另外一边的账房先生,老周头的眼泪差一点点就下来了。
做账房啊,当年她爹就是这么想的。
周大郎没想那么多,因为他那位比他还小的小叔从小想做的事儿可多了,不说一天一换,反正隔天换总有的,他哪儿记得这么多?不过他倒是挺想他儿子当账房的,于是把大头三头往前一拉,让他们仔细的看满宝拨算筹,还小声道:多看看,回头你们小姑教你们了,你们学好一点儿,等长大了就去当账房先生。
老周家的麦子的确没有多少,哪怕有钱家挑来的二十八袋麦子,那也没有多少。
何况钱家挑来的麦子还是用小一号的麻袋装的,那量起来更是刷刷的。
满宝和白善宝很快就把总数给算出来了,满宝道:一共是十八万两千八百八十文钱。
老周头手里的烟杆差点就给飞出去了。
白老爷刚才看过,老周家拿出来的麦种都不错,一斗下去,再一斗倒进袋里,虽然进得飞快,但以他多年买卖粮食的眼光来看,起码粒挺饱满的。
而且他是仔细对比过新麦种和他们现种的麦种的,他发现新麦种略比旧麦种圆一些,单独看不出来,放在一起一时也没人会发现,但仔细对比过后就能看出。
而他看得多了,又仔细留意过,基本打他眼前过就不会认错。
确定老周家没有弄虚作假,给出的都是质量还不错的新麦种,白老爷便笑着点头,问满宝:那我该给你多少银?而一旁他的账房已经把银子算好了,显然就等她的回答,双方确认无误后就可以签押结账了。
满宝冲着庄先生讨好的笑,然后把算筹奉上去。
老周头看了一呆,悄悄的问满宝,你咋不自己算?爹,我还没学会这个。
老周头点头,叮嘱道:那你努力学,他压低了声音道:把庄先生身上的本事都学过来,以后你就算不能去当账房先生,也能去当老板娘。
满宝深以为然的点头,爹,到时候我让你当老板!老周头:……不,不用了,那个让你相公当吧。
满宝一头雾水,我相公是谁?老周头:……他有点儿后悔了,他干嘛提起这个话题?老周头一转身,看到周喜,便立即叫道:喜啊,过来带你妹妹。
顺便把那麻烦问题给解决了。
庄先生已经算出来了,笑道:一百五十二两,余四百四十文。
下人将银子拿了上来,老周头和钱大舅等人眼睛都快直了,他们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
这,只是种了一季麦子而已,怎么会赚这么多的钱呢?大家咽了咽口水,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满宝已经把白老爷他们送出门去了,白家的下人把院子里堆着的粮食全搬到骡车和牛车上运回去。
正是午时,太阳最大的时候,白老爷是一刻都不想在太阳底下站着,于是单手挡了挡太阳,单手则和满宝挥了挥手,道别了。
偶尔有路过的村民看见,也只是好奇的站在一旁看,然后问最相熟的满宝,你们家这是干什么呢?满宝笑嘻嘻的道:卖麦种呢。
哦,村民挤眉弄眼的问,你娘答应换了?满宝笑笑不说话,娘说了,不想回答问题的时候笑着就好。
村民自以为了解了,高兴的回家去了,太阳那么大,先回去吃点东西喝点水再说,傍晚凉快儿一点再出门唠嗑好了。
满宝也和白善宝告别,我先回家,你和白二回去把银子数一数,等下午我再去找你。
行,去吧。
满宝高兴的跑回家了。
老周头他们正摸着银子发愁,看到满宝进来就立即招手,满宝快来,这我们也不知道各家的是多少,要怎么分啊。
满宝道:我知道!她将那些不是自家的麻袋找出来,让各家认领各家的麻袋。
钱大舅扒拉过来十二条麻袋,眼巴巴的看着满宝。
当时为了方便记,老周头他们是特意把各家的放在一处的,只有称完一家的,周四郎他们才会抬下一家的麻袋上前。
所以满宝只看了一眼麻袋的数量,从后头一数数字就知道哪个数字是谁家的。
落在最后的是钱三舅家的,他一共带来了七袋,满宝算最后七个数字,直接把后头的钱数一加就可以。
满宝道:三舅舅的是九千四百五十文,银子的花,等我算算啊……她是还不太会这么大数字的除去,但她可以先减一千二百文,在纸上写个一,再减一千二百文,再写个一……一直到它不能再减一千二百文的时候,就是剩下的铜板和换下来的银子了。
虽然繁多,但却是准确的。
满宝道:是七两,余一千五十文。
钱三舅觉着有些不对,九千,那不是九吊钱吗,合该是九两才对呀。
------------第四百二十六章 钱,谁拿周二郎道:三舅,在县城,铜板换成银子得一千二百文才行,有的银成色好的,还得一千三百文才能换一两呢。
钱三舅曾经也是在赌场混迹过的,一听就明白了,他叹息一声,感叹道:我记着很久以前,县城里用铜板换银子,九百文就能换了,没想到现在铜钱这么不值钱了。
钱大舅伸手去摸扁担,钱三舅一看便一激灵,连忙蹦到一边叫道:大哥,大哥,我知道错了,我就那么一说,就那么一说。
钱大舅冷哼了一声。
钱三舅汗津津的躲在了满宝的背后,可惜他太宽,满宝遮不住他,钱三舅讨好的对老周头一笑,姐夫,那您看……老周头道:银子得剪吧,铜钱我这儿倒是也有,满宝,先把你大舅,二舅的也算出来。
满宝算了老半天,又核对过一次才道:二舅的是一万两千一百五十文,换成银子就是十两,余一百五十文;大舅的是一万六千九百文,换成银子就是十四两,余一百文。
钱大舅笑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
钱三舅忍不住泛酸,大哥,你们家挑来的麦种也真够多的,早知道我就让孩子他娘她们也一块儿来了。
钱二舅瞥了他一眼道:谁让你不多生个儿子的,我们两房都是三个儿子。
那是我想生就能生的吗?老周头忍不住在一旁帮二舅兄,三弟,你当年不是说儿子生多了还得花钱娶媳妇,不如不生吗?这件事显然大家都知道,周大郎等小辈扭过头去不忍直视,连满宝都在不住点头,还拉着钱三舅的手说,三舅,现在认识到了也不晚,回头你让表哥对表嫂们好点儿,让他们多给你生孙子,一样的,一样的。
你小小年纪,知道啥是生孙子吗?知道呀,我三嫂和我四嫂才给我添了两个侄子呢。
钱三舅当然知道,只是两个孩子满月都碰上了春忙,所以他们那边都还没过来看过,本就是打算等端午的时候上门看一看,送一篮子鸡蛋呢。
前两天,钱三舅还在为家里的鸡蛋犯愁呢,觉得大姐夫太不体谅人了,这辈子光因为他们家添丁就送出去多少鸡蛋了?不过这会儿钱三舅的心没那么疼了,他也懒得再跟满宝这个小娃娃口胡,直接笑吟吟的看着他姐夫。
老周头知道他是为啥,也并不含糊,拿出银子来就分。
结果才摸出一锭银子来,大门就砰的一下打开了,其实声儿也不是很大,就是大家都安静下来不说话,全神贯注的看着银子,这一点儿声响就显得格外的大。
以至于老周头心一颤,手一抖,下意识的就握紧了银子,生怕谁来跟他抢似的。
其他人也吓了一跳,回头去看,这才发现是钱氏她们回来了。
钱氏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们,……你们围在一块儿干嘛呢,我在大圆家听说白老爷走了,他爹,你是不是在外头说了我坏话,怎么……钱氏话音才说到一半,就看到了众人中间的银子,一时也失去了声音。
她身后的一众人自然也看到了,她们可没见着卖麦种的场面,所以突然看到这么多银子,没人觉得这钱是她们家的。
直到老周头分银子后。
钱二舅的最好分,因为白老爷拿来的就是十两一锭的银子,直接给他十两,再从铜钱里数出一百五十文就行。
钱大舅那儿,老周头也直接给他一锭银子和一百文,然后就又拿出一锭来犯愁,他问钱大舅和钱三舅,直接剪开?钱大舅点头,钱三舅却叫道:别呀,我知道这种整锭的银子换成散银要多贵些,因为散银有损耗,姐夫,你交给我,回头我拿到县城里去换,你再给一两的散银就行。
老周头才不听他的呢,直接看向钱大舅。
钱大舅点头道:别听他的,直接剪开,要是小了,我们两家补一补就行。
钱三舅忍不住叫:大哥!钱大舅瞥了他一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你说进城去买布,结果到赌坊外头转悠去了,村子里都有人看见了,我告诉你,这点子钱你也不能拿着,让大郎拿着。
说罢,回头对钱三舅的大儿子道:回头你把钱收好来,你爹问也不给,也不许给你娘,回去后你们兄弟商量着平分了,还是放在公中都行,你们家里现在那点麦子省一省还能吃到夏收,实在不行就掺些麦麸。
钱大舅直接就把三房的钱给安排好了,别有了点儿钱就祸祸,想想你们家里的几个孩子,过不了几年就要开始说亲了,娶个好点儿的媳妇就得五两银子往上了,你嫁个闺女总也得准备点儿嫁妆不是?统共也就七两多的钱,你们兄弟俩一分还能剩多少?三房的大郎点头应下,钱三舅气得鼻子都快要冒烟了,结果眼睛一歪就对上了钱大舅的目光,他手指一痛,直接缩了脖子不说话了。
钱大舅道:回头你娘要是问起,就说这钱是我分派好的。
三房的兄弟俩点头。
钱大舅就对老周头道:剪吧。
老周头就把满宝叫过去画个线,满宝看了眼他们拿的剪子表示很怀疑,爹,这个剪子能剪银子?总要试试嘛,不行就放到案板上拿刀砍。
他们家又不是啥有钱人家,当然不会去买那专门剪银子的剪子了。
满宝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银子会有损耗了,她挠了挠脑袋问,我们家不是有银块吗?去年把姜卖给药铺,结算回来的都是银块吧?钱大舅和三舅家的两儿子一听,连忙表示:银块好,银块好,这样回去我们也不用再剪开使了,这一剪子下去,掉下银屑来,那都是损耗呢。
钱三舅气得掐腰,吼道:所以我让你们进城去换银块,一锭能换十两的银块不说还能多出一些铜钱,知道不知道?------------第四百二十七章 分银钱大舅瞥了他一眼,对老周头道:既然家里有,那就用家里的散银兑也行。
老周头这才想起这茬来,他憨憨的笑道:我都忙晕乎了,哪里还想得起家里有银块?老周头看向钱氏,钱氏都不带动弹的,掀了掀眼皮道:银块没那么多。
她已经听清楚了,两家一共还有十一两没给呢,家里的银块就是小豆丁一样,才三两出头,换个屁呀。
哦。
老周头看向满宝,来来来,我们来剪银子。
满宝不知道为什么老爹对剪银子这么热衷,但是,她还是叹息一声上前了,她估摸了一下四两和七两的比重,然后在银子上画了一条线。
老周头气沉丹田,一剪子下去,银子有了一个口子,他目光炯炯,对准了那个口子又是一剪子下去……钱三舅看得心动不已,把被夺了财政大权的事丢在了一旁,嗯,其实财政大权已经好多年不在他手上了,他兴致勃勃的挤上去,嬉皮笑脸的道:姐夫,给我试试呗。
就是钱大舅和钱二舅都看着那把剪刀蠢蠢欲动。
最后银锭在四个老头的齐心合力下终于被剪成了两份,老周头笑眯眯的拿出称来称了一块,乐道:哎呦,这个挺准,六两五分,多一点儿点儿。
钱三舅:……这叫什么准?老周头很大气的挥手道:行了,那五分,我换成铜钱给你呗,满宝五分银是五百文吧?……是六百文。
满宝解释道:爹,你得以一千二百文兑一两来算。
老周头有一丢丢的心疼,行吧,你大舅的这边差点儿,这是算三两五分还是四分半?行了,就那么点儿差,钱大舅道:算五分。
老周头算不清楚这期间的关系,直接挥手让满宝找钱。
钱大舅也算不太明白,但钱三舅却是能算明白的。
钱氏最后还是开了钱盒,因为铜钱也不够。
老周家摆摊,或是几个孩子出去走街串巷的卖姜块,赚回来的大多是铜钱。
所以家里的盒子里都是一吊又一吊的铜钱。
相比于银子,钱大舅等人看到铜钱就实在是太过亲切了。
虽然他们手里也拿过银子,十两二十两的甚至都有过,但总觉得还是铜钱更让人踏实。
所以对于把银子换成铜钱,他们是一点儿意见也没有。
其实要不是老周家没这么多铜钱,他们还想全都换成铜钱回家呢。
十六万的铜钱啊,那就是十六吊了,想想就激动。
满宝给钱大舅数了六串钱,一串是一百文,而给钱三舅的是一吊六串,外加五十文钱。
钱三舅伸手就要接过,结果他身后的两儿子一人上前一步,殷勤的从满宝手里接过了那沉甸甸的铜钱,老周头顺手就把手里的银子也给俩孩子了。
钱三舅:……钱大舅很高兴,钱家人都很高兴,老周家人更高兴,除了钱三舅。
钱大舅对两个侄子道:回去以后,给你娘一些铜钱,再去集市上买些肉回来,之前春忙多少有些伤着了,五月邪气重,得多吃点儿。
俩人高兴的应下。
老周头让大郎和二郎把剩下的钱都给搬到房间里,这一放松下来才发现肚子饿得厉害。
钱氏道:大家还没吃午食呢,先去做午食吧。
女人们就呼啦啦的涌进厨房开始做吃的。
一群大老爷们则坐在屋檐底下一边乘凉一边说闲话,三个舅舅这时候也不放满宝离开了,稀罕的把她拉到身前看了又看,老半天后感慨的道:满宝真是越来越出息了,我刚看你算筹打得好呀,再长大点儿还了得?满宝不好意思的笑,谦虚道:先生说我的算筹还差得远呢,还得学。
你们庄先生人好,可得好好孝敬孝敬他,钱大舅说到这儿,扭头问老周头,刚才我们昏头昏脑的,光顾着看钱了,都没好好的谢一谢庄先生,你回头可得让大娘多送些鸡蛋过去。
对了,钱大舅道:本来说端午让你大嫂他们过来看看你两个小孙子的,再松些鸡蛋过来,既然提到了这事儿,明儿我就让你大嫂他们过来,多带点儿鸡蛋,给庄先生送去。
后天就是端午。
老周头笑眯眯的应下。
他最近还有点儿愁呢,家里两个儿媳妇太能吃了,加上他不太舍得买肉,所以最近家里隔上两天也要煮一顿鸡蛋,哪怕是只给几个孩子吃,他们大人喝喝汤,那去的鸡蛋也不少。
毕竟,他们家现在能吃鸡蛋的孙子孙女可就有七个,加上满宝,再加上在他眼里还没成年的老五老六,一人一个鸡蛋一顿就去了十个,再加上两个特别能吃的儿媳妇……老周头好几次想换下大儿媳,想着干脆让二儿媳给两个小的儿媳妇做吃的算了。
不过现在是不太用愁了,只要想到此时房间里堆着的银子,老周头就特别高兴,特别豪气,决定晚上把家里所有的鸡蛋都煮了。
嗯,还可以再去大集上割一块肉回来。
他们在这边说话,满宝趁机溜到了钱三舅旁边,安慰他道:三舅你别伤心了,一会儿我给你糖吃。
说着,满宝从兜里抠出一块糖给他。
钱三舅接过就塞嘴里吃了,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浑身都充满了忧伤。
满宝看着心疼得不行,在她心里,这是她亲舅,所以对三个舅舅是真的感情挺深的。
而三个舅舅中,她跟大舅和三舅的关系最好。
前者是因为大嫂每次带她回娘家都是吃住在钱家,她可是打小被钱大舅抱在怀里的。
至于钱三舅,她很喜欢被他顶在脖子上到处玩儿,而且她记得小时候每次去三舅家,三舅总是偷偷地去厨房给她做好吃的。
虽然大嫂说,那是因为三舅自己想吃,所以借口给她吃……但她还是很喜欢三舅。
可大舅说的也没错,赌钱是不对的。
她从小就知道,陷入赌博的赌徒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好比隔壁的癞子,他发作起来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人。
------------第四百二十八章 劝和所以满宝伸手拉过钱三舅的手,握紧后正好显出他左手缺失的小指,满宝到嘴边安慰的话就没忍住一转,三舅,就算是为了你的另一个小指头,你也不能再去赌坊了。
钱三舅:……他磨着牙小声道:我没去赌坊,我就是去县城逛街,晃荡到那儿的,要是让我知道谁在村子里乱嚼舌根……就是晃荡,也不能去赌坊附近晃荡,满宝道:你学学我四哥,他这两年没少去县城,但就从不靠近赌坊。
满宝小大人一般的叹气,三舅,赌钱有什么好玩儿,还是肉好吃,有了钱就去买肉吃吧,上次我在县城吃的红烧肉真好吃。
满宝觉得肚子更饿了,她干脆丢下钱三舅,拔腿就往厨房跑。
还想和她说悄悄话的钱三舅只来得及看到她的背影,伸出的手连袖子都没抓着。
满宝跑进厨房里,冯氏,何氏和钱大嫂正在洗菜厨房门口不远处洗菜,而钱氏则和钱大舅母在厨房里给小钱氏打下手。
满宝跑进来的时候,小钱氏刚起锅一大盆鸡蛋炖豆腐,这豆腐是昨天留下的,一直镇在井水里,只是多少还是有些味儿。
但她一煮,这些味儿又都散了。
看到满宝,小钱氏便在碗里盛了两个鸡蛋和几块豆腐,让她坐在一旁吃。
钱大舅母看着直笑,对钱氏道:这孩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这孩子自然说的是小钱氏了。
钱氏点头,笑道:家里她做的饭菜最好吃了,她几个妯娌,宁愿把里外里都包了,也要跟她换着来做菜。
她们也都学过,还手把手的教了,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放的是一样的油盐,煮出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钱大舅母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道:这孩子打小就有这个本事,还没灶台高的时候,踩着凳子就能炒菜了,第一次下厨可把我吓坏了,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这么大的胆子,大人不在家,肚子饿了,直接就生火自己煮了,直接用去我半罐子的油,她三个兄弟还直呼好吃,哎呦,能不好吃吧,用了半罐子的猪油呢。
满宝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她最喜欢听这些故事了,尤其还是家里大人小时候的故事。
小钱氏在一旁有些羞臊,一低头看见满宝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就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赶紧吃你的,瞎听什么?满宝立即点头。
钱氏就顺势笑道:我们家满宝比她嫂子可差远了,她要是饿了,连桌腿都能啃,就是不会做饭,你说愁不愁?愁什么呀,满宝一身的本事,就算不会做饭也自有人送吃的上来,钱大舅母说到这儿心中一动,低声道:我看这正是她天命不凡的表现呢,你想啊,仙子哪有自己做饭的,那不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吗?钱氏眼睛一亮,合掌笑道:大嫂说得对,你不说我都没想到这点儿呢。
满宝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她记得更早的时候,娘亲让她跟在大嫂身边多学一学做饭做菜,还说有了本事以后不管去哪儿都不愁吃穿,因为她只喜欢吃,娘还愁得吃不下饭呢。
怎么到这儿就全变了?冯氏等人把喜好的菜送进厨房。
厨房里站不了这么多人,钱氏干脆让她们去收拾桌椅板凳去了,她和钱大舅母继续在厨房里帮忙切菜和烧火。
小钱氏则只负责煮。
钱大舅母往外看了一眼,便把话题说到了钱氏身上,我看你身体大好了,家里也越发和睦,你也应该对妹夫多两分耐心,别总是跟他吵架。
钱氏脸上笑着应下,心里却对老周头有些咬牙切齿。
满宝帮她娘说话,大舅母,我娘没跟我爹吵架,他们可要好了。
钱大舅母笑着点她的额头,就你小机灵,行,我不说你娘了。
但一转身还是忍不住说她,只是这会儿压低了声音,就算吵,那也是夫妻间私下的事,在房间里闹闹就行了,实不该闹到外面去,不然这多让妹夫丢面子啊?她小声道:他都是做祖父的人了,人越老越好面,回头他出去走动,村里的人看见问到他脸上来,或是有些促狭的打趣他,他恼不恼?这一恼,可不得回来找你吵,到最后受气的还是你。
满宝就搬了张小凳子坐在她们脚边不远处吃东西,听得一愣一愣的。
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爹跟她娘闹翻了?不会还打架了吧?钱氏低声应下,偶尔低头警告的瞥一眼小闺女,满宝识趣的闭嘴,不敢在这时候发问。
一直到下半响,大家吃完午食送钱家人离开,钱氏才瞥了一眼老周头,转身回屋。
老周头琢磨了一下这眼神的意思,有些不太确定的问小闺女,你娘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满宝硬着头皮道:高兴吧?也是,老周头也高兴起来,挣了这么多银子呢,能不高兴吗?他决定回去数一数银子。
箱子里还有一百二十二两银子,在老周头的前半生,他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钱氏也没见过,不过她心里有数,至少满宝分在手里的钱就一定比这个多,所以她只看了一眼便看向老周头,问道:你出去说我坏话了?老周头顺口问道:我说你什么坏话了?钱氏忍不住一拍床板,结果满宝就跑进来了,她心中怒气一顿,想到她已经许多年不跟老周头生气吵架了,便按下怒气道:不是你说的?我们今儿中午在大圆家,有人也去大圆家串门,都说你因为换麦种的事生气,因此还把我娘家人请来为你做主……钱氏说到这儿一顿,隐隐觉着有些不对,但还是道:然后我就被你赶出来了,我娘家人都站你那边。
你还在外面放话,说你以前不跟我吵是因为我身子不好,现在我身子好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所以以后要照着三天一顿的揍我……老周头一脸茫然,不是,我啥时候说过?我,我冤不冤啊,别人不知道大哥他们是为什么来的,你还不知道吗?------------第四百二十九章 谣言起于你站在屋里的满宝也有些呆,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便心虚的举着小手道:爹,娘,我,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满宝将送白老爷他们出去碰见人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道:肯定是周三起说的,爹,娘,当时外头就只有周三起一个人,也是他问我的。
夫妻两个就沉默了一下,老周头气得牙痒痒,这个三起,跟他娘一样的多嘴多舌,竟敢在外头造我的谣,回头看我不揍他。
钱氏不生气了,却还是横了他一眼道:一个做叔叔的欺负侄子算怎么回事?满宝就给她爹出主意,爹,让四哥去揍他!想一想又觉得不好,所以在老周头还没开口时又补充道:他年纪比四哥大,四哥肯定打不过他,让二哥三哥也去。
正在外面听墙角的众兄弟:……周大郎起身,把几个弟弟都轰走,自己也走了。
算了,只要爹娘不吵架就行。
突然而起的高声,加上媳妇们的做的眼色让兄弟几个都提着一颗心,还以为爹娘又要吵起来了呢。
满宝和无忧无虑的大头等人不知道,他们几兄弟却是知道的,更往前的时候,爹和娘可是没少吵架。
也就是后来有了孙子,娘的身体又渐渐不好,俩人才不吵了的。
屋里的俩人到底没吵起来,满宝想要溜走,钱氏却把她叫住了,道:过来帮娘算账记账。
满宝便笑嘻嘻的上前,她最喜欢数钱钱了。
钱氏看她欢乐的模样,便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然后看见她绑得歪歪斜斜的头发,忍不住问,你头发自己绑的?满宝点头。
钱氏就叹气,过两天让大丫二丫教你怎么绑小揪揪,你是小姑娘了,得要学会绑头发了,来,先告诉娘,我们家这一趟总共挣了多少钱?满宝早算好了,道:一共挣了一百二十两,余三百四十文。
钱氏就摸着银子感慨,谁能想到,一季二十亩的冬小麦竟然能挣这么多钱?老周头总算是想起来了,本来不止这点儿的,你怎么让大郎他们抗走了三袋麦子?要是把那三袋也卖出去,那可得多好多钱呢。
总要给亲朋留一些,钱氏道:以后亲家们上门来换麦种,你是给还是不给?我娘家那边都给了,不给其他家的说得过去吗?可你留下的麦种就那么些,给了我们自家还种不种了?钱氏就知道他舍不得,所以才提前让几个儿子把麦子搬走,再把门一锁,儿媳妇挡在门前,她就不信他敢硬搬。
老周头的确很舍不得,嘟囔道:一百五十文一斗呢。
钱氏到底没忍住拧了他一下,道:那是钱的事吗?乡里乡亲的,还是亲戚,以后说不准啥时候就要人家帮忙了。
再且说了,那是你儿媳妇,也是人家的闺女。
她指着满宝道:你想想喜,想想满宝,要是不给,以后她们有脸回娘家吗?人心里不痛快,日子就过得不痛快,一大家子人,只要有一个闹起来,那家里就不得安生,我看你到时候能数着银子过日子吗?老周头很想说他能,但在媳妇的逼视下,他没敢说。
满宝在一旁连连点头,还小小声的声援她娘,爹,万一以后我跟大姐在婆家有了好种子,你上门问我要和大姐要,我和大姐都不给你咋办?老周头眉毛一竖,钱氏的眼刀再次飞过来,他的话就堵在了嗓子眼出不来了。
钱氏低头再看满宝,就怎么看怎么顺眼了,摸了摸她的小脸蛋笑道:我想着,这么多钱留在我们手里也没用,干脆分一些出去给孩子们吧。
啥?老周头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了,瞪眼道:分出去干什么?给他们花用,钱氏理所当然的道:老大老二老三老四都是当爹的人了,底下有着孩子不得花钱?所以分一些给他们。
他们手里头就有银子,用得着我们分吗?老周头道:我虽不管账,但我也知道,他们手里,包括老五和老六,甚至大头几个小的手里都有钱。
他看向满宝,满宝,是不是?他不止一次的搜刮过老五老六的钱,早就知道他们的大钱放在满宝那儿了,而大头几个小的,为了不被他们爹娘把钱搜走,也都是把钱存在满宝那儿的。
满宝还没回答,钱氏就打断他的话道:你管他们有没有钱,咱身上留这么多钱也没用,对了,我正要和你说呢,家里有钱了,得给老五说亲了。
这个老周头没意见,还提了一点儿,说个好点儿的,聘礼高些没啥。
但对分钱给几个儿子,他依然持反对意见。
但家里的钱一直是钱氏拿着的,怎么用,基本上也是钱氏说了算,好吧,虽然用前她会跟他商量,但多年来的习惯在这儿,钱氏做的主显然在老周头之上。
她道:他们身上没你想的有那么多钱,从去年五月开始,老二上县城摆摊的钱都要上交,连卖竹编的钱都一块儿给我了,二房没挣什么钱。
学堂没了,老大家的也没额外收入了,而老三老四和喜种的那点姜,卖得的钱先交上来六成,几个孩子再自己分一分,能有多少?老周头沉默。
老四才有孩子,以后要给孩子买的东西还多着呢。
钱氏劝道。
老周头忍不住道:所以我才不想把钱给他,那小子就不是个知道节制的,钱得省着才能有,知道吗?满宝又忍不住插嘴了,爹,我朋友说,钱是花出来的,越花就越有钱。
放屁,你哪个朋友说的,别跟这样的人做朋友,小心把你教坏。
科科:……不是我说的,是你们人类自己在百科馆内输入的信息,宿主你别冤枉我。
老周头之所以能养活一大家子,甚至让他们活过了两次天灾,自认为靠的就是省。
平时小省,天灾时才有底气,灾时又大省,只求活着不求吃饱,一般熬过一年半载就能继续活下去。
靠花钱挣钱,这不是骗子是啥?------------第四百三十章 吵架钱氏在这一点上很赞同老周头,因此也说了满宝一句,持家要勤俭节约,不能总是想着买好吃的、好玩的,只有平时节省,一家才能有积余。
钱氏一下没忍住,顺便教了一会儿女儿,你看我们一大家子,人多,挣得也多,但若是没有积存,家里有一二人生病了,或是遇上天灾人祸了,到时怎么办?老周头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满宝啊,你跟白家少爷们玩儿可以,也可以学他们的本事,但这花钱的本事就不要学了,我们要学会存钱,知道吗?钱氏回过神来,重新说起自己的目的,但我说要把钱分给孩子们,不是分给他们立时拿去还完的。
老周头一听老妻说起这个话题,立时不高兴的把脸扭到一边去。
钱氏怒了,一拍床板道:满宝,把你爹的脸给我扭过来。
满宝立即伸手去扒拉她爹的老脸。
老周头愤愤的把头扭回来,道:你把钱给他们,他们能不花吗?既然都是要存着,那存在咱这儿和存在他们那儿有什么区别?最后他们要用钱的时候我会不给他们吗?当然有,钱氏沉声道:老四就先不说了,你看看老大老二老三,他们哪个身后不拖着一家子?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他们都这么大了,你还给他们拿着钱到什么时候?我的意思,趁着现在家里有钱,也宽裕,就给他们一些,让他们学着自己当家。
老周头道:我还没死呢,他们想当家?老周头气得胸膛起伏,指着坐在一旁的满宝道:不说老六还要好几年才说亲,就说满宝,她得再过七八年才说亲吧?他们当的什么家?钱氏淡淡的道:大郎五岁的时候我就当家了,当时爹娘也还在呢,我要不是提早两年当家,爹娘走的时候,我们一家子都喝西北风去。
老周头见她翻旧账,忍不住磨了磨牙。
满宝抬着小脑袋看看爹,又看看娘,最后道:爹,娘,你们别吵架了,万一哥哥嫂子他们也学你们吵架咋办?钱氏就伸脚轻轻地踹了老周头一下,嫌弃道:出门给我澄清去,我有没有跟你吵架打架,还有,自个去晒晒太阳清醒清醒,我给几个孩子分钱总不能是为了我自个吧?这是为了你们老周家!老周头就这么被赶出去了。
周大郎他们早在他们娘又一拍床板的时候就躲起来了,当然,顺道带着老婆孩子,所以此时院子里空落落的没人。
老五和老六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明明今天赚了一大堆钱,但老周头还是气得不轻,背着手提着烟杆就气冲冲的去周三起家。
他打算找那倒霉侄儿算账去,真是吃饱了没事干,啥话都瞎传。
大热的天,没事可做的周三起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呢,然后就被他爹揪着耳朵给拖起来了。
周三起哎哎的叫着,就被提着耳朵拖到了老周头跟前。
老周头坐在周三起家的堂屋里抽烟,见他被提着耳朵过来,就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的训道:三起啊,你这都多大了,地里的稻子去看过了?前段时间不是下了两场雨吗?追肥了吗?周三起还一脸迷茫,老周头就继续道:追了肥,田里的水再囤上三四天就够了,该放掉就放掉,这么多事要做,你干嘛非得编排我跟你婶儿……周三起爹便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这倒霉孩子,儿子都能满地跑了,你还在外头胡咧咧。
周三起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算账了,他连忙叫着冤枉,道:叔,金叔,外头传的那些话可不是我说的,我回家吃了午饭就在附近晃悠一下而已,还没来得及跟人说呢,外头就传遍了。
我还说呢,叔跟婶儿从不红脸,怎么可能闹到婶儿娘家人都来的地步?周三起叫道:这事真不是我说的,叔儿,不信我发誓!老周头半信半疑,他爹也立即道:金哥,这小子虽然口胡,但却是敢说敢当的,他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就是,对了叔,当时大驴他娘在她家院子里看着我和满宝呢,肯定也听到了我们说话,说不定是她传的。
全村上下谁不知道周大圆他媳妇张氏跟钱氏不和?偏她们还是同村的,七拐八拐的有些亲戚情分,钱家来人,谁家也没去,转身就去了周大圆家里坐着说闲话。
听说周大驴他娘私底下气得很呢。
老周头:……弄了半天,他还找错人了!周三起也看出老周头心气不顺了,立即坐到他身边安慰他,叔啊,这女人就是那样,咱不能跟她们一般见识,您看这大热的天儿,您不会是被婶儿赶出来的吧?老周头:……周三起一看他的脸色,兴奋了,想也不想就开口问道:叔,婶儿家来人,不会真是来给您做主来的吧?老周头收烟袋,周三起他爹一看,不得了,立即把儿子踹走了,好声好气的把老周头给送了出去。
等回来就忍不住揍儿子,啥话你都敢问,啥话你都敢往外说,都是跟你娘学的,好的不学,非学成了长舌妇……老周头站在墙外,听见周三起被揍得嗷嗷叫,这才满意了,背着手就顶着大毒日的回家去。
哼,既然是张氏传的话,那就是女人家的事了,他才不去澄清呢,忒的丢脸了,应该家里的那个老太婆去才是。
这么想着,老周头理直气壮的回家去,到了房门口就悄悄的推门进去。
昨晚睡得晚,起的早不说,还睡得不踏实,这会儿事情完了,大家都在正在屋里睡呢。
满宝就躺在钱氏的身边,她一直有午睡的习惯,此时小肚子就一呼一呼的,小嘴微微张着,香得不得了。
老周头摸到床边,小心翼翼的在最外面躺下了。
钱氏迷糊中把满宝往里挪了挪,给他让了一点儿位置。
老周头一看,放下心来,干脆就往里挤了挤,舒服的躺下了。
还是家里好啊,哪像外面,五月的太阳,就已经照得人眼前发晕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数钱老周头出去晃悠了一圈,不知道是被太阳晒昏了头,还是被太阳给晒清醒了,反正等再满宝和钱氏醒过来时,他就叹了一口气问:你想怎么分?钱氏睡了一个时辰,也计划到了,道:我的意思,老大老二老三,一家十五两,老四才带着一个孩子,你又怕他拿着钱乱造,那就给他十两自己拿着,余下的一人五两,包括喜和满宝都有。
满宝没想到还能听到自己的名字,高兴的问道:我也有钱吗?钱氏笑道:当然,你可是大功臣,你几个哥哥姐姐都有,你怎么能没有呢?地是大家一块儿重的,其实认真来说,大房会比较吃亏一点儿,因为大头大丫都能当半个劳动力了。
不过家里的这种事是不能算得很清楚的,等要算清楚的时候,家也就乱了。
老周头摸着烟袋问,这得去多少钱呀?满宝在娘亲开始说的时候就开始掰着手指头算了,不一会儿就高兴的告诉她爹,不多,七十五两而已。
老周头手里的烟袋就啪叽一声掉在了床上,颤声问:那,那我们老两口还剩多少?不算铜板,也不算钱盒里面的钱,还有四十五两呢,满宝安慰老爹,爹,你别伤心,等我们家的这季麦子种好了,我们又卖给白老爷,又能赚一笔。
不说老周头,就是钱氏都呆住了,连忙问道:还能继续卖这个价?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跟白老爷提呢,这事不急,不急。
哎呦,这可怎么不急呀。
老周头才要着急,满宝就已经笑眯眯的道:春小麦里也就我们的小农庄和我们家用的是新麦种,我都想好了,要是白老爷不要,我们就自己扛到县城里去卖,就跟粮铺的种子价贵一点点就行。
老周头立即不心疼给出去的那点钱了,积极的道:也不用贵,其实跟粮铺的种子价一样都行。
那些粮铺可真是坑人啊,一斗种子要这么多钱。
见老周头同意了,钱氏就道:这么好的银锭剪了可惜,还是让老大老二他们明天进一次城,把它换成小一些的银锭吧,这样也好分。
满宝又伸起自己的小手,高兴的道:娘,我知道,不用拿到县城里去换,跟白善宝,白老爷他们换就可以了。
他们有?有呀,五两一锭的银子,白善宝有好多,都是他用自己存下来的银块打的,特别漂亮。
那是去银楼打回来的,质量比官银还要好呢,白善宝很大方的跟满宝换了一些,白老爷便把剩下的也给她换了,还笑问了一句,你拿这么多五两的银锭干嘛?好分。
白老爷便笑着点点头,对她家的银子怎么分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他们三儿挣的那个钱要怎么分。
所以他直接问满宝,你和善宝二郎的钱要怎么分?满宝这才想起,她还有一大笔钱没有分呢,立即不想回家了,于是把银子都交给跟来的大哥二哥,让他们自己弄回家,她要去找白善宝。
周大郎和周二郎把换好的银子放到布里包好,这才塞到背篓里,闻言便把背篓背起来,叮嘱了满宝一声,一会儿二哥就去买肉了,爹说晚上还要杀一只老母鸡呢,你可得早点儿回来吃饭。
知道了,知道了,大哥二哥你们快走吧。
白老爷也笑着和兄弟俩挥手告别,然后继续低头问满宝,这么多钱呢,你们是打算拿来花,还是存着?满宝认真想了想道:既拿来花,也拿来存吧。
白老爷立即精神一振,笑问,你们打算怎么花?满宝摇头道:我还没想过。
白老爷:……你没想好,那二郎呢,他想好了吗?满宝顺口道:他想去益州。
白老爷眨眨眼,蹙眉问:去益州干什么?满宝理所当然的道:玩呀。
白老爷:……听说益州很好玩呢,满宝说到这里都心动了,喃喃道:不然我也去益州玩吧?白老爷就觉得庄先生给三孩子布置的作业太少了,不然他们怎么会想着去益州玩儿?他决定一会儿就去找庄先生好好的谈一谈,今天下半响放假就可以了,明天一定要把今天的课补上才行。
满宝已经挥手告别白老爷,跑到隔壁去找白善宝和白二郎。
白二郎正自己拿了玩具坐在榻上玩儿,白善宝则在另一边的榻上呼呼大睡,满宝跑进来,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小声问白二郎,我们的钱呢?白二郎指着隔壁的房间道:都放在那边了。
他忍不住抱怨,你好慢啊,我和善宝都把钱数了三遍了。
满宝很惋惜,看了一眼正在睡觉的白善宝,眼睛立即亮起来,她小声道:那我也过去数一数。
白二郎不在意的挥手道:你去吧,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想看见钱,不太好玩儿。
满宝就蹬蹬的跑到隔壁,守在门口打盹的大吉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就又闭上了眼睛。
满宝推门进去,就看到本来装在箱子里的银子正分成了两堆堆在地上,银白色的光芒在阳光下的照射下越发闪亮。
满宝忍不住哇的一声,冲上去抱住银子咯咯的笑,对从窗口那里射进来的热乎乎的阳光都不在意了。
满宝看到了丢在一旁的垫子,直接拉过来盘腿坐下,然后就开始数钱。
她最喜欢数钱了,尤其是喜欢数自己的钱,晚上只要有时间,或是吃完晚食既不想出去玩儿,也不想睡觉时,就会把她的钱盒拿出来数钱。
而数银子显然比数铜板还要舒适,高兴。
因为银锭足够大,还更加的漂亮。
满宝直接把手里的银锭拍在一旁,数了一个一,然后伸手去摸第二块……听着房间里传出的一二三四……大吉忍不住摇头笑了笑,身子往屋檐下又缩了缩,刚好躲掉照射过来的阳光。
------------第四百三十二章 发现问题白善宝和白二郎显然还没有将陇州的钱款给出去,所以屋里的钱正好是一千九百一十两,甚至银子堆边上还散落着一把铜钱,显然他们把那一百一十九文钱也给拆出来玩儿了。
满宝开心的把银锭数了两遍,其实也不多,十两一锭,也就一百九十一个而已。
满宝数得开心,但钱再好数两遍也够了。
她刚睡醒,并不想再睡,左右看了看便看到丢在一旁的账册,她直接手脚并用的爬过去拿起来看。
满宝隐约领悟到了一个道理,粮食,要是单单作为粮食卖出去,那是很不赚钱的,但如果作为种子卖出去,却能比单卖粮食多上四倍,甚至是更多。
她觉得以后他们的小农庄,甚至他们家都可以多挑选一些植株特别健壮,穗特别长,特别饱满的出来做种子。
就算以后不能这样一大批一大批的把粮食当种子卖,那也能挣不少钱,至少会比单纯的卖粮食要赚得多。
满宝一边翻着账册一边喜滋滋的想着。
然后翻着翻着她就觉得不对了。
满宝翻到前面看了一眼斗量的钱额总数,又翻到最后看一眼称重的钱额总数。
满宝一呆,干脆翻到第一页开始数斗量了多少袋的麦子,又去数称重的袋子数量。
然后发现斗量的麦子还比称重的多一袋呢。
直到这会儿,满宝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好像叫白老爷坑了一把。
满宝算了一下之间相差的钱,惊呆了,然后心痛到无以复加。
不说斗量的还比称重的多一袋呢,就是相同,每一袋装的麦子有些差异,但也不改差这么多呀。
竟然差了九千二百零五文钱!满宝抱着账册就冲到隔壁找白善宝。
白善宝正好醒了,正在喝水呢,看到满宝就噘嘴道:你怎么才来啊,说是下半响来,结果我们等了你那么久都没来。
满宝直接就把账册塞到他跟前,眼睛瞪得大大的道:你看!怎么了?白善宝接过账册。
白二郎也赶紧丢了玩具冲上来,兴奋的问,是不是账算错了?不可能错的,白善宝首先道:我和满宝是分开算的,既然我们俩的数字一样,那就不会有错。
而且先生都没说错,我也看过你家账房算的,我们是一样的。
白二郎就沉静下来,那你让我们看啥?满宝将她的发现告诉俩人,一脸惊奇的问道:怎么会差这么多?白善宝却想起当时堂伯说要一半斗量,一半称重时先生说的话,他若有所思,先生说,这是我们的第一道作业。
白善宝抬头和满宝对视一眼,然后费了老大的功夫才从郑氏那里找出一个量斗来。
郑氏都快要愁死了。
婆母不在家,她根本管不住儿子。
昨天家里突然运进来一批麦子,吓了她一跳,结果今天她还没回神呢,这三孩子就把麦子给换成了钱。
现在又闹着要找量斗,她上哪儿给他们找量斗去?结果还是家里的管事不知道从哪儿给他们找了一个来。
白善宝抱着斗认真的问管事,是官制的吗?少爷放心,都是在县衙制定的工匠那儿做的,照的是朝廷的度量做的。
三个孩子就跑回了前院。
前院的一个屋子里还放着一些麦子呢,那是跟村民换剩下来的麦子,不多,还剩下九袋而已。
在大吉的帮助下,他们解开了一个袋子,白善宝将量斗伸进去兜麦子,因他力气小,只装了一下半。
大吉也不帮忙,退到一旁抱着胳膊旁观。
白二郎帮着白善宝一起把装了麦子的量斗搬到地上,满宝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个青花盘子来,直接哗哗的用盘子盛了麦子往量斗里倒。
大吉看到那青花盘子,忍不住动了一下,到最后还是没说话,只是把头扭到一边去,眼不见为净。
三人一起合力,用盘子把袋子里的麦子装满了量斗,刚好持平,白二郎就要扯过带来的袋子装上。
白善宝想了想,却拦住他,然后拿盘子装了一盘麦子又往上装了点儿,直到他尖尖的冒起来才作罢。
满宝却看得若有所思,伸手摇了摇量斗,白善宝和白二郎只哎了一声要阻止,以免她把麦子撒到地上,结果就见本来还冒尖的麦子哗哗的往下塌,不一会儿就又跟量斗持平了,甚至肉眼看着,还微微往下陷了一点儿。
白善宝和白二郎都惊呆了,俩人忍不住先看了一眼量斗的底部,是不是漏了?满宝却总算是在记忆中找到了类似的场景,叫道:不是漏了,是,是……满宝努力的想了想道:一定是里头没装结实,每年我家收麦子和收谷子,我哥哥们都要用力的晃一晃,然后抬起来再往下砸,这样本来装得挺满的麻袋一下就空了许多,然后又可以往里装麦子和谷子了。
两个男孩子都惊呆了,这显然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不过白善宝很快回神,又用盘子往量斗里盛麦子,白二郎和满宝则负责摇,好一会儿,尖尖的量斗不会再往下塌陷了,他们这才把量斗里的麦子给倒到袋子里去,然后开始称。
十二斤,甚至往上的东西,一个孩子单手当然是提不起来的,所以满宝找来一根棍子,和白二郎一起把袋子连秤杆一起抬起来,白善宝则负责移动秤砣。
三个孩子之前收麦子时就学过怎么用称,此时凑在一起看,数了数,不一会儿就数出来了。
白二郎咋舌,不太确定的道:是十二斤八两?白善宝沉重的点头。
白二郎呆了,可不是说,一斗就是十二斤吗?就算有上下,这上下的也忒狠了吧。
满宝叹气,也怪我们文书上没写清楚,要是写明一定要称重,不许用量斗就好啦。
白二郎呆愣,所以我爹占我便宜?白善宝道:这就是先生给我们布置的作业了,我们是不是要重新写一份不被堂伯占便宜的文书?------------第四百三十三章 悟了满宝却问道:这是第一题,那第二题是啥?白善宝和白二郎对视一眼,一起摇头。
满宝就和白善宝一起看了外面的太阳一眼,见阳光还是那么那么的灿烂,却没那种晒晒的感觉了,便知道快到傍晚,说不定一会儿太阳就下山了。
于是白善宝道:我们去请教先生吧。
白二郎不乐意,不了吧,明儿不是要上课吗?满宝却道:还是去问吧,一会儿我们还要回来算账分钱呢。
二对一,白二郎不得不屈从。
庄先生在隔壁白家呢,正在和白老爷喝茶,准备着一块儿吃晚食。
看到三孩子抱着账册过来,庄先生便与白老爷相视一眼,皆是微微一笑。
三人一看到他们两个脸上的笑容就忍不住嘟了嘟嘴,白二郎忍不住抱怨,爹,你怎么能如此不守诚信?白老爷却笑道:这叫在商言商,你们先拖着我买断村里的麦种,难道这就讲道义吗?白二郎噎住,扭头去看他的两个小伙伴,就见他们都没说话,便也闭紧了嘴不说话。
白老爷便教三个孩子道:商人逐利,你们以后要想不吃亏,就得在文书上多下功法,让人无空子所钻,今儿我算网开一面了,只斗量一半,不然你们可不止损耗这么点钱。
庄先生放下茶杯笑道,给你们出的第一题你们已经回答了,这第二题就是改文书,第三题嘛……庄先生想了想后看向白老爷,笑道:白老爷,借贵宝地给三个孩子上一上课?白老爷正想起身离开,想到了什么便又坐下,笑道:先生就当我不在,只管教他们。
他自己也想看一看庄先生平时是怎么教三个孩子的。
庄先生沉吟片刻,点头应下了,然后让三个孩子找地方坐下。
白善宝他们嫌弃还得去找凳子椅子,干脆在树底下找了块草地坐下。
看到三孩子就挨着他那些花花草草坐下,白老爷的心颤了颤。
文书这样的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写得天衣无缝的,这个作业你们留着慢慢做,庄先生道:等你们再长大一些,能够懂得更多的道理了,还要学一学本朝的律法,你们写出来的文书要有用,就还得切合律法。
三个孩子表示明白。
庄先生起身,单手背在身后,在三个孩子身前走着思索了片刻后道:才白老爷说商人逐利,这话没错,却没有说尽。
这世上不仅商人才逐利,士、农、工,甚至于更往下的奴,更往上的皇族都逐利,所以逐利并不可耻。
三个孩子听得一脸认真,白善宝和满宝想了想后还跟着点了点头,而一旁石桌边坐着的白老爷却惊呆了,手里的茶杯差点给丢出去。
这,这个说法……但,再逐利,作为人,也应当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庄先生话锋一转道:为师不知道你们将来要以什么为生,或者就去做了商人,我给你们的第三题是你们要做更久的作业,比第二题要长久很多很多,或许这一题你们要做一辈子。
满宝有些忐忑,先生,是我们这件事做错了吗?庄先生沉默了一会儿后方才摇头,道:你们没做错,但先生也不能说你们做对了。
这世上的事不是为师一个人说定的,你们都很聪明,尤其是在这一件事上,比我想的还要聪明许多。
庄先生看了一眼白二郎道:就是白诚,此次也很出乎为师的预料。
白二郎却没有高兴,他左右看看,心里也有些忐忑,实在是此时气氛有些怪。
庄先生低头看着三个弟子道:所以你们要认真的读书,多读书,多思考,或许将来,你们能回答今天先生都不能答出来的问题。
我们读书,不仅是要学习先贤的本事,更要学先贤的为人,仁、义、礼、智、信,只是儒家做人的道理而已,而儒家之后还有道家,法家,兵家,墨家……白善宝问,先生更喜欢哪家做人的道理?庄先生微微一笑,道:几家的典籍中,儒家我读得最多,也理解颇深,然而处事我更爱道家,与人相处,却又多赖法家,自从下乡教书后,我却又喜欢了读墨家,你说,我更喜欢哪家?白善宝想,他怎么知道,他又不是先生肚子里的蛔虫。
庄先生一看他的脸色便明白了,哈哈大笑起来道:便是先生肚子里的蛔虫也是不知道的,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但又为何非要知道呢?是啊,为什么非要知道呢?满宝也反问,百科馆里的书从不会分为哪家哪家,里面的书包罗万象,无所不有,科科也从没说过,你读了这家的学说就不能再读那家,只要付得起积分,随便她读。
同时,与她交往的D博士等人也从不会问,你做人更喜欢哪家的道理?这可怎么定呢?满宝拢着眉头问,做人,不就是做自己想成为的人吗?何必要管像哪家的学说?儒家倡孝,难道道家的人就不能孝顺父母了吗?既不喜欢儒家,也不喜欢道家的人难道就不能孝顺父母了吗?满宝年纪到底还小,她不知道怎么把心里的想法更好的说出来,只能用最简单的语言道:我觉着这些东西本就是世上有的,所谓的做人学说不过是先贤们归纳总结出来的而已,在孔夫子没有说仁义礼智信之前,难道世人就不仁不义不礼不智不信吗?庄先生被问住了,他一时有些恍惚,踉跄了两下差点摔倒在地。
吓得满宝和白善宝白二郎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扶住他,庄先生一把拽住满宝的手,眼睛亮晶晶的,口中喃喃,是啊,是啊,我怎么反倒糊涂了,不,不对,是这世上绝大部分的人都糊涂了……哈哈哈哈,争什么儒道佛法,原来我们都糊涂了……满宝一头雾水的看向白善宝。
白善宝隐隐有些明白,却也不是很明白。
满宝说的话他听懂了,之前先生说的话他也听懂了,但这会儿先生说的话他是不懂的。
白老爷也不懂,不过这不妨碍他帮着三个孩子扶住庄先生。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不同满宝和这世上所有人都不同,她在还是懵懂孩童的时候科科就来到了她身边。
小钱氏和钱氏是和她最亲近的人,小钱氏更是与她相处时间最多的人,但这都还比不上科科。
因为它无时无刻不在满宝身边。
不管一开始它是为了什么,反正满宝从小就能从它那里知道很多很多的东西。
所以她的脑子,更确切的说她的思想和当下所有的人都有些不一样的。
因为她不仅接受老周家上下的教育,庄先生的教育,从所接触到的人那里接收信息,她还从科科那里,从科科背后的百科馆那里接受各种信息。
甚至在论坛开放后,她还能通过论坛知道各个世界的人类与非人类等智慧生物的观点。
她年纪还太小了,并不会想太多。
她只是从论坛里看那些评论,知道了原来宇宙中的形体绝大部分都是圆形的球体,它们会滴溜溜的转着,而人类和一切都是都在球的表面生存着,他们之所以不会往下掉,是因为一种叫星球引力的东西。
甚至于,每个星球的引力还都是不一样的。
可庄先生不知道这个,白善宝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不知道。
可这一点,满宝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她只是在获知知识时产生了一些疑问,多想了想,便有了一些话。
如果庄先生今天不引起这个话题,她可能永远也不会想到她刚才说的那番话。
满宝一脸的懵懂,庄先生抓着她却差点哭出声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想哭,他就是激动的。
天啊,这竟然是他的弟子!见庄先生眼里流出泪水,满宝和白善宝白二郎都吓坏了,扶着他一动不敢动。
白先生也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庄先生,您这是怎么了?庄先生摇了摇手,表示自己没事。
可满宝一脸的忐忑,小声问白善宝,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没有吧,白善宝看了一眼小声,同样小声的回道:我看先生是高兴的。
对,先生很高兴。
庄先生忍不住仰天大笑三百声,不过现在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为师决定了,满宝,善宝,包括二郎,你们的课要加快了,你们应该看更多的书,学习更多的知识,或许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能反过来教为师了。
庄先生一脸严肃的宣布了这一噩耗,满宝和白善宝张大了嘴巴,他们似乎是想去益州来着……白善宝弱弱的道:可是先生,我们还管着农庄呢……又不用你们亲自下地,你们不是有庄头吗?庄先生道:以后有事你们吩咐他就行了,你们又挣了这么多钱,正好存着,以后庄子里有事,请人就是,你们就不要下地去了,还是应该多读书。
三孩子一起垮下肩膀,之前跟着凑热闹下地干活儿,其实他们对做农活儿已经不那么喜欢了,可庄先生这么一说,他们有些想到地里去干活儿了怎么办?庄先生擦了擦眼泪,对自己的失态向白老爷道了歉,然后就对三个孩子道:虽说满宝解了我的疑惑,但第三道题目还是存在,你们不用想着你们要学什么学说,你们可以全学,也可以选择的学习,但你们得想一想,你们要做一个怎样的人。
庄先生道:这个问题你们是要想一辈子的。
庄先生挥手,正是雄心壮志的时候,行了,你们回去吧,明儿早些到学堂,为师要好好的准备你们的功课,今年端午我们就不要放假了。
三人没想到他们连端午都没得过了,皆嘟着嘴转身而去。
他们拿着账册而来,然后领了一个也许要做很多年的第二道题目,又领了一个要做一辈子的题目离开,早知道……三人同时想到,早知道他们就不来了。
回到放银子的房间,三人齐齐的叹了一口气。
满宝意兴阑珊的道:我都想好了,我挣了这么多钱,端午那天要带着我侄子侄女们一起进城玩儿,我要请他们吃大餐,还要给我娘和大嫂买好看的金镯子。
白善宝也叹气,直接坐在地上道:我祖母不在家,我都想好了,和大吉一起罗江看热闹,听说那儿会有人快舟游江特别好玩儿。
白二郎悲愤的喊道:你们说挣了钱就能去益州的,中秋三天假,一天去,一天回,可以在益州玩一整天!满宝气弱的道:可现在还没到中秋呢。
连端午都不放假,中秋更不会放了。
白二郎又不傻,一想就知道,因此对于分银子也不太热衷了。
满宝唉的一声,白善宝也唉的一声,俩人一人坐在银堆的一边,拿着银锭敲敲打打,等彼此都冷静了一些后才道:难道我们还能不读书吗?白二郎倒是想,但满宝一点儿也不想,她道:虽然玩儿很重要,但读书更重要,我喜欢读书。
白善宝认真想了想,发现他现在也挺喜欢读书的,于是俩人一起看向白二郎。
白二郎嘟了嘟嘴道:我想啊,但可能吗?俩人一起摇头。
白二郎便也一屁股坐在了他们身旁,那还谈什么?分钱吧。
白善宝就从旁边摸出算筹来,道:先给出我家的麦子钱粮,还剩下……一千四百八十八两,平分吗?满宝也算了算,道:银子不好剪,留下十八两在公中,其余的平分吧。
白善宝点头:好。
白二郎更不会有意见了。
大家就各自数出自己的银子来,余下的铜板则和十八两一起交给白庄头管着,跟白家这边的账目分开。
满宝分了四百九十两,可能是银子数多了,也就不太激动了,加上她还有了一种接下来会全年无休的预感,那就更激动不起来了。
不过将钱装到借来的背篓时,满宝还是稍稍开心了一些,还抽空关心了白二郎一下,你也要把钱带回家吗?那你娘会不会帮你收着?她可是知道的,白二郎的大钱一直是他娘收着的。
------------第四百三十五章 保密白二郎一呆,满宝不提,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白二郎有了新的烦恼,立即把不能去益州玩的郁闷给丢在了脑后。
他想了许久也没想出好办法来,只能发愁的问两个小伙伴,你们说怎么办啊?白善宝道:你就是不给呗,难道你娘还会硬抢吗?反正他只要坚持,他娘拿他也没办法。
见白二郎脸上愁得不行,白善宝就认真的想了想道:你去找你爹吧,让他帮你。
满宝也跟着点头,然后还小小声的道:不能去找你祖母。
白善宝深以为然的点头。
我娘和祖母都不答应的话,我爹更不会帮我了。
白二郎对俩人的主意表示怀疑。
听我的没错,你去找堂伯或许还有五成的希望,你去找伯祖母,那是一成的希望也没有了。
白善宝想了想后补充道:堂伯要是不答应,你就说我和满宝的钱都是自己拿着的,以后庄子里要用的一些大钱都得我们自己出。
咦,不是说好了是由你家出吗?满宝:你真笨,这就是个借口而已,你爹信了就行。
白二郎勉为其难的点头,那,那我去叫下人来帮我把银子搬回去?要不,我还是先拿一半回去吧,等我爹同意了我再拿另一半。
白二郎看向白善宝,道:你能先帮我保管另一半的钱吗?白善宝表示没问题。
满宝也把自己的钱装回家,只是银子太重了,她第一次只往背篓里装了二十个,然后背起来就往家走。
老周家的人正各自忙着,满宝背着背篓回家,大家一时也并没有在意,直到满宝又背了背篓,手上还提了一个,小钱氏这才问道:满宝,你这是干嘛去?我去善宝家拿东西。
那得快些回来,我已经开始做菜了,小钱氏笑吟吟的道:爹今儿让杀了鸡,还买了肉。
满宝应下,一出门就撒开脚丫子跑。
到了白家就还了白善宝的背篓,拿自己的去装银锭,她往里装了二十个,看着剩下的九个,犹豫着又往里塞了一个。
白善宝问,你背得完吗?不能再多跑一趟吗?我家要吃饭了。
那我帮你一起拿去吧。
白善宝也拿过自己的背篓要帮忙,满宝就把自己的背篓让给他,这个比较重,你背这个吧,我背你的。
白善宝想着自己比她大,又是男孩儿,便没有拒绝。
满宝喜滋滋的将剩余的八个银锭都放进背篓里,想了想,又从他那边拿出五个来,觉着这样不轻不重刚刚好,于是就背了起来看向他。
老周家的人看到两个孩子背着背篓去满宝的房间,不免好奇,他们背什么呢?大头几个跟满宝玩得最好的立刻跟上去看,周五郎本来正蹲在屋檐下等吃晚食,见状也跟了上前。
周六郎早跟上去了,还伸手要替满宝提,背篓里是啥?大家说着话涌进满宝的房间,满宝将竹篓上盖着的布打开,铛铛铛的配音道:看!周六郎瞪大了眼睛,大头几个也是,忍不住一起哇的一声,周五郎挤上来看时都呆住了,结结巴巴的问道:这这这,幺妹,满宝,你干什么了,怎么拿回来这么多钱?满宝不高兴了,道:这可都是我挣的。
啊?你怎么挣的?老周家里,知道满宝和白善宝白二郎一起跟村民们换了麦子转卖给白老爷的只有钱氏一人,其他人,包括老周头,都以为满宝只在他们家和白老爷之间牵了一条线,将自家的麦种高价卖给白老爷而已。
满宝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事貌似还没告诉爹呢。
满宝立即把钱盖起来,一脸严肃的对着一群小伙伴道:这是我们的秘密,你们不能告诉大人!不说周五郎和周六郎,就是大头几个小的都愁得不行,小姑,你这钱也太多了吧,得告诉大人。
不行!满宝拿出杀手锏,你们的私房钱还在我手上呢,你们爹娘问我的时候我可从来都不说。
可是……周五郎则问道:满宝,这钱你怎么赚的,爹娘知道吗?满宝对着手指心虚的道:只有娘知道,爹不知道。
周五郎闻言却是松了一口气,娘真的知道?满宝点头,当然了!周五郎便想起昨天娘怎么也不愿意去换麦子,为此还跟爹吵了一架,看来,娘是早就知道了。
周五郎很爽快的点头,行,我们不说。
其他人也都不是傻子,一听就明白了,纷纷捂嘴而笑。
只有二丫比较担心,小姑,你这么多钱放在屋里安全吗?贼还敢溜进我们家里来吗?满宝道:我有六个哥哥呢!二丫:……不是,爷爷会去翻五叔六叔的房间……周五郎大手一挥,特别放心的道:爹不会来查幺妹的房间的,你看我们放在她这儿的私房钱被查过吗?这倒是,上至周五郎,下至能跑能跳年纪最小的四头,他们的私房钱都在满宝的手里,这事在老周家就是公开的秘密,然而就是没人来查过满宝的房间。
老周头倒是会时不时的问满宝一句,却也从不查她的房。
二丫这么一想,点头了,也对,家里一项分工明确,大姑和小姑都是奶奶管着的,她爹和叔伯们则是爷爷管着的。
不知道为什么,二丫突然间有些同情她爹和叔伯们。
又多了一个共同秘密的小伙伴们凑在一起数满宝的银锭,心里羡慕的不行,他们很好奇,满宝到底是怎么挣钱的。
满宝便道:我们把麦种也卖给白老爷了。
周五郎忍不住咋舌,麦种这么挣钱,那我们这季春小麦收了以后还能不能卖?满宝想了想道:回头看看情况,要是我们的麦子收成好,应该可以。
大头便若有所思,原来我爹说的是真的,好好种地真的能挣钱。
当然能挣钱了,周五郎道:要是不能挣钱,你爷奶是怎么把我们养大的?------------第四百三十六章 别有目的哦周五郎把一众小的领到外面,让满宝自己在屋里藏银子,白善宝很不解,房间就这么大,这么多钱能藏在哪儿,直接放箱子里呗。
不行,周五郎严肃的道:这么多钱要是不藏好,晚上怎么睡得着觉,整整二十九个呢。
比他们家现有的还多。
白善宝想告诉他们,不是二十九个,而是四十九个,之前满宝已经背回来一篓了,不过刚才他在她的房间里并没有看到那二十个银锭,想到这事她都要瞒着她爹,他便没有多嘴。
藏在哪里能睡得着觉呢?那当然是藏在科科那里了。
满宝将所有的银锭都拿出来,然后一股脑的塞进系统里,让它们和之前的二十块做伴儿。
这才把两个空背篓拖出去,一个还给白善宝,一个则放到院子里。
周五郎刚想问她藏好了没,一直守在厨房那里不肯挪动的四头跟被追的小鸡仔一样冲到小院,看见他们便喊了一声:吃饭了,吃饭了,快去吃饭了。
喊完转身又跑到大院,就远远的瞧见厨房门口守着的三丫正鼓着嘴巴,二伯母正让她吃慢一点儿。
四头嗷的一声冲上去,他就知道,谁去喊人吃饭谁倒霉,四头冲到厨房门口,就抬起小脑袋眼巴巴的看着厨房里的大伯母,二伯母和她娘。
何氏伸手拍了一下他后背,道:还不快去搬凳子,别总想着从厨房里拿吃的,你看你哥哥姐姐们都没来。
四头便叹了一口气,转身出去了。
三丫跟在他身后,吃完了嘴里的肉肉,也跟着一起搬东西。
老周家飘着一股诱人的肉香味,白善宝都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宝就热情的邀请他一起留下吃晚食,可是我大嫂亲自做的哦,很好吃的。
白善宝的确心动,可我还没告诉我娘呢。
让大吉回去说呗,而且他也要回去吃晚食的。
白善宝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跑出去让大吉回去通知他娘,他不回家吃饭了。
大吉看了一眼院子里正跑来跑去的大小孩子,觉着让少爷留在这儿应该没什么危险,并行了一礼后退下。
但他并没有听白善宝的话就不再来,而是通知完郑氏,他便又来到了老周家,本来是打算守在门外的,结果正把跑进院子里的鸡撵出去的四头看到了站在外面的他。
于是老周家人便知道了。
老周头便连忙亲自去拉人,既然来了哪有不进门的理儿,来来来,你跟我们一块儿坐着吃。
满宝,你快招呼白少爷用菜。
小钱氏做了不少菜,虽然都是素菜居多,甚至有好几样用到的菜蔬是一样的,但做出来的样式就是不同。
白善宝吃得津津有味,觉着她做的并不比家里厨娘做得差。
满宝一边吃一边想,等她买了铁锅回来,大嫂能做的菜就更多了。
白善宝和大吉都吃得很尽兴,老周头也吃得很开心,中途还给闺女夹了两个鸡腿,让她分一个给白善宝。
满宝特别大方的分给他了。
她觉得今天爹也格外的大方呢。
一直到吃完饭,老周头才表露出他如此大方的原因,他笑眯眯的问白善宝,小公子,我听满宝说,你们家拿来换麦子的麦子还剩许多?也不多,九袋而已。
哎呀,已经很多了,老周头道:像你们这样的人家哪里吃得完,听说你们家地很多呢,而夏粮眼见着又要下来了,这些麦子得卖出去吧,不然留成陈粮可不好了。
老周头正想请求白善宝,能不能和白老爷说一声,到时候转卖给他们几袋麦子。
他不太想让闺女去求白老爷,毕竟这事大事,压在闺女身上多不好,而且他们刚从白老爷那里挣了大钱,实在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再低价从他那里买麦子。
毕竟当初白老爷可是拿一斤二两跟村子里换的麦种,结果他们家没换,反而是换了大钱。
不知道为啥,虽然满宝一直说这个价不贵,但他还是心虚得很。
钱氏瞥了他一眼,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那些麦子可不是白老爷的,而是三个孩子弄出来的。
果然,老周头的话音才落,白善宝就道:那些麦子我都卖给满宝了。
说到这儿,他扭头问满宝,你买多少袋?要不你少买一点儿,剩下的我卖给老伯。
老周家人:……啊?满宝看看她爹,又看看白善宝,疑惑的道:我跟我爹是一家呀。
哎呀,老周头一拍大腿,乐呵呵的笑道:原来满宝和你提过了呀,那就算了,那就算了,当我没提这话儿,对了小公子,这满宝有没有说价钱?说了,白善宝立即精神一振,看了一眼满宝后道:我们说定了是三十文一斗。
其实在粮还没到时,俩人说定的是三十五文一斗。
满宝早就想到了,他们家把麦子都当麦种卖了,家里剩下的肯定就那点陈米和已经磨好的面粉,根本不够吃几天的。
要是买不到粮,她爹一定会往里掺大把大把的麦麸的,一定会的!所以她老早就和白善宝谈好了,三十五文一斗。
好歹还比粮铺里的低五文钱不是?结果他们谁都没料到,粮价说降就降啊,昨天晚上白老爷就告诉他们,现在粮商在罗江县各乡镇收的麦子是二十八文一斗。
虽然粮铺的麦子没降价,不过白老爷估摸着也不差几天了。
所以满宝就找到白善宝要求降价,两个小人为此还小小的吵了一架,但想着大敌当前,俩人都各退了一步。
满宝没有要求白善宝一定要给乡下收购的粮价给她,白善宝也不再坚持赚她那五文钱。
直接成本价给她。
也正因为昨天晚上剧烈的讨论过这个话题,今天两个孩子都显得特别的友好。
但为了不让自己的苦劳摆给瞎子看,白善宝还是额外解释了一句,我们从陇州拉来的时候就是三十文一斗,所以我给你们的可是成本价。
------------第四百三十七章 你来我往七里村偏僻,目前还没有粮商跑到这儿来收麦子,所以老周头并不知道现在乡下麦子的收购价是多少。
但他知道粮铺的价是多少,因为昨天晚上他闺女刚给他提过。
所以他觉着比粮铺少十文钱一斗的麦子真的很便宜,这可是良心价了。
于是他便越过老妻握了一把白善宝的手,感激的道:还是小公子心善啊。
本来想问的怎么白老爷还从陇州运麦子,不是自家产的麦子……吗?的话也给忘了。
在老周头的认知里,白宅和白家虽然是两栋房子,但其实是一家子。
刘老夫人这边没有成年的男丁,自然是要仰仗白老爷的,所以白善宝在他家说的话便是代表着白老爷。
老周头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觉着白老爷真是个好人啊,先前他们才从他那儿赚了这么大一笔钱呢。
这么一想,老周头立即道:小公子啊,你回去告诉白老爷,等夏收的麦子下来,他要是还想买我家的麦子当种子,我给他算便宜些。
不行!白善宝和满宝异口同声。
俩人同时道:爹(老伯),你怎么能压价呢?啊?老周头瞪眼,他闺女反对也就算了,怎么白家的小公子也反对,他不应该和白老爷是一伙儿的吗?钱氏无奈的瞥了他一眼,直到这会儿他都还没明白吗?白善和白老爷家是两家!满宝道:爹,你压价了,那我们的农庄怎么办?咱可是自家人,你不能这么做。
白善宝深以为然的点头。
老周头呆呆的看着白善宝,他跟满宝是一家人,可小公子和白老爷不是一家人吗?他这不是在通过小公子卖白老爷一个好吗?怎么白家小公子也反对?一直到把人送出大门,老周头都还有些迷糊。
白善宝还悄悄的和满宝说呢,我们可是一伙儿的,你家可不能压价。
放心吧,满宝道:我一定看好我爹,我不在家,还有我娘呢。
白善宝对满宝还是放心的,这才挥了挥手和她告别,那行吧,我先回家了,明儿要上课呢,我得先回去预习预习。
满宝便也皮一绷,想着一会儿她也要回屋去读书。
等主仆俩人都走远了,老周头才想起来他还有一个主要问题没问呢,满宝,你有跟小公子说定买多少袋麦子吗?老周头念叨道:其实还有一个来月麦子就下来了,可如果白老爷再跟我们家买麦种……其实也没啥,看着这个月也不像是会发大水的样子,麦穗已经开始灌浆,旱一些也没大影响,毕竟前儿刚下过雨……所以到时候直接跟村里人买一些粮也行,老周头自己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夏粮下来的日子,算其他的他不在行,但算家里的口粮,他直接的反应可比满宝快多了,因此道:掺点麸皮,两麻袋也就够了……满宝听见了,立即叫道:我不要掺麸皮的馒头!大头几个孩子立即围上来,也纷纷道:爷爷,爷爷,我也不要吃。
声音吵得不行,就好似有上百只鸡同时咯咯咯的在他耳边叫,老周头就一脸嫌弃的挥手,行了,行了,不吃就不吃,那买三麻袋好了。
孩子们一听高兴了,大人们一听也高兴了,家里才挣了这么多钱,怎么能掺麸皮呢?老周头却转头找钱氏,问道:不知道大哥他们那儿要不要买麦子,反正家里现磨好的面粉还能吃好几天,要不等明儿大嫂他们上门后问一声?钱氏点头:行。
老周头就低头对满宝灿烂的笑,声音轻柔的道:满宝啊,你看能不能和小公子说一声,把麦子多给我们留两天,暂时别往外卖,或许到时候我们家多买几袋也是可能的。
满宝表示没问题,反正在七里村,白善宝的那些麦子也卖不出去。
要是卖给罗江县的粮商,好像他又是亏本的。
老周头高兴起来,伸手摸着满宝的脑袋叹道:我们家满宝真是越发厉害了。
满宝和老周家一家人深以为然的点头,她也觉得她越来越厉害了,而接下来她会更厉害的。
因为庄先生今天露出来的口风,以后他们读书恐怕要如夏秋的大风,冬春的凛寒一样剧烈了。
唉——进了门,老周头便让人把大门关起来。
周三郎和周四郎一头雾水的把大门关上,这会儿太阳才要下山呢,天还大亮着呢,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关了门,作为一家之主的老周头一屁股就占据了堂屋门槛的位置,只要是有家庭会议的时候,基本上,这位置就是他独占。
钱氏不喜欢坐门槛,她还是更喜欢坐在凳子上,满宝拖了个小凳子跟她娘坐在一起。
虽然已经同意,但事到临头老周头还是有些心痛。
但见老妻和闺女都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而底下一众子子孙孙也正一头雾水的看着他,老周头便把烟杆一敲,自以为颇有气势的道:老大,去把才换回来的银子拿出来。
哦。
周大郎一头雾水的进了爹娘的房间,发现他背回来的背篓还好好的放在地上,里面的银子动都没动过。
周大郎隐约觉着不对劲儿,但还是把背篓给抱了出去。
老周头让他把里面布包的银子拿出来。
周大郎听话的放到他爹跟前。
老周头将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堆数量多了一倍,身量却小了一半的银锭。
老周头把十二个十两一锭的银子都换成了五两的。
他觉着他们家恐怕很少会用到十两一锭的时候。
哪怕已经看过好几眼了,但再看,老周家的人依旧忍不住发亮,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我们家是真有钱了呀。
老周头却想的是,我很快就要没钱了,果然,钱在他手里就待不住。
不对,是在他媳妇手里就待不住!老周头沉吟道:我和你娘商量过了,这么多钱放在我们这儿也没用,而你们也都成家立业了……------------第四百三十八章 每人都有份儿老周头说到这儿顿了顿,然后叹息了一声后道:以后我和你娘要是老了,这家也就不能给你们当了,所以我和你娘的意思是,趁着现在我们都还活着,家里也有了些钱,不如就分下去,让你们各自学着管家,以后我和你娘要是没了,你们兄弟姐妹几个也不至于就乱了。
周大郎等人感动不已,热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周大郎代表一众兄弟姐妹们发言,爹,您还年轻呢,不会老的。
滚蛋,我都这把年纪了,你还想着我能给你拉犁啊。
老周头道:老不老的,我比你们清楚。
众兄弟:……没让您拉犁,而且现在我们家有牛了。
老周头破功了一瞬间,缓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情绪,虽说是把钱给你们,但你们也不准随便花用。
老周头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气势,指点江山道:老大,大头年纪不小了吧,再过几年也要说亲了,还有大丫,虽然现在是我和你娘当家,但他们是你儿子,你闺女,你们心中得有数,知道吗?周大郎和小钱氏连连点头,表示明白,并且坚定的表示,他们一定不乱花钱。
老周头对大房还是挺放心的,然后看向周二郎,叹气道:二头他不像你,不然跟满宝学着算筹,说不定还真能去县城里做账房先生呢,算了,闺女也行,让二丫多学一些,你有钱了,也给她买个算筹啥的,以后最好也嫁到县城里去,回头还能帮衬帮衬她兄弟啥的。
冯氏都听呆了,想着,他们家有谁嫁到县城了吗?这个也字……周二郎却机灵得不行,连连点头道:是,爹,以后她去了县城还能帮忙照顾她小姑呢。
周二郎以前觉得,他幺妹能嫁到镇上就很不错了,不过经过这次卖粮后,他和他爹一致觉得,他幺妹是一定能嫁到县城里去的!老周头看向老三,说的却是:老三啊,我看四头这孩子机灵得很,你省钱省得好,先让他跟他小姑多认识一些字,等再长大一点儿,要真是聪明,你就送他去上学,知道吗?划重点,是你送他去,周三郎竟然听明白了,他先看了一眼他儿子,然后应道:嗯,我听爹。
老周头满意了。
然后他直接略过周四郎,直接归纳总结道:行了,以后就算我和你们娘不在了,你们兄弟姐妹间也有互相帮衬,大郎,你是老大,得给你底下的弟弟妹妹带好头。
周大郎应下。
老周头这才看向周四郎,连连叹息,老四啊,你得多跟你三哥学,别一有钱就往外花,我真是……很不想给你钱啊。
老周头觉着,把钱给老四和满宝,那就跟直接拿到外头花是没差别的。
差别就是,满宝花钱了还能听见响儿,周四郎花钱,他估计连影儿都看不见,更别提响儿了。
老周头道:你是有媳妇,有儿子的人了,别总想着让你大姐给你养孩子,得自己存钱养,知道吗?方氏瞪大了眼睛,疑惑的看向周四郎,啥叫让大姐给他们养孩子?周四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咳了两声后叫道:爹,那,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那会儿我还小好不好,我现在可宝贝我儿子了。
老周头道:看出来了,所以我才让你少花点儿钱,我问你,他这还没够百日呢,你给他买这么多布料干啥?还有那些花里胡哨的玩具,不花钱啊?老周头恨铁不成钢,你这才一个儿子呢就这么花,后头的咋办?周四郎扭捏道:我,可我现在只有一个儿子呀,后头的用他们哥哥的呗。
所以,我决定少给你,你就跟老五……钱氏咳了一声,瞪了他一眼后打断他的话,道:老四的花销是大了点儿,但钱都花在了媳妇跟孩子身上,也不算是乱花,就照着之前说好的分算了。
周四郎虽然不知道之前爹娘说好的是多少,但他也听出音来了,他一定比老五他们这些没成亲的多!而现在他爹想抠他的钱,于是他连连点头,很赞同他娘的话。
老周头不太高兴,老四花钱也太厉害了……钱氏却觉得很欣慰,知道疼老婆孩子,难道以后老四还不会攒钱吗?她瞥了老周头一眼,这是这人一辈子也学不会的,说起来,老四倒跟他小叔有些像。
在钱氏的坚持下,老周头只能屈服,主要是他不想当着孩子们的面儿吵架,他觉得这样太有损他的威严了。
剩下的则没什么好说的了,因为周喜的钱一直是自个拿着的,而老五老六的钱都在满宝那儿呢,这两兄弟除了偶尔会和满宝拿些钱去县城里买点好吃的,基本没有大的花销。
在存钱这条道上很有老周头的风范。
话说完了,老周头便开始分钱,他很不舍的摸了摸身前的银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老大,你给你弟弟妹妹分去吧,你和老二老三一家十五两,老四十两,剩下的,一个五两。
钱氏就补充道:老四,你刚成家,只有一个儿子,家累不重,所以我和你爹才决定给你十两,比你三个哥哥少些。
等你以后孩子多了,自然就一样了。
周四郎喜滋滋的点头,好歹没让他爹扣去五两不是?老周家上下都喜滋滋的,他们是真没想到爹娘会把这些钱分给他们。
走到把钱一一分给弟弟妹妹们,周五郎和周六郎一点儿也不掩饰他们的钱是满宝拿着的事儿,拿到手上后摸了好一会儿,周六郎甚至还悄悄的用牙齿咬了一口银锭,这才依依不舍的交给满宝保管。
满宝自己也拿了一锭,笑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
大头几个孙子辈的看着羡慕不已,作为孙辈,他们暂时还没有分钱的资格,于是他们转身走向自己的爹娘,表示要摸一下银锭。
周大郎几兄弟很大方的把银锭分下去,让他们摸个够,只不准咬。
摸而已,又不会少,正好让孩子们长长见识。
------------第四百三十九章 顺毛驴分完了钱,钱氏又从布包里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子,递给周喜道:这是先头老四成亲跟你借的银子,还你了。
周喜笑眯眯的接过,谢娘。
钱氏欣慰的看着她道:后儿就是端午,今年家里进了这么大一笔钱,你和你嫂子们进城去逛一逛吧,买些鲜亮一点儿的布料,回头让你三弟妹教你裁衣。
几个儿媳妇一听要进城,都忍不住看了各自的丈夫一眼,小钱氏直接撞了周大郎一下,方氏则是捏了一把周四郎。
周四郎还没来得及开口,周大郎便已经先问道:娘,后儿我们都进城?老周头看向老妻。
钱氏则是先看满宝,满宝,后儿你要不要去?满宝失落的道:先生说端午不放假。
钱氏便点头道:那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孩子们欢呼起来,儿媳妇脸上也露出灿烂的笑容。
钱氏笑道:老三家的,老四家的,你们把孩子留在家里吧,那么小的孩子带出去,万一受了风邪就不好了。
钱氏冲何氏伸手。
何氏立即把怀里的五头给婆母。
钱氏笑道:孩子周岁前,都不准出村。
老周家的儿媳妇都知道这个规矩,就是方氏都知道了,因为她刚出月子的时候想要抱孩子回娘家看看,结果钱氏没放人,说她要实在想回娘家,那就让周四郎送她回去。
早去早回,但孩子却不能带出村。
不仅不能带出村,百日前,连村里稍远一些的地方都不能去。
尤其是屋后的山那儿,前段时间农忙时,何氏背着五头把鸡食搅拌出来,但家里没人,她便任由鸡叫着也不送到后屋去。
她若是去,必是把五头留屋里或是交给她照看才行。
用钱氏的话说,外头远的地方都有邪气,大人上课,幼儿却是不能沾染这些邪气的。
这是他们钱家多少年口口相传的育儿经。
老周头闷闷不乐的坐在一旁,钱氏就与他道:你跟孩子们一块儿去城里看看吧。
老周头不高兴的道:不去!我进城去干啥?钱氏无奈的道:去给我买两身布料,这天儿眼看着要越来越热了,你给我买点布料回来做衣裳,给你自己也买两身,再给满宝买些头绳,这孩子总不会自己绑头发。
老周头重新高兴起来,问道:你想要啥颜色的?我还能穿啥颜色的?你看着买吧,再给我买点儿线……老周头听得认真,一一记下后就从钱氏手里接过了一锭银子,他看着银子问,买那么点儿东西,怎么还拿银子去?你忘了,咱家的牛还赊着呢,你去了县城最好去看看,能不能把赊的钱给还了。
满宝立即道:娘,那个我来还吧。
钱氏还没说话,老周头便道:不用,不用,这牛是给家里用的,怎么能让你还钱?老周头现在底气特别的足,家里又不是没钱,你那五两银子自己收着,以后要是买书啦,买笔墨纸砚都用得着,对了宝儿啊,你现在还是用庄先生给抄的书?要不咱自己买算了……不要,满宝断然拒绝,先生说他就喜欢给我抄书,因为他给我抄一本书,我要还两本,他转手就能再送给俩人。
现在还有人跟庄先生买书啊。
有呀,现在地里没什么活儿干,我们上完早课以后先生就会让我们去教室里上课,会有以前的师兄来旁听。
有时候没人来,庄先生便会在再下课后把课堂移回小院儿,但有时候教室里也挺凉快的,庄先生懒得移来移去,便让他们过去小院儿把茶具等搬到教室里来,自从只教他们这三个学生后,庄先生便放松了许多,很喜欢边喝茶边给他们上课。
老周头听着,觉着庄先生人真是特别好,尤其端午这样的节日竟然都坚持上课。
于是老周头看向老妻,问道:你说我们是不是要从城里再买些东西给庄先生?只送鸡蛋的话……钱氏想了想道:庄先生现在的衣裳都是白家做的,我们也做不出更好的来,但鞋袜却没人做,不如你买些好一点儿的料子回来,家里给他做几套鞋袜。
钱氏笑道:尤其是鞋子,满宝不是说,前儿庄先生喜欢跟他们去田里上课吗?这走地里头鞋子耗费大,得把鞋底纳得厚厚地,走路才舒服。
老周头现在有了钱,略微大方了些,点头道:行,我去给你买。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钱氏收好了剩下的银锭,便让大家各自散去吧。
老周头帮着钱氏把银锭都放在另一个竹箱里,然后藏在了床头底下。
但他临睡前总是忍不住探头往床下看一眼。
钱氏见了好笑,道:放心吧,贼既不敢来我们家,老鼠也拖不走银子,安心睡吧,明儿我娘家就来人了。
钱大舅说了明天会上门,第二天果然便再次来了。
不过今天他们是大白天的光明正大的进村,进村的时候刚好是村里人刚吃完早食不久,天气还不热,所以村子里热闹得很。
在菜园里锄地种菜或除草的有,河边洗衣裳的更是排出了长队,钱家人提着袋子,挎着篮子一进村,全村老小便都看见了。
走过河边的时候,同出钱家村的媳妇,或是跟钱家村里的人有亲的还会招呼一声,然后目光在他们的篮子和袋子上划过,目中不掩好奇。
昨儿不是才来吗?怎么今天又来了?这一次,钱家人是来看孩子的,所以并不遮遮掩掩,大方的把手中提着的肉,袋子里装的面,篮子里装的鸡蛋露出来给大家看。
本来预定是钱大舅母带着二舅母和三舅母过来,最多再领着几个儿媳妇或孩子来就行,谁知道昨晚上钱大舅躺着躺着心里头有些不安,加上还有些问题要和老周头商量,于是就决定一起过来。
钱三舅一看大哥要去七里村,立即表示也去。
------------第四百四十章 叫你们背后说坏话主要是昨儿一趟来回他一文钱也没落着,现在地里也没活儿,他实在是闲得慌,还不如跟着去姐夫家吃顿好吃的呢。
钱二舅母一看,大房和三房的当家都去了,没道理钱二舅不去,于是他们干脆就一起过来了。
不过原来决定带的儿媳不带了,他们只带了几个孙子孙女过来。
不然一大家子大人来姑姑家吃喝实在是说不过去。
基本上,乡下亲戚去看孩子或产妇带的都是鸡蛋,钱大舅想着今天去的人多,还花钱买了两条肉拎着。
还没到老周家,在河边洗衣裳的大丫二丫等人先看到外公或舅公了,大丫就把衣服一丢,撒开脚丫子就往家里跑,先一步跑回去通知爹娘。
他们一走,村子里不少人便避着老周家的人说起悄悄话来,怎么今儿还来,昨天不是刚来吗?还提了这么多东西,这次老周头和钱氏吵架这么凶?娘家竟然还提了这么多东西来?不能够吧,都一大把年纪了,孙子都这么大了,为这么点事不至于吧。
怎么不值得,一斤麦子能多出二两来呢,金叔那么节省的一个人气急了也是有的。
再生气,钱家也不会这么低声下气的,也不看看钱婶儿给老周家生了多少个儿子,做了多少事儿,都这把年纪了,事情闹到娘家,难道金叔脸上好看?村长媳妇路过河边,听到了她们的议论,忍不住说了他们一句,你们呀,也是闲的,我看人家就是亲戚来看看孩子,昨天金叔就已经去找过三起了,显然人家老两口没吵架。
周三起昨天被找上门,老周头前脚离开,后脚这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被许多人知道了。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周三起往外说的,他那个嘴巴就没把门过。
有妇人哈哈大笑起来,乐道:那么大热的天金叔都往外跑,我估摸着不是金叔在生钱婶儿的气,是钱婶儿把人给赶出来了吧?大家忍不住笑。
村长媳妇也笑骂了一句,这话别让金叔听到,不然有你好看的,行了,你们也别总是盯着人家那点儿事,明儿就是端午了,你家包粽子吗?哎呦,去年的糯米一粒都没收上来,粮铺里的糯米贵得跟什么似的,哪吃得起哟。
是啊,我家也没做,明儿多烙几个饼,再去割块肉回来就行了。
对了,我一大早上的出门想去后头山脚下割些艾草回来插门上,晚上再熏一熏蚊子啥的,结果我到后山一看,那片长得挺好的艾草全都不见了,你们知道谁家割了?哎呦,我家还没割呢,那一会儿得走远一点去田边割了。
是不是金叔家割的?可拉倒吧,那么大一片呢,全都给割了,金叔家就算房间多,也不至于要这么多呀。
不远处正默默洗衣服的二丫心中暗道:没错,就是我爹割的,不仅我爹割了,我娘,我三叔四叔五叔六叔全去割了……二丫狠狠地搓着衣服,哼哼道:让你们说我爷爷奶奶的坏话,回头我就让我四叔他们去把附近田埂上的也全都割了!周大郎周二郎他们习惯了早起,主要是现在天亮得快,大家睡得又早,躺在床上也不自在啊。
所以一大早,周大郎和小钱氏一起床就挑了木桶里泡的豆子去磨豆浆做豆腐了。
他们没打算拿到县城里去卖,就在村里换一换豆子,而且就要过节,家里也要吃,再给外家拿一些回去,两桶的豆子都不一定够呢。
而周二郎一大清早的蹲在院子里发呆,正在去帮大哥一起磨豆子,还是休息休息时,满宝哈欠连天的背着书箱过来,然后拜托他帮忙在她门口上多插一些艾草。
要求还特别多,二哥,你要不用艾草给我编一个球放在我的书架上?周二郎问道:你要这么多艾草干嘛?门口插一撮就可以了。
艾草有逐秽气的功效,满宝道:其实我们家应该这时节割一些艾草回来晾晒的,晒干的艾草可以泡脚除寒,还能拿到药铺去卖呢。
艾草随处都有,随时割随时晒,药铺便是收,价格只怕连积雪草都不如吧?那就晒上两年,三年,五年呗,满宝以前也不懂,这不是一直在学医术吗,便知道了些,越是老艾越是好,也越发的贵重,不信二哥明天去县城的药铺里问一问。
老艾?就是今年割了晒了一遍的艾草,明年这时候又拿出来晒过一遍存好,后年又晒一遍,一年复一年,据说三年以上的老艾药性便很温和厚重了。
满宝道:这是个好东西,冬夏都可熬水泡脚,沐浴,还能做成条状给人疚体。
满宝说到这儿目光炯炯的看着周二郎,问道:二哥,要不我刚你试试,你腰酸不酸。
不酸,周二郎想也不想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端午家家户户都要插艾,县城里总有懒人,不喜欢出城去找艾草的,干脆明儿我们割些艾草出去卖吧。
周二郎道:卖不完拉回家晒,就像你说的,晒干了收好来,等五年,正好大头娶媳妇的时候可以拿去卖了。
满宝:……周二郎想到就做,把镰刀找出来,招呼上刚起床洗漱好的周三郎,再去把赖床的四五六叫起来,大家一起去后山割艾草了。
那会儿村里好多人家都没起床呢。
这会儿钱家人一进门,看到的就是堆在院子里的艾草,一堆,一堆的,看着就很壮观。
艾草似乎是在哪儿都长的起来的植物,而且还轻易就能长得很好,明明没人给它施肥浇水,但在一些略微厚土的地方它就长得又高又壮,枝叶繁茂厚重。
因为是打着做生意的想法,周二郎他们割回来的艾草都是品相最好的一类。
钱大舅看了都觉得喜欢,笑问,怎么割了这么多艾草,家里能用得完?------------第四百四十一章 家传小钱氏迎上去,将父母接进来,笑道:他们明儿要拿到县城里去卖的。
钱大舅一愣,怀疑的道:这东西也能卖?这外头不是随处都有吗?是二郎拿去的,他说能,满宝也说可以,那应该是可以的。
小钱氏笑道:家里做生意这样的事,还是他们更熟一些。
二郎是比较机灵些,钱大舅看了一眼院子里堆的艾草,没怎么往心里去,笑问闺女,你公爹呢?去看麦子了,娘在后头鸡屋里,我去把娘叫回来。
三头立即自告奋勇,娘,我去,我去。
行,你去吧。
钱三舅则是四处转着找周二郎,结果发现小院那边还有一堆艾草,他正带着周三郎几个在整理呢,他立即嘿嘿笑着上前。
众兄弟看到三舅,立即屁股一挪,给他腾了个位置,三舅,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老五,老六,赶紧过去招呼舅舅们。
周五郎和周六郎一听,丢下艾草就跑了,他们还不喜欢干这活儿呢。
钱三舅就问周二郎,这东西怎么卖,真能卖出去?周二郎就笑道:我也没卖过,不过我估摸着应该可以,城里没多少艾草,但城里这么多人,不是谁家都乐意出城去割的。
周二郎计划过了,道:我就把艾草分成一小把一小把,一把两文钱,要就直接付钱选一吧,不要我也不亏,反正就费些功夫。
周三郎深以为然的点头,和以前不同,这几年家里啥生意都开始涉及一些,他观念也与之前不同了,现在又不是农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试试呗。
钱三舅觉着他们说的很有道理,于是袖子一挽就帮他们绑艾草。
周四郎去柴房里扯了两把稻草来,这是去年留下的,一把艾草用两根稻草绑上,摆放好在一旁,一会儿再抱到阴影里放好,明儿直接放车上拉走就行,这样的生意轻松不困难,多好。
不错,老周头同意明天他们拉着牛车出门,主要是去的人多,媳妇孩子一大堆。
当然,更主要的是老周头很想享受一把赶着牛车去赶集的那种感觉。
太阳刚蹦到小半空,老周头就戴着草帽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了。
钱大舅问他,你这是看麦子去了?嗯,有两块地抽穗晚了点儿,我看看去。
老周头道:我正想着今天要是嫂子们来,我还得让大嫂帮传个话呢,你们家里的粮食现够吃吗?钱大舅咳了一声,道:缺一些,主要是去年也就种了五亩多一些,前儿麦子刚收下来家里就断炊了,所以早早就晒了麦子磨面,现在家里还剩下的都是后头搓出来的,有三袋左右。
老周头道:那也够吃了呀,夏粮再过不久就下来了。
钱大舅就一脸无奈的道:本来是够的,但昨儿回去我才想起,我舅兄那边早一段时间就和我说好了,今年要和我借两袋,他去年冬小麦才种了两亩,从二月开始就跟人借粮了,这会儿他麦子一收就得还人,家里又不够了。
老周头忍不住嘀咕,他们家人也不少,怎么就种了两亩?钱大舅有什么办法?他叹气道:去年他家运气实在是不好,河水直接冲垮了河岸,他家那一大片的麦子地和稻田全给淹了,一粒麦子都收不回来,更别说当时还没灌浆的稻子了,借了粮食也没熬多久,家里孩子不懂事,偷吃了一些麦种……他们这一片为了保持地力,加上地也足够多,所以很少种冬小麦,他们家也不太确定冬小麦的收成怎么样,所以留够春小麦的种子后,剩下的种子也就够种两亩而已。
偏普通的麦种不像是他们的新麦种,一亩也就收了两麻袋的麦子而已,还是他们农家惯常用的那种小一号的麻袋。
钱大舅道:他那两个小孙子也才三两岁,总不能看着孩子饿死。
老周头就问道:那二哥和三弟呢?他们好点儿,自家够吃了。
因为人力有限,他们倒是想多挑一些麦子过来,但这不是没挑过来吗?所以留下的勉强还够吃,但要给钱大舅借给岳家那边却是不可能了。
而且钱大舅也另外有些想法,他想把家里现有的麦子留下,回头当麦种借给亲戚,让他们也试着种新麦种。
好歹来年收成能好点儿不是。
老周头倒是没什么意见,道:白老爷家里之前拿麦子跟我们村里人换麦种,家里还剩下九袋,我打算买三袋,就够家里吃到夏粮下来了,你要是也要,回头我多买一点儿。
多少钱一斗?三十文。
钱大舅点头,那是比县城的便宜不少,我那舅兄说,县城粮铺里麦子四十文一斗呢,可粮商下村子里买却只肯收二十八文一斗?啥?老周头忍不住高声。
钱大舅就笑道:行了,咱也买不着,那些粮商来我们村收粮,一斤都没收上去。
如今家家都难,家外头还有亲戚,有多余的粮食也是先借给要活命的亲戚,有几家愿意卖粮的?别的村子倒是偶尔有这么几家,但他们也不是很敢买就是了,生怕以后又有纠纷。
老周头就摸了摸烟杆,当着大舅兄的面没敢抽,那你是借钱还是借粮?要是借粮,你们家现在不缺粮吃,可不亏了。
亏就亏一些吧,吃些亏也是福气,在这一点儿上,钱大舅和钱氏一样的想法出奇的一致,他笑道:都是亲戚,为这么点儿粮食难道两家还闹起来?娘舅亲,娘舅亲,几个孩子也大了,而且早些年岳家也没少帮他。
而且之前他就应承好要借粮的,哪有中途换成借钱的?钱大舅道:你帮我也买三袋吧,明儿我让大郎他们过来挑回去。
不用,老周头道:后儿吧,让大郎直接给你们用牛车拉过去。
老周头没想到大舅兄会买三袋这么多,要知道他家里现在还有麦子呢,这是打算买了借给岳家两袋,还要换下一袋麦种来分给亲戚?老周头咋舌,心中暗道:幸亏他媳妇听她的话,不然这家要是像大舅兄这么败,那肯定是没钱的。
钱大舅却突然问起牛的事来,我听说你们家的牛是赊的?是,赊了三两银呢。
三两就能买下一头牛不错了,还是赊回来的,可惜当时里正来我们村说是家里没多少积存的钱粮,当时要是知道冬小麦能当麦种卖出去,我也去赊一头了,也不知道现在县衙还有没有牛赊。
老周头:……钱大舅也就惋惜一下,他得看看这些买三袋麦子要多少钱,其实他也想买一头牛的,那样干活儿要快很多。
------------第四百四十二章 己所不欲庄先生放下课本来,与白善宝和满宝道:你们将刚才讲的内容整理成册,再仔细的琢磨琢磨,有不解之处先自行讨论,再不能解便问为师。
俩人应下。
庄先生便走到白二郎身后,看着他写作业,好一会儿他才微微点头,这才背着手走到教室后面几排。
那里此时正坐着几个少年,都是之前在他这儿读书,年前刚辞学回去的。
庄先生走到他们身边,含笑问道:可有问题吗?少年们纷纷起身行礼,红着脸道:先生,你再教我们一些做账的本事吧,我,我们就要去县城找活计了。
以前上课的时候再认真也会走神,现在却是后悔不已。
庄先生就笑着,你们几人的算学学得还不错,这并没有什么难的,而账房想要做得好,光靠书本上的知识还是不够的,等去了县城要多听多看少说,看看老账房们是怎么做的。
庄先生道:平时多勤快些,多学一些他们的长处,总能学到他们的本事的。
庄先生拿过他们的算筹,一粒一粒的归位,道:你们先打算筹给我看吧,基本上你们算筹打得好,那就没问题了。
因为刚入门的账房,也只能打算筹或抄账册而已。
少年们激动的点头,拿出算筹来等着先生出题。
满宝他们头都不带抬一下的,因为今天庄先生讲课的速度加快了好多,而白二郎也只是往后看了一眼就继续埋头写作业。
听过了早上庄先生讲的课,又旁听了一下白善宝和满宝他们的进度,他觉得,如果他再不努力点儿,回去一定会被老爹抽的。
庄先生现在对他们抓得很紧,午食到了也没让他们乱跑,甚至都没让满宝回去用午食。
刘老夫人一般都会让厨房给他们准备午食送来,自从大课堂没有后,他们师徒几个的饭食多数情况下会由白善宝家负责。
老周家在开年后就给善宝家送了一袋碾好的米,老周头估摸着,以闺女隔三差五回家吃一顿午食的闺女,那袋米足够她吃到过年了。
毕竟一天就一顿饭不是吗?除此外,老周家基本上每隔一天就给白家送些菜蔬过去,都是自家菜地里种的,新鲜又好。
虽然白家可能也不稀罕就是了,因为他们家在七里村也种了不少菜蔬的。
但每次小钱氏送去,白家人都收了,有时候也会回一些他们家种得好的菜蔬。
两家一直如此有来有往。
今天白家照例送来三人的午饭,庄先生与他们一起用完饭,便给他们讲了个饭后小故事。
自然是历史故事了,史书上写的那种。
不过庄先生说得好,三个孩子,尤其是满宝,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等说完了故事,庄先生便让他们去午睡。
他自觉满宝已经长大,是个小姑娘了,所以特意在书房里放了一个大屏风,屏风是竹制的,周二郎友情提供。
屏风后面是一个小榻,那就是满宝休息的地方。
而屏风这边则是庄先生和白善宝白二郎休息的地方。
当然,多数情况下庄先生是不会躺在这儿的,但今天庄先生似乎格外的兴奋,午睡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就靠在塌上与他们说些闲话。
说是闲话,但白善宝他们也能学到不少的东西。
下午起来,他们继续学习,甚至他还延长了授课时间,一直快到吃晚食的时间了才放他们离开。
满宝背着小书箱,戴着草帽回家,不断的在心里和科科叹气,你说先生这是怎么了?科科很有经验的道:等过一段时间他冷静下来就好了。
先生遇到了什么令人激动的事吗?科科道:他可能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天才学生,所以很激动。
就跟你们史书写的伯乐突然遇着了世上难得一见的千里马一样。
满宝嘟嘟嘴,你说的天才学生不会是白善宝吧?不,是你?咦?满宝眼睛一亮,你不是说白善宝比我聪明吗?科科道:可宿主你有我。
满宝不太确定的道:所以你这是夸我,还是夸你自己?科科电子音道:两者都有。
满宝一边和科科聊天,一边回家。
老周头正在家里等着她呢,一看她回来就道:来来来满宝,爹跟你说过,我们家已经算好了要买多少袋麦子了?多少?六袋,你看啥时候和白老爷说一声?满宝道:不用和白老爷说,和白善宝说就行,不对,也不用跟他说,您直接拿着钱去他们家里买呗,他都和白庄头说好了,一称就行。
老周头有些失望,称的呀?对,满宝道:量斗太坑人了,‘一不小心’就能量多。
那坑的也是卖家,现在我们是买家。
老周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闺女。
满宝却道:我们现在是买家坑人,那等我们是卖家的时候也是会被人坑的。
钱氏当时也听到了,不过她没说什么,等没人了她才说老周头,你不要总是想着占便宜,万一以后孩子们都学你怎么办?占便宜有什么不好的?老周头道:占便宜能活得下去。
可一定活得不好,我们家现在又不缺那点粮,照着规矩来就是,孩子们商量好了是怎样就怎样。
钱氏转头叫来周大郎,让他领着几个弟弟去找白家买麦子。
周二郎把牛牵出来套上车,和周大郎周三郎一块儿去了,当然还带着钱氏给的钱。
钱氏跟着满宝进她的房间,见她正把书箱里东西拿到书桌上,便上前帮忙,笑问:你和白家小少爷的生意做完了?满宝点头,小小声的道:娘,我们赚了好多钱呢。
那你自己收好,以后你读书需要花的钱还多呢,钱氏并不问她到底赚了多少,道:你是个能耐的孩子,家里能给你的有限,所以你得自己多考量,有什么事就告诉娘知道吗?满宝点头。
钱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转而问道:你们先生这次怎么如此严格,竟然端午都不放假?满宝就叹气,我的朋友说,是因为先生突然发现我是一个天才,如果不用心教导我,先生可能会难过。
钱氏:……闺女什么都好,就是这臭屁的样子越来越像老周家的人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 数银子钱氏揉了一把闺女的头发,让她好好读书便出门去了。
满宝跟在她屁股后面,手上还拿着一本书,她要去教他们新的课本。
这是《论语》,大头他们手上现在也有一本,是满宝抄了送给他们的,平时背着背着忘了,他们就可以自己在家翻看,不用非得等她回来。
而且三头、四头和三丫现在也在学习《千字文》,大头大丫他们几个已经学过的大的便能教他们。
只是字还是满宝教的好,因为大头他们的字不好看。
大家照常聚在大院的一角里读书,满宝先是一句一句的教他们,等他们读熟了才将意思给他们解释一遍,以前几个哥哥也会来瞅一眼,尤其是周四郎,基本上都会和他们一起混。
但这一年来周四郎很少再来跟着读书了,周五郎和周六郎还在,有什么他们要去干活儿不在,回家也会问大头一声。
不过几人中二丫学得最好,基本上周五郎和周六郎嫌弃大头说的不清不楚,都是直接找的二丫。
为了方便他们看字来读,满宝拿了木棍在地上将这一篇新课文写出来。
方氏抱着儿子走过来,好奇的歪头看了许久,然后指着一个一个字问道:这是不是‘子’?满宝看了一眼,赞道:不错,就是子,四嫂你好聪明,这个子是孔老夫子的意思,这是‘曰’,就是说的意思。
子曰,子曰,方氏念了两声,笑问:那不就是孔老夫子说的意思?满宝连连点头,是呀,是呀。
四嫂抱着儿子晃了晃,让才瘪嘴的六头又舒适的闭上了眼睛,这才道:那读书也不难嘛,多认字就行。
满宝问,四哥没教你吗?四哥也认字的。
他才教了几个月就不耐烦了,之前记的我都快要忘了,而且我光会背,我也不认字呀。
满宝立即道:四嫂,回头我练字的时候再给你写一本《千字文》,你要认字可以和大丫借《千字文》来看,自己先对照着念。
好啊,方氏笑道:主要是现在又不用出门干活儿,整天待在家里带孩子没事做,闲得慌。
大丫和二丫也表示会教她的,三丫更高兴了,因为女孩子中只有她一个还在学《千字文》,现在四婶和她一起,那她就有个伴儿了。
满宝确定他们都会读这篇课文了,也讲过了意思,就让他们自己背,自己挥挥手回屋写作业去了。
她教书一向这么简单,他们要是没学会,明天再继续呗,基本上一篇课文她要讲两三天的,进度并不快。
待满宝将庄先生布置的作业做完,家里也要吃晚食了。
可能是今天上的课太多,接受的知识也比往日多,满宝有些恹恹的,并不太想再学习,可外头也没什么好玩儿的,于是她去洗澡澡,然后就待在自己的屋里不愿意出门了。
满宝坐在自己的床上,将系统里的银锭都拿出来数,把它们排成一列一列的,等排好了又数一数,玩一玩,满宝的郁闷的心情才好些。
满宝重新将银锭放进系统里,但留下了一个,她觉得摸着银锭的感觉很好,能让自己心情变得特别快乐,所以她决定要把这个放在外面,最好还能随时看见,心情郁闷的时候就拿出来摸一摸,看一看。
满宝左右看了看,最后把它放在了书架上的一个荷叶样的花篮里。
这个花篮很浅,也很小,满宝将那么大一锭银子放进去,便是坐在书桌前,一抬头也能看见。
满宝看了看,满意的点头,又把银子移到了自己的床头,这才心满意足的躺下,进入系统里逛论坛,顺便看看今天她的朋友们有没有给她发邮件。
其实目前为止,满宝的朋友也只有三个。
一个是教学室的莫老师,一个是D博士,另一个则是D博士的研究生了,最近多是研究生和她联系,俩人通过D博士的账号迅速成为了好朋友,嗯,比D博士更有共同语言的那种朋友。
很可惜,不知道她的朋友们在玩儿什么,除了莫老师回复了她的问题外,并没有其他的邮件。
满宝便去逛论坛,等看够了热闹和各种奇怪的帖子后就定下心来去教学室里继续上课。
不管白天多忙,晚上躺到床上后,满宝都至少要拿出半个时辰来教学室上课,哪怕不能学到新的医学知识,重复听以前的课也是好的。
而此时,白善宝和白二郎也各自洗漱好回屋休息,准备看看书,或是准备睡觉了。
这会儿太阳已经下山,用不了多久天就会黑了。
白善宝今天也没有出去玩儿,他同样感觉精力被消耗干净,如果以前他们每天能接受容量为1的知识,那么庄先生就会给他们传输0.8,所以他们往往精力旺盛,不仅有精力四处玩儿,还能看看课外书,从种学个0.3左右。
但这会儿庄先生白天给一口气给他们塞了1.5的知识,别说再自己看课外书,连玩都不太有精力了。
所以白善宝一回屋就坐在榻上不动弹,老半天,他才慢腾腾起身打开柜子,从里面拖出一个箱子来,打开看里面的银锭。
他懒得搬动,干脆把银子丢到床上,然后就坐在床上玩银锭。
他将银锭排成了一列又一列,摸了摸,有数了数,心情略微好起来,也懒得再收拾,干脆把银锭都扫到床里侧,然后就摸着它们呼呼大睡起来。
白二郎的心情也很郁闷,虽然庄先生给他讲的课没有白善宝和满宝的多,但也比以前的多了不少,他连晚食都不想吃了,更别说出去玩儿了。
所以他一回到屋就趴到地上伸手往床底下摸去,摸了老半天没摸到他想要的东西,白二郎一呆,便忍不住伸头进去看。
白二郎越钻越进去,不一会儿就大半身子都进了床底下,虽然床底下黑乎乎的,但他有手啊,仔细的摸了一遍,果然没有自己的箱子。
白二郎在床底下嗷了一声,倒爬出来,转身就往屋外跑,大叫道:爹,娘,我们家进贼了——------------第四百四十四章 争钱端水来给白二郎泡脚的小厮见自家少爷浑身灰土的跑出来,立即放下木盆跑上去,二少爷,二少爷,你怎么这么脏了,不是才洗了澡吗?白二郎总算是找到了人,拽住他跳脚道我屋里进贼了,我的东西不见了!小厮念头一转便明白了,是不是床底下的箱子?白二郎瞪眼,你怎么知道?那是太太拿走的,小厮道明儿是端午,今天一早太太就派她屋里的姐姐们来房间里打扫撒雄黄粉,就发现了床底下有个箱子。
小厮小声道少爷,您那箱子也没上锁,姐姐们一开就给开了,然后太太就来了,她让人把箱子给搬走了。
白二郎一呆,刚才吃饭的时候娘也没说呀……小厮不太确定的道或许是忘了?白二郎眼睛都红了,撒腿就往父母的正屋跑去。
小厮忍不住叫,少爷,您不泡脚了,老太太说五月邪气重,临睡前都要泡脚的……白二郎冲进父母的房间,直接问他娘,娘,我的钱呢?正在泡脚的白老爷闻言抬头问,什么钱?白太太先不理白老爷,而是和白二郎柔声道二郎,那么多钱放在你那不安全,还是娘给你拿着吧,以后你要用了再问娘要好不好?不好,满宝他们的钱都是自己收着的,为什么我就不能自己收着?白二郎很生气,觉得母亲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就把钱带着大大地冒犯了他,因此他吼道之前也是这样,明明都把压岁钱给我了,后来又收回去!白太太微微皱眉,依旧柔声道娘那也是为你好,你花钱太大手大脚了……白二郎叫道那也是我的钱!白老爷在一旁听着母子俩的争执,脸色一沉,直接擦了脚后把毛巾扔到木盆里,生气道二郎,是谁教你这么和母亲说话的?母子俩一时安静下来。
白老爷穿了木屐,哒哒的拖着走过来,道不论什么事儿都不应该与你母亲这样大小声,难道我与庄先生没教过你礼吗?如果是以前,白老爷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但见多了庄先生教孩子,他也知道,有时候一味的怒斥是没用的。
你还得跟孩子讲道理,哪怕是讲不通,或孩子不听,那也得讲。
白老爷见他眼睛通红,满眼是泪,好在安静了下来,他这才看向妻子,蹙眉问道说罢,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墙之隔的白善宝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突然啊呜一声巨大的叫声让他惊跳了一下,手脚蹦了一下后睁开了眼睛。
他有些迷糊的坐起来,然后就隐约听到隔壁传来的大哭声,虽然不太清楚,但隔壁能这样嚎啕大哭的也就一人。
白善宝立即下床,住在隔壁的大吉也开门走了出来。
白善宝踮起脚尖看着白家的方向,问道大吉,白二怎么了?大吉竖起耳朵听了一下,摇头道不知道,要不派人去问一声?快去,快去。
大吉立即去找人了。
而此时,天已经暗下来了,白家各处本来都准备要睡觉了,虽然是地主家,但也不能浪费灯油不是?但这会儿主院亮起了灯笼,好几处都点亮了等,白二郎很耍赖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闭着眼嚎啕大哭。
白太太气得不轻,既心疼又下不去手揍他,只能不断的安慰,好了,好了,娘给你一锭行了吧?我不要,我要全部的,那都是我的钱。
白太太难得的坚持,你一个孩子拿这么多钱干什么?白二郎正想满地打滚,突然想起白善宝和满宝说的话,他立即放弃他娘,转而看向他爹,明明哭得一抽一抽的,但他还是抓着他爹的裤腿断断续续的道爹,善宝和满宝的钱都是自己拿着的……他抽泣道以后农庄里要钱,我也是要出一份子的……白太太立即道你需要用钱跟娘说,娘一定会给你的。
不要,我要自己拿钱,白二郎坚持,伸手拿钱的滋味不好受,而且我不想问娘要钱,也不想问爹要!白老爷听着一眯眼,才要说话,一个老嬷嬷便在门外道老爷,太太,老太太问这是怎么了?白老爷道没事,二郎闹了些别扭,一会儿就好了,嬷嬷回去伺候母亲吧,别让她老人家受惊。
老嬷嬷往屋里看了一眼,见二少爷完好无损,只是自己坐在地上,可能是受了委屈。
她放下心来,笑着应下,只要不动手就行。
白太太连忙去送人,顺带提了一句原因,知道又是掌管钱的事闹的,老嬷嬷便没有多问。
白太太松了一口气,才回到屋里,白老爷就和她道把钱给二郎吧,他自己的钱让他自己去管。
白太太惊呆了,失声道这怎么行,这么多钱呢。
白老爷坚持,给他,孩子已经大了,且他现在自己管着一个农庄,手里没钱像什么样子?何况这钱还是他自己挣的。
那也是从你这儿挣来的,白太太坚持道这孩子手上不能拿这么多钱。
白老爷蹙眉,显然不太高兴,事情最后还是闹到了白老太太那里,这会儿倒不是白二郎闹了,而是白太太闹的。
夫妻俩当时吵起来了,声音越来越多,最后老嬷嬷又来了。
这一次来,她把一家三口都领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
老太太的头发都散下来了,显然是要睡觉了,她这会儿简单的把头发一挽,坐在榻上问,你们这一家子今晚闹什么,一个一个的都不消停。
白太太委屈的抹着眼泪将事情说了一遍,求老太太给她做主,她哭道二郎是我儿子,难道我还能害他吗?娘您不是不知道,前两年这孩子闹着要自己拿压岁钱,结果他拿了怎么样?白太太道那么多的钱,不到半年的功夫全花光了,而且还都是散给别人的。
白二郎叫道我没有,我的钱都是买东西了。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四十五章 强硬那东西呢?白太太问,你买的那些东西哪儿去了?白二郎一呆,说不出话来。
白太太继续道你那屋里才留了多少东西?余下的全叫你送人了,我不是不叫你跟村里的孩子玩儿,但也没有这么玩的,这么多的压岁钱,说散就散了。
白老太太闻言,也立即道二郎啊,你现在还小,且让你娘帮你管着,你放心,我们家里不差钱,你娘不会用你的钱的。
白二郎就抹着眼泪道祖母,东西是我要送给朋友们的,他们也送我东西了。
我以后不乱花钱就是了,您让娘把钱还给我吧。
白老爷也道娘,二郎已经长大了,不比以前,而且这钱是他赚的,不是家里给的,就给他管吧。
不行,白老太太脸色一沉,强硬的道家里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二郎花钱没个节制,就让他娘管着,他要是想用钱,平时给他几两银子就是了。
几两银子够干什么的,白二郎道庄子要是买新奇的种子,或是要做些什么都不知要花多少钱呢。
你别瞒我,打量我不知道吗,那庄子如今花的钱都是善宝家出的,用你出什么钱?娘,白老爷忍不住道您看善宝都自己管钱呢……你儿子跟善宝一样吗?白老太太打断他的话,道善宝的钱存住了,那孩子除了会买一些玩具,钱大多花在了书和笔墨上,你看看二郎他的钱都花在了什么地方?白老爷劝了半天,白老太太都没答应,到最后,白老太太生起气来,干脆的道我要睡了,你们也别在这儿站着,出去后不许再吵架,钱暂且让他娘收着,等他长大以后再说。
白老爷前段时间有跟庄先生谈过小儿子的教育问题,知道这孩子不能光打,还得夸,有时候往他身上压一块石头,比用拳头揍还要有效。
结果没想到在儿子那里进行得挺顺利,竟然会在母亲和妻子这里受挫,白老爷也有些火大了,沉着脸行过礼后便退下。
当然,是拎着他儿子。
白二郎觉得拿回钱无望了,幸亏他还在善宝那儿留了二十九块,不然他一定会哭死的。
他发誓,他一定会当着母亲的面哭死给她看。
白老爷拽着儿子走得飞快,白太太见丈夫生气了,心中有些忐忑,连忙提着裙子追上来。
快到正院时,白老爷停下脚步,让儿子先回去,等白太太赶上来后便沉声道把钱还给二郎。
白太太显然没想到他还会提这话,张嘴就要辩解,白老爷突然沉郁着脸道陈氏,你就算要从二郎那里拿钱,也该先问过他,或是告诉他一声,我才想起,刚才吃饭的时候你怎么都不跟二郎提一声?白太太脸色一白,不是因为白老爷的质问,而是因为白老爷叫她陈氏,他们成亲以来,这是他第二次这么叫她。
第一次是他要送二郎去县学的时候。
老爷你……白太太运了运气后道你不知道二郎花钱有多大吗?白老爷不耐烦的道这钱要是家里给的也就算了,可这是他挣的。
那是从你这儿……那也是挣的,白老爷知道她的想法,因为三个孩子买断麦种高价卖给他的事,老太太和陈氏这两天都有些心气不顺,他道既然说了让三个孩子自己干,那我们就不能插手太多,在商言商,我既然肯做这笔生意,那就不会亏,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会以更高的价钱把这些麦种卖出去吗?那你说,我这样算不算坑三个孩子?当然不是,你是大人……仅仅因为我是大人吗?白老爷打断她的话,道别说我能从中赚一笔不小的钱,就算不能,亏钱能看三个孩子长成这样我也乐意!母亲年纪大了,刚才在她那儿有些话我不好说,但这会儿你听着,善宝那儿且不说了,就说满宝,你知道吧,周家的那个小姑娘,比你儿子还小两岁,他从我这儿赚了这么多的钱,他们老周家那样的情况,结果那么多钱也是给孩子拿着的!白老爷问她,以我们家的家底稀罕那几百两吗?为什么他们周家就可以,我们白家就不行。
满宝懂事得很,她可从不会乱花钱,哪像二郎……白老爷有些疲惫,声音也低了下来,有些有气无力,却又咬着牙道那就让他学!你不知道你儿子变了许多吗?白老爷一字一顿的道今时不同往日了,你知不知道?在一年前,不,就在十天前,二郎告诉你他能挣四百九十多两回来你信吗?什么?四百九十多两?不是只有二百两吗?白太太惊叫道我看箱子里只有二十个银锭。
白老爷一愣,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笑闭,问白太太,你看,你儿子已经会分开藏钱了,不,是已经学会用钱来试探你了,你觉着他还是你认识的儿子吗?白太太脸色一白。
白老爷挥袖道把钱给还给他,你总是想着他不会管钱,会大手大脚,那他就一辈子都不会管钱,会一直大手大脚!说罢,转身回屋。
白太太站在院门口老半天才红着眼眶进屋。
白老爷没睡到床上,而是睡在榻上,老半天他才幽幽地开口道前儿庄先生喝醉了,拉着我哭了半晚上,你我都小看庄先生,他是一位极好的先生,只是可惜大郎跟他没缘分,不然我还真想把大郎从府学里带回来继续让庄先生教。
白太太一怔。
可就是这么好的庄先生,前儿拉着我的手说,满宝是他见过的悟性最好的孩子,不论是为人,还是读书。
白太太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
而善宝也很优秀,他读书比子启还厉害些,现在二郎左边坐着满宝,右边坐着善宝,进学堂有庄先生教着,出学堂也多是跟他们两个一起玩耍,你这时候压着他,不是为他好,而是在害他。
白太太沉默起来。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四十六章 想偷回来白二郎哭了半晚,第二天眼睛红红的起床,恹恹的扯了书箱就出门去,根本都不吃早饭。
小厮忧心不已,只能去厨房包了一包点心跟上。
等白太太让人送银子过来时,白二郎早出门去了。
难得的,他是今天最早到达学堂的,比满宝和白善宝都早到,这算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了。
待俩人一到学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屁股坐在学堂前的石阶上一动不动的白二郎。
俩人忍不住对视一眼,纷纷上前关心的问他,你怎么了?满宝见他眼睛红红的,关切的问,不会是被打了吧?白二郎的眼泪哗啦啦的流,抽泣道我娘把我的钱偷走了。
白善宝和满宝同时瞪大了眼睛,显然都惊得不行。
俩人之中,不论是出身富贵的白善宝,还是出身贫寒的满宝,那都是没有见过贼的。
所以俩人一时也拿不出来主意来。
满宝皱着自己的小眉头道那是你娘,总不能报官吧?白善宝道报官也没用,母为上,白二要是去告了反而不孝,衙门也不会管的。
满宝带入自己想了想,觉得钱氏要是拿她的钱——那就给娘好啦!不过好像娘亲不会不问一声就偷拿她的东西的,这种事情一般只会发生在她爹身上。
于是满宝道你跟你爹告状吧,每次我爹翻我五哥六哥的私房钱,我五哥六哥就会和我娘告状。
我告了,我爹也站我这边,可我祖母给我娘撑腰,我爹也拿我娘没办法。
满宝便叹气道那我没办法了,因为我没见过我奶奶。
她和白二郎一起看向白善宝。
白善宝也苦恼的皱着眉头,我也没办法,因为我娘也喜欢听我奶奶的,但我娘不会偷拿我的东西。
白二郎伤心的哭着,两个小伙伴只能一起安慰他。
半响,白二郎一抹眼泪道我知道我娘把钱藏在哪里,我要去拿回来。
那不还是偷吗?白善宝道这是不对的,好人怎能做贼?满宝也点头,不然等下学我们一起去和你娘讲道理?我觉得你娘平时人挺好的。
白善宝也点头,总是给我们各种好吃的。
满宝而且很和善。
白二郎愤愤,你们到底站哪边?你这边!俩人异口同声。
白二郎怀疑的看着他们,果然吗?那是当然,我们不说谎的,满宝起身道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多做一些准备,我们问一问先生吧,若母偷盗孩子的东西,那作为孩子要怎么跟母亲讲道理。
白善宝也没在书上看到过这样的例子,觉得只能请教庄先生了。
庄先生,庄先生也被难住了啊。
才下了早课,他就被三个孩子围住,并丢了这么一个难题。
庄先生觉得,端午,不,是过节果然不适合授课。
庄先生想了想后道你们待为师想一想,等想到了再告诉你们。
三人眼巴巴的问,久吗?庄先生想了想后道晚食之前告诉你们?三人很失望,先生,不能下学前告诉我们吗?庄先生笑,为师尽量。
三人便满腹心事的去上课,不过很快他们就没精力想心事了,因为庄先生的课又加重了,他似乎是在试探三个孩子的极限,然而三个孩子并不知道这一点。
所以为了跟上先生的进度,他们只能更加集中精神听课,并在下课后还要翻一翻课本才能巩固一下才学过的知识。
午食过后,庄先生今天没有与他们一起午休,看着他们半眯着眼睛要睡着的样子,庄先生便背着手悄悄的出了小院。
太阳正当空,晒得不行。
庄先生直接顶着大太阳往白家而去,等见到白老爷时,他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庄先生苦笑道失礼了。
哪里,哪里,庄先生也太客气了,快进屋消消暑。
白老爷把人请进去,问道先生顶着烈日来访,不知有何事?庄先生喝了一口茶才将三个孩子的问题告诉白老爷。
白老爷脸上有些尴尬,苦笑道让庄先生见笑了,内子见识短浅,不过昨晚我已经劝住了她,今儿一早她就把银子还回去了的,只是二郎那孩子太心急,昨夜也没睡好,一大早饭都没吃就上学去了。
庄先生一听放下心来,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顿了顿后笑道民间有句谚语说得不太对,却也有些许道理,但或许会冒犯白老爷和白太太。
庄先生只管说。
庄先生顿了下后道龙生龙凤生凤,在我看来,不止是遗传的问题,更主要的是子女都会学习父母,坏人也总是把自个的孩子往好里教的,却忘了言传身教才是这世上最厉害的先生。
孩子会听,会看,也会想,而二郎这孩子性子单纯直接,他此时年纪尚幼,还不知是非对错,所以以后白老爷教子还应该再仔细些。
白老爷听明白了庄先生潜在的意思,红着一张脸应下,连连告罪的将庄先生送出门去。
等庄先生走了,他才看向一旁伺候用茶的小厮,道你去后院,将刚才庄先生来拜访说的话一五一十的传给太太听。
只是负责上茶打扇的小厮……他磨磨蹭蹭的往后院去了。
而一路艰辛挺到下午下学,一脸慷慨就义模样要回家的白二郎被庄先生叫住了,他笑道回家后先回自己的房间看看,然后去与你母亲请安认错,知道吗?白二郎瞪眼,先生,怎么我还有错了?怎么没有?庄先生道为人子者,再如何,也不该对着父母大呼小叫,有理便好好的说理,撒泼打滚算怎么回事?白二郎还要辩解,满宝却在一旁问,先生,你去找过白老爷和白太太了?庄先生含笑不语。
白善宝也雀跃的问,是不是白太太把银子还给二郎了?庄先生依旧不语,但白二郎也反应过来了,乐道真的吗,真的吗?先生你可真厉害!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四十七章 衙役到访庄先生却笑道不是我厉害,而是你父母通情达理,我去时,你母亲早将银锭给你送去了,只是你早食都未吃就出门,这才错过了。
庄先生道这便是你的第三错,为这么点事你不吃早食,伤的是自己的身,也伤了父母的心吧啦吧啦……庄先生兴致上来,干脆就拉着三个孩子讲了一通孝经,三个孩子都焦心不已。
庄先生见他们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才大手一挥道行了,回家去吧。
三个孩子就背着小书箱一起冲出去,白二郎比他们都大,跑得最快,一马当先的泡上桥,飞奔一般的冲他家跑去。
白善宝和满宝略落后两步,但也紧随他之后。
一口气冲回自己的房间,白二郎连书箱都没放就去找银锭。
白太太的丫头就放在内室的桌子上,白二郎的小厮也没怎么收拾,所以白二一冲进来就看到了。
他冲上去打开箱子,看到里面熟悉的银锭,忍不住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白善宝和满宝也为他高兴,俩人一起帮他想藏钱的地方。
俩人觉得,好东西藏在床底下是最不安全的,因为是人都能想得到要把东西藏在床底下。
像她爹的私房钱,就从来不藏在床底下。
那剩下的二十九块银锭,你要不要拿回来自己管?不要,白二郎道我要再等等看,如果没人再打我的钱的主意,我再拿回来,你先帮我保管呗。
没问题,钱放在我的书房里,你要想看自己去看就行。
白二郎有些忧心,安全吗?放心吧,不会有贼的。
谈完了正事,白善宝邀请两个小伙伴儿一起回他家喝雄黄酒,据说端午就要喝雄黄酒。
满宝很好奇,你能喝?不能,但我也准备了,到时候让大吉喝给我们看。
满宝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因此拒绝了。
白善宝很惋惜,道我祖母过几天就回来了,唉,先生的课怎么就这么重了呢?刘氏就是压在白善宝头上的一座大山,没有祖母在家的日子里,他就是家里的王霸,谁也管不到他头上的。
而现在王霸就快要变成王八了。
满宝却有些想她了,道刘奶奶去了好久,你都不想她吗?想,但我更想在家里当大王。
满宝和白二郎……刘氏比他们所有人想的都更早回来,才初七,巳时都没到,车就进了七里村。
这两天都没有旁听的学生,所以庄先生便在小院里教他们,四面围墙围着,虽然只有三人,但读书声音挺大,因此并没有听到村口那里车马喧哗的声音。
一直到刘嬷嬷拎着一个食盒亲自找来。
跟在刘嬷嬷身后的丫头还捧着不少东西,都是给庄先生的节礼。
刘嬷嬷笑道我们老太太这一去益州,多亏了先生照看我家公子,这些东西都是老太太从益州带回来的土产,还请庄先生不要嫌弃。
然后就提了给白善宝请假的事,我家老夫人久不见公子,心里想念得紧,且有些事想要问他,因此想和先生请半日的假,待下午上课时再将他送来。
意思是上午可能要提前早退。
庄先生看了一下沙漏,本来离中午下学也没多长时间了,也就三刻钟左右,因此点头笑道好,你把他带回去吧。
刘嬷嬷笑着把东西留下,还和满宝白二郎打了招呼,笑道堂少爷,满小姐,老夫人也给你们带了东西,中午下学了就去家里,老夫人带了不少好吃的回来呢。
满宝眼睛亮晶晶的,却不住眼的去看庄先生。
庄先生失笑,挥手道行了,你们都一块儿去吧。
庄先生顿了顿后道今日上午便给你们早退,不过你们得先回家一趟,和父母家人说了再去找善宝玩儿。
人家是祖孙重聚,总要给人家说话的功夫不是?满宝和白二郎狠狠地点头,能早退他们就很开心,很开心了。
满宝背着小书箱乐滋滋的跑回家。
钱氏见她满头大汗,连忙把她拉到厨房门口,一边给她把书箱拿下来,一边道这么大热的天怎么回来了?刘奶奶回来了,她给善宝请了小半天的假,先生就给我们也放假了。
那今儿中午在家里吃了?满宝点头。
钱氏就笑道也好,娘给你煮些小麦粥吃,这大热的天,吃干的胃口不好。
满宝连连点头,提要求道我要吃大嫂做的咸菜配粥。
钱氏点着她的鼻子笑道你可真够挑的。
钱氏回屋正要煮粥,大门便被人敲了敲,一个人从外头探头进来,高声喊道这是周金家吗?钱氏笑着应了一声是,走出去,待看到站在门口的衙役时笑容一顿,然后又忐忑的挤出笑容来,是,周金是我当家的,不知道官爷找他什么事?他人呢?把他找回来,这儿有他一份公文。
正在屋里休息或干着各种活计的各房媳妇们推开门带着一串孩子出来。
衙役看见院子里突然出现了这么多女人孩子吓了一跳,皱了皱眉道问这么多干什么,我看你们家户籍上有挺多男人的,他们呢?他们上山去了,钱氏怕他误会,连忙道山上有些野菌野果什么的,他们上山去找了,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其实是上山找茯苓去了,早上太阳还没大的时候去地里除除草,太阳大了,媳妇们就回家,男的则背着背篓和锄头上山去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茯苓。
去年他们家可是因为茯苓赚了不少钱。
当然,周二郎不在,他进城卖豆腐和菜蔬去了。
所以钱氏说的是真的,这一时半会儿她还真没法把人给找出来。
她看了一眼衙役身后,确认只来了他一人后,钱氏便咬咬牙,侧开身子请他进门。
她笑道这太阳太大,总不好叫您在门口等着,还是进来做吧,喝口水也行。
又道我让我孙子去把村长叫来,我们村的村长跟我家同出一族,男人们不在,您告诉他也是一样的。
衙役脸上这才好看,跟着钱氏进到堂屋。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四十八章 报丧钱氏看了小钱氏一眼,小钱氏立即拉过大头和大丫,小声道你们两个一块儿去找村长,让他请人去山上把你爷爷和爹叫下来,你们可不许自己往山里跑知道吗?俩人点头应下。
小钱氏又低声道把村长叫来,快去吧。
两个孩子手拉着手一起跑了。
小钱氏进厨房里打了一碗豆腐花,忍痛撒了一把糖进去,搅拌好了给衙役送去。
衙役没吃过这东西,吃了一口后惊讶得不行,这是什么东西,看着像豆腐,却又不像。
钱氏便笑道这是嫩豆腐,我们叫豆花,放了糖很解暑的,劳烦您一路走来,还请官爷不要嫌弃才好。
衙役的脸色就更好了,也放松了许多,见钱氏一脸忐忑,便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说到这儿一顿,又挠了挠头道也算大事吧。
钱氏的心随着他的话一上一下的,她捏紧了衣角小心问,那敢问官爷,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算坏事吧。
钱氏的心一下就沉到了底部,她强笑一声问,是不是我家不小心犯了什么事?衙役怀疑的看着她,你家有人犯事了?不不不,钱氏连忙摇手,一脸担忧的道这不是我家开春那会儿跟县衙赊了一头牛吗?是不是因为这赊牛的事……满宝站在钱氏的身后,暗道赊牛是不会有问题的,前儿初五爹还进城问过呢,只是县衙过端午节,所以没人办公,但守门的衙役说过,三年之内还上钱就行。
因为他说,进了初一就算一月,不管满不满月都算一个月的利息,所以老周头特别小气的决定等到二十九时再去衙门还钱。
所以赊牛能有守门问题?果然,衙役一听说是赊牛的事,他便挥了挥手道那是县太爷办的事,能有什么问题?你也别胡思乱想,我就是个报信的?满宝见娘亲实在紧张,就忍不住问道是机密吗?衙役这才看到站在钱氏身后的满宝,总觉得她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所以他摇了摇头。
满宝就道既不是机密就告诉我娘好了,我家都是我爹娘一块儿做主,我娘知道跟我爹知道一个样儿。
那不行,上头指明要找周金,那我就得找周金。
满宝就忍不住逗他,那我爹在山上十天半个月的不下来,我们也找不着,你怎么办?住我家?衙役一呆,恼怒道怎么可能有人待山上十天半个月?怎么没有,猎户就会呗。
满宝的目光不由落在他身后,惊讶的问,你背着个包袱,不会真的要住我家吧?衙役……这不是我的!那是给我家的?满宝眼睛一亮,我知道了,是不是有人给我爹寄了东西,所以驿站要送来?也不是呀,驿站只给官儿送东西,难道给我爹寄东西的是个官儿?衙役真是怕了她了,连连道行了,行了,你别猜了。
他不就是想要点儿打点的钱吗?怎么就这么难?他瞪了满宝一眼后道是有人给你爹寄了东西……此话一处,屋里坐着的钱氏,屋外头围着的小钱氏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然后忍不住在心底埋怨这衙役,真是的,寄东西有什么不能说的?衙役吃了一口豆花后才继续道你们家是不是有个叫周银的?钱氏和小钱氏等人的心又猛的一下提起来,钱氏甚至眼前眩晕了一下,她一把抓住满宝的手臂,而满宝已经高兴的应声道是啊,是啊,他是我小叔,很久以前就卖身走了,是他给我爹寄的东西?我小叔当官儿了?这不可能!当初周银的脸虽被划了十几道,但是不是他,钱氏还能认不出来吗?那可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衙役却同情的看了满宝一眼,反正打点的钱可能无望了,他也不再藏着掖着,很干脆的把包袱拿下来,打开道这就是周银的东西,是从梁州送来的,三年前梁州闹匪患,周银带着家小出门时遇匪全死了,去年冬,梁州剿匪,这是从匪窝里找到的东西,这里头有周银的路引及一些东西。
衙役见钱氏脸上怔然,满宝更是张大了嘴巴,便撇了撇嘴道梁州衙门觉着人死了总得通知其家人,便照着路引查了查,最后查出周银是我们罗江县人,怎么样,他是你们家的吧?满宝就拿起路引看,连忙给她娘念了一遍,问道娘,这是小叔吗?不是!两个字在舌尖转了转,钱氏便想到去年来村里的那俩人,还想到山上的那座没有名姓的孤坟。
钱氏的眼泪一下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的往下落,她转而去捏着包袱里的东西,那里面有两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还有一双虎头鞋。
那衣服不知道是谁塞进去的,所以钱氏一把握住了虎头鞋,哽咽着点头道是你小叔,是你小叔,这路引上写的样貌与你小叔一模一样……钱氏转而一把抱住满宝,大哭道我的心肝啊,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出去了这么些年都没回来看一眼,我还以为你是忘了回家的路,原来却是这样……门外的小钱氏和周喜也立即也哭了起来,姑嫂两个抹着眼泪就进去扶住钱氏,冯氏等全跟着哭起来……大人们一哭,孩子们就忍不住跟着哭,一时老周家哭声震天,急忙赶来的村长才到门口就听到这哭声,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奔进去,高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满宝也哭了,她哭得哗哗的,虽然没见过这个小叔,但毕竟是自己的亲人,而且娘哭得这么伤心,满宝便也忍不住跟着哭起来。
但她还好,便开口道村长大哥,我小叔死了。
村长一脸的茫然,你小叔是谁?钱氏已经反应过来,连忙高声哭道就是周银啊!村长瞳孔一缩,钱氏已经连珠炮似的哭起来,衙役说,我家周银三年前就被土匪杀死了,难怪他一直不回家,也没信儿回来,原来他早没了,我以后可怎么去见公婆啊……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四十九章 贪占一时之间,村长脑海中闪过各种念头,乱糟糟的,让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他只听得见钱氏在哭,村长,当家的回来我怎么和他说呀,周银连个尸首都没有啊……这一句话好似劈开了村长的任督二脉,让他一瞬间通达起来,谁说周银没有尸首的?当时周四郎抬回来的人一定是周银,哪怕对方的脸被划花了,但前一天才见过的熟人怎么可能会认不出?但那个周银,是被官差找过,定性为盗匪的人;而这一个,却是被盗匪杀了的人……村长脸上要哭又哭不出来,只能对周喜和满宝道快让你娘别哭了,官爷还在这里呢。
衙役是有些不耐烦了,但毕竟是人家家里死了人,他不好阻拦。
等钱氏的声音慢慢低下来了,他这才道县尉大人让我来通知你们,回头去县城消了周银的户籍,把该办的都办好,近来县太爷对民事关心的狠,你们可别给县尉大人惹麻烦。
钱氏一脸胆怯的点头,问道需要带什么东西去吗?衙役这才从怀里拿出一个告示单拍给她,道拿着这个去,还有你们家的户籍,村人的具保书就行。
村长还没问,钱氏便已经开口,怎么还要具保书?当然要具保书,不然谁知道周银是不是你们家的?衙役一脸理所当然的道这个具保书直接说明这路引上的周银是你们家的周银就行。
没有这个东西,谁知道他们的东西是不是送错了人?村长一听,立即看向满宝手里的路引。
满宝连忙给他看。
村长眯着眼读了老半天,心中各种念头都闪过,然后在衙役越来越狐疑时点头道这个就是她家的周银,这,这字可真别致,哈哈,哈哈……衙役一听,便知道他是不太认字,也没有多计较,他起身道行了,既然你们的村长也来了,那这事就算了结了。
钱氏连忙挽留,这都快午时了,官爷不如留下用饭,我让家里的小子去买条肉回来,这大热的天劳烦您跑一趟……衙役闻言一顿,就犹豫起来,没有钱,能吃肉也行啊。
钱氏见了,越发尽心的挽留,一叠声的吩咐小钱氏,去给二头二丫拿些钱,算了,让老二家的亲去,买些肉回来,你再把鸡蛋拿出几个来给官爷炒个菜……衙役听了道你们家还养有鸡呀,鸡蛋多吗?钱氏闻言,顿了一下后赔笑道有几只。
然后转头对小钱氏道算了,让你二弟妹去鸡窝里抓只鸡来杀了,再去菜园多要些菜蔬。
衙役连忙道这鸡要嫩些的好吃,最好是头年下蛋的鸡,不然这有了年头的鸡虽然闻着香,但那肉太柴。
钱氏应了一声是,和小钱氏道让你二弟妹抓只嫩一些的母鸡。
满宝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胸中有股气冲撞着,她张嘴就要说话,却被眼尖的周喜一把捂住。
听到动静,衙役看过来。
钱氏立即道快把你幺妹带下去,这孩子哪看过这样的阵仗,一定是吓坏了,带回屋去,晚上拿了饭去村口叫她。
周喜应了一声,半抱半拖的把满宝给带下去了。
门外的二头和二丫等人脸上也有些愤怒,但被娘亲和婶娘们瞪着,也被拦了一把,没有闹出事来。
冯氏瞪了他们一眼,压低声音道还不快带着弟弟妹妹们过去?就在房间里陪小姑玩儿,哪儿都不要去。
周喜把满宝拖回房间,这才放开她。
满宝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气恼,眼泪就哗啦啦的流。
周喜抱着她安抚道好孩子,这事不同其他,我们不能闹脾气知道吗?周喜不太明白,就是因为事情不一样,我们才更应该生气呀。
在她的记忆里,便是遇到不好的官差,爹娘和哥哥们虽然也会点头哈腰,却也会不软不硬的顶回去,这回子怎么把身段放得这么低?满宝道他不过是个报丧的衙役而已,我还认识县太爷呢。
这事不一样,这事不一样,周喜不知道怎么跟满宝解释,只能给她擦了擦眼泪,道你可别出去坏娘的事。
周喜道你看娘那么低头,就不能把这事给搅黄了。
满宝这下垮下肩膀了,半响才点头道好吧,我不骂他,也不生气。
好孩子。
满宝抬头问周喜,大姐,那真是我们小叔吗?我看路引上写着他是商州人,既是商州人,怎么又是我们家的小叔?周喜一愣,却是想起爹娘曾经说过,小婶是商州人氏,前些年日子刚好过一些的时候,他们就提过想要去商州找一找夏家的亲眷,只是商州那么远,他们连商州在哪儿都不知道。
不仅老周头和钱氏,就是胆儿比较大的周四郎也害怕去那么远的地方的。
念头一闪而过,周喜想到了什么,立即起身道满宝,你就在屋里看书,等你五哥六哥回来带你玩儿,我去隔壁看看。
一出门,看到二丫二头领着几个小的嘟着嘴不高兴的过来,连忙道别在外头晒太阳了,快进屋去陪你们小姑,别到处乱跑知道吗?周喜急匆匆的赶到隔壁,钱氏又让小钱氏盛了两碗豆花出来,衙役一碗,村长一碗,让俩人坐着说话。
看到闺女站在门外给她使眼色,钱氏就抹着眼泪出去……周喜把母亲拉到一边,低声将满宝问的问题说了,娘,这路引我们也看不懂,总要问清楚才好,不然回头发现弄错了……钱氏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想留他多待一会儿,等你爹回来,话就好问了。
钱氏说到这里眉头一皱,看着门外道你爹他们怎么还没回来?要不我去山上找一找吧。
钱氏想了想,点头道行,你去看看吧,你一个人,别走太深。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五十章 相似我知道,这附近几座山头都小,不会有猛兽的,我又不去绵山那儿。
周喜说到这儿一顿,绵山便是出了村后往县城那个方向的山,那一片是山连着山,倒是不高,记得小时候他们没少往那上面找野果,野鸡兔子之类的,那里面都比别的山多。
甚至还有野猪狍子和狼一类的东西。
但七里村的青年们胆子都挺大,并不会因此就不去绵山,呼朋唤友,只要人多,他们敢从这边一路越过绵山到另外一个县去。
可自从周银夫妻的尸首在上面被发现后,七里村的人就下意识的避开了那里,好些年了,很少有人再往上去找东西。
周喜急匆匆的出门。
钱氏依靠在墙壁上出神了一会儿。
老周家的孩子都被赶到了隔壁小院儿,大院儿这边只有四个儿媳在忙碌。
冯氏抹了鸡的脖子,正等着开水脱毛,方氏正在烧开水,何氏去菜园摘菜了,小钱氏则在和面。
家里早就没有米了,自然不能蒸米饭,最近一直吃的面片或烙饼,偶尔老周头会容许他们奢侈一把,让小钱氏给每人扯一碗面条……隔壁的小院里偶尔传过来几声孩子说话的声音,遥远得却像是天边传来,钱氏本来已经停下的眼泪突然就跟决了堤的河水一样哗哗的往下落,怎么止也止不住……老周头领着一众儿女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子,他忍不住高声问,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屋里的村长和衙役听了声往外走,钱氏泪眼朦胧中先是看到了紧随其后的周喜,见她点了头,便知道已经和老周头说过了。
她便很干脆的靠在墙壁上没说话,她现在不想说话,更不想搭理老周头。
老周头看了她一眼又一眼,先在村长的介绍下和衙役互相认识了一下。
衙役惊讶的看着他身后一大群大小伙子,咽了咽口水后道好说,好说。
满宝听到隔壁的动静,丢下一众侄子侄女就往隔壁跑……小姑!二丫抓不住她,正要追上去,被放在床上的五头和六头就齐齐啊了一声,二丫便只能跺了跺脚,让二头去追小姑,自己回去继续看着两个堂弟。
满宝冲到堂屋,看到老爹,直接扑进他怀里,哇的一声哭出来。
老周头心疼得不行,连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钱氏擦干了眼泪走过来,拉过满宝给她擦了擦眼泪道别哭了,让你爹招呼客人。
满宝依偎在母亲怀里抽泣起来,偷偷的偏了一下头,悄悄瞪了衙役一眼。
衙役没发现。
在看到老周头的六个儿子之后,衙役对老周家的人客气了许多,因此对钱氏上桌没说什么,对靠在钱氏身上的满宝也没说什么。
虽然已经告知了村长和钱氏,但衙役还是正式和老周头又重申了一遍,着重强调他们要带着东西去县衙里办理消籍手续。
虽然已经提前从周喜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他也估摸出了老妻的意思,但老周头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虽然名字一样,可到底不是自个的亲弟弟不是?可当年周银死后找到村里来的官差却又让他如鲠在喉,此时便有一个机会让他,让老周家,甚至让整个七里村摆脱那个困境。
村长在桌子底下轻轻地踢了老周头一下,提醒他道金叔,官爷问你话呢。
老周头闷闷的应了一声,这具保书要多少户主签字啊?至少五户。
老周头想抽烟了。
钱氏抹了抹眼角道官爷,我当家的兄弟情深,这会子还有点儿缓不过劲儿来。
对了,我家周银十四岁的时候因为旱灾出去了,虽然路引上的样貌写的是我家周银,可那地方好像是商州……衙役喝了一口豆花后道可不是商州吗?梁州的衙门都查证过了,本来这些东西是已经发往商州了,但商州那边县衙的人说,这周银不是本地人士,是从我们绵州过去的,在当地娶了一个姓夏的娘子,夏家父母亡故后就带着家小搬走了,据说就是要回绵州来。
老周家的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衙役一拍大腿道结果也不知怎的,人去了梁州,一家三口还都遭了山匪毒手,要不是年前梁州剿匪,恐怕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死了呢。
衙役不太有诚意的安慰了他们一声,你们节哀顺变,好歹这会儿知道生死了不是?老周头瞪圆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钱氏却是率先回过神来,点头道是,是,您说的有理。
钱氏起身,拉住满宝对衙役笑道您先坐着,我去厨房看看……家里人多,小钱氏做菜便很快,不一会儿就置办了好一桌席面,然后端了上去。
老周头只点了周大郎一块儿坐下,其他儿子自个去厨房端了一碗面片汤蹲在院子里吃。
衙役对此毫不在意,他啃了一个鸡腿,乐道我就说嘛,这鸡就得吃嫩的,你们家养的鸡可真够好吃的,这算是爷今年吃过的最好吃的鸡了。
老周头对他笑笑,将另一个鸡腿也夹给他,笑道官爷觉着好吃就多吃些。
村长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暗道,这要是钱婶儿在这儿,便是再不舍,钱婶儿也会送给他一只鸡提走。
不过,管他呢。
村长低头吃面,周银的情况,除了老周家,他是最了解的一个,刚才衙役说的,要不是确定周银是七年前死的,他也几乎要以为衙役带来的就是周银的遗物了。
情况这么相符,还怕啥?衙役吃饱喝足,最后还是带了东西走。
因为他觉着豆腐也很好吃,于是老周头便让小钱氏给他包了好几块豆腐,还得搭送他一个篮子。
人家还看不上小篮子,非得要他们家放在屋檐下的一个大篮子。
老周头一一忍了,反正这些东西不贵重,但想要鸡是不可能的。
才杀了他一只刚下蛋的小母鸡,可把他心疼死了,还想要拎走一只,做梦呢?衙役见暗示明示都没用,便撇了撇嘴冷哼一声走了。
显然一顿饭才发展起来的情谊立刻烟消云散了,甚至印象可能还往下掉到了负数。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五十一章 怀疑人一走远,老周家立即把大门给关上了,周四郎往门外啐了一口,暗骂道吃不死你!钱氏脸一沉,喊道老四!哎——周四郎立即满脸笑容的转身,娘,您有啥吩咐?钱氏将满宝交给他,道送满宝去白家和小公子们读书。
周四郎立即殷勤的上前提过满宝的书箱。
满宝嘟了嘟嘴道娘,我不想去。
怎么不去?钱氏板着脸道你才不是说刘奶奶回来了吗?你也应了人家要过去请安问好的,不去岂不是失信又失礼?去吧,太阳太大,午休也不必回家来,下午直接一块儿去先生那里上学,钱氏道如今家里乱糟糟的,我和你爹都还没一个章程,你留家里也没用。
满宝却觉得娘似乎是有事瞒着她,但她不能违背娘亲,便只能闷闷不乐的跟着周四郎走了。
周四郎走在她的身侧,顶着大太阳给她遮阳,一路安慰她,你是不是因为那个衙役很讨厌才不开心的?没错!满宝道还有,小叔死了。
小叔早死了。
周四郎暗道,不过他还是做出一脸惋惜的样子,这事其实爹娘和家里早有预料了,毕竟这么多年没消息。
衙役说小叔都娶媳妇了,还有一个孩子,那些山匪也太可恶了,连孩子都杀。
周四郎连连点头,不错,他们都是坏人!那个衙役也不是好人,娘这么伤心,他还光顾着从我们家里捞东西。
周四郎就给她出主意,满宝,你不是跟县太爷挺熟的吗?下次去县城你去找县太爷告状,我刚才问过村长,知道了他的名字。
周四郎冷哼道这样坏的差爷,继续在衙门里当差也是害人居多。
满宝狠狠地点头,将这事记在了心上,问道四哥,他叫什么名字?兄妹俩边说边上桥,而此时,钱氏让冯氏把一众孩子拘在了小院儿,大院这边只留下了六个儿子和小钱氏。
一大家子和村长坐在堂屋里开会,连说话的声音都特意压低了一些。
村长将那张路引看了又看,心里还是很疑惑,你们别说,这上头写的是很像小银叔啊。
银叔就银叔,你还非得加个小,老周头嘟囔了两句,道样貌像有啥,反正这路引上的样貌来来回回不就那几句话吗?什么五官周正,肤白,鼻子微挺……奇怪的是,这个周银怎么也是我们罗江县人,还是从我们这儿过去商州娶媳妇的……村长忍不住问,对了金叔,我记着小银婶就是姓夏吧?老周头闷闷的应了一声,所以你说巧不巧?巧!村长放下路引,脸色也有些沉重,这也忒巧了,就是县城酒馆里说书的都不敢这么说啊。
屋子里一下沉默下来,都不知道要说啥。
从满宝那儿听过各类故事的周五郎和周六郎左右看看,忍不住小声道爹,娘,会不会小叔是得罪了什么人,但小叔也有朋友,这是小叔的朋友帮忙做的,目的就是让我们家不要担惊受怕的?老周头生气道那前几年怎么不来,非得等到现在?或许是前几年没找到我们?周五郎猜测,去年咱村不是出事了吗……周五郎的话没说完,村长和老周头的脸色同时一变,也想到了去年灾后的事。
俩人竟然觉得周五郎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村长愁得不行,问道小银叔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啊?老周头气愤的道他能是干什么的?就是读了几年书,会种地,会做些小本买卖而已,难道你还真信那些官差说的他去打家劫舍了?我家二郎是那样的人吗?村长没说话。
老周头愤愤道他回来时你也看到了,就他得意的那样子,他像是说谎的吗?而且那些来村的官差自己就很不对劲儿,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到后面,老周头的声音越来越小,虽然一直坚信周银不会做坏事,但这么多年来,他还是有些心虚的。
当时周银在家的日子太短了,他虽然说了那些年他的经历,可更详细的他们都还没来得及问,而且也没人能证实他说的是真话。
这些年也就靠着他早年间在村里的好名声,大家才会潜意识的相信周银不会干坏事,更不会做那些官差嘴里打家劫舍的山匪。
可别说让老周头拿出证据了,更详细一些的经历他都说不出来。
老周头抱着脑袋不想说话了。
村长便叹了一口气,转而问道那这事你们打算怎么办?给他治丧,钱氏突然道给他招魂,就往外说立个衣冠冢,这些年我们也只敢偷偷的给他烧些纸钱香蜡,都没能好好的拜一拜,现在既然衙门让我们去消籍,那就把这些都办起来。
村长想了想,点头,这样也好,落实了这事,村子里的人也就了了一桩心事了。
那具保书呢?钱氏看向老周头。
老周头想了想道还得麻烦你给我签一个,剩余的四份我再去找其他家,放心,将来要是出事,你们咬死了被我家蒙骗,我一力担下来。
金叔说的这是啥话,就算出事,那也不是咱的错,是县衙告诉我们人死了的,之前那么多年我们都咬死了扛过来,没道理时间越久,反而还怕了。
这种事,事发的头一年是最容易被翻出来的,这会儿都七年了,县衙这次又送来了这么好的借口,没道理反而要翻车。
不过要人签具保书,这东西的确风险较大。
老周头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于是看向钱氏,商量道你去开钱盒,拿出一吊钱来。
村长惊讶的看着老周头,这可真舍得出钱啊,一吊呢,这还是他那抠门的金叔吗?老周头当然也心痛,但自家弟弟就要能吃到他们给的鸡鸭鱼肉和馒头白饭了,以后家里也终于可以不用太避讳谈起他,头上的那把利刃也被挪偏了点儿,所以这个心痛减轻了很多。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五十二章 安排钱氏拿出一吊钱,和小钱氏一起把这一千个铜板给分成了十串,一串一百。
村长忍不住看了又看,见婆媳两个数得飞快,忍不住沉思,村子里很少能有人数数这么快的,哪怕是数钱。
好像自从满宝念书以后,老周家的人数数就特别厉害了,有时候在村子里都能听到老周家的孩子一二三四……的数着。
这桩事压在心头这么多年了,老周头自然也等不住,将衙役带来的包袱抖了一下,把里面的两身破衣裳和鞋子抖出来,将钱放进去,还有衙门给的告示单,然后就和村长一起往外走。
站在门口,村长问,你想找谁家?先去找来叔,看看他愿不愿意……老周头已经想好了顺序,都是照着跟他家的关系亲疏来的。
村长也没意见,点了点头道周虎家应该也没问题,还有大亮他爹那儿……村长自然也想了一下,知道这几家跟老周家关系都挺不错,而且多少都受过周银照顾。
老周头点头,顶着大太阳便先往来叔家去。
而此时,满宝正有些闷闷不乐的低头吃奶酪,因为是冰过的,凉丝丝的,吃了好几口她的心情才算好起来。
白善宝和白二郎也都坐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
刘氏站在窗外看了一眼,转身走了。
大吉沉默的跟在了后面。
刘嬷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到了正院,刘嬷嬷站在了屋檐底下,让丫头们跑泡茶,或是去拿冰盆,院子里的人一下就被她指使走了。
大吉跟着刘氏入内,垂着手站在一旁。
刘氏将手放到了桌子上,一封信被她按下,她拿过茶碗喝了一口,问道满宝有说什么吗?说衙役来报丧了,周家的人已经接了告示单,大吉顿了顿后道满小姐抱怨来的衙役太贪,在周家又吃又拿,还言语不逊,她有些生气。
刘氏笑了笑道孩子嘛,有意气才是正常的,看来魏大人也只是在梁州做了布置而已。
大吉低着头没说话。
初三那天,正是家里乱糟糟的在做生意的时候,一封信送到了他的手中,他一看那信的落款便知道是京城送来的,本来还犹豫着是不是要立即送到益州去,但见没有加急的字样才按捺下了。
今儿上午刘氏刚回到家坐下,应付完了儿媳回到院子,大吉就悄悄的从学堂那里回来了,把一直随身带着的信交给刘氏。
信是魏知派人送来的,里面有益州一事的最新消息。
去年犍尾堰决堤的案子年前就判了一半,益州刺史闫大人被判了斩立决,抄家,三族之内流放;而底下还牵连出了无数的官吏,也都是砍的砍,流放的流放。
而益州节度使和益州王的判决一直未下,朝廷为了这事前前后后吵了快一年,益州节度使黄大人一直被收押,而益州王则是被留在了京城,除了不能出京以外,他都人身自由。
四月,皇帝终于判了,黄大人被流放,而益州王则是被训斥一顿,同时被收回了一个县的封地以做惩戒。
魏知告诉刘氏,六月是皇太后千秋,皇帝是不可能砍益州王的,别说他们现在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犍尾堰的决堤和益州王有关,就是有……在没有叛乱的情况下,皇帝也不可能砍了益州王。
刘氏捏紧了手中的信,半天才压抑住情绪继续往下看,信的最后,魏知告诉刘氏,他已经为周银安排好了新的来历,可以确保周家脱离这一事。
但刘氏得保证周家的人要接衙门送去的文书才好,县衙认准了梁州死的是周银,那也要周家认下来才行。
不然周家一口咬定那不是自家的人,县衙便只能再查,不可能强迫他们认下。
可其实,七里村这里的情况反倒是最好把握的,周家人的心态,甚至整个七里村村民的心态都很好把握,只要抓住了他们想在这件事中想要的,想要达成目标就很简单了。
而他们想要的也极简单。
就是安全!果然,周家都没多犹豫就顺势应下了这件事。
刘氏喝了茶,心情这才略微好一些,她将桌上的信收起来,打算藏好。
这些东西,将来若是翻案都是证据。
她安慰自己道虽然前路依然渺茫,但她好歹知道了当年那对伸手帮她儿子的年轻夫妻是谁;还在朝中找到了一个有身份的同盟;现在还将周家从这件事中暂时摘了出来,让他们安全了许多……这都是好事不是吗?最主要的是,她的孙子在长大,很平安,很健康,还很聪明的长大。
三年翻不了,那就五年,十年,甚至十五年……刘氏缓下情绪来,抬头对大吉道你平日跟紧了少爷和满小姐,别让他们太调皮,要好好跟庄先生读书……大吉躬身应下。
刘氏这才挥手让他下去。
刘嬷嬷轻手轻脚的进来给刘氏添了一杯茶。
刘氏对她笑笑,问道刘贵还在地里吗?刘贵是刘嬷嬷的儿子,本来是在陇州管着庄子的,去年年底来会账,不知为何,刘氏将他留了下来。
白家不远处的那几亩种着瓜果蔬菜的和些许麦子水稻的地现在就是他管着的,他悄无声息的在那附近起了几间石头房子,平时就住在那里,都没有住在白家的下人房里。
那块地出去都是白老爷的田地,所以七里村的人基本都不过去,加上白家也没有在村里请人去修建房子,一直到开春后,村里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里起了间石头房子。
一问才知道是白家建来住下人和养牛养羊的。
村民们知道后都忍不住咋舌,觉着白家的牛羊住的都比他们人好。
因为很少过去,所以没人知道,其实那边住着七八个人,平时只有一两个会出现在人前,其他人很少往村子里,或白家这边走。
刘嬷嬷并不知道老太太在做什么,她也不会去打听,她只是躬身道在地里呢,说是家里种的甜瓜长了虫,正在捉虫。
让他来一趟,我问问他地里的事儿。
是。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五十三章 治丧(一)刘氏小心翼翼的用着每一个人,甚至都不敢让他们彼此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刘贵很快就来了,这一次依旧是刘嬷嬷守着门外,屋里说话的声音很轻,她哪怕是全神贯注的去听,也只能听到只言片语。
但刘嬷嬷并不想听,她会往前走一点儿,直接坐到栏杆外头去,然后看着院子里盛开的花发呆,这样就不会听到里面的声音了。
……小的带着人仔细的翻找过一路上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没找到东西,近来我们每日进山,开始搜地皮,打算一点儿一点儿的翻过去。
那得需要多长时间?不知道,刘贵低头道绵山很大,里头树木茂密的地方不少,连人都下不去脚,所以这样搜很慢。
刘贵没有说的是,想要在这一片山里找一包东西,比在大河里摸一滴水还要难,有可能这一辈子都找不到。
刘氏闭了闭眼后道我知道了,你们尽心尽力就好。
是。
刘贵悄悄地退下。
刘嬷嬷看见他便笑开来,亲自送他出去,天儿太热,你别总在外头晒太阳,多往树底下走一走……刘贵应下,也关心了一下母亲,您年纪也不轻了,才和老夫人从益州回来,也得好好的歇一歇才行。
我知道,我知道,我跟在老夫人身边也没做什么,就是捧捧茶,我自己都有小丫头伺候着,能辛苦到哪儿去?刘嬷嬷看着他的脸道倒是你,我怎么瞧着你比初一那会儿更黑了?刘贵嘿嘿的傻乐。
刘嬷嬷愁得不行,这才几天呀你就黑成了这样……刘嬷嬷把刘贵送到院门前,就迎面撞见了三小孩儿,双方忍不住一顿,白善宝已经看到了刘贵,揉了揉眼睛,干脆蹬蹬的飞跑过来,盯着他的脸问,这不是刘贵叔吗?你什么时候来家里的?刘贵笑道少爷您忘了,我年前就来了,现在后头那块地就是我管着的。
啊?你放着家里的大农庄不管,怎么来管这几亩小地?而且还悄无声息的,要知道在大吉以前,白善宝和刘贵可是最好的。
他怀疑的看着刘贵,你不会是犯错误了吧?刘贵脸色一僵。
白善宝见了却以为他不好意思承认。
他叹了一口气道你犯什么错误了,要不要我帮你和祖母说说情?不用,不用,刘贵连忙道少爷,我就是舍不得老夫人和您,而且我娘也在这儿呢,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的,平时种种地,给老夫人跑跑腿儿。
白善宝便转了一下眼珠子,道要不,我把你要过来,你来替我当庄头怎么办?本来只是站在一边发呆的满宝一听,不乐意了,庄头怎么能随便换呢?于是伸手拽了一下白善宝的衣角,白二郎也不太乐意,他跟白庄头玩得还挺好的,才不想换人呢。
而且这个刘贵一看就是凶巴巴的,他不喜欢。
白善宝也反应过来,有些苦恼的皱着小眉头。
刘贵笑着拒绝,道白庄头小的也知道,他做庄头老实,且他是老夫人给少爷的,少爷怎能不通过老夫人就换了呢?白善宝摸着后脑勺嘿嘿的笑,有些不好意思。
他有些惋惜的看着刘贵和刘嬷嬷走远,刘贵叔很厉害的,他什么都能做,我在陇州时被欺负,好多次都是他帮我找回场子的。
说罢瞥了一眼满宝,意思是,不用他你会后悔的。
满宝却道可白庄头也没做错事呀,你突然换下他,他多伤心,而且庄子里的长工不服管怎么办?她道我家里的事,只要领头,我爹都是叫大哥,我娘都是叫大嫂。
从不会让我二哥和二嫂他们越过大哥大嫂去,我娘说了,只有这样,我大哥大嫂才能指使得动家里的人。
白善宝惊奇,没想到他们家这么小还有这样的讲究。
满宝却道比如我四哥,他就不喜欢听我二哥的话,我五哥和六哥也不喜欢听四哥的话。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去正院里拜见刘氏,刘氏稀罕的拉着三个孩子看了又看,然后道你们先去休息,一会儿醒了吃些点心再去上课。
下午下学了再来家里,我让厨房给你们做好吃的。
满宝先应下了,但其实下午一下学她就和白善宝说了一声跑回家里了。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肯定要回家看一看的。
但经过一个下午,老周家人的情绪都已经稳定了下来,老周头甚至已经拿到了签好字的具保书。
他和钱氏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得去买一具棺材回来,他小声的道到时候我们连夜把他们的尸骨起出来放好,对外只说放的是衣服。
钱氏点头,问道那摔盆打幡……老周头想了一下道让老六去,他年纪最小,要不和老大老大家的商量一下,他们要是答应,就让大头去,满宝也穿上孝服……老周头的声音几不可闻,以后二郎的祭扫肯定是大头来做的……他是大房长孙,而满宝总是要出嫁的。
钱氏想了一下,点头道行,我问一下老大他们。
周大郎当然没意见,他还道大头的命还是他给保住的呢,本来就应该的。
小钱氏也点头。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满宝回来的时候,老周头正算着家里的粮食发愁呢,一看到她回来,他立即招手叫她过去,满宝啊,白家小公子剩下的那三袋麦子卖了没有?没有,爹你怎么了?哎呀,没有就好,没有就好,老周头笑道家里要办大事,到时候很多人来家里吃饭的,所以家里的粮食不够了,我打算把剩下的三袋麦子也给买了。
老周头对闺女很温柔的笑,满宝啊,你去问问小公子,现在外头的粮价是多少了?要是便宜了,能不能也便宜些卖我们,这夏粮就快要下来了,还三十文一斗也太贵了。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五十四章 治丧(二)满宝想了想,应道行吧,我问问他,爹,我们家小叔真的死了吗?老周头脸上的笑容就一僵,他悠长的叹了一口气,将后腰别着的烟杆抽出来,点头道是啊,死了。
满宝转身跟他蹲在一起,双手撑着下巴,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还没见过小叔呢。
刚把烟枪塞进嘴里的老周头眼眶一下就红了,烟一下就呛了上来,他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然后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
老周头很不讲究的抹了一把,转头对惊讶的满宝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呛着了……眼泪却跟擦不干净似的。
老周头一边抹眼睛,一边不太清楚的嘟囔,这呛的也太厉害了……满宝就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很伤心起来,她拍着胸部保证,爹你放心,我一定让白善宝便宜些。
白善宝当然不可能便宜啦,因为他刚从堂伯那里知道,粮商们或许是没有收到粮食,所以麦子的收价又涨了,昨天重新涨回了三十文一斗,而今天就蹦到了三十二文一斗。
听说粮铺里往外卖的麦子也涨了两文钱,显然老奸巨猾的粮商们并不愿意白白多付出收价。
所以白善宝剩下的三袋麦子是不愁卖的,只要有粮商找来,三十二文,轻轻松松出手。
要不是看满宝是熟人,眼眶还有些发红,一看就是刚哭过的情况下,他是怎么也不会三十文就卖给她的。
满宝因为刚陪她爹呛了一下,眼睛还有些发红,和白善宝商量道那你跟我爹说,你便宜卖我们了,缺的钱我给你补上好不好?白善宝挠了挠脑袋问,干嘛这么麻烦,你直接告诉你爹你花钱跟我买了呗?不要,麦子便宜我爹更高兴。
她花钱和老周头花钱,在老周头的心里都是一样的。
行吧,那我要和你爹说多少?二十文?你爹会信吗?满宝想了想,觉得可能不会。
那就说二十五文吧,白善宝拍板道回头你可要把缺的钱给我补上啊。
没问题。
谈完了生意,两小孩儿就一起坐在大门不远处的石头上说话,我看你家那边闹哄哄的,他们在干什么?我爹要给我小叔治丧,还要去请道观里的道长们来招魂,以后逢年过节,我小叔一家人就可以回来跟我爷爷奶奶一起吃饭了。
白善宝想了想道我爹好像没有招魂,我要不要也给我爹招一招?不用吧,满宝也不太了解,因此有些犹豫,你爹不是有尸首吗,我小叔一家人尸骨无存,所以才要招魂的。
好吧,什么时候开始治丧,到时候我去送奠仪。
可能后天吧,明儿我大哥他们要去买棺材。
白善宝好奇的问你去吗?满宝摇头,小孩儿不可以去。
其实棺材一般都是自己出木料请棺材铺里的木匠打造的,但总有横死来不及准备的,这时候就需要去棺材铺里买现成的棺材。
有时候棺材铺里没有剩余的,还要跟人借,或是直接挪用铺子里人家打造好的,这里头麻烦的事太多,满宝这种小孩儿本来就应该远离这些阴事,钱氏怎么会让她跟着去?满宝带着好消息回家,老周头亲自带着两个儿子去把那三袋麦子给买了回来,当然,着重要感谢一下白善宝。
再顺路找一趟白老爷,告诉了他周银的事,暗示他周银的事到这儿应该就算了了,再顺便请他有空去上一炷香,他们一家还要好好感激感激白老爷呢。
白老爷已经从婶娘那里知道了此事的经过,知道这是京城那位魏大人的手笔,于是欣然应允。
老周头把粮食运回家,对周三郎道我估摸着来的人不少,偏这会儿各家家里都不富裕,所以我们得多弄些面粉出来,免得到时候不够吃就难看了。
周三郎点头。
把三袋都脱壳了吧,把麦麸收好,三袋的麦子留下一袋的麦麸,磨碎了掺到面粉里去。
周三郎……爹,这样会不会不好看?不好看,但实惠,老周头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就算今年咱村子里收了不少麦子,但也没有放开肚皮吃白面的,你也不看看全村老小有多少人,还有你舅舅家,各房亲家……老周头咬牙道还有我舅舅家呢!周三郎想到了什么,抖了一下,连连点头,问道爹,一袋的麦麸够吗?要不要多掺点儿?老周头犹豫了一下,虽然要实惠,但也不能做得太不好看,做出来的馒头得好吃才行,要不你去问你大嫂吧,她是做馒头的人,她应该懂。
周三郎摸了摸脑袋,果然去厨房问小钱氏。
不一会儿就被小钱氏给赶出来了,亏你想得出来,还掺一袋的麦麸,那能揉成馒头吗?十斤的面粉你给我掺一斤我都嫌多,就这么三袋麦子你就想掺一袋……周三郎缩着脑袋跑了,可怜巴巴的去找他爹。
老周头就忧伤的叹了一口气,行吧,再从家里抬一袋麦子去碾了,唉,晚上让你大嫂做馒头的时候也掺些麦麸进去吧,咱家省着点吃,离夏收还有段日子呢。
周三郎点头,转身去搬麦子。
钱氏则在给周大郎拿买棺材的钱,不是现打的棺材要贵得多,你带上五两银子,尽量往好的买,你小叔跟你小婶儿是葬在一起的,尽量买宽敞点儿的。
周大郎应下。
钱氏又打开另一个钱盒,从里面拿出一吊钱来给他,还有白纸,麻布,白幡这些也一并从棺材铺里买了,你仔细着些,别少了东西,我们只有一天的时间治丧,这事要办得体面些。
钱氏抹了抹眼角道当年匆忙,黑灯瞎火的就把人埋了,只有一张席子和一床被子,这会儿可得让他们好好的回来,再好好的出去。
周大郎接了钱应下。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五十五章 治丧(三)周大郎退到一边,周二郎才上前。
钱氏依然给了他一吊钱,想了想,又加了一吊,当初给老四办酒的时候才用了一吊出头,但这会儿不同之前,这次远的不说,全村老幼肯定都要请到,加上现在肉也贵,你多买一些,有备无患。
周二郎接了钱应下。
要是不够,先把东西赊回来,等过了后天再去把钱还了。
冯氏则去菜园里逛了一圈,回来道娘,菜园里的菜恐怕缺一些儿。
他们家种的菜虽然多,但周二郎几乎每天都去县城卖菜,一下子要供应这么多人吃菜也困难。
钱氏想了想便起身道我出去走一圈,家里你们多看着些,让大头大丫把几个小的看住了,不许他们到处乱跑。
是。
此时正是一年菜蔬最多的时候,万物生长到了最快速的时候,地里的菜两三天就能长出一茬来,所以只要家里不是懒人,基本上就不会少菜吃。
而在七里村,家家户户之间并没有买菜的习惯,这家看上了那家的菜,就说一声,去掐一把回去尝一尝。
老周家的菜就经常被人问到掐一把。
因为他们家的菜不仅种得多,种得好,种类也多。
既有往,自然要有来了,钱氏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就将明后天要用到的菜蔬都凑齐了。
这些事情好像和年纪小的孩子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就是周五郎和周六郎,他们都只能在家里打下手,基本上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他们并没有具体负责东西。
而周四郎则带着村子里的一些青年往亲戚家送信,算是告诉他们一声,至于来不来,则看各家。
但老周头并不想请太多的人家,除了现在的亲家是必须要请的,也就多请了他外祖家。
毕竟从周银那里论,最亲近的除了宗族这边的外,就是外家那边的亲戚了。
这些事情满宝一无所知,她只是被要求照常吃饭,照常去上课,再从学堂里回来时,家里便摆了一具不小的棺材。
钱氏给她的解释是,只是做衣冠冢,就让他们在一块儿,到时候你记着给你小叔小婶儿磕头就行。
还有他们的孩子,娘,衙役有说是弟弟或者是妹妹吗?钱氏一愣,半响才道没说,他年纪小,不用特别设祭,满宝,你拜的时候别乱说话,知道吗?满宝疑惑的点头。
钱氏忧心忡忡,看来还得跟道士们说一声,招魂的时候只招周银的夫妻就行,可别连孩子的都招。
你跟先生请假了吗?请了,明儿我不用去上学了。
嗯,钱氏道不用上学也要早点儿睡,明天你要哭灵的。
说罢让她下去洗澡,早睡才能早起。
今晚老周家,甚至村子里的孩子都睡得格外的早,天才黑,各处的声音就渐渐的小了下来,等月上半天时,全村就只有虫鸣声了。
老周头穿好了衣服出去,周大郎带着五个弟弟都绑好了白布,悄悄地将棺材抬了起来。
钱氏和小钱氏举着火把走在一旁,才往前走了一段,隔壁一家开了门,有个人举着火把扛着锄头也跟着出来了……等到了村外头的墓地里,围在他们四周的火把已有了不老少。
老周头也不问都有谁来了,大晚上的喧哗不好。
到了坟地,大家开始便开始挖。
将坟堆扒了,再往下挖三米左右便碰到了腐烂的棉被。
大家的动作就放轻了,开始用手将覆盖在上面的泥土扒开,再轻轻将那已经腐烂变形的棉被给掀开,下面两具依偎在一起的尸骨便显了出来。
他们身上的衣服还好,只是黑乎乎的混着原来的颜色显得很难看,除了头顶的头发外,血肉都化成了乌有。
周大郎道左边这是我小叔,右边这是我小婶儿,你们可别捡错了,来来来,捡尸骨的,左边的给我,右边的给我家老二。
得擦过吧。
钱氏和小钱氏立即把两块大大的棉布拿出来道我们把布带来了。
老周头就一脚踹在老四老五老六的屁股上,对瑟瑟发抖的三人道怕啥,还不快去擦,仔细些,可别丢了骨头。
头发其实也脱离了头骨,轻轻地一扯,它们就落下了,四五六他们哪见过这阵仗,哪怕周围人不少,心里也怕得不行。
钱氏看着他们,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们的脑袋笑道真是傻孩子,这是你们小叔小婶,他们心里疼你们的,哪敢舍得吓你们?就是,给长辈擦骨有福气的,回头让你小叔保佑你们发大财。
周围人也纷纷应和,坟地四周便热闹起来,兄弟三人这才不那么害怕了。
等他们把尸骨都擦干净放回棺材里,都已经三更天了。
大家便将这个坑填回去,还做成坟堆的样子,虽然看得出这块地被翻过,但这一片都是七里村的地儿,所以大家并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周家兄弟小心翼翼的把棺材抬回家,放到了堂屋的正中间。
钱氏和小钱氏这才将准备好的寿衣展开,铺在了两具尸骨上。
还有该放进去的铜钱等,钱氏都一枚不少的放进去了。
最后看了一眼,大家这才合上棺木,由村子里的人将钉子钉上,彻底封死棺材。
大家悄无声息的在大门和堂屋上挂上白布,老周头并没有买很多白布,但村里的人还是觉得这丧仪足够了。
并不是谁家都买得起麻布挂在门口上的。
能有块白幡挂着就不错了。
满宝还没醒呢就被从床上挖起来套上孝衣,小钱氏简单的给她抹了一下脸,让她清醒了一些。
见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小钱氏就低声道一会儿就有客人来了,你得去戴孝,满宝乖啊。
这么早呀?是啊,主家都要早一点儿的。
小钱氏哄着满宝,将一条白麻布绑住麻衣和她的小胖腰,便领着她去堂屋。
堂屋里已经烧过一波黍稷结了,小钱氏带着满宝走到周大郎身边,让她跪在了第一位。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五十六章 治丧(四)棺材的两边铺了席子,此时周家兄弟姐妹都在,满宝左右看看,想坐到大姐那边去,却被周大郎扯住了,低声道就坐这儿陪着大哥吧,一会儿客人来祭奠时记得回礼,知道怎么回礼吗?满宝犹豫着点头。
老周家是没办过丧事,但村里其他家却是办过的,满宝也跟着去过,知道守在两边的孝子要弯腰低头回礼的。
天才刚刚亮,便有客人拿着奠仪上门来了,最先到的竟然是钱家人,然后是村里的一些人家。
老周头家和村里不少人家都借了桌椅板凳,因为知道吃饭的人多,他们很干脆的沿着老周家门前的路摆到了村口的大榕树底下。
饭菜也分到了左邻右舍家里煮,每家负责十桌这样,剁好的肉分到了一家家,还有一袋袋掺了麦麸的面粉……没人觉得这样不对,请这么多人,又不是大户人家,谁家办席还能全白面白米饭?何况,这还是灾后的第一年。
等真正的丧事办起来时,老周头和钱氏却全然不管了,甚至老周家的儿子女儿们都没去插手,外头全程是小钱氏领着几个妯娌和村里的老人们一起办下来的。
老周头扶着钱氏出来,俩人也坐在了棺材的一旁,却没有着麻衣,只是在腰间绑了一条白麻布。
俩人时不时的给火盆丢一些黍稷节,眼眶有些红。
凡是来拜祭的村里人,夫妻两个都郑重的跟着回了一礼。
章家的人到时看到的就是老周头和钱氏正弯腰和才上香的人道谢,一抬头,双方就对上了眼。
老周头便按了按老妻的手,穿了鞋子走出去,表哥,表弟,你们来了?章老大皱眉,你是做哥哥的,怎么也坐那儿?章老二左右看了看道大哥你管他呢,还不兴表哥心里愧疚啊,对了表哥,我们坐哪儿?一个青年见缝插针的上来道是章家的表叔吧,来来来,你们的桌子就在院子里,我领你们去。
章老二把带来的小袋子交给门口收奠仪的人,都不记名,直接背着手走过去看了一眼桌子道这一桌不够呀。
话音才落,章家落在后头的人终于到了,呼啦啦的进来了一大堆人,男人,女人,孩子挤成了一堆,有一个甚至还抱在了怀里,看着只有七八个月大的样子。
别说一桌了,三桌都不一定能坐下。
老周头目瞪口呆的看着,看着这些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呆住。
钱氏眉头抽了抽,不过她没说话,也没起身,而是抓了一把黍稷结又给丢到了火盆里,让它发出噼里啪啦的火烧声。
想到这么多人要吃掉的馒头和菜,老周头心一痛,伸手拉住章老大,扯到一边问道表哥,这些都是谁啊,我咋有好几个不认识?章老大脸色便一沉,道所以说你娶了媳妇忘了娘,来的人哪个不是你表哥表弟?那两个是堂叔家的,那个是二姑家的……二姑?老周头脸有些黑,外公外婆不是只有我娘一个闺女吗,怎么还有个二姑?是堂姑!他娘的!老周头差点就忍不住骂出声了,他抽着嘴说不出话来,心痛到无以复加。
但他的心理活动一点儿也不少,瞪着眼睛看章老大,要不是因为这是他亲舅舅的儿子,他真想,真想……老周头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道表哥,你们先坐着,先坐着,不,不对,先给二弟上炷香……上香一会儿吧,端了碗水走过来的章老二不满的道我说表哥,这都快午时了,你们的饭还没开?我们一大早就出门赶来了,肚子早饿了,还是先吃了东西再上香吧?对对对,抱着孩子的一个老太太一脸愁苦的道我们大人能饿,孩子是不能饿的。
老周头转身就要走,村长总算是从外头挤了进来,连忙道快了,快了,这是章家表叔吧,许多年不见了,您的身体还好吧?还行吧。
怎么能算还行呢,你看看,小银叔比您儿子年纪都小呢,您竟然还亲自来了,小银叔地下知道了不知道多开心呢,来来来,我们先给小银叔上炷香,我马上让厨房那边先给你们准备饭菜。
总算安抚下了章家人,村长一把将老周头扯到一边,满头大汗的道金叔,今儿可是小银叔的大日子,你可得压住脾气,不就是来的人多点儿吗,忍忍,忍忍就行了。
怎么忍,他一家就给我来了三桌人,三桌都不一定坐得下,老周头气道他是我的舅家,不叫说不过去,叫了,你嫡亲的来了就行的,那什么拐了多少道弯儿的堂舅堂姑的儿子也给我弄来了,我跟他们有多少关系,我家周银跟他们有多少关系?行了,行了,来了就是心意。
老周头这才沉下气,勉强将这口气咽下了,结果这口气还没呼出来呢,来叔的儿子就提了两个小袋子过来,他一脸为难的道金哥,你看这个怎么办?他打开袋子让老周头看。
老周头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东西,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村长吓得不轻,连忙一把扶住他,其实认真说来,老周头的年纪也不小了,可别气出个好歹来。
坐在比较靠外头的周四郎忍不住汲了鞋子跑下来,问道爹,你怎么了?来叔儿子将袋子给他看,周四郎一脸的迷糊,这不就是大家通常拿来装钱,装粮食的小布袋子吗?他直接打开,看到里面一大堆黄褐色的麸皮中混着的几粒没麦粒,他不由瞪大了眼睛。
谁家上门吃席这么送礼的?这还不如不送呢!周四郎袋子一合,怒问,谁家送的?来叔儿子悄悄的指了指不远处的章家,一共送来了两袋……周四郎看着占了三桌桌子还坐不下,正到隔壁桌挤掉人的章家人默然不语。
那是他奶奶的娘家啊,来的人他得叫表叔,这可怎么说?周四郎偷眼去看他爹。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五十七章 治丧(五)老周头揉了揉胸口,感觉没那么疼了,他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村长便松了一口气。
周四郎鼓了鼓脸颊,拉着来叔的儿子就躲到一边说话,不一会儿,周四郎就悄悄的溜出去找周大亮和周大宏。
这两个都是他的好伙伴,嗯,俗称狐朋狗友,今天他们负责给各个桌上饭菜。
基本上,一张桌子上的菜好与不好,多与寡,一半要取决于他们,另一半则取决于厨房。
而厨房里的人周四郎更熟,因为他媳妇就在里面。
不一会儿,周四郎就回去了,重新在席子上坐好,在章家的几个人上堂意思意思的拜了两拜后也意思意思的微微弯腰回了一礼。
周四郎暗暗撇了撇嘴,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院子里一共摆了六张桌子,基本上会坐在主院里的都是跟老周家关系比较近的。
因为是周银的丧仪,所以关系要从周银那边算,章家算是首位,毕竟是周银的外祖家,就算亲舅舅们都不在了,但表哥们还在。
老周头预备着章家来四个人左右,毕竟离他们这儿有些远,然后是他们本族血缘比较近的,再然后是钱家的三个舅舅。
周银和钱家虽没有血缘关系,但他是钱氏带大的,小的时候还认错了娘,一度因为周大郎不许他叫自己的娘亲做娘而揍他。
明明比周大郎还小,却能打得他鬼哭狼嚎。
他小的时候也没少跟钱氏回钱家,所以这个位置钱家人坐的起。
但章家的人一到,呼啦啦的占了三张桌子都不够,钱家的人一看,便都不在院子里上席了,等到了外面去。
族里一些本来被安排在主院上桌的人也跟着退了出去。
老周头拿外家没办法,堂上毕竟摆着他弟弟的尸骨,他不想在这时候闹得太难看。
但不代表周四郎没办法,果然,章家的这波人才祭奠完下去上桌,本来跟他们坐在一起的第四桌上的人被进来的一群青年拥着往外走,这不是叔吗,您怎么坐这儿了,外头树底下阴凉,来来,我跟你换个位置……婶儿啊,刚才你孙子还找你呢,原来你在这儿,来来来,我带您去找您孙子……把第四桌上的人全都簇拥到了外头,然后他们就跑进来挤进去,他们人不少,七八个大小伙子挤进来,差点把一整个桌子都给占了。
章家人不满的道这人够多了,坐不下了。
那没办法,隔壁桌也坐满了,就这桌人比较少,要不你们等最后一桌吃?你才最后一桌吃呢,你是谁家的孩子,没看见我们年纪大吗?哎呦,我还年纪小呢,您就不知道让让我们小的啊,您都一把年纪了还跟我们一群小孩儿争,像话吗?章家人被气得不轻,问道你是哪家的?这主院是你坐的吗?怎么就不是我坐的了,我姓周,上头堂屋棺材里躺的是我叔!你说我能不能坐?我还不知道你们是谁呢。
那上头是我们章家的外甥,他娘是我们章家出来的,你说我们是谁?没听说过,我在七里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们。
正说着话,周大亮等人端着菜和馒头上来了,章家人看到馒头眼睛都快直了,装着馒头的篮子还没放到桌子上,他们直接上手就抢……周大亮差点没拿稳。
他只来得及哎哎哎三声,第一篮的馒头就被章家人抢光了,嘴里塞一个,手里拽着两个,还有一个一边强硬的往嘴里塞,一边努力的把馒头往怀里藏。
不仅周大亮,就是桌上有备而来的青年们都惊呆了。
坐在堂屋里往下看的周四郎恨铁不成钢的横了一眼小伙伴们,周三郎看见了嘟囔,真是笨,谁让你找他们的?不找他们找谁?找大驴他们!周三郎横了他一眼道他们会抢东西,但他们不会吃,论吃还是大驴他们厉害,不然我上也行啊。
周四郎……来不及了,总不能中途换人。
周三郎也有些惋惜,你该早点告诉我的,不然告诉大哥和二哥也行啊。
周四郎……我怕你们骂我。
骂你干嘛,你是自家人,我们吃饱了没事干吗?周四郎觉着今天的三哥有点儿怪。
他们兄弟俩在这儿说着悄悄话,下面的饭桌上却是风起云涌了。
青年们成功被章家人激起了斗志,甭管他们吃的有没有他们快,先把馒头抢到再说,哦,还有桌上的菜。
周大亮瞪了伙伴们一眼,在他们表示准备好后又拎了一篮子过来,这会儿他先高声道每一桌的饭菜都是固定的,大家别抢啊,每个人都要吃到的……他特意绕到了青年们的一边,将篮子放到桌子上,结果章家人直接站起来伸过胳膊来抓。
这就过分了,前头一篮子他们可一个没拿到,青年们奋起,直接把篮子从周大亮手里抢了过去,然后呼啦啦的抢了,自己手上拿不完,还特别友爱的伸手递给旁边的人,反正就是不能让章家人太占便宜。
章家人只抢了几个馒头,有些生气,暗暗的瞪了这些青年一眼,开始先吃手里的馒头。
其实章家人不仅跟别的客人抢吃的,也跟自家人抢吃的,另外三桌的战况可比这第四桌的强烈多了。
青年们偶尔扭头看了前头桌子一眼,都忍不住胆寒的。
章家人跟不要命似的把馒头和菜往嘴里塞,间或往怀里藏,老周头直接把头扭到一边去。
其实,章家以前的家境比他们家好多了,可惜到他表哥表弟手里,章家的日子就越过越难过了。
但老周头不觉得他们就难成了现在这样,真是……太丢脸了。
老周头看着灵堂上的棺材没说话。
七里村的人也觉得章家人丢脸,宁愿到外面去吃,也不在主院里吃的。
今年七里村便是日子最难过的癞子家,那掺着麦麸也是能填饱肚子的,所以他们吃的速度也快,但不会直接哄抢起来,吃完饭还有心情坐在桌子边上说说话呢。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五十八章 治丧(六)章家人以狂风扫落叶的架势将桌上一切能吃的东西都塞到肚子里或怀里,一桌饭菜,不到一刻钟他们就吃得精光了。
不说负责端菜送馒头的周大亮和周大宏,就是厨房里偷偷往这边看的方氏等人都惊呆了。
方氏自认来老周家也够长的了,别的不说,她好歹是在老周家过过一个年的。
老周家要走的亲戚她可都是走过一遍的,却从不记得有这号人。
方氏咽了咽口水,问一旁的何氏,三嫂,这,这章家人是奶奶的娘家啊?何氏往外看了一眼,小声道多看几次就习惯了,以后见着他们避着走就对了。
吃得这么急,会打嗝吧?方氏不太确定的道。
谁知她话音才落,那边章家人就有好几个人打起嗝来,不过他们似乎习以为常,并不在意,反而左右看了看,叫道怎么没馒头没菜了?上菜的人怎么上的?周大宏立即上前,每桌要上的菜都是固定的,馒头也是,我已经多给你们加了一篮馒头了,不信你们看其他桌上的篮子。
章家人下意识的看去,发现第五桌上的篮子是比他们的少一个。
周大宏撇嘴道去年可是灾年,今年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每桌的饭菜都是固定的,而且你们都打嗝还没吃饱啊。
我们吃了孩子还没吃呢。
那就把你们怀里的馒头拿出来给孩子吃呗。
章老大都下意识的捂住了胸膛。
章家人骂骂咧咧起来,周大宏就把端菜的托盘重重的往桌上一放,一旁桌子边上坐着的青年便齐刷刷的站起来,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们看。
哼,正当他们七里村的混混是泥捏的啊?往前三年,他们可是称霸过七里村内外的一号人物!当然了,现在大部分都成了家,当了孩子的爹!或抱着孩子,或年纪不小的章家人齐齐安静了一瞬,然后重新坐下一句话都不说了。
周大宏满意了,哼了一声道我们要收桌子了,赶紧让一让,让一让。
这话很有些不客气,至少就不会有人家会这样对客人的。
偏章家人向来是欺软怕硬,此时也就敢怒不敢言。
章老二四处看着要找老周头说理,却发现本来还在灵堂上的夫妻俩不知道去哪儿了,而两边坐着的表侄子们就跟看不到他们被为难一样。
章老二怒了,撸了袖子就要去找他们讲理,结果他孙子从外头钻进来,扯住他的衣服道爷爷,爷爷,外面好多吃的。
章老二眼睛一眯,跟着他就往大门外去,一出去,便看见顺着前头的路边一直往前,摆了起码有二十桌,每一桌上都有馒头和菜,和他们刚才打仗一样的吃法不同,他们都是边说话边吃饭。
章老二还眼尖的看到了钱大舅!他眯了眯眼,转身回去找他大哥。
此时午正都过了,老周家的人也饿了,来叔就让儿子去通知守灵的孝子贤孙们先去吃饭。
周大郎他们便去厨房拿了几个馒头啃,满宝站在几个人高马大的哥哥中间,已经到他们的胸前了,她手里也被塞了一个馒头。
方氏给她打了一勺素菜,特意解释道大嫂说,你们不准吃肉。
满宝理解的点头,问道那我们是不是还要守三年的孝?咳咳……别说周五郎等人,就是周大郎都呛住了,连忙灌了自己一口水道不用,不用,你要是不想吃肉,戒个三四天就行了。
其实乡下没这么多讲究的,老周头一开始都没想起这事来,因为就是当年他爹娘死的时候,他也不避讳这个的。
当时家里剩下的饭菜中要是能翻出一块肉来,他的伤心都能被冲淡一些,更别说会特意的不吃肉了。
也就读了书后,昨天晚上大头一脸忧心的问他们家是不是要三年不吃肉,五叔是不是要三年不能娶媳妇……周大郎和小钱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因此都惊呆了。
一般不能嫁娶,饮宴,这不是只有皇帝老爷子死了,县太爷规定才不呢做的吗?其实他们乡下地方,做了,没人告,县太爷都不知道,更别说不知道在哪儿的皇帝老爷子了。
所以上一任皇帝老爷子死的时候,虽然有规定不能嫁娶和饮宴,但过节的时候,大家还是该吃肉吃肉,该喝酒喝酒,该说亲说亲……满宝挠了挠脑袋,恍然大悟起来,我知道了,书上写的是父母,这是我们的小叔,所以是不一样的。
六兄弟听了心中复杂,目光也复杂起来,周四郎犹豫了一下道满宝,要不你试一下三年不吃肉?周二郎就拍他脑袋别瞎出主意,满宝病了咋办?家里可是好容易才把她养成这样的呢。
满宝也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胖肚子,犹豫了一下道听说皇帝只守三个月的孝期,一个月当一年。
对啊,你是仙子啊,神仙不是一天一年吗?周四郎道干脆你守三天吧,就当是守三年了。
满宝问为什么只要我守,你们不守?周大郎道我们一起守,那是我们小叔,我们本来就该尽孝的。
好!满宝认真的点头,我们一起守。
正说着话,章老二从外头冲了进来,看到周大郎兄弟几个手里都拿着馒头,而身后的厨房里看着似乎还有许多,目光便微微一闪,人就要挤进去,大郎,你们躲在这儿干什么呢,表叔找你们都找不到……周大郎和周三郎立即一闪挡在章老二身前,周二郎则配合默契的把手里吃了一半的馒头往周四郎嘴里一塞就上前扶住章老二,一边用大力气把他往外头扶,一边笑嘻嘻道二表叔,你不说我也是要去找你的,我正想和你说些悄悄话,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你跟我们家借的粮食?章老二身子一僵,囔道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五百五十九章 治丧(七)您忘了,就是当年表弟说要成亲,家里没米下锅,所以跟我们家借一点儿,表叔啊,今儿您也看到了,为了我小叔的丧仪,我家可是花了大钱了,周二郎紧紧地拽着他的胳膊往外扶,愁苦的道去年又是灾年,今年的夏粮还没下来呢,现在我们办的席面麦子都是跟村里的人借的,所以表叔,要不你把当年借我家的米还了吧。
章老二用力的挣脱开周二郎的手,严肃的道我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了,是不是你记错了?不可能,表叔,我的记性可好着呢。
年纪小不记事,不然你等我去问你爹,你爹肯定不知道有这事。
说罢急匆匆的走了。
周二郎撇了撇嘴,转身就回去。
周四郎嫌弃的把馒头从嘴里拿出来,还给他,周二郎接过去吃了,还鄙视周四郎,现在知道嫌弃了,你以前还是吃我口水长大的呢。
周四郎差点就吐了,二哥,你再说!周二郎就不逗他了。
满宝从周三郎的身后探头去看院子里四处张望的章家人,好奇的道我没见过他们。
那是你奶奶的娘家人,我们两家好几年不来往了,你不记得是正常的。
周大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糟了,满宝的房间。
周五郎和周六郎闻言脸色齐齐一变,撒腿就往隔壁小院儿跑。
他们可是知道的,满宝屋里有好多好多的银锭子。
兄弟俩小牛犊一样冲到隔壁小院儿,就见满宝的房门紧闭,一把锁锁住了门。
兄弟俩同时松了一口气,然后就觉着不远处他们的房间似乎有声响。
俩人对视一眼,悄悄的走上去,周五郎砰的一下打开门,就见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儿正翻着他放衣服的竹箱,而床上本来摆放得好好的被子也被翻得乱七八糟的。
周五郎嗷的一声,直接冲上去把那小孩儿按住,直接上手搜他的衣服。
他正想叫周六郎来帮忙,却见周六郎腾的一下就冲了出去,院子里就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喊叫声。
周五郎直接捂住底下小孩儿的嘴,冲外头喊道捂住他的嘴巴,搜身,快搜身,三哥说的我本来还不信,原来是真的,你们章家人都是贼吗?周五郎把人搜了一遍,总算把他藏在衣服里的八文钱找出来了。
周五郎平生第一次见偷钱的贼,气得不轻,直接上手揍,叫你偷钱,叫你偷钱,我藏在枕头里的,我爹都没摸走呢,你比我爹还有脸啊。
院子里周六郎嗷嗷的叫,喊道五哥快帮我——周五郎就啪的一下最后给了黑孩子一巴掌,冲出去就见他六弟正被压住打,他气得不轻,直接扑上去……周三郎和周四郎跑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他们家的两个弟弟正压着一个少年揍,还把人本来就破烂的衣服给撕坏了,从一堆布条里找出了几文钱。
周三郎aa周四郎……周五郎和周六郎合力把俩破孩子打跑了,然后仔细去看别的房间,这才发现小院这边一溜的房间只有周四郎和满宝的房间上锁了,而其他人的房间都被翻找过。
大丫和二丫三丫本来放在房间里满宝送的花都不见了。
兄弟俩气得不轻,转身就要去找爹娘。
周三郎连忙把人拉住,你们是不是傻,这样的事找爹娘没用,来,三哥教你们,你们去找大丫他们……周三郎给俩人传授经验,可能是怕他们吃亏,他还特意看了周四郎一眼,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摇头。
周四郎道三哥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可惜你成亲了,不然你就还是‘孩子’,周三郎叹气道不过你现在都是孩子的爹了,要是也去干那样的事,表叔他们抓到了肯定不放,所以还是算了吧。
周四郎眼珠子就转了转,给周五郎出主意,你那些朋友呢?把他们叫上,他娘的,欺负我们老周家人欺负到我们家里来了,当我们还是小孩子吗?周六郎的年纪最小,他知道表叔家不好,在记忆中,每次跟表叔家的人在一起时,他都会被欺负,但那些记忆已经很久远了。
毕竟两家许多年不来往了不是?可这次,记忆中被欺负的场景不仅被重新想起,还比以往更加的强烈了。
周六郎眼睛都红了,撸了袖子委屈的都带出了哭音,我有朋友,我去找他们!周五郎当然跟他一起,他们一直都是村子里同龄的孩子王,这些年因为有钱有势,早养成了一股气势,怎么可能默默地忍下这口气?周五郎他们气势汹汹的去找人,而一墙之隔的大院也在风起云涌。
道观的道士下山来了,他们会在这里吃一顿饭,然后就举行招魂仪式,招魂过后还要跟着去下葬。
昨天钱氏就拿着周银的生辰八字上山问过下葬的吉时,并约好了招魂的时辰,此时道士们才到山下,老周头和钱氏便去招呼他们。
满宝跟在身后跟个小尾巴似的,道和拉住满宝,小声道你家好热闹啊。
满宝敷衍的点了点头。
道和见她心不在焉的,便叹息一声,道你节哀顺变啊。
满宝认真的点了点头。
等着道士们吃饭的时候,老周头便坐回了棺材边的席子上,满宝坐在他身边。
章老大和章老二从大门外晃荡进来,看到院子里坐着的道士,忍不住眯了眯眼。
俩人直接进了灵堂,鞋子都没脱,直接坐在了席子上。
满宝皱了皱眉。
章老大挨着老周头,叹了一口气道表弟啊,你有好几年没去我家了吧?老周头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虽然他不能把人赶出去,也不能和人吵架,但他可以不理人。
章老大也不介意,盘着腿坐起来,脏兮兮的鞋子蹭着席子,老周头很干脆的把头扭往一边,眼不见为净。
章老大也抬头看向里面,以为他看的是棺材,便问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五百六十章 颠倒黑白这话让老周头心中有些触动,便叹息了一声。
章老大便问,人是怎么没的?老周头垂下眼眸道遇到了山匪。
怎么没去领尸骨回来?章老二道人活着不回乡,死后总要回来的吧?在梁州呢,而且都是三年前的事了,去找了也领不回来。
章老大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道士,道可招魂也没用啊,这些道士不都是骗人的?你与其花这个钱,还不如留着给活人花呢。
章老大本来还想铺垫得长一点儿,可这会儿话赶话说到这儿了,他便直接了当的问,你怎么请了这么多的人,我往外看了一下,你们村这是里外里都来了?老周头嗯了一声。
章老大便一拍大腿道你糊涂呀,表弟,你啥时候这么脑子不清楚了?请几家血缘近的,关系好的就行了,加上外头来的亲戚,有个七八桌就差不多了,你怎么连那些拐着弯的亲戚也请来了?老周头心中冷哼,不软不硬的道表哥这次带来的人不都是拐着弯都找不着的亲戚吗?章老大脸色一沉,严肃的道那可都是你堂舅堂姑家的人,往上两辈,大家都是一个祖宗,没有他们能有大姑吗?没有大姑能有你吗?我不认识他们,老周头的皮从来不薄,因此也不怕说,要不是表哥把人领来,大街上见到都不带打招呼的。
章老大……这天没法聊下去了。
老周头见他噎住,这才得意的哼了一声。
说他请客多?哼,他能不知道他请客多吗?可他有什么办法?周银的事,七里村的家家户户都知道,甚至家家户户都有参与,这事今儿算是有了一个了结,他是请这家,不请那家,还是都不请?他们老周家还要在七里村继续过下去呢,那当然是都请了。
等他死的时候是肯定没有这个排场的,到时候大郎请个几家亲近一些的人家,有个十来桌就差不多了。
其实,他宁愿请全村的人一次,也不愿意请章家人一次。
说是血缘近,但其实感情并没有多少。
血缘也是要靠来往维系的,没有来往能有多少感情?他和章家,那是见一次就互相伤害一次,还不如不见呢。
老周头摸出了烟枪,但没有抽。
章老大只沉默了一瞬便继续念叨不是我说你表弟,我知道你是因为愧疚才搞这么大排场的,但人已经死了,你弄再大他也看不见,还不如留着东西给活人用。
我记得二表弟在这一点上就很通透,小的时候啊,他去我家……多小的时候?老周头有些气恼的打断他的话,表哥,我不记得二弟小的时候去过你家。
怎么没去过,大姑带着他去的,章老二道表哥,我早就想说你了,你就是要补偿表弟,那也该落在实惠的地方,你现在请全村的人吃饭有啥用?他们跟表弟有什么关系?论血缘,我和大哥才是表弟最亲近的人,你要补偿他,就得先看看活人,你把活人照顾好了,表弟泉下有知,他会不高兴吗?章老大连连赞同的点头。
老周头惊呆了,手中的烟袋都差点掉了。
一旁的满宝也惊呆了,叫道原来小叔不是我亲小叔?老周头转头一巴掌拍在满宝的小脑袋上,喝道胡说啥,他跟我是亲兄弟,怎么会不是亲的?表弟,你可别瞎说,啥叫跟你们才是最亲近的人?那我算啥?那你不是对不起他吗?除了你们一家子,跟表弟最亲近的不是我们吗?老周头我了一声,说不出话来。
章老大道表弟,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要我说,二表弟就是被你给害死的,大姑在底下不知道多伤心呢。
就是,章老二接着道当年我大姑可是最疼小表弟的,临终前都叮嘱了你还要好好照顾小表弟,也好好照顾我们的,结果你呢……章老二哼了一声道有了媳妇就忘了娘,我大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跟我们家闹翻,这也就算了,我们毕竟是外人,不好跟你计较的,可周银可是你亲弟弟。
章老大连连点头,接口道我大姑和大姑父留下来的家业有他的一半,他们苦了一辈子,别的没有,给二表弟娶媳妇的钱总留下了吧?就算没留下,你也得把人养好来,我大姑给你娶了媳妇,你养大她另一个儿子不应该吗?章老二接着道结果你呢,哼,娶了个蛇蝎妇人,竟然把我大姑的小儿子给卖了。
老周头抖着手捻了捻烟丝,红着眼道我们没想卖二弟……说是这么说,结果还不是卖了?章老二打断他的话,你有这么多儿子,随便卖哪个不行?再不济你还有闺女呢,卖闺女也行啊,女孩儿总比男孩儿值钱的,结果你舍不得周喜,却把自个弟弟给卖了,周银心底还不知道怎么恨你呢。
没错,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多年不回家了。
一旁的村长听不下去了,上前道你们别瞎说,当年是小银叔自己要出去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当年地里旱成那样,不出去多半就要饿死的。
村里多少户人家都有饿死的人。
我们当然知道,因为我们家就死了两个人了,可他们家没死!章老大道你们家为什么没死人?还不是因为卖了周银换粮食活命,要不是你把人卖了,他也不会背井离乡死在外头。
老周头紧闭着嘴巴没说话,章老大步步紧逼道死的时候,他心里不定怎么恨你呢,所以认真算起来,我们兄弟俩才是周银最亲近的人了,你以为又是给他请道士,又是给他请全村人来办丧仪他就能原谅你了?你可做梦吧,你也就能对他生前在乎的人好一点儿,他的怨气才能轻一些。
老周头低着头没说话,村长却气得不轻,但他辈分小了一辈,有些话不好说出口。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五百六十一章 拜祭同样气得不轻的还有一旁的满宝。
她想要动作,却被老周头紧紧地抓住,因此只能狠狠地瞪了一眼俩人。
章老二刚好看到她的目光,立即叫道:你看,你看,表哥,你也太不会教孩子了,这是你小闺女吧,见了我不叫表叔也就算了,还瞪人他道:要我说这样的孩子就该生下来就扔了,免得养大了还浪费粮食。
村长气笑了,这可是周银的孩子,扔个屁啊扔。
他懒得跟这样的人计较,反正抠门的金叔总不会真让他们占去便宜的。
村长转身就走,结果没走多远,就听章老大和章老二道:你自己考虑考虑吧,想想我们说的有没有道理。
大不了我们今天晚上留下住一晚上,等你想清楚了再走。
老周头:你们还敢住章老二道:表哥,你家还有两个小子没成亲吧,哦,不对,算上这个赔钱货那得是三个了。
老周头脸色一沉,将烟杆狠狠地一敲在地板上,问道:你说谁是赔钱货章老二一点儿都不怕他,轻蔑的扫了一眼满宝后起身,行了,表哥你好好想一想吧,你家的新房子起了后我还没去看过呢,我过去看看。
兄弟俩抬脚就要往小院儿去,结果也不知怎么了,刚才大院俩人就脚下一滑啪叽一声五体投地了。
站在正前方的周大亮看到哈哈大笑起来,乐道:表叔,你们别客气呀,快起来,快起来。
俩人气得不行,直接骂周大亮,你这臭小子说什么呢周大亮便用鞋子铲了铲地,用鞋尖扬起一小片灰尘,直弄得他们灰头土脸的才笑哈哈的道:说谁臭小子呢,我媳妇说我可香着呢。
大家正哄笑着,村长突然从大门外快步进来,一巴掌拍在周大亮脑袋上,道:胡咧咧啥呢,有客人来了。
不是,咋这时候还有客人周大亮很快不说话了,因为他看到了走进来的白老爷和白老夫人等人。
老周头正伤心,并没有留意到,直到满宝拉了拉他的手,他这才回神,一抬头便看到白老爷引着白老夫人进来。
而白老夫人还牵着白善宝一起。
刘氏友善的对他笑笑,然后走上了灵堂。
老周头回神,立刻让满宝去给他们点香。
满宝今天已经做过不少这样的事了,抽了一把香点燃,然后分给他们,又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刘氏看着眼前的棺材,很是诚心的低头一拜,然后看向白善宝,道:你是晚辈,前来拜祭应该跪下去拜一拜的。
老周头听了连忙摇手,使不得,使不得,小公子拜一拜就好了。
但白善宝看了一下祖母,又看了一眼跪坐在一旁的满宝,还是跪了下去。
前来围观的人都惊讶得不行,刘氏笑着介绍道:这是我们的规矩,善宝和满宝是同辈,在灵堂上就同是晚辈,拜祭长辈怎能失礼大家便觉得读书人家的礼可真多。
白老爷也拜祭过,他将香插到香案上,看着棺材良久不语,半响才幽幽叹了一口气。
昨天晚上,七里村的人连夜起坟,这事瞒不住刘氏,自然也瞒不住他了。
应该说,这事也就能瞒得住外人,七里村的人是瞒不住的。
所以他和七里村的人都知道,现在棺材里头躺着周银夫妻呢。
他再瞥了一眼还坐在地上的章家兄弟,又叹了一口气,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出殡都不得安生。
章家兄弟俩却双眼冒光的盯着看着就和人不一样的白家三人。
他们爬起来正想迎上去说说话,结果眼前突然出现了许多青年,等他们终于挤出来时,白家人已经留下奠仪告辞离开了。
章家兄弟气得不轻,想要发火儿,但对上一帮青壮的目光,他们的话便又堵在了胸口。
他们当然是不怕的,只是他们一大把年纪了,骨头脆的很,这些一看就是村子里的那些混混,跟他们计较不值得俩人这么安慰自己,转身愤愤然的要去找老周家的人算账,毕竟这是在老周家,这事合该他们负责的。
恰在此时,道士们突然道:无量天尊,吉时到了,请居士带着孝子贤孙站好吧,我们这就要准备招魂了。
大家纷纷退到外面的退到外面,给道士们让位置,而青年们则好奇的爬到墙头上去看。
大家就看见守清道长拿出了一打符文,周大郎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将香案和鸡鸭鱼肉都给端了上来。
哪怕是已经吃过饭的人也忍不住齐齐的咽了一下口水。
有人悄悄的议论开了,这老周家也真舍得,办这么大,得去五两银子吧五两你做梦呢我们村有多少人光我们这一顿就吃去多少了,更别说大头是在棺材上,他那不是现打的,买的又大,估计得三四两。
还请了道士,说起来阿金对小银也算是好的了,这么大的排场,真把小银的魂召回来了,以后也就有了归宿了。
也有年轻的道:刚章家的人不是说金叔亏待了小银叔吗嗤,他家说的话你能信臭小子,你才多大就这么多嘴,小心以后跟周三起似的惹人嫌。
不是你们自己先说的吗而且我以前从不知道周六郎有个小叔。
那是你年纪小呢,而且那会儿谁敢在村里提起周银不过现在却不要紧了,只要不提七年前的事儿,其他的事儿要是不提反而显得奇怪了。
因此他道:章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老一辈才行,养得这一辈好吃懒做,以前章婶儿在的时候他们就喜欢上门来打秋风,后来章婶儿不在了,他们就更喜欢上门了,上门也就算了,每次还教唆小银跟他嫂子闹,真是不长脑子。
可不是,小银从出生起就是他嫂子带的,刚认人的时候只肯认他嫂子做娘。
那叔祖母愿意说的是章氏。
当然不愿意了,那会儿大郎他娘的日子可不好过,还是周银稍长大了一点儿才好过起来的。
其实也不怪大郎他娘疼周银,论心疼人,这老周家可没谁比得上那小子,你们别看周金现在怕老婆,年轻的时候啊,啧啧啧还是周银把人给调教出来的呢。
八卦的少年兴奋了,问道:怎么调教的简单,他只要不听话,或者欺负他嫂子,他立刻就地打滚和他爹娘说他大哥欺负他,每次周金都得被揍一顿。
对,人家都是小时候挨揍,你们金叔正好相反,他小时候是独子,家里宠得厉害,结果成亲有了爹,反而时不时的被揍,啧啧啧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六十二章 出殡满宝被老周头和钱氏牵着站在了最前面,守清道长一脸严肃的手持法剑,口中念念有词。
不管能不能真的把魂魄召回来,反正他是挺敬业的,满宝仔细的听,便听见他念叨着……故周银夫妻昔年远出路亡,无地名招魂回归故里领果升生谨此丹衷吿……招魂万里回原籍,领果升日早登仙,承此艮因未得度,寒魂化作碧波仙……守清潇洒的一转身,长剑往前一刺,似乎是在为亡魂开路一般,厉眼看向大门,一路拖着剑延至灵堂前。
老周头和钱氏全都目光炯炯的看着道长,满宝也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
守清道长长出一口气,拿出一块手绢优雅的擦了擦汗后道亡魂已归,可以出殡了。
钱氏突然就大哭出声,一转身扑到了棺材上,拍打着棺材哭道银啊,银啊,你怎么就这么狠的心啊,这么多年都不来看看嫂子,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哪怕是来梦里一次也行啊……守清道长刚擦干的汗又冒了出来。
满宝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话,就被小钱氏一把抓住,和穿着孝衣,捧着牌位的大头一起给扯到了前面站着,时辰到了,打幡出殡——冯氏和何氏连忙上前扶起钱氏,一下子就哭声震天起来,消失已久的周五郎和周六郎焦急的钻进来,纷纷扶着棺材站好,也叫着小叔小婶儿的哇哇大哭起来。
别管能不能流出眼泪,反正哭就对了。
但钱氏是真哭,就是小钱氏都忍不住抹掉眼角的眼泪,哽咽着说着些安慰的话。
老周头捏着烟杆,红着眼眶走在了最前头,唢呐声响起,大家便跟随着棺材一路往村外去,哭声震天的一路过去。
但村里的人其实不怎么伤心,反而还开心的,周银这一光明正大的下葬,压在村子里许多人心头的大石头都被挪到了一边。
就是老周头和钱氏,虽然眼睛通红,但心里也是高兴的居多。
从今天开始,将来过年,来年清明,以及端午,重阳需要祭祀祖先的时候,他们都可以光明正大的给周银夫妻上一把香,上一桌丰盛的饭菜,而不用像以前,只能偷偷摸摸的往他们的坟前插三炷香,连给坟头除草,都要找些借口……他们的墓地依旧是选择在一块地附近,只是从老周家父母的左侧换到了右侧,满宝一脸懵的跟着大头送了棺材到墓地。
看着人吧棺材放下,然后小钱氏抹着眼泪走上前,拉着两个孩子到坑前道来,这第一捧土你们姑侄俩一起撒。
满宝懵懂的捧起一把土扔到了棺材上,大家便吆喝了一声,周大郎等亲自将土掩埋上。
章家人在后面看着撇了撇嘴,也忒多讲究了。
埋好了棺材,老周家的人还要在坟前再祭祀一次,守清道长带着人围着坟堆又转了三十六圈,念足了经文才算完成。
满宝这次又和大头站在了最前头,跪下给亡魂磕头,只是这一次,周大郎七个兄弟姐妹和底下一堆儿子女儿也都跪下了,除了老周头和钱氏还站着。
等孩子们都磕了头,钱氏这才蹲到了地上,可能是哭得太久,她一下没站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也懒得再动弹,一边烧纸钱,一边在心里念叨你们放心,嫂子会帮你们把满宝养大的,她跟你一样,是个很聪明,很聪明的孩子,你也要保佑她健康平安啊……丧仪结束,大家都各自回家,老周头一家落在了最后,满宝关切的扶着娘亲,钱氏对她笑笑,虽然眼睛红肿,但神态很轻松,娘没事。
这话安慰到了满宝,她也高兴起来了,咧开了嘴笑,往回走的时候,满宝就好奇的看了一眼爷爷奶奶旁边的那个坟堆,咦了一声道娘你看,这个坟堆有人来除草了,可是好奇怪啊,怎么没上香?老周家的人齐齐冒汗,他们还没想出借口来,满宝已经转身跑回去,从周银的坟前拔了三炷香出来,跑回来插在了同样是新土的坟前。
她和往年一样,照着爹娘的叮嘱念叨道墓里的不管是叔叔还是婶婶都可以来和我小叔小婶一起吃饭呀,鬼多也热闹的。
想了想,觉得这事不能漏了爷爷奶奶,因为以前他们都是来给爷爷奶奶扫墓的时候请旁边这陌生的坟主吃东西的,没道理现在请了这陌生的坟主,不请自家爷爷奶奶不是?于是她又跑回去,从小叔小婶的坟前又拔了三炷香给爷爷奶奶,念念有词的请他们一块儿过去和小叔小婶吃吃喝喝。
老周家一家人就这么看着,等她折腾完了便牵着她的手回家去。
算了,反正都是一家子,一块儿吃就一块儿吃吧,想来周银夫妻也不会介意的。
才到家门口,就见村子里的人正帮忙收拾碗筷和桌椅板凳。
碗筷要洗出来,分好还给各家,桌椅板凳也都要清洗一遍,这些活儿当然不可能老周家自己干完,一般都是左邻右舍和乡亲们一起帮忙弄的。
其他外家的客人并没有跟着一起送殡,毕竟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他们早早的便走了。
现在还剩下的就是章家的人。
他们此时正在碗碟里翻找些什么,有村子里的妇人不客气的喝道别翻了,这年月还能有剩饭剩菜呀,别把碗碟砸坏了砸坏了赔啊。
章家人撇了撇嘴,收回了手。
一看到老周家的人回来,章家的人立即气势汹汹的涌了上去。
包括老人孩子,四十来个人站在老周家的对面,七八个半大的孩子被推到了前面,一个妇人直接喊道周金,你们家孩子是怎么回事,我们是来吃席面的,结果你两个儿子带着孙子孙女把我们家的孩子都打成什么样了?老周头瞥了那几个鼻青脸肿,甚至衣服还被扯坏了不少的孩子一眼,都没问他儿子们为啥打架,直接皱眉挥手道行了,行了,有什么事儿一会儿再说,我们刚从墓地里回来,你们决定要在这儿挡我们的道儿?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六十三章 打架章家人顿了一下,还是给他们让开了道。
老周头便带着家里人呼啦啦的进了家门,看了一眼院子里已经被收起来的碗筷,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周大郎去找几把扫帚来,多找些。
周大郎应了一声,去找扫帚。
章家的人跟在后面涌进来,但他们人太多,也不是谁都进来的,主要是章老大和章老二带着人以及那几个受到严重伤害的大孩子和少年们进来。
他们气势汹汹的要老周头给一个说法。
老周头淡定的捻了捻烟丝,打断他们的话道行了,多大点儿事,孩子们打打闹闹不是正常的吗?打一打兄弟感情更好嘛。
这是他还小的时候被章家兄弟俩揍的时候他舅舅跟他爹娘说的话,老周头记在心里一辈子。
可惜,他记住了,章家兄弟显然没记住,所以他们一听这话就愤怒了,直接指着老周头的脸骂起来,我就知道你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亏得我爹以前对你那么好,现在你儿子这么打我们家人……章老大的孙子也很愤怒,他就是被打的一个,他九岁了,还是第一次被人按在地上摩擦,所以现在有爷爷撑腰,他干脆上前一步,指着钱氏骂道你是狐狸精,勾引得男人忘了娘……站在钱氏旁边的满宝愤怒了,吼道你敢骂我娘?我就骂了怎么样?在家里的时候他奶奶就是这么骂他娘的,来前他奶奶说了,周家的那个老太婆一样是狐狸精。
满宝捏着拳头直接冲上去,以推倒白善宝无数次的经验狠狠地推在章孙子的胸口,在他毫无防备仰面一屁股倒在地上后,就直接扑上去按下他的上身,直接小手就抽。
如果是白善宝,他一定会下意识的抬起双手挡住头脸,再以他被扑倒无数次的经验抽空将满宝推开,再揍回去……但是章孙子显然是第一次被推,更是第一次被人压在身上揍,所以他反应不及时,满宝的巴掌就疾风骤雨般落下了。
他被打懵了,一边大哭,一边乱舞着手回击,但根本没用……站在一旁的妇人气疯了,直接上手就要抓满宝的头发,结果才伸手就把小钱氏给挡了回去,小钱氏还推了她一把,冯氏和何氏立即上前帮忙,叫嚷道干嘛,干嘛,在我老周家你们还敢打人吗?妯娌三人一下就把站在一起的章家女人给推了倒退了好几下,方氏站在后面目瞪口呆,一时都不知道该不该上手。
章老大一看孙子被打得嗷嗷叫,自个媳妇和儿媳妇又被挡住,一时也顾不得长辈的身份了,伸脚就要把满宝踹开……结果脚才伸出来,就被老周头一烟杆敲在了脚上,不说这烟杆的重量,光那烟头就烫了他一下。
他嗷的一声,对老周头怒目而视。
老周头却把烟杆往后腰一别,直接伸手从大儿子手里拿过一个扫把,瞪着眼看他,表哥,刚才二弟没出殡,客人们都没走,我忍你,现在你来跟我说说,你想对我闺女干啥?你不知道这几个倒霉孩子在我家偷鸡摸狗?你不会教孩子我给你教……章老大没想到刚刚还跟锯嘴的葫芦一样不说话的老周头会这样,气得头都快冒烟了,颤着手指指他,周金,可是你们老周家请我们来吃席的……我没请你们来吃席,周金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一样的喊道我请你们来是送二弟最后一程的,结果你非要搅和他的丧礼,你当我周金是吃素的啊!不是!一道声音从墙外传来,周大亮的头从围墙上冒出来,他努力的掂着脚尖,冲院里喊道金叔说得好,金叔,要我们帮忙不?我带了十好几号兄弟来。
周大宏没周大亮那么傻,直接从旁边搬了一张凳子过去,踩在上面就爬上了围墙,直接坐在围墙上给他们鼓劲儿,周四,上啊,这种事怎么能让金叔来干?老周家一家人……章家人……两家人都同时安静下来,然后就孩子的哭声和叫声就更加的清晰了。
众人齐齐的低头去看,就见满宝还压在章孙子的身上,章孙子终于学乖了,会用双手护住头脸了,所以他现在可以顺畅的哇哇大哭。
而满宝正啊啊啊的叫着啪啪啪打在他的手臂上,一下又一下,大人听着都疼。
不说坐在墙上看得一清二楚的周大宏,就是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周大亮都啧啧一声,道满宝姑很有他爹当年的风范嘛。
小钱氏连忙上前把自家小姑拉开,两个孩子的战争这才告一段落,章孙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是真的很疼啊。
章老大一家人心疼得不行,抱着章孙子怒视老周家人。
行了,本来也是不来往的亲戚了,因为周银跟你们血缘亲所以才叫你们来的,本想着你们来也行,不来也行,结果你们非要闹这么多事。
钱氏之前一直避开章家人,就是不想在周银的丧礼上把事情闹得太难看,可这会儿周银夫妻出殡了,她还怕什么?钱氏直接瞥了他们一眼,淡淡的对几个儿子道把他们赶出去吧,这一顿饭便是我们白送出去的。
钱氏,你敢!钱氏扬眉,你说我敢不敢?怎么,让我娘家大哥去找你们说说话吗?章家人就不约而同的皮一颤。
周大郎就领着五个弟弟拿着扫帚上前一步,目光炯炯的盯着章家人。
周大宏坐在墙上哦哦哦的叫着,嚷道我们来帮忙,我们来帮忙,兄弟们快来啊,周四要被人欺负了——周四……方氏都忍不住捂脸,她总算知道,为啥村子里的人都说丈夫以前是混子了。
章家人的人被逼出了院子,出去一看,这才明白为啥留在外头的人一点儿声也没有,原来有十来个青年正手持木棍围着他们。
不远处的榕树底下,来叔幽幽地一叹,都是懒的,好好的家业都给败了,亏得棺材抬出去了,不然在他灵前闹成这样,非得那孩子给气活过来不成。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六十四章 教训章家的人被七里村的村民这么看着,即便是他们脸皮够厚,此时也不由有些涨红。
只是看了一眼老周头家现在的青砖大瓦房,章老大等人不甘愿就这么走了,去年他们家种的冬小麦也不知道为啥就收了两袋回来,到这会儿就吃得差不多了。
离夏收还有一段日子呢。
章老大正想发狠亲自上阵躺倒耍赖时,来叔忍不住分开了众人走进来,他年纪挺大的了,是村子里辈分最大的一波,今天就是他负责坐在前头收奠仪。
他记性还不错,老周家的亲戚他也都知道,他负责收丧仪,就是回头告诉老周头,该来的谁没来,让他心里有个数就行。
基本上,乡下地方送的礼都是固定的,只是有些人家若是厚了,主家心里也得有数,以后好还礼。
所以这样的事儿就得拜托一位脑子清醒的长辈来做。
来叔可是知道章家今天送的什么东西,更知道往前三十年两家的关系是怎样的。
说起来两家彻底闹翻还是周银把自己卖了的那一年,那一年是大德十一年,那场旱灾直到现在他就记忆深刻。
来叔叹了一口气,章家就是从那会儿开始彻底败下来,说是穷闹的,但也不全是。
老周家不穷吗?那会儿他们家可是比章家还穷,还艰难。
结果现在看呢?人家十几间的青砖大瓦房建起来了,日子是过得有滋有味,靠的是什么?还不是一家老小跟牛似的使劲儿干活儿,自从周银把自己卖了以后,老周家一直是全村春种时最早的一批。
哪怕来叔是七里村的老人,对上他,章老大也天生气弱。
来叔看着章家兄弟叹气,语重心长的道你们也一把年纪的人了,孙子都能下地干活儿了,闹这一出不丢人啊?日子好或歹都是人过出来的,你们啊,想想你们老章家以前的日子,再想想现在的,难道让你们的子孙看着你们是如何耍赖打横?也学着好吃懒做?来叔道谁家也不是傻子,你现在耍赖就算能从这儿拿走一粒米,那也不够你们一家子吃的,回去吧,给你们爹娘和大姑留点脸儿。
村长和村里的一些老人也从各个地方凑了过来,显然是听说了这里的事。
村长是有些头大的,章家来的人多,真打起来,那就是村和村之间的事了,到时候里正问罪,最先被骂的就是他了。
所以他连忙分开众人出来,拦在两家人中间道行了,行了,都散了吧,你们两家还是亲戚呢,闹的什么?两家都骂了一顿后村长看向章老大,道章表叔,我呢,就跟大郎叫您一声表叔,今儿的事儿我们都看在眼里,你们来七里村坐席,也算吃得尽兴了吧?现在小银叔也送走了,天色也不早了,赶紧就回家去吧。
来婶儿被孙子扶着走进来,掀了掀眼皮看章家人多,可别当着我们的面儿说什么周金卖他弟弟的话,当年的事是咋样,你们心里清楚,我们心里也清楚。
一个村子住着,周金和钱氏要是亏待了周银,我们都有眼睛看,用不着你来替他们宣扬,来婶儿年纪大了,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人了,所以直接道何况这是我们七里村,是我们周家的事,你们章家,说到底还是外姓人,啥时候我们周家的事可以让外人来指手画脚了?章老大气道论血缘……那周银也姓周,我家跟他家就是隔了五代,他也是老周家的子孙!这话没毛病,章老大张了张嘴,脸色涨得通红,最后瞪了老周头一眼,带着人转身就走。
等章家人走了,村长便挥手道行了,行了,赶紧散了,有空的都搭把手,把碗筷桌椅都搬到河边去洗,分好了给各家送去……周大郎等人当然也不能干坐着,纷纷撸了袖子去安排,现场一下就剩下还没成家,依然被算在未成年一列的周五郎周六郎带着一众侄子侄女。
他们连忙围到满宝身边,问她的手痛不痛?满宝当然是痛的,两只手掌现在还红通通的,显然打人时力气不小。
周四郎嘶了一声道他不知道多疼呢。
周五郎你心疼啊。
周六郎哼道我才不心疼呢,我心疼满宝不行啊。
来婶儿还没走,闻言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满宝的手掌,笑眯眯的道泡一下冷水舒服,这孩子刚才打架了?打了,跟章家的孙子打的,扶着她的小孙子高兴的道,压着他打的,奶,满宝比我姐可厉害多了。
和周六郎一样大小的脸庞上满是兴奋。
满宝走上前去,她和他同辈,所以嘟了嘟嘴道三泉哥,我总觉得你在骂我。
没有,他夸你呢,来婶儿先笑道满宝像她爹,打架起来可狠着呢。
满宝兴奋起来,好奇的问道叔祖母,我爹真的会打架啊?那是,打得可狠了。
可能是章家人激发了老人家的热情,她也不回家了,直接带着一大串的小孩子,大孩子,少年们坐到榕树底下,跟他们说话。
她眼睛眯起来,看着满宝笑道你爹……一直坐在树底下的来叔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来婶儿慢悠悠的回神,眯了眯眼睛道哦,你爹啊,小时候可懒了,长大了也懒,可比不上你小叔哟。
周五郎和周六郎呆了,这和他们从老爹那儿听到的版本不一样啊,他们也忍不住凑近了一些。
你们小叔啊~~来婶儿慨叹,这是一个很值得老人们说的孩子,但以前是不敢说,不能说,现在丧事办了,他们的经历也有了交代,来婶儿便有些拉不住话头,他长得像我们周家人,可俊了,比你们爷爷还俊。
满宝立即道我爹说他年轻的时候也俊。
来婶儿想了想,点头道也不算错吧,俊是有一点儿俊,就是太懒了,差点就娶不着媳妇了哟。
满宝不赞同,我爹可勤快了。
那是你娘和小叔调教的,说到这儿,来婶儿兴奋了,她最喜欢说这些已经变成老家伙小时候的事了,这让她有一种特别的成就感,知道你爹以前有多懒吗?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六十五章 黑历史三兄妹及一众侄子侄女们一起摇头。
因为在他们的记忆里,爹一直很勤奋,天没亮就起床,自己不起也要把他们哥哥叫醒,然后各种活儿分配下去。
在他们的记忆里,除了过年那几天外,家里的大人就没有一天是停着不干活儿的。
哎呦,来婶儿一拍大腿,乐道现在的周金一点儿看不出来当年的样儿了,当年他可会躲懒了,你爷爷奶奶在你小叔出生前就这么一个儿子,那可是使劲儿的宠哟,半大的小子,看着比六郎还壮呢,一下地就说腿疼,去插个秧都怕水蛭,一个大小伙子在田里哇哇的叫……来叔忍不住说她,你少翻这些旧账吧,都多少年过去了,值得你说这么多年。
怎么不值得,提起周金,我第一想起的就是这事儿。
当时来婶儿也刚嫁到七里村没两年,两家的地又离得近,人家七八岁的孩子都下地晒得黑溜溜的,插秧的时候那是溜溜的就往前去。
偏周金那会儿十三四岁了,一下田,被个田螺碰了一下都以为是水蛭咬的,在田里哇哇大叫。
来婶儿想记不住他都难。
满宝听得眼睛发亮,来婶儿见她眼睛亮闪闪的更来劲儿了,讲故事的人最喜欢的就是满宝这样的听众了。
满宝问我爹那时候比我四哥还懒吗?周五郎和周六郎也好奇。
来婶儿就笑道哪里比得上哟,你四哥呀,摆在你爹面前,那都成了一等一的勤奋人了。
都说你四哥懒,要我说呀,他不算懒的了,至少家里种地下田他都去了,那会儿你爷爷奶奶下地,你爹就躺家里,养得那是白花花的,比那个快要出门的闺女都白。
兄妹三个想象了一下,齐齐抖了一下,真是太难想象了,现在他们爹可是黑黑的一道褶子呀。
不过就算是褶子,那也比别的褶子长得俊。
别说三兄妹,就是大头几个都惊呆了,难以想象,他们爷爷还有这样的时候。
大头左右看了看,指了满宝问,曾祖,比我小姑还白吗?来婶儿眯着眼睛看了眼满宝,乐道差不多,差不多。
满宝很好奇,那我爹是怎么学好的?哎呦,那可难了,最后都是你爷奶打出来的,来婶儿道所以说呀,这孩子不打不成器,不听话了就该打一顿,不管多大都管使,你看你爹,成亲当了爹才挨打,再看你四哥,挨了一顿狠的就学好了吧。
老人说话向来是想一出是一出,她和围在一旁的青年,少年,大孩子,小孩子们道所以我说呀,阿德早该把他那儿子抓起来揍一顿了,再往外一赶,饿他三两月,看他还懒不懒。
满宝问,阿德是谁?就是癞子他爹。
满宝就没兴趣了,继续问她爹,那我爹呢,我爹呢,还是说我爹吧。
你爹有啥好说的,来婶儿去失去了兴致,道还是你小叔更好,哎呦,那可真是个聪明孩子,专捡着你爷奶的长出长了,那双眼睛,对,就跟满宝一样的眼睛,是我们老周家最周正的了,鼻子又像你奶奶,那聪明劲儿才是你们家祖坟冒青烟了。
来叔忍不住道还是钱氏教得好,她家几个孩子都教得好。
来婶儿想了想,点头,也是,唉,可惜了,钱家这一辈儿没合适的闺女,本来我是想给老三娶个钱家媳妇的,偏年龄上都不配。
来婶儿东拉西扯,念叨了半天才回归到正题,别看你们家现在规矩那么多,那都是你娘后头定的,她刚嫁过来的时候,可怜哟,老章家人那脾气都不咋样,你奶奶也是。
因为是同辈儿,来婶儿说起昔日的那位堂嫂子很不客气,当年你爷爷奶奶看中你外婆能生儿子,想着你娘肯定也能生,所以要聘你娘。
可你们家有啥?周金还懒,钱家一开始就没看上,推了两次。
满宝哎呀一声,道差点就没我了。
来婶儿噎了一下,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蹲在跟前的小孩儿,心中暗道没有谁也不会没你。
满宝乐滋滋的问道那后来我爹是怎么娶到我娘的?满宝想了一下从白二郎那里翻到的一些话本,问道是不是给我娘送东西了,我爹也不会念诗啊……可不是送东西了吗?来婶儿一拍大腿,道都说钱家是贪图老周家给的彩礼,那会儿你外公外婆家也难,刚给你二舅舅成亲,三舅舅也要说亲,这家底一下就空了。
然后你娘一嫁过来,你三舅舅就能说亲了。
不过,来婶儿砸吧嘴道我觉着是因为你娘看上了你爹的脸。
来婶儿之所以这么说,那也是有依据的。
钱氏还没出阁,那就在十里八村特别有名声了,是他们这几个村子里出了名的勤快人,里外都能一把抓。
就算钱家要的彩礼高了点儿,但那些富裕一些的人家也是出得起的,据来婶儿知道的,当时就有不少人上门求娶,只是钱家都拒绝了。
偏嫁给了周金那么一个懒货。
在今年以前,来婶儿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对钱氏是很惋惜的,因为她觉得她这一身的病都是年轻时太过拼命落下的。
她当年要是不嫁给周金,同样可以子孙满堂,却未必会累出一身的毛病来,日子不知比现在好过多少。
可这会儿人身上的毛病全没了,来婶儿的那种惋惜便没了。
来婶儿是真的很喜欢钱氏,这些年两家关系好,也是因为她和钱氏关系好。
不然来叔也不会那么痛快的给他们家签具保书。
当然,来往中,钱氏也没少帮来婶儿一家子。
她最喜欢的就是钱氏的性格,只要有得,她就会加倍的给人还回去,且还不会让人有负担。
所以看着两个还没成亲的小子,以及一个目前老周家最出息的小闺女,来婶儿不免说起了钱氏那些年的艰难岁月。
同时也是在教满宝,你别学你娘,这选人家啊,不能看脸,得看人品,看人的能耐。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六十六章 蜕变你娘给你哥哥们娶的媳妇就不错,为啥呢?满宝为啥呢?因为你娘以前吃了大亏了呀。
满宝总觉得叔祖母在讽她爹,然而她没有实质的证据。
你娘刚嫁过来的时候,你爹除了一张脸还有啥呀?来婶儿数落道你爷爷也不好,你奶奶也不好,一个呢,跟着你奶奶养懒了骨头,瞧见癞子家了吗?来婶儿道当年你们家就跟癞子家差不多,村子里的那些田都快要封闭了,你爷爷奶奶才慢悠悠的开始春种,干活儿总慢人家三步,人家开始施肥拔草了,他们才把秧苗插下去……围观的人和老周家的一群孩子都惊呆了,天啊,这真的是老周家吗?你奶奶记恨你外公家提了高彩礼,你娘一进门就被磋磨,那日子呀,难过得很。
来婶儿忍不住叹气,所以满宝呀,以后你要选人家了,可得瞪大了眼睛,别走你娘的后路。
满宝狠狠地点头,爹和娘之间,虽然会犹豫和心痛,但她还是决定占娘这边多一点点儿。
从小,虽然钱氏从没说过她那一身病是怎么来的,但外头的大人们都说娘亲是累的。
就是周五郎还有些印象,但也只是知道娘干活儿很快,很利索,并不知道他娘更年轻的时候还吃了这么多苦。
这些事情,估计也就周大郎,周喜,周二郎和周三郎还有些记忆。
据来婶儿说,苦的可不止是钱氏,周大郎小时候也可怜得很。
那会儿周金还很懒,去地里干活儿,一个上午能找借口跑回家三两趟,时间都费在路上了。
而周爷爷说自己病还没好利索,章氏则是怀上了周银,把自己的肚子当金疙瘩一样宝贝,连屋子都不出,更别说帮钱氏了。
所以钱氏就挺着个大肚子,又带着周大郎下地。
为了不让孩子乱跑,她就用一根绳子拴在周大郎的腰上,把他绑在地头的一棵树上,这样她一抬头就能看见孩子。
来婶儿叹息,那会儿地里蚊虫多,你娘把你大哥的手脚都包好了,但额头和脸是漏着的,还有那小手掌,她干完活儿上来一看,孩子就被虫子咬得不轻……满宝等人张大了嘴巴。
你娘就背着你大哥一路哭着回娘家,把孩子给丢在娘家了。
当时还是来婶儿陪着钱氏回去的,后来春种一结束,钱大舅就带着两个弟弟把周金揍了一顿,把妹妹接回家住了十来天,周爷爷亲自求到亲家门上才把人接回去的。
可钱氏的境况也只是略好一点儿而已,直到章氏生下周银却没奶水。
周银便被送到了钱氏身边。
或许是老来子,或许是因为他们能给已经两代单传的老周家生了两个儿子,所以周爷爷和章氏特别的宠周银,比对周金刚出生时还要宠得多。
当时周喜已经出生三个来月了,钱氏早就下地干活儿,都想给孩子断奶了,结果因为周银,她不仅可以空下大半的时间在家照顾孩子,周爷爷和章氏还跟不要钱似的给她吃肉,吃鸡蛋……哪有什么老周家的规矩是男人去挑水?那都是钱氏自己定下的,她嫁进来后的三年时间,老周家的水就一直是她挑,老周家的其他三个大人,那是宁愿不洗脸也不挑水。
可就因为一次周银醒来找不见钱氏,就哭得跟断气似的,然后周金就叫他爹一顿打了出去,去泉口那边接替他媳妇挑了第一桶水。
然后有了第一桶,就有第二桶,后来钱氏就再也不去挑水了。
老周头挑了有十年的水,等到周大郎长到十三岁上了,立即把担子交给了他。
老周头是让钱氏给调教出来了,可那也太辛苦了,要来婶儿说,她要是之前不看脸,直接选个勤快的,哪有后面这么多事。
周银啊,那是个很会疼人的孩子,来婶儿的目光落在了满宝脸上,幽幽的叹道你娘常说,他是她的小福星呢。
可不是小福星吗,自周银出生以后,钱氏的日子就慢慢好过起来,周银三岁时,周爷爷和章氏还把老周家交给钱氏来当。
就是周金对上钱氏,当时也只能缩起了脖子。
周银一直是钱氏带着长大的,相比于总是生病,或是乱发脾气的章氏,他显然更喜欢嫂子。
所以就是过年的时候,他也不愿意跟章氏回章家,而是打滚要跟钱氏回钱家。
他刚两岁,正是学说话的时候,总是会秃噜的叫钱氏做娘,这个毛病一直到五岁后才改过来。
由此可看出他跟钱氏的关系有多好,甚至钱家人也很喜欢妹妹的这个小叔子,所以章家人叫嚷着钱氏虐待婆母留下的幼子,把幼子卖了换钱的事,整个七里村,甚至包括钱家村都当个笑话一样看。
尤其是七里村,谁不知道谁啊。
来婶儿伸手拉过满宝的小手,意有所指的道当年周银是自卖自身,你娘知道以后,差点没昏死过去。
来叔也叹息,悠长的道当年难啊,我们村饿死了好几个人了。
是啊,你娘当初把一块饼泡开了分给一家人,她就自己用绳子勒着肚子喝水,你小叔是看着不落忍才跑出去的,结果还真给他找着了活路。
来婶儿捏紧了满宝的手道他不仅给你们老周家带回来了一袋粮食,还给村子里的青壮找了个活计,那个要带他走的过路客商心善,雇了村子的人给他们搬布匹,后来还把大家介绍给了县上的另一个管事,我们村的人就是靠着去卖力气的人省回来的那点口粮活了下来,没再饿死一个人。
来婶儿冷笑道章家人就是因为拿住了周银卖身的事,找上门来逼着你爹娘拿出口粮来,那可是你小叔拿命换来的,你爹娘怎么会给,两家人打了起来,就抢走了一些东西。
那后来呢?后来?来婶儿笑,后来你大舅舅带着你表兄弟和你哥哥们上了章家一趟儿,往后有五六年的功夫,你们两家都没走动了,这一次打架估计又得冷五六年。
她笑眯眯的道这把年纪的人了,谁知道能活多久?等你章家两个表叔一死,这亲戚也就可以淡了,走不走的,也就无所谓了。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六十七章 体贴(给书友锦衣卫:蓉蓉的打赏加更)满宝深以为然的点头,我讨厌他们。
竟敢骂她娘,从小到大,从没人敢这么骂她娘。
来婶儿笑眯眯的告诉她,当年没有了,别看你娘刚嫁来时日子过得苦,她可不是干吃亏的主儿,性子泼辣着呢,论吵架打架,村子里还真没哪个媳妇有她厉害。
满宝撑着下巴听了一下午的故事,直到腿麻了,天边的夕阳都快要落下了,小钱氏满院子找不着孩子们的影儿,才知道他们还在榕树底下听故事呢。
小钱氏便掐着腰站在大门口,冲着榕树的方向就大喊了一声五郎,六郎,满宝,吃饭了——赶紧把孩子们领回来。
大家这才发现日头下坠了,立即一哄而散,满宝挥手和来叔,来婶儿告别,和哥哥侄子侄女们哇哇叫着冲回家去。
小钱氏拉过满宝,一脸嫌弃的看着周五郎和大头他们,问道你们这是去泥地里打滚了,瞧这脏兮兮的,赶紧去洗手洗脸,一会儿就吃饭了。
她拉着满宝的手看了看,见不红了,便点头道行了,你也赶紧洗手去。
满宝洗了手,却是直接跑到钱氏的身边,拉住她的手认真的道娘,我以后一定对你好,也不让爹欺负你。
一旁正优哉游哉抽烟的老周头……他干什么了他?满宝和钱氏保证完,又去拉老周头的手,一脸认真的道爹,你以后要多听娘的话,别懒,不是你说的,懒人连屎尿都嫌弃吗?咱不能做懒人。
老周头气死了,怒吼道你是不是去听来婶儿说故事了?你别听她的,万一跟周三起似的成了长舌妇,哦,不,是长舌男……总之你别去听那些乱七八糟的。
大头一看,立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也跑去拉他爹的手,一脸认真的道爹,你放心,我以后给你拍蚊子,一定不要你再被蚊虫咬了。
大丫和三头一听,觉得不能太落后了,于是也围了上去,抓住他们爹的另一只手,也表了一番衷心。
周大郎并不知道他们在说啥,但很开心,于是乐呵呵的道行啊,那晚上你们先给我拍了蚊子再过去睡觉。
三人一听立刻点头,表示一点问题也没有。
周大郎不知道他们为啥这么说,但老周头知道啊!他几乎是一听就知道三孩子为什么这么说了,因为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间,从周大郎被栓在树上的那一刻起,这个故事就曾经被来婶儿反复的说过无数次。
老周头自己听到过,也从别人那里听到过。
天知道他儿子就被栓了那么一次,还正巧让来婶儿看见了。
周金的记忆同样深刻,因为就是那一次,他媳妇背着大郎回娘家,让他第一次被大舅子按着揍了一顿。
在七年前,周银也是来婶儿口中的常客,这七年因为某种原因她很少再提起有关于周银的事了。
但这会儿子,这个禁忌似乎不存在了,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来婶儿会怎么说他。
老周头气得手都抖起来了,那都是污蔑,而且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拿出来说……老周头很有些底气不足。
钱氏却拉过满宝,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呀,别听见什么故事都当真,你来婶儿喜欢我,不喜欢你爹,说的不免有些偏颇,你听听就行了。
满宝就问,那爹是什么样儿的?你爹什么样儿你没眼看呀,钱氏柔声道你自己看见的,要比耳朵听到的更真吧?而且你就跟你爹住在一起,难道别人知道的要比你还真吗?满宝就羞愧了,道这就是先生说的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吧?满宝跑过去拉着老周头的手,一脸歉疚的道爹,我对不起你。
啥啥啥,啥暗,啥明?偏听则暗,兼听则明。
老周头很干脆的道没听懂,反正你就要记着,来婶儿说的都不对就对了。
满宝张着嘴巴问,这不还是偏听吗?什么偏听不偏听的,我就问你,你听不听爹的话?满宝点头。
那就行了,那你就不要听来婶儿说的那些事儿了,还有你们几个,老周头指着刚才和他们一起跑回来的周五郎和周六郎,都是可以说亲的人了,还整天往外头晃荡,像什么话儿?老周头说完一脸嫌弃的看着周五郎道五郎,你最近少往外头跑,瞧你这头,这脸,这脖子都晒成什么样了,我已经放出风声去要给你说亲了,说不得等过了夏收和秋收就要相看了,你晒得这么黑怎么去见人?周五郎瞪圆了眼睛,可,可我夏收和秋收也要下地啊。
他眼睛微亮,扭捏的问道爹,我是不是能跟隔壁的大花姐一样,相看前不用下地干活呀。
你想的美,老周头想也不想道你是男娃,又不是女娃,要什么养白?……刚不是您说的吗?我是让你不用干活的时候少往外面跑,你都是大人了,得给你弟弟妹妹和侄子侄女们做个好头知道吗?老周头极好的将自己的黑历史掩过,晚上睡觉时就忍不住和钱氏抱怨,来婶儿真是的,年纪越大话越多,她以前可不这样。
那你去和她吵呀?老周头就在一旁嘀嘀咕咕,既不敢去,也不甘愿就此罢休,这么多孩子呢,孙子孙女们也要大了,那些话传到他们耳朵里像什么话儿?行了,我知道怎么做了,赶紧睡觉吧。
不就是和孩子们讲故事吗,她也会说。
从小的勤奋好学是美名,浪子回头也是美名不是吗?钱氏心里并不后悔当年的决定,是,刚开始几年日子是难过了点儿,但谁家的日子打一开始就好过的?过日子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都说她公婆不好,丈夫也懒惰,但他们也有体贴的时候,只是那些事外人都看不见而已。
而且,她这一生除了周银的死外,也算是满足了。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六十八章 借钱嫁给别人,她就未必会有今天的日子过。
老周头年轻时是懒,也不太会疼人,但那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毛病,钱氏看得很明白,这些毛病村里的男人哪一个没有?就是她大哥,家里的水缸以前也一直是她嫂子挑的,后来是侄媳妇们挑,现在则是孙子辈的孩子去挑……周金之所以会被人拿出来说,只不过他比一般人更懒一些而已,但他也自有别人不到的体贴之处。
别看现在村子里的女人都能掌家,甚至钱也放在女人那里,但真要用到大钱,或是家里有大事时真正能做主的女人并不多。
更别说当家的男人意见与之相左的时候了。
但钱氏可以。
在老周家,钱氏看似很少管外头的事,都是交给老周头去安排,但她不开口还罢,一开口,家里还是得听她的。
这要是在别人家,男人早翻天了。
可老周头就不会翻。
或许是被翻了旧账,老周头很有些心虚,天还没亮他就爬了起来,比钱氏醒的还早。
他在屋子里摸摸索索了一阵,都把钱氏吵醒了,结果他开门出去了。
钱氏睁眼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重新闭上了眼睛。
老周头蹲到了满宝的房门前。
满宝伸着懒腰,披头散发要出来打水洗漱时,一开门就看到了他爹,吓得她差点把木盆给扣在她爹头上。
爹?老周头嘘了一声,小心的看了一眼老四的房间,见隔壁没动静,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立即把好闺女往屋里拉,问道满宝啊,爹求你一件事啊。
满宝抱着木盆点头,爹你说。
你有钱吧?满宝肯定的点头,她很有钱的。
老周头松了一口气,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小声道爹跟你借点儿钱儿。
我……老周头想了想,他好似不太有存钱的机会,他纠结起来,你看爹过几年再还你咋样?爹,你不是有私房钱吗?老周头就把一大早上就摸出来的私房钱拿出来给她看,不多,就一串加十几文串在一起的钱而已。
他叹气,家里的钱都你娘拿着,每一文她都心里有数,这几年我就存了这一百十六文钱。
满宝呆呆地看着她爹,就是四头和三丫,在她这儿存款也不止这个数了。
老周头问满宝,你的钱多吗?满宝点头,至少比她爹的多太多了。
那,你借爹一点儿?爹,你要钱干啥?我想给你娘打个银镯子,也不用多大,细一些的也行。
他苦恼道上次去县城我就看着了,但你娘给的钱买了布料就不剩多少了,所以我没买着。
本来想着等她年纪再大点儿再买也行,可……可昨天不是被翻了旧账吗?虽然老伴儿脸上没生气,但他总觉着她也不是很开心。
昨晚老周头大半个晚上没睡觉,就是想着这事,越想他越觉得心里跟长草了似的难受。
他给满宝比划了一下那个银镯子的样式和大小,小声道我问过了,那个银镯子得要三两七百文,满宝,你借爹一点儿?满宝对老爹的还债能力表示很怀疑,那您以后从哪儿存钱啊?初五那天你二哥卖艾草不是挣了有近两百文吗?我打算明年不让他去卖了,我去,存上几年,到你出嫁的时候肯定就能还上了。
满宝……她也不洗脸了,也不梳头了,直接放下木盆拉着她爹一起说起生意,爹,你这样是存不着钱的,您看看您,这都多少年了竟然才有一百多文的私房钱。
老周头……他有什么办法?家里挣的钱都是直接到钱氏手里的,儿子们挣钱还可以只交六成公中,他可是全上交的,这私房钱还是他死扣死扣才存下来的呢。
老周头愁得不行。
满宝能怎么办呢?只能向他表示沉重的同情,并且给他提了一个建议,您把烟给卖了吧。
科科说过,抽烟对身体不好,且坐在抽烟的人的身边也不好,满宝老早就想让老爹把烟给戒了。
不过老周头虽然喜爱满宝,却并不愿意放弃自己这个为数不多的爱好,因此不管嘴上怎么应,转过身去该抽还是抽。
周金年轻时也是不抽烟的,他以前甚至不知道世上还有这种东西。
他是从周银把自己卖了的那一年开始抽的,那时候周银把自己卖了换了一袋粮食回来,还给村子里的人牵线,让他们在县城找到了一个活命的活计。
当时他便带着大郎二郎跟村子里的人去县城里给人扛包,当时平生未曾担过的重担都压在了他身上,睡不着,干的又是重活儿,当时有过路的挑担货郎给了他一把烟丝,他抽了觉得很好。
那个货郎便给他留了一点儿烟叶,约定好种出来后来年便来与他收烟叶。
结果老周头种出来了,但那货郎却没再来,也不知道是忘了这事,还是死在了路上了。
反正,种出来的烟叶没人要,老周头就自己晒干了切成丝自己抽,后来县城里也有人抽烟,开始有人收购烟叶。
一般情况下,老周头的烟叶只有在家里没钱给钱氏买药时才会拿去卖。
因为如果家里连钱氏的药钱都拿不出来,也就差不多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
如今家里不太缺钱,而老妻也不吃药了,老周头是很不愿意拿自己的心爱之物去换钱的。
所以面对满宝的提议,他想转身离开,偏屁股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就黏在凳子上不动。
小半天,老周头才看似找到了一个理由,那点子烟叶,不值钱呢。
谁说的,一两烟叶不是十文钱吗?是啊,可你爹才有多少烟叶呀。
那您多种点儿呗,反正就种在菜园的角落里,也不占地方。
老周头犟嘴道卖得多了还便宜,一斤也就七八十文而已。
那十斤就是七八百文钱了。
老周头立即摇头道哪有这么多呀,那么一大把烟叶晒干了才一斤呢,不值当,不值当。
满宝干脆道爹,你要是答应我把烟叶卖出一半去,我就答应借你。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六十九章 礼物老周头沉默,他把烟枪别在腰上,起身就走,但走了两步就走不动了,他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咬咬牙,蹲回满宝身边,行,卖就卖!大不了明年多种一点儿呗。
满宝喜滋滋起来,多种是不可能的。
老周头的烟草一般就种在菜园的一个小角落里,并不多,就只有二三十棵,他不是没想过扩大种植规模。
但一来,他抠,舍不得用种庄稼的地来种这个,因为菜园的那点烟丝已经够他解馋了。
就算县城里也有人抽烟,但其实抽的人并不多,老周头拿出去买的烟叶都有固定的客人,种多了他抽不完也卖不出去。
所以他从没想过种植烟草挣钱。
二来,钱氏嫌弃他那些烟草,能够在菜园里劈出那么小一块地给他种烟草已经是他提了好多次的结果了。
再想扩大规模,做梦也不可能。
所以满宝知道,明年,老爹还是只能种那么多烟草。
虽然这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老爹攒私房钱的速度,可能造成他很久都还不上自己钱的后果,但满宝依旧很高兴。
在他答应之后就跑到满宝床上摸了摸,将昨天晚上玩了忘记收进系统里的那锭五两的银子摸出来给她爹。
老周头这才高兴得笑眯了眼,乐陶陶的和满宝一再的保证,爹一定会努力挣钱还你的。
满宝同情的看着她爹,点头道爹,一会儿我让二哥去拿你的烟叶,你记得收好来给他哦。
老周头笑脸一僵,问道给你二哥?是啊,让二哥帮你卖。
不行!老周头见满宝眼睛一瞪,他连忙解释道反正我也要进城,干脆我自己拿去卖好了,我知道烟叶一般是卖给谁的。
满宝想了想,点头道行吧。
老周头就松了一口气,他决定这个一半是可以稍微打一下折扣的。
钱氏站在院子里看了看,皱眉问小钱氏,一大早的,你爹呢?小钱氏愣了一下道我没看见爹呀。
那满宝呢,这个时辰了,她该过来吃早饭去上学了吧?小钱氏看了一下天边的朝阳,笑道昨天累着了吧,我估摸着时间还够,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钱氏想了想,没什么意见。
结果一抬头,就见老周头领着满宝笑眯眯的从小院儿过来。
看到闺女头上那两个乱糟糟的揪揪,钱氏忍不住伤眼,满宝,谁给你绑的头发?我爹绑的。
满宝刚才已经在水瓢里看过了,觉着还不错,于是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还得意的晃了晃脑袋,问道娘,好看吗?好看什么呀,正面看没什么,可看看旁边,再看看后头……钱氏直接伸手把孩子拽过去重新梳了一遍,小钱氏看着微微一笑,转身进厨房里去给她弄早食。
然后满宝再下学回来时她就收到了一把铜镜做礼物。
铜镜是小钱氏送她的,今早上特意托了周二郎从县城里带回来的,把她自己攒的私房都花光了。
不错,周大郎会存自己的私房钱,小钱氏自然也是有私房钱的。
她将铜镜支在满宝的书桌上,道你也没个梳妆台,干脆就放这儿吧,小心别碰倒就行。
满宝并不是第一次用铜镜,因为她娘,她嫂子们都有,但却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新的铜镜。
而且还是属于她自己的。
满宝新奇得不行。
小钱氏将她的头发都散下来,教她怎么自己给自己梳头,你已经是小姑娘了,以后不会再剃头,头发又渐渐长了,所以得自己梳头。
有面镜子,你也好看着,不至于梳得乱七八糟的也不自知。
小钱氏教了她这个年纪应该梳的头发,且是最简单的,确保她会自己梳头后,这才走了。
她一走,大丫二丫和三丫就一起溜了进来,她们围在小姑身边看铜镜,惊得哇哇的。
满宝见她们满眼羡慕,就问,你们也想要吗?大丫点头,不过我娘说了,我们不读书,也不用跑到外头去见客人,可以暂时用娘的,等我们要说亲了就给我们买。
二丫和三丫也一头,显然她们的娘也是这么说的。
满宝却记在了心里。
爹要给娘买礼物,大嫂也给她买了礼物,那她也给大家买礼物好啦。
因为收到礼物的感觉好好呀。
可惜了,满宝纵有万千想法也没用,因为庄先生最近并不打算给他们放假。
在经历过最初的激动过后,庄先生给他们的上课经历了加重再加重触碰底线减轻再减轻再加重这样的一个过程。
然后庄先生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平衡点,最近他们上课,学的知识要比以前多了许多,却又不至于像前段时间那样痛苦。
满宝和白善宝都以极快的速度适应了下来,就是白二郎都适应了现在庄先生的教学进度。
虽然每天的任务看似比前段时间减轻了,但庄先生依然不会给他们放假的。
用他的话说就是,等过段时间夏收秋收了,谁知道又会有什么事儿让他们的课程中断?所以他得趁着没事的时候多教一点儿。
所以满宝是不可能进城去买礼物的,她只能看着她老爹偷偷摸摸的去县城买了个银镯子回来。
她为什么知道她老爹买回来了呢?因为老周头把剩余的钱还给她了,他特别老实,借了她五两,然后给她剩回来二两零七十八文钱。
老周头算术不行,但他已经提前找大头帮忙算过了,知道还欠满宝多少钱,我把大半的烟叶都给卖了,换了六百八十文钱,加上我的私房,五两银子就还剩这些,我全还给你了,那我还欠你……二两九百二十二文。
老周头眨眨眼,这和大头算的不太一样啊,好像少了一点儿。
爹,我们是自家人,你还我铜板也行,我算你一两换一吊钱。
老周头高兴,真的?真的,你能给我看一下银镯子吗?那不行,等我送给你娘后你再看吧,老周头道你娘都没看过呢,你怎么能看?满宝有些惋惜,她还想参考一下呢,那看来只能等老爹送了再看了。
结果这一等就等了七八天,就在满宝眼睛都快要瞪出来时,老周头终于在一个月高夜柔的夜晚,将那银镯子套在了老妻的手上。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七十章 喜欢有些凉的镯子被套在了手上,可能是因为业务不熟练,也有可能是紧张,老周头好一会儿才套上去。
但钱氏敢肯定,他一定练习过,不然就着外头照进来的朦胧夜色,他是怎么把这镯子准确的套到她的手上的?就着月光,钱氏愣愣的看着手腕上的细镯,这些念头就自己跑了出来。
她知道他这几天不对劲儿,整个人怪怪的,既不跟着老四他们上山找菌菇,寻摸茯苓,也不去地里看他的那些稻谷麦子了,整天就坐在家里,一会儿这晃晃,一会儿那晃晃。
她以为他是因为来婶儿在宣扬他年轻时候的荒唐事,却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老周头等了半天,见她没吱声,便忍不住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钱氏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举起手腕来看,大晚上的哪儿看得见,你怎么不白天给?老周头闻言,脸上有些懊悔,他嘟囔道:白天没有……你让老二去买的?没有,我亲自去买的。
你不就八天去进过一次城吗?钱氏含笑道:那会儿就买了?老周头吭哧吭哧的没说话。
钱氏从床上坐起来,举起手腕在月光下仔细看了看,笑道:还挺好看的,你选的?老周头高兴起来,点了一下头,嗯。
女人,不管是年纪多大的女人,就没有不喜欢饰品的。
何况这还是钱氏第一次有银镯,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来问,这个多少钱?老贵了,老周头脱口而出,要三两七百文呢。
钱氏扬眉,问道:你哪来的钱?老周头一怔,这才想起来,他貌似应该是没有钱的。
钱氏却想起这两天小闺女越瞪越大的眼睛,她盯着他,一动不动。
在她的目光下,老周头不甘不愿的小声道:跟满宝借的。
钱氏:……你打算怎么还她?可别说让她还……老周头轻咳一声道:满宝还小呢,我都跟她商量好了,等她嫁人了再还。
钱氏看了他好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道:行吧,你心中有数就好。
她并不问他打算赚钱来还,她是知道的,他一定藏有私房钱,就不知道一共藏了多少。
不过满宝那儿……钱氏微微一笑,戴着银镯子就睡了,第二天满宝跑过来吃早食就看到了母亲手腕上的银镯子,高兴起来,娘,你给我看看吧。
钱氏就笑着把手给她看。
满宝看了一下样式,问道:娘,你喜欢这个样子的吗?见老周头竖着耳朵听,钱氏就笑着颔首,喜欢。
满宝便记下了银镯子的样子。
小钱氏几个儿媳妇才发现婆婆手上戴了个银镯子,纷纷恭维,娘戴这个可真好看。
钱氏笑道:你们公公送的。
儿媳们便夸公公的眼光可真好,于是一旁的老周头也高兴起来了。
满宝便悄悄地问大嫂,大嫂,你也喜欢这样的?小钱氏笑着点头,银镯子呢。
不管是什么样儿的都喜欢。
满宝便点头,看来老爹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等人都散了,老周头也背着手去看家里的宝贝牛,钱氏就拉过满宝问,你爹跟你借钱了?满宝点头。
她便问,你爹的私房钱不够买一个镯子?满宝一脸嫌弃,爹才有一百多文的私房钱,怎么可能够?钱氏:……抠抠索索这么多年就一百多文?满宝还左右看了看,小声和她娘道:还有二十来文是从二哥那里克扣下来的呢。
钱氏一脸迷茫,他怎么克扣你二哥了?去年呗,二哥要进城卖东西,爹扣了他一半的钱,一天就给他十文钱,二哥私底下和我念叨了好久。
钱氏抚了抚额,不过一想也是,老周头的确没有赚钱的机会。
家里的粮食丰收了,基本上是前脚才卖出去,后脚钱就到了她的手上。
就算老周头和几个儿子一块儿去白地主家干活儿,几个儿子是上交六成,他却是全交的。
所以他那些余下的私房钱是怎么存下来的?钱氏一回神就见满宝正缩着脖子在一旁得意的笑,她就知道她在得意什么,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们老周家人这一点儿倒是挺像的。
什么挺像的?藏私房钱呗。
那倒是,目前是家里私房钱最多的满宝嘿嘿一笑,丢下她娘快了进厨房找吃的了。
老周家的气氛良好,虽然因为某些原因,七里村的年轻人们都知道了现在勤奋的老周头年轻时是个懒汉,但这也不妨碍老周家的青少年们在村子里称王称霸。
因为和老周头的懒名被宣扬的同时,他有一个聪明伶俐的二弟的事也在小范围内流传出去了。
成年们是不太谈起周银的,只是没有以前避讳。
但一些年纪特别大的老人,偶尔会提到他。
而对村子里的青少年没来说,这是一个新鲜人物,以前都没怎么听说过的,自然会比较关注。
以至于大头他们对小姑和自己的聪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看我家叔祖那么聪明,所以我小姑聪明是应该的,我们聪明也是应该的,这都是祖宗给的。
小伙伴们都一脸羡慕的看他们,晚上回去就忍不住看着自己的祖父母和父母叹气,觉得这是祖传的,所以他们没有大头他们聪明,真的不怪他们。
不错,大头及其一众兄弟姐妹在村子里的小伙伴们眼里是很聪明的。
他们不仅会数数,认字,会读书,还知道很多很多的东西。
如果说,以前的周四郎是以拳头硬和兄弟多称霸村里,周五郎和周六郎是以有钱和兄弟多称王村里,那大头,大丫和二头二丫等人则是以智慧在同龄的小伙伴保持住了那个位置。
一众孩子们并不知道,智力是可以成长的,尤其是在孩童阶段。
至少科科就觉得它的宿主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学习,她越来越聪明,到现在,她已经能够游刃有余的应付通过论坛找过来的人。
尤其是相交更密的d博士等人,竟然没人发现,他们的对面是一个小孩儿。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七十一章 技术d博士在消失了好几个月后,终于又出现在了满宝的邮箱里,哦,不,是想起给满宝发邮件了。
她告诉满宝一个好消息,她已经把茯苓的种植方式研究起来了,如今已经成功培育出了一株茯苓幼株,并且从中发现了一种对人体健康很重要的物质。
论文已经发布出去,她由此申请到了一笔非常可观的研究经费,所以她很高兴,特意上邮箱和满宝表示感谢,并询问她最近可有收录什么特别有趣的东西。
满宝惋惜的表示没有。
d博士也很惋惜,然后表示他们其实可以建立长久的合作关系,因为她本身就是生物博士,如果以后她有寻找到什么有趣的植物或动物,可以联系她,她或许会很感兴趣。
如果她的经费充足,她对收购积分也是很大方的。
满宝高兴的在床上打了一个滚,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她再找到新的东西都不用去论坛里发帖了?随着论坛的开放,满宝觉着论坛的竞争越来越大了,她的帖子通常都是刚发出去没多久就沉到了底部。
所以满宝觉着如果能稳定顾客,哪怕只有一个,那也是很好很好的事啊。
所以d博士的研究能有成果,满宝也是很高兴的,尤其是d博士研究出来的东西对她也是很有用的!满宝喜滋滋的对她表示恭喜,然后问道:你们的茯苓是怎么种的?这个问题,不仅系统对面的d博士愣了一下,就是科科都愣了一下。
见邮箱半天没回应,科科便忍不住告诉宿主,宿主,这是属于人家的机密,他们好容易研究出来的,不可能告诉你的。
满宝则惊诧的瞪大眼睛,种地也是机密啊?科科点头,种植技术也是技术。
可是……满宝挠了挠脑袋,怎么我爹和村子里的人就从不保密呢?在满宝的认知里,种地这样的事是可以共享的。
比如这家发现去年他家撒得稀一些的豆种长得更好,总体收下来的豆子比一旁密的还要多,然后便宣扬出去,让大家明年可以选一块地试一试;再比如,这家今年有一行掩土薄了些,就发现种子发芽要比别的快,也并没有被风雨吹到,甚至长得还比较快……这些都是可以告诉别人,甚至会主动告诉乡邻的。
满宝家种山药,种姜,村子里的人见了,便和他们要一块回去做种子,他们家不仅给,还会教他们怎么种。
关系好的几家,小钱氏他们甚至亲自到菜园里去指导,所以怎么会保密呢?她爹娘要他们保密过的事,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不许把家里挣了多少钱的事往外说。
不过先生也说过,十里不同俗,所以这或许是未来世界的风俗?满宝惋惜的叹了一口气,正要给d博士写邮件表示歉意,她不知道他们那边的风俗,有可能坏了他们的规矩……结果她还没开始写呢,一封邮件就跳了出来。
满宝打开看,d博士回绝了她,并且做了一番解释,如果你的确想要我的技术,那得花积分购买,我刚预估了一下价格,在不二次传播的情况下,我优惠价给你,五百万积分。
满宝:……她茯苓就卖了二十万!不过我不建议你买,因为你买了也用不着,d博士道:据我了解,你所在的社会,其技术水平还在很原始的阶段,你就是买了我的技术,你也种不出来。
科科深以为然的点头,给你一个航空母舰的技术图纸,你能造出来吗?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满宝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对科科道:真是太好了,不然我要是也能种,她让我买,我可哪里找来这么多积分哟。
科科:你不伤心?不伤心啊,满宝道:她不告诉我,我让大哥三哥他们慢慢琢磨呗。
她道:茯苓在我们这儿可是天生地长的,既然它能长,便能种,只是我们还不知道而已。
宿主已经让你哥哥们开始种植了?它怎么不记得有这事?没有,满宝道:这不是找到的少,然后茯苓还贵吗?他们不舍得,唉,本来想着等d博士研究出来问她好了,结果她的法子不适合我,还要花积分买。
想要不劳而获的满宝出师未捷身先死,只能暂时将这事放下,不过却打算明天和大哥三哥说一声,看他们愿不愿意从找到的茯苓里抠出一块来做种子。
周大郎几兄弟当然是不愿意的,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去年你不是试过了吗?周四郎道:还掰了好几块呢,结果全给种烂了,还偷偷的不让我们知道,要不是我住隔壁闻着那个味儿……满宝悲愤道:那我不是不会种地吗?大哥和三哥最会种地了。
周大郎就轻咳一声道:满宝,我和你三哥也试过了,根本种不出来。
周四郎震惊的看着两个哥哥,这事他怎么不知道?周大郎解释道:我们可没有掰好的茯苓,全是用落下的小块种的,可也种不活。
周三郎解释道:满宝,有些东西是只适合长在野外的,我们要往地里种,它们不一定愿意长。
我们也知道茯苓挣钱,可种地这种事急不来,我们找到的茯苓本来就不多,再拿来琢磨怎么种,那就全浪费了。
周四郎连连点头,就是,就是,茯苓好贵的。
连大哥和三哥都没信心,满宝只能彻底放下这事。
不过她不放下也不行了,因为夏收没过多久就开始了,她变得好忙啊。
这一次庄先生没给他们放假,只是没有再给他们布置课业而已,让他们在下学后有时间去处理一下庄子里的事。
但其实白庄头就能做好这些事,并不用他们多费心。
等收完了麦子,豆子便也能收了,待把地里的豆子都收起来,水稻便也可以收割了。
可以说从夏收开始,村子里的人便不能再停下,老周家的人也是一样。
不过大家今年都忙碌得很开心,整个七里村虽不至于大丰收,却因为在麦子及水稻抽穗时都下了几场雨,而后却是艳阳高照的时候多,所以今年的收成不错。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四百七十二章 高兴七里村的村民们高兴,老周家的人高兴,满宝也高兴,连县衙里的杨县令都高兴不少。
就是白老爷都很高兴,因为他刚和老周家及三个孩子谈过,让他们把晒好的新麦子筛选出来最好的一批,同样以种子的价格卖给他。
不过却不是一百五十文一斗了,而是一百三十八文一斗。
而且这次他对种子的筛选提了很严格的要求,他之所以这么有底气,是因为粮价降了!益州一带的粮价依然高涨,却也回落了许多,但在罗江县,粮价却是降了很多,已经接近往年的正常粮价了。
也因此,粮种的价格也回落了。
满宝他们并不是不知变通,虽然价格降了不少,但他们还是很高兴,因为这依然比单纯的卖粮食要赚很多很多。
三个孩子和老周家一家人都很容易满足,如果不是白二郎偶尔知道了他老爹二手转卖出去的粮种价格并告诉了两个小伙伴的话。
白二郎趁着先生出去,立即凑到俩人中间严肃的道:你们知道昨天我家来客人了吗?满宝和白善宝埋头写作业,抽空回道:不知道。
先生真的是越来越坏了,为什么白二的作业那么少,他们的却那么多?就是吴叔叔!白二郎直接揭开答案,道:吴叔叔是来我家收粮食的,还有我爹从我们这儿买的新麦种也都是卖给吴叔叔的,然后我跟着一起去吃饭了,你们猜我爹多少钱卖给吴叔叔的?俩人总算是抬头了,不过却是一起摇了摇头。
是二百文!白二愤愤,之前一批就是二百文卖的,现在还是二百文,可爹不是说县城里的粮价降了吗?是降了,白善宝道:白庄头亲自去看过的。
那为什么我爹卖给吴叔叔的不降?满宝想了想道:这不是好事吗?可我们卖给我爹的被降了。
白善宝:所以你有没有记下堂伯是怎么和吴粮商谈的?白二郎眨眨眼,……那么多话我为什么要记?满宝叹气,你记下来了,以后我们再和白叔叔谈的时候就知道怎么说了。
白善宝转了转眼珠子,悄悄地道:你最好跟吴粮商也交上朋友,因为到明年,不仅我们庄子,还有村子里的人,甚至外村都多的是这些新麦种了,到时候堂伯肯定还会压价的。
白二郎沉思起来。
白善宝和满宝又低头下去写作业,道:不过这种事也不用勉强啦,因为我们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学习。
所以我们觉得还是应该把庄子里的事都交给白庄头去做,以后再有这样的生意,也让他试着去和堂伯谈就是了。
白二郎一呆,你,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白善宝:这事满宝也答应了的,你最轻松了,学的没我们多,作业也比我们少,你不知道我们多辛苦。
满宝道:庄子从冬种到这会儿我们都跟了一遍,白庄头也知道庄子该怎么打理了,我们干嘛还要每一件事都去管?有那个时间,她还不如多看一会儿医书呢。
那你们刚才还让我去找吴叔叔呢。
那不是话赶话给你出的主意吗?满宝理直气壮的道:后来我们一想,这会耽误你学习……不会耽误我学习的。
那是因为你作业太少了,白善宝抱怨道:到最后这些事还不是得我和满宝帮忙?他把脑袋伸过去给白二郎看,你看我是不是掉头发了?就是因为课业繁忙造成的。
白二郎看着他乌溜溜的头顶,愤怒道:胡说,你头发一点儿也没有少,而且这会儿是秋天,就快要换季了,我也掉好不好?等庄先生泡了茶回来时,三个孩子就吵成一堆了。
他站在门口,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书房内瞬间安静下来,白二郎以飞一般的速度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而白善宝和满宝也低下脑袋继续写作业。
庄先生的脸色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背着手站在他们身后看了一下作业。
过两天就是中秋了,为师记得你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放过假了?三个孩子齐刷刷的一起抬头,狠狠地点头!庄先生看见他们这样就想笑,于是道:行了,此次中秋便给你们放三天假,从明儿开始,等过了中秋就回来上课。
满宝立即道:先生,三天假哪里够呀,你都好久没回家了,得多休息几天。
白善宝:是啊,是啊,而且过完了中秋很累的,也要多休息两天嘛。
白二郎也道:先生,您许久不回去,师兄他们肯定会抱怨的,所以还是多住两天吧。
庄先生闻言,有些犹豫,主要是三个孩子的目光太过闪亮了,那眼里的期盼他看了都不忍拒绝。
行吧,那就放四天假,十七是一定要回来上课的。
三个孩子欢呼一声,表示没问题。
等庄先生一宣布下学,三人立即殷勤的给庄先生收拾行李,庄先生嫌弃得不行,等他们收拾得差不多了就把人轰走,自己收尾。
三人快乐的背着小书箱出门,一出门满宝就对白二郎道:白二,我们去找你爹,要他把我们的钱给我们。
白二郎狠狠地点头,我要去益州!所以可能需要很多钱。
白善宝也道:我也去,满宝,你去不去?满宝摇头,我不去,我要进县城买东西。
什么东西?益州没有吗?有吧,但益州太远了,我才不要去那里买呢。
白老爷这一次没有银货两讫,倒不是缺钱,而是为了让三个孩子感受一下,何为压货款。
有些时候,并不是你东西卖出去了,就立刻能拿到钱回来的。
可能是为了不露馅,也有可能是为了让三个孩子同意,他连老周家的钱款都没给。
三个孩子都没怎么愁,但老周头挺愁的,他觉得白地主那么大,那么有钱的地主,竟然还差他那点儿钱,这几天是吃吃不好,睡睡不好,每天一早醒来就要往白家的方向望一望,生怕白老爷连夜跑了似的。
------------第四百七十三章 我想花钱(给书友锦衣卫:蓉蓉的打赏加更)白老爷倒不怎么为难他们,不是不想,而是打着来日方长的主意。
就算要孩子们承受暴风雨的洗礼,那也得循序渐进不是?所以三个孩子一张口,他就给了。
满宝当然要替自个家问一声,白老爷就豪爽的一挥手,让账房把早就准备好的钱交给下人,让下人送过去。
白老爷道:记得让周金签字画押。
满宝见了乐陶陶的,转身去和白善宝他们分钱。
这一次白老爷依然结算的是银子,但因为他挑剔种子,所以这次卖的麦种并没有上一次多。
而且单价也降了,满宝也就分了五个银锭而已,剩余的被放在了公中的账上。
满宝并不嫌重,将她们塞进书箱里,然后就背着回家。
老周头他们也在数钱,因为他们春小麦种得多,虽然白老爷也提高了品质,还降了价,但他们的收入和上次差不多的。
总共得了一百一十八两多。
看见满宝回来,老周头就非常高兴的招手叫过她,道:满宝,白老爷着人送银子来了。
我知道,我叫的,满宝直接背着书箱过去,放下后认真的看着她爹,爹,你说我厉害不厉害?老周头连连点头,厉害,厉害,我闺女最厉害了。
院子里坐的周喜等人也都笑开了,纷纷跟着老爹夸她。
爹,我们家今年是不是赚了很多钱。
老周头笑得眼睛都眯了,是啊,赚了很多钱啊。
生意都是我谈下来的。
没错,没错,我们满宝太厉害了。
满宝脸上就露出灿烂的笑,握着她爹的手道:那我这么厉害,又这么聪明,做生意挣了大钱,那爹会不会生气?不会,你都给家里挣了大钱了,我怎么会生气呢?真的?满宝道:你不会揍我,也不会气得晕过去是不是?老周头觉得有些不对了,问道:满宝,你是不是瞒着爹干了啥大事了?爹,你看!满宝刷的一下打开了书箱,从里头拿出那五锭银子给他看,我们农庄把麦种也卖给白老爷了,这是我分得的钱。
老周头立即把钱拿过去了,高兴得不得了,原来是这个呀,满宝干得好,瞧你把爹给吓的。
老周家兄弟姐妹们也都松了一口气。
满宝却道:我们四月底收的那批冬小麦也做种子卖给白老爷了。
老周头瞪眼,这才想起这遭,对啊,你们庄子还种了冬小麦呢,我咋忘了?那会儿他都被那一百二十两冲昏了头脑,哪里还记得这事?才要记起来的时候周银的事儿又被牵扯了出来,等忙完了周银的丧礼,他就彻底把这事给忘了。
老周头立即问,那钱呢?在我房里呢。
老周头就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一个小姑娘家拿那么多钱干什么,拿出来让爹……你娘给你收着。
老周头硬生生的转了口,还回头讨好的对钱氏笑了笑。
爹,我话还没说完呢。
行行行,你说你说。
当时跟村里换的那批麦种,也是我和善宝他们一起换的,然后才转卖给白老爷。
满宝说完,盯着她爹的脸色看。
好好好,我们满宝厉害……啥——老周头终于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捂住胸口问,你你你,你刚才说啥?满宝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根针来,盯着她爹的人中穴看,爹,你可别晕,你要是晕了我就给你扎针。
老周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针,更晕了。
可觉得眼前发晕的不仅是老周头,周家一众人等都觉得晕了。
钱氏就坐在老周头稍上一些的位置,见状忍不住伸出脚来轻轻地踢了一下他的凳子,你瞧你那点胆子,闺女为什么不敢跟你说?就是事前怕拦,事后怕晕。
老周头总算是觉得心口好受点儿了,但还是紧张得不行,他一把攥住满宝的手,满宝啊,你没亏本吧?这么多的麦子,一不小心爹就要倾家荡产给你填啊。
周二郎闻言,忍不住跺脚,哎呀爹你还不明白吗?白老爷出的麦种价,那能亏吗?那会儿是一百五十文一斗,一百五十文一斗啊!周四郎把大张的嘴巴合上,转头盯着他儿子看了好一会儿。
方氏忍不住抱紧儿子,问道:你干啥?我看看,我看看咱儿子长得像不像满宝,要是像,以后我叫他爹也行。
方氏:……老周头这才反应过来,那你钱呢?那可是全村绝大多数人家里的全部新麦种啊,换成钱……老周头觉着眼前全是银子的模样了,他根本数不出来。
其实也没有多少,就是四十九个银锭而已。
满宝见她爹不像是要晕的样子,便把针收回去了,高兴的道:爹,你等着,我去给你背来,我跟你说过,那些银锭我摸过好多次了,特别好摸。
老周头点头,满宝就让五哥跟她一起去拿钱。
系统里的四十九个银锭是排列放在一个竹箱子里的,满宝直接钻进自个的床底,然后从系统里拿出来,再拽出来,在周五郎的眼里,就是满宝把箱子藏在了床底下。
他抱起箱子就走,满宝,爹真的不会晕吗?上次只是花三两银子买一头牛而已爹就差点晕了。
不会的,满宝信心满满,我还特意等爹挣了两拨大钱才说的呢,而且娘也说了,之前爹可是经常把家里的银锭拿出来数,他们那儿可是有七个银锭呢,摸了这么多次,应该不会晕了。
可那是五两的,这是十两的。
差不多,差不多。
事实证明,差的还是有点儿多的。
周五郎把箱子放在他爹跟前,打开给他看里面排列整齐的银锭。
老周头伸手摸了摸,抬头和满宝笑道:还真是钱啊……满宝点头,才要笑,老周头就身子一软,直接往后倒。
身后的钱氏一把接住他,却被他带倒,周大郎等人立即扑上去扶,满宝就摸出针来,冲着老周头的人中便扎了一下。
老周头瞪开了眼睛,钱氏连忙道:大郎,快去大集上请大夫来。
她忍不住点着满宝的脑袋道:你怎么突然就告诉你爹了?不是让你自己收着钱吗?满宝嘟嘴,可我想花钱……钱不花的时候,塞系统里也就塞了,等事发的时候再说也行。
可她要花钱了,这么多钱拿出去花,老爹怎么可能不知道?到时候再突然告诉他,他肯定吓得更重。
而且钱都没在他手上呆过就花出去了,老爹的心肯定更痛,到时候说不定真的会揍她的。
------------第四百七十四章 惊喜惧交加老大夫收回了手,看了一眼床上闭着眼睛装昏迷的老周头后对钱氏笑道:没事,我给他开两副药就好,人年纪大了,毛病就多,所以戒大悲大喜大惊大惧。
老大夫笑眯眯的道:年轻人都不一定受得住悲喜惊惧,何况老人哟。
并不觉得自己多老的老周头:……见老大夫还要啰嗦下去,老周头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周大郎眼尖的看见,高兴的道:娘,爹醒了。
满宝立即从后头伸出脑袋来,然后被周大郎按回去了,他觉得这会儿他爹可能不太会想看到满宝的圆脑袋。
满宝忍不住嘟嘴,她明明就把爹给扎醒了,他眼睑微动,显然是一直醒的。
哼,老爹在装昏。
老周头醒了就要坐起来,周大郎连忙扶住他,给他背后垫了一个枕头。
老周头的目光就在屋子里扫来扫去,含糊的问道:东西呢?老周家人一听就知道他问的是啥,周大郎看向周二郎,周二郎立即道:爹,在房间里呢,就在屏风后头,您要看吗?老周头就松了一口气,这才对老大夫道:劳烦您跑一趟了,我没什么大事。
老大夫深以为然的点头,只是也有些好奇,你这是看见什么了,又惊又喜还又惧的?惊和喜连在一起他理解,惊和惧连在一起他也理解,可这惊喜惧三个连在一起就让他有点儿懵了。
老大夫还以为是自己学艺不精把错脉,看错脸色了,可这会儿观察老周头和老周家人的脸色,他便知道自己没猜错。
便不由更好奇了些。
老周头轻咳一声,又扶着脑袋喊起疼来。
老大夫便知道这是不能当闲话听的,他笑着摇了摇头,背着手和周大郎出门去下药方。
正好,老大夫来前仔细问过了,周大郎说他爹可能是气晕的,也有可能是高兴晕的,所以他随身带了些对症的药。
此时开了药方,便顺手在药箱里捉了两副药给他们,然后道:若是两副药后还不好,就让他来大集上找我。
周大郎觉得一副药就差不多了,没见他爹刚才都知道问东西了吗?因此笑着应下,拿了板车要送老大夫回家。
谁知道老大夫挥了挥手道:不用,不用,既然来了,一会儿就去看看白家老太太,自有他们家送我回去。
白老太太又吃不下去饭了?老大夫笑着点头,摇头道:老太太就是肉吃多了不消化,这么大热的天,又有些苦夏,这才吃不下饭的。
周大郎咋舌,难以想象肉都能吃多了的场景,不过……这都快中秋了,还苦夏?那你觉着现在热不热?周大郎点头。
那就对了,天气热,饮食不振是常事。
虽然老大夫说不用送,但周大郎还是背着药箱,把老大夫给送到了河对岸的白家,这才回家。
小钱氏已经把药熬上了,一副药熬两次,两副药便能吃两天。
老周头装着头疼好一阵,听说老大夫走了,他立即对周二郎道:去,把银子拿来我看看。
钱氏瞥了他一眼道:去堂屋吧,屋里昏暗,哪儿好看?两箱银子摆在了老周头跟前,他先看了一眼书箱里的五锭银子,这才去看竹箱里摆放整齐的四十九个,他伸手摸了摸,觉得神清气爽了,于是大手一挥道:抬进屋里放好,让你们娘收着。
满宝立即不愿意了,道:爹,这是我挣的,有四成是我的呢。
老周头瞥她,你年纪那么小,拿这么多钱干啥?让你娘给你收着,以后当嫁妆。
满宝:我要花钱!老周头立即大气的道:我让你娘给你拿十文钱,随便花!满宝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嚷道:不要,十文钱,十文钱哪里够?怎么不够了,你这么小呢,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哪里有十文钱花哟。
你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也没看着你几十个银锭子的往回挣呀。
钱氏道:你别拘着满宝,他们那农庄也是要花钱的。
老周头记起来了,满宝收麦种的事你一早就知道了,就瞒着我呢,我信你们才怪。
钱氏就看着他不说话。
老周头的气势就矮了下去,嘟囔道:好吧,不给我知道就不给我知道,那,那孩子身上是不应该带这么多钱……行了,钱氏放柔了声音道:那满宝能和一般的孩子一样吗?你今日要是坏了规矩不给她分钱,下次她就能还瞒着你在外头挣钱。
老周头心中一堵。
钱氏幽幽地道:这可是白得的钱啊,满宝,你算一算,上交六成的银子是多少?满宝早算好了,是三百二十四两。
老周头瞪大了眼睛,摸着手里的银锭许久不说话。
周大郎从外头回来时,就见大家正围着他爹看,他左右看了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能再次劝慰他爹,爹,你别生满宝的气了,她没闯祸,还给家里挣了这么多钱不是?他一脸憨厚,乐呵呵的道:这么多银子,六成不老少呢。
老周头这才翻了个白眼道:你们倒是会享受,白长这么大个了,七个人加在一起都没你们妹妹挣得多。
丢人!周大郎领着弟弟妹妹们一起沉默,不过心里并不服气,因为老爹您挣的也没有满宝多呀。
不过老周头总算是松口了,他叹息了一声道:行吧,那就分吧。
他率先出手,三百二十四两是吧,我来挑。
他将满宝书箱里的五个银锭也拿了出来,放在一堆里慢慢对照挑选,满宝一脸无奈,爹,它们都长得一样。
见他磨蹭,满宝直接出手,选了二十一个银锭子就往自己这边哗啦。
老周头连忙喊道:多了,多了。
满宝和他抢,叫道:没多,我的四成就是二十一个,你还得再给我六两呢。
论算账,十个老周头也不是一个满宝的对手啊,很快他就被满宝算的账绕晕了。
满宝把二十一个银锭塞进书箱里,转身就冲老周头伸手,还有六两!------------第四百七十五章 一起呀老周头嘟囔,你要这么多钱干嘛?不过二十一个都给了,那五两他再是心疼,也不会为此坏了规矩,只能转头与钱氏道:拿出六两来给她吧。
钱氏笑着应下。
满宝分了钱,喜滋滋起来,冲着她的一众小伙伴儿们挥手道:我明天放假,五哥六哥,我们带着大丫他们进城玩吧。
周五郎高兴的应下。
老周头就要拒绝,刚分了钱就进城,满宝,钱要省着点花知道吗,以后你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我知道了爹,你放心吧。
满宝很敷衍。
周四郎见她没叫自己,不高兴了,满宝,还有我呢。
你都有媳妇了,你要跟你的媳妇和孩子玩儿。
周五郎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老周头突然想起来了,老五,你最近少往外头跑,把你的脸养一养,你那些钱也别光存着,买两身好看些的布料,让你娘给你裁衣裳,过不了多久就要相看了。
钱氏也看了一眼周五郎黑乎乎的脸,忍不住叹气,这孩子的皮像他爷爷。
老周头也愁,可不是吗,家里这么多孩子,皮肤都是像他奶奶的多,偏爱,不爱晒黑,就他跟他爷爷似的。
周五郎不乐意了,爹,你也黑,村里人都说了我像你!你跟我比?也不看我多大年纪,晒了多少年的太阳了,你问问你娘,我年轻时候有你这么黑吗?那,那,那是你懒!瞎说,我就是晒上一整年也不黑,不信问你娘。
满宝好奇的看她娘,钱氏就推了她的脑袋一下,对周五郎道:帮你妹妹把书箱抱回去,既然明天要去县城,那今晚就早些睡觉,老大家的,去做饭吧。
小钱氏笑着应了一声。
周五郎提要求,娘,明天我们能赶着牛车去吗?不行,钱氏还没说话,老周头就拒绝了,它都累了一年了,好容易秋收结束了,可不得好好休息?钱氏深以为然的点头。
众人只能惋惜。
周五郎抱着满宝的书箱给她送回房间去,满宝也要蹦蹦跳跳的跟上,却被老周头一把拉住,他道:满宝啊,既然你进城,那就帮爹买些东西回来,中秋不是快到了吗,得买些糕点,还得买些肉,对了,你娘总说她的针不太好用了,你给她买一些回来,家里腌菜的缸子……老周家一家人…………爹这是想把满宝的钱都花光呀……果然,老周头只叮嘱要买的东西,一点儿给钱的打算也没有。
满宝也没多想,觉着老爹说得太多,她一时没记住,特意拿了纸笔记下。
见老爹连菜种都让满宝去买,小钱氏忍不住了,爹,这么多东西孩子们也带不回来呀,不然少买一点儿。
老周头沉默了一下后道:算了,你们还是赶着牛车去吧。
众人:……满宝高兴的欢呼一声,大头他们几个也欢呼起来,他们脑子里没想那么多,只知道他们可以坐着牛车去,坐着牛车回来,不用走路了。
去的时候可得把牛看好来。
老周头忧心不已,生怕他们给他把牛弄丢了。
周二郎立即道:爹,还有我呢。
干脆今晚让大嫂泡豆子,明天我进城卖些筐子和豆腐吧,正好看着他们。
行,你去吧。
周四郎立即道:爹,我也要去!老周头鄙视他,你去干啥?我给他们砍价啊,满宝不说了,老五砍价哪有我厉害,周四郎道:您还让他们买菜种,他们会选菜种吗?那你会吗?我会呀,满宝,你说四哥会不会?满宝:比我会。
什么叫比你会呀,我虽然比不上三个嫂子,但也跟大哥他们一样,选菜种的眼光还是有的。
老周头嫌弃的挥手,行了,行了,你想去就去吧,可得把你弟弟妹妹和侄子侄女们看好了。
周四郎高兴的应下。
第二天一大早,小钱氏就特别大方的给所有捞了一张饼,在里头夹了各种菜蔬,还擦了她自己腌制的酱料。
只咬了一口,满宝就停不下来。
她吃完一个,明明已经饱了,可是还想吃。
小钱氏就用干荷叶给她包了一个滚烫的,让她带着路上吃。
别玩得太晚,早些回来知道吗?众人应下,然后周四郎将牛车架出来,先把年纪最小的三丫和四头抱到车上,满宝和三头就自己爬上去了。
中间又放着周二郎要带到县城里去的东西,两边就还只能坐下大头大丫和二头二丫。
周四郎几个便惋惜的牵着牛走路,可惜啊,生不逢时啊,我们要是多小几岁就好了。
周二郎忍不住给了他屁股一脚。
时隔三个多月,县城还是那么热闹。
主要是秋收结束了,大家都有空出来玩啦。
而且今年罗江县收成不错,只要不是家里太懒或有其他的变故,基本上饿不死人,所以大家不应该来县城庆祝庆祝吗?但一个家庭里,就算庆祝的人再多,那也不会有满宝家这么多。
守门的士兵一家不记得满宝了,但他认得周二郎几兄弟啊,一看到他们就认出来了。
扫了一眼牛车上的人,忍不住笑问,周二,你今天不卖豆腐,改卖人了?周二郎笑道:官爷玩笑了,这都是我家里的孩子,带他们进城来看看热闹的,这不是秋收结束了吗?让孩子们也来松快松快。
士兵忍不住定睛看,咋舌道:都是你家孩子呀?周二郎笑眯了眼,是啊。
士兵让他们进城,还回头看了眼远去的牛车,和同僚感慨,人丁兴旺啊。
羡慕?不得不羡慕。
人多,吃的也多,养这么大一家子可不容易,难怪见他只要不是农忙时都进城摆摊呢。
周四郎牵着牛车到周二郎的固定摊位上,把牛车与牛都放在后面,让周二郎还可以坐一坐,靠一靠。
周二郎并不需要他们帮把手,只叮嘱周四郎,你们可别跑太远,买了东西就回来了,带这么多孩子不容易走动。
知道了二哥,让大的带小的就行。
而且县城就这么大,我们想走远也远不到哪儿去。
------------第四百七十六章 看上老周头虽然要求买的东西多,但都是杂货,基本上都集中在那三四个店铺里,而且很巧的是,那三四个店铺都相距不远。
本来嘛,菜种,坛子这类东西在杂货铺都有的卖,针线也不缺。
所以周四郎和周五郎背着背篓,直接带着他们走近杂货半条街,挑选了一番就把老爹需要的东西挑出来了,然后就是砍价。
周四郎砍价的确厉害,将东西一归拢,和掌柜的你来我往了几次后就砍下了八文钱。
别先看这八文钱,杂货铺做的都是小本生意,基本上都是薄利多销,八文已经不少了。
周四郎很满足,满宝也很满足。
大家把东西放到背篓里背回牛车,交给周二郎看管后便高高兴兴的逛街去了。
周四郎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和满宝道:我要去给你四嫂买点儿东西,我们去布庄吧。
不去,我要去银楼,你自己去好啦。
周四郎一怔,问道:你去银楼干啥?换铜板?不,我要去买镯子。
满宝道:我要给娘亲和大嫂买一个大大的镯子,还要是金的。
那二嫂她们呢?她们送银的。
周四郎:……你这一碗水可没有端平啊。
满宝想了想道:我又不当家,端不端平又什么要紧?于是周四郎也不去布庄了,跟着他们去银楼凑热闹。
主要这是大件儿,他很怕满宝吃亏。
他看了一眼满宝的布包,问道:你带了多少银子?满宝摸了摸布包道:不少呢。
老周家一行人呼啦啦的涌进银楼,把里面的顾客和伙计都给吓到了。
主要是他们进来的人都太多了,而且看衣着也不像是能买得起首饰的,可他们气势却又不弱,也不像是来调皮捣蛋的。
伙计一时愣在原地,掌柜的暗暗瞪了他一眼,让他来接待他的客人,他则笑着迎上去,看向似乎是能做主的周四郎问,客官们想要些什么?站在周四郎身边的满宝就眼睛亮晶晶的道:镯子!掌柜的这才低头看满宝,笑问,小娘子想要什么的镯子?满宝已经越过他看向柜台上摆着的托盘了,里面正整齐的排列着金色的镯子。
满宝暗暗的惊叹一声,上前去看。
掌柜的立即笑道:这是金镯子,各色样式的都有。
是纯金的吗?这是自然,我们银楼在罗江县也是几十年的生意了,这一点客官们放心,鎏金的首饰也有,不过是这一盘。
满宝看了一眼,发现鎏金的比纯金的似乎还要好看。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看向周四郎几个。
他们也惊奇的看着,似乎鎏金的是比纯金的好看。
满宝坚定的扭过头去看纯金的镯子,道:可价值比不上,这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掌柜的:……老周家人对满宝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她这么一说,大家便也不去看鎏金的了,一起围上去看那纯金的镯子。
掌柜的一看,立即把那个托盘交给一旁的伙计,让他带走。
满宝伸出自己的小胖手,扭头问掌柜,我能试戴吗?掌柜的笑,颔首道:当然可以,小娘子喜欢哪个可以挑一个试试。
满宝早将娘亲手里的那个银镯子模样记在了心里,她就循着那个镯子的式样找,结果找完了一托盘也没找到一样的,倒是看到了好几个挺好看的。
至少满宝就觉得比老爹选的好看。
她纠结起来。
周四郎催促她,你赶紧的吧,想要啥样的?掌柜感激的看了周四郎一眼。
满宝道:娘和大嫂都喜欢爹挑的式样。
拉倒吧,爹那眼光……周四郎想了想,觉着他爹挑的也还行,于是改口道:别说娘和大嫂,就是我也喜欢,凡是银的我都喜欢,你就是给我一坨我都开心得不得了。
周四郎道:所以重要的不是式样,而是它是银的,且还是能戴在手上的镯子。
是这样吗?满宝忍不住去看周五郎等人。
大家一起点头,显然很认同周四郎的话。
满宝便摩拳擦掌道:那我更得好好的选一选了,这可是我第一次买东西送给娘和大嫂呢。
咦,上次你送的那花不是第一次吗?满宝道:那次不算。
好吧,下次希望你也说这次不算。
掌柜的这会儿听明白了,这小娘子挑的镯子不是给自己的,而是给家人的。
他更高兴了,于是道:小娘子,我那还有一盘不错的金镯子,我一并拿来您看看?一般来说,给自己买首饰,有可能看着看着就不决定不买了,但给别人买首饰,一般情况下是一定会买的。
两盘金镯子被放在满宝跟前,大丫、二丫和三丫一起上前帮小姑选,在四个小姑娘的一起努力下,满宝终于在几十个金镯子里选出了两个得到大家一致认同好看的。
然后她用自己的小胖手试了试。
虽然是小胖手,但她年纪不大,跟成年人的手便是有区别的。
满宝便左右看了看,最后把周五郎拽上来试戴。
周五郎:……掌柜的:……其实除了特别胖的人外,基本上所有人都能戴进去这些镯子。
满宝将镯子套进周五郎的手里,问大家:好看吗?大家一起点头:好看!亮闪闪,黄橙橙的,可真好看呀,看着就想咬一口。
周五郎也认真的看了看,点头道:我也觉得好看。
满宝问掌柜的,这镯子多少钱?掌柜的笑,那我得称一称它们的重量。
掌柜的拿过小称,给他们称镯子,这个重六钱,这个则重五钱五分。
算上手工,损耗这些,这个需八两,这个则要七两三百钱。
众人咋舌,这也忒贵了吧。
周四郎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凑到满宝耳边道:满宝,六钱金子不是才六两银吗?满宝点头,是这样的没错,所以她也觉得他们的手工好贵呀。
------------第四百七十七章 买下掌柜的看了就笑,解释道:小娘子,您看这镯子上的雕工,这都是老师傅们一刀一刀刻出来的,且刻下来的金粉都是损耗,所以这点子损耗和手工并不算贵了,您往其他州县去看,其他银楼的要价只会比我们高,不会比我们低的。
满宝先放下金镯子,问道:我还要看银镯子。
掌柜的也不介意,以为她是想金的换成银的,于是让伙计送上来两盘银镯子。
满宝他们也仔细的挑起来,她觉得每一个嫂子的镯子都不能一样,不然万一混在一起不认识了怎么办?于是她仔细的挑了起来。
二丫、三丫和四头就非常的有发言权了,因为是给他们娘买的东西,于是将刚才已经给过选镯子意见的大姐挤开,紧紧地围绕在小姑的身边。
周四郎也凑上来看,他最先选中一个梅花式样的镯子,拿起来交给满宝道:你四嫂喜欢这个,真的,我不骗你。
毕竟是他媳妇,满宝决定听他的,于是拿了放在一旁,然后给二嫂和三嫂选。
银镯子的价格要便宜许多,满宝一问价才发现,她选的三个镯子都只要二两多一些而已。
她就很好奇,上次我爹也在这里买了一个镯子,怎么要三两七百文呢?你爹?满宝点头。
掌柜的就看着满宝的脸沉默了一下,然后去看周四郎和周五郎,在他们家孩子的脸上一一滑过后终于想起了什么,大约是端午后,我们店里是卖出一个镯子是三两七百文的,我记着是个老汉买的,其实他来看过好几次了……满宝几乎想也不想就点头,对对对,那就是我爹。
掌柜的看着他们,心提了起来,道:他那个镯子稍贵一些,那是因为比较重……明明看着很细的。
掌柜的道:这就是工艺难的地方了,所以它手工也比别的银镯要贵一些。
老周家的人就忍不住沉思起来,爹(爷爷)他知道这一点吗?他不会是看这镯子细,所以下意识的觉得是最便宜的吧?掌柜的见他们诡异的安静下来,自己的一颗心提得更高了,他们不会是也想……才这么想,周四郎便看向满宝,选定了?满宝点头。
周四郎便笑嘻嘻的上前一步,接替满宝的位置,笑容满面的道:掌柜的,您看我们买了这么多东西,您能不能算我们便宜些?掌柜的:……他就知道!当初他们爹就是这么干的,为了买一个镯子光砍价就砍了三天。
掌柜的深吸一口气,挤出笑容道:公子,小娘子,这些价都是定死的,我若是能少我肯定少的,不过……见周四郎面色变化,他赶紧道:价钱虽不能少,但我能送你们一些东西。
满宝好奇的问,什么东西?想要继续砍价的周四郎。
掌柜的立即让伙计把一个小托盘拿上来,里面是很多好看的小东西,比如可以戴在头上的珠花,或者是小耳环。
耳环基本上都是银的,但是论好看还得是珠花,而且他们家女孩儿也没有耳洞呀。
于是大家齐刷刷的去看珠花。
周四郎问,你们送几对?是不是我们在场的都有?掌柜的:……公子玩笑了,这里有四位小娘子,那我就送四对耳环或四对珠花就是了。
大丫几个听了眼睛亮晶晶的。
满宝见她们喜欢,便小手一挥道:买!三个小姑娘低低地欢呼一声,凑上去挑选。
女孩子没有不爱美的,就是满宝也挑选了好几朵珠花往头上戴,然后问她们长得好看吗?老周家的人当然会点头说好看,掌柜的,掌柜的就站在一旁笑看着。
四位小娘子虽然很兴奋,却也很有教养,并不会把托盘里的小饰品散落出来,而是先拿了一对试戴,再拿下一对。
所以掌柜的全程笑眯眯的。
她们选的速度也不慢,很快四人就都选出自己最喜欢,并得到对方认同的珠花,于是满宝也不砍价了,小手一挥道:结账吧。
一旁的伙计都看呆了,觉着掌柜的可真厉害,竟然就能慧眼识土豪。
虽然他们这儿是银楼,但罗江县就那么大,每天的客人都很有限的。
像满宝他们这样一次买好几件的客人不是没有,比她还豪气的人他都见过,但他从没见过豪气的人穿着一身洗得陈旧的棉麻衣裳,带来的兄弟侄子等都是麻布衣裳,还带着补丁的。
直到满宝从自己的布包里掏出两锭银子来,又摸出了一块小银块,他这才确定,人家是真有钱啊。
掌柜的笑眯眯的接了钱,用一个个盒子将那些他们检查过的金银镯子都包好。
因为她的豪爽,掌柜的又特意多送了她一对珠花。
总共是二十三两两百文,这一天的营业额就足够他关门回家吃饭了,他不高兴才怪呢。
周四郎用一块布将这些盒子都包好了绑在自己的胸前,也高兴得不行,他大手一挥道:走,我们去布庄!四哥,你要给嫂子买布料吗?不,我不给你嫂子买了,我给你侄儿买,周四郎道:你侄儿得要准备过冬的衣裳了,给他买点儿厚的,软的衣裳。
满宝:……真想告诉四嫂啊。
周四郎:你别多嘴啊,不然回头我们要是吵架就全赖你。
大家说说笑笑的往布庄走,结果才走出没多远,就见前面围着不少的人,还有不低的呵斥声。
周四郎还没说话,周六郎就和几个小的挤进去看热闹了。
周四郎嘟囔一声,一手紧紧地抱住怀里的东西,一手拉着满宝的手,再让老五看好四头和三丫,便也挤了进去。
里面围着的是一家杂货铺,周四郎知道,以前他们也常来这里买东西的,他们家东西还是不错的,不过价也比别的杂货铺高。
所以喜欢便宜货的老周家人除非一些特别的东西外,不然很少会来了。
就见一群非常眼熟的壮汉正拿着木棍在柜台上敲敲打打,为首的人道:我也不为难你们,这家铺子你家少爷输给我们赌坊了,所以你们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
------------第四百七十八章 遇见你胡说!柜台里的人又气又怕,叫道:你又没有我们家铺子的契书,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壮汉便扬着手中的纸道:这是你们少爷亲自写下的欠条,他还不上钱,就得用铺子来抵,赶紧给我滚出去,这铺子我们收了。
围在店铺外的周四郎低下了脑袋,拉着满宝就要走。
难怪觉着眼熟,原来是他们。
满宝也觉得他们眼熟,不过事情毕竟过去好些年了,她已经不太记得他们的模样了。
可,她是不记得他们的模样,但对他们做的事熟啊,她抬头看向她四哥,叹气道:四哥,你以后可不能学他们家少爷啊。
周四郎沉重的点头,他早就后悔了,当初要是不犯事儿,也不至于每次一遇上赌家里就盯着他看。
真是愁死个人。
周四郎招呼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周五郎等人,赶紧走了,我们回去找二哥,一会儿去吃午食,四哥请你们吃包子。
看热闹的几个立即回神,于是便一起往外挤。
四叔,你真请我们吃包子吗?嗯。
现在粮价下降,包子的价格也降了,所以他还是请得起的。
吃素包还是肉包?周四郎咬咬牙,想了想兜里的钱道:一半肉一半素吧。
大家欢呼一声,就连满宝都高兴的不行,还提要求,四哥,我还要喝一碗热汤。
我们带有水。
水没有汤好喝。
你可真够挑的,周四郎道:行吧,喝就喝。
大家手拉了手正要走,结果两个人架着一个人飞跑过来,直接将他们撞散,有一个还不长眼,直接撞在了满宝身上。
周四郎立即扶住满宝,见她摸着肩膀吃痛的模样,气得不轻,直接转身一脚踹在那撞人的屁股上,直接把人踢得往前一扑……他一下扑倒在地,扶着的人也被带得摔在地上,昏昏沉沉的人就清醒了些,睁开眼睛后爬起来。
扶着人的人大怒,转身就要和周四郎动手。
周四郎却比他还凶,瞪着眼骂道:看什么看,没长眼睛吗?要不要我把它抠出来给你洗一洗,我们这么大个人站这儿你没看见啊?周五郎和周六郎把侄子侄女们往后一拨,揉着拳头上前,问道:要打架吗?要不要打架?一看就是非常熟练的。
撞人的人脸色难看,却也瑟缩了一下,收回了脸色,不敢再跟周家兄弟闹,转身就要去扶他一旁挣扎着要爬起来的人。
把人扶起来,散落的头发往后一拨,周五郎就看清了人的脸,惊诧的咦了一声,周五郎忍不住道:这不是石大哥吗?石晓恩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打了一个酒嗝道:哟,是周五啊,你又进城卖大公鸡了?周五郎还没来得及回答,店铺里的人就呼啦啦的跑了出来,掌柜的连忙扶住石大爷,眼泪鼻涕一把流,少爷,他们说把铺子收了去……收债的壮汉也拿着木棍走出来,不客气的道:石大爷,你可欠着我们赌场的钱呢。
石晓恩就不在意的挥手道:行了,行了,不就五十两银子吗,你们把铺子收了去不就抵了?掌柜的差点气晕,少爷,我们家这铺子就算不值二百两,最少也一百八十两啊,您怎么能为了抵五十两银子就把他给人?石晓恩一顿,看向壮汉,那你们补个差价给我?壮汉冷笑,石大爷,我们赌场只会收债,可不是替您买卖铺子的。
说真的,您这地方生意也不怎么样,说不定是风水不好呢,别说是二百两了,您往外叫一叫,一百两有人买吗?石晓恩沉默,看向掌柜的。
掌柜的气得手都发抖了,道:少爷,您再想想别的办法吧,反正这铺子不能就这么被收去,不然就太冤了!石晓恩就一屁股坐在了铺子的门槛上,问着围观的人,你们有谁要买铺子的?一百八十两卖了。
没人回答。
小半天才有人回答道:石大爷,你家这铺子若是慢慢的卖,一百八十两或许还有人买,现在这么急,一时之间就算有人想买,也出不起这么高的价呀。
那行,一百五十两。
石晓恩特别大方的叫道。
少爷!掌柜的没想到他这么叫价,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然而掌柜的想多了,就算石晓恩把价格压到了一百五十两,也没人开口要买。
掌柜的面色复杂,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生气。
石晓恩环顾了一圈,又慢悠悠的叫道:那就一百二十两。
这下人群骚动起来,就是本来要走的周四郎等人都忍不住站住了脚步,纷纷好奇的站着围观。
石晓恩等了半天,见没人吭声,就道:那一百两呢?少爷!掌柜的直接给石晓恩给跪下了。
这下人群的骚动更厉害了,就连周四郎都心动起来,不过他也只是心动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再看一眼满宝的布包,他便按下了心思。
见还是没人买,石晓恩就撇撇嘴,对掌柜的道:你看,你说二百两,我现在半价都没人买,那就半价的半价又有什么不同呢?反正都是半价,行了,赶紧把东西收一收……见石晓恩竟然没再往下降价,大家都惊呆了,这一百两到五十两可还有五十两的距离呢,怎么不继续喊了?哪怕喊到六十两有人买了,他也多出了十两不是?可显然,哪怕沦落到被追债的地步,石晓恩也傲气得很,似乎并没有把把那五十两放在眼里,更何况十两了。
于是人群中有人坐不住了,纷纷喊道:我出一百两接了。
我也出一百两!是我先出价的。
那我出一百零五两!我出一百一!收债的壮汉:……曾经心动的周四郎:……惋惜的叹气,并一脸同情的看着石大爷的满宝:……她小大人一般的摇了摇头,对哥哥们道:我们走吧。
------------第四百七十九章 打算(给书友洛顷的生日加更)周五郎和周六郎还在震撼中,他们算是和石晓恩挺熟的了,因为最近几年,他们家只要能养出好的公鸡,或者村里有人家养出又漂亮,有健将,还凶巴巴的公鸡。
他们就会拿到县城里去卖给石晓恩。
或者是他们拿了满宝委托买肉的钱时,就会去赌坊一条街找那些斗鸡的人,和他们买下场凄惨的公鸡。
不过,他们一般都找熟人,而所谓的熟人就是石大爷曾和他们有过生意来往的人。
一来二往的,他们就更熟了。
像周五郎他们进城卖姜,卖山药,也都会卖给石晓恩一些,所以哪怕一开始他们不知道县城里鼎鼎有名的石大爷是谁,后来也都知道了。
石家在罗江县不是最有钱的,也不是最有势的,却也一定是能在前头排得上名号的。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素来出手大方的石大爷竟然会被赌场堵上们来收债,还为五十两就要把铺子贱卖了。
周五郎叹了一口气,跟在他后头的一串人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周四郎抱着怀里的包袱,也叹了一口气。
满宝回头看着一众侄子侄女们,道:你们都看到了吧,这就是赌钱的下场,以后你们做什么都不许做赌徒。
大家一起点头,然后不约而同的瞄了一眼周四郎。
周四郎:……周四郎轻咳一声,转移开话题,其实刚才我也听心动的,要是能一百两买下一个铺子,那咱就赚大法了,不过想想,当时在的人那么多,我们可能抢不过,而且我们带的钱也不够。
满宝道:买铺子干啥?那能干的事就太多了,别的不说,租出去,每个月就有一二两的收入了吧?或者以后二哥要是卖东西,都可以放在铺子里卖,不用再去地摊上风吹日晒雨淋的了。
周四郎道:还有我们家的那些东西,什么山药呀,姜块呀,都可以放在铺子里卖,多好啊。
满宝想了想道:真是可惜我们村子里没铺子,不然让大嫂在村子里开一个饭馆子,我就可以时时刻刻吃到大嫂做的饭菜了。
周四郎:……干嘛非得在村里开,在县城里开不行吗?在县城开我吃不着啊。
周四郎就不太乐意和满宝说话了。
虽然心里很惋惜,但因为他手上没钱,这事也就不过心,周四郎很快领着大家回到周二郎那里,然后掏了钱让周六郎他们去买包子回来吃。
二头坐到他爹身边,兴致勃勃的跟他说他们今天干的事,顺便提了一句刚才石大爷的事。
周二郎心中一动,本来一百八十两的铺子只要一百两?二头点头。
周二郎看向周四郎,问道:那铺子什么样的?周四郎道:二哥你别想了,已经有人开价了,而且抢的人还不少,我们回来的时候,价格正往上升呢,反正一百两是一定买不下的。
满宝好奇,二哥,四哥,你们为什么那么想买铺子?不买铺子买啥?周四郎理直气壮的道:老五老六成亲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呀,大头他们要娶媳妇还得好些年呢,所以家里的钱不如拿来买铺子,不论是租还是自用都可以。
周二郎点头,老五也成丁了,等今年重阳过后里正就会来村里统一分地,所以家里不缺地,村子里也没谁会卖地,那除了买铺子我们还能买啥?满宝从没考虑过这些,她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道:拿去买肉吃呀。
兄弟俩:……满宝,你除了吃的,再想想别的?别的?满宝想了想道:钱存着送大头他们去上学呗,娘总说我不能当官,但大头他们可以。
他们不行,他们读书连你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怎么考官?大头和周六郎去买包子了,但二头在这儿,所以他代替大头发言,没错,小姑,我们都不想上学,我们只要跟你学就可以了。
几人正说着起劲儿,周六郎他们抱着一大包一大包的荷叶回来了,打开,里面便是包子。
满宝高兴的左手一个,右手一个。
她现在胃口越发大了,吃两个包子一点儿都不在话下。
四哥,你们猜石大爷家的铺子卖出去了吗?卖出去了吧,刚才叫价的人不是挺多的吗?周六郎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乐道:是挺多的,我去买包子的时候他们正争者开价呢,价格已经一点儿一点儿的喊道一百二十两了。
结果等我们买了包子回来他们就打起来了,周六郎笑哈哈的道:听说有一人喊到一百三十两没人跟他争了,但他自己也反悔不愿意买了。
所以石大爷的铺子还是没卖出去,赌坊的人正逼着他们拿钱,或拿铺子抵押呢。
周四郎颇为惋惜,他肯定是想要现银,可惜我们没有。
满宝:有你就敢买?那是当然,难得便宜这么多呢,县城里的铺子可不好买,因为轻易不会有人卖。
周四郎道:好容易碰见一个不仅卖铺子,地段还行,价格还能少了近一半人容易吗?满宝就摸了摸布包问,你不怕爹揍你?爹才不会揍呢,周四郎道:这买铺子跟买地一样,都是置产。
满宝若有所思,原来只要是置产爹就会高兴啊……也不一定,你要是钱花得不值,那爹就不是高兴,而是……咳咳,你知道的。
满宝就拽着布包道:我有一百两!我们知道你有,可你的不也在家里吗?满宝拽着布包没说话。
周四郎就看着她鼓鼓的布包,咦了一声,我怎么觉着你的布包胀了许多……不对,你这个意思是。
四哥,我们买下来,然后让四嫂来开饭馆子赚钱吧,好啊。
周四郎兴奋起来,拉着满宝就去找石大爷,结果到了地方的时候,人群早已散去,就连催债的都走了。
周四郎好奇的凑上去问,石大爷,你家的铺子卖出去了?没有,没卖出去。
那,那您还卖吗?周四郎道:一百两!石晓恩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道:不卖了,我爹帮我还债了,用不着再卖铺子了。
周四郎便有些惋惜,然后道:石大爷,以后您要是还想低价卖铺子,那您告诉我一声,我一定来看,一定买!石晓恩:……这人是多盼着他破财倒霉啊,一般这种祖产,除非真的山穷路尽,不然谁会拿来卖?------------第四百八十章 劝告石晓恩苦恼的揉了一把脸,不打算再理这俩人,谁知道小姑娘竟然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唉的一声探出气来。
石晓恩忍不住看她,这才认出她来,哦,是周五的幺妹啊。
满宝点头,问道:那你爹没事吧?石晓恩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的意思,他慢悠悠的回道:他能有什么事?你爹心真大。
周四郎也一屁股坐在了满宝身旁,也道:你爹脾气真好。
石晓恩:……满宝又唉的一声,道:石大哥,你还是把赌戒了吧,这世上,十个赌徒有九个是输多赢少,最后倾家荡产,还有一个则是把赌戒了的,希望你能当戒了的那个。
石晓恩蹙眉,没想到一个小娃娃都敢来教他,他纵横赌场多年,也就这两年背运才输多赢少,只要给他足够的钱,他自然可以翻本回来,甚至还能大赚一笔……一看他的脸色,满宝兄妹两个便知道他没听进去。
满宝便没再劝,起身要走。
周四郎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石大爷,我也赌过,然后不仅把家底都输了,还欠了外债,我妹妹话虽说得不是很好听,却有理。
这赌场里没几个好人,赌钱的人更没几个有好下场,你还是戒了吧。
周四郎由己度人,道:就算不为自个,也为家人不是,看你这年纪,妻儿总有了吧,老爹年纪肯定也不小了,你家也不缺钱,何必去赌场厮混呢?周四郎当初是跟着缴纳粮税来的县城,怀揣着自己的私房钱乱晃的时候晃到了赌场,然后正看到里面的人大把大把的赢钱。
加上外头招揽生意的赌场伙计一游说,他就进去了。
他如今回想起来还觉得很不可思议,他就是想赚一笔钱,然后买上许多的肉……一开始他手气不错,赢了好几把,本来他想走的,但脚怎么也拔不动,就继续赌啊赌啊,结果不仅把赢的钱输了,把自己之前的钱也输了。
他就更不舍得离开了,赌场的人一找上来愿意暂时借他一点儿,他就借了。
然后不知不觉,钱都没见个响儿呢,赢赢有输输,就一下去了十五两。
回想起来,周四郎这会儿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再度语重心长的道:石大爷,你家不缺钱,戒了赌好好干活儿就又能挣回来了,可要是把家业都输了,再要挣回来可就难了。
石晓恩很不高兴,于是斜睇了周四郎一眼,这人是谁?随便来一人就能教训他了?一直留意这边的掌柜见状,立即快步上前拦住石晓恩,对周四郎感激的笑笑。
周四郎素来机灵,自然不会看不懂石晓恩的情绪。
本来他也是由己度人,想着他们两个有相同的经历,所以才说了这一番交浅言深的话。
如今看来,的确是不该说的。
周四郎对掌柜的点点头,也不管石晓恩能不能听进去,拉着满宝就告辞了。
不过走出几步,周四郎还是忍不住回头道:石大爷,以后你要是还卖铺子,可以找我们家,你也认识我家老五,我们家钱虽然不多,但不会做那种出尔反尔的事的。
石晓恩怒得眼睛都竖起来了,以他的能力,说不定明天就时来运转了,怎么还会卖铺子?这人分明是在咒他!等周四郎兄妹走远了,拉着石晓恩的掌柜便忍不住流着泪的劝,少爷,都说旁观者清,我看这位郎君说的就很好,您就听一听劝吧。
石晓恩推开他的手,道:少啰嗦,家里缺我玩儿的那点钱吗?是爹不乐意把钱给我……掌柜的无言以对,地主家虽有余粮,但这么赌,再多的余粮也能消耗光的。
显然,石晓恩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儿,尤其是今天他要把铺子卖出去时,老爹不还是派人拿钱帮他还了债?显然家里不是没钱,只是不给他花而已。
周四郎边走边摇头,叹息不已。
满宝却已经把石晓恩丢在了脑后,在她看来,石大爷也只是一个比较熟悉的陌生人而已,也就是赌钱了让人惋惜而已。
论熟悉程度,还比不上他们家隔壁邻居癞子呢。
要是每一个认识的人赌钱她都要伤感一回儿,那估计要伤感不少次。
所以才离了那铺子不久,满宝就兴致勃勃的四处看起来,然后拉着周四郎进了一家铺子。
她看到里面有卖铜镜的。
周四郎见她掏钱买了三面镜子,忍不住道:其实生成姑娘也挺不错的,总有礼收。
满宝一想,是哦,她好像光顾着给嫂子和大丫她们买礼物,忘了给哥哥们和侄子们买了。
可男孩子要送什么东西?满宝想了想,最后眼睛一亮,道:四哥,我们去买大肉吧,再买一口铁锅,回去让嫂子给我们做好吃的。
她道:因为你们没礼物,所以我愿意多买一块肉,到时候让大嫂做给你们吃。
周四郎:……不过他也就无语了一瞬间就立即抱上她买好的东西,转身就走,走,我们先去看铁锅。
托满宝的福,周四郎不仅吃过铁锅炒的菜,还在白家的厨房里见过那口大铁锅,那可真是……他家里的农具都没敢往上头弄这么多铁。
到了打铁铺一问,他们才知道,铁锅,并不是全是铁打造的,不过也很贵就是了,比他们家的农具还要贵。
周四郎才问了价格,转身拉了满宝就要走。
满宝却想起白善宝家各种好吃的菜,想着他们家要是买了铁锅,那大嫂也能做出来了,于是不乐意走。
铁匠见那小姑娘抱着柱子不走,忍不住乐起来,他用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笑道:小子,你妹妹想买,你就给她买一口嘛。
周四郎闷声道:这也太贵了。
你也不看这上头有多少铁,铁匠道:现在算便宜的了,往前八九年那会儿,边关还打仗呢,那会儿你想买都没处买去。
满宝就抬头看着她四哥,抱着柱子不乐意走,四哥,买吧,买吧。
周四郎郁闷道:我怕买了回去爹揍我。
不会的,我们买大肉回去,让大嫂做得好吃点儿,爹就不会生气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 肉香周四郎最后还是同意了,主要是不买,满宝就不走。
等把铁锅捆上背在背上,周四郎还在忧虑,爹要是问起来,就说是你非得买的?四哥,我最近已经很得罪爹了,要不这次你扛吧。
周四郎郁闷,爹会揍我的。
爹也会揍我的。
那不会。
我感觉会。
兄妹俩谁也说服不了谁,结果他们赶着牛车回到家时,老周头竟然不在家!周四郎做贼一样的把铁锅抬进厨房,决定能瞒一会儿是一会儿,等晚食让大嫂用铁锅做了好吃的菜再说。
周二郎看了摇头笑笑,让孩子们把牛车上的东西都搬下来。
满宝已经抱着装首饰的包袱去找娘亲和嫂子们了。
家里的女人们都聚在堂屋里呢,五头和六头被抱在怀里对坐着玩儿,两个人叽叽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啥。
钱氏正在扯着麻线,周喜给她打下手。
等过了中秋他们就要去缴纳赋税了,需要上交的麻布够了,但自家用的却没有多少,正好今年有种多余的麻,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她们便把这些麻线整理出来,回头纺织成布,家里明年就可以给几个孩子添置新衣裳了。
等满宝拿出一个个盒子来给她们,包括钱氏在内都是微微一笑,知道这孩子是进城买礼物了。
她们还在想着是什么,结果一打开,所有人都惊呆了。
冯氏几个没想到满宝会这么大方,竟然给她们买了银镯,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婆婆,就见她盒子里是黄橙橙的东西,一看就和她们的不一样。
冯氏等人张大了嘴巴,再一扭头看小钱氏,就见她盒子里也是金镯子。
妯娌几个忍不住去看周喜,发现周喜的盒子里是与她们一样的银镯,冯氏和何氏就服气了,俩人第一想法是,公爹回来不会把她们的镯子没收了吧?冯氏咽了咽口水,小声问满宝:满宝,你有没有给爹买东西?满宝想到已经拎进厨房里的大肉,肯定的点头,买了。
几人一起松了一口气,就是钱氏都笑着把盒子给合上了,笑问,给你爹买了啥?我买了肉,好多好多的肉,大嫂,你晚食做红烧肉吧,爹肯定特别爱吃。
钱氏就沉默下来,几个儿媳妇也一起沉默了。
满宝挠了挠脸,怎么了?钱氏忧虑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满宝的小脑袋,问道:那给你几个哥哥买了吗?满宝忧虑的道:还要给哥哥们买吗?要花好多钱啊,不如等下次我挣了大钱再给哥哥们买吧。
钱氏就点了她的小额头道:这会儿你倒跟你爹一样了。
钱氏想了想,对小钱氏道:你去厨房看看,那个红烧肉怎么做?满宝就举着小手热情的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还做了笔记呢。
满宝跑回房间去找小本子,她在白家吃过的很多好吃的菜式,都记了下来,有时候会特意去厨房里问厨娘怎么做。
厨娘倒也不藏私,她问便说了。
因为,一直做饭做菜,还带过不少徒弟的厨娘知道,厨艺不是听到了就学会了,有时候手把手的教,做出来的菜味道还不一样呢。
小钱氏没用过铁锅,但她的确天性就擅长厨艺,满宝只是比划了一下,她便把铁锅放在灶上烧,烧得红红的,冯氏在一旁都看得心惊胆战的,但她就是面色不改的用两根木棍当筷子一样将满宝买回来的肥肉炼锅。
一边炼一边心疼,这可是肉啊,是油啊,满宝,书上真的说这么炼锅的?对对对,多炼一会儿,以后炒菜就不会黏锅了,书上是这么写的。
小钱氏便心疼的滑动着那块变得越来越黑乎乎的肉,让她没想到的是,炼完了这一块,满宝又翻开了一张荷叶,从里面发出一块肥肉来给她。
小钱氏:……满宝道:大嫂,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
冯氏也心疼得不行,问道:满宝啊,这肥肉怎么处理?给鸡吃?冯氏都忍不住羡慕起家里的鸡来,不过看了眼那块黑乎乎的肉,她也没敢说给人吃。
虽然是炼锅,但家里还是飘出了肉香味,而且还是比以往更浓的肉香味。
不说老周家上下的人,就是跟周家有一定距离的邻居都闻到了。
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循着香味走出屋子,似乎肉香是从老周家里飘出来的。
左邻右舍便忍不住感叹,这得煮了多少肉啊,金叔这是不过日子了?这是什么肉啊,往常也没闻到过这么香的肉啊。
正巧老周头背着手晃悠过来,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回来的。
邻居们立即叫住他问道:金叔,你们家这是有什么喜事,怎么做了这么多肉?何止呢,正好有人路过,他便停下脚步道:我刚在大榕树底下,看见你们家二郎拉了一牛车的东西回来,嘿,也不知道买了啥好东西,阿金啊,你家发大财了?老周头也闻到了空气中的肉香,瞪眼问,我家传出来的?几人一起点头,闻着味儿就是你家那边传来的,不是你家,难道还能是周大圆家啊?他家那抠门娘们舍得花钱买肉?不过话说到这儿,大家也怀疑的看着老周头,金叔,你舍得买这么多肉、我突然想起来,牛车上还坐着满宝吧,这东西不会是满宝叫着买的吧?老周头已经提着烟枪急急地往回赶了,邻居们看着他的背影议论纷纷,不会是周二忍不住满宝磨,所以给花钱买了大肉吧?老周家那几个兄弟也太纵着满宝了,阿金估计要心痛死了。
实际上,老周头一点儿也不心痛,闺女手里的钱,只要是买吃的他就不痛,这好歹是正途不是?要是花在其他地方,比如买些玩具啥乱七八糟的,他才心痛呢。
所以他乐滋滋的跑回家,想看满宝都买啥好吃的了,这香味,可真香啊,一闻就知道是老大家的手艺。
------------第四百八十二章 送你的铁锅老周头兴冲冲的回到家,就见周二郎他们还在规整买回来的东西,他兴致勃勃的看了一会儿,问周二郎,都是满宝出的钱?周二郎点头。
老周头高兴了,自觉消耗了闺女的一部分钱,他笑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抬脚就要往厨房里去。
爹——满宝从屋里跑出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道:我给你买了个礼物。
老周头眼睛一亮,啥礼物?等吃过晚食再告诉你。
老周头虽然心痒痒,但还是应下了,只是忍不住打探,你总得告诉我大概是什么东西吧。
跟吃的有关。
难道是现放在厨房里大肉?老周头想了想,虽然拿这个当礼物让他有些意外,但也不是不可以。
老周头笑眯眯的点头,行,那吃过晚食再说。
然后到吃晚食的时候,老周头就发现了今晚的菜色和以往大不一样,首先,那油红滑亮的肉,他就只在白家见过。
曾经,他被白老爷请去白家做客时就吃过一次,真是,特别好吃啊……老周头眼都快直了,看着两桌子丰盛的晚饭问,这些菜是咋做出来的?满宝就拿起筷子给他爹夹了一筷子红烧肉,眼巴巴的道:爹,你先吃吃看。
两桌子的人都看着老周头,老周头夹起肉咬了一口,忍不住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和白老爷家的也不差啥了,好吃!老大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小钱氏就高兴得不行,笑道:还是小姑买回来的肉好,糖也好……老周头给钱氏夹了一块,然后对众孩子道:行了,开饭吧。
大家就呼啦啦的开吃。
不说大头他们吃得嘴角发油,就是周大郎这些大人都吃得尽兴不已,觉得这顿饭连年夜饭都比过了。
等把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大家都吃饱喝足后,满宝才对老周头道:爹,以后家想吃这样的菜,只要把肉买回来就能做了。
嗯,怎么做的?用铁锅做的,满宝乐陶陶的道:爹,我给你买了一个铁锅,你高不高兴?啥?老周头都快要破音了。
他站在了厨房铁锅前,沉默了许久后问,这一口锅费了这么多铁,这得多少钱啊?周四郎缩在周大郎身后悄悄的说了一个数字。
老周头就问,谁让买的?周四郎立即道:满宝让买的,她说铁锅做的菜好吃。
四哥带我去的,我不知道铁铺在哪儿,满宝也立即道:然后四哥说买,我就掏钱了。
老周头回味了一下今晚那饭菜的味道,一个劲儿的在心里告诉自己,闺女的钱花了,闺女的钱花了,是正途,是正途。
但还是很想打人怎么办?老周头忍不住再次提议,满宝呀,要不你把钱给你娘存着吧,等要用了再问你娘要。
满宝断然拒绝,不要!我要自己拿。
说罢蹬蹬的跑了。
老周头就叹气,那二百一十六两银子可怎么够她使哦。
周四郎和所有知道内情的人便暗道:是不够,因为今天实在是花了不老少了。
大家各回各屋。
小钱氏就忍不住拿出盒子,从里面拿出金镯子来套在自己手上,喜滋滋的问周大郎,好看不?周大郎点头,好看,但这东西你舍得戴出去?这可是金的,要是丢了或脏了,或是碰掉一块……小钱氏想了想,惋惜道:还真舍不得,这么一想,其实银的也不错。
这话你可别让人听到,周大郎笑道:我问过大头了,这金的可比银的贵了许多呢。
冯氏也忍不住拿出银镯子来套在了自己手上,也问了周二郎一句,然后忍不住感叹,满宝对大嫂还真是不一样的。
周二郎打了一个哈欠,躺下道:你这不是废话吗?满宝可是大嫂带大的,你没看大姐都没拿到一个金的吗?这倒是,冯氏将这事丢在脑后,小声的问周二郎,你说我明天能戴出去吗?戴呗,谁拦着你啊。
爹啊,冯氏小声道:爹可还啥都不知道呢。
周二郎就不说话了,半响他才打了一个哈欠道:没事,有娘在呢。
恰在此时,钱氏也从床头的里侧摸出了一个盒子。
老周头正要躺下,看见了不由好奇的问,这是啥?满宝送的。
老周头就打了一个哈欠,看着老妻把盒子打开,然后他打到一半的哈欠就停止了,他瞪大了眼睛看里面那黄橙橙的东西。
钱氏将金镯子套在另一只手上,笑问老周头,好看吗?老周头呆呆的点头,好看。
钱氏就心满意足了,可惜是金的,也就能在家里戴戴,不能戴出去。
老周头这才回神,砸吧砸吧嘴道:这样一算,满宝今儿出去花了不少钱啊。
钱氏看了他一眼,这才道:她还给喜她们也买了镯子,除了老大家的是金的外,其余的都是银的。
老周头便理直气壮了,你看,以你闺女这散财的速度,你敢把钱留在她手上吗?钱氏就笑问:那你能从她手里拿到钱?那还真不能。
不过金银镯子都是好东西,将来要是有事,那都是可以直接变现当钱用的。
这么一想,老周头就不是很心疼了。
不过他躺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怎么你们都有礼物,就我没有?谁说你没有,钱氏道:没有的是大郎和大头他们,满宝不是送了你一口铁锅吗?老周头:……那是送给我的吗?那口锅炒出来的菜家里人不吃啊。
你是当家人,这些东西本该你买的,她替你买回来了,不就是送你了?老周头竟然觉得老妻说的有道理,但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以至于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钱氏见他沉默了,便拉过被子道:行了,睡觉吧,后儿就是中秋了,家里孩子多,我想着从去年五月到现在,家里就没一刻闲的,孩子们也累得不行,所以准备做些汤圆,米糕给他们吃。
老周头没有意见。
------------第四百八十三章 丰收粮贱有和老周家一样想法的村民不少。
从去年五月到现在,基本上所有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所有人的肚皮也都是勒紧的。
不仅孩子,就是大人们自己,在夏收秋收接连下来后,他们也忍不住有些嘴馋起来。
花钱去买糕点什么的是不可能的,但家里可以自己做些好吃的。
所以周大郎和周三郎在磨坊里快把东西磨好时,村里便陆陆续续有人过来了。
看到老周家已经磨出了这么多东西,来的人不由咋舌,你们家来得可真够早的。
兄弟俩便憨憨一笑,这算什么早,他们早就把做豆腐的豆浆给磨回去了,现在估计小钱氏都把豆腐做出来了。
小钱氏的确把豆腐做出来了,此时正用特意做来压豆腐的木板压着,冯氏则将木桶里做好的嫩豆花浇了糖水给家里当早食。
满宝吃了一整碗,心满意足的放下碗,便等着吃烙饼。
今天的烙饼是三嫂做的,满宝拿到后掰了一半递给大头,大头掰了一小块,转手给了大丫。
大丫直接都吃了。
她一点儿也不嫌弃这是三婶做的。
对于家里这些孩子的反应,不仅冯氏何氏,就连才嫁进来一年多的方氏都习以为常了。
家里不缺吃少喝时,家里孩子的嘴巴都有些挑,可要是公爹稍微控制一下食物,只让大家吃稀的时候,那不管下厨的是谁,他们全都能津津有味的抢着吃光。
吃饱喝足,满宝就去把昨天赠送的珠花给戴到头上,大丫她们紧随其后。
她们也有自己的铜镜了,不用再去蹭母亲的铜镜了,想照多久就照多久。
等老周头发现家里女孩儿头上都戴的珠花时,已经是大家聚在一起吃汤圆的时候了。
小钱氏做好了豆腐后就亲自带着大姑子和妯娌们一起滚汤圆,还做了米糕,老周家的孩子们高兴得就快要疯掉了。
吃了一小碗汤圆就跑出去和小伙伴们炫耀,等呼朋唤友一阵,闻到了香味又蹬蹬的跑回家吃米糕。
村里的小孩儿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跑进来,跟着一起吃了好几块米糕,然后又呼啦啦的跑了。
当然,大头他们也跟着那些孩子跑到他们家里要吃的……这一次中秋,七里村上下都沉浸在食物的美好中。
满宝还特意把自己最喜欢吃的米糕装了两份要去和两个小伙伴分享,结果被告知,他们两个都去益州了。
满宝惋惜了一下,然后决定帮他们把这两份米糕都吃了。
吃撑了的满宝摸着小圆肚子暗道:可真是丰收啊,老爹竟然舍得家里做这么多米糕。
吃撑了的满宝并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因为丰收高兴的。
此时杨县令就不太高兴,因为秋收结束,县城里的粮价有所下降,他是很高兴的,结果他这两天闲着没事,加之过完中秋大家就要陆续来缴纳赋税,所以他心中一动,就带着下人又下乡去了。
首先去的,当然是几个良田多且肥沃的富裕村子了,这一去才知道,县城里的粮价是降了,米价已经降到了十七文一斗,结果粮商们在乡下定的谷价却是八文钱一斗,甚至有两个村子已经被压到了七文钱一斗。
村民们一边抱怨,一边还是不得不把家里多余的粮食拉出来打算卖了。
因为家里是需要用钱的,而他们来钱的途径大多只有这一条。
杨县令节日还没过,先给自己吃了一肚子的气。
然后他一气之下,就让主簿带着衙役去了这几个村,直接开价十文钱一斗的收谷子,麦子则被他提到从一斗十二文提到了一斗十五文。
正在各个村子里等着收粮的粮商:……在乡下,一般只有两个消息会被最快速的传播开去,一是有关于捐税的变化;一个则是粮价了。
虽然那几个富裕村离大梨村和七里村很远,但消息还是以飓风一样的速度传了过来。
杨县令才在村子里摆开架势收粮,不过片刻,消息便传到了县城,传到了当地的大集,又由县城和大集扩散到各个乡镇的大集和村庄。
到得下午,有人去大集上买肉回来时就说了,听说县太爷在收谷子,十文钱一斗呢。
咦,那不是比大梨村那边出的要多两文钱吗?七里村有点儿偏,而且这边只有六十来户,连一里都没有,所以他们都不稀得来七里村收粮。
主要是白老爷的粮食从不会卖给他们,他的粮食一直有固定的粮商购买,且他自家也有粮铺,很少与罗江县当地的粮商合作。
所以七里村的村民要卖粮食,那还得运到大梨村去。
基本上,他们附近几个小村子都会把粮食集中在那里卖出去。
现在那边出的价就是八文钱,还有人去县城的粮铺问过,他们出的也是八文钱。
所以村民们一直觉得既然都是八文钱,那与其费时费力的运到县城去,还不如就在大集里卖了呢。
七里村不少人家都打算过完中秋就送去,还有人约老周头呢。
老周头自觉家里不是很缺钱了,又才经过一拨天灾,所以对粮食很看重,便决定今年不卖粮,留了自家吃。
吃不完,明年吃陈粮也不错的。
在老周头看来,一年的陈粮味道比新粮还要好呢。
听说江定村也要这么收,今天已经有衙役去通知了,要不我们也去江定村看看,要是真的,就运到江定村去卖。
县衙收的,那,那能给钱吗?放心吧,听说县太爷叫人运了一筐筐的铜钱去了村子里,说话的村民两眼发光,县城里早有人传了,说我们这位县太爷和傅县令不一样,他们家特别有钱,不差钱!之所以这么说,自然是因为杨和书入住县衙后,出手就特别大方。
这种大方不是指他花钱如流水,而是指,他隔三差五的就下馆子吃饭。
不管是自己吃还是和别人去吃,都是他结账;出去买东西,自己结账;就连随手在路上招了一辆驴车,搭乘一段路后也掏出铜板来结账。
这一切的一切,落在没有见识的乡下人眼里,那就是新来的县太爷不差钱!听说的人眼睛一亮,纷纷道:那明天就去一趟江定村看看,要是县太爷真在那里收粮,那我们也卖给他。
------------第四百八十四章 公器私用江定村的确有几个差役在那里收粮,杨和书作为罗江县的县令,虽然带来的下人不多,但能用的人却不少。
反正大过节的衙门也不开门,他很干脆的公器私用,拿出一部分打赏的钱来,直接征用了衙门里的差役。
甚至县里的主簿,书记等都被他拉了出来下乡收粮去了。
至于县衙哪来这么多的钱,那当然是他先行垫付了。
不错,这些粮食是以县衙的名义收购的,因为作为罗江县县令,按照朝廷律法,他是不能在罗江县内做这样的生意的。
当然,他要是随便选个下人,把生意挂在他名下是没问题的,实际上,许多官员就是这么操作的。
所以罗江县的主簿和乡绅们在杨和书拿出大把大把的钱来要他们去收购粮食时,他们还以为杨和书这是公器私用。
主簿他们一点儿也没有怨言的出手帮忙了,因为按照官场惯例,这种事不仅是见者有份,参与者更有份儿。
没看见县令都先拿出赏钱来了吗?有人出了更高一些的粮价,乡民们又不傻,自然是把粮食卖给县衙了。
在各个大村等着收粮的粮商们懵了,这……这不是与民争利吗?就算是前任傅县令在罗江县多年,那也没有这么霸道的,竟然直接与他们抢粮食。
要知道傅县令再贪财的时候,最多也是敢跟他们提出掺两股而已。
罗江县本地的粮商们都惊呆了。
然后他们不由的愤怒了,不过这毕竟是自家的县令,当然不能问也不问一声就跟人撕破脸皮,所以几家粮商私底下一商量,决定请杨和书吃顿饭。
当然,在此之前得跟县里的县丞和主簿探探口风。
结果这一探口风,县令亲自来找他们了。
杨和书语重心长的表示,他并不是要与民争利,他只是不希望谷贱伤民,他们要是执意低价也可以,那出售的粮食也得相应的降低价格。
杨和书道:没有从农民手里低贱收粮,转而又高价卖出去的道理。
众粮商:……大人,这做生意不就是低买高卖吗?我们低价收,高价卖没毛病啊。
杨和书笑脸一沉,道:低买高卖当然没问题,但低的太低,高的太高就有问题了。
他道:本县不管别处如何,但在本县辖下,我就不许这样的事发生。
众粮商:……双方最后不欢而散。
杨和书虽然是县令,但他才来,上任不过半年,这半年来除了赊牛这一件事外,他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而且他人还很年轻。
哪怕他是官儿,大家也总是下意识的觉得嘴上无毛的小子办事不牢靠。
所以他在罗江县内的威势还真比不上当年刚来的傅县令。
众粮商不把杨和书放在眼里,回到家里一商议,便也派人下去收粮,收了一圈,发现很难再以八文以下的粮价把粮食收上来。
因为杨和书那个小肚鸡肠的,被他们气到了,一回县衙就叫差役们把各乡里正叫来,要求他们敲锣打鼓的通知下面的乡民,县衙正在收购谷子,十文钱一斗,麦子则是十五文一斗。
并不是所有的里正都会听杨和书的,毕竟有些里正跟粮商的关系挺好的。
甚至可能还沾亲带故,或者干脆就是本家人。
但这里不通知,隔壁里一敲锣打鼓,这边也就知道了,所以没用两天,罗江县上下村庄,就是偏僻如七里村都知道了,更别说别的地方了。
于是众粮商更加收不上粮食来了。
他们也没急,等了两天,发现杨和书一边抽调了一半的人手回去收记赋税,一半的人继续在外收购粮食。
而且这一次杨和书还花钱请了不少人,这些人便是以前县城里到处收保护费的混混。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竟然听杨和书的,这会子直接被雇去看守,搬运和运输粮食了。
众粮商:……眼看着县衙就要把各村今年多余的粮食收上来完了,他们也忍不住出手了收购了。
一家人不住,其他家就只能争相下场,一下子就把价格提到了十文钱。
但这会儿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村民们依旧不乐意把粮食卖给各粮商,还是更喜欢卖给县衙。
没办法,粮商们咬咬牙,把粮价又往上提了一文,刚好比县衙出的多了一文。
这才有人把手中的粮食卖给他们。
杨和书看得笑眯眯的,对依然坚持把粮食卖给他的农民们道:怎能有钱而不赚呢?你们也运着粮食卖给他们去,他们要是敢降价,你们再回头卖给我,这一斗多出一文钱来,也不少了。
大家一听,纷纷拉着粮食去各粮商的收购点里排队。
粮商们当然不会白吃亏,这边提高了收购价格,那边粮铺里的粮价也涨了,直接一斗涨了五文钱。
杨和书听后气得不行,对万田道:你看,我说他们是奸商吧?收购的粮价才上了两文钱,粮铺里往外出的价格直接就涨了五文。
而且还是各个粮铺一起上涨,上至县城,下至乡镇的粮铺一起上涨……他们这是拿定了主意觉着本县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了。
少爷,您能拿他们怎么办?我不能,杨和书冷笑道:本县不会公报私仇,也不会公器私用。
拿着账册来回禀的主簿忍不住脚步一顿,暗道:你都让我们帮着你去收购粮食了,这还不是公器私用?大人,主簿假装没听到他们主仆说的话,捧着账簿进去,道:这是此次收购粮食的账簿。
杨和书打开看了看,点头道:很好,让人将县衙一旁值守的小屋子收拾出来,在面街的那一面墙上开一扇小门,放出话去,县衙要卖粮食,谷一斗十二文,麦一斗十八文,每日没人限购一斗。
主簿瞪大了眼睛。
杨和书继续道:选几个老吏亲自去看顾,县城里就没有他们不认识的人,记住,买过一次的人一日内就不许再买了。
主簿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杨县令不愧是有大靠山的,不仅可以公器私用让大家去给他收购粮食,竟然还用县衙的房子,县衙的人给他卖粮!------------第四百八十五章 劝课农桑在杨和书上任半年后,他终于还是跟当地的粮商乡绅对上了。
和白老爷不一样,罗江县内的粮铺基本上都是本地乡绅或州府那边的大乡绅开的。
当年白老爷搬来罗江县时,见罗江县内的粮铺已经水泼不进,他也就不跟着掺和,最多在罗江县内买了两个铺子交给底下的管事做些小本生意。
他自家开设的粮铺在绵州一带,也并不大,很小的几家小铺子,连自家的粮食都消化不完。
不过白老爷也不喜欢把粮食卖给罗江县的粮商,他有专门的合作对象,吴粮商只是其中一个。
但罗江县内的粮商和乡绅们不一样,杨和书这一举简直是从他们虎口夺食,他们能高兴才怪。
所以县衙旁边的那个小屋子一开,整个罗江县的乡绅和粮商们都安静下来了。
但那是县衙,他们以往用来对付竞争对手的手段都用不出来。
但他们也不是没办法。
谁背后还没个靠山啊。
就算他们的靠山可能没杨和书的大,但在朝上弹劾一下他却还是做得到的。
毕竟杨和书现在也只是个县令而已不是吗?等粮商们找了各种关系,终于成功在朝上弹劾了杨和书后,杨和书家书及吏部的问询公文前后脚的功夫到了。
他一边看信,一边无语的对万田道:你说他们是不是傻,一斗谷就多给两三文,或是少卖四五文钱,不仅得了百姓的好,自己也赚了钱,他们非得几百两几千两的往外丢,就为了往朝上弹劾我一本。
杨和书啧的一声,道:他们不知道,我只要上个自辩折子这事多半就会不了了之了吗?他们那些钱全百花了。
万田就站着不说话。
杨和书也不要他回答,看完了信便丢在一旁,他背着手走了一会儿问,我们收上来的粮食还剩多少?还挺多的。
杨和书点头,让他们继续卖,继续限量,哼,我们不管他们,让人备马,我们下乡去看看。
一出门,正好撞见才从外头晃荡进衙门的张主簿。
杨和书立即招手问他,收上来的税粮可都安置妥了?是,已经依照大人的吩咐放到了粮库中,剩余的则存在了衙中的库房。
张主簿顿了顿后问道:大人,往上交的税粮何时运输?杨和书道:此事不急,等我从乡下回来再说。
大人要下山?不错,我正要与你说呢,我发现县内少有人种桑养蚕,可惜今年我上任来得晚了些,已经错过了一年,我打算明年该让大家试一下种植桑树才是。
张主簿:……大人,乡民粗鄙,只怕不会种桑养蚕啊。
这有什么难的?杨和书挥手道:他们既能种谷种麦,那就应该会种桑才对。
可是蚕虫娇嫩,只怕大家养不活。
不怕,桑树还得一二年才能长起来呢,杨和书对自己治下的百姓非常有信心,笑道:到时候我从别处请些擅养蚕的妇人来教习,让大家认真的学一学。
张主簿没想到杨和书连这个都想到了,显然是早就计划了,便忍不住道:可是大人,这桑树且不说,蚕虫贵重,只怕不会有乡民愿意出钱购买。
杨和书点头,我早已想到了,所以到时候我会选些人家来送上一些蚕种,只要他们挣了钱,我想第二年必定有许多人愿意出钱买。
杨和书倒是想直接都送,不过他爹刚警告过他,他就只能退一步了。
张主簿:……县太爷太过财大气粗也是一种烦恼啊。
烦恼的张主簿看着杨和书大步流星的走了。
杨和书上马,带着一个衙役和万田就走了。
万田和衙役背后都背着包袱,显然是最近这几天不打算回县城了,张主簿忧伤的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
罗江县没有盗匪,杀人这样的案件三五年都未必能出一起,多是偷盗,邻里矛盾,或者村与村这样的暴力案件。
这种案件多半是直接交到县尉那里,需要县太爷上堂判决的案件,一旬都积累不下几件,所以杨和书可以非常任性的说走就走。
主要是杨和书处理公文的速度也很快,和以往傅县令全然不一样。
现在各个村的人都已经知道杨和书就是他们的县太爷了,老远看见他骑马入村,孩子们跑去通知村长了。
杨和书就跟村长及村子里的老人们找了块空地坐下聊天。
这次他出门除了劝说大家种桑养蚕外,还劝大家种植冬小麦。
我看今春收上来的冬小麦就不错,不少人都因为这一季的小麦撑过了最难的一段,而且我问过,产量也可以。
杨和书道:不论是冬小麦的产量还是而后种下去的稻谷都还可以。
有老人道:可以是可以,就怕这一季再种,地力就薄了。
杨和书立即道:我看七里村有个沤肥的法子挺好,大家不如学一学。
杨和书在当初满宝说地力时就上心了,知道他们村有个沤肥的法子比外头的要好要快,所以就记下了。
等杨和书在外头晃荡了一圈到七里村时,已经是好几天后的事了。
杨和书虽然愿意吃苦,却也不会特意为难自己,因此一到七里村便笑眯眯的上白家拜访去了。
在白家洗了澡,吃了饭,杨和书便神清气爽的坐到了白家的凉亭里,端着一碗茶惬意的和白老爷说话。
白善他们呢?白老爷笑道:他们上学呢,待他们下学了,我让下人带他们来拜见大人。
杨和书点了点头,笑问道:今年白老爷可还想种冬小麦?白老爷扬了扬眉,笑道:有些打算。
他想试一试那新麦种,毕竟今年的两季都没赶上,他想试一试,他种出来的麦子是不是也能如三个孩子的一样好。
杨和书惊喜,那村子里可有人家种冬小麦?白老爷想了想后道:偶尔听家下人提起过,倒是有几户也决定种。
------------第四百八十六章 知情其实并不是几户,而是十几户。
今年夏收秋收都不错,加上春天那会儿又有冬小麦打底,白善宝还拿一斤二两和他们换了一批麦子,所以七里村的村民绝大多数都不缺吃的。
所以并没有几家决定种冬小麦。
毕竟累不是?大家一年到头也就秋收后稍微轻省些,再种冬小麦,那就相当于真是一年忙到头了。
这可真不是一个好兆头。
但老周家决定种冬小麦,他家在村里一串联,便有几户人家同意了,其他人家再一犹豫,便陆续跟了十几家。
种地就是这样。
而老周家之所以决定种冬小麦,一是满宝他们那个小农庄要种;二是老周头还想念新麦种的收益;三则是家里有牛了,要是不种,感觉浪费了似的。
不过他们也没打算多种,今年依旧只种二十亩。
其他人家可没有老周家这么大的手笔。
种个两三亩就差不多了,主要是他们也不紧着冬小麦吃了。
没错,大家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等满宝他们下学,庄先生也一并被请过来了。
白老爷很喜欢孩子们和杨县令相交,因此白善宝和满宝都被他留下一起陪同杨县令一起用晚食。
杨和书也很喜欢和三个孩子说话。
和他们说话,既不用像哄孩子一样麻烦,也不用像面对老奸巨猾的大人那样费心,更不用担心他们会听不懂他说的话,有一种无力感。
所以四人很快就单独成了一个团,在花园里边走着赏花,边说话,反倒把白老爷和庄先生落在凉亭里下棋了。
满宝看上了一朵菊花,跑上去欣赏。
白二郎非常大方的挥手,送你了。
话音才落,白善宝就把花掐了下来给满宝戴在头上,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杨和书看着都快有满宝脸大的菊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满宝却自觉很漂亮,还要跑到白二郎家的荷塘边上照着看,白善宝死死地拉住她,道:很好看,很好看,我们刚从那边走过来就别去了。
杨和书眼泪都笑出来了,他擦了擦眼角点头道:对,很好看。
满宝就把花取下来道:既然这么好看,应该给杨大人才对,你可是我们的父母官呢。
白善宝和白二郎一听,深觉有理,纷纷拽住杨和书,三个孩子齐心把花给插到他头上了。
这下换满宝跟着白善宝白二郎一起哈哈大笑了。
杨和书等他们笑够了才把花从头上摘下来,笑问道:不是说好了有空进城便去我家玩吗?你们怎么一直不去?满宝就道:我只中秋前去过一次县城,不过是与家人一起去的,人多,不好打搅大人。
白善宝也道:我们中秋的时候去益州玩了。
哦?杨和书见他们越发有小大人的架势,语气便更像对同龄人一样了,益州好玩吗?白善宝和白二郎狠狠点头,他们的街道特别特别的大,还特别的多,我们逛了两天都没逛完呢。
满宝哇的一声,这么大?俩人一起点头。
满宝道:那一定有很多好吃的。
那是当然,白善宝道:叫你去不去。
杨和书就笑问,那益州可热闹?白善宝想了一下道:热闹倒是热闹,但人也怪怪的。
哦,怎么个怪法?白善宝道:益州有好些乞丐,不仅城中有,沿着官道和城门外都有好多,我们都还没进城呢,他们就拿着碗上前乞讨,好可怜。
白二郎连连点头,我们罗江县就没这么多乞丐,城中都很少见,乡镇间也只有那么一两个,偶尔路过掏一碗粥吃。
白二郎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们家在七里村的房子最气派,路过的乞丐都会先在他家门外晃,每次他祖母都会叫人给乞丐一碗饭,再给人两碗米打发走。
白二郎从小到大见过好几次的。
但也只几次而已。
所以对于益州随处可见的乞丐,他和白善宝一样惊奇。
杨和书背着手幽幽一叹,问道:他们都是因为去年的天灾才行乞的?我问过了,大多数是的,还有些是从别的地方来的益州,白善宝叹气道:益州的物价太高了,有一家的馄饨据说特别好吃,整整要二十文一碗呢,在罗江县只要七文钱。
满宝立即科普,以前只要五文。
杨和书若有所思,那边的粮价也一定很高了?白善宝和白二郎一起点头。
杨和书看了乐,你们难道还特意去问过粮价不成?那是当然,白善宝理所当然的道:我们住的别院不远处就有一家粮铺,我们就进去看了看。
白善宝对满宝道:堂伯赚了我们好多钱,你一定不知道我们的新麦种在益州卖出了什么价儿。
什么价儿?白善宝道:天价!粮铺都没有卖,只是伙计嘴上那么说,说我们要想买那种新麦种,至少得拿出三百文钱来。
满宝愣住,一斗?白善宝肯定的点头,一斗。
这些事三个小伙伴一直没来得及有空谈呢,因为他和白二这一趟玩得太疯,先生布置的作业没完成,一收假回去,先生就罚下了三倍的作业。
每天白善宝和白二郎都只能留在书房内埋头写作业,满宝却可以写完作业后跑回家找侄子侄女们一起玩耍,根本不照顾他们。
杨和书瞪大了眼睛,问道:什么麦种竟然要三百文一斗?他第一想法是有人恶意抬高麦种,在这种灾后重建的关键时刻,这种行为是极其恶劣的。
三个孩子却很骄傲,是我们的麦种。
杨和书眼睛微眯,问道:你们的麦种有什么奇特的吗?那是当然了,当初为了给白老爷推销他们的麦种,三人,包括白二郎在内,那可是把他们新麦种的长处罗列了出来,然后倒背如流。
虽然现在过去了挺长一段时间了,但白二郎还能记着,因此和两个小伙伴你一句我一句的……我们麦种穗长!我们的麦种植株高大坚强。
抗旱耐涝。
主要是产量还高。
杨和书就笑眯眯的问,那你们多少钱卖出去的?卖给自家人是一百五十文一斗,外人是一百八十文一斗,不过现在粮价降了,粮种的价格也降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各种主意杨和书怀疑的看着他们,你们还能卖给外人?他可不觉得有白老爷在,他们还能把新麦种卖给别人。
三人一起抬头冲杨和书嘿嘿的乐。
杨和书:……三个孩子也开始不老实了。
杨和书想去他们的地里看看,满宝看了一下太阳的位置,表示没问题。
于是三人领着杨和书去看他们的小农庄。
因为早就想着要种冬小麦,所以他们的小农庄此时并没有闲着。
白庄头正带着三个长工将需要种冬小麦的田犁出来,杨和书背着手在地里转了一圈,问道:既然你们的新麦种这么好,村子里的人怎么不与你们一起种冬小麦?因为他们现在不缺吃的了。
杨和书看着三小孩,你们缺?我们不缺,但我们也不下地呀,白善宝道:我们都是请人种的。
杨和书便摇头笑道:这世上的人可真够怪的,自家的地不种,倒是很热衷种别人家的地。
他背着手去看三个长工犁地,还帮着用脚碾了碾大块的泥块,碾着碾着他觉着不对了。
他盯着长工手里的犁具看,琢磨了半天,迟疑的问,你家这犁跟别人家的好似不太一样。
是啊,县令您开春那会儿不就看过了吗?不是,那会儿……杨和书顿了顿,看着长工赶着牛犁过来,嘶了一声道:那会儿我怎么没发现你家的犁能犁这么深,还带转弯的?满宝眨眨眼,因为那会儿你不懂农事?杨和书:……他竟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等长工赶着牛犁过来后,杨和书忍不住拦住他,撸了袖子要亲自上手。
三个孩子兴奋起来,兴致勃勃的问,你还会犁地?不会,杨和书道:不过我在别的村子扶过犁,我试试你家的。
主要是为了亲民,他只要一下乡,大家都有些拘谨,为了跟百姓搞好关系,把话题展开去,他便撸了袖子下地干过一些农活儿。
犁也是扶过的。
虽然是新手,次数也不多,但杨和书还是很快发现了不同,这把犁具用下按的力气更小,却能稳稳的把住,且看着牛走得更轻松些。
杨和书犁了两行回来,默默地看着三孩子不语。
三孩子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杨和书问,这样的犁具是谁做出来的?白二郎左右看看,最后看向满宝,白善宝也看向满宝。
满宝迟疑道:木匠做的?我给的图纸。
你哪来的图纸?我朋友给的。
你朋友是……我不告诉你。
杨和书:……行吧,不告诉就不告诉,这样的犁具图纸可能给我一份?这样好的东西,应该全县都用,甚至全天下都用才对啊。
满宝点头:可以啊。
杨和书就笑,这算是一份功劳,你那位朋友真的不用吗?满宝纠结起来,他就是想用也用不了啊,她问道:那能把功劳给我吗?杨和书瞪眼,你倒是不客气,这样的功劳都敢要。
我什么不敢要,满宝道:是不是要给钱?杨和书就点了她的额头笑道:大概会给吧。
他也不是满宝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回到村子里以后自己就像白老爷和庄先生旁敲侧击的打听开了。
且万田也到村子里去打听。
犁具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全村上下没人不知道的。
那东西是满宝给了图纸给郑氏临摹出来给木匠做的,虽然大家都试过,这犁具的确不错。
但村里并没有几家换新犁具,因为自家的犁具还能用,谁没事费那么大的钱去打新犁具?也就只有一些人家的犁坏了,不能修,或是不想修了,便直接买了一个新的。
所以目前整个七里村用上新犁具的并没有几家。
整个消息却是让杨和书又怔了一下,他若有所思起来,所以哪怕有了新犁具,人家也未必会换。
满宝道:不花钱就换。
杨和书给她噎得不轻。
他揉了揉额头问,这犁具的造价高吗?八百文?满宝不太确定,或许你多做些,工匠能再给你算便宜点儿。
白善宝问他,杨大人,你会免费给大家提供农具吗?杨和书就看着他道:别想了,就是免费提供也没你们的份儿,你们这么有钱还想着我这点儿农具?白善宝嘀咕:谁还嫌钱多呀。
声音很小,杨和书却听到了,也记在了心里。
他忍不住一叹,是啊,越有钱的越想有更多的钱,世人都逐利啊。
三人见他这么感慨,就好奇的看他,杨大人,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没受什么刺激,就是受气了。
杨和书将他和县城里的粮商打擂台的事说了,叹息道:其实都是乡亲,用来弹劾我的银子都不知道可以抵消去多少上涨的粮价了,何必呢?满宝却想起了曾在科科那里看过的一本书,问道:杨大人,以后我们县都会由衙门来平抑物价吗?杨和书眉头一抽,忍不住停下脚步,平抑物价?是啊,你现在做的不就是平抑物价吗?杨和书张大了嘴巴,喃喃道:是啊,我现在做的就是平抑物价,由朝廷购粮,再由朝廷售粮……不,不对,这样不好,不好……满宝吓了一跳,连忙道:杨大人,我不是让县衙一直买粮卖粮啊,平抑物价不是在粮低价是平价买入,在粮高价时平价卖出吗?你们是县衙,就不要想着挣钱了嘛。
杨和书总算是回神,他低头看了一眼满宝,啧啧道:你这主意倒是打得好,不过很有道理啊。
白善宝问道:县城的粮商能答应吗?杨大人,你还是先在县中试一次吧,要是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杨和书就期待的看着他,你有什么办法?我觉着直接定律法比较好,不许粮商恶意囤积居奇,谁若是这样做,直接抓了罚没粮食,再平价售于百姓,不是更好吗?------------第四百八十八章 一起上学杨和书直接转头不与他说话了,法子听着似乎不错,但他又不是傻子,这种事别说不是他一个小县令能做到的,就是他爹可能都做不到。
所以这种不切实际的方法听了放在心底就好,就没必要详问了。
不过……杨和书看着三孩子,最后将目光定在满宝和白善宝脸上,这俩孩子还真是聪明啊。
他忍不住眯着眼睛笑起来,与俩人道:你们可要好好读书,以后去京城的国子监。
满宝好奇的问,我也能上国子监吗?杨和书惋惜的看着她,却不好直接打击她,至今还没有女子能考进国子监。
满宝对自己很有信心,指着白善宝道:如果他能考得进去,我也一定能。
满宝决定回去要更认真的读书。
白善宝也被她燃起了斗志,自然是不愿意落后的,俩人一发奋,便苦了白二郎,因为他很快被俩人甩在了后面。
好在过完年以后,附近三个村子的村民们又领着孩子们找上门来,想要继续把孩子送回来读书。
这是这一次送回来的比之前的要少十来个,年纪最大的那两拨已经不再回来了。
被送回来都是跟白二郎年纪差不多,或是比白二郎年纪还要小的。
庄先生略一思索便退了白家给的丰厚束脩,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刘氏和白老爷并不拦着庄先生继续开学堂教学,但也不愿意少了那份束脩。
他们俩人都知道,庄先生教白善宝和白二的值这份束脩。
满宝回家便提出,爹,我们把大头大丫他们也送去上学吧。
那不行,他们不是跟你识字了吗?我教的总比不上先生教的,而且他们没笔墨纸砚,写的字太难看了,做账本也不好看。
老周头想了想,还是摇头,家里这么多孩子,都送去上学,那得交多少钱,又得买多少书和笔墨纸砚呀,不行,不行。
:满宝道:家里现在又不缺钱。
那也没钱到那个份上。
满宝就嘟了嘟嘴,去看她娘。
钱氏则看向几个儿子,问道:你们的意思呢?周大郎和几个弟弟对视一眼,道:娘,我们晚上回去问问孩子。
孩子们自然是想去的,就是年纪最大的大头也想去,虽然读书很难,我也不太喜欢读,但我知道读书有用,我想好好的学写字,小姑已经开始教我们打算筹了,可我们总也学不会。
大丫连连点头,小姑说,先生一教她就会了,她说可能是她教的不好。
周大郎便沉默了许久,把几个孩子打发回去睡觉后与小钱氏道:我记着小叔很小的时候,和我们一起进城,路过一个学堂,他就趴在学堂的窗户外头听先生教书,他一下就记住了好几个字,后来常自己走上近一个时辰的路去城里偷听人家上课。
到满宝这儿也是,所以你看,小叔和满宝多聪明啊。
周大郎小声道:爹要管着一大家子肯定不舍得花钱,且各房的孩子数也不对,我看,不如我们自己花钱送去。
小钱氏一算,蹙眉道:束脩倒是没多少,但要买这么多书,还有笔墨纸砚,这可花费不少呢,而且……她压低了声音道:家里扫地,割草,洗衣裳这些活儿一直是孩子们做的,让他们都去上学了,这些活儿谁做?那就我们做,周大郎却有一股遗传自钱氏的韧劲儿,小声道:只要他们将来和将来生的孩子有满宝一半聪明九成。
小钱氏一想也是。
于是点头道:行。
周二郎也在和冯氏说上学的事,……几个孩子都不小了,而且二头二丫都和满宝学过好几年了,字也都认识了,去庄先生那里也就学上两年,把满宝教不会或是还没教到的学会了也就回来了。
公爹会给钱吗?爹肯定不乐意,但我觉着娘可能会愿意,到时候看吧,反正我们先准备好,实在不行,我们自己送去。
冯氏没意见,笑道:反正送一个也不费多少钱。
她虽然不管房里的钱,却也知道丈夫手上有多少钱的。
周二郎却惊奇的道:怎么是一个,二头二丫和三丫都去,这就三个了。
二丫和三丫也去?当然去了,嗯,三丫还小,或许不该送她去,让她在家里跟满宝多学两年,等再大一些,就和她姐姐一样去待两年再回来也是一样的。
周二郎计划着,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好,这样好,能剩下不少钱呢。
女孩子家读书有什么用啊。
你看满宝,你说有什么用?冯氏:……那,那不是小姑吗?二丫也聪明得很,至少比二头可聪明多了。
冯氏: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那是哪个?周二郎蹙眉,反应过来,眉头更紧了,今时不同往日,家里又不缺那点子钱了,而且二丫学会了记账多好,你是不知道,如今啊,就是在县城的路两边摆摊,那也是会一些算术的更好,不然被街上的混混戏耍了自己还傻乐呵呢。
你看我们家满宝,出去你会担心她被人当傻子欺负吗?周二郎道:家里现在挣的这些钱,多少是满宝挣回来的,多少是我们兄弟挣回来的?这读书和不读书的差别大着呢,你不想你闺女以后过好日子啊?那,至少得问问大哥大嫂吧,看看他们是不是送大丫去。
你就放心吧,大嫂一准儿没意见,你看大丫,她虽然是个丫头,但大嫂不偏心眼。
你是说我偏心眼啊。
我可没这么说,你自个说的。
冯氏气得拧他。
周三郎就没这个忧愁了,他就两儿子,一个还刚学会站呢,都没会挪步,所以直接把四头送去就好了。
周四郎却很愁了,他左看看他儿子,右看看他儿子,怎么看怎么和满宝不像,于是忍不住和方氏抱怨,不都说侄子像姑吗?这小子怎么长得一点儿也不像满宝啊,这样以后能读书吗?方氏气得把他推到一边,将孩子抱到床里侧睡了,道:人家说的是外甥像舅,从没听说过侄儿像姑的。
谁说的,我不止听一人这么说的。
你少折磨你儿子的脑子,你还是先想想自己的钱袋子吧,读书要花的钱可不少,等你儿子能上学了,你出得起钱吗?------------第四百八十九章 交给你三兄弟都打算听满宝的建议把孩子送去上学,老周头自然不会再反对。
他虽然是一家之主,但如果底下的孩子都做了一样的决定,他也不会太过反对。
他只是不乐意自己出钱而已。
不过,他虽然没出钱,却同意了钱氏再分一次钱的主意。
昨晚上不仅周大郎他们夫妻开会了,老周头夫妻也悄悄地说了半个晚上的话。
读书有多重要,看满宝就知道。
以前他们认得女贞子,认得山药吗?知道怎么种姜块吗?更别说把麦子当麦种高价卖给白老爷了。
以前他们以为读书能考官,能去做先生,做账房,却没想到读书还能有这么多好处。
所以内心深处,老周头也是想送家里孩子去上学的。
但是,家里孩子太多了!不说现在已经有的,以后他们还会生,而且他还有两个儿子没成亲呢。
如果现在开了先例,那以后生的孩子送不送?如果都要送,家里也没这么多钱啊。
别看家里现在有近四百两的银子,真用在读书上,这点钱一点儿也不多。
而且一个生的跟一个生的数量还不一样,现在孩子们没矛盾,等以后有了,他们就该翻这笔旧账了。
再小的事都能吵翻天去。
钱氏也觉着由公中出钱不好,所以她和老周头商议了一下后道:以后各房花钱的地方还大着呢,总不能一直让他们从我们手里拿钱,我的意思是,这次分一些钱下去,家里再改一下规矩,以后除了地里的产出外,各房自己挣的钱上交五成,其余五成自己留着。
老周头想了一下,便点头。
于是第二天老周家上下就听到了这个好消息。
满宝兴奋的不行,高兴的问,爹,那我能分多少钱?你这么多钱,咋还这么开心?我钱多,但我也喜欢钱啊,钱多了谁不高兴呀?老周头一想也是,道:昨天晚上我和你娘商量了一下,就照着上次的来,老大老二老三一家十五两,老四十两,你们几个则是五两。
众人高兴起来。
老周头叮嘱道:虽然有钱了,但也不要乱花,孩子上学需要用的钱多着呢,书就不用买了,让满宝给抄几本,你们凑合着用,但笔墨纸得要,砚台嘛,俩人用一个就是了……满宝:……爹,大头大丫他们都要上学,我要抄很久的。
怕啥,元宵过后先生才开课呢,这不是还有十来天的时间吗?你先试试,看能抄几本是几本。
满宝觉着她刚才的想法真的是无比的错误,她怎么会觉得老爹大方了呢,明明还是那么抠。
她哼了一声扭过头去,然后对周大郎他们道:大哥,你们要是去县城,只买笔墨就行,纸我来买。
满宝的纸一直是从商城里买的,便宜又好用,可比从书铺里买省钱太多了。
所以她一直可以随心所欲的用纸。
周大郎他们想了想后道:干脆我们把钱给你,你领着几个侄儿侄女去买吧,我们也不懂这个。
老周头立即道:对,你领着他们去,你跟书铺的掌柜不是混熟了吗,你让他算便宜些,我们家买这么些东西呢。
满宝的学习用具除了第一次由周二郎背到书铺里去买以外,以后的每一次都是她自己去买的。
或是由周四郎领着,或是由周五郎和周六郎领着,或是跟白善宝一起,反正要买的书,笔墨纸砚等都是她自己选择。
所以老周家人对她的眼光和这方面的砍价能力都很有信心。
主要是那书铺掌柜一看就是读书人,一对上他,他们就忍不住气弱,砍价都要弱三分。
所以还是读书好啊。
读了书,不管碰上啥人,都可以理直气壮的砍价了。
满宝倒是没意见,接过哥哥嫂子们递来的钱时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
她第二天便拿了一沓纸和几串铜钱跑去找白善宝和白二郎,兴致勃勃的问他们,你们要不要抄书来卖?俩人很感兴趣,抄什么书?就是简单的《千字文》和《论语》,满宝道:我纸和钱都带来了。
白善宝和白二郎并不缺钱,但他们对抄书赚钱这个活动很感兴趣。
满宝乐得嘿嘿一笑,将纸放到书桌上,道:一本二十文。
白二郎连连点头,已经把纸给拽过去了,白善宝却是知道书铺里一本《千字文》卖多少钱的。
手抄的,最差的一种都要一百文呢,更别说那些印刷般的了,纸张最好的一种得要三百文。
而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满宝的这个价都快比得上菘菜价了。
于是白善宝不乐意了,你这个太少了。
不少了,我不介意你们书里有墨点,也不介意你们写得不整齐,只要不错字就行。
白善宝一想,这样一听,要求好像是很低。
满宝可是问过书铺掌柜的抄书的规矩和价格的,因此底气很足的对两个小伙伴道:书铺要的书要求可严格了,不能有错字,不能有墨点,还得排列整齐,字也得好看……满宝曾经自持抄写过不少的书给庄先生,很想也从书铺里接一些抄书的活儿玩一玩,可惜在看过她的字后,书铺的掌柜残忍的拒绝了她。
她自觉论抄书,她已经在白善宝和白二郎上面了,结果她都没从掌柜手里拿到抄书的活计,他们更不可能了。
也就只有她会用他们抄的书了。
不过她也是有要求的,这是教书育人的书,你们可得抄好来,不许有错字,漏字。
白善宝被她说服了,点头道:你放心吧,要是有错字,我们重抄就是。
反正是一页一页的抄,哪一页有错字,丢掉就是了。
满宝高兴起来,就从自己的书箱里把笔墨也拿出来,我跟你们一起抄。
白善宝很好奇,你要这么多书干什么?给我侄子侄女他们,他们也要去学堂上学了。
白二郎忍不住瞪眼,那学堂里岂不是又要多十来个人了?哪有这么多,五头和六头又不能去上,也就七个而已。
------------第四百九十章 好处周二郎本来想把三丫留在家里几年,等她和她姐姐二丫一样把两本书都学会了再送去学堂,这样学个两年就可以回家。
但三丫一大早的知道四头也要去上学,家里一下只剩下她和五头六头,再一扭头去看两个堂弟,一个还只是会扶着大人的腿站稳,一个则是才坐稳,抬头看人的时候,嘴巴就忍不住张开,然后口水就开始流……三丫嫌弃得不行,于是抱着她爹的胳膊扭了一阵,闹着也要去上学。
周二郎被缠得头疼,加上二头在一旁调皮捣蛋,他就答应了。
他总觉得二头不是很聪明,他的聪明劲儿都落在了二丫和三丫的头上,所以再一扭头看幺妹,他就咬咬牙答应了。
满宝以前给他们抄过一本《千字文》和一本《论语》的,但这会儿还每一样缺六本呢,这可一点儿也不少。
因为两本书他们都学过了,庄先生要教课的时候,他们可不知道要怎么教,万一两本书都用着呢?所以还是两本书都得抄写。
满宝磨好了墨,先是忧伤的仰头看了一眼天上,发现看到的是屋顶而不是蓝天,便将头扭到外头去看了一眼,非得忧伤的看到蓝天才开始低头写字。
白善宝和白二郎没少练字,但要这样工整的抄书还是第一次,虽然满宝对其工整性已经不作要求了,但他们写着写着,还是总会有些许错字。
抄了不到半个时辰,白二郎就烦躁的丢下笔道:我不抄了,这个钱不赚了,你们自己玩吧。
说罢就跑了。
白善宝也不想玩儿了,皱着眉头也要放下笔,就对上满宝的亮晶晶的目光,他手便一顿,然后就将笔下已经写错的那张纸放到一边,叹气道:我也觉得这个不好玩了,我们玩其他的吧。
不要,你们要是不玩就算了,我自己抄。
白善宝觉得她有些委屈,笔更放不下了,便只能嘟囔了两句,认命的陪她一起咱书房里抄书。
中间俩人休息了一阵,也玩了一阵,但一回书房便又继续抄书。
整个书房安静下来,好似整个院子就只有他们两个而已。
大吉坐在书房的一个角落里烤着火盆,偶尔会抬起头来看他们一眼。
白善宝觉着他从来没有在一天内写过这么多字,所以等吃晚食时他觉得手都是僵的。
刘氏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白善宝就委屈的道:祖母,明天你让大吉去和满宝说,我不在家里,出去拜年了好不好?我们家亲戚就只有你堂伯一家,能去哪儿拜年?你这是怎么了?白善宝便将满宝雇佣他们抄书的事说了,道:抄书一点儿也不好玩儿,而且还不止抄一本,来去都是那些内容,我都快能倒背如流了。
既然都能倒背如流了,为何还要对照着书本来抄?又为什么会有错别字?显见你们还没有倒背如流。
刘氏道:抄书没有错字是最基本的,虽然满宝不要求你们字迹工整,纸面整洁,但也该注意才是。
本来我想着等你年长一些也要试着抄一抄书的,因为这对你以后科举大有用处,刘氏道:你和你父亲脾性一样,皆有些毛躁,但科举时,考官是很看重卷面整洁的,你字好,便胜人一筹,你字迹工整,再胜人一筹,但你若是有错字,那就不止输人一筹了。
郑氏连连点头,小声道:你爹说过,他以前为了科举,可是抄过两三年的书呢。
正是,本来想等你再大一些看看情况再说,既然现在你接了满宝的生意,那便是允了人家。
既允了人家,怎能不守诺呢?白善宝瞪大了眼睛道:参加科举的人都要抄书吗?刘氏笑道:别人如何我不知道,你爹却是要抄的,因为他性子定不下,写字又急又躁,字不好看不说,还总是错字。
刘氏看了看孙子,微微一笑。
她没有说的是,白善宝其实比他爹还顽皮,可奇怪的是,他却没有他爹那么心躁,写的字竟然不错。
但是,总还是不够沉静不是吗?这性子还得再磨一磨,看满宝以前多顽皮呀,现在越大却没有以前那么调皮了。
刘氏微微一笑,坚决要求孙子信守承诺,得帮着满宝一起把书抄完。
白善宝见祖母都不站自己这边,只能唉声叹气的认命了。
白善宝抄了三天,发现错字还真的是越来越少了,而且字迹也越发的公正。
本来这两本书都学了好几年了,只是还会背,多少已经有些陌生了,可这会儿抄了一遍下来,他慢慢又都记起来了。
等抄到第二遍第三遍,他已经不怎么去对照课本,只管静了心一边默诵一边往下写,速度竟也快了许多。
刘氏看着点头不已,悄悄的从书房窗口那里离开,然后领着媳妇去隔壁找白老太太日常相聚说闲话。
结果才出门就见白二郎领着一群孩子呼啦啦的从她跟前跑过去,冲着不远处的一座山哇哇的冲过去。
白二郎的小厮跟在后头狂奔,刘氏仔细听了一下才听清,有人在山上抓住了竹鼠,他们也要上山去抓竹鼠。
刘氏摇头笑了笑,去白家时就顺道找了一下白老爷,将善宝和满宝正在抄书的事说了。
她笑道:以前子启要科考便给书铺抄了两年的书才能保持卷面整洁,没有错字,没想到善宝比他爹还强一些,估摸着也是因为他们抄的书简单,且都是学过的。
我看《千字文》和《论语》也不难,听善宝说,二郎也应了一起抄的,今儿怎么没见他上门来?白老爷一听,立即让下人去把白二郎找回来。
白二郎被从山上抓回来时整个人就像刺猬一样生气,要是会喷火,他说不定一张嘴就能喷出一道火焰来。
但一看到他爹,白二郎就蔫了。
白老爷问他,我听说善宝和满宝在抄书,你还答应了人家一起抄,今儿怎么没去?白二郎嘟囔道:抄书不好玩儿。
屁话,抄书……能好玩儿吗?不好玩儿也得抄!白老爷觉着在这一点上小儿子太像他了,为了不让他重蹈他的覆辙,白老爷决定亲自过去盯着他。
------------第四百九十一章 金疙瘩白老爷亲自押送垂头丧气的白二郎过去抄书,一路上,他语重心长的叮嘱儿子道:我知道抄书很枯燥,写多了不仅手累,还烦躁,人这一躁呀就容易出错字,字迹也会潦草起来……可你以后是要参加科举的,这每次科举都要写很多很多的字,打完了草稿再抄到卷子上,万一你写得慢了,时间不够用,写字的速度再慢,那不是要人命吗?白二郎听得一愣一愣的,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有这么宏大的目标,于是他愣愣的问道:爹,我怎么还要去科举啊,不是大哥去吗?白老爷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道:你也太没志气了,你大哥要去,你就不能去吗?然后又说起他大哥的苦来,你看你大哥回来过年都没怎么离开书房,你不能什么都指望你大哥知道吗?你要是也能科举出仕,那不仅光宗耀祖,还能在官场上帮衬你大哥。
白二郎忍不住嘟囔,说得好像我和大哥一定能考中似的,爹,我看你还不如对善宝和满宝好一点儿,让他们去考官,然后和大哥互帮互助。
白老爷忍不住拍他的脑袋:你也太没志气了,不行,就从抄书开始,善宝他们抄多少本你就抄多书本,相信爹的话,等你抄下去了就知道这个好处了。
他唉声叹气,爹当年就是没能抄下去……白二郎忍不住跳脚,爹,你都做不到竟然让我做!白老爷就瞥了他一眼道:没错,当年我一喊哭,你祖母就不让我抄了,这会儿子你爹后悔得很,甚至还有些怪你祖母太过宠溺我,所以为了你将来不怨我,我决定对你严格一些。
白二郎:……等走到了书房门口,白二郎总算是在悲愤中组织好了语言,喊道:我也会怨你的,怨你对我太严格了!白老爷伸手就要拍他的脑袋,满宝正好抬头看出来,见了就道:白老爷,打脑袋会打笨的。
白老爷手就一顿,改拍为抚摸,他眯着眼睛对白二郎笑,你就是要怨,那也得长大后才能怨,现在的你说了不算。
白二郎:……白老爷把白二郎拖进书房,对满宝笑道:满宝啊,叔叔不是要打他,叔叔这是在教他,对了,你们现在抄书怎么样了?俩人大方的把他们抄好的稿子给他看。
白老爷看了看,连连点头,然后笑眯眯的低头看嘟嘴生气的儿子,柔声道:二郎啊,你比善宝和满宝都要大,《千字文》和《论语》都是最简单的,你也都学过了,所以你也一定能抄好,是不是?白二郎还想念着山上那没抓到的竹鼠呢,但在老爹挽了挽袖子后就憋屈的应道:是。
好,白老爷豪气的一挥手,你去写吧,爹在书房里看着你。
白二郎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白善宝,又看了看满宝,最后磨磨蹭蹭的去自己的小桌子后坐好。
白老爷则背着手在书房里逛了一圈,他突然想起自己也许久没看书了,于是随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来看。
三个孩子在书桌后头挤眉弄眼。
他们都不太喜欢大人在书房里,觉着屁股后头一直横着一条棍子一样。
三人挤眉弄眼,白老爷从书架后头转出来,三人又立即老实下来,低下头去磨墨的磨墨,摊纸的摊纸……白老爷看了他们一眼,正打算找个位置坐下看书,这一看才发现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大吉,吓了他一大跳。
白老爷抚了抚胸口,拿着书走到大吉对面,也摸了一把小马扎坐下,跟他一起分享火盆。
他打开了书,看了大吉一眼,问道:整天就这么坐着不无聊?大吉对白老爷微微欠身笑道:不无聊,倒是少爷他们没一时停歇的时候,我看着都累。
白老爷点点头,笑道:读书就是这样的,等他们考出来就好了。
大吉微微一笑,这不过是大人骗小孩的,真长大考出官来了,那才是真忙的时候呢。
大吉抬头看着三个正捏着笔抄书的孩子,暗道可惜,可惜三个孩子并不知道这一点儿。
真正的快乐与轻松,恐怕就是这时候了。
孩子的确是轻松的,虽然要抄书,但他们也不是一整天都要抄书的。
抄累了便要出去玩儿,玩儿累了还要看自己好看的书,吃自己觉着好吃的点心,觉着没事做了才继续抄书呢。
但便是这样,三个孩子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尤其是满宝和白善宝,到最后,他们已经完全不用看书照抄了,都是默诵抄下整本书,再对照一遍,确认没有错别字后就放在一起。
过后满宝会拿回家给嫂子们装订起来,这就是一本书了。
而如此两三天后,白二郎也不用白老爷盯着了,他也的确是发现了抄书的好处。
虽然依旧讨厌抄书,但却没之前那么厌烦了。
在元宵前,三个孩子也只抄出了十本书,满宝一点儿也不急,她打算把自己的旧书也拿出来给他们,过后她再自己抄两本就行了。
等庄先生从县城里过年回来,看到老周头领着一串孩子来学堂,哪怕已经从徒弟那里提前知道了,他还是忍不住惊讶。
庄先生只是惊讶,七里村的村民则是惊呆了。
以往学堂开学,村民们是不会来围观的,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很失礼的行为,说不定会让庄先生不高兴。
但这会儿却忍不住了,纷纷凑到学堂不远处看热闹,心里惊奇得不行。
这老周家捡到金子了?怎么把孩子全送来学堂了?是不是庄先生不收他们家束脩?为啥?因为满宝?有个聪明的闺女就是好啊。
你们知道啥,老周家孩子念书的书都是满宝抄的,哎呦,我昨天去看了一眼,做得跟真的一样。
……书还有假的?我是说做的跟县城里书铺卖的一样,老周家不是捡了金子,而是生了个金疙瘩呀。
------------第四百九十二章 取名字(给书友锦衣卫:蓉蓉的打赏加更)你见过书铺的书啊,不过满宝还真是厉害,你们没去他们那农庄看过,前儿我回娘家抄近路走了那一片,你们猜怎么着?怎么着?哎呦,那地里全是鸡呀,大水渠里还有鹅呢,那么多鸡,得有百十来只吧,要是全下蛋,那不是金疙瘩是啥?何止是鸡呀,你想想今年夏收秋收上来的粮食,那都是有满宝的一份的,明明那小庄子的地不怎么肥,怎么种出来的粮食比我们的还好?大家是越说越羡慕,也不纠结老周家哪有钱送孩子上学了,相比于读书,他们觉着还是地里的收成更吸引人。
于是大家就那小庄子讨论起来,我看着他们种的冬小麦也不错,春后就能收一拨,那鸡也要下蛋了,一只鸡下一只蛋,那一天就得有百只蛋,哎呦,那得赚多少钱呀。
反正他们算不出来。
庄先生把老周家的孩子单独放在课堂的一边,道:你们的进度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我会先考考你们,再决定怎么教你们。
他是知道满宝一直在教家里人读书的,有时候她还会拿着她不能解答的那些问题来问他,但却不知道他们具体的进度是多少。
等到考校的时候,庄先生便惊奇的发现,他们竟然基本上都掌握了《千字文》和《论语》,只是或许满宝知识有限,他们也就掌握了最基础的而已。
但基础有了,再要学习就要容易许多了。
不过老周家的孩子写的字可真是丑呀。
知道他们买了不少纸,庄先生也不客气,每天都布置下大量的习字作业。
而三头三丫和四头被他提到了另一边,跟新入学的那群孩子一起念书。
他们虽然会念《千字文》了,但也只仅限于会念和对照课本的时候认得它们,一拿开课本,或是单独指一个字叫他们认,他们就认不出来了。
所以,他们还是从头学起吧。
庄先生思索了许久,最后还是让白二郎回归了课堂,让他跟之前高一级的学生一起读书。
而满宝和白善宝则被他放在了课堂的最后面,他道:你们二人的进度与他们全都不同,为师会单独教导你们。
同窗们看着俩人的目光中有羡慕,有同情,但老周家的孩子看向后面时只有自豪,挺足了胸膛看四周的人。
庄先生看着重新坐满了学生的课堂欣慰的点头,然后道:来,凡是还没有大名的孩子到我这儿来,我给你们取大名。
老周家的孩子刷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后决定先让给其他人。
他们决定看看先生给取的名字好不好听,要是不好听,我们打算让小姑取,要是小姑取的也不好听,那他们就自己翻书找。
反正他们也认字了,自己翻书,看到好看的字就拿来做名字呗。
给其他人取名都不是很难,但当老周家的七个孩子聚到跟前时,庄先生犹豫了,问道:你们皆是兄弟姐妹,取的名要有一样的字吗?孩子们眼睛一亮,立即连连点头,要啊,要啊,先生,我们现在的名字也有一个相同的,我叫大头,他叫二头……庄先生闻言哈哈大笑起来,道:那我便给你们取两个字的名,中间的相同如何?庄先生例行问了他们一句,你们想要一个怎样的字?大家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纷纷看向大头,他年纪最大,按照老周家的传统,可以让他拿主意。
大头就认真的思索了一下,然后道:先生,我们喜欢钱,能用钱做第二个字吗?庄先生:……他轻咳一声后道:用立字吧。
他笑看着这七个孩子道:你们家虽然从前贫困,但你们祖父母及父母一辈已给你们打好了基础,在你们这一代,应当可以领着家族立足,便取‘立’字吧。
庄先生说完便定下了,看向后面的满宝,招手道:满宝,你随口背一篇《论语》来。
满宝便起身,想了想,背道: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
无友不如己者。
过,则勿惮改。
’庄先生微微颔首,将这一篇写在了纸上,对七个孩子道:你们就从中选出一个字来做自己名吧。
他笑道:你们小姑给你们选的这一篇文章很好。
七个孩子立即凑上去看,大头大丫和二头大丫他们都学过这篇文章,也知道这篇文章的意思,于是四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让三个还懵懂的弟弟妹妹选。
三头三丫和四头就被推到了跟前,三人小声的问哥哥姐姐,我们选哪个字好?二丫对妹妹道:若是想要念得好听,那就取‘如’字,立如,也挺好听的。
三丫立即道:先生,我就叫立如!庄先生微微颔首,笑着应下。
然后看向其他孩子。
三头和四头拿不定主意,满宝不知何时也溜了上来,给两个侄子选字,三头,你总是不爱学习,所以你就用‘学’字吧,以后我们每次叫你的名字,你就要记得去读书。
三头:……我不想,有没有‘玩’字?满宝:你再调皮就要个改字,立改,哈哈哈哈哈……庄先生无奈的看着她。
白二郎跟他玩得还不错,也鼓动他,学字比较好,其他字更不好呢,你叫立忠,那就得忠诚,咦,立忠也不错呀,正好跟我差不多,我叫诚呢。
三头立即道:好,我就叫‘学’白二郎闻言不高兴了,哼了一声。
满宝给四头选,你就取‘固’字,因为你太没有自己的主意了,每次二头叫你干啥你干啥,三头叫你干啥你又干啥,明明是相反的两件事,结果你硬是都做下来,以后你得学会自己拿主意,并且坚持自己的意见。
庄先生笑而不言,虽然此固非彼固,但她这么解释也没错,孩子嘛,想法总是奇奇怪怪的,她只要不往固执上解释就行。
三个还不能自主挑选自己喜好的孩子被动选好了字后,剩下的四个选字就容易多了。
------------第四百九十三章 新的一年(给书友锦衣卫:蓉蓉的打赏加更)大头和二头非常有绅士风度的让女孩先选。
于是大丫道:我喜好信字,人就应该信守诺言。
二丫则道:我都要,所以我要当君子!她看向堂哥和亲弟,问道:你们要跟我抢不?兄弟俩一起摇头,他们才不要跟她抢呢,抢也不好抢。
于是二丫就叫周立君了。
大头就顺着选了一个‘重’,二头则选了一个‘威’,俩人觉得,除去不受规矩的二丫,他们两个完全是照着大哥二弟的来选的,非常的有规矩了。
等他们选好了字,庄先生便在七张纸上分别写下他们的名字,将纸交给他们后道:将自己的名字记熟了,不管你们认字不认字,你们的名字都是你们最先需要记住的,以后在学堂里我叫的都是大名。
众学生一起应下。
大家纷纷拿了纸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新的一年,新的学年就这么开始了。
老周家的大人和孩子们用了近十天的时间适应了这种改变,其实仔细想想也没变多少。
也就是小钱氏他们早上起床后需要准备的早食从满宝一个人的变成家里所有孩子的。
交到学堂里的米面多了,需要免费送到学堂里的菜蔬也多了。
而孩子们这边,则是以前干活的时间变成了学习,学习的时间则变成了干活儿。
以前,他们早上起床后要去割草,拔草,洗衣裳等,等到小姑下学回来后就在家里跟着读书习字……现在则是起床后去上学,下午下学回家就去割草,拔草,写作业,吃了晚食后洗澡,便顺便把衣裳拿到河边去洗,刚好还能错过以前早上繁忙的时候……只有满宝的时间没怎么变,但她也更忙了,似乎知道她不用再教家里人读书,庄先生给她布置的作业多了一点儿。
而她也不小心跟系统里的莫老师漏了口风,导致他最近给她布置的作业也增加了一些。
所以满宝很忙。
春暖花开,满宝又开始满村乱窜要给人把脉收集脉案了,被摸脉的大人们乐呵呵的伸出手来给她摸,在她收回手还会问,满宝呀,我身上有病吗?满宝就一本正经的道:没病没病,就是不太注意,得多吃点儿肉啊,蛋啊的,这样身体更好。
这也是莫老师特别喜欢收集他们脉案的原因之一,在他们那里,给出的医嘱一直都是,少吃荤腥,少吃油腻辛辣的食物……而在这里,却要正好相反,煮菜时要多放一点儿油盐,多吃荤……在未来,真的很难很难再碰到这样的病人了,尤其还是数量这样庞大,个体差异如此大的病人。
所以莫老师对他们的脉案很感兴趣。
他倒是也想让满宝抽点血啊之类的,不过这很难通过系统的审核不说,满宝自己也不愿意。
因为她在教学室看过抽血的视频,看到那血咻的一下就充满了管子,满宝就觉着手臂一痛。
虽然莫老师说抽血不痛,但她坚决不相信。
医书上说气血为本,抽去这么多血,怎么可能会不痛?且就算她愿意为了老师勉为其难的抽一管子,其他人也一定不愿意。
而且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已经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随便给人的,否则,给出去的东西不仅可能对本世界产生影响,对面那个世界的影响可能更大。
而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作为当事人,她都有可能受到惩罚。
尤其是科科,它要是没监管到位,它受到的惩罚也不轻。
不过脉案还是可以提供的,所以满宝欢快的在村里逮人,看见一个就要给他把脉。
不论他是在地里干活儿,还是在田边休息,或是正坐在家门口发呆,满宝看见了就要摸脉,然后就从布包里掏出小本本记上。
等晚上回去了,她就将小本本里的内容通过邮件发出去,莫老师会与她讨论这些脉案,真的有脉象不对的,满宝就会每天都去摸一遍。
师徒两个一起讨论着,只要确诊,满宝还会在莫老师的指点下开药。
其实是两个人一起研究怎么开药方,没办法,在未来,他们喝药不是熬的,而是直接从草药中提取他们需要的部分进行治疗。
所以,像满宝这个时代的大夫一样开药方,莫老师他表示也是第一次啊。
不过,好的一点是他有很多可供参考的药方。
写出药方后,满宝会拿去给村民们,当然,绝大多数人是笑着接过,并不当回事,不管满宝怎么说,他们都只当小孩子在玩儿,还有空逗她乐呢。
只有周虎的媳妇陈氏,她偶尔会听满宝的,主要是她吃着城里大夫开的药方,虽然活了下来,却也一直不好。
她虽然不识字,但让满宝对照过两张药方,发现绝大多数的药都是一样的,只有两三味不同,所以她想试着吃吃满宝的药。
她吃了,当然,也没有明显的好转,但也没有变差,就跟吃着以前的药差不多。
周虎想了一下,发现两剂药的价钱一样,便懒得再换,一直用满宝的药方。
这是自己唯一的一个病人,嗯,满宝是这么认为的。
给自己把脉,吃了自己开的药,那不是自己的病人是啥?所以秉着为病人负责的态度,满宝每天下学做完作业后就会跑去周虎家一趟,一番望闻问切下来后回去就和莫老师继续商量。
莫从军道:我思考了很久,或许你可以试着配合按摩和针灸。
满宝惊讶,我刚学了医术没几年,就要开始学针灸了吗?莫从军道:你不是把穴位图记下来了吗,我觉得可以学了,而且你要是担心,可以先从按摩开始。
按摩嘛,认准了穴位,再有力气就差不多了。
满宝就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胖手,半响才发邮件问莫从军,那我力气小可以吗?莫从军道:力气小可以锻炼嘛,对了,我这有测力的拟人模特,我给你寄一具过去,你现在的病人是女性,我就邮寄女性过去好了。
你到时候让你的系统录像下来,再把力的数据发我,我们先在模特身上试验,确定后再去人身上使用。
------------第四百九十四章 拟人模具当满宝收到一具尸体时,她吓得不轻,还是科科说这不是真人,而是拟人模具时她才伸出一个手指头戳了戳那具尸体,触感肉肉的,甚至还有温热的感觉,就跟活的人一样。
满宝瞪圆了眼睛。
她胆子一向大,再蹲着看了那具尸体半天后就挪步上前,伸手摸了摸,真的是跟活人差不多啊。
她伸手摸向她的胸口,喝的一声,向后一蹦,差点给跳到了床下,她有些惊慌的道:有心跳。
都说了是拟人了,除了没有意识就跟真人差不离,在模特的脑后应该有控制的屏幕,有各种选择的模式,你可以看一下。
满宝把人翻过来,这才发现这个人竟然还很重,用力的翻过去,扒开她的头发一看,果然,她的脑袋后面就是一个屏幕,上面各种字幕,她琢磨了半天才看明白,现在这个样子是健康模式。
她好奇的点了点,直接点到了心脏骤停模式,本来还有心跳的模具一下就顿住了,然后脸色都发白起来。
满宝瞪圆了眼睛,手忙脚乱的想要她恢复,结果却点成了中风模式,本来眼睛紧闭的模具一下睁开了眼睛,嘴巴迅速的一歪,整个人都发起抖来……满宝:……科科:……在科科的指点下,满宝总算让它恢复了正常,满宝这下确定了,这还真就是个模具,就跟玩具差不多。
只是这个玩具长得跟人太像了。
满宝研究了好一会儿,就照着莫老师给的教程给它按摩,科科会拍下来她的手法,而模具中有作用力的记录,到时候可以一起发给莫老师看。
莫从军也想知道自己这个学生学到了什么程度,因此早早的等着了,他一收到邮件立即把视频打开了,打算先看她的手法,再去琢磨力的记录。
结果出现在视频里的除了那具眼熟的模具外,就是一张只在博物馆种能见到的木床。
还有一双小胖手。
虽然那手看上去有些肉,但不能否认它不大,莫从军自己就是学医的,虽然看不到按摩的人,但只根据手也能大致推断出人的年龄了。
他不由瞪大了眼睛,连忙调出力的记录。
莫从军沉默了,这才想起来,他好像从来没问过这个徒弟的年龄,虽然从日常交往中他已经猜出她是一个女性,却不知道原来是这么小的女性吗?这其实是一件好事,却也有弊处。
莫从军很快便想好了利弊,但还是要确定一下,于是他发邮件过去问,周满,我一直忘了问你今年多大了?满宝想了想,决定报虚岁,于是道:我十一岁了!莫从军很怀疑,虽然这也在他估算的年龄段之内,但总觉得有些不对,于是问道:真的有十一岁了吗?那你是发育迟缓吗,或许是身体不好?我看你的手掌似乎偏小。
满宝只能回道:虚岁。
在未来,已经不会有人算虚岁了,但莫从军知道古时候的人类有这个习惯,且因为各种古装电视剧的盛行,他隐约知道虚岁也是分两种情况的,于是问,虚一岁还是两岁?满宝咬了咬自己的食指,回道:两岁。
莫从军:……真是又惊又喜啊。
莫从军气乐了,他道:小姑娘,你还小,不适合按摩,还是先学习针灸吧,从今天晚上开始,我们学习针灸。
可是我没针。
去买。
莫从军顿了顿后问道:你不会是没钱吧?有钱,但是没时间。
你一个九岁的小孩儿这么忙?忙啊,我好忙的。
话是这么说,满宝还是托周五郎去县城的时候帮她从药铺里买一副针回来。
一副针可不便宜,因为一副就是一包,各种大小长短的针都有在里面。
这是很精细的东西,所以造价不便宜,一副针就要一两,幸亏满宝是直接给了银锭去的,不然还不一定能买回来。
因为东西贵重,周五郎还特别好奇的窝在满宝的房间里,看着她把里面的针抽出来,照着一本书认针。
等她认完了,周五郎就冲她伸出一只手,来来来,你会扎针了吗,给我扎扎看。
五哥你病了?没病,我就想着你这针这么贵,我得第一个被扎才行。
……满宝一把拍开他的手,道:没病不扎,而且我还没学会呢,万一扎错了咋办,你赶紧走吧。
你不扎人怎么学得会?周五郎忧心忡忡,你别是想着扎自己吧?满宝自信满满的道:你放心吧五哥,我就是不扎自己也学得会,我先在假人上扎。
什么假人?满宝掩住嘴巴,心虚的道:纸人。
哦——就是你那个穴道图?满宝连连点头,总算是把五哥给应付走了。
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满宝这才开始捏着针在拟人模具上寻找穴道……医术并不能一蹴而就,就算满宝已经背下了穴道图,真的要去找穴道时才发现不是这么容易的,更别说是往里扎针了。
虽然拟人模具很像人了,但它并不能告诉满宝它的感受。
满宝不知道这一针下去是痛,是酸,还是胀,或是什么感觉也没有。
而莫老师显然对扎针也没有实际经验,他理论知识倒是挺丰富,但也仅限于理论知识,他也就在拟人模具上扎得特别熟练而已。
活人身上,如果在他身上的实验算数的话,那也是挺熟练的。
反正他一连录了好几堂针灸的课程发到了满宝的邮箱,教导她如何正确的使用针灸治病。
嗯,虽然没有实际经验,但却是有历史经验的不是吗?这些可都是医书中记载流传下来的。
满宝就在这样的教学模式下将拟人模具扎得千疮百孔,但它很好用,因为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它就又恢复如初了。
据科科说,它是专门用作医学教学的拟人模具,所以用的制作材料便有自我恢复的特性。
就这样,满宝白天上学堂和玩耍,晚上则沉浸在医学的海洋之中。
------------第四百九十五章 行针整个七里村,能够给满宝折腾的病人,除了自家人,也就只有周虎媳妇了。
当然了,她主意不少,但真敢下手的时候还是不多。
比如大头受寒咳嗽了,满宝摸了脉,开了药方,但却没有用自己的药方,而是让领着大头,拿着药方到大集去找老大夫。
老大夫拿着满宝的药方看了好一会儿,摸着胡子问道:你是自学的?满宝冲他笑。
老大夫并不深究,摸着胡子思考半响,最后提笔换了两位药,道:你这药方也不能说错,却有些不尽如人意……老大夫看了她一眼,便多说了些,慢悠悠的告诉她,现在是他们家来抓药,所以他会改了这两味药,而如果是白老爷家来抓药,他却是会增减这几味……若是成人,他会增减哪几味药;若是更小一些的幼儿,他又会换去哪些药……虽然莫老师是站在几千年的历史上往回看,但作为研究性的学者,在开方下药这一方面,其实他也是有局限性的。
很多细节上的东西,他教不了满宝。
满宝在老大夫那里听得津津有味。
虽然他只是在她的药方上增改,但满宝也学到了很多。
老周家的人却是目瞪口呆,一次两次之后他们就知道了,满宝还真学会了医术,连开的药方都跟老大夫开的差不多。
这样一来,每次他们生些小病的时候就不乐意再去找老大夫看病,很想让满宝自己给他们抓药。
满宝忍不住道:我开的药可能比老大夫开的药要贵,而且不一定有老大夫的好。
我这还没出师呢。
老周头道:那你赶紧学,赶紧出师。
但到了周虎媳妇那儿就不一样了,因为她的药方并不是满宝一个人开的,而是莫老师跟她一起合作开出来的。
她提供脉案,他想出药方,据说,他还在那边请教了不少同事,一连开了好几张药方出来。
然后再拿来和满宝商议。
师徒两个商量着给周虎媳妇换了一个药方。
其实,要不是满宝说周虎家贫困,像他要求的什么补气养血的人参吃不起,不然用第一个药方的效果可能是好的。
虽然很惋惜,但莫老师觉得他得体谅原始人,毕竟那时候人类所能获得的资源不是很多不是?而满宝也在抓紧学习针灸,半年后,在三伏之际,她就把针灸包塞在布包里溜到了周虎家。
她悄悄的和陈氏嘀咕了好一阵,然后陈氏就把衣服解了,第一次接受满宝的针灸。
满宝倒不是第一次在活人身上下针,因为在此之前她扎过自己,虽然只有一下……但她还扎过她好几个哥哥呢。
但以治病为目的的扎针却是第一次,而且有些穴道她只摸过,并没有在活人身上扎过。
不过此时莫老师就在系统的对面严阵以待,加上对自己技术的自信,满宝从布包里把针拔出来的时候,小脸上全是自信。
她先伸手在按陈氏的穴道,确认了穴位后便快准决的落针,然后盯着陈氏的脸色问:是胀还是痛?陈氏仔细感受了一下,犹豫道:好像有点儿胀痛。
满宝:……她动了动针,问道:这会儿呢?哎呀,好胀,还有些酸……满宝便沉吟,停下手,看着陈氏问:这会儿呢?还是胀。
满宝便满意了,开始去扎下一个穴位……一问一答,满宝将针扎完便撑着小下巴坐在一旁等时间,当然,时间是科科帮忙计算的。
过了一会儿满宝便去动针,陈氏突然道:我觉着针下有气,就好像在冒水的泉一样,扑哧扑哧的往上冒气,把针给颤动了。
满宝就笑开,动了动那一枚针问,是这儿吗?陈氏嗯了一声,问道:满宝,嫂子能好吗?莫老师说过,病人的意志也是很重要的一个治病条件,于是满宝点头道:一定可以的。
满宝鼓励她,嫂子,每日太阳初升后,将寒气祛除,你便也去院子里走一走。
人一动,气血便也流动得更快些,人也会越加的精神。
陈氏如今的身体状况比当初钱氏的还不如,这两年她都是卧病在床上,很少能出门。
因为她多走一会儿就觉得浑身冒冷汗,眼前发晕,要难受很久。
她并不想走,但满宝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她决定明天去试一试。
等时间到了,满宝便收了针,仔细的盯着陈氏的脸色看,又给她摸了摸脉,确认她没事后就要回家。
二禄背着三寿进来,看见满宝便咧开嘴笑,满宝,你又来看我娘了?陈氏忍不住道:要叫姑。
二禄憨憨一笑,满宝姑,你看三寿,他已经会叫哥哥了。
三寿也两岁多了,只是他体弱,虽然已经会说话,但走路还不稳当,他从二哥的背上滑下来,就一把抱住满宝的胳膊,含糊的叫着,满宝,满宝……满宝很高兴,给陈氏出主意,嫂子,每天给他吃一碗鸡蛋水,肯定能把身子养好的。
我从小就是这么养的……陈氏想起当年满宝像个小猫崽一样,比三寿也强不到哪里去,便也觉得这个偏方好,于是点头,好,回头我让他爹去换些鸡蛋回来。
满宝立即道:可以跟我家换呀,我家的鸡蛋多,我的小农庄里的鸡蛋也多。
满宝没说错,老周家现在养了许多鸡,因为有鹅在后山看守,并不担心鸡会被黄鼠狼或老鼠偷去。
所以他们家现在养的鸡足有七八十只,这会儿天热,鸡很爱下蛋。
更别说他们的小农庄了,那是养了上百只鸡,所以满宝一点儿也不缺鸡蛋。
陈氏也从周虎那里知道村里的事,便笑着点头:好,回头让他爹去你家换鸡蛋。
满宝便开心的告辞了,之后便每天都去给陈氏扎针。
她和莫老师专门给陈氏设计了一套针法,参考了许多文献资料,这一套针法并不是一天内走完所有的穴道,而是分三天来走。
走完一次后休息两天,便又开始。
也不知道是不是针灸起了作用,或是新换的药方好,陈氏的身体竟然慢慢好了起来。
------------第四百九十六章 我想娶媳妇第四百九十六章一开始,她只能扶着门墙走到门口那儿站一站,后来可以走到院子里。
等满宝走了一个月的针,她已经能走到大门口去,坐在门槛上乘凉了。
不说村子里的人,就是周虎都惊喜得不得了,满宝再上门的时候,周虎就特意把从山上抓来的一只肥兔子留给她。
兔肉这种东西满宝还是很难吃得到的,抓,她哥哥们没这个本事;买,她爹舍不得。
所以她收到这个礼物特别的高兴,背着布包,拎着兔子就跑回家了。
钱氏看到这个兔子感觉挺对不起周虎家的,满宝拿人家练手治病也就算了,还拿了人家这么肥的一只兔子。
于是满宝再去的时候,钱氏就让她带上了几个鸡蛋。
等陈氏可以拿着扫把打扫院子的时候,行针也从三天一轮回变成了五天一轮回。
这下七里村的村民们都惊呆了,纷纷去周虎家围观陈氏,见她虽然还是病弱的样子,却已经能下厨做饭,家里简单的活计做下来也气不喘,头不晕了。
陈氏就亲自为满宝做宣传,不仅我,就是我家三寿,上次咳嗽也是吃了满宝开的方子好的。
也没见老周家的闺女跟谁学医术啊,怎么就突然会了?什么突然会了,从年前开始就到处找我们把脉,前两年也喜欢给人摸脉,则都好些年了,学会也没啥稀奇的。
没啥稀奇的,你倒是学给我试试看。
我倒是想学,也得我会识字啊。
识字也不行,得人聪明吧,村子里跟庄先生一块读书的孩子也不少,也没见他们就自个学会了医术啊。
村民们议论纷纷,不过村子里出了一个小大夫总是好事,以后一些小病小痛就没必要跑到大集去抓药了,至于大病大痛,那还是去找老大夫安全些。
于是满宝开始有了别的病人,虽然都是一些小病,比如咳嗽了,比如流鼻涕,再比如啪叽一下扭了脚、手之类的。
满宝开了药方给人去抓药,大部分人都是把药方一收,就问满宝有没有什么偏方之类的。
这种小病小痛,谁会费钱去买药啊?他们要是去买药,那还不如顺便去老大夫那儿看病呢。
所以药方收了,他们却没打算去抓药,等熬一段时间,看看病能不能好,要是不能好,也等重一点儿再拿着药方去抓药,正好省了看病开方的钱。
满宝当然知道大家的这个坏毛病,因为她爹就有这样的坏毛病。
家里只要不是她娘和孩子生病,大人的一些小病小痛基本靠熬,用老周头的话说,咳嗽了多喝热水就行了,润润嗓子,过几天就好了;流鼻涕了,多喝热水就行了,流上几天就好了;扭了手脚,那更是连热水都不用多喝,只要多休息,过几天也就好了。
所以满宝一边给他们开药方,一边叮嘱他们去买药。
当然,绝大部分的村民都是当面应得好好的,转身该干嘛去还是干嘛去了。
满宝唉声叹气,只能看着他们离开。
不过总会有拿着她的药方去抓药的人,这时候她就会特别关注效果,因此也积累了不少开方的经验。
要不是满宝还小,老周头都想在自家支一面旗,直接开个小医馆了。
不过这件事不急,毕竟闺女还小,老周头觉着现在最急的是周五郎的婚事。
他都相看一年了,从去年秋收过后开始相亲,结果到现在还没定下婚事。
眼看着六头都能迈着小短腿跑到厨房自己找吃的了,他却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老周头都快要急死了。
钱氏也急,却坚持不肯乱结亲,那没有合适的就是没有合适的,你让他怎么娶?老周头就抱怨起来,这王媒婆也越发的不靠谱了,介绍来的姑娘怎么都差着些?老五不比老四能干啊,他自个的私房都不知道攒了多少了,怎么就不给介绍些好的?谁说没有好的,钱氏瞪了他一眼,低声道:这种话你可别往外说,小心跟人结仇。
她解释道:好几家姑娘都不错的,只是跟五郎跟人合不来而已。
老周头瞪眼,咋合不来了,你儿子还想娶个天仙回来呀?这话你去问他,孩子没看对眼,娶回来你去跟她过呀?呸呸呸,你这说的什么话?屋外的满宝溜到周五郎身边,蹲在他身侧道:五哥,爹娘又为你的亲事吵架了。
周五郎就忧伤的叹了一口气。
满宝很奇怪,你不是早嚷着要娶媳妇吗,娘也说介绍的姑娘好,你怎么都没看上?胡说,谁说我没看上的?周五郎委屈的道:我没看上的少,明明是人家没看上我和娘没看上人家的多,可不能把锅都甩我身上。
满宝就好奇的问,那五哥,你喜欢啥样的?周五郎想了想,脸色微红,至少得俊一些吧,也,也不要多俊,就比我俊就行。
满宝点头,她也喜欢长得好看的。
然后人不能太懒,我干外头的活儿,她就得会家里的活儿,所以她得会做饭洗衣裳打扫这些活儿。
满宝点头,这些她五哥也都会,所以要求五嫂会也没啥。
然后呢?没有然后了,周五郎道:就这么多,不过她要是喜欢我,那就更好了。
这么简单的条件都没找着?周五郎忧伤的叹气,是啊,要么是娘觉着他们家不好,要么是觉得人姑娘不好;要么就是人姑娘家觉着我们家不好,或是人姑娘嫌弃我不好。
其实我看不上的也就三个而已,那是因为一个有点儿懒,一个有点儿丑,一个则是脾气太坏了。
可这一年,你已经把附近几个村子适龄的姑娘都看得差不多了吧?你还找不着媳妇,五哥,你不会娶不上媳妇了吧?周五郎身上的幽怨气息都快成实质了,他从十四岁开始攒钱娶媳妇,到现在都五年了,结果他钱有了,房子也有了,竟然还娶不上媳妇!周五郎委屈,满宝,明年我就二十了,过了二十就更难娶上媳妇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老大夫病了(给书友锦衣卫:蓉蓉的打赏加更)满宝能怎么办呢,她只能同情的看着五哥,然后拍拍屁股起身,道:五哥,你该准备准备出门卖姜了。
周五郎便起身,满宝,爹和娘都说明年要少种一些姜了,去年因为你们小农庄种的那些姜,我们家的姜就没全部卖出去,结果今年村子里的人也开始往外头卖姜了,要不是我们找到了临县的客商接货,估计家里的姜更不好卖了。
满宝不在意的道:那不是有老姜了吗?挖回来阴干,制成干姜后卖给药铺,也很值钱的,生姜卖不出去就多留一年。
她现在学医术了,知道干姜的用处很多,也很大,所以知道这东西不会多,所以自信满满的对周五郎道:只管种,肯定卖得出去的。
周五郎一听,精神便一振,道:我也有地了,爹嫌弃我有一块地特别偏,又是沙土,所以不愿意种,我想着在上面种姜。
会不会被偷?周五郎一听,也犹豫起来,种的贵重东西要是离得太远,被偷光了都不知道,所以他们家的生姜,山药等东西都不会种得很远,就在村口不远处。
就是收获的时候,那里搭着个草棚,兄弟几个抱了铺盖轮流去看守也行。
但地方太远就不行了。
周五郎就唉声叹气,我要是早生几年就好了,那样好地没有全被人分走,好媳妇也不会全被人给娶了。
满宝:……五哥,你可以种女贞子呀,咱后山上种的女贞子不是长得挺大的了吗?回头你砍了枝条去插,那东西应该没人偷。
是没人偷,可不好种啊,本来我们种了三十来棵,好水好肥的伺候着,结果才活了十八棵,死了都快一半了。
周五郎觉着种女贞子比不上姜块值钱,一是价格上就略逊一筹,二是女贞子都得炮制一番,三就是它长得太慢了。
那女贞子都种了两年了,结果还没开始结果呢,也不知道明年能不能结果,结了能结多少。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慢慢来嘛,你得往好处想,这女贞子一种下去可是很久很久不需要重新种的,不像生姜,年年都得种一次。
谁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不心急才吃不了呢,你看家里做豆腐,都是一上来大家就不断的夹,你要是慢悠悠的,轮到你就没有了。
满宝一听,对啊,于是在心里对科科道:科科,这句话是跟你学的,你可得负责。
科科不理她。
兄妹两个就已经从豆腐说到了豆腐酿,大嫂做的豆腐酿可真好吃,满宝,过了冬至,你还让大嫂做好不好?豆腐酿是满宝从百科馆内淘换出来的一本美食书上写有的,里面除了豆腐酿,还有许多豆制品的菜。
不过只看图片的话,满宝对这一道菜最喜欢,所以最先缠着小钱氏做这一道。
不过要做这道菜,豆腐需得油炸过做成豆腐泡,所以老周家也不是经常能吃到的。
因为不仅老周头心疼油,钱氏和小钱氏也心疼。
但明天就是冬至,所以是不一样的,今天小钱氏就做了豆腐酿,明天还有的吃,不过过了冬至就不一样了。
周五郎叮嘱满宝:你可得给我留两个豆腐酿,别把它吃光了。
放心去吧五哥,不会吃光的。
你们俩嘀咕什么呢?周喜将收拾干净的生姜放到背篓里,对周五郎道:你二哥四哥都等着你呢,赶紧的吧。
周五郎应了一声,上前去背起背篓,回头对满宝一再强调,记得给我留两个豆腐酿啊。
周喜忍不住乐,馋的他。
满宝闻着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吸了吸鼻子道:大姐,我也馋。
你呀,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一家子里这么多人吃饭,没看见爹发愁吗?今年是丰收年,爹愁什么?满宝道:爹那不是愁,爹那是习惯抠的。
谁说我习惯抠的?老周头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瞪着眼睛看两个闺女。
满宝立即丢下大姐,一溜烟的跑进了厨房,爹,我去看大嫂有没有把早食做好。
老周头嘟囔了两句,背着手进堂屋里去。
冬至放假,整个老周家的孩子都不用去上学,但先生给布置的作业不少,所以此时大家正在埋头苦写。
早上写完了作业,他们就可以一整天都出去玩了。
满宝的作业比他们的还要多,还要深,所以她打算吃完了好吃的再去白家找白善宝一起写作业。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出门,便有客人找上门来了。
周三郎领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进来,喊道:满宝,老大夫家的大郎找你。
满宝正等着豆腐酿出锅呢,闻言探头往外一看,便看到了眼熟的陆大郎。
他是老大夫的大孙子,满宝拿着药方起请教老大夫时总能见到他。
满宝连忙迎出去,陆大哥,你找我什么事?陆归行礼后道:我祖父想见你。
咦?满宝先回头看了一眼厨房,吸了吸鼻子后不舍的问,急吗?要是不急,先等她吃个早食啊。
陆归连忙道:我祖父生病了,昨天晚上就叮嘱了我一早过来找你,说是有些话想和你说。
哎呀,生病了,是什么病,严重吗?见满宝关切,陆归便笑道:只是偶感风寒,只是祖父年纪大了,所以不太好养病,脾气也有些怪。
满宝一直很喜欢老大夫,可不觉得他怪,于是道:那你等会儿,我去拿点儿东西。
周三郎则请陆归先坐下喝碗水,老周头和钱氏也从屋里出来了,关切的问了一下老大夫的病情,她便指派了周三郎道:你跟着你妹妹去看看。
周三郎应下。
三人便一起往大梨村去,满宝在路上便细细的问起来老大夫的病情。
其实很简单,这几日天变冷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前儿老大夫起早了,或是起夜的时候吹了冷风,总之是先头晕流鼻涕,他给自己开了一副药吃下去,虽没恶化,却也没好,反而缠缠绵绵起来。
------------第四百九十八章 我孙女咋样(给书友锦衣卫:蓉蓉的打赏加更)陆归一直在跟祖父学习医术,只是资质有限,他看了一下,自觉自己也只能开出祖父那样的药方来。
所以他以为祖父让他来请满宝,是请满宝过去看病的。
满宝也这么认为。
可到了老大夫家,老大夫却好好的坐在前堂看病的地方给人抓药呢。
看见满宝,便招了招手道:过来,过来,帮我抓两味药。
他笑道:年纪大了,动不了喽。
满宝跑过去,却是下意识的看了陆归一眼,她记得他们家以前都是他帮着抓药的。
陆归也想上前,不过祖父叫的是满宝,他便犹豫了一下,站着没动。
满宝这才上前拿了药方帮忙抓药。
等把病人送走,老大夫这才捂住嘴巴咳了两声,把满宝招到跟前说话,来,帮我开个方子。
满宝听话的摸脉开方子,老大夫看着她的药方,叹息道:满宝啊,你学医多少年了?三年了。
老大夫便又抬头去看他孙子,幽幽的一叹道:这学医也是需要天赋的,你的天赋好啊。
满宝挠了挠脑袋,学医不就和读书一样吗?读了,懂了,自然就会了。
老大夫活了这么多年,满宝年纪又小,她心里想什么,脸上基本能看出来,心中不由一堵,也真是奇怪了,老周家是怎么生出这样的娃娃来的?明明他们家还世代行医呢。
老大夫道:我祖父以前是药铺里的药童,给人抓了十年的药才能跟在坐堂大夫身边学着看一看脉,又学了七八年,后来天下乱糟糟的,他便回了家,当了许多年的游方郎中。
老大夫道:我爹也是四处游走的郎中,就在这一二乡镇村落中给人看病,一直到我,方才能在家中坐堂看病,可惜啊~老大夫道:我那儿子没有学医的本事,连认字都不太行,每次一读书头就疼,我这大孙子倒是还学得进去,但比起我还是差了一些。
老大夫从案桌上摸出两本薄薄的书来,摸了摸后交给满宝道:这是我们祖孙三代记的一些方子和病症,给你拿着,比给我这大孙子要更好。
满宝眼睛一亮,接过去后道:谢谢大夫爷爷,您放心,我用不了两天就抄好了,到时候就给您送回来。
老大夫:……满宝翻开,发现这里头的一些字迹已经很陈旧了,便道:要不我给你们也抄一份吧,我觉着这字很淡了,估计是写的时候用的墨不好,再翻几年说不定字迹就淡了。
老大夫&陆归:……还是老大夫最先反应过来,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眼睛笑得都睁不开了,他捂着胸口乐道:好,好,那你就给我家也抄一份。
笑够了,他便眯着眼睛去看和满宝一起来的周三郎,笑问:这是你第几个哥哥来着?我三哥!嗯,不错,不错,你底下几个哥哥都成亲了?没有,五哥和六哥还没成亲呢。
你五哥多大了?十九了。
老大夫疑惑,十九应该早说亲了才对,怎么还不成亲?满宝就叹气,附近适龄的好姑娘都嫁人了,我五哥之前有些黑,等养白了出门相看,就找不着合适的了。
老大夫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乐得不行,那现在你五哥白不白?秋收刚过去的时候自然是黑的,不过近来也歇了快两月了,于是满宝道:略微白了一些。
老大夫笑眯眯的道:好姑娘还是有的,或许是你们没注意呢?你看我家那小孙女如何?啊?满宝瞪大了眼睛。
老大夫已经对陆归道:去把你妹妹叫来,就说家里来了个小客人,让她出来说说话儿。
陆归没想到祖父一句话的功夫就要给小妹说亲,整个人的脑袋都是懵的,他只能呆呆的往后头去找陆芝。
周三郎也是懵的,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个操作啊。
五郎的亲事,那得爹娘说了算吧?满宝却没想那么多,她只是好奇的看着跟在陆归身后的陆芝。
她们还是见过的,只是不熟,以前最多说过几次话,还不如跟她哥哥说的话多呢。
因为她很少到前堂看病抓药的地方来。
老大夫招手把孙女叫到跟前,对满宝道:我这孙女,比你五哥小两岁,也正在说亲呢,她做饭的手艺不错,田地里的活儿也干得,长得也不差,你觉得好不好?陆芝羞红了脸,这话她一听就明白了。
可一看只有九岁左右的满宝,陆芝是懵的,这话,爷爷怎么跟她说?谁知道满宝连连点头,眼睛发亮的盯着陆芝看,道:陆姐姐好看!老大夫哈哈大笑起来,挥手道:那行吧,你回去和你爹娘说一声,要是有意,就把你五哥带来相看相看,俩孩子要是对上眼了,我做主,这亲事就定下了。
满宝连连点头,自觉帮了五哥完成了一件大事,急得想要回家和娘亲及大嫂他们分享,于是便弯腰作揖后跑了。
陆芝瞪着眼睛看她蹦远,这才看向她爷爷欲言又止。
老大夫对她笑道:好孩子,你不要担心,爷爷给你找的,自然是好人家。
他们老周家是七里村的人,是一户有礼有义的人家,几个孩子都没出错,那周五郎我虽没印象,但应该不会比他家老四差。
陆芝:……爷爷,你对人家都没印象,怎么想起给我说亲?因为你这小姑子啊,老大夫道:我活了一把年纪了,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聪明又灵透的孩子。
陆归:爷爷,您给出去的册子我不是已经抄了一份吗?您怎么还让她抄?老大夫沉默许久,因为她写的字比你好。
陆归:……他一点儿也不相信这个理由。
老大夫却没有过多的解释,只和陆归道:别看她年纪小,学医也没多久,她的医术,如今可不比你差,开的方子,比我也不差多少了,等过个几年,只怕县城药铺里的坐堂大夫都比不上她喽。
所以以后你看病治人,要是有不懂的,就多走几步路,去问问。
老大夫幽幽地道:我们两家要是成了亲家,你还能顺道看看你妹妹过得咋样。
陆归&陆芝:……总觉得这才是您老人家要结亲的目的怎么办?陆芝狠狠地瞪了陆归一眼,转身跑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相看陆归追了两步,回头问老大夫,祖父,我们家把家传的医书都送她了也不行吗?老大夫瞥了他一眼道:我们家那医书是自个记的药方和一些奇怪的脉案,算的什么医书?她是自学的,手上的医书不知比我们高深多少呢。
真是奇怪,他们家哪来的医书?她没有,难道她的先生没有?老大夫道:而且我都打听了,她时常去白家读书写作业,白家那么有钱,家里肯定有很多书的。
老大夫叹道:而且,我会坑芝娘吗?你也没少跟着我出诊,周家你也知道,他们家的家风如何你不知道?陆归的确去过老周家几次,七里村更是没少去,有些病人不好送到这边来,爷爷就要出诊,多数时候他都是要陪着的。
但周家给他的印象就是人口多,家里有一对身子不好的母女。
陆归皱了皱眉,小声道:他们家人口也太多了。
老大夫就问他,他们家人口多,你可见他们吵闹?陆归摇头,这倒没有,可是……这就是了,只不吵闹这一点儿就可见他们家的家风了,你娘心大,总想给你妹妹找个多好的,结果呢,这都寻摸两年了亲事还没定下,反倒把人王媒婆给得罪了。
陆归硬着头皮道:娘也是为了妹妹好。
可拉倒吧,她那才是真的为了你好。
老大夫慢悠悠的靠在了躺椅上,一摇一晃的道:这女子嫁人,一看夫婿人品,二看婆家品德,三才是看财力势力,你娘却颠倒过来,为了这第三条已是顾不上第一第二条了。
陆归没敢说话,子不言母过。
老大夫这话也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过他背后的陆芝听的,我们家人口倒是少了,女人满打满算也就三个,可你看吵闹的少了吗?不过,你妹妹见过周五郎后若还是不愿,便作罢就是了。
他道:且这会儿子,也不知道人周家愿不愿意呢。
必定是愿的,妹妹在这十里八村也是有名的。
躲在门后的陆芝轻轻地哼了一声,转身便回屋去了。
陆芝的确挺有名的,满宝回家和钱氏一说,钱氏就想起她来了,我记得这个小姑娘,以前老大夫给人看病的时候,她还经常跟在老大夫身边呢。
钱氏看着满宝笑道:你小的时候,不乐意扎针,她还抱着你哄过呢。
满宝问:我怎么不记得了?真是傻丫头,那会儿你还小呢,我和你大嫂抱着你去找老大夫治病,老大夫要扎你的手臂,你才看到他拿针就哇哇的哭,然后她就拿了糖来哄你。
钱氏笑道:恍惚还在昨日,没想到当日的小姑娘就要嫁人了。
娘,那你也觉得这门亲事成了?钱氏笑道:我倒是没觉得有多少问题,不过还得问过你五哥才好。
于是第二天冬至,钱氏便领着周五郎和满宝一块儿去了大梨村,当然,还有周四郎一家。
因为今天他们是以去方氏娘家做客的理由去的大梨村。
等到了方家,刚放下礼物没多久,陆归的媳妇就带着陆芝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做针线的小篮子。
陆大嫂站在门外一看,便对方大嫂笑道:这么不巧,你们家有客人呀,才说带着我家小妹过来和你一起做针线呢,上次你买回来的那个花样子还在吗?方大嫂一愣,总算是从记忆里翻出了上次说的花样子,连忙把人招呼进门,笑道:是我小姑子回家过节,她家老太太也过来看一看,快先请进来,我给你进屋找一找,这都好几月了,我也不知放在哪里去了。
陆大嫂冲她笑笑,拉着小姑子便进门。
那边钱氏已经和方母耳语了一阵,方母这才知道他们是来相看的。
她现在儿女都成亲了,对做媒很有兴趣,因此很乐意给他们提供场地,于是笑起来,主动去招呼陆大嫂和陆芝进来坐下。
陆芝跟方氏也不陌生,俩人年龄相仿,两家又住在斜对面,感情还是挺不错的。
方氏拉了她坐下,小声的指着站在满宝身边的青年道:这就是我五叔了,怎么样,长得不差吧。
陆芝只抬头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耳朵尖微红。
方氏看得掩嘴笑。
周五郎也在偷偷的看陆芝,脸色微红。
他也相亲过不少次了,但陆芝还是他见过的第一个这么白的人,都快赶上他幺妹了。
满宝已经丢下她五哥,蹬蹬的跑到了陆芝身边,就蹲在她旁边道:陆姐姐,我娘说你小时候抱过我是吗?啊?陆芝仔细的看满宝,有些不太记得了,来她家看病的小孩儿不少,她抱过的孩子就多了,哪儿记得这么多?那边钱氏已经和陆大嫂说起话来了,又把周五郎叫到身边说话。
第一次见面的年轻男女自然面嫩不好多说,所以这会儿都是大人在说,间或问他们几句话,逗他们开口。
他们对彼此的了解便是从这里开始的。
这一套,不仅周五郎熟了,同样相看过不少次的陆芝也熟了,只不过她这边负责寒暄的人从她娘变成了她嫂子而已。
等大家寒暄完双方的基本情况,陆大嫂觉着他们家还不错,便看向她小姑道:芝娘,二妞难得回来,要不你带他们出去玩儿玩儿,外头的景色还是很不错的。
陆芝:……大冬天的,外头天寒地冻,能有什么景色?不过她偷眼看了一下周五郎,想起昨天祖父说的话,她还是站了起来,对方氏道:方姐姐,我带你们去山脚下玩儿玩儿?陆大嫂立即精神一振,笑道:去什么山脚下呀,干脆上山去玩一圈吧,顺便拜一拜太上老君再下来。
抱着儿子的方氏:……一点儿也不想爬山怎么办?不过片刻,方氏就带着儿子和周四郎周五郎及满宝被赶出来了。
方氏左右一看,立即把儿子塞进周四郎怀里,率先往前走,我们走吧我也许久没有拜过天尊老爷了。
------------第五百章 有弊有利一家三口快速的往前走,不过片刻就把磨蹭的周五郎和陆芝给丢在了后头,俩人中间还夹着一个满宝。
满宝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迈开腿就跑去追前面的一家三口,四哥,四嫂,你们等等我呀。
周五郎眼巴巴的看着满宝跑远,伸出手去想拉住她,但她就跟兔子似的,一蹦就蹦开了。
陆芝看着他。
周五郎就觉着手有些发僵,他不太好意思的转头对她笑笑。
俩人沉默的往前走,最后还是周五郎鼓起勇气先开口,你,你喜欢吃什么东西?陆芝眼睛微微瞪大,这是什么问题?周五郎却没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对,问吃的总是最安全的,而且他也挺喜欢吃。
除了吃的,其他问题自有父母去操心。
陆芝却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相亲对象,以前她相看的人,私底下问什么问题的都有,但问喜欢吃什么……陆芝道:我喜欢吃鸡蛋。
周五郎精神一振,立即道:我家最不缺的就是鸡蛋了,我家养了有七八十只鸡,现在天冷了鸡不爱下蛋,等春天到了,它们几乎每天都能下一个蛋的……俩人就这么一路说着吃的到了山上,简单的拜了拜天尊老爷后便又一路说着下山,这次俩人已经从吃的说到了种地上。
等从方家告辞,陆大嫂在路上就忍不住问陆芝,小姑,你觉着怎么样?陆芝红着脸表示,我听祖父的。
陆大嫂一听这话,脸上就露出灿烂的笑容来,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听祖父的,听祖父的。
祖父他老人家就是答应呀,所以这也是看上的意思了。
陆大嫂喜滋滋的领着小姑回去和老大夫禀报。
老大夫点了点头,那我们等着周家的消息就成。
钱氏也在问周五郎,怎么样?周五郎同样红着脸道:我听娘的。
钱氏便微微点头,那一会儿回去就请王媒婆上门,明天我们就来大梨村走一趟。
周五郎红着脸应下。
方母等孩子们散了,这才悄悄地和钱氏道:亲家母,今儿来相看的却是陆大嫂,不是芝娘的娘,恐怕……钱氏就笑道:老大夫答应就行,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做父母的,其实也不好管太多的。
方母便不说话了。
钱氏笑眯眯的回家去告诉了老周头这一好消息。
老周头一听是老大夫家的孙女,高兴得不行,他们家也答应了?陆家的小娘子要是能看书五郎,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老周头一听,立即绷紧了神经,问道:老五今儿没被晒黑吧?这么一想,老周头立即把周五郎叫到跟前看了看,忧心道:明明都入冬俩月了,怎么还黑?……周五郎忍不住道:爹,我明明白了许多!老周头哼了一声,挥手让他退下,我这是为谁操心?还不是你?你明年就二十了,再不娶媳妇就老了,本来还以为老四娶媳妇最难,谁知道是你……周五郎生气了,这不是在戳自己的软肋吗?于是他转身就走。
老周头瞪眼,你看看他,他还有脾气了!行了,你干嘛非得惹他生气?钱氏淡然的道:好饭不怕晚,现在不就有陆家的小娘子等着吗?老周头一想也是,于是也不生气了,问道:那明儿我要不要跟着一起去呀。
去吧,一来显得郑重些,二来,你去了也更好说话。
钱氏一笑,道:陆家的当家娘子恐怕不是很满意这门亲事。
老周头皱眉,这话怎么说的?今天带着陆家小娘子过来相看的是她的嫂子,而且我也问过王媒婆了,这两年她给陆家小娘子找夫家,那都是往镇上或县城里找的。
老周头想了一下老大夫家的情况,也有些心虚起来了,那这门亲事还能成吗?既是老大夫做主,那就能成。
老周头惊奇的看她,你不是常说结亲要门当户对吗?这门到老五这儿不讲究了?谁说我不讲究的,钱氏瞥了他一眼道:我们家现在的家底也不差陆家多少,只是名望远不及老大夫而已。
不过,娶媳妇最先看的还是媳妇本身的品性。
她笑道:陆家的小娘子我们也是从小看到大的,人心善,又能干,长得还漂亮,老五能娶着她,算了烧了高香了。
至于高香后头带着个难缠的丈母娘……钱氏一笑,不在意的道:且不是我们是两家,还隔着一个村子,就是住在一个村子里也是不怕的,我看那小娘子有主意得很。
老周头一听,放心了,孩子们有自个主意就好。
一想到他就要和老大夫家成亲家了,老周头便兴奋得睡不着觉,明儿去陆家,我们可得准备点儿好东西。
这话倒是不假,不过也不必太过丰厚,照着规矩来就行,好在正在过冬至,家里点心糕饼都有些。
老周家上下都很高兴,纷纷觉得五弟(五叔)的亲事终于有着落了。
但陆家却不全是高兴的人,陆母在得知公爹的决定后她就开始哭,见没人理她,甚至连女儿都表露出愿意结这门亲事后,干脆就拉着陆芝哭。
她揉着她的手哭道:娘吃了一辈子的苦,就想着你不要再受娘的苦,所以给你找镇上和县城里的人家,这样你嫁过去就不用下地干活儿了,谁知道你祖父找来找去,还是给你找了一个泥腿子,我可怜的闺女啊……陆芝无奈的道:娘,谁说嫁去镇上和县城里就不用下地干活儿的?而且我也没觉着下地干活儿有什么苦的,村子里的人,谁不是打小就下地的?陆芝道:如果这是受苦,那也是大家一起苦。
哎呦,我跟你这孩子怎么就说不到一块儿去呢?你想想呀,你要是嫁到县城里去,那就不用下地干活儿了,那能少受多少罪呀。
不下地干活儿,也得做别的事,陆芝淡淡的道:而且我又不是没见过那几家,他们家的人怎么样娘不知道吗?陆母被噎了一下,道:娘也是为你好……祖父不会答应的,陆芝打断母亲的话,那几家,连祖父那一关都过不了,可周家却过了。
------------第五百零一章 不愿意陆母被噎得不行,见陆芝不听她的话,气得摔开她的手,怒道:不听老人言,将来有你罪受的,别的不说,你打眼看看,他们家有几个兄弟?陆母道:整整六个!底下还有一个没成亲的弟弟,等以后分家了,你能分多少东西?一家子吵吵闹闹的,每天就有你受的了。
娘放心吧,祖父说了,周家家风好,不吵闹。
所以你更不能嫁了,陆母道:你婆婆病了这么多年都能压着几个儿媳不敢动弹,等你嫁进去,你有什么好日子过?陆芝都忍不住迷茫了,怎么一件事在祖父和母亲的嘴里一倒就变了一个意思呢?陆芝揉了揉额头,道:娘,这亲事是祖父要定的,你要不答应,你只管去和祖父说去。
陆母气得拍了她一下,道:我要是能跟你祖父说,我用得着在这儿磨你吗?反正你记着,等你祖父问你,你就说你不答应,不喜欢周家,听明白了吗?我刚回来的时候,祖父已经问过我了,我说全凭祖父的意思。
那周家再上门的时候你就说不喜欢,反正亲事还没定下,反悔也没什么的。
陆芝抿了抿嘴,陆母就拍着她的手臂问,和你说话呢,听到了没有?陆芝忍不住揉了揉手臂,闷闷的道:听到了。
第二天,老周头和钱氏便提了一篮子鸡蛋和一些糕点上门来,当然是领着周五郎了。
满宝还有一天的假,特别好奇的跟着来凑热闹了。
王媒婆早早便在大梨村的村口等着了,一看到他们便开口笑,我估摸着你们也快到了,走吧,走吧,我刚才路过老大夫家时,看到他们家的媳妇正在洒水扫大门口呢,显见是等着你们上门呢。
她最喜欢给这种已经说定了的婚事做媒了,只需费一费口舌就能拿两份谢媒钱,根本不用她跑来跑去的折腾。
说起来,老周家的周五郎和老大夫家的小娘子都算是老大难的对象了,之前她给他们介绍的人家,那是没有二十,也有十五了。
结果俩人都是不成,当初她怎么就没想过把他们凑一起看看呢?哦,对了,陆家的当家娘子要找的是镇上和城里的人家。
王媒婆暗暗撇了撇嘴,乐呵呵的带着周家的人上门。
老大夫昨天喝了满宝给开的药方,感觉好多了,至少鼻涕不流,喉咙没那么疼,头也不晕了。
所以一大早上起来便笑眯眯的,见孙女还是一身半旧的衣裳,便笑道:芝娘啊,你今年不是新做了一套衣裳吗?去把新衣服换上。
陆芝看了她娘一眼,笑着应下。
其实早上起来,她是穿着新衣裳的,不过她娘让她给换下来了,这会儿再去换,她都不用翻箱倒柜的找,直接就可以拿出来穿上。
陆母:……她并不敢反抗公爹。
陆芝才把衣服换好,大门就被敲响了,因为知道今天周家可能会上门提亲,所以陆家所有人都在。
大门一打开,陆父便看到了老周头夫妻。
他只看了一眼他们,目光便不由落在了周五郎身上,见他长得周正,昂首挺胸并不怯弱,也不傲慢,便多出了两分笑容。
两家寒暄过,钱氏便把带来的礼物送出去,王媒婆便开始说起两家的孩子了。
陆母看了一眼他们带来的东西,虽然脸色稍霁,却还是瞥向她闺女,希望她能够拒绝。
但陆芝一直低着头站在老大夫的身后,在老大夫扭头问她时,她便小声道:我听祖父的。
老大夫乐呵呵的点头,好好好,既然两个孩子都没意见,那就今儿给他们定下?老周头那是一点意见也没有,也笑容满面的点头。
陆母焦急起来,差点忍不住站起来,结果她才一动,老大夫便笑眯眯的看向她,道:老大媳妇,你去厨房里看看有什么菜,中午要留亲家和王媒婆在这儿用饭的。
对上公爹的目光,陆母的心便一滞,低下头去应了一声,起身去厨房,陆大嫂连忙跟上。
等陆母可以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两家已经交换了庚帖,并定了亲的。
老周头心里很焦急,却也知道定完亲就提婚期是很不庄重的行为,所以只能按捺下心情,打算等过一段时间再让媒婆上门。
实在是周五郎年纪大了,不好再等了,如果不能过年前把媳妇娶回家,那就不好在春忙时娶。
可现在他们家可是连年种着春小麦的,这意味着他们一直到秋收前都不怎么有空的。
他们家倒是不介意在农忙时娶媳妇,但人姑娘家里肯定会介意农忙时嫁闺女的。
所以最好还是过年前娶,不然周五郎就真的是要再等一年了。
陆母还在厨房里忙活呢,菜刚端出来就见桌子上放的两个大红封,那东西实在是太眼熟了。
她手里的菜差点就被她扔出去了。
一直到老周家人离开,她的脸色就没好过。
人一走,她便哭丧着脸回屋,然后就在屋里哭起来了。
她一点儿也没掩饰自己的委屈,所以虽没有特意放大声音,但也没压低哭声,一时间,本来还乐融融的院子一静。
整个家里就只听得到她的哭声。
老大夫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沉着脸没说话。
陆归和陆芝低着头站着,陆大嫂也一时不敢动作,陆大嫂三岁的儿子左右看了看,最后钻进了曾祖的怀里。
老大夫拍了拍他的后背,重新露出笑来,来,跟你娘和小姑出门去玩。
老大夫从怀里掏出几文钱来放在他的小手心里,笑道:去买糖吃。
小孩儿立即高兴起来,哦哦的叫着,去买糖喽,去买糖喽,娘,小姑,去买糖。
陆大嫂便抱了儿子和陆芝一起离开。
老大夫是不会去教儿媳的,他只是公爹,且还讲人伦呢,所以他直接把儿子留下了。
儿媳他是不可能教的,但他能教儿子!陆归刚退出门外,老大夫便一掌拍在桌子上,对儿子道:你的媳妇,你要是不会教,就把她送回她娘家去,让她兄弟们教一教。
声音不大不小,同样足够屋里的人听见。
屋里的哭声便一顿。
------------第五百零二章 教子(给书友锦衣卫:蓉蓉的打赏加更)我们自家还种着地,自家还是泥腿子呢,她倒先瞧不起泥腿子来了,悄悄她给芝娘找的都是什么人家?老大夫气道:她是真为芝娘好,还是为了那多出来的几两彩礼?也不是,县城那个石家的,连彩礼都不愿意给她还上赶着倒贴,我就想不明白了,她图什么?陆父羞愧的低头。
我问你,你觉着周家这门亲好不好?陆父连忙道:自然是好的。
好在哪儿?陆父咽了咽口水,犹豫了半响才道:他们家家风好,周五那孩子也老实,还勤奋……老大夫心口有点儿疼,问道:还有呢?还有?陆父绞尽脑汁,还有周五那孩子品性好……老大夫狠狠地一拍桌子,喝道:你都人定亲了,他们家的品性能不好吗?我告诉你我为什么选周家!老大夫声音提高了三度,不仅门口站着的陆归,房间里边的陆母也能听得一清二楚,除了你说的那些,还因为周家如今孙辈的孩子都在学堂里读书!不说咱大梨村,就是镇上,同时能供,会供这么多孩子去上学的人家有几户?还有今天跟来的那小姑娘,叫周满的,你知道她那医术比你儿子还要好吗?她才学了三年!陆父一惊,这怎么可能?我们陆家的这点子医术是你曾祖费了近二十年的功夫才学到的,然后传下来给了我们后人做立身的本事,可你学不会,大郎倒是学着了,但他会用多少?陆父羞愧的低头,屋外陆归也低着脑袋。
跟周家结亲,以后大郎有不懂的病症可以上门去请教,再不济,等官哥儿大一点儿,也可以去他姑姑家里学一学,说到底,医术才是我们家立足的根本。
老大夫道:这门手艺是祖先们好容易学会了传下来的,我们不说越发精进,至少不能丢了祖先给的根儿。
陆父连连点头。
老大夫积攒的气这才消了不少,道:所以让你媳妇把那心收一收,别总想着把芝娘嫁到镇上,县里去。
他哼了一声道:她选的那些人家,要是好的,我自然乐得让芝娘去享福,可你看看她选的都是什么人家?陆父羞愧的低头。
你和大郎都是跟过我出诊的,不仅镇上,县城我们也是去过的,那些人家什么样儿你没见过,没听过?老大夫道:再泼辣的姑娘嫁进去都得掉一层皮,你闺女那么温温柔柔的性子,送上门去给人磋磨吗?你做人家爹的,万事不操心,只管侍弄你那地,你以为你不问不说,这事就跟你不相干了?老大夫的气又被拱起来了,他怒气冲冲的道:别忘了,你是她爹!你不问不说,那就是错了!今天客人在场她都能耍脸子,她这样子像是能当家,像是已经做人祖母的人吗?屋里的哭声已经停下来了,但老大夫依然气得不行,她儿媳妇都比她懂事,你去告诉她,她下次再这么闹,就让她回她娘家去,这个家让大郎媳妇来当。
老大夫气得胸膛起伏,陆父忧心的去给他顺气,老大夫气得推开他的手,起身道:一时还死不了,还不能趁了你们的意。
爹,您说这话就是戳我的心窝子了。
老大夫冷哼一声。
走在路上的老周头也冷哼了一声,对周五郎道:你这个丈母娘不好往来啊,以后你去岳家的时候小心一点儿。
周五郎也觉得他丈母娘不好相处,于是忧心的一叹,问道:爹,你们怎么不挑我丈母娘?以前哥哥们说亲的时候你们不都挑吗?你媳妇有本事,也就不挑了。
老周头一想到老五定下了陆家的小娘子,他又高兴起来,道:你媳妇跟在老大夫身边久了,自己也会些医术的,听说他们家的药材大部分都是她炮制的呢,所以你小子以后可得我用心些,不许欺负你媳妇知道吗?想了想不放心,又叮嘱道:但也别啥都听你媳妇的,尤其在你媳妇听你丈母娘的话的情况下。
老周头悄悄的教他,这时候你就得把家里的钱给管起来,对了,你现在攒了多少钱了?周五郎含糊道:也没多少。
老周头有些不太高兴,但还是道:对,以后你媳妇问你的时候你也这么说。
竖着耳朵听的满宝忍不住了,爹,你怎么教坏五哥呢?怎么是教坏呢,爹这是预防万一,老周头道:等你媳妇生了孩子再说,看她心里是你们父子俩比较重要,还是她娘比较重要,你那些钱干脆还是跟我帮你拿着吧。
周五郎加快了脚步,道:爹,我真没攒下多少钱。
老周头哼哼,算了,我不帮你拿,你还是继续放在满宝那里吧,等你媳妇跟你一条心的时候再把钱从满宝那里拿回去。
周五郎犹豫起来,便偷溜着去问他娘,娘,你说呢?别听你爹的,钱氏瞪了他一眼道:既然成了家,钱自然是你们自己管着的。
老周头要说话,钱氏便瞥了他一眼,暗暗的警告起来。
老周头便闭嘴不说了。
成了家,要用到钱的地方就多了,那钱不管是你拿着,还是你媳妇拿着,彼此都要心里有个数。
钱氏教他,你拿着,你得告诉她手里总共有多少钱,都是打哪儿挣来的,要用钱的时候,数大了就跟她说一声,最好是商量着来。
钱要是她管着,你自己也得心里有数,拿钱她是怎么用的,还剩多少……什么是当家?要是连自个的家底都不知道,当的什么家?周五郎连连点头,觉得他娘说的特别有道理。
满宝也在一旁连连点头,觉着娘说的就是比爹的好。
钱氏语重心长的道:既然成了亲,那你们那个小家就是两个人当着的,可不兴你骗我,我瞒你的把戏。
不然,两口之家都这样,这外头的日子还怎么过?------------第五百零三章 数钱(给书友雨落水心涟漪香的打赏加更)周五郎认教的点头,偷眼看向他爹。
老周头没说话,见他看过来还瞪了回去。
周五郎便和满宝一起低下头乐起来。
周五郎是很好奇的,所以很小声的问老周头,爹,你丈母娘难缠吗?咦?满宝掰着手指头算,老爹的丈母娘不就是外婆吗?从没见过外婆的满宝也兴奋起来了,抛下她娘就跑上去旁听。
当着他媳妇的面老周头能说难缠吗?所以老周头瞥了俩孩子一眼道:你们外婆好着呢。
钱氏目不斜视的往前走,老周头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好才怪呢,当年他上门的时候,就是她不让钱氏跟他回家的,还让三个舅兄按着他揍了一顿。
一回到家,周六郎就领着一串侄子侄女围上来,五哥,他们家相中了吗?周五郎得意的扬头,那是当然,亲事已经定下了。
大家一听,就哇哇的叫起来,纷纷恭喜他,连小钱氏都忍不住站在厨房门口乐,这下老五算是心想事成了。
老周头嫌弃他们太吵,挥手道:回你们的小院闹去,也别太大声了,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儿?等他们要走了,老周头又突然想起什么,叫住周六郎,六郎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也可以说亲了。
周六郎立即道:爹,我不急。
他道:我还不想说亲呢,等我再大几岁吧。
你还要怎么大?你大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娶了媳妇了。
周六郎就道:反正我不想说亲。
说罢,跟着大家伙儿跑去小院了。
他对好奇的周五郎和满宝道:我才不傻呢,这十里八村,十五岁以上的好姑娘都叫五哥相过了,没道理五哥没选上,我却选上了。
满宝:……里头还有好多看不上五哥的呢,说不定那些人能看上你呢?周六郎想了想后道:那也不行,回头在家里碰见多尴尬呀,反正我现在还不想娶媳妇。
和打小就心心念着要娶媳妇的周五郎不同,周六郎并没有想过这事,尤其是在起了新房,他能够有自己的房间后,他更没有想过要娶媳妇了。
娶回来了不仅媳妇要跟自己住,以后生了孩子还要跟自己住在一间房里,只是想想就好烦啊。
他更喜欢一个人睡一张大床。
满宝毫不避讳的将六哥的话告诉了她娘。
钱氏半响无言,老周头就不太愁了,他笑哈哈的道:这是没开窍呢,等开窍了就好了。
钱氏除了点头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周五郎定了亲,那就离成亲不远了。
等了几天,老周头自觉两家熟悉了一些,他便让周五郎提着一只鸡跟着王媒婆一起上门问婚期了。
出乎意料的顺利,陆家竟然也希望两个孩子能够早日成亲,用老大夫的话说是,芝娘年纪也不小了,翻过年就十八了。
而陆母这一次对周五郎的态度还算可以,所以周五郎志得意满,很快把婚期定了下来。
他们去找了山上的道士算吉日,正好是十二月二十一,吃完喜酒第三天就是小年。
老周头也觉得这日子好,准备肉的时候都不怕多了,多了可以直接留着过年。
家里要办喜酒,但这一次老周头却不再抠抠索索,像上次周四郎成亲一样看着花出去的钱心疼。
因为这会儿子他有钱了。
花用其实和办周四郎的婚事时不差多少,但感觉就是不一样,他忍不住和钱氏道:这有钱的感觉和没钱的感觉差得可真多呀。
钱氏忍不住乐,这不是废话吗?老周头又把家里的钱数了数,这才心满意足的把箱子合上。
周五郎此时也在数钱,他快要成亲了,满宝便把他的那份钱从系统里拿出来交给他。
他们存放在她这里的钱一直有各自的箱子和账册,每次把钱给她的时候,她都是直接丢到对应的箱子里,再取了账册记上的。
每次他们从她这里取钱也都会记账,所以账目很清晰。
周五郎压根都不看账册,直接把箱子抱回房间就乐陶陶的数。
满宝和周六郎都很好奇,于是溜进房间里跟着一起数。
他的箱子里,有两锭簇新簇新的五两银锭,这是之前家里分的,还有一些小银块,更多的则是串成一吊一吊的铜钱。
周五郎数了又数,惊讶地不行,虽然他自己心里有数,他是很有钱的,却没想到可以这么有钱。
那些散碎的银块他看不出来有多重,得要称来称才行。
可这些能数得出来的便有二十八两,光这些就够他娶三次媳妇的了。
周五郎乐滋滋的指使周六郎,去帮我拿称来,我要称一称这些银子多重。
周六郎也心痒痒的,和满宝道:我也想数我的钱。
满宝表示没问题。
兄妹两个一起跑出去,一个去大院那边拿称,一个则跑回房间里拿钱箱。
周六郎也有两锭五两的银锭,不过他剩余的钱要比周五郎的少,其实他们赚的差不多,主要是花的有差异。
周五郎一直心心念着要娶媳妇,所以很有意志的存钱,周六郎就不一样了。
没到过年他都要给自己买新布料做衣裳的,还爱吃各种好吃的,所以他花的也很多。
主要是他并不想娶媳妇。
可这会儿数钱,他就忍不住看着五哥的钱箱子羡慕加痛心了,早知道我就不花这么多了。
满宝不在意的道:不花钱你又不娶媳妇,留着干什么?她道:我就花了很多,我已经和白善宝他们说好了,今年过年我们要去县城的酒楼里吃好吃的。
周六郎精神一振,问道:能带我吗?可以呀,不过你要出份子钱。
周六郎摸着自己的钱很舍不得,问道:要多少?我们初步算的一人要三百文。
周六郎还没反应,周五郎先惊叫起来,这么多,你们吃龙肝凤髓啊?不止是在酒楼吃,还有大街小巷的那些好吃的也要买了一起吃。
满宝道:我们三个的胃口都差不多,买多了吃不完,买一份两份可以分着吃,这样就能吃很多好东西了。
周六郎眼睛微亮,连连点头道:这个法子好,这个法子好,我也要参加。
周五郎很怀疑,你们一下子往肚子里吃这么多东西不会闹肚子吗?满宝便笑眯眯的道:会呀,所以我们决定分三天去吃。
周六郎更高兴了,这个不错,这个不错,满宝,你和白家小公子他们说我也要去参加,正好,我比你们大,可以保护你们。
周五郎:……------------第五百零四章 新人钱氏是家里所有的孩子都一视同仁,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
所以哪怕现在家里日子好了,周五郎的聘礼及办喜酒的规格也是照着上头几个哥哥的来,基本上都差不离多少。
好在这十里八村的嫁娶同俗,又是在乡下,规矩要比镇上和城里的少些,聘礼嫁妆等都有上下的界定,所以哪怕老大夫的家境不错,但也没有要求过高的聘礼。
钱氏精心备好了聘礼给,谁知道周五郎悄咪咪的自己去城里打了一对银耳环和一对银手镯回来给添上。
老周头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儿子,觉着他还没成亲就开始偏向儿媳妇了。
钱氏却只是笑了一笑,便把东西加到聘礼里,让他们几兄弟一并抬到老大夫家提亲。
事情进行得特别顺利,已经长大了的满宝和白善宝是不可能再给五哥滚床了,所以这次负责滚床的是五头和周大柱三岁的闺女。
两个孩子脱了鞋子被放在喜床上,却只会呆呆的坐着,已经很有经验的满宝和白善宝便齐齐上手把他们推倒,然后从床头推到床尾。
两个孩子以为满宝姑是在跟他们玩儿,开心得不行,嘻嘻哈哈的来回滚了好几趟。
何氏见他们一下子就把喜被给弄得皱巴巴的了,立即道:好了,好了,赶紧下来,我重新整一整喜床。
冯氏给两个孩子塞了红包,就把起哄的满宝等人给赶出去了。
两个喜童则被留在屋里坐床。
满宝和白善宝哇哇的叫着往外冲,这些年,他们没少当滚床童子,村子里的人成亲都喜欢叫他们两个去滚一滚床。
以前这项业务是他们俩包圆的,这还是第一次看别人滚床,俩人都觉得很新奇。
同时,能够站在村口等着看新娘过来,也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快到吉时的时候,迎亲的牛车便进了村,满宝他们跟着一群孩子一起冲上去,围着牛车就哇哇大叫。
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反正别人叫,他们觉着开心,也就跟着叫了。
坐在牛车上的周五郎笑眯眯的,摸了喜糖就往他们手上塞,一时间,孩子们各种夸奖的话就起。
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周五郎和陆芝身上丢。
陆芝羞红了脸,微微低下了头,任由红盖头遮住掉最后的视线。
这一次,白老爷也亲来坐席,就连庄先生都来凑了一把热闹,老周头高兴坏了,脸上的喜悦怎么压也压不住。
有老人便悄悄的与自家的后辈道:这就是兴旺之相,周金家是否极泰来了。
后辈想到五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周金一家的状况,也忍不住点头,是啊,好像是从四郎赌钱后开始起的,这可真够奇怪的。
老人家:傻子,你怎么就不想想,那一年满宝还进学了呢,没听山上的道长们说满宝是仙子转世吗?我看周金家的运势就是跟着满宝起的。
有这样想法的还不在少数,如今七里村上下的人对满宝是仙子转世的事已经是深信不疑了。
也就只有白老爷和刘氏他们了,听到这样的话时多是一笑了之。
老周家又进了一口人,嗯,要养活的人多了一个,但也多了一个人干活儿。
陆芝进门后适应了几天便习惯了过来,羞涩小心的融入这个大家庭之中。
好在几个嫂子都很和善,大姑子也很疼她,头几天都是大姑子和大嫂带着她干活儿,而丈夫也时不时的跟在她屁股后面,她要融入便不难了。
只是对于周五郎总是时不时的跟在她身边,帮着她洗碗切菜烧火做饭,她很有些不好意思。
周喜却不以为然,对她道:让他做,大冬日下他们也没事干,不干活儿也只会出去玩儿,还不如在家帮把手呢。
陆芝腼腆的一笑,小声问道:大姐,过几日就是年了,家里要准备什么吃食吗?自然是要的,像一些芝麻糖、米糕都要做,今年孩子们还想吃豆腐酿,这个估计也要准备不少,不过这些都是大嫂做的,我们帮着打打下手就好。
周喜说到这儿一笑,拉着她的手道:我觉着你做的菜也挺好吃的,你会做什么点心?陆芝红着脸道:我也就学过滚汤圆,其余的就不会了。
没事,我们就是会他们也不稀罕吃我们做的,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一样的做法,大嫂做出来的就是比我们的好吃。
陆芝这几天也没少吃小钱氏做的饭菜,很深以为然的点头。
说好了是做菜是一人轮一天,但基本上不忙的时候,厨房里掌勺的基本就是小钱氏,而会轮到她的那些活儿则是当天负责下厨的人帮她做了。
陆芝才进门没两天,周喜就悄悄的和她说了,顺便传达钱氏的意思,娘说了,我们都跟大嫂学了许多年都没怎么学会,但你聪明,说不定能学会,到时候有了自个的小家也能把厨房管起来,所以让你多和大嫂学一学,等学不会的时候再说。
偶尔大嫂要做豆腐,腾不开手来做菜,她也是能吃到其他几个嫂子做的饭菜,其实跟她以前在家里或其他家吃的不差多少,但前提是她没吃过大嫂做的。
这一个年,小钱氏却不止是要做米糕和芝麻糖之类的,主要是满宝他们要去县城里吃好吃的。
她觉得太费钱了,所以她找了一趟白家的厨娘,打算跟她学一些点心的做法。
用她和厨娘的说法是:这外头做的哪有自家做的好?而且还费钱,去县城还费功夫,城里有什么,不如我们做了来给他们吃,倒免得他们跑来跑去了。
厨娘深以为然,只是我会的那些点心少爷他们都吃腻了,恐怕不爱。
哎呦,哪有吃点心能吃腻的,你换着花样给他做呗,今天做小包子,明儿做个米糕,后儿给他做个桂花糕……等再轮到小包子的时候,都不知道过去几天了。
不行啊,我之前就是这么做的,可他还是惦记城里好吃的,对了,你那有什么新菜式吗?厨娘觉得小钱氏很有做菜的天分,偶尔她得了一些新鲜的食材送过来时,俩人交流菜式她就发现了。
------------第五百零五章 我买有时候她只说了一道菜的做法,小钱氏就能顺着想出其他的做法,虽然只是改了一些,但做出来的味道还是有不同的。
在厨娘看来,味道不同的菜,那就是另一道菜了。
而且她也会许多她没见过的菜,比如豆腐酿,她哪里想过豆腐做得过干后切小些放油里炸,竟然会出来豆腐泡,把豆腐泡剖开还能往里塞各种东西。
反正她从她那里学了以后做给老夫人吃,老夫人都很喜欢。
就在小钱氏嫌弃几个孩子去县城里浪费钱,想要学习更多的点心留住孩子们的心时,满宝他们四个正徜徉在县城的美食里。
甚至大头他们也进城玩了,不过他们不是一拨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伙伴,如今他们大了,对县城也很熟,就是年纪最小的四头和三丫,因为有哥哥姐姐们带着,他们也可以进城里玩儿。
不过和小姑不一样,他们也就在二十八这天来一趟,给自己买点年货,却不是像六叔和小姑他们一样发了宏愿要把城里好吃的东西吃一遍。
因为读书,几个孩子今年可是花了不少钱。
束脩及一些大的花销都是家里出的,但他们自己也有钱,需要换一支笔,或买一些墨条的时候,便忍不住从小姑那里取出钱来买。
一来二去的,他们的存款极快的在缩水,所以他们如今都很节省,大头他们今年就没买布料做衣裳,大丫她们连头绳都不买了,一直用旧的。
毕竟他们上学以后就没空再帮家里卖姜和山药,自然也就没了收入。
不知道为何,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想念起傅二小姐来,要是她还在,每次休沐给她送一份糖果也是能赚一些的。
唉~~满宝也在叹气,看着前方排队的人在叹气。
白善宝探头往前看了一眼,然后和满宝道:看着很好吃啊。
很快就轮到他们了,摊主问:五文钱一个,你们要几个?四人商量了一下,最后道:要四个!摊主便把四个烤好的柿子给他们装盘子里,管钱的白善宝付钱。
四人占了一个桌子,纷纷趴下去一起观摩,满宝道:颜色比柿子深多了。
周六郎用手指轻轻地碰了碰,道:热乎乎,也软乎乎的。
白善宝吸了吸鼻子,下了定论,更香,好一股清香的味道啊。
白二郎咽了咽口水,我觉着一定很甜,我们要怎么吃?当然是学着别人的样子,拿起一旁的芦苇条插进去吃啦。
四人吸了果内的汁水,又将柿子皮也都吃了,心满意足的道:真好吃呀。
可惜吃不下了。
满宝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道:今天吃了好多,我们先回家吧,明天再来。
然而今天他们还没去酒楼里吃呢。
三人惋惜了一阵,便都摸了摸自己鼓起来的肚子,慢悠悠的往回走。
没办法,刚吃得撑撑的,要是走得快了,肚子会疼的。
满宝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大冬日的,刚吃饱的人特别容易犯困,满宝现在就特别想睡觉。
她睡眼朦胧的左右张望,想要靠看路两边的摊位和铺子来转移一下注意力,结果就看到了一个特别眼熟的铺子,特别眼熟的人靠在铺子的门上跟人说话。
作为一个有礼貌的孩子,满宝走过去时就顺势抬手跟他打了招呼,石大哥,你忙呢?周六郎跟石晓恩更熟一些,也抬起手打了一个招呼,石大哥,过年发财啊。
这就是一句日常问话,兄妹俩说的时候脚步都不带停顿的,继续一边打哈欠一边往前走。
白善宝和白二郎也只看了石晓恩一眼,发现不认识,便继续往前去。
谁知道石晓恩眯起眼睛看了他们一眼,立即把他们叫住。
他靠在门上,抬着下巴问周六郎和满宝,我记着去年你们说过,我要是卖铺子了就先找你们,你们家现在买了铺子没有?周六郎一头雾水,他什么时候说过?满宝仔细地想了想,却是想起来了,那是去年秋收后她进城给家里买镯子时碰上的,她挠了挠脑袋问,石大哥,你又要卖铺子了?石晓恩嗯了一声,指着身后的铺子道:一百二十两,上下两层,后头带个小院子,要不要?站在石晓恩身边的人不乐意了,叫道:石大爷,没有您这样做生意的,我出的就是一百二十两……你买就得一百五十两,他道:这铺子我放着慢慢的卖,一百八十两都卖得,你却砍了这么多,我不乐意卖你。
那人气死了,叫道:石晓恩,你都倾家荡产了,这时候还傲呢,这铺子沾了晦气,我买了生意能不能做起来还不一定呢……所以你这么嫌弃,干嘛还要买?石晓恩倒不是跟钱过不去,而是讨厌他砍价时说的那些贬低他家铺子说的话,又恰好看到了周六郎和满宝,干脆就改了主意而且就算周六郎他们不买也没啥,大不了再卖给别人呗,一百二十两的铺子他不信卖不出去,要知道这地段可好着呢。
他要不是急用钱,也不会这个价格往外卖。
石晓恩对呆住的兄妹俩抬了抬下巴道:我今日不急着拿钱,你们可以回家商量一下,要是要,明儿把钱拿上来给我,要是不要,我明儿就卖给别人了。
那买家气坏了,转身就要走,可又不太舍得,毕竟他都把价格砍到这份上了,其实一百五十两也便宜了许多。
他正犹豫着,一直看着他们的满宝突然就道:行啊,我们要了,我明天一早就拿钱给你。
这下换周六郎和白善宝白二郎瞪圆了眼睛,纷纷去看她,满宝,这么多钱呢,你不问问家里?满宝摇摇头,眼中闪闪发亮,这个铺子我要自己买。
周六郎挠着脑袋问,你买了干什么?送人!周六郎捂住胸口问,你,你要送谁?送大嫂啊!满宝目中生辉,送给大嫂开铺子,专门卖吃的,到时候我让大嫂天天给我做好吃的,吃不完的就拿出去买,一点儿也不浪费,爹就不会拦着我吃了。
------------第五百零六章 铺子现在的满宝可不缺钱,庄子里的鸡蛋能卖钱,庄子里的鸡也能卖钱,还有冬小麦及春秋两季的收成。
不说那些水稻豆子的收益,只今年卖给杨县令和白老爷的麦种,他们的小农庄就赚了不少。
而这些钱他们全部是三人平分,只有分不了的那部分才丢到公中做庄子里买东西的资金。
现在那些钱就堆在系统里呢,可惜,一百二十两的银子太重,钱就更重了,她找不到随身携带的理由,要不然当场就能买下。
不过,满宝也仔细的问他了,现在县衙已经不上衙了,你得把地契给我,还得写好契结文书。
石晓恩不料她还知道这一点儿,愣了一下才笑道:放心,我石晓恩不会坑你的。
他靠在门框上微微侧了一下身子,问道:你要不要进去看看?这个铺子并不是满宝上次见的那家,她往里探头看了一眼,高兴的应下。
周六郎等自然兴致勃勃的跟上。
门框还站着的前买家气得不轻,顿了半响后追上石晓恩,憋屈的道:一百五十两,我买了!石晓恩就顿了一下,眉头皱了皱,沉默了一会儿道:不卖了,已经应了给别人,我石晓恩可不做背信之人。
满宝就好奇的回头看他。
见前买家甩袖而走后,便继续回头去看这个铺子。
这个铺子还算宽敞,里面只还放着零星桌椅,旁边还有个挺大的木架子,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满宝仔细的在记忆中找了找,问道:我记着这以前也是卖布料的?石晓恩领着他们往二楼去,道:是做成衣的,只这家店铺就养了六个绣娘,我家的绸缎在城里也是出了名的。
他指着二楼里被隔开的几间小单间道:这里头是招待贵客所用的,来选样式的女客可在此小憩,你买了店铺打算做什么?石晓恩道:要是用不着自己拆了,我可不负责拆的。
周六郎伸手摸了摸那木隔板,咋舌道:这么好的小房间干嘛拆了呀,可以收拾出来给我们住呀。
石晓恩鄙视的看他,随手指着后院道:一般看店的人都住在后头,不过后头狭窄,你们要是自家住,估计不行,得自己再买一个房子。
然后他们就去看狭窄的后院。
满宝看到后院的那棵竹子,哇的一声问:这还小呀?院子虽然比不上他们家的大,但在里面蹦蹦跳跳是没问题的,一边的墙角里丢着两捆柴,旁边是一间厨房,而与厨房排成一列的还有三间房。
一间特别的小,里面只有一张床,而另一间倒是挺大,但很空,什么东西也没有。
石晓恩道:这以前是库房,放布料的,里头的架子等都被搬走了。
不说满宝了,就是一开始不太愿意的周六郎都喜欢得不得了,摸着铺子里的那个木楼梯问,石大哥,这么好的铺子你就这么卖了?白善宝也道:好铺子难寻,很少会有人变卖祖业的,这路段又好,就算不做生意,留着出租也能挣钱,为何要卖?石晓恩一屁股坐在楼梯的台阶上,只抬着下巴问满宝,你还买不买?买,满宝也坐在他身边,歪着头问他,石大哥,你不会是又赌输了吧?这会子石晓恩没说话。
满宝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
周六郎也皱起了眉头,道:满宝,我们回家吧,这事总得给爹娘说一声吧?满宝点头,和石晓恩约定了明天一早在此交易。
逛了这么一圈,大家觉得不那么撑了,便顺道去旁边的点心铺子里买了一些点心,一边提着吃,一边走回家去。
大吉默默地跟上,一直出了城门,大吉才拉过一辆牛车。
不错,他们今日进城坐的是他们小农庄的牛车。
刘氏不太同意他们进城吃东西,所以就不愿意给他们安排马车,几个孩子还嫌弃马车坐多了呢,很干脆的换了自己农庄的牛车。
大吉赶马车的时候就不怎么挥鞭,让马慢慢地走,等轮到牛车时,那就更不挥鞭了,很干脆的坐到车辕上就开始半闭着眼睛,一晃一晃的,看着就跟睡着了似的。
牛车慢悠悠的往回走,白善宝就问满宝,你怎么跟赌徒做生意?书上说,赌者皆不可信。
满宝点头,赌者是不可信,但石晓恩如今还可信。
周六郎也点头,石大爷在坊市里可有名了,还是很讲道义的,他既说了卖我们,就不会坑我们。
但人心不得不防,白善宝不是很相信一个赌徒,道:不如我们先回去问堂伯,问明白了交易铺面所需的手续,事后再和杨大人报备一下,以免将来有纠纷时你们吃亏。
满宝点头,真是奇怪,这次石大爷卖铺子,怎么没人出来拦着他了?他家那么多下人呢?我近来很少入城,这事问四哥可能知道。
这个问题一出,他们还没从周四郎那里知道消息,周四郎先从他们这里知道了他们要买铺子的事,一时惊得不行,连忙问道:他只卖一间?还是卖许多间?满宝:我们就见卖一间。
哎呀,你们没见着不代表他不卖,你们该多问一问的。
满宝道:我就只买一间,问那么多干什么?你是不是傻,要是他家的铺面地段好,又不贵,家里也是可以买的呀。
管钱的是爹,又不是你,满宝道:你说了不说。
周四郎便想了想道:我去和爹说。
啥?老周头惊得差点把烟枪敲在周四郎的脑袋上,瞪眼问道:满宝要买铺子,然后你也想买?爹,不是我也想买,是咱家买。
他道:您忘了去年我跟您说过的,家里这么多钱留着也没用,不如拿去买铺子……可拉倒吧,老周头打断他的话,道:谁说没用的,你知道今年光供大头他们读书就去了多少钱吗?------------第五百零七章 理由(七夕快乐?)那钱不是大哥他们自己出的吗?是啊,可不还是我和你娘把钱分下去的吗?这羊毛还是出在了我和你娘身上!老周头可不傻,道:你娘都说了,等开年冬小麦收了,家里的粮食接上来了又分一次钱,我上哪儿给你们找这么多钱去买铺子?爹,铺子买下来可以做生意,也可以租出去收租子呀。
我们家能做什么生意?周四郎立即道:大嫂可以卖吃食啊。
满宝刚说了她送你大嫂,不用我们家买了。
……周四郎:那我们家还可以卖杂货呀。
去年不是说过了吗,你二哥都说了,家里卖的那些菜蔬之类的东西摆摊更好卖,你费百多两的银子就为了买一间铺子卖杂货,你不觉得亏得慌啊。
老周头道:你知道我们家以前要攒多久才能攒下一百两吗?那我们家这已经不是从前了呀,铺子不做也可以租嘛。
老二,县城的铺子,一个月要多少钱?不一定,看位置和大小,好的,一月二两三两也是有的,差的,一两左右也能租下来。
你看,满宝啊,给你四哥算一算,二两银子的铺子一年能有多少租子?二十四两。
老周头就一拍大腿,所以要我说你那铺子也不必买,买了这不是费钱吗?那些饭食不挣钱,几文钱几文钱的挣,一天得多少人吃饭才能把这百多两挣回来?周四郎说不出话来,他总觉得老爹这账算得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
满宝也觉得不对,她想了想道:爹,铺子也是能往下传的,就跟地似的,就算出租,七八年租金就回来了。
可你钱使进去了,我们家家底还薄,万一出个什么事急用钱呢?再卖呗,周四郎道:好地段的铺子不愁卖。
老周头就笑,那现在石大爷家的铺子位置好不好?好!老周头:好,你先前说他那铺子值多少钱?周四郎:……一百八十两是没问题的,遇上好的卖家说不定能卖出二百两也不一定。
所以你看,他现在就卖一百二十两,为啥?老周头拍着大腿道:因为他急用钱啊,啥叫急用钱,要点便在一急上。
老周头道:我们家家底儿薄,家里有这么多人,说句不好听的,万一今儿掏家底买了铺子,明儿家里出事急用钱,你再倒腾出去,你还能卖之前的价吗?周四郎沉默。
老周头道:你们想买铺子可以,家里如今的地也够多的了,足够我们一家老小种的了,并不用再买地。
但那也得等我们家存够了家底再说,什么时候花个一二百两不至于碰到家底的时候,我一定买。
不过老周头还是忍不住嘟囔,那铺子买来干什么哟……钱氏瞥了他一眼后对周四郎道:听你爹的。
周四郎便只能叹气,然后问道:那满宝还能买自己的铺子吗?老周头倒是想反对,但略一想,便把话头收回去,反而问满宝:你们今天进城干嘛去了?吃好吃的了。
花了多少钱?也不多吧,也就百多文。
这一百多文还是四个人一起花的呢。
老周头却很心痛,立即道:买,满宝想买就买。
买吧,反正闺女的钱也到不了自己手里,留着四处撒钱花着玩儿,还不如买铺子买地呢。
老周头问:买了给家里用吗?满宝摇头,不给,这是送我大嫂的,我要给大嫂在县城里开吃食铺子,爹,你可不许抢大嫂的铺子。
不抢,不抢,我才懒得抢呢,我又不会做吃食。
老周头背着手起身,然后对红着眼眶的小钱氏道:老大家的,你不会记账,回头让大头大丫给你记账,每月刨去成本,收益可是要交公五成的。
小钱氏连忙应下,我知道爹。
老周头满意了,晃晃悠悠的出门去,行了,余下的事我不管,你们孩子间的事自个解决吧。
老周头一走,钱氏便也起身,笑道:满宝,明儿让你二哥和四哥陪你们一块儿去,这外头的事,他们知道的比你们多。
说罢也回屋去了。
两个老人一走,小钱氏立即把满宝抱进怀里,脸上又哭又笑,压低了声音道:你这小妮子,怎么,怎么想着给大嫂送这样的东西?满宝就挺了胸膛道:大嫂,我以后还要送你更多的东西呢。
冯氏忍不住吃醋,小姑,我们对你也好,你就不想着送我们?满宝纠结起来,心痛道:一个铺子好贵的,二嫂要是想要,不如让二头二丫给你买,不然你得等我好久的……冯氏气乐了,点着她的额头道:真是小没良心的,白给你做了这么多鸡蛋水喝。
满宝整张脸都苦起来了。
二头哈哈大笑起来,道:娘,小姑不喜欢喝鸡蛋水,你做的还没有大伯母做的好吃,小姑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才不给你买的,哈哈哈……周二郎同情的看着他儿子。
冯氏气炸了,撸了袖子就揍他,你也没少吃我做的饭菜,吃的时候不嫌弃,现在倒嫌弃起来了……小钱氏也破涕为笑,摸了摸满宝的脑袋道:铺子给嫂子做,不用给嫂子,明儿你拿着家里的户籍去记在你的名下,等你出嫁了可以做嫁妆。
满宝摇头,小声道:我不要,大嫂,我以后要是想要铺子,自己再买就是了,这个是给你的,我以前说过,要给你买大房子住的。
等以后我有钱了,再给你买,这次先给你买铺子。
小钱氏忍不住小声道:先给爹娘买才行啊。
满宝就挥手道:爹娘的不急,反正以后爹娘要跟我住的,以后我给自己买了,爹娘自然就有了。
周大郎:……满宝,我才是长子,爹娘是跟我住的。
满宝就连忙道:我知道,我知道,大哥,你肯定跟我们住呀,不然我怎么吃大嫂做的饭菜?周二郎立即搭着周三郎的肩膀道:三弟,咱走吧,幺妹根本已经忘了我们了。
周三郎也起身,唉声叹气的道:走吧,走吧,老四老五老六,我们都走吧。
周六郎:我才不走呢,大嫂,回头你铺子开了我给你帮工去,你也包包子卖好不好,然后中午卖红烧肉,晚食就卖豆腐酿……边说边呲溜着口水。
满宝也咽了咽口水,连忙道:还有炖鸡,新做的红烧鱼也好吃。
周二郎就扭头对冯氏道:知道为什么满宝没给你买铺子了吗?冯氏:……------------第五百零八章 商议(给书友雨ღ寒'◇的打赏加更)周二郎脱掉了鞋子,将被子拉过来,见冯氏还是闷闷不乐的,忍不住问:还生气呢?冯氏就冲他哼了一声。
周二郎躺在床上舒服的出了一口气,枕着手臂道:别气了,满宝就是大嫂带大的,带她的时候,比疼三头还要多呢,那能一样吗?冯氏就踢了他一脚,差点把他踢到床底下去,我能不知道吗,我就说了这么一句酸话,你用得着拿我的厨艺说事吗?周二郎有些尴尬,他轻咳了一声道:我那不是怕你下不来台吗?你说我做菜难吃我就下得来台了?冯氏哼道:你等着吧,等大嫂去县城开铺子,我天天下厨。
周二郎:……说什么给小钱氏铺子是为了能经常吃到好吃的,那只是满宝那么一说,大家也就那么一听。
这个原因估计占了不到半成。
真是为了吃的,满宝多买些食材回来才是正经,不然小钱氏去了县城,家里的饭菜谁做?说到底,主要的还是满宝想孝敬小钱氏,想要她过得更好。
冯氏是忍不住羡慕泛酸,但嫉妒还不至于。
满宝是小钱氏喂养的,那会儿婆婆晕厥病重,所以吃喝拉撒睡都是小钱氏手把手的打理,对她,比对三头还精心些。
因为她体弱,小钱氏还早早断了三头的奶,只专心喂养满宝。
满宝小的时候倒是不会叫错娘,却也更黏小钱氏多一点儿,要说吃醋,那也该是婆婆吃醋吧?这么一想,冯氏就忍不住小声问周二郎,哎,你说娘生不生气?不会吧,周二郎挠了挠脑袋道:我小叔在的时候,也是把娘当亲娘孝敬的。
他忍不住乐,满宝这一点儿像她爹,不过比她爹强点儿,小叔小的时候直接管我娘叫娘,可把祖母气得不轻。
冯氏道:真是有奶便是娘。
有本事你当初晚生二头两年,正好赶上奶满宝。
冯氏当真把周二郎给踹下了床。
冯氏心里的酸意都散了,剩下的几个更不会有什么想法了,不说方氏和陆芝是后来的,没养过满宝,就是何氏都没多想。
当年满宝回来时她刚进门没多久,新媳妇整个人都是懵的,战战兢兢的跟着一起瞒下这么件大事,等缓过神来的时候她又有了身孕。
等把四头生下来,满宝也已经能扶着墙壁走路了。
如果说冯氏也接手养过满宝,何氏却是没出多少力的,所以她没多想,周三郎想的也开,正悄悄和她说呢,等大嫂去了县城,厨房里要不就你和四弟妹和五弟妹轮流管着吧,不然让我大姐专门管着也行。
干嘛?周三郎苦恼,二嫂做的饭菜最不好吃,大嫂一走,家里就她最大了。
他这么一说,何氏也忧心起来,想了想道:不是还有大姐吗?大姐做的菜也不错,要不让大姐管着?隔壁小院里,大家伙儿也在商量这件事,毕竟是涉及全家吃喝的大事。
周四郎埋怨满宝,你也不早说,让大嫂再多教教你四嫂她们,大嫂这一去,厨房里谁管?又不是买了铺子马上就能开,现在学了也来得及呀。
买了铺子不马上开,还留着费钱呀,你知不知道,这铺子多留一天你就多亏一天的钱?周四郎立即道:不行,明儿让二嫂三哥他们都一起去,铺子一买下,我们立即收拾,把该买的东西买了,过了初二就开张。
周五郎连连点头,县城每年的元宵都热闹得很呢,到时候卖吃食肯定能挣很多钱,所以这做生意是宜早不宜迟。
所以你看,你合该早些告诉我们的,等大嫂一走,家里就二嫂最大了,二嫂做的菜那能吃吗?连二头和二丫都摇头,不能。
满宝愤愤,那能怪我吗?我也是今天进城才碰到石大爷的,他不卖铺子我能想得到买铺子吗?周四郎叹气,有钱就是好啊,说买铺子就买铺子。
周五郎和周六郎深以为然的点头。
周四郎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按说,你挣的钱也要上交六成,怎么你就能存下这么多钱呢?我们家里也有百亩地呀,同样养着鸡鹅,一年到头所有的出息都在爹手里,那也没有这么多呀。
满宝道:你是不是傻,你吃的不是粮食吗?我们小农庄里出来的东西就养三个长工,连白庄头都是在白家吃的饭,你数数我们家有多少人。
每年买肉去的钱,吃去的鸡蛋,给侄子侄女们买的布料,还有因为家里生病去的药钱,这些可都是爹娘出的钱,可我们农庄全没这些支出……咦?满宝若有所思起来,我们的农庄现在有了收入,按说长工的衣服什么的不该我们出吗?周四郎立即打断满宝的思考,高声问道:你觉得那些吃食定什么价格合适?满宝就被转开了注意力,先把刚才的问题压在了心底,和大家探讨起开铺子的事。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虽然那三长工一年最多做两套衣裳,但两套也很多了,省下来的钱平分成三份,他们家幺妹(小姑)也能得到一些不是?该抠的时候还是应该抠一些才是。
不,不对,这不叫抠,这叫节约!这边小院的人讨论得热火朝天,睡不着觉,一墙之隔的周大郎夫妻也没睡,见妻子眼眶还是红红的,周大郎就忍不住道:还哭呢?小钱氏抹了抹眼泪,道:我就是没想到先收的是满宝的孝敬儿,你和爹娘说了吗?说了,户籍都拿来了。
小钱氏松了一口气,明儿你绊住满宝,你和老二亲自去,记得把铺子记在满宝的名下。
我知道,你就放心吧。
小钱氏彻底放下心来,靠在床上道:虽然这是满宝的孝敬,但爹娘都还没有呢,记在满宝名下,以后她出嫁了给她做嫁妆。
周大郎就看着她笑,你想的可真够多的,特特的记在满宝名下,难道还怕爹把铺子昧下?------------第五百零九章 热闹小钱氏脸一红,嘟囔道:说什么呢你,爹可不是那样的人。
她顿了顿后道:只是我想着,家里人越来越多,如今大家是一条心,但孩子们渐渐大了,这人一多,想法就不免多些,就算知道那铺子是满宝出钱买的,该给满宝做嫁妆。
可时间一长,经年累月的,不免就有忘记的。
等满宝要嫁人,最少还得等上六七年呢,我估摸着爹娘心疼满宝,或许要上八九年才嫁也是可能的,到那时候再把爹名下的铺子给满宝带去做嫁妆,恐怕家里有人心里不舒服。
小钱氏低声道:既如此,不如一早就记在满宝名下,到时候她要带走铺子也是名正言顺。
别说什么记在她的名下,这铺子既不是她带进来的嫁妆,也不是他们大房自己用私房钱买的,等以后公爹婆婆百年了,这些东西都是要拿出来分的。
小钱氏自然也有自己的私心,想着,若为了这么一间铺子乱了家里的人心不值得;若真要乱,实惠也该落在自己人这边。
而满宝显然是被划归为自己人的。
当然,这话小钱氏就不会和周大郎说了,因为在周大郎心里,妹妹是自己人,弟弟们侄子们自然也是自己人的。
反正这会子夫妻俩已经商定,是必要把铺子记在满宝名下的。
第二天一早,周四郎便叽叽喳喳的和他爹商量,让大家都去县城里帮忙,里头的桌椅板凳得买,里外还得打扫,看有什么东西需要置办趁着年前就给办好了,一过完年就可以开张。
老周头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挥手道:行,除老三媳妇和老四媳妇在家带孩子外,其余人想去的都去吧,对了老大,顺道再买些吃的东西回来,家里之前备下的年货或许不够。
他道:你们这两日吃的也太多了些。
他决定铺子买下来得去村里好好的逛一逛,这一来一回肯定是要拎些东西的。
而且,他们家在县城里买了铺子,也是要上报给里正知道的,上门的时候也得拎些好的点心才行,最好还得拎一条腊肉……想着这些人情往来,老周头是痛并快乐着,叮嘱了一番周大郎要买的东西,就挥手让他们走了。
周大郎决定架着牛车去。
满宝不与他们一起坐,直接跑到了村口和白善宝他们一块儿坐着去,至于钱,一大早的,她刚装好背篓就被周二郎拎过去了。
这么多的银子,就这么丢在背篓里,他哪里放心,所以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安全。
这种事满宝是不操心的,爬上了牛车便和白善宝商量一会儿等她办完了事去哪里吃好吃的。
白善宝道:不是说拿了契结文书后去找杨县令看一看吗?我们去杨县令家吃好吃的?咦?好呀,好呀,满宝乐道:听说杨县令要娶媳妇了,我们可以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白二郎哈哈的笑问,你们去做滚床童子吗?白善宝就推了他一把道:做滚床童子怎么了,这是福气!满宝道:成亲的事多着呢,你一看就是家里没办过喜事的,一点儿也不知道,我们能帮的事多了去了。
白二郎:……哼,过不了几年我大哥也要娶亲了,介时我自然知道。
这边说得热闹,后头的牛车里更是吵轰轰的,周大郎都忍不住走远了点儿,让坐在车上的大头自己架着车。
周六郎跟他们说够了话,就跑到前面去蹭白善宝他们的牛车坐,孩子们一看,二头和三头也爬下牛车溜了过去。
一群孩子上上下下都不用等车停,蹦下去跑过去就又一蹦,便又上了牛车。
孩子们凑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哪怕是看到路边的一朵野花,他们也能揪着说半天,明明是那么的常见……这下大吉都觉得头疼了。
一群人吵吵闹闹的往县城去,刚到城门口,他们便在城外找了个棚子停下,交了两文钱让人代为保管看守牛和牛车。
这是今年秋收后才搭起来的棚子,听说是城里一群无所事事的混混搭起来的,因为杨县令去了入城费,每到农闲时候或是过节,进城的人就很多。
一些牲畜拉着车就进去,以至于城里的街道上都有一股牛粪味,后来杨县令便有了规定,凡是进城的牲畜,包括但不限于牛、马、驴、骡,只要当街拉屎,须得主人清理,若不能清理,那就要交给当街巡逻的衙役两文钱,以做清扫街道的费用,一次收一次钱。
后来便有人在城外搭了这个棚子,离城门口不远,但也不是很近,就在道路两边,特别的宽敞,而后头还有无数的空地可供使用。
不论停下的是牛车、骡车、还是驴车,全是一辆两文钱,嗯,马车除外,据说是根据车的豪华程度来收钱的,反正他们上次架着马车来时被收了五文钱。
把车和牛留下,拿好了作为凭证的竹条,大家便呼啦啦的进城去了。
坐在铺子跟前的门槛上发呆的石晓恩一抬头,看到带着一大群人呼啦啦走来的满宝张大了嘴巴。
他就是卖个铺子而已,至于吗?知道周大郎他们是来收拾铺子的,石晓恩松了一口气,拿出了写好的文书和房契,道:我请了里正来做见证人,一会儿应该就到了。
满宝看过,确认契结文书没问题,便要在上面填下大嫂的名字,小钱氏连忙道:满宝,这个让你二哥来吧,你不是要和小公子他们去看县太爷吗,总得买些东西去吧?小钱氏笑道:你们先去买东西,这铺子我们自己弄就行。
周二郎笑着问,石大爷,满宝,是已定了一百二十两契结吗?石晓恩看了他们一眼,慢慢的颔首道:对。
周二郎就接过满宝手里的笔,笑道:快去吧,不要跑远了。
满宝就悄声道:二哥,我们还想去找杨县令看一看文书呢。
------------第五百一十章 贵重的笔架周二郎同样低声道:不用如此麻烦,有里正做见证,石大爷在县城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不会骗我们的,且一会儿我们就拿了契结文书去县衙上录了。
满宝一呆,问道:今儿不是休衙吗?是,但你四哥认得一个书记吏,虽然休衙了,但你四哥去找,他应该愿意帮忙上一下文录,所以今天就能办好。
满宝很是惊讶,挠了挠脑袋问,这么急的吗?周二郎笑着点头,我们虽然不是很急,但能定下的时候自然是定下心里安定些,且爹娘还在家里等着呢。
石晓恩一直站在一旁等着他们商议,他们的声音很轻,但他也能听到些只言片语。
他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对满宝道:你哥哥说的不错,能定下自然是定下比较好,不过我的人情现在城中不值钱了,也找不到帮你办理文书的人,你们能找到人自然是最好的。
满宝眨眨眼,点头应下。
她直觉这里头有什么东西是她还不知道的,她决定事后问一问哥哥们。
于是她走了,白善宝和白二郎连忙跟上,道:我们还得买东西给杨大人?那钱不够了。
满宝就大方的挥手道:没关系,我有钱。
她从自己的布包里拿出一串钱,拿着道:我们去看看集市上有什么东西卖。
买些点心吧。
白二郎提议。
白善宝却道:他们家厨娘出做的点心比外头的还好吃,我们送点心他也不吃,有啥用?满宝点头,道:可惜现在集市上没什么果蔬,不然买些果子去也是好的。
三孩子逛着逛着就走到了书铺,三人下意识的往里探头一看,满宝就一眼看到了一个雕着小猴子的笔架。
白善宝和白二郎也看到了,三人一起冲上去看,看到一个笔架上有三个形态各异的小猴子,或是嘴巴,或是尾巴,或是脚正接着口子,笔一挂上,就好似是三个猴子的嘴巴、尾巴和脚在挂着笔一样。
三个孩子看得哇哇的,眼睛闪闪发亮。
书铺掌柜看到熟人,立即笑眯眯的从柜台后走出来,笑看三个孩子,小公子小娘子们又进城玩儿来了?三人一起点头,满宝问:掌柜伯伯,您这样的笔架还有吗?没有了,他笑道:就这一个,整个罗江县再没有第二个了。
三人惋惜得不行,不约而同的伸手摸了摸那笔架,同时表达出一个意思——想要!掌柜笑得眼睛都快要眯起来了,问道:两位小公子和小娘子可真有眼光,这笔架可是很难得的,亦是我求了许久才得的。
三人一听这话就有不妙的预感,白善宝收回了手,问道:这个笔架售价几何?掌柜笑眯眯的伸出两根手指头道:二两银子。
这下满宝也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道:用的木料很普通啊。
正是因为普通才二两银子啊,要是用料讲究,以这雕工可就不止是二两了。
掌柜的将笔架对准三人,指着上头的祥云及惟妙惟肖的猴子道:就这雕工,要是匠者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那二十两也是卖得的。
满宝瞪眼,那都能买几头牛了?白二郎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问白善宝和满宝,要买吗?白善宝想了想,道:我们承他关照许久,送一个贵重的礼物也是应该的。
满宝一想也是,先看向掌柜,能不能再便宜些?掌柜惊诧的看他们,你们要一起买?不应该是竞价吗?三人一起点头,道:我们要送人的,掌柜伯伯,你便宜些呗,干脆一两半卖给我们吧,正好我们也好分派,一人半两银子。
掌柜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瞪着满宝道:哪有这么砍价的,一砍就是一小半去,不行不行,二两……最少给你一两九百钱。
白善宝:一两六百钱呗。
就一两九百钱。
白二郎道:那就再多加一百文,一两七百钱呗?白善宝和满宝想踩他的脚,奈何他们和掌柜的之间没有格挡,不太好不动声色的踩。
掌柜的笑眯眯的道:一两九百钱。
在三人的软磨硬泡下,掌柜的总算是让了一步,一两八百钱给他们。
三人便开始凑钱。
掌柜的一边给他们包礼物,一边问,你们这是要送给谁啊,也真是够大手笔的。
罗江县很小,别说一两以上的东西,就是五百钱以上的东西就算是大件了。
三个孩子一起凑钱买了这么贵的礼物,就算是见多识广的掌柜都有些惊讶。
白善宝道:送给县太爷的。
掌柜的就忍不住眯着眼睛乐,看着三孩子连连点头,有前途啊,有前途。
小小年纪就知道送礼走关系了。
三人可不知道掌柜的想法,他们拿了礼物便回去找周大郎他们,他们觉得这么贵的礼物不能白出,于是决定提前去一些,这样也好让杨大人家的厨房准备他们的午食。
周大郎他们已经等到了里正,在他的见证下签了契结文书,把购置铺子的一百二十两银子拿出来当着里正的面交给石晓恩。
里正看他们交接完,拿了石晓恩和周大郎给的红包便背着手走了,临走前看着石晓恩摇头叹息,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满宝他们回来时,石晓恩也走了,周大郎他们正带着人上上下下的清理铺子。
满宝跑进去,问道:文书签了吗,在哪儿呢,给我看一看。
小钱氏就笑道:已经交给你二哥四哥带去县衙上录了,你们给县太爷买了什么东西?满宝轻咳了一声道:我们凑钱给他买了一个笔架。
只买了笔架吗?应该再买些点心之类的带上的,小钱氏道:去人家家里做客可不能失礼。
在小钱氏看来,笔架是很廉价的东西,他们家里孩子们用的笔架都是周二郎用竹子给大家做的,简单得很。
满宝没敢告诉他们笔架多少钱,上下看了一圈,每个人都嫌她碍手碍脚,她便往外走,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连小钱氏都挥手,不过也别玩得太晚,最迟申时就要回来了。
她知道三个孩子身后一直有大吉跟着,放心得很。
------------第五百十一章 踩呀踩县衙休衙,杨和书这两天都没什么事儿做,满宝他们找上门来时,他正在家里自己弹琴作乐子呢。
一见满宝他们,便立即招手笑道:你们来得正好,我正觉得无人陪我说话呢。
三人跑上去,杨和书坐在敞开的亭子里,但脚边却放着一个火盆,见满宝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的琴看,便笑问,想学吗?满宝点头,白二郎摇头,白善宝却道:我会。
哦?杨和书看了看白善宝,笑道:你这样的年纪的确也应该学音律了,你们先生还没开始教你们?三人一起摇头,白善宝道:但我祖母有教,偶尔习之而已。
杨和书点头,学些音律好,闲时可抒散心情。
白善宝眨眨眼,但他祖母教他时不是这么说的,祖母说的是,读书人都会些音律乐器,不然以后出去会被人耻笑。
杨和书兴致起来,干脆给他们讲起琴来,讲了好一会儿才收口,问道:你们今儿怎么有空来找我玩儿?白善宝就从大吉手里接过礼物,道:我们还给你带了礼物呢。
三人将他们决定吃遍整个县城的主意告诉了杨和书,杨和书看着三个孩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乐道:真是难得的童趣,你们昨儿都吃了什么好东西?县城就那么大,就算现在摆摊的小摊小贩多了,也不够长居此处的杨县令吃的,所以不论他们说起什么吃食,杨和书都吃过。
四人一边讨论起美食,一边拆了礼盒。
看到里面的笔架,杨和书怔了一下。
三个孩子都特别得意,问杨和书,好看吧?整个罗江县可就这一个笔架,我们花了好多钱才买下的。
……杨和书忍不住问:花了多少钱?反正很贵就是了,白善宝道:够我平日买十副笔架的了。
杨和书点头,那是挺贵的了。
可惜他有点儿欣赏不来呢?杨和书又盯着那充满童趣的笔架看了好一会儿,摇头失笑起来,将其交给下人,道:摆到书房里去吧。
下人应下,小心翼翼的把笔架抱下去。
知道满宝要在县城置办铺子了,杨和书便一乐,你家的日子现在是越发好过了,已能买铺子了?是我买了送我嫂子的,我爹可舍不得买。
满宝将她爹的那番话一字不漏的告诉了杨县令,道:我估摸着,不攒上三五年的钱,我爹是不会舍得拿出钱来买铺子的。
杨和书便笑道:你父亲的话原也没有错,这世上有天灾人祸,亦有旦夕祸福的说法,家里多留些现钱总是好的。
对了,你大嫂那铺子打算拿来做什么?做吃食。
杨和书便一拍掌,大乐,我猜也是,到时候我一定去捧场。
满宝便开怀的笑起来,杨大人,你也觉得我嫂子做的饭菜特别好吃是不是?杨和书侧首想了想道:倒也不是十分的美味,我吃过比你嫂子做的饭菜更好的,且不知凡几,可你嫂子做的味道也不差,最主要的是,不知为何,吃得让人很尽兴。
杨和书哈哈的笑道:也有可能是因为每次吃的时候,你们家的人用饭都香甜,我看着便也觉得好吃了几分。
杨和书统共在老周家吃过两次饭,还是因为要和老周家买麦种的时候才去吃的。
说实在话,他还是挺喜欢吃小钱氏做的饭菜的。
满宝骄傲起来,道:到时候大人去了,我让我大嫂给你算便宜些。
杨和书笑着点头,好。
四人叽叽喳喳的说话,便到了用午食的时候,杨和书特别大方的请他们一起留下用午食。
厨房老早就知道今天有客人在,于是很进行的置办了一桌席面。
实在是后院主子太少了,就杨和书一个,他要求又多,既要种类多,又要节省不能浪费,每次厨房给他做饭菜都要思考了再思考,都快要烦死了。
所以厨房是最喜欢来客人的。
一有客人,他们能做的菜式就多起来,且不用很控制量,以至于做菜的时候束手束脚的。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满宝他们最喜欢在杨县令家里吃饭了,不仅是饭菜好吃,感觉厨房里的下人也很热情呢。
因为有人作陪,杨和书胃口大开,边吃饭边与他们说话,今春和今秋与你们买的麦种已经发到各户手中,我以勒令收到麦种的农户种植冬小麦,可惜数量不多,还是差了一些。
满宝就道:那是因为大人太挑剔了,其余麦子也可为麦种,你若是嫌弃没有挑选出来的麦种好,我们便宜些卖你就是了。
杨和书却摇头,那麦种是在你们七里村变异而得,并没有在其他地方试种过,还是谨慎些好,先每户种上一些,若是来年产量果然也高,届时再大量购入。
杨和书笑道:所以你们可不要把所有的麦种都预购给了白老爷呀。
白二郎就道:我家的庄子里今年也种了好多新麦,产量也很高的,并不用再往外买麦种。
杨和书就笑问,那今年两收,你父亲怎么还跟我抢?白二郎正要说话,白善宝就暗暗踢了他一脚,他到嘴边的话便顿住,眨了眨眼,没说话。
杨和书也并不要他的回答,只对满宝笑道:这事还得烦请你回去与你父亲,及村里的人说一声才好。
满宝看了看白善宝,点头道:我会说的,杨大人,其实今年种新麦的人家不止我们村而已,其他村子也有人种的。
杨和书点头,我知道,那种子都是从你们村流出去的,我已去查问过了,今年种新麦的那些地收成的确比旧麦要好,但范围还是没出白马关镇,所以我们不急。
我爹就没这么多讲究,白二郎就被白善宝踩住脚,就连坐在白善宝旁边,跟他隔了一个位置的满宝都伸着脚踢了他一下,白二郎瞬间眼中带泪,委屈得不行。
三孩子桌子底下的动静不大,却也不小,杨和书发觉了,见白二郎眼中带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乐道:我知道,我知道,但我与你父亲不同,他做的是商事,我行的是官责。
所以他得更小心一点儿。
------------无题满宝见了很好奇的问,杨大人,不是说民商要分开吗?杨和书摇头失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这世上的事哪儿分得那么开?白老爷只要不是自己组了商队走商,那就没人能改他的籍。
杨和书看着她笑道:比如你给你嫂子买的这个铺子,也算不得从商,难道民商分开就要把街上偶尔进城来挣------------第五百十三章 不用操心(给书友小佳的打赏加更)我大哥他们要是在外头挣了钱不拿回家,直接去买酒买肉吃了,回家估计连门都进不了,不说我爹,我嫂子们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杨和书若有所思,饮了一口茶后笑问:你家那三个长工娶到媳妇了吗?三孩子一呆,一起摇头,我们不知道啊。
杨和书就笑道:回去问一问,你们到底是庄主,才一个小庄子呢,也该关心关心长工。
三人愣愣的点头。
杨和书与他们去看了一眼满宝买的铺子,还没到跟前他就眯起了眼睛,这可是个好地方,你怎么买到的?之前的店家我认识,所以他就卖给我了。
杨和书思考了一会儿便道:这似乎是石家的铺子。
是啊,是啊,就是石大爷卖给我的。
杨和书冲她笑,你认识的人还挺多的。
满宝不好意思的一笑,县城就这么大,我来得多了自然就认识了,您也认识他吗?杨和书背着手站在街道的对面看着老周家的人在铺子里忙进忙出,笑道:你都说了,县城就这么大,我都来了快两年,自然是认得他的,石家也不是无名之辈。
杨和书脸上的笑意微淡,道:石家败落了~~白善宝看了一眼满宝,便偏头看向他,问道:是因为赌吗?杨和书微微颔首,起身往铺子里走,道:入秋时,石家的老爷子过世了,石晓恩便开始卖地和卖铺子,听闻他欠了人一大笔钱。
满宝不太开心,心里很难受的问道:大人,县城为何容许赌坊存在?杨和书低头看满宝,满宝睁着一双琉璃一般的清澈眼睛认真的看他,杨和书便移开了目光,淡淡的道:朝廷并不禁赌,且圣上也喜好斗鸡。
满宝瞪圆了眼睛,皇帝也赌钱?他就不怕赌得倾家荡产吗?满宝一说完就自己觉得不对了,她皱着自己的小眉毛道:皇帝能输得倾家荡产吗?估计很难,白善宝道:他没钱了可以找我们要。
满宝的脸就都苦起来了,杨和书看得好笑,就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你们还小,这样的事还暂且不用你们烦恼。
白善宝却板着小脸道:等我们长大了,这样的事我们也不必烦恼的。
周大郎已经看到了杨县令,连忙迎出来,县太爷怎么来了?杨和书露出笑容,笑吟吟的上前道:听闻满宝在城里买了个铺子,所以我来看看。
老周家的人对杨和书的到来都表现出十分的欢迎。
废话,以后他们家要在县城里做生意了,那当然得和县太爷搞好关系,好歹有个靠山不是?周大郎把店铺里找出来的椅子都搬了出来给他们坐,杨和书摇手笑了笑,在一楼的大堂里逛了逛,笑道:这铺子看着还不错,打算何时开张?周大郎道:铺子里少些桌椅板凳,厨房里的东西也要置办,估摸得需要好几天的时间,所以我们想着过了初三再开张。
杨和书点头,不错,到那天你们给我下张帖子,我来贺喜。
周大郎兴奋不已,连连应下。
周二郎和周四郎他们却还没回来,一直到他们把铺子里外打扫干净要关门回家时俩人才一身酒气的回来。
周二郎掏出一份文书给他们看,笑道:已经录上了,我和老四亲眼看着他录上的。
周大郎问:费的钱多吗?并不费什么钱,周四郎笑道:只花了百多文钱请他吃了一顿好的。
周大郎便放心了,将文书及房契一起收起来。
满宝好奇的探头去看,周大郎就拍了她脑袋一下,道:赶紧回家去吧,爹娘肯定着急了。
满宝便不管了,反正这铺子又不是她的,大哥和大嫂自然会管好的,她只等以后有空了来县城吃好吃的,或是让大哥给她带回去。
满宝爬上牛车,坐到白善宝身边,和他商量着给长工们相亲的事,我觉得不能让他们自己找媳妇了,这都两年了还没找到,我觉着得给他们相亲。
不是你说的,他们没钱,人家不肯嫁他们吗?那这都两年了,他们还没存下钱来?满宝瞪眼,前儿我们还发了过年的大红包呢。
白善宝一想也是,主要是他觉得杨县令的提议很怪,所以也想去看看,他干嘛让他们注意长工娶妻的事。
结果他们回去才开了一个头,白庄头就弯腰道:正要和小主子们说呢,三个长工都打算成亲了,。
满宝就把才喝进嘴里的水给喷了,白善宝也瞪大了眼睛,三个全都要成亲了?是,白庄头也无奈的很,他们也是前儿晚上才告诉小老儿的,说是都打算成亲了,要和主子们回禀一声。
满宝:这都快要过年了,这时候才告诉我们,酒席什么的还来得及吗?还有聘礼,房屋摆设这些。
白庄头就笑,满小姐,他们娶的都是二嫁的寡妇,有两个还带着孩子呢,家里穷,哪有这么多讲究,什么聘礼嫁妆都没有,只把铺盖一拿来,打算着三家一起吃顿饭就算成了。
满宝和白善宝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们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样成亲的,半响才回过神来,有些结巴的问:也不拜堂,也不请酒吗?白庄头点头道:小老儿今儿去看过了,窗上和门上贴了他们自家剪的囍字,说是明儿等女方来了吃一顿饭就算成了。
他道:好在房子都是现成的,他们成亲也可住在房子里,但庄子里多了人,是把她们一并雇了,还是不用他们都得小主子们拿个主意。
满宝问:他们有地吗?白庄头摇头笑道:他们都是妇人,改嫁是不能带走夫家田地的,如何能有地?倒是有两个带着孩子,但孩子都还小,就算能继承生父的永业田,这回原来的村子耕种……哦,她们不是我们七里村的人,满宝这才想起来,挠了挠脑袋后看向白善宝,干脆全都留下吧,你不是嫌弃他们种的菜蔬总是不精心,养的鸡也不好吗?当然不好了,白善宝嘟囔道:我们养了一百多只鸡,结果下蛋的时候才比你家的多几个,行吧,都留下吧,工钱就比照着他们的来,告诉她们,若是干得好,明年给他们提工钱。
白庄头立即弯腰应下。
------------第五百十四章 参与三个长工要娶的都是曾来庄子里帮过工的妇人,这两年,每当农忙,男人难请的时候,满宝他们就会连女人都请,一样的工钱。
一开始来的只有十来个人,且年纪都还挺大,但似乎是看来七里村干活儿还挺安全,并没有人欺辱她们,又实在拿到了工钱,愿意来干活儿的人就多了。
后来多到每次要招人都要先挑选一翻。
而且,不仅满宝觉着女人干活更细致也利索,就是白庄头也变得更喜欢用女人些。
除了一些比较重的体力活儿外,其他农活,绝大部分女人都不弱于男人。
三个长工就是这么和他们未来的媳妇认识的。
三人皆是寡妇,年纪并不大,且在夫家娘家的日子不太好过,这才想着出来打短工。
三个长工的条件并不好,两年前被满宝算的一番账惊醒,后来就开始省吃俭用的存钱了。
基本上,除了农庄给的吃食外,他们已经不怎么往外买东西来吃了。
所以两年下来也存了些积蓄,这才开始想着娶媳妇。
找过王媒婆,可惜他们就算有了些积蓄,七里村附近的岳丈和丈母娘们还是没看上他们。
没地、没钱、连房子都是主家的,谁会把闺女嫁给这样的人?所以他们的亲事难说。
王媒婆给他们说的都是丧夫的寡妇,相看过两三次后三人竟然自己起了心思,然后自己找去了。
今年连着的夏收和秋收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庄子里请了不少妇人来干活儿。
三个人不像以前那么老实,只待在自己要收割的那一块区域里干活儿,而是开始拿着镰刀乱晃。
他们是长工,和短工不一样,可以想割哪块就割哪块。
也有可能是白庄头看出了他们的打算,放任了,然后他们就这么这个帮一下,那个帮一下,然后就帮出了一个媳妇来。
他们自然也是想办个热闹的酒席的,但他们亲人不在这儿,朋友就是白家的下人和长工。
最主要的是,他们钱不多,所以思来想去,三家还是决定不办什么酒席,趁着要过年,三人凑一桌席面的钱,到时候弄得丰盛点儿,三家的人凑在一起吃顿饭就算行了。
但满宝觉着这样也太寒酸了,主要是她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样悄没声息娶媳妇的。
白善宝也没见过。
于是俩人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娶媳妇还是得热闹热闹。
于是第二天俩人便叫上白二郎,三人死缠烂打的从各自的家里讨到了些过年要用的爆竹。
然后三人一起出钱,请白庄头去集上采买了些食材回来,直接请了厨娘去小庄子那边做菜,让三个长工可以请朋友一块儿去庆祝庆祝。
三个长工和刚拎了包袱到小庄子的三个年青妇人都惊呆了。
满宝他们却很开心,凑着热闹忙进忙出的跑,三个长工眼眶微红,很想给三人磕个头。
结果三个孩子并不喜欢他们磕头,白善宝一脸严肃的道:成家之后就更要勤勉干活儿,给你们的工钱已经提过一次,若更好,来年的工钱只会更高,给的过年红封也会越高。
有了钱,你们也好养家。
三人连连称是,弯着腰道:善公子,我们单收拾出一桌来给你们吃饭好不好?白善宝才要说好呀好呀,就见前来赴宴的下人及长工们都聚在另一边,虽不是畏畏缩缩的,但谈兴也很少,并不像他在村子里参加过的那些婚宴一样开怀热闹。
他想了想便道:我们就算了,你给我们一把喜糖,让我们沾沾你的喜气就行。
沾,沾,长工们高兴得不行,立即抓了一大把喜糖来分给三个小主子,应该是我们沾了小主子们的福气……白善宝与他们客气了一下,便接了喜糖拉着两个小伙伴离开,他们并没有就回村子里去,而是转身上山去了。
三个长工没留意,才把小主子们送走,立即回去待客。
院子里瞬间热闹起来,那些他们处得比较好的朋友冲上去拍着他们的肩膀和胸膛哈哈大笑,纷纷打趣:你们行啊,一下三个都娶着媳妇了,来来来,跟我们说说,你们是怎么摸着人小手的?白善宝走了一段儿回头往下看,正好能看到院子里的热闹景象,便微微点头道:我们果然不应该留在那儿。
满宝也点头:这才像是要办喜事嘛。
白二郎则左右看看,问道:那我们午食吃什么?满宝就跑到大吉身边,打开看他手里的食盒,笑道:吃这个呀。
白善宝和白二郎也跑上去看,看到里面的一整只蒸鸡和好几个小菜,高兴起来,这是哪来的?厨娘给的,满宝道:善宝一说不留下,厨娘就给我们准备好了,我们在山上吃好啦。
白善宝和白二郎高兴的点头答应,三人一起找了块视野好,又还算干净的地方坐好。
大吉见他们都是一屁股就坐在草地上,忍不住想起了他们家老爷,摆食物的手便一顿。
快点呀,快点呀,我们肚子还真的饿了。
大吉快坐下,你坐在这儿,不会挡着我们看前面。
大吉便笑着转移了一下位置,将食盒里的东西摆出来,然后道:少爷,堂少爷和满小姐要是早说来野炊,那我们应该带上席子才是,不至于要席地而坐。
满宝不以为意,扛着席子出门多麻烦呀,野外何地不能坐?白善宝点头,反正我们也没少坐。
白二郎:就是,就是,泥潭里都打过滚的。
白善宝立即道:我没有,我可没打过滚。
满宝没说话。
把菜摆出来,四人便开吃,一边吃一边看着山下连绵而去的田地,不知为何,就是开心得不行。
满宝指着头顶的果树道:待明年,他们应该可以结果了吧?应该吧。
白善宝也抬头看了一眼果树,笑道:再来年就是第三年了,看这树冠,应该是可以开花结果了。
------------第五百十五章 名字满宝他们才进村,便有村民和满宝打招呼,满宝,你回来了呀,你们的小农庄怎么样了?满宝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村民便接过话头了,那还用说吗,一定是好的呀,对了满宝,明年我们家也种冬小麦,到那会儿白老爷他们还挑麦种吗?人家不买麦种你就不能种冬小麦啦,就算不能卖出去,种着吃也是不错的啊。
满宝啊,听说你给家里买了一个铺子?花了多少钱啊?最少也得一百两吧。
哪里要这么多,这县城里的铺面不会很大,七八十两应该也能买了吧?满宝一听,立刻拽着白善宝和白二郎溜了,背后人一喊,她立刻道:叔伯婶婶兄弟侄子们,我们先回去写作业了,不然先生要打板子的。
众村民:……满宝成功的溜了,跑到她家门口才松了一口气。
白善宝跑得太急,有些喘不上气来,问道:怎么才过了一个晚上,你们家的事就整个村子都知道了?满宝想到了一大早她爹就抓了一大把喜糖出门,还拎了一些喜饼呢。
满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对俩人道:在村子里,就没什么事是秘密。
白善宝皱了皱脸,哼哼道:那这两天你就只能自己待家里了,或者来我家玩儿,我是不愿意与你一起出门玩了。
反正他是不喜欢被人围观的。
不一起就不一起,外头这么冷,我才不想出门玩呢。
话是这么说,满宝也有些不高兴,于是俩人各自哼了一声,转身各回各家。
一旁的白二郎莫名其妙,你们怎么说着说着又吵起来了?我们没吵,你少污蔑人。
满宝和白善宝异口同声,这才对视一眼,没那么生气了。
满宝特别大方的挥手道:行了,明天一早我去找你写作业。
白善宝点头应下,而白二郎直接转身就走,我明天跟二头约好了去河边挖泥鳅。
周立威!一道声音突然从满宝身后响起,还大声,吓了大家一跳。
大家回头看去,这才发现二头正掐着腰站在门口,他等着白二道:白二,都说了我叫周立威,你得叫我立威。
那我还叫白诚呢,你干嘛白二白二的叫我?那我是不是也能叫你周二?二头偏头想了想,拒绝道:不行,县城里好多人都这么叫我爹,你不能这么叫我。
他那么一说,白二郎就更喜欢这么叫他了,立即一边倒退着跑,一边叫道:周二,周二,周二,我以后就叫你周二了。
二头气得撸起袖子就去追他。
满宝不理他们,挥手和白善宝告别后就跑回家找她爹算账。
老周头刚从里正家回来,将怀里的房契等东西都拿出来放在盒子里放好,小心翼翼的抚平了便将盒子合上。
满宝突然冲进来,吓得他一个激灵。
爹,你怎么把我们家买铺子的事宣扬得谁都知道了?老周头抚了抚胸口道: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能说?他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拎着东西去找村长和里正的时候被人看见了,人家既问了,我总不能不说。
满宝信他才怪。
对了满宝,这铺子有了,牌匾却还没有呢,你大哥说原先的匾额是绸缎布庄,不适合我们的店,所以还得重新取名字。
老周头笑眯眯的道:我看这名字就你取好了,也不必做牌匾,直接支一面旗子就行,旗子我都叫你四哥买好了,回头你亲自把店名写上去,挂上就好。
满宝便被转移了注意力,问道:叫什么名字好?哎呦,我又不是读书人,我哪知道叫什么名字好?可去吃饭的又不都是读书人,我们觉得好听的名字万一你们觉得不好听呢?钱氏想了想道:也不必叫太复杂的,直接叫周记也行。
周记饭馆?老周头便一拍大腿,乐道:就叫这名字,咱老周家开的饭馆子,叫这个名字最贴切了。
满宝转了转眼珠子,转身便跑去找周四郎要旗子了。
周四郎将旗子给她展开,指着上头的图案道:看到没有,这就是专门做吃的标记,这些旗子还得从衙门旁的杂货铺里买,别的地方还买不着,可真够麻烦的。
满宝拿出自己最好的墨,研开,然后拿了最粗的那一支笔沾墨。
她很少用到这只笔,只偶尔练字时会特意用它,其余时候都喜欢用小一号的笔。
满宝沉了沉心,运笔一气写下四个字。
周四郎点着念出来:钱-记-饭-馆!周四郎晃着脑袋接道:好俗的名字啊,好名字!方氏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满宝却深以为然的点头,名字俗气,说明取得很合大众的胃口呀,做饭馆就是要迎合大家的口味嘛。
不错,不错。
兄妹俩皆是笑吟吟的,都对这个名字满意得不行。
旗子被拿到大院那边交给周二郎用竹竿撑起来时,老周头还笑眯眯的,但等旗子张开,他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
他仰着脑袋看了老半天,有些心虚气短,忍了许久,还是人没忍住,嘀咕道:难道我一直认错字了?把钱当成了周,把周当成了钱?周二郎扯了扯绳子,确定旗子固定好后便回头笑问:爹,你说啥呢?老周头轻咳一声,道:我说你把你妹妹取的名字念给我听听。
周二郎认得的字也不多,但至少家里人的名字他都是认识的,一些常用的字也能认识,虽然大部分不会写。
但他依然很有自信的点着四个字道:钱记饭馆!老周头瞪圆了眼睛,一拍大腿道:我就说嘛,我怎么会认错,都这么些年了,偶尔衙门要收税我签的都是自个的名字,这这这,这就是钱字嘛。
周二郎呆呆的道:是钱字呀,我也没说它是周字呀。
你知道什么,它本来应该是周字的,满宝呢,这小丫头又背着我干坏事,赶紧去把她给我找过来。
------------第五百十六章 遗传满宝被找来了也不怕,她的理由特别充分,本来就是送给嫂子的,嫂子姓钱,所以叫钱记呀。
你嫂子的就是你大哥的,那叫周记更没毛病。
行,那你重新买一面旗子来,满宝特别大气的挥手道:我到时候我重新写上去就行了。
老周头就瞪着旗子上的四个字问,不能拿去河边洗吗?周四郎立即叫道:爹,这布可不好洗,字能不能全洗干净我不知道,但旗子说不定能被染成其他的颜色,那样可不好看了。
一面旗子多少钱?一百文。
一百文!?老周头大声道:抢钱哪,就那么一块布。
爹,这要紧的是布吗,要紧的是布上印的图案,您不知道,官府限定了这布只能在一家杂货铺里买,其他地方根本没处买去,所以特别的贵。
老周头看了看布,再看看他闺女,忍不住哼了一声,背着手就走。
满宝就笑嘻嘻的问,爹,那你还换吗?换什么换,不换了,钱多了烧的!反正铺子是在他闺女名下,甭管什么记了,反正是他们老周家的东西九成。
满宝就喜滋滋的拿着做好的旗子去找她大嫂。
小钱氏刚才将动静听了个彻底,见状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你呀你,非得惹爹气一回儿。
满宝吐吐舌头,见她正在整理箱子,就好奇的问,大嫂,你在干嘛呢?收拾一下,回头得住到县城里去,到时候我隔上两三天才能回来一趟,总得带些换洗的衣服去。
大哥也去吗?小钱氏笑道:家里要是不农忙,他当然要去帮忙的。
小钱氏小声道:我和你大哥商量了一下,打算早食做些包子,豆花之类的东西来卖,那就得磨豆子,光靠我和老六可不行,所以我想你大哥也去,等农忙再回来。
满宝连连点头,豆花好吃,嫂子做的包子也好吃。
小钱氏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我们今天去找过白老爷了,以后学堂里的饭食就归你三嫂去做,她做饭的手艺也不差的,你在学堂,可不许挑事。
满宝伤心了一下下,不过又很快高兴起来,反正不是二嫂去就行。
小钱氏忍不住又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小声道:促狭鬼,小心你二嫂听见了揍你。
满宝笑嘻嘻的,并不放在心上,结果晚上她就遭到了二嫂的报复,因为她坚持要做晚食,于是傍晚大家吃的是冯氏做的饭菜。
老周头先夹了一块筷子的菜,大家这才开始动手。
满宝左右看看,觉得中午吃的挺饱的,于是示意一下她爹,将他的碗拿过来拨了一半给他。
老周头是从来不会嫌弃饭多的,饿过肚子的人,再难吃的饭他都能吃得下去。
不过看着冯氏做出来的菜,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明明是一样的油盐,一样的锅,菜和水也都一样,但钱氏煮出来的菜就是青翠又好吃,她的就是枯黄色的,放的盐都差不多,但出来就是很淡,没多少味道。
唉~~老周家一家人同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但大家不说,努力的饭菜全都吃干净,大家便放下碗筷,该干活的干活,该回去写作业的写作业。
冯氏自己都觉得自己做的菜不好吃,不过她一点儿也不沮丧,放下碗筷便乐滋滋的回屋去,今天轮到周喜来收拾碗筷。
周二郎见她高兴,忍不住问,你高兴什么呢?没什么,见周二郎拿着一篮子的笔架要出门,就问道:给满宝他们的?嗯,说是之前的弄脏了,让我给重新做一个,还要雕个猴子上去,我哪会雕什么猴子啊,我就用刀随便的比划了两下,给他们刻了几朵花上去。
冯氏看了一眼,觉着还似模似样,你去顺便告诉满宝一声,以后再说我坏话小声一点儿。
周二郎精神一振,问道:满宝说你什么坏话了?冯氏哼了一声道:她说我做菜难吃。
周二郎:……所以你今天晚上就自己下厨了?冯氏又哼了一声。
周二郎都惊呆了,看着妻子说不出话来,半响他才拿着篮子出门。
才进到小院儿,就见他闺女就开着窗在写作业,而他儿子则是在和三头说白二郎的坏话,正在和他计划着明天怎么坑白二郎。
周二郎就叹了一口气,都说儿子像娘,闺女像爹,以前他还不太信,但这会儿他却是有点信了。
周二郎走上前去,将篮子交给二头,道:二头啊,不,立威啊,你把这些笔架给大家分了,分完了就去写作业,别调皮知道吗?知道了爹。
周二郎一点儿也不信,不过他今天有点累,不想教他了,于是挥了挥手走了。
今年七里村过年比往年更热闹了些,主要还是今年大家筛选出了不少好的麦子,被白老爷和杨县令以麦种的价格买走了,所以大家赚了一些钱。
有了钱就忍不住多买些好吃的,有了吃便想着穿,有了穿就忍不住再给孩子们买一些玩儿的。
所以村子里便比往年热闹,而老周家则是更为热闹。
一是他们家人多,二则是因为老周家刚买了铺子的事,这算是七里村,除了白家外的头一份。
就是村长家也没能在城里买铺子的,所以大家都很激动,大过年的又没事干,便忍不住聚到了老周家聊天说闲话。
他们还观摩了一下满宝写好的旗子,纷纷夸赞,好啊,好啊,读书就是好啊。
字写得真好,跟城里那些旗子一样。
你认字吗你?我不认识,但我就知道写得好。
所以还是读书好啊,看满宝现在多聪明。
那是人家爹娘生的好吧,满宝打小就聪明。
那可不一定,她小时候是聪明,但也没现在这么聪明啊,她才多大啊就给挣回来一个铺子了,我觉着还是读书的缘故,这越读书,人是不是也能越聪明?不对,不对,这脑子是天生的,你就是不读书,那你也比别人笨,你读了书还是比别人笨。
可拉倒吧,你看金叔家的大头和二头,以前不也老老实实,傻乎乎的,跟村子里的孩子一样吗?可你看他们读书以后是不是比别的孩子更显得机灵些?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生下来就比别的孩子聪明的?他们读书,那满宝也读书了,他们不也没超过满宝去吗?对方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然后因为这一个问题,俩人差点打起来。
满宝生怕出去被他们拉住各种寒暄,所以在大头他们的帮助下,踩着梯子爬上墙,再从墙上跳到了外头,然后背着装了书和作业布包就跑去白家做作业去了。
------------第五百十七章 开店初三才过,小钱氏便和周大郎一起去县城,将县城大街小巷的饭馆子吃了一个遍,也问了一个遍,然后定下了他们菜品的价格。
初四下午,周二郎他们就在家里收拾出一些米面和豆子,在傍晚时拉到了县城给他们夫妻。
因为是第一次开店,大家都很紧张,家里大部分人都去了县城帮忙,床上睡不下这么多人,大家便顶着寒冷将一楼饭馆刚买回来的桌子和凳子合在一起,拿了从家里带来的铺盖便简单的躺在上面睡觉了。
满宝和年纪小的几个孩子留家里,要第二天才能去凑热闹。
大家还以为新店刚开,来的人应该不会很多,而且他们在县城认识的人也不多。
谁知道一大早,店门刚开没多久,爆竹刚放了第一遍,杨县令便背着手站在了门口看,然后领着万田进店去了。
县城里的一些帮闲本来是来摸情况的,一看到杨县令便躲到了一边,见他带着下人给人送了一份礼,便琢磨开来,不是说,买铺子的是七里村的一户普通人家吗,怎么杨县令都亲自来道喜?谁知道呢,反正就是认识了,叫我们的人都离远点儿,我们这位县令看着笑眯眯的,脾气可不小。
真是倒霉,好容易新开了一家铺子,竟然也是有背景的。
围在店外看热闹的人渐渐散了,也有人跟着杨县令一起进店吃早食。
特别是附近同样开店的邻居,这几乎是一种习俗,为了以后更好的相处,人家新开店,只要主人家还和善,大部分都要上门贺喜一两声的。
而对于老周家这样开饭馆的,他们更喜欢了,因为打探内情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钱。
不仅附近的非同行会上门,同行也会暗暗的派人上门来吃一顿,好打探虚实。
而才上街的人看见铺子里这么多人,一看又是新店开张,便也忍不住好奇进来买些东西吃。
不错,我罗江县的人就是这么爱凑热闹。
反正吃谁家的早饭不是吃呢?就是因为这样,开张第一天竟然是意外的忙碌,本来他们家的人够多了,只是第一次做生意,人手虽多,却也手忙脚乱的,一直到老周头和钱氏带着几个孩子来到。
他们天没亮就开始出门,所以才能来的这么早,见店里乱糟糟的,这桌定下的东西却是端给了那桌,大头和二头站在柜台后收钱,也是满头大汗,倒不会算错,就是不记得人家吃了多少东西。
钱氏一看这样不像话,便皱着眉头对乱窜的周喜道:你和你二嫂回厨房里去,一心只管好厨房里的事,外头不用你们管。
又对正给人端盘子的周四郎和周二郎道:你们两个到柜台那儿去,老二收钱,记不住人和东西就让他们先付钱,老四把人领着去坐好,大头,你帮你二叔,二头,你去收拾桌子,和你大伯三叔五叔六叔从厨房里把东西都端出来,招呼好客人。
钱氏这么一分派,大家便有序多了,虽然还是忙乱。
钱氏前后走了一遍,对满宝道:你去柜台那里帮着你二哥他们,他们记性不行,你得把人记住,别让你四哥他们把早食送错了地方。
满宝应下。
三头和三丫四头也被派出去收拾桌子了。
这样的事并不难,他们在家里也经常做的。
满宝的记性是一向好,而这两年更好,且心算还快,客人刚把单点完她就算好了钱,于是告诉周二郎。
还满头大汗掰着手指头算的周二郎松了一口气,立即报给客人听,然后收钱。
这样一来,速度便快了不少。
满宝看着付了钱的客人被大头引到一张桌子上坐下,记下了他的位置,在大哥他们叫着菜名端出来时,她便指了位置给他们看。
这样一来,不过一刻钟,店里便有序起来,不像一开始那样吵闹了。
坐在店里吃饭的客人也感受好了许多。
坐在二楼的杨和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目光最后落在了正站在后院入口处的钱氏和站在柜台后的满宝身上,他忍不住微微一笑,转身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
一旁的万田看了自家少爷一眼,果断的把目光移开。
但杨和书却还是看向他笑道:我总算知道周满这孩子像谁了,我就说嘛,那周金看着也不似很聪明的人,她那几个哥哥,虽有精明的,但还差了少许,今儿一看,原来是女儿肖母。
万田只能点头,那位周太太看着是很果决厉害。
早食的时间慢慢过去,老周家的人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客人,还有不少的人是直接买了东西就打包走的,所以速度很快。
除了二楼上的那一桌贵客外,一楼大堂里的客人慢慢走光。
老周家的人几乎累瘫在凳子上,于是大家成功的把二楼上的贵客给忘了。
满宝则是不知道二楼上还有人,见客人都走光了,就大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可真累啊。
大家深以为然的点头,周大郎道:比犁地还累,这生意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才说着话,两个人冲进了店铺,大家还没来得及看清人影便哀嚎一声,周六郎忍不住叫出声,不想有客人了呀。
叫老周头一巴掌给拍在了脑袋上。
你们这是怎么了?冲进来的白善宝见他们都瘫坐在凳子上,忍不住瞪眼,有人来捣乱了?是谁,我让大吉帮你们。
看清是白家的两位小公子,大家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纷纷道:没有,没有,今日一切顺利。
小钱氏揉着手臂问道:小公子,你们吃早食了吗?已经吃过了,白善宝笑吟吟的让大吉将两份贺仪送上来,这是家祖母和堂伯准备的贺礼,祝大嫂生意兴隆。
小钱氏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接过贺礼道:多谢小公子,多谢老夫人和白老爷,午食便在店里吃吧,现在你们和满宝先去玩一会儿,若是肚子饿了就告诉我。
白善宝笑着应了一声,走到蔫了的满宝身边,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满宝:累的,真是太累了。
白善宝就挠了挠脑袋问:可有需要我帮忙的东西?有呀,帮我把钱数出来吧,我记个账,看看早食卖了多少钱。
------------第五百十八章 计划此时离午食还有一段时间,饭馆里便没了人,大家休息了一下便开始干起活儿来。
在钱氏的安排下,周大郎他们去挑水的挑水,采买食材的采买食材,因为今天客人出乎意料的多,昨天带来的菜蔬以及今天买的肉不够用了。
剩下的人,洗碗的洗碗,收拾桌椅的收拾桌椅,小钱氏则带着周喜和何氏等人负责厨房里的事。
要做馒头,要醒面做面条……满宝几个小的则将今天收到的钱都拿出来,一枚一枚的串起来,一百个一串,十串一吊。
他们卖的吃食不贵,且寻常百姓家多是用铜钱,所以并不会收到银子。
大家串铜钱也串得很愉快,大家一边数着钱一边说闲话,二丫从后厨记了账目过来,小姑,你看,这是今天大伯母她们用去的面粉数量和菜蔬,昨晚我便算了一下,一笼包子大概要面粉……二丫算出来了一个大概的数量,又道:今天一大早做的两桶豆花也都卖出去了,那豆花就是我勺的,我数了一下,一桶约有六十碗……满宝将此记下,算了一下大概能卖出去多少钱。
白善宝看了一眼道:差的似乎有些大,这是怎么弄的?二丫叹气道:今儿奶奶和小姑还没来的时候店里太乱了,有好些吃了没付钱就走的,也有些收错了账的。
满宝皱着眉头道:这样不行啊,现在我们家人多还这样,等过两日我们回去了,那大嫂他们岂不是更忙不过来?我看别的饭馆人也多,却井然有序,并不需要很多伙计,白善宝道:你们或许应该去看看别家的铺子怎么做,然后安排学着安排,一开始自然会手忙脚乱,毕竟不熟,但做上几天应该就熟练了。
满宝一想也是,我知道他们是怎么安排的,柜台这里一般就一人,跑堂的两个,厨房那里就不知道了。
杨和书便坐在二楼听他们在楼下讨论得热闹,总算是吃饱喝足,将筷子放下。
多少人吃了多少亏才琢磨出来的法子,因为他们读过书,略一想便能轻易的从别人那里学过来。
杨和书摇头叹息,可惜很少有人知道这一点啊。
万田不说话。
杨和书很忧伤,明明读书有这么多的好处,大家怎么就不爱读书呢?楼下的人总算是听到了杨和书说话的声音,这才想起来,县太爷还在楼上呢。
满宝将数好的钱和记好的账簿放到抽屉里,便和白善宝他们一起上二楼,杨大人,你是在劝学吗?是啊,杨和书给自己倒了一碗水,道:可惜我从年前劝到年后,也没多少人愿意读书,更别说考入县学了。
他再度看了一眼白善宝,问道:你果真不考虑来考县学吗?若你县学的成绩好,我可以向府学举荐你,到时候你可以直接入府学,都不用考试。
白善宝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还是摇头道:多谢大人,我还是想自己去考府学,我年纪还小,我觉得我总能在十四之前考入府学的。
杨和书一听便知道他自己有计划,他感兴趣的问道:你是怎么打算的?白善宝道:我和先生谈过,十四之前应该能考入府学,进学两年后看有没有机会考入国子监学,入冠之前能参加科举试就行。
杨和书便抚掌笑道:不错,不错,以你的才智,入国子监应该没问题,对了,你打算考太学,还是四门学?当然是太学了,满宝看向白善宝,国子学上不了,太学总是可以的吧?白善宝对自己虽然也挺有信心的,但先生总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所以他很谨慎的道:我会努力的,但太学也只取五百人,我未必就能考入。
杨和书却对他很有信心,现在白善宝年纪还小,学识就不弱于国子学的某些人了,再年长几岁考入太学问题应该不大。
不过,杨和书垂眸想了想,也不一定,毕竟不仅国子学,太学也是能靠祖荫进学,且人数并不比国子监少。
杨和书转眼看着楼下,转开话题笑道:你们家这铺子的位置不错,手艺也不差,以今早来看,以后生意也必定不差。
满宝也是这么想的。
但情况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样,新的店铺一连热闹了两三天,然后就慢慢开始冷下来了。
每天依然有不少人进店吃饭,但数量却好似刷的一下从天上掉到了半空中。
饭馆第一次出现准备好的食材没有全部卖出去,且还剩下许多。
周大郎他们也不傻,仔细的留意了一下,才发现之前三天来他们这儿吃饭的客人有相当一部分是城里其他饭馆的人提供的。
或许是吃过了他们家做的各种东西,了解了虚实以后,他们便不再上门了。
客人便一下少了不少。
加上一些爱凑热闹的人,他们有可能更喜欢就近买些吃食,自然也不来了。
周大郎他们琢磨到了这个点儿,便也不急了,这做生意的,还是得看店老与否,看来明日起准备的食材要少些了。
小钱氏点头,让家里其他人回去吧,人既然少了,就不必耽误这么多人手在这里。
孩子们也要准备去上学了。
前头有我和老六也足够了,后头你一个人能行吗?一时半会儿估计还不行,我想请大妹留下。
周大郎想了想道:也行,大妹给你打下手。
夫妻两就这么定下了,其他人自然是听他们的,这三天周大郎和周六郎他们也都练出来了,如今客人又不是前两天的多,应付前面问题不大。
而后厨就更没问题了,小钱氏是做惯了厨房的事的。
大家呼啦啦的回家去,老周头只叮嘱道:像米面一类的东西,从家里拿,不够的也从村子里买,别从粮铺里买,太贵了,不划算。
他道:今年家里种的粮食就不往外头卖了,全留给你们做生意,至于豆子,管够,家里不够的,从村里买也简单。
------------第五百十九章 益州行农家地里种的豆子有很多的用处,豆子可以煮菜,还可以做豆饭,当然,大部分时候是卖给粮商的。
豆子可是很重要的饲料,牛马皆爱吃,尤其是马,好的草料里是要掺进一些豆子的。
这样养出来的马才毛发油亮,所以以前老周家的豆子多数时候也是卖给粮商的。
只是自从小钱氏会做豆腐以后,家里的豆子便很少往外卖了,加上村子里时不时的有人拿豆子与他们换豆腐,家里的豆子便不少。
以前他们做了豆腐让周二郎拿到县城来卖生意便不错,如今直接把铺子开到县城来,做豆腐更方便了,加上小钱氏从满宝那里知道了好几道关于豆腐的做法,自己又改了一些,有关豆腐的菜品便不少,也算是钱记饭馆的一个特色。
豆子便宜,做豆腐除了耗费力气和时间外,比其他的菜更划算。
但老周家如今最不缺的就是力气和时间了。
做了一段时间,周大郎发现了铺子里每日需要的豆腐和豆花很多,干脆就花钱买了一口石磨回来放在铺子的后院里,每天一大早,他可以和周六郎轮流推着石磨研磨豆子。
偶尔午食过后豆腐不够,下午也可以再做一次,比之他们之前要挑着豆子到街尾的磨坊去磨豆子,还得给钱更方便。
杨县令就很喜欢吃他们家的豆腐,各种豆腐,也因此,慢慢的,钱记饭馆在县城打出了名声。
客流量渐渐稳定下来。
而小钱氏和周喜对铺子里的事也越发上手,周大郎回家农忙时,小钱氏和周喜带着周六郎便能将铺子撑起来。
加上大头几个大孩子偶尔放假休沐了也会去帮忙,铺子里便不是很忙了。
认真说起来,整个七里村可能最忙的反而是庄先生和白善宝了。
庄先生如今要带着新学生,又要加重白善宝的课业,所以很忙。
满宝也很忙,不过她的忙是隐性的忙,庄先生如今虽然还让她和白善宝上一样的课,对给她布置的作业却不会那么多,所以表面上看她挺轻松的。
奈何莫老师给她布置的作业多了呀。
以前她是快要睡觉了才抽出大半个时辰进去教学室听一下课,白日里再看一看医书就行,作业什么的也都随自己心意做或不做。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莫老师突然就加快了她的进度,老师布置了作业,她不做是会心虚的,满宝唉声叹气的学着医术,也忙得不要不要的。
到了年底,大头大丫和二头二丫便正式从学堂里结业,他们在学堂里已经学会了算盘,也学会了简单的做账。
老周头觉得他们学的已经够用了,大头他们也这么觉得,主要是先生与他们提过,他们已经把《诗经》学完了,来年要考虑学一下《大学》了,四人翻了一下小姑的课本,又晕头晕脑的听她说了一下《大学》要学的地方,四人果决的表示爷爷说得对。
于是四人正式从学堂里结业了,同时和他们一起结业的同窗也有几个,他们陆续也学了四五年的时间,不考科举,基本上学的东西就已经够他们用的了。
老周头把四个孙子孙女叫到一起,看着他们打了一遍算盘以后,满意的摸了摸胡子,就让他们轮流到铺子里去帮忙,主要负责收钱和记账。
尤其是大头和二头,他道:等你们在自家的铺子里做熟练了,就出去找账房的活儿干,花费了两年的时间,你们好歹学了一门能安身立命的手艺。
二丫就兴冲冲的问,那爷爷,我们呢?你们啊,就帮着你们娘把自个屋里的账理好吧。
一旁正跟二哥学编小兔子的满宝听了立即道:爹,可以让二丫帮娘理账。
老周头挥了挥手道:不用,不用,那不是还有你吗?可是开春我就要去益州了,那会儿家里花的钱多,我不在家里,娘能把账目记清楚吗?老周头差点被烟给呛着,啥,你要去益州?是啊,满宝道:开春后先生就要带着善宝去益州考府学。
她喜滋滋的道:先生说要带我和白二也去见一见世面。
那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先生也是今儿才告诉我的,我本来说要晚上再跟你们说的。
满宝又把话题扯回来,对她爹道:爹啊,虽然开春以后多是支出,但大嫂那里每个月都有钱进来的,数目这么大还是得记起来的好,所以让二丫帮着娘记吧。
行吧,老周头没太在意这个,他在意的是闺女要去益州了,他很忧心,益州那么远呢,见世面也不用跑到益州去吧?钱氏从屋里走了出来,她在屋里也听到了,闻言看了老周头一眼,问满宝:这一去要多久?不知道,先生说府学考试是四月,我们三月就出发,提早去熟悉一下地方,事后还要再游历一番,回来的时候估计要入秋了也不一定。
这么久?你一个人出去我可不放心。
周六郎立即举手,爹,爹,让我跟着一起去呀。
老周头就瞪了他一眼道:你安分点儿,叫你回来是去相看的,你再跟着你妹妹出去半年,你还娶不娶媳妇了?我也才十七,一点儿也不急。
翻过年就十八了!周六郎:……爹,我生日跟满宝就差了几天,我们能不能不翻年就算一岁啊。
老周头就哼了一声,道:明天你就给我回县城去帮你大嫂的忙,你瞧瞧你,那心也不知道咋长的,你五哥十三四岁上就知道要攒钱娶媳妇了,你呢,都十八快十九了,还不想娶媳妇……爹,你才刚说我翻过年才十八呢,怎么就十九了?虚岁,知道啥叫虚岁不?刚满了十七岁不到两月的周六郎:……他最讨厌虚岁了。
满宝乐得咯咯的。
老周头的目光就看向她,语重心长的道:满宝啊,你也不小了,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在外头乱跑,要不这次益州你就别去了。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五百二十章 后悔(给思倾岚语等凑盟主的众书友加更)满宝道:爹,就是因为我不小了,所以才要出去看一看世面呀,我都长大了,你就放心吧。
她安慰她爹,这次有先生,有白善宝和白二郎,还有跟着的大吉,路上不会有事的。
老周头忧心忡忡,那这一趟得要花多少钱啊,穷家富路,这外出要带的钱可得带够了。
爹你就放心吧,我有钱。
老周头见她不心疼钱,又立即找了另一个借口,那也不行啊,你一个小娘子跟着他们到处走我不放心啊。
周六郎就眼巴巴的看着满宝。
满宝就指了他道:让六哥跟我一块儿去。
那不行,不能耽误你六哥娶媳妇。
那还有我呢,周四郎也是跃跃欲试,爹,让我去照顾满宝吧。
老周头就瞪了他一眼,老六也就算了,年纪小,心性不定想不到,他都是当爹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老周头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那你要是走了,万一我和你娘病了找谁治?有老大夫呢,满宝道:我前天才去看过老大夫,他现在身子都还硬朗呢。
陆芝进门以后,满宝把他们家的两本薄薄的医书给抄了两份,自己留了一份,一份和原本送回去给他们家。
在和老大夫交流的时候,满宝很大方的将自己现有的医书也复制了一份送给老大夫。
反正百科馆内的书,花费积分复制的时候,它们会参考这个世界的排版和文字来打印。
只是可惜,她的科科不是收录书籍的系统,不然直接把这个世界的书让科科收录,再通过系统打印出来,只要有积分,她想要多少本就要多少本。
想想就是很激动呢。
老大夫收到了书,当时就跟年轻了五岁似的,本来奄奄一息看着似乎要病死的人竟然一下胃口就开了,然后人也精神了,手脚也利索了。
所以满宝觉得家里人生病找老大夫是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因为她在治病这一方面未必比得上老大夫,虽然她似乎读的医书更多,从书里看过的病症也更多。
老周头找了许多的理由,发现都不能把小闺女留下后就唉声叹气起来。
晚上,钱氏就悄悄问他,你答应孩子去吗?老周头很忧伤,我还能不答应吗?钱氏没说话。
老周头叹气道:以前啊,总想着这孩子乖,所以什么都顺着她,后来是看她聪明,然后家里的大事小情也都顺着她,到现在,她主意大着呢,我说不给她去,她就能听我的了?如果是其他的孩子,估计是跑不出他的手掌心的,但满宝那孩子不仅聪明,她手里还有钱,而且是很多钱,她想去什么地方去不了?想到这里,老周头立即问钱氏,满宝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手里有多少钱?没有,怎么了?你倒是问问她呀,老周头皱着眉头道:我想了想,这一去就得花费两个人的钱,那孩子花钱素来大手大脚,去年又刚买了一个铺子,恐怕手里的钱没那么多了,所以我们给她拿一些钱?老周头算术不好,钱氏却是好的,她也不算其他,就算满宝今年交给家里多少钱,就知道她今年自己赚了多少。
再算一算她买的比较贵重的东西,比如书、墨、笛子之类的东西便能知道她年底还能剩多少钱。
钱氏觉得她手里的钱一定不比他们老两口手里的少多少。
不过这话她没告诉老周头。
老周头在那里想了半天,最后道:让老四跟她去吧,老六太小了,出门在外,恐怕撑不起来。
家里的事离不开老大和老二,老三又太老实,老五嘛,他媳妇还大着肚子呢,想来想去,还是老四最合适。
钱氏点头。
老周头决定了跟着去的人就心疼的闭了闭眼道:从咱名下拿出二十两来给他们带着,让他们省着点儿花。
对了,你可得叮嘱老四,这出门在外,别什么钱都花满宝的,他自己也得带点儿钱……钱氏一一记下,笑道:你就放心吧,老四也不是孩子了,他心里有数的。
老周头松了口,满宝就高兴的要跑去告诉白善宝他们这一大好消息。
钱氏这才想起来问,庄先生走了,那学堂怎么办?白老爷请了一位先生来代教,先生说那位新先生是他的朋友,学问也很好的,每年给的束脩也都一样,让三头他们照常去念书就行。
满宝也是有可惜的地方的:可惜先生要把小院里的书都搬走,我们以后就不好去小院里读书做作业了。
新先生姓刘,正好和白老夫人一个姓,他来得挺早,翻过了年,正月十七就来了,然后庄先生带着他熟悉学堂里的孩子,等到他完全可以接手了便把全部的心思放在教导白善宝三人上。
尤其是白善宝,他每天要看的书,要写的作业,几乎多到让他怀疑人生。
明明之前他觉得自己看了不少的书了,可是当庄先生给他列举出一张书单,他照着书单从自家的书房里,或者从县城的书铺里把那些书找出来时,看到里面陌生的内容,他才知道原来他还有这么多书没看过。
满宝跟着他一起看。
所以正月还没过,满宝的钱就哗啦啦的花出去,变成一本本书放到了房间里的书架上。
这三四年来满宝往自己的书架上添了不少的书,周二郎又用竹子给她做了两个四层书架,可以跟直接的排在一起。
以至于屋子里的竹屏风都没必要存在了,书架一挡,直接把内室和外室给分开了。
白善宝现在学习是快乐与痛苦并存,满宝则是单纯的快乐了,因为她读书后不用写太多的作业,更不用一字一字的完全背诵下来,看过后记下主要内容就丢开。
有她对比着,旁边再有一个在书房里上课都能摸鱼的白二郎,白善宝简直痛苦得要死。
以至于晚上睡觉时都忍不住抹一下眼睛,他有些后悔了,不该答应了先生今年去试一试府学考试的,明明说了十四前能考上就可以了,他今年才十二,为什么要那么急着去考试?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五百二十一章 出门庄先生一转身就见白善苦着一张脸,他摇了摇头,用书轻轻地敲了一下他脑袋,笑道:学不进去就休息一会儿,你这样苦恼,既为难自己,也为难了书本。
白善苦恼的道:先生,我们一定得今年去考府学吗?我觉得我可以延迟一年的。
庄先生笑道:今年先去试一场,考不中也没什么,明年再去看一看。
何况,你也该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了,总是与为师住在七里村里学习,也不行。
满宝可是很想出去的,自从知道可以去益州以后,满宝已经承诺科科好多东西了,比如挖草摘花捉虫摸鱼啦,凡是以前没收录过的她都要想办法去找一找。
所以她安慰白善,善宝,你别紧张,我们都会陪着你的,你要是累了,我吹笛子给你听?可别,白善抖了一下道:我还是看书吧。
满宝惋惜不已。
对了,我都要考府学了,你以后在外头可不许叫我的小名了。
知道了,知道了,满宝不耐烦的道:你都说了好几遍了,我不叫你的小名,你也不准叫我的。
对了,杨大人不是要给你写一封举荐信吗,你去拿了吗?已经拿回来了。
杨和书给的举荐信是给府学的学官的,有他的举荐信,白善宝可以直接参加考试,不必再经过一层又一层的学官推荐。
每个县令手里都有推荐的名额,不过这个说贵重也不贵重,说不贵重却又难得。
其实县令手里的举荐权利,最贵重的还是手里那个可以直接和府学直荐的名额,有了那个名额,学生可以不通过考试就进入府学。
当初杨和书说要给白善宝的名额便是这个。
不过一个县令手里也只有一个而已,所以很多县令轻易不肯使用这个名额。
一般来说,县令给出这个名额,那人不是有才,便是有财,或是有亲。
杨和书还没成亲,光棍一个,自然没有儿子,论有钱嘛,目前还没见过他缺钱,所以他手里的名额一直留着没有用呢。
白善宝有杨和书的举荐信,不仅可以直接考试,去到益州府学,应该也会得到一些照顾。
才过完三月初三,正是农忙的时候,庄先生便领着三个弟子要出门了。
刘老夫人和白老爷各出了一辆马车,由周四郎和大吉赶着车。
庄先生拒绝了他们要给的仆人,他已经计划好,这次出去考学,不论成功与否,他都要带着三个弟子出去游历一番,衣食住行这样的事还是更应该让他们亲力亲为。
不错,就是他们亲力亲为。
作为已经自认年纪不小的庄先生来说,师有事,自然是弟子服其劳。
府学考试是四月,而罗江县距离益州也就一天的功夫,若是怕马车慢,凌晨出发,到晚上城门关闭前也就到了。
不过庄先生会赶时间吗?他提前一个月出门,为的就是不赶时间,而且他还特意绕了远路,从罗江县出来后先又往北走了一些,从北绕到西,再从西往南去益州,把一天的路程生生的拐成了不知道多少天以上。
之所以说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出来后的第三天,他们在哪儿,就只有问路上碰到的行人了。
反正三个孩子是不认路的,周四郎也不认识,大吉或许认识,但主子们不问,他便不说,而庄先生是问了也不说,只让他们自己去问路上的行人。
可这一条官道破败,可哪里有行人哦。
他们往前走了一大段,隐约看到前面有炊烟,白善宝立即站在车辕上,扶住车顶就垫脚往前看,确认是炊烟后就大叫道:前面有人家!奄奄一息渴得不行的白二郎立即从车里爬出来,也要站起来看。
满宝也爬了出去,见他摇摇欲坠的,就道:行了,行了,你可别站起来了,万一摔了怎么办。
赶车的周四郎连连点头,对对对,二公子,你可得站稳来啊,你要是往下摔,我可没有大吉的功夫保护你。
白二郎就一屁股坐在车辕上,道:谁摔了,我厉害着呢。
前面赶车和坐车的大吉和庄先生都在心里庆幸,幸亏周四郎跟来了,不然带三个话唠真的是太吵了。
三人既然出来了,干脆也不回车子里去了,就挤在车辕上叽叽喳喳的说话。
要命的是周四郎话也很多,屁股挪了挪,给他们腾了一点儿位置,跟他们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
官道两边都是成荫的绿树,遮住了视野,只来得及看到飘到半空的炊烟,他们以为地方还会很远,谁知道前面有个拐弯,拐过去再前行一段时间,便看见前面有个茶寮,刚才他们看的炊烟便是从茶寮升起的。
不仅身后马车上的四人,就是前头的大吉和庄先生都松了一口气,如今早已过了午食,再找不到地方歇脚,他们就得往旁边的林子里找一找有没有水源了。
两辆马车在茶寮外停下,一个伙计打扮的小伙子就跑上来帮他们牵马,笑容满面的问道:客官们可要喂马?大吉跳下,点头道:喂吧,给它们来两桶中等的草料。
是。
大吉将庄先生扶下车,后头的三人已经蹦下来,跑上来要扶住庄先生。
庄先生坐久了,腿还真有点儿麻,就伸手让他们扶了。
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发现茶寮里做了许多人,有做农夫打扮的,也有与他们一样似乎是过路的一群人。
满宝看了一眼他们的马车,发现小伙计已经把马车拉到另一边去,然后将马车卸下,把马拉到左侧去了,而那儿正有五匹高头大马站在那儿。
满宝暗暗的哇了一下,觉着那一桌人肯定特有钱,那马一看就是很好的马,而且还有五匹呢。
白善宝家这么有钱,家里也只有三匹马而已。
师徒四个进了茶寮,微笑着与里头坐着的人点了下头算打招呼,然后便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
大吉去看马了,周四郎则跑去找店家,问道:你们店里都有些什么吃的?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五百二十二章 山水一样有饭,有面,有馒头,还有馕饼,客官想吃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周四郎便笑道:那给来一盆饭,再来些炒菜……哎呦,客官见谅,我们这儿是小摊,可买不起铁锅,所以菜只有炖菜,煮菜和蒸菜,您看……我看一下你们蒸的菜和炖的菜都有啥……周四郎精心的挑选了一下,点好了菜才顺手从灶上拎起茶壶上前给庄先生他们倒水喝,渴了吧,先喝水吧。
刚给马喂了草料的小伙计看见,立即奔上去道:可不敢让客官们亲自动手,这,这还没泡上茶叶呢。
周四郎立即道:我们不喝茶,对了,先生要喝,先生,您要不要泡茶,用我们的茶叶?庄先生笑道:不必如此讲究,就喝茶寮的茶就好。
小伙计听了便连忙去泡茶,隔壁桌的人看了他们这一桌的人好几眼,见灶上的水还没烧开,便笑着让身边的人将他们的茶给庄先生倒一碗,我看先生文雅,不知要去何处呀。
白善宝做得最近,连忙起身行礼谢过,看了一眼庄先生后接过茶碗奉给先生。
庄先生坐着欠身揖礼,见为首一人也戴着笑道:我带几个学生去益州游学,不知先生们从何处来,又要去去往何处?隔壁桌问话的那中年人脸国正而威严,笑在眉间,也有一股敏锐气质,虽然他周身的四人也不差,但他还是会让人一眼便看见。
他隔着两个人正对着庄先生,笑道:我们是自关中而来,出门做生意的,也正要去益州呢。
满宝就扭头看了一下马棚,又看了一眼周围,没发现除了他们带来的两辆马车外的其他马车,便收回了目光,心中暗道:真是够笨的,既然说了是行商,怎么能不带车呢?不带车货物放在哪儿?白善宝也看了一眼,同样收回了目光,不理这些大人了,和白二郎一起眼巴巴的看着灶台的方向。
蒸菜和炖菜基本上都是现成的,因此除了周四郎要点的一些菜外,饭菜很快就上来了。
周四郎连忙招呼还在外头忙碌的大吉进来吃饭。
食不言,大家安静的吃饭,和庄先生说得正开心的中年人也不再打扰他们,让他们安静的吃饭。
等吃了饭,大家便坐着喝茶休息,当然,满宝他们喝的是白开水。
周四郎则去把马车上所有的水囊都拿下来,找店家灌水。
满宝和白善宝上前帮忙,见白二郎昏昏欲睡,就伸手推了一下他,才吃饱就想睡,小心积食,赶紧来帮忙,这样精神点儿。
白二郎打了一个哈欠,从周四郎手里拿过一个水囊,嘟囔道:你以前也是吃饱了就睡的。
白善宝一边给水囊灌水,一边道:白二,你下次要是还敢拿水囊里的水洗手,我就揍你。
我又不是故意的,那我手上黏糊糊的,不洗手怎么办?白二郎道:而且我也不怕你,你打不赢我。
我给大吉学了功夫。
我也学了,你学的还没我好呢。
满宝专心的把自己的水囊装满水,然后就看向茶寮后的树林子,道:我要去林子里玩儿,你们去不去?又去挖你的草药呀,我说周八,你挖的那些是药吗?满宝瞪他,我叫周满!你们以后也不许再叫我白二,不然,哼哼。
白善宝乐滋滋的道:我才不怕呢,有本事你叫我白大呀,哈哈哈哈……中年人听着三个少年打闹的话,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和庄先生道:先生的学生可真是活泼呀。
庄先生一脸歉意的道:让几位先生见笑了。
他看向灶台,微微提高声音道:周满,水灌好了就领着你师弟们去喂马,看要不要给它们喝些水。
满宝立即想起来了,对啊,你们是我师弟,你们得叫我师姐才对呀,白二,不对,三师弟,你赶紧叫师姐。
庄先生:……他只是提醒三个孩子,出门在外,别把什么话都往外漏,名字什么的也要慎重。
结果这三死孩子……白二郎一听这茬,抱起装好水的水囊就跑,哼,他才不喊呢,前面几年他都没喊,这会儿为什么要喊?白善宝也立即抱着水囊溜了。
满宝忍不住跟在后面碎碎念,你们真是太坏,太懒惰了,要不是先生提起,我都快要忘了我还是师姐呢,我比你们大,你们得听我的知道吗?白善宝爬上马车,把满宝的背篓给她拎下来,塞进她怀里道:行了,你赶紧去挖你的药吧。
满宝见他手里还拿着书,就一脸同情的看着他,二师弟,你又要看书了呀?白善宝唉的一声。
满宝就道:要不然你跟我去林子里玩一玩?白善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头,你自己去吧,再过两天我们应该也能到益州了,唉~~满宝就背着背篓自己去了,周四郎跟着她一块儿去,路上看到好一些草药,她都没摘,非得找一些没见过的。
一错眼,见她竟然蹲着去挖一株花,他忍不住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问道:满宝,你确定这也是草药吗?应该是吧。
周四郎拽了一根草咬着,摇头道:你这挖草摘花的毛病,都这么大了还不改,还说是挖草药,刚才我们走过来看到好几种你以前挖过的药草,刚刚你怎么不挖?满宝将挖好的花放进背篓里,提着花锄想了想,肯定的道:因为它们不值钱。
周四郎打了一个哈欠,见她还是在附近翻找,便干脆躺在草地上,翘着二郎腿等她,之前听你说你们要游学,我还以为是多厉害的事呢,谁知道竟然是赶着车四处走,这就叫学习啊。
先生还给我们讲诗了呢。
那诗在村子里也能讲呀,我们村,要山有山,要水有水,干嘛非得看着外面的山水来讲诗,家里的不能看吗?满宝想了想道: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我觉着都一个样。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五百二十三章 借宿满宝也并不敢走太远,在科科的指点下,她挖了好几株没见过的植物,每一种都捡了一棵悄悄的收进了系统里,这才背着背篓回去。
因为日头正大,大家从早上晃到中午,不仅马累,人也累,所以此时大家正坐在茶寮里遮阴休息。
因为白善宝在看书,白二郎便也被迫的拿了一本诗集在看,这是最近庄先生正在教他们的诗集。
看见满宝回来,他立即丢下书跑去凑热闹,问道你挖了什么药回来?满宝很光棍,现在还不认识,你等我回头查查书。
你每次都是这样,专挑自己不认识的挖,还说是挖药草呢,你分明是挖野草吧。
药草大多是野生的,也都是野草,满宝将挖来的植物拿出来清理干净,直接晾在车辕上,打算一会儿要上路了再收起来。
对于一路上挖的草,她都打算这么处理,不管词条出来它们是不是药草,既然不认识,那就留下多认认,以后就认识了呗。
庄先生正撑着手臂假寐,听到了满宝的动静,便睁开眼睛道周满,你去问一问这是何处,接下来我们要怎么走,晚上可能找到落脚的地方。
满宝应下,转身便去找茶寮的小伙计聊天。
不过一会儿,满宝就从小伙计那里知道了所有想知道的。
她跑回来道先生,这里是茂州境内了,从这儿往前三里就是他们的村子,再往前去,那得走上五十里才能进城去,这会子我们恐怕是赶不上了。
不过伙计说了,城外有一座道观,香火不错,时有赶不上进城的旅人在那里歇脚,我觉得我们可以直接住在道观里。
庄先生便点了点头,起身道那我们就走吧。
他起身与隔壁桌的五人点头示意,这才带着三个弟子上车离开。
五人看着他们离开,为首的中年人轻笑道我们再休息一下也上路吧,不然恐怕连道观都要赶不上了。
是。
车上摇晃,三人都不喜欢在车上看书,最多是互相检查背诵课本,白善宝撩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我们晚上恐怕还会和他们撞在一起。
撞就撞呗,有什么要紧?白二郎只是有些忧伤,你说先生也真是的,我们罗江县距益州只有一天的功夫,他非得往北绕,又往西绕到茂州,何必呢?为了检查你的功课呗,哈哈哈……满宝哈哈大笑,问道晚上先生肯定还要检查功课的,你今天是诗背下来了吗?我刚才背了一下,已经快要记得了,来来来,我们来互相检查一下。
白二郎重点看满宝,你记下了?我背下来了。
白二郎不信,我从没见你拿过书。
我是没拿过书,但我听到你背了,之前又读了两遍,再听你读了这么多次,听也听会了。
白善宝深以为然的点头。
这也是他们两很喜欢跟白二郎坐在一起的原因,先生要求背下的诗,他们只要事先看两三遍,然后再在车上听白二郎背,基本上就能背下来了,而且还会很熟。
不用在摇晃的车中翻书确认,他们还是很高兴的。
白二郎被俩人气得不轻,转过身去哼了一声。
不过一会儿他还是得转身回来找俩人帮忙检查背书。
周四郎听着他们在车里郎朗的背着书,也晃着鞭子摇头晃脑起来,带着一车的读书声一路往西南而去。
果然如满宝说的那样,他们赶不上进城了,赶到城外时,城门已经关了有两刻钟了。
周四郎站在车辕上望了望,便指了一个方向道我看到道观了,在那儿呢。
庄先生只看了一眼便道上前去借宿吧。
道观的大门已经关闭,但旁边的小门却是开着的,里面是一间挺宽敞的静室,坐了不少挑着担子或拿着背篓的农夫。
大吉停下了马车,没让周四郎上前,而是自己亲自上前敲了道观的门。
门内的落脚的人探头看着他们,并没有阻止他们。
很快便有道童来开门,大吉便说了借宿的意思。
道童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马车,行了一礼后道几位居士见谅,今日观中的客房都已住满,所以只能委屈几位居士暂且在静室留宿。
道童指着旁边的静室道这是我们道观专门劈出来庇护过往旅人的居所,几位居士若不嫌弃今晚就暂且歇于此处吧。
大吉问道不能再腾出一间来吗?实在是我家先生年事已高,在静室居住,恐怕受凉。
道童很可惜的道观中的客房真的住满了,也实在腾不出来了,实在抱歉。
话音才落,五匹马瞬息间又到了跟前,马上的五人也听到了这话,一个白面中年人正要说话,为首的中年人便抬了抬手笑道那看来我们来的也晚了些,既如此,今晚只能借贵观的静室休整一二了。
道童见他们好说话,也松了一口气,侧身道多谢几位居士谅解,请静室自便吧。
中年人微微点了点头,对庄先生颔首后便带着人先一步进了静室。
周四郎和大吉把马栓在了外面,然后把马车里的贵重东西都拿进了静室里。
静室很干净,就是太干净了,连蒲团都没有。
出门前,老周家的人就很担心满宝在外头受凉生病什么的,所以给准备的东西不少,比如一床小被子。
而白善宝他们准备有席子。
大家一起动手将席子铺到地上,这才坐上去。
周四郎将中午从茶寮里买的馕饼拿出来分给大家,道晚食便将就一下吧,等明天进城再吃好吃的。
满宝道我明天要吃炖鸡。
一旁忘了买晚食的五人……不过他们有干粮,只是做了好几天的干粮味道实在是不怎么样。
庄先生看得出来他们不太喜欢,忍不住一笑,从袋子里取了三张馕饼交给满宝,笑道拿过去给那几位先生。
满宝便将自己的馕饼放下,将那三张拿过去给他们,我们先生请你们吃的。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五百二十四章 闲话(给众书友的盟主加更)几人先看了庄先生一眼,这才接过,为首的中年人干脆揪了一块馕饼便坐到了庄先生的对面,笑道没想到如此巧,我们今日竟碰到了两次,在下姓李,家中排行第二,不知先生如何称呼?庄先生就笑道庄某家中独子,李二先生若不介意,便称我庄大郎吧。
满宝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一边吃馕饼,一边悄悄的和两个小伙伴道和白二排行一样。
白善宝点头,人也差不多。
听到了悄悄话的庄先生……李二郎见他顿住,就抬头疑惑的看向他,庄先生便对他笑了笑,问道李二先生一路行商时间不赶吗?李二郎笑道这天下的生意是做不完的,故偶尔也会放慢脚步慢慢走。
听白日所言,先生此去益州是为了让学生考府学?他的目光在满宝三人身上滑过,最后定在了白善宝身上,笑问,是这个少年郎吗?庄先生笑着颔首。
李二郎忍不住赞,看这孩子也才十二三岁吧,竟都能考府学了吗?他在茶寮的时候就留意到白善宝了,一是他们谈话露出来的意思;二则是因为这孩子捧着书在茶寮里看,他看得出来对方是真的看进去了。
之前在茶寮不好搭话,这会儿倒是方便了。
李二郎干脆考校起白善宝功课来。
白善宝一一回答了,后来问题越来越难,他忍不住去看庄先生,但庄先生微笑着没说话,他就只能绞尽脑汁去想。
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吐槽,就这还是商人?懵谁呢?满宝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白善宝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她。
满宝想了一会儿,便悄悄提醒他,说的是《道德经》中的不言之教。
白善宝一听便明白了,这才从容的答上来。
李二郎这才看向满宝,与庄先生笑道庄先生有两个……一低头对上白二郎的眼睛,他微顿,改口道有三个好弟子啊。
庄先生自然谦虚一番。
李二郎将手上的馕饼吃完,喝了口水后便去找另一边的农夫说话,老丈背篓里装的是什么?是泥塘里挖出来的藕,农夫让他看到背篓里的东西,解释道这会儿子家里种的青菜还少,去年冬天留下的藕没挖完,正好挖了拿到城里来卖。
这是没卖出去?卖出去了,卖出去了,就剩下这几节,农夫笑眯眯的道只是城中不好留宿,所以才特意出城来住在道观中的。
李二郎便笑道这家道观倒不错,还特意留了静室给路人歇脚。
是啊,这静室以前是没有的,还是几年前才开始建起来的,所以我们才敢在城中停留到很晚,等人逛完了晚市才出城的,农夫笑道换做往昔,我们申时一过就要回家去的。
满宝好奇的问,不能连夜赶路吗?天黑了可以打火把呀。
哎呦,那可不敢,山深林密,就算有一两个人结伴也不敢在半夜走山路的。
白善宝也感兴趣起来,兴奋的问道是不是有山匪?李二郎……农夫哈哈笑道倒没听说过有山匪,但夜路不安全,就是没有歹人,万一撞上邪祟怎么办?你家离这里远吗?李二郎生怕白善宝又问出什么奇怪的话来,连忙将话题扯了回来。
远呢,走一趟将近两个时辰呢。
李二郎这么久?是啊,所以我们天将亮就要出门,走到县城时早市没赶上,只能等午市,可午市买菜的人少,倒是晚市捡便宜的人多,虽然价格被压下来了,好歹卖出去了不是?李二郎问,这两年家里的日子难过吗?听说前两年益州水灾,茂州也都被波及了。
哎呀,就是因为那场水灾,大家现在才挣命一般,农夫道那会子为了活命,家里欠了不少的钱,好在这两年风调雨顺,我估摸着再干两年就能把债还清了,只求着老天爷接下来的几年也能赏口饭吃呀。
欠的什么债,竟然要还这么多年?两袋谷子。
李二郎眼睛微睁,问道难道你们全家一年劳作,除去自家吃的,竟然还余不下两袋谷子吗?竟然要分四年来还?我借的是灾年的谷子,那会子谷子都三十文一斗了,应是赊借,还有利息的,事后不管是还钱还是还谷子都得照着市价来。
农夫道这欠着的钱滚着利息,这两年粮价又不高,这不就越还越多吗?我特意请了里正算过的,估摸着得还四年才能还清。
满宝眨眨眼,道像是赌场借给赌徒的印子钱。
白善宝利滚利是违法的吧?白二郎问官府会管吗?看情况吧,满宝撕着馕饼一边吃一边道要是杨大人知道了估计会管,傅县令的话那估计就是当没听见了。
傅县令都走了好几年了,你怎么还没忘了他?白善宝觉得傅县令也挺可怜的。
满宝则道怎么可能忘,上个月我才收到傅二姐姐的来信呢,说她已经定亲了,现在已经在议婚期,可能今年秋天,可能明年春天就要嫁人了,我还在想给傅二姐姐送什么礼物过去呢。
李二郎既想继续和农夫说话,又想顺着满宝的话往下问,于是他顿了一下问满宝,你们哪个县的人?我们是罗江县的。
罗江县?李二郎略一思索便想起来了,笑道你们那县令是叫杨和书吧?是啊,是啊,你认识杨大人啊?见过,那位杨大人为官如何?不错呀,满宝道我们都很喜欢杨大人的。
哦?这是为何?李二郎笑问,听你们的话音,罗江县的前任县令姓傅,怎么,他不好吗?庄先生便放下了竹筒,轻咳了一声。
满宝便想了想道这倒没有,傅县令走的时候,我们还去送行了呢。
先生说,当时要是没有傅县令努力,我们县也不可能免税一年。
农夫一听,立即问你们县免税了?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五百二十五章 农事免了,免了一年。
满宝道:当时我们县中也有人不欲上书免税,是傅县令奔走,这才能搭着益州的尾巴免税的,不然我们村的日子肯定也难过。
农夫就拍着大腿道:哎呀,你们运气可真好,碰上了一个好大人了,我们县别说是免税了,去年还新增了两捐,说是洪水冲垮了道路水利,都得花钱休,花用的钱粮都分派到了我们头上,不然我家也不至于还不上那两袋谷子呀。
满宝已经不是六七岁的小孩儿了,她如今知道的事情更多,想的也更多,虽然依然牢牢的记着傅县令增加入城费的事,但也想着先生说过的话。
评定一个人,不能只记着他做的一件事,得把他该做的事列出来,再把他做了的事列出来,方能知道那个人怎么样。
傅县令在罗江县多年,却只去过七里村两次,平时劝课农桑从不会走到七里村;六年的时间,他只加过一次捐;每年都发劳役修水利和道路,还修过县衙;收城门费;上书给他们免了税;总结下来也只有这么几件事,但因为母亲的缘故,满宝很喜欢道教,这两年也读老庄,慢慢的知道,有时候,不做,就是一种正确。
当然,她更喜欢现在的杨县令。
因为每年劝课农桑他都会走到七里村来,甚至不仅是七里村,罗江县下所有的村庄他都会走过一遍;几乎每年他都会从县衙中拿出一部分钱来购买粮种,农具或耕牛分到各户或各里,扶贫扶弱;每家若是添丁或是添置产业,里正都会比以前上心一些,有时候不用村民们去找,里正自己就找上门来核对记录,然后向上禀报;杨和书也会发役令,却会将事情提前,农忙过后十天之内出役,不会像傅县令那样,一年早,一年晚的,不是正好咬着农忙的尾巴,就是正好是天气最冷的时候;杨和书不收城门费,还约束县城里的帮闲,不准他们找城里小摊贩们的麻烦;还会帮城里的商户联系外头的商户,将生意扩出去……所以不仅是这位一看就没显露真实身份的李二郎问,就是一般人问她两个县令如何,她也不能说傅县令不好,只会说自己更喜欢杨县令而已。
李二郎却转移了注意力,专心问起农夫加的捐,以及为何他们县两年前的受灾情况。
但农夫哪知道整个县的事,他能说的也就是他们村和附近几个村的受灾情况。
但这也足够李二郎推断出他们县的情况了。
白善宝也坐了上来,祖母和先生都说过,将来他要是当官,这些都是要了解的。
而且他也想看看别人是怎么当官的,百姓会怎么说他们。
李二郎问起农事来,不知去年收成如何,一亩能有多少石?那个倒是没算过,但一亩麦子好的有三袋半,差的也有近三袋,收成还算不错的。
李二郎蹙眉,想起了什么,扭头问白善宝:你们是罗江县来的,可知罗江县的收成如何?白善宝想了想道:全县的数据只有县衙才知道,不过我们的小庄子麦子亩产去年秋称重时是五石,水稻差许多,只有三石左右。
李二郎怀疑的看着他,小麦的收成能有这么高?稻谷的亩产倒是还正常,可这小麦,一般情况下不都只产三石左右,便是有些地肥沃,能收四石都顶田了。
白善宝却笑道:我们用的新麦种,所以比别的地收成要高一些。
本来小农庄和老周家用的麦种就是最好的一批,而后每一季收成都会挑选最健壮,麦穗最好的留作麦种。
不知道它们是不是适应了这个时代的环境,麦种的优良性能开始慢慢的被激发出来,或是调整过来,反正这两年的收成都还不错。
而且比老周家的亩产还要高。
每年收成的时候,就是满宝的仙子转世的故事更为广为流传的时候。
因为村民们一致认为,满宝他们都没怎么管地里的活儿,每年的收成竟然比他们还高。
那能是什么原因呢?大岭的那片地他们是知道的,并不是非常的肥沃,所以能有这个收成,只能是神仙保佑了。
村民们这样认为,白善宝却不会这样想,对农庄里的活儿,他们只是不下地干活儿而已,但决策都是他们做的。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每年他们要请多少人来沤肥,每年撒下去的肥料有多少,更知道每年从大渠里挑水浇灌要请去多少人力……他觉得,这份高收成是应得的,并不是靠神仙保佑。
奈何村民们虽然也听他们说话,却依旧更相信是神仙保佑。
这会儿他说起农事来,便不由多问了农夫几句,你们只种春小麦吗,抽穗时都能赶上雨水吗?老天爷哪有那么商量,总是会差几天或十来天的,不过问题不大。
问题还是很大的,白善宝道:若雨水能赶上抽穗时,那不仅麦粒饱满,麦穗也会更长一些。
可咱也不能让老天爷下雨就下雨不是?白善宝:所以要浇灌。
李二郎忍不住看白善宝。
农夫哎呦一声,道:那么多的地,哪儿浇得过来呀,而且麦子灌浆的时候正是地里草茂盛的时候,这会儿不给地里除草,那收成更没有。
满宝道:说到底还是人力的问题,不能精耕细作,若是家里多几头牛就好了。
还多几头牛呢,我们村有一头牛的人家满打满算也才一户,农夫看了眼满宝他们身上的穿着,看着似乎很普通,但看了一眼外头栓着的马,农夫笑道:小公子和小娘子家中富贵,哪里知道我们外头的苦呀。
我知道呀,我家也很穷的。
农夫才不信呢,穷人能读得起书?还是个女娃娃。
那是因为我们先生好,我读书不要钱,而且女娃娃怎么了,我们家就是我先读的书,我侄子侄女们才去读的。
满宝道:既然人力一时没有,畜力也不够,那你们就换新麦种吧。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五百二十六章 建议满宝是真心给他们建议,道麦种换了,每年重阳过后再种一季冬小麦,虽会累些,但多了一季收入,倒也不值得。
而且冬小麦的面粉比春小麦的好吃。
种冬小麦,那就是一年两季,地力要跟不上了。
多沤些肥,换着轮种,并不是一年两季,而是两年三季,满宝道我们村已试过的,地力是跟得上的。
还有犁具也可以换,白善宝也道我们罗江县现用的犁具就更省力一些,你们既然买不起牛,那不如换一副犁具吧,好歹能让人轻松些许。
白善宝想了想,问农夫,你们都是怎么沤肥的?静室里人见他们说农事说得兴起,也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然后有人问俩人,小公子和小娘子看着年少,竟还会种地吗?见大家脸上都是怀疑,白善宝就微微骄傲的仰着脑袋道那是自然,农桑一事,书上有写,况且我们自己也有地,耕种经年,自然就会了。
有人大笑道小公子,我还种了二十来年的地呢,若从六七岁算起,至今已近三十年了,我不是比你们更会?然而我们农庄的出产比你家的高,白善宝道做事,不是做得越久就越会的。
土地是这世上最不会说谎的存在,同一片土地上,你付出了多少,对了多少,便能收获多少。
满宝连连点头,罗江县据此不远,两地差不了多少的,既然新麦种在我们县,在其他地方也能丰收,对你们自然也是可行的。
从没听说过什么新麦种,你们的麦种是哪来的?围上来的农夫挤进来,把李二郎挤到了一旁。
李二郎看了一眼白善宝和满宝,默默地挪了一下,坐到他们身旁去了。
满宝却惊讶了,咦了一声道你们没去粮铺找过吗?里面没有挂牌的新麦种吗?自家留的麦种就够用了,干嘛还去粮铺找麦种?那里头的麦种也未必比我们的好,却贵得不行。
没错,种子一般都会比粮食贵上三四倍这样,粮铺要是直接用麦子当麦种卖,那我们也看不出来啊。
我也从没在粮铺买过麦种……我倒是买过,但也只一两斗这样,先种上一块地试试产量。
满宝就点头,就是如此啊,你们怎么能不买种子呢?这外头的种子和自家留的是很不一样的,还是应该多试一试的,万一有更合适自家土地的种子呢?买过粮种的人便道可我也没在粮铺中看到你说的那种麦种啊。
满宝和白善宝便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罗江县据此不远,吴粮商他们从我们那儿运出麦种来,按说应该会卖到这儿来呀。
小娘子,你们说新麦种是从你们县出来的,但不知你们县的新麦种又是打哪儿来的?从我家来的。
满宝道新麦种最先是我家种出来的。
众人一听,忍不住嘘了一声,各自散去。
满宝也不介意,耸了耸肩后摇头道可惜了。
李二郎却没走,他兴致勃勃的坐在满宝的对面,问道新麦种是你家种出来的?但不知你家是怎么种出来的?就是因为益州水患,那一年地里粮食减产,我家的麦子虽然也受灾了,却是村里长得最好的,村子里的人说是神仙眷顾,我觉着是因为环境改变变异了。
这是满宝经过学习以后总结出来的最好的借口,觉着比神仙眷顾啥的靠谱多了。
但除了他们这几个人,村里没人接受她的说法。
那一年村子里的人要种冬小麦,就和我家换了麦种,然后新麦种就种出来了,就连我们县令都有跟我们买麦种,如今那新麦种在陇州,益州一带都能种得很好,所以我觉得在茂州应该也可以。
白老爷和刘氏都有将新麦种给家里的农庄种植,而他们的农庄分布在各地,种过两季后发现,虽然产量有差异,但比旧麦种的确更好。
所以这新麦种其实早就传出去了,并不止有一个吴粮商和杨和书在购买和倒卖传播而已,在罗江县以外,还有很多地方在扩散这些新麦种,以各种各样的方式。
而茂州距离罗江县不远,所以满宝他们理所应当的认为这里也应该是有新麦种的。
白二郎给先生泡了茶,也跑过去凑热闹,农庄的事他也有管的,所以也知道不少。
李二郎见他们说得头头是道,显然是对农事很了解,就忍不住问,你们说的新犁具,是不是曲辕犁?是啊,因为改直为曲,所以叫这个名字,李二先生知道?知道,今年司农寺广告天下的犁具,听闻就是罗江县的县令杨和书上献的。
李二郎笑问,你们似乎和杨和书很熟?三个少年一头道一般一般吧。
哦?怎么个一般法?满宝歪头想了想道一年也就见过几次面。
白善宝每次见面吃吃饭,喝喝茶。
白二郎也就说说话而已,所以说交情一般。
听着是挺交情一般的,但看三人还年少,杨和书一年能跟他们见几次面,吃几顿饭,且还说话,这就算关系不错了。
李二郎往后一靠,靠在了墙壁上,曲起一条腿笑问,那你们觉得杨和书为官如何?还行。
还行?李二郎哈哈大笑起来,乐道你们说这话,不怕你们的朋友怪你们?他为什么要怪我们?李二郎没有回答,反而是问道杨和书出身世家,世家子弟骄矜,他下到一个下品县中,能适应得过来吗?是有些困难,满宝道好在他有钱。
白善宝却道正是因为他有钱才有困难的好不好。
有钱还不好啊,我觉着杨大人花钱花得挺开心的,然后我们也开心,这不是好事吗?白善宝道是好事,但此风不可长,这世上这么多的官儿,不是谁都能这么做的,他开了先例,也仅此一例而已,谁舍得拿自家的钱贴补县衙?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五百二十七章 邀请李二郎立即问这是怎么说?白善宝想了想,觉着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便把杨和书当了县令后先是贴钱买牛赊牛的事说了,又贴钱买粮种、农具分发给农户们的事说了。
杨县令财大气粗,这是如今罗江县上下所有百姓的共同认知。
前年的粮价大战,他虽然被弹劾了,但结果却是他赢了。
白善宝和满宝跟他相处得来,有些话他不好跟县衙里的人说,万田又是下人,所以遇见他们两个时就会跟他们说。
那一场粮价之争,最后是他胜了。
虽然被参了一本,等杨和书又不是毫无根基的傅县令,他根本不怕人参,所以收了公文后,辩折照常写,县衙旁边小屋子的粮食照样卖。
辩折上去,再下来,一个月就过去了,再参,再辩,一来一回两三月就过去了。
直把县城的粮商没折腾得没了脾气,最后他们没办法,也只能将粮价落了下去,服了软,这事才算完。
因为据说,当时刚收了秋税的杨县令已经向上具表,想要留下一部分秋粮充实府库,以备将来的天灾。
粮商乡绅们通过各种途径知道这一消息时,吓得不轻,生怕他把那部分粮食全部拿出来卖,那样一来,未来半年内他们都不用做生意了。
被逼无奈,他们就只能让步。
杨和书说起这事时很得意,白善宝他们也觉着很解气。
但三人心底都知道,不是谁都有底气,且能够这么做的。
就连李二郎都没想到杨和书在罗江县是这么干的,忍不住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满宝趁机问道李二先生,你既然认识杨大人,那这么不顺道去一趟罗江县拜访旧友呢?李二郎大笑道现在我是有些后悔了,应该拐个弯去一趟罗江县城的,哈哈哈……李二郎对农事很关注,见三人都对农事很了解,且不像一般农夫一般只会说,还会与他商议着怎么把地种得更好,怎样推广各种办法,便与他们说起农事来。
庄先生并不约束他们,看了他们一眼后微微一笑,继续低头喝着自己的茶,敲着自己的拍子。
李二郎少有能说得如此尽兴的时候,直与三人说到了深夜,还是三人年纪小,哈欠连连要睡觉了这才停下。
李二郎意犹未尽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闭目休息。
第二天满宝一醒来就开始找水洗漱,然后就跑进大殿里去,竟然自己找了个蒲团坐下,跟着里面的道士做早课。
道士们……做完了早课,满宝便恭恭敬敬的跪到前面给太清道德天尊磕头,一旁的道长等她磕完了头起身才问小居士怎么一早就来上香?我不是来上香的,我昨晚住在静室里,所以今儿一早来给天尊道谢,见你们在做早课,就跟着一起做了。
道士小居士还会念《道德经》?我娘特别喜欢天尊老爷,所以我给我娘念过,念着念着就背下来了。
道士忍不住摸着胡子笑起来,不错,不错,既已读过《道德经》,那就可以再看看《庄经》了。
李二郎扶着腰与人进殿参观时,看到的就是满宝正与道士谈论经文,说得是津津有味。
周四郎见她久不回来就找了过来,他对太上老君的塑像也很亲切,对道士也很亲切,因此这个大殿虽然看着比他们那山上的道观气派多了。
但他还是熟门熟路的先给老君跪下磕了头才起身说满宝,你说过来磕头,原来是在这边说闲话的。
他对道士歉意的道道长,我家幺妹打扰您了。
无量天尊,居士客气了,小居士并没有打扰我等,与小居士交谈反而还获益良多。
李二郎昨晚便知道满宝读过《道德经》了,毕竟,他考校白善时,他却是通过她的提示才想起来的。
他笑着上前,问她,你很喜欢老庄?是呀,我娘说,我小时候身体不好,能活下来,一半要靠天尊老爷保佑呢。
李二郎便哈哈大笑起来,点头道心诚则灵。
白善宝在外面喊了他们一声,要启程了。
兄妹俩立即和道士及李二郎告别,李二郎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走,忍不住道我们都是去益州,不如我们一同走?满宝摇头,路是我们先生选的,我们可不知道下一趟要拐到哪里去,你们不是要去做生意吗?耽搁了可不好。
李二郎……早知道应该找个游历的借口才对。
满宝才不想和他们一起呢,既不知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们还不诚实,一见面就说谎,所以萍水相逢说说话就行了,不必深交。
满宝将这事和庄先生说了,庄先生夸她,做得好,出门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不要想着天上掉馅饼的事。
满宝深以为然的点头,我娘说了,天上不会掉馅饼的,真掉,也有可能是带着毒的馅饼,我们不能接,做人就要脚踏实地的往前走,这样才稳。
白善宝则悄悄道我怀疑他是微服私访的御史一类的,是为了纠察百官才出来的。
庄先生便道不管他们是谁,你们都还是孩子,官场的事不要掺和。
在其位,谋其政,等你们长大后参政再说。
三人一并应下,周四郎和大吉一起把马车赶到城中,他们在城中吃了早饭,又买了午食,这才继续上路。
他们并没有把昨天晚上教农户的那些事放在心上,昨天晚上静室中留宿的大部分农夫也只把三个孩子的话当笑话一样听,但也有人放进了心里,然后开始打听新麦种的事。
同样入心的还有李二郎,他扭头与随从道早前杨长博便上书说发现了新麦种和新犁具,我还以为杨氏的这个孩子争功太过,如今看来,折中是实情了。
长博是杨和书的字。
随从低头道二郎,那三小儿说的也未必就是真的,这亩产五石的麦子也太高了些。
李二郎便笑道杨长博折中倒没说是亩产五石,只说亩产有达到四石的,也有三石半的,却比现在的麦种要好一些。
他想了想道心中有疑虑,待回程,我们就去罗江县看一看。
是。
记下几个孩子的名字了吗,以后说不定还要再见的。
随从便笑道,已经记下了。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五百二十八章 寻宅走了两天,马车总算是进入益州境内,进了主官道,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就多了起来。
车马走过,扬起灰尘无数,庄先生将车帘放了下来,后头一辆车的三人却一点儿也不介意,推开窗便挤在两个窗口那里看着外面。
但路上行人匆匆,他们看了一会儿就没太大的兴趣了,反倒是过往的车辆更有看头。
到了益州城外,两侧的小门供行人出入,而中间供来往车辆进出,行人只是简单的查验,但车辆却是要详细的检查。
他们带的东西不多,且又是三个年岁小的少年少女,所以很快就被放行。
进了益州城,白善宝和白二郎就叽叽喳喳的和满宝介绍起来,他们已经来过一次益州城了。
不过,白善宝左右看了看后道如今益州城看着比上次热闹多了。
对对,上次我们来,益州城外好多流民,城内也好多乞丐,虽然也热闹,但感觉怪怪的,现在好多了。
白二郎高兴道上次来只留了两天,好多地方都还没玩呢,这次我们可要好好的玩一玩了。
周四郎看着街上这么多人也很兴奋,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繁华的城市。
一行人找了一家客栈停下,庄先生却没让他们把行李搬下来,而是道先吃饭吧,吃了饭后再去找住处。
满宝问先生,我们不住客栈吗?我们要在这儿停留很长一段时间,这么多人住客栈得花多少钱?庄先生道我们去租个小院子住下。
庄先生在益州呆过不短的时间,虽然多年未来,可益州的大街小巷也并未改变太多。
吃了饭,留下周四郎看东西,他便带着剩下的人左转右拐的进了一个小房子,满宝抬头看了看旁边挂着的旗子,发现是一家牙行。
庄先生已经和一个牙人搭上话了,他要求道在府学附近,外不出康学街那儿找一栋房子,须有四间至六间房,最好带一小院儿。
庄先生的目光扫过牙行上头的木牌,道月租不超一两半。
牙人立即道先生这要求也忒严了,府学附近的房子一直不愁租,您要求的又不大不小,正好是最抢手的那一拨,这一两半可就太少了。
庄先生背着手问,如今益州城的房租贵了?这个,您若是宽裕些,我们也更好找房子不是?那你觉着这样的房子多少房租能更好找?二两为上限,您看如何?庄先生有些不太会讲价,白善宝立即上前道你把符合要求的房子都选出来我们看看吧,不论价高价低,我们自会比较。
哎呦,这可不容易,这么多房子呢……只要府学附近的,不出这两条街,五间房左右,得有个院子。
白善宝问满宝还有什么补充的?最后静些,我们宁愿多走些路到闹市,也不愿太过近街道。
牙人就转了转眼珠子问,僻静些也行?‘满宝一看便知他是想到了合适的,便道马车出入得方便。
方便,方便,几位客官不说僻静我还想不起来呢,在那康学街还真有一栋房子正合适呢。
牙人笑道左右两厢并两间正房与一间大堂屋,院子也很大,月租也便宜,就一两银子,算是这附近价格最低的了。
庄先生问道有何忌讳吗?牙人一听便有些尴尬的道倒是有一点儿。
衙门对牙行是有要求的,只要顾客询问,牙人是不能够隐瞒信息的,不然一经发现,便以欺诈论处。
不仅会被革了牙人的资质,连牙行都有可能受牵连。
所以庄先生问了,牙人便笑道那房子隔壁是前刺史闫家的房子,自从他家被抄以后,那房子便荒废了下来,这都两年多了,总有人说听到隔壁有女人和孩子的哭声,渗得慌,连带着一墙之隔的那些房子也都不好出租了。
满宝很好奇,怎么你们康学街的房子这么多出租的?自己都不住吗?当然有住的,不过也有许多是出租的,那栋房子往外租了有近十年了,以前那地段多好呀,不仅出入方便,僻静,隔壁还是刺史大人的住所,那一个月少于二两,房主都是不租的。
白二郎很好奇,是真的有鬼吗?这个谁知道呢,反正住那附近的人都说听到了女人孩子的哭声。
三人就一起看向庄先生,问道先生,我们要租吗?庄先生道不租,我们换个地方。
满宝和白善宝却很有些心动,主要是,我们还没见过鬼呢。
庄先生……你们还想去见呀?少年人不懂何为害怕,特别是满宝,她道有一种说法,说世上所有的生物都可以以能量体来看待,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鬼,那鬼应该也是一个能量体,可人却看不到它。
这是因为它的能量特殊,还是因为它的能量薄弱到人看不见,或是强盛到我们看不见?我觉得是第二种,满宝道如果说人死后真的会变成鬼,那它多半也不能拿人怎么办,不然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冤死屈死之人,岂不是很容易就可以找到仇人报仇了吗?白二郎道你前几天还说恶有恶报呢。
那也不是鬼报的仇,白善宝斟酌着道人做了坏事必定是要受到惩罚的,这是法则,也是道德,而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所以干了坏事总会被揭露的,到时候自然会被法办,人却将至归为报应,其实不然。
满宝连连点头,是呀,是呀,所以我觉着我们不必害怕鬼,要是真有,能看见他们还好呢,说不定还能跟他们说说话,听到很多故事呢。
庄先生……牙人……白二郎既好奇激动,又害怕,纠结的道这样不好吧,万一他们很厉害,然后害了我们呢?一般害人的都是人。
白善宝眼巴巴的看着庄先生,先生,要不我们去看一看吧,要是合适,我们就定下来。
是啊,是啊,我觉着那都是人吓人吓出来的,先生不也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吗?我是说过,但我也说过人要敬畏鬼神,庄先生指着他们道可不是让你们上赶着找鬼神的。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五百二十九章 决定牙人立即道:客官,小人却觉得小公子和小娘子们说的有道理,而且鬼神的事就是街坊间以讹传讹传出来的,可不一定是真的。
可也不一定是假的。
庄先生瞥了一眼牙人,道:还请再帮我们找一找其他合适的房子。
好吧,客官且随我来。
他们的时间并不多,而益州城又不像罗江县城,它很大的,就算只是府学附近的两三条街,那地方也不小的。
要看这里面空着的,符合要求的宅子也很费功夫的。
他们一连看了三个都不是很满意,不是太小住不开,就是太闹,或是价格太高。
牙人领着他们要往回走,到下一条街道去看看,走到一个巷子口时忍不住停下脚步,对几人道:客官们,你们且往里看,最里头的那一间就是我先前说的房子,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庄先生皱了皱眉,扭头去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大道,顺着那条大道向前便是府学的大门。
他再一低头,对上三个弟子亮晶晶的目光,他要拒绝的话便顿了一下。
是的,他不欲找麻烦,但太过刻意的回避,反而会给三个弟子传递不好的信息。
庄先生摇头一笑,挥手道:行吧,既走到了这里,那我们就去看一看。
牙人立即引他们往前走,热情的和庄先生介绍道:先生且看,这巷子道路宽敞,马车进出都很方便的,且距离大道有一段距离,所以很僻静,却又离大道不是很远。
进了大道,顺着往前走就是府学了,所以这里的宅子一直不愁租的,尤其是这一户人家的。
牙人将门打开,请他们进去看。
入门便是一棵很大的梧桐树,遮住了小半个院子的阳光,很是凉爽。
院子不小,马棚,厨房,家具也都应有尽有,且还很雅致。
就是本不太满意的庄先生此时都有些心动了。
牙人善于察言观色,见状立即道:好叫先生知道,因这宅子僻静,又宽敞,既临近府学,又与闫家只一墙之隔,所以往年在此租住的都是府学的学生,很抢手的。
庄先生问道:那这两年是谁租住的?看这院子也不像是租不出去的。
已经空了有半年了,再往前则是一个客商租住的,再再往前则是一个府学的一个学生租住的。
庄先生笑问:他们都看见鬼了?哪呀,客商听了传闻,住了三个来月后嫌晦气,就搬走了,那书生倒是说听到了哭声,可这鬼谁见过呀?牙人道:这附近也是有人家的,说不定他听到的哭声是从别人家里传来的呢?庄先生便扭头看向三个弟子,笑问,你们都喜欢?白善宝和满宝狠狠地点头,白二郎则左右看了看后犹豫着没动。
大家就一起看着他。
白二郎对着手指问,万一真有鬼呢?满宝:我们去见见她?行了,这宅子我们就定下了,庄先生当机立断,对牙人道:不过我们是短租,只租半年左右。
好说,好说,牙人很高兴,房主很好说话的,只要过三个月,他都租。
只要能租出去超过三个月,房主答应将第一个月的房租给他做报酬,而从租客这边,他还有一笔收入。
牙人很高兴的领着他们回牙行办手续,等他们交了钱便把钥匙交给他们,笑道:几位放心,里正那里我会去打招呼,你们只管安心住下就行。
庄先生见他如此尽心,便行了一礼笑道:有劳了。
哪里,哪里,对了,院子里没井,牙人道:你们若买水,巷子口南侧蹲着一个守着板车的人,叫他就行,或是你们自己去挑也好,井就在巷子出去往南一里半处。
三个小的同时在心里叫了一声好远,果断的决定要买水。
庄先生也认为要买水,这种事交给大吉去做就好。
他们先回客栈那里接上周四郎和马车,这才一起回新租下来的小院。
庄先生年纪大了,奔波了一天,累得不行,于是在三个小的擦干净一张椅子后就坐着不动了。
大吉已经去买水,周四郎撸了袖子要收拾屋子,满宝等三个自然也撸起袖子帮忙。
房主似乎时不时的来收拾一下,但桌子,椅子上还是落了不少灰尘,因此床铺等所有东西都要打扫过一遍。
但他们要长住,恐怕还得去买新被子才行。
如今才三月,天气还凉着呢,肯定是要盖被子的。
五个人一起努力,等庄先生闭目养神后睁开眼睛时,天已经黑了,然后大吉从外头买了饭菜回来,屋子已经被打扫干净,甚至连新棉被都买回来了。
周四郎悄悄的和满宝道:幸亏来前爹娘给了钱,要不然要买这么多东西,花费也太大了。
满宝不在意道:我有钱。
周四郎好奇的问,你到底有多少钱?不告诉你,反正够用。
满宝想了想后道:这次白善和白二出来游学花的也是自己的钱,家里也没给钱的。
周四郎咋舌,你们这么挣钱啊,不对呀,虽然你们挣的是一样的,但你的钱只有他们的一半吧?毕竟满宝是要交公一半的。
满宝这才惊讶起来,是呀,我都忘了,我还上交了家里一半的,他们钱比我多啊。
周四郎:……他转身便走。
满宝跟在他屁股后面安慰他,四哥你别怕,哪怕只有一半,我的钱也是够的,大不了我们少花一点儿。
行吧,少花就少花,对了,明儿你们自己去玩儿啊,我不跟着了。
你去干嘛?我去益州城的药铺里打听打听,这次我从家里带了一袋的女贞子和干姜,我想看看这儿的药材价格是多少。
去年,野生的女贞子,加上家里山上成活下来的十五棵女贞子全都结果了,有陆芝在,家里炮制药材更熟练,做出来的女贞子不仅量大,质量还好。
而他们家种的老姜,和满宝他们小农庄里种的老姜,不仅把本县的市场占了,隔壁县也被他们占了,剩余的都卖给了药铺。
然而去年冬,药铺的郑掌柜压价了。
他告诉满宝,他们虽然是朋友,但也要在商言商嘛。
所以周四郎这次出门,便把这两样东西给带上了,想看看益州的价格如何。
------------第五百三十章 打算一行人安顿下来,庄先生却并不急着带他们出去,而是将三人约束在住所里,一边休息,一边盯着他们读书。
大吉留家里照顾他们,周四郎则带了一部分干姜和女贞子出门去,等回来的时候,他便买了不少的米面和菜蔬。
用的是大家交在他这里的钱。
周四郎也是会记账的,就是记性比不上满宝,所以一回到住处,他放下东西就去找满宝,和她拿了笔后就把账目记下,然后道:行了,在外头吃也太贵了,米面油盐我都买了,今儿的菜也买了,去做饭吧。
书房里的众人一起抬头看他。
周四郎对上他们的目光,直接略过庄先生,和三个小的对视一眼后果断的移开目光,看向大吉。
俩人大眼瞪小眼,大吉躲不过,这才开口:我不会。
周四郎没想到,他不仅要买米买菜,还得做饭做菜,他瞪大了眼睛,半响才叹了一口气,起身道:行吧,我去。
满宝很担心,四哥,你会做吗?至少我做过,你做过吗?满宝摇头,她就会烧火,家里上有爹娘兄嫂姐姐,下有侄子侄女,哪儿用得着她?所以她是连淘米煮饭都不会的,但她会烧火!于是满宝放下笔道:四哥,我帮你烧火吧。
行了吧,做你的学问去,反正又不是像大嫂那样炒炒煎煎的,我一个人能行。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句话,大家的心里都提了一下。
周四郎撸了袖子去下厨,不多会儿,厨房里便飘出了炊烟。
周四郎是会煮饭做菜的,煮饭嘛,老周家的孩子都会,除了满宝。
因为家务活儿都是大的传给小的,周四郎干的第一件家务活儿是烧火,等他火烧得好了,所有煮饭的活儿就都是他的。
等到周五郎长大一点儿,他就把这光荣的活儿交给他,然后自己洗碗扫院子喂鸡去……一直到他们兄弟轮流了一遍,大头他们也长到六七岁后,这些活儿才算交下去。
至于煮菜嘛,偶尔他也是煮过的。
这东西,烧了水,把肉煮一煮,然后把菜蔬倒进去,放点儿油盐,熟了不就成了吗?反正大嫂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周四郎做了两个菜,野菜炖肉和白菜炖肉。
他将两盆菜放在桌子中间,把蒸好的米饭拿出来,招呼大家,快来吃午食吧。
白善宝看着中间的两道菜,有些下不去手。
满宝倒是不挑食,给大家盛了饭,拿起自己的筷子就看向先生,等着他开动。
庄先生夹了一筷子菜,大家便安静的开动起来。
周四郎的饭菜虽然不难吃,但也实在称不上好吃,所以今儿中午大家的胃口都很矜持。
用完了饭,白善宝就提议,我们还是请一个厨娘吧。
周四郎问:请厨娘要多少钱?大家一起看向庄先生。
庄先生道:我不知。
大家便看向大吉。
大吉想了想道:这里益州城,或许会贵一些,月银五百文应该可以了吧?周四郎算了算这个花销,立即拒绝,那不行,请了厨娘,米面油盐等也是我们买,如此还不如出去外头吃呢。
他掰着手指头道:一盘带肉片的菜,最贵也不过十二文上下,一天一百文够够的了,请厨娘,还得包她的吃喝呢。
行吧,那以后我们就在外头吃,这附近就有不少饭馆子,叫人送上门来,或是上门买了回来就是。
庄先生也不想委屈了自己的胃。
周四郎颇为惋惜,背着人悄悄问满宝,我做的菜真的不好吃?我觉着挺好吃的呀。
每个人吃自己的菜都是这种感觉,二嫂也不觉得自己做的菜多难吃。
周四郎:……那你说,是我做的难吃,还是二嫂做的难吃?满宝想了想道:差不多吧,二嫂的差一点点。
周四郎就松了一口气,那就还能吃嘛,真是的,你们真是钱多了烧的。
不过一行六人,有五人赞成,他也只能答应了。
用过午饭,大家各回各屋休息,周四郎跟着满宝去她的房间。
算上堂屋,一共是七间房,正中是堂屋,庄先生住了向南的那一间,向北的那一间则留作了书房,那里光线特别好,且还宽敞,庄先生从别的房间里搬了四张桌子进去,大家便可以一起在里面读书学习。
而剩下的东西两厢四间房,三个小的各自占了一间,周四郎则和大吉一间房。
周四郎拎着一个布袋子进满宝的房间,晃了晃后乐道:你猜这里头是什么?铜钱呗,我都听到响儿了,满宝伸手接过,拉开袋子开,惊喜的问,是卖药得来的?不错,我带出去的女贞子和干姜都卖出去了,不过药铺不喜欢用银子结账,给的全是铜钱。
周四郎道:我想着之后我们出门要买的也都是小东西,用的还是铜钱多些,就都收了。
他们收价高吗?女贞子比现今郑掌柜给的高三文钱,干姜高两文钱。
周四郎道:你别看一斤就多这么两三文前,这两样东西我们家多,尤其是去年春又栽活四十来棵女贞树,到明年秋冬,这些树也能结出女贞子来。
今年刚开春,他们又从女贞子树上截下来三十多条枝干种下,估摸着也有二十来棵能活儿……所以他们家的女贞子只会越来越多,益州这边一斤比罗江县贵三文,那一车得能多出多少钱去?这积少成多不就多了?更别说这干姜了,今年他们可是说服了老爹,把小岭那边的两块地都拿出来种姜块。
实在那两块地的收成有限,他们种豆子都收获很少,但见那块土壤比较沙,拿来种姜正好。
所以那里有新姜,家里现已有的那几块姜地都可以种老姜,到时候晒干了卖给药铺,那价格可是比女贞子还高的。
周四郎将布袋里的铜钱都拿出来交给满宝,道:把账记起来,这些钱你拿着,等回了家你再跟爹娘算账吧。
满宝便收下了钱,论藏钱谁最在行,最安全?那非她莫属了。
------------第五百三十一章 考校满宝把钱塞进了系统里,庄先生一连闭关三天读书,直到第三天才与他们道:我带你们去拜见一位先生,顺道打探一下府学考试的事。
而周四郎这三天分批次的把带来的女贞子和干姜带出去,把益州城内的药铺全都逛了一遍,换回铜钱无数。
和罗江县只有一家药铺不一样,益州城内的药铺可不少,最大的有三家,济世堂只是其中的一家而已。
而下面还有好几家小药铺,周四郎这三天就背着两个小布袋问着人找到了这些药铺,然后用手上的女贞子和干姜问了一圈价格,将各家的定价记了下来。
他决定选一家价格最高,看着最好相处的药铺定下。
满宝却觉得,反正你都想送来益州城了,那就多卖给几家呗。
她道:家里这么多山,女贞子会越种越多的,村里现在也好多人种姜块,要是种得多,你还能从他们手上收了老姜晒干,或是直接让他们晒干,再运到益州城来卖。
周四郎认真的想了想,他们要是从村子里送药材过来,那肯定是用牛车拉过来的,反正都是一辆牛车,一麻袋是装,两麻袋也是装,当然是装的越多越好啦。
自家没这么多,那就只能跟村里人买了。
周四郎一合掌,笑道:满宝,还是你聪明,那我明儿就再出去找一找,我这两天也跟那些药铺的掌柜搭上话了,明儿出去吃顿饭,再聊一聊,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大批进货。
满宝点头,最好问清楚他们一月要消耗多少,若是我们能保证供量,他们给的价格是多少。
满宝道:四哥,你也得算清楚我们能提供多少给他们,最好能定下合约来,不怕我们送来了他们却不收,反而压价。
周四郎就头疼,我不会写合约呀。
不急,这事又不是一天就能做成的,而且我会呀,满宝道:到时候他们要是不写,我就帮你写。
好,还是满宝你聪明,全听你的。
于是,第二天周四郎便从满宝那里领了一吊钱出门,满宝则和白善宝他们一起和庄先生一起出门。
大吉赶了一辆马车,三个小的把庄先生扶上马车,便把车窗打开,一边闻着外面飘进来的烟火气,一边问庄先生,先生,我们去拜见的先生是谁?庄先生怅然,是一位姓兰的先生,他是府学的先生,曾与为师同窗过。
哦——三人乖巧的应了一声,满宝问,先生,他是不是很厉害?庄先生摸着胡子笑道:是很厉害,待你们见了就知道了。
兰先生就住在府学左近,距离他们的小院儿也不远,早两天庄先生便让大吉递过拜帖了,所以到了门下,刚敲了两下门,便有人打开了门。
仆人看见庄先生,便弯了弯腰问,可是罗江县的庄先生?庄先生笑着颔首,正是。
仆人便弯着腰侧身,连忙道:先生快里面请,我们老爷一早就等着了。
庄先生带着三个弟子和大吉往里去,才进了院子,一个步履矫健的中年男子便迎面迎了出来,他看着比庄先生年轻上七八岁,看到庄先生便眼前一亮,庄兄?庄先生露出笑容,哈哈大笑着招呼,仲成,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兰成快走几步,和庄先生相视一笑,亦是开怀不已,是多年不见,我先写信与你,你总是不回我,我还以为……还以为你死了呢。
俩人曾同在府学读书,期间关系很好,多年不见,自有许多的话要说,寒暄了一阵后,庄先生才让三个弟子上前拜见兰成。
兰成摸着胡子等他们拜下,笑着抬手道:我和你们先生曾为同窗,一起学了四五年,你们可称我为一声师叔。
三人看了一眼庄先生后才重新拜下,叫了一声师叔。
兰成满意的摸着胡子,这才发现站在最左边的满宝是个小娘子,他愣了一下,看向庄先生,庄兄,这是你家孩子?不然谁会收一个女娃娃做弟子?庄先生笑着摇头,介绍道:她叫周满,是我的大弟子,她可是很聪慧的孩子。
满宝不好意思的冲兰成笑。
兰成也只是愣了一下,然后便笑道:你既这么说,那看来这孩子是很聪明了。
对了,你说是哪个孩子要考府学?庄先生便点了白善宝道:这是我的二弟子,白善,你可考校一番,看他水平如何。
他笑道:我多年不来府城,也不知府学现在的学生水平如何,只以当年我们入学时的水平来论,觉得这个孩子可以一试。
兰成觉着这少年的确年轻得过分了,但他也了解自己的这位同窗,他素来稳重不过,自不会说夸大之词。
他说白善有这个能力,那多半是有的。
于是,他也不客气,直接就考校了起来。
要考府学,当然不是只读基本子集就可以了的,经史子集,甚至旁的杂书都不可少。
虽然有些书不会考得很深入,却都会有涉及,所以阅读量得多。
可要保证小小年纪能读这么多书,那不仅得家境优渥,家里有足够的藏书可读,自己也得聪慧自律才行。
他没想到白善还真都能答得上来,他不免就考得深了点儿。
庄先生就指着满宝笑道:来,你去帮一帮你师弟,让兰先生也看看你所学。
兰成看了庄先生一眼,笑了笑,也看向满宝。
满宝便偷眼看了一下白善宝,见他额头冒汗,有些疲惫,便知道他被人考了半个时辰,已经累得不行了,便拱手行了一礼,替他回答起来。
兰成是府学的老师,在府学里当了十多年的先生了,各种各样的学生都见过,像白善和周满这样聪慧的学生当然也是见过的。
可他们的年龄都没有他们小,而且周满还是个女娃娃。
越考校,兰成就越忍不住叹息,这怎么就是个女孩儿呢?若是男孩儿,直接收为弟子,将来说不定能成一段佳话。
兰成满意的停下了考校,目光便不由看向白二郎。
------------第五百三十二章 指点白二身子僵住了,庄先生则笑眯眯的介绍他,这是我的三弟子,白诚。
兰成这才发现不对,他来回看着三个孩子,迟疑道:他们的年纪……虽然三人看着都很小,似乎年纪相仿,但满宝最矮,白善宝次之,最高的白二郎反而是三弟子……庄先生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乐道:按照入门时间来排嘛,且三个孩子也是商量过了。
兰成便不得不对满宝更加赞赏,能够在两个年纪比她大的男孩子中占据优势,以他们现在的年龄,不是打赢的,就是靠脑子。
兰成看向一旁的随从,让他去把礼物拿上来。
他收到拜帖时就知道庄先生要带三个弟子上门,因此见面礼也是准备了三份。
只是不知其中一个女娃娃而已。
不过都是学生,管他是谁呢,送的文房四宝都能用。
三人很高兴的接了礼物,兰成这才说起府学考试的事。
这些年天下太平,除边关偶有冲突外,各地皆安居乐业,因此文风也渐盛。
兰成道:这两年涌出来的才子不少,所以府学的考试也比往年要难些。
毕竟上学的名额就那么多,读书的人多了,厉害的人多了,竞争自然就大了。
庄先生理解的点头。
以你这二弟子的能耐,或许可以一争,今年考不上也没什么,明年再来试一试也可。
庄先生便明白,他也觉得白善可以去争一争,但能不能考进去,还得看运气,显然今年参考的学生中厉害的不少。
当然,兰成不止给出这点建议,他还给白善列了一份书单,道:近日可以多看一看这些书。
整整有十五本。
白二郎看得咋舌。
先生们说的看书,可不是看过一遍而已,而是要记住,有可能还要背下来呢。
白善恭敬的接过书单,应下了。
满宝凑上去看了一眼,心中便有数了,你看过三本了,那三本记住了吗?没有记诵,只看过一遍而已。
那是当课外书看的,谁会去背诵呀。
白二郎也凑上去看,他一本也没看过,甚至有些书名是听都没听过,他问,这些书你们有带来?没有,白善宝道:一本都没有,所以得去书铺买。
满宝道:也不知道益州城的书铺大不大,书多不多。
白善宝:总会比罗江县的大,也总比罗江县的多。
兰成见三个小的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他便微微一笑,干脆请庄先生出去走一走,顺便说话。
等三人说完悄悄话,这才发现两位先生走远了,他们只来得及看见俩人的背影。
三人下意识的往前追了两步,想起不好打扰大人们说话,这才停下了脚步。
满宝摸了摸脑袋,问道:为什么先生和兰先生是同窗,年纪却差了这么多?不知道,白二郎转了转眼珠子道:会不会是先生没那么聪慧?白善宝摇头,先生读书晚吧?三人在这里猜测,一起走的庄先生和兰成说的也是以前的事,自当年绵州一别,我们已有十多年不见了吧?是啊,十二三年了。
两年前黄先生也仙去了,在去前先生还提起你来。
庄先生一顿,面上有些伤心,黄先生故去了?是,兰成顿了顿后道:先生说他对不起你良多。
庄先生沉默了一下,摇头道:我从未怪过先生。
兰成便叹了一口气,清明将至,你可要与我去拜祭一番?应该的,到时你约我。
好,兰成也不想继续这么伤感的话题,转开话题道:你那三个弟子,白善若去府学读书,另外两个怎么办?他们随我一起读书,庄先生笑道:府学自然好,但有些东西府学的先生也不好教,所以白善若能考上,我会留在此处,他课余时候我会教他,其余时候则带另外两个弟子。
刚才兰先生也是考校过白诚的,白诚的学识的确远比不上白善和周满,但基础也很扎实,这样的学识,再学上三四年,便可以试着考一考府学了。
兰成也是上过府学的,以前他上学的时候,家里也照旧供着一位先生,除了教家里其他子弟读书外,还会教他一些府学里不会教的东西。
就相当于是他们家幕僚一样的存在。
他知道,现在同窗做的就是这样的一份活儿,不过,那小娘子,就这么跟着你没问题吗?庄先生笑道:她兄长跟着我们一起来了。
兰成这才笑开,沉吟道:倒没听说过罗江县有一周家。
周家并不是大户,只是一普通农户而已。
兰成不信,农户之家,也能送小娘子出来读书了吗?庄先生并不多解释,只是道:其母睿智,其家和睦。
兰成不在意的笑了笑,道:我有个孙女,只是略比他们小几岁,你这女弟子若是闲暇,不如送来与我的孙女一起玩儿。
庄先生就摇头失笑道:那估计有的等了,她可忙得很呢。
兰成不信,直到他去他们那小院做过几次客后才知道,这小姑娘是真的忙啊。
他们当天在兰家吃了午食,下午便一起去找书铺。
庄先生也想去逛一逛书铺,他曾在益州生活过好多年,对这城里的老书铺最了解不过,至于这些年开的新书铺,那就不明白了。
不过他们在这里的时间长,并不着急。
庄先生领着他们去记忆中的一个大书铺,然后丢下他们三个就自己去找书看了。
这是一间上下两层的书铺,一排排的书架排列得特别整齐,靠着墙壁的那几排甚至还都是竹简。
满宝看得惊叹不已,就奔着竹简而去,拿了一卷下来看,问道:这是古籍吗?庄先生正好走过,看了一眼道:造的,为的就是蒙你们这样的孩子,你们现在没必要看竹简,还是先看纸质的书吧。
然后飘走了。
话是这样说,三人还是对这竹简爱不释手,因为白善宝他们发现,这上面的内容他们的确没在其他书上看过。
而白二郎却是想,一卷竹简刻的字并不多,看一卷竹简可比看一本书快多了,主要是,他们都是一本,听着好听呀。
------------第五百三十三章 惊喜庄先生主要找的是这些年出的文集,对这一墙壁的竹简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三个孩子却站在竹简那里不动了,各自翻找着自己喜欢的书籍。
但能够用竹简留下来的书籍,或是他们再用竹简造出来的书,其内容都不会很逗趣。
于是白二郎找了老半天,只找出两卷,他抱着竹简道:我想好了,这几月我只要读下这两册书就好了。
白善宝和满宝都鄙视的看了他一眼。
满宝向左找去,白善宝便向右找去。
白善宝选出了好几册竹简,便有伙计送了一个篮子给他装竹简。
满宝蹲在角落里老半天没动,白善宝便提着篮子走上去问,你看什么呢?满宝连忙冲他招手,给他看自己手里的竹简,道:你看,《水经注》。
白善宝立即蹲下去,也拿过来看,看了半天后问,并无书名,你怎么知道是《水经注》?《隋书》上不是写了《水经注》的目录?可惜你家里收藏的《隋书》也不全,我们看到的是残卷,这册竹简上写的是江水,我觉着就是《水经注》。
白善宝兴奋起来,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再找找。
满宝点头,俩人就着这个位置开始发散走去,不一会儿满宝就又挑出两卷竹简来,微微兴奋的道:这两卷皆是渭水。
白善宝也找出了两卷,这是江水。
庄先生选好了书,本想招呼三个小的一起回去,却见满宝两个正全神贯注的在翻找竹简,而一旁的篮子里已经装了不少竹简。
他顿了顿后摇头失笑,算了,反正都是书,他们也不缺钱,想买便买吧。
于是他也不急着回去了,找了一本书,背着手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看书一边等他们。
白二郎就坐在他对面,正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庄先生扫了一眼,见是奇闻录,不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便不管了。
伙计将他们选好的书放在篮子里,然后将篮子放在他们的脚边,等他们要走时,拎着篮子就可以去结账。
满宝和白善宝一直待到书铺快要打烊,外面的天都快黑了才揉着自己的小腰,把找出来的所有竹简都放进篮子里。
因为太多,一个篮子还装不下。
伙计特别高兴的又送来了一个大篮子,想着两位小客官年纪都小,还贴心的把篮子给拎到了柜台那里。
毕竟一册竹简可不轻,一篮子竹简更重。
庄先生收了书,抬头就看到这两篮子的竹简,忍不住沉默了起来。
他是猜到这俩孩子会买,却没想到他们会买这么多啊。
庄先生轻咳一声,问道:满宝,善宝,你们不再多考虑考虑?白二郎也从沉迷的书中抬起头来,看到他们俩选的竹简,惊叫一声,你们疯了?白善宝瞥了他一眼,看到他手里的书,问道:你要买吗?白二郎心虚起来,偷眼看向庄先生。
庄先生只看了他一眼便移开目光,白二郎就冲白善宝做了一个口型:买!伙计生怕他们不买了,连忙道:小公子,小娘子,小的送你们去结账?白善宝便点头,先生先请吧。
满宝就去提庄先生的书篮。
庄先生看了一眼他们的书篮,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等他结算好了自己的书,这才想起来,善宝,你今儿来书铺不是来买书单上的书吗?那些书呢?白善宝张大了嘴巴……满宝瞪圆了眼睛……白二郎愣了一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掌柜一听也明白了,立即乐道:小公子要买什么书?不如把书单给我,小老儿给您去捡。
白善宝便将书单给他,最后他买的书最多,花的钱也最多。
《水经注》被单独拿了出来,由满宝付钱,最后他们两个平摊这部分钱。
掌柜的翻了一下,每一册竹简的最后都有序号,而序号就代表着价钱。
认真说来,一卷竹简的价格并不比纸质的书籍高,虽然刻印竹简麻烦,但一卷竹简上的字并不多。
且当下,除了少部分人外,绝大多数读书人还是更喜欢纸质的书籍。
也就白善宝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孩儿觉得拿着一卷竹简看很帅气,其实大部分竹简,如今都有手抄本,只不过那部分手抄本不会出现在他们书铺而已。
因为认真说来,一卷竹简的价格的确比一本书低,但十卷竹简的价格一定比一本书高很多。
而十卷竹简也未必能写完一本书,所以卖竹简还是很划算的,书铺那一面的竹简就是为这些少年人准备的。
掌柜笑眯眯的给他们算了账,一点儿也不介意他们耽搁了他关门的时间,这么豪气的顾客,每天都来一波才好呢。
掌柜特别大方的将装书的书篮送他们了,大吉将三个大书篮放到车上,车上就坐不来这么多人了。
满宝左右看看,见夕阳已西下,两边的摊子除了卖吃食的外都收了,而两边的铺子也差不多,除了饭馆、酒楼一类的店铺外,其余的也都要关门了。
满宝便道:我们走回去吧,顺便把饭菜买回去。
白善宝和白二郎立即点头,好啊,好啊。
大吉断然拒绝,不行。
他怎么可能放心三个小的自己往回走?庄先生也掀开帘子道:不要胡闹,先回家去。
满宝:先生,您都在书铺里坐了半下午了,应该多走走散散心的,要不我们一起走回去吧。
白善宝觉得有道理,连连赞同,在书铺里那么久,腰都酸了,先生下来走走吧,让大吉自己赶着马车走。
大吉:……庄先生:……白二郎直接爬上马车要扶庄先生下车。
他无奈的看着三个弟子,看了眼外面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庄先生心中忽起一股怅然,便扶了白二郎的手走下车去。
他看了眼前面长长地街道,颔首道:行吧,我们就走回去吧。
大吉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们,益州城又不是罗江县,这里街道宽敞,但车也多,他牵着马拉着车在街上可不能慢悠悠的走着,在这儿甚至都找不到寄存的地方。
------------第五百三十四章 被吓大吉牵着马车走在前头,但落在后面的一大三小却不动了,他们正一起抬头看着左侧的那栋酒楼。
满宝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眼睛亮晶晶的:可真香啊。
白善宝点着大门上的匾额道:甘香楼!白二郎道:我们上次来没去过,先生你去过吗?去过,庄先生收回了目光,道:不过太贵,我们换一家。
三小人同时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庄先生也看了一眼他们的钱袋,道:省着点吧,我们还要在州城好几个月呢。
说罢领头走了,三个小的依依不舍的又看了一眼甘香楼,这才连忙追上去,先生,那你说我们去吃什么?甘香楼的二楼一扇窗户打开,李二郎看着四人走远,这才收回了目光。
一旁的随从躬身笑道:没想到又碰到他们了,老爷要不要去看看?李二郎摇头笑道:不急,我们才到益州城,这两天先在城内逛一逛。
庄先生带他们左转右转,找到了一家羊汤馆,庄先生道:来一篮子馕饼,再来两碗羊杂汤,三碗羊肉汤。
大吉头疼的停好马车,才进门,伙计就把东西送上来了。
说是汤,但碗里有一大半是肉或羊杂,还放了些萝卜调味。
每一碗都有满宝他们脑袋那么大,简直就是一小盆。
四人一起动手,将羊肉拨过来一点儿,再把羊杂给过去一点儿,大部分都堆在了大吉的碗里。
满宝大:等我再大一点儿,我也能吃那么多了。
白善宝:那你得胖成什么样儿?大吉也吃那么多,他就没胖。
满宝也有自信自己吃这么多不会胖。
庄先生轻咳一声,道:食不言。
三人立即老实的低头吃饭,大吉喜欢咬一口饼,吃一块肉,满宝三个小的却是喜欢将馕饼撕下一块来丢到碗里,等它吸了汤汁才吃下。
这家的羊汤很美味,馕饼也做得很劲道,满宝吃得心满意足,想到还待在家里的四哥,贴心的又叫了一份。
想着他要是没吃,他们还可以拿来当宵夜。
白二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和满宝道:我觉得你四哥肯定吃饭了。
白善宝则道:多叫一份吧,万一他没吃呢,而且看大吉,他们胃口都好大,多叫一份,他们吃不完我们当宵夜。
庄先生说他们,才吃饱晚食就想着宵夜了,夜晚不要积食。
先生,我们晚上想点灯看书。
不必如此,庄先生道:离府学考试还有二十五天呢。
不是,我们今天在书铺里找到了十二卷的《水经注》,白善宝道:我和满宝想将他们理出来。
庄先生忍不住坐直了身体,惊问,《水经注》?是啊。
庄先生立即起身,走走走,我们回去看看,你们确定是《水经注》吗?还没吃完的大吉只能加快了速度,将碗里的汤都喝光,这才去追他们。
这下庄先生也不管车里还有没有位置了,让三个小的就是蹲在车辕上也得上车。
大家回到小院儿,院门才打开,坐在一片黑暗中的周四郎就抬起头来,委屈巴巴的看着他们。
一时不察撞在他身上的白善宝吓了一跳,惊叫的蹦起来,然后把白二郎给吓得啊的一声瘫坐在地上。
扶着先生的满宝立即冲上来,怎么了,怎么了?周四郎在阴影中抱着被撞到的腿委屈的喊道:我还没叫呢,你们叫啥?满宝冲上来,看看自家四哥,再看看蹦得远远的白善宝和坐在地上发抖的白二郎,问道:四哥,你怎么不点灯啊?灯油那么贵,我一个人在家又没事做,点什么灯?周四郎委屈得不行,你们都干嘛去了,不是说只去半日吗,我下响回来的时候你们都没回来,我把里外都打扫一遍了你们也没回来,我还出去找了一圈,结果连个人影子都没见着,我还以为你们不见了呢。
我们去书铺了,满宝有些不好意思,四哥,你吃晚食了吗?没有,你们人都不见了,我哪还有空吃晚食?白善宝抚了抚胸口,上前为自己找回面子,我们给你买了晚食回来了,其实我刚才是踢到了东西才吓一跳的……好了,你们快把灯点起来,庄先生已经从车上将一个书篮拎下来了,挥了挥手道:满宝,领着你两个师弟来书房见我。
周四郎揉了揉腿,先去点灯,大吉则帮着庄先生把余下的两个重书篮给拎到了书房。
就着灯光,周四郎见白二郎脸上还有些发白,就忧心的问:吓着了?白二郎硬着头皮道:我,我才没有呢,我是被白善撞到地上的。
白善宝不承认,我才没撞到你呢,我明明是蹦到另一边去的。
周四郎就摸了摸他的手,沉吟道:不行,你还小呢,可不能吓着,你等着,我去给你叫魂,你们不是给买了晚食回来吗?饭呢?满宝:没有饭,只有馕饼。
周四郎就道:馕饼也行,将就将就。
于是周四郎把食盒里的馕饼和汤拿出来,各拿了一个小碗盛了一些,然后在五人的注视下走到门口拜了拜,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三炷香来,插到地上后就念念有词,白诚回来了,白诚乖乖的回来了……这种事白二郎并不是第一次见,村里孩子要是生病或是啼哭不止,大人们经常这么干,他围观过好几次的。
但他本人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因为他要是受了惊吓,他祖母,他爹,他娘第一时间就是灌他一碗苦苦的宁神汤。
所以周四郎走到他跟前,大声的叫了他一声白诚后,他便愣愣的看着他。
周四郎更忧心了,这孩子不会被吓傻了吧?白诚!白二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这儿呢,别喊了,你才被吓傻了呢。
周四郎见状,心满意足的一笑,行了,魂被叫回来就没事了,我吃饭去了啊。
白善宝和白二郎表示很怀疑,这就可以了?见识过许多次,甚至自己也被叫过很多次的满宝一脸严肃的点头,不错,这就可以了。
白善宝表示很怀疑,这有用吗?满宝以切身的经验道:有时候有用,有时候没用。
庄先生抚了抚额,敲了敲书桌道:行了,我们不言鬼神,赶紧过来。
------------第五百三十五章 水经注庄先生将装着自己和白二书的那个书篮放到一边,把满宝他们装得满满的两个大书篮拖过来。
先将纸质的书放在一旁,这才打开竹简看,哪一册是《水经注》?满宝立即和白善宝上前帮忙查看,虽然竹简从外头看着都差不多,但其实每一卷的竹简数量都不一定相同,所以有薄厚之分,灵敏一点儿的还能摸出不同的感觉来。
主要的是,这些竹简都是他们找出来的,俩人对其是有印象的。
他们打开竹简,只打开看了一眼第一条的内容便能分出是不是《水经注》,将其交给庄先生。
庄先生便捧了竹简坐到灯下认真的看起来。
白二郎被周四郎那么闹了一通,自然不害怕了,他蹲到俩人身边,探头问道:什么是《水经注》?是郦善长给《水经》做的注解,满宝道:《隋书》上说,天下山川河流尽在《水经注》中,好厉害的。
庄先生抽空回了一句,瞎说,《隋书》中何时有那么一句话了?白善宝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先生,那句话是我父亲做的评语,只可惜我家的《隋书》也是残卷,并不齐全,父亲只在《水经注》的介绍那里留了一句评语。
庄先生的视线便从竹简上挪开,他摸了摸胡子,沉吟道:你父亲这话倒也没错。
白二郎摸了摸脑袋问,那又怎么样?满宝就看着他道:你知道这本书是怎么写成的吗?不就是《水经》的注解吗?照着《水经》做注释便是。
要不是手中拿的是竹简,庄先生都想给他脑袋来一下了,他也懒得去教训三弟子,直接对满宝道:告诉你三师弟,这《水经注》厉害在何处?满宝便像得了圣旨一样骄傲,你以为这《水经注》是乱写的?郦善长为了写这注解,不仅照着《水经》中写的地方走过一遍,实地看过,还查阅书籍无数,这才写下了这本书。
白善宝补充道:我看许多书中都有提到《水经注》,说它不仅记下了各河流的发源与流向,还有流域各地的自然地理及民俗经济,甚至连山川之中的火山、汤泉、水利工程等都记入其中。
虽是给《水经》做注,却拓宽了许多河流旁支,《水经》只是它的二十之一而已。
白善宝道:我家就有《水经》,但我父亲有评语,说其中许多水流名称皆已改变,甚至因为年岁久远,连流向都改了的都有,唯有《水经注》还详尽些,可惜我家没有。
白二郎:那就买呗。
满宝:我们去书铺找过了,掌柜说没有,他还帮我们跟书局问了问,书局都说他们从没刻印过这本书,所以买都没处买去。
庄先生确认了手里的这卷就是《水经注》中的一卷,将其放到一边后拿起满宝他们递上来的另一卷继续看,抽空回道:《水经注》是朝廷藏书,除了宫廷之中,或许国子监还有可能找到全本,另外就是一些世家大族可能会有收藏了,在外头是买不到的。
所以几个孩子说他们找到了《水经注》,他才既惊喜,又怀疑不已。
庄先生就着油灯将这些竹简都翻过,确认了他们挑选出来的十二卷全是《水经注》后,就摸着它们许久不语。
满宝蹲在地上许久,腿有些发麻,干脆就坐到了地上,见先生久久不说话,就用手掌撑地往前爬了两步,叫道:先生?庄先生回神,眨了眨微红的眼眶,用袖子遮面,道:是《水经注》,可惜只有十二卷,也是残卷。
满宝:明天我们再去书铺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剩下的呢?庄先生想了一下,点头道:不错,明天为师跟你们一块儿去。
周四郎在门外敲了一下门,一进门看到三个小的坐在地上就嫌弃的皱眉,赶紧去洗漱了,你们以后可不许坐在地上了,不然你们的衣裳就自己洗。
庄先生这才想起来一样,点头道:四郎啊,以后你别帮他们洗衣服了,让他们自己去洗。
三人一起瞪大眼睛,庄先生解释道:善宝,二郎,以后你们要是进府学或是进国子监,是不能带下人进学院的,所以衣服什么的,要学会自己洗。
满宝立即举手,高兴道:先生,我不用去上府学,也不用去上国子监。
庄先生就抄起桌上的书,卷起来敲了一下她脑袋,你是姑娘家,也该学些洗刷之事,明天跟你两个师弟一起去洗衣裳。
庄先生轻咳一声道:为师的衣服也交给你们了。
三人的目光立即斗在了一起,庄先生不意参与他们的争斗,挥了挥手道:行了,出去吧,为师再看一看书。
三人就一起出去,周四郎已经回厨房去了,一锅热水不够用,他得再烧一锅的。
三个小的站在院子里商量,满宝道:我是大师姐!白二郎道:我是三师弟!白善宝左右看了看后道:但是你年纪最大。
行了,满宝举手道:我们也别吵了,轮流着来,我先洗,然后轮到善宝,再轮到二郎,就照排行来好了。
白善宝想了想,觉着不管是顺着年纪来,还是顺着辈分来,他都是排行老二,于是没意见。
白二郎见满宝愿意退后一步,自然也不会再有意见,于是大家就这么商量妥当了。
那洗漱也照着这个顺序来,满宝道:我最大,我先来。
白善宝&白二郎:……明明昨天她意见轮过了,今天该轮到我(白善)的。
但俩人见她已经跑进厨房要热水,便只能叹息一声,认输了。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们这一整个巷子都是安静的,大家似乎都已经睡觉了。
所以他们洗漱的动作也下意识的放轻了一点儿,院子里除了偶尔的说话声和走动声,以及打水,烧火的声音外,便格外的静谧。
已经洗好的满宝和白善宝穿戴整齐的搬了张小凳子坐在院子里看月亮,今天有大半天是在动脑,这会儿他们就不太想学习的事了。
------------第五百三十六章 哭声(给书友最凉凉不过人心的生日加更)满宝懒洋洋的坐着,决定今天晚上旷掉莫老师的课,不去上医学课了。
月亮不是很圆,只有半个月牙,所以照下来的月光并不明亮,偶尔还有乌云飘过,将那半个月牙遮住,然后天地间瞬间黑暗起来。
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就在这时从院墙外飘了进来……满宝迟钝的脑子被动的接收了这股不同于现在生活气息的声音,眨了眨眼,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白善宝。
白善宝也正扭头看着她,俩人一对视,便知道这不是自己在幻听。
本来还哗哗作响的盥洗室瞬间也没了声音,满宝忧心的站起来,正要去看一看正在里面洗澡的白二郎,里面就突然传来惊恐的啊啊——声。
大吉也从屋里出来了,三人一起朝盥洗室跑去,还没跑到,盥洗室的门就啪的一下打开,白二郎披头散发,胡乱穿着中衣中库就往外跑,一看到跑来的三人立即就往大吉身上扑,哇哇的叫道:有鬼,有鬼,真的有鬼啊。
正在厨房里专心烧火热水的周四郎立即跑出来,拿着烧火棍问:哪儿呢,哪儿呢,鬼在哪儿呢?见白二郎吓得扒拉在大吉身上,他就忧心的道:遭了,刚才不会是把二公子给吓傻了吧?你你你,我我我才没那么胆小呢,我都知道你不是鬼了,我怎么还会被吓到,我说的是这会儿,白二郎叫道:你听,你听,这是什么声音?说完,他屏息不说话。
他一安静下来,院墙外的哭声便清晰了起来,虽然断断续续的,但他们还是听到了她哭的是:我冤枉啊~~我死得好冤啊……大吉蹙起了眉头,剩下的四个则是一起瞪大了眼睛,都不可置信的对视起来。
满宝惊讶中带着兴奋,真的有鬼啊?周四郎则是惊恐中带着颤抖,还还还真的有鬼呀?白二郎直接把脑袋给抱住了,瑟瑟发抖的不说话。
白善宝也很兴奋,摩拳擦掌的看着院墙道:这要不是有人装神弄鬼,那就是真的有鬼!满宝立即道:肯定是真的有鬼,我们初来乍到,又没得罪人,为什么会有人装神弄鬼吓我们?白二郎直接呜呜呜的哭出声来,但就是哭也是小小声的。
大吉想要出去看一看,但白二郎紧紧地抱住他,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死也不放手。
整个小院儿里,武力值最高的就是大吉了,他打死不放手。
白善宝和满宝却是兴奋中夹着一点儿害怕,但更多的是兴趣,于是对视一眼后蹑手蹑脚的往院墙那里去。
大吉看了无奈,这三个熊孩子真是,胆小的太小,胆子大的这也太大了。
周四郎看了幺妹一眼,也有些好奇,但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烧火棍,果断的跑回厨房里摸了一把菜刀带上。
外面的哭声虽然断断续续,却是一直响着的,三人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院墙边,这才发现院墙好像有点儿高,而他们有点儿矮。
他们抬头看了一眼院墙,果断的转身往门口去,悄咪咪的打开了院门,但木门却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俩人探头往外一看,就见巷尾闫家的墙根底下闪着火光,而那里什么都没有,哭声也消失了。
大吉拎着白二郎走过来,白二郎探头也偷看了一眼,正好一阵微风吹过,将地上那轻飘飘的火焰卷到了半空中,而春天的风带着寒气,吹拂到白二郎的后背时,才穿了中衣的他就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他忍不住啊——的一声大叫起来。
鬼啊——声音响彻整条巷子,附近几家住着人的宅院立即点亮了灯,有噼里啪啦掉盆或撞倒东西的声音响起。
周四郎本来打头阵站在满宝身边的,被这一声吓得差点扑倒在地。
白善宝转头冲白二郎吼了一声,别哭了,鬼根本不在这儿。
白二郎哭得不轻,叫道:你怎么知道不在?你又看不见鬼。
我们都看不见鬼,有什么害怕的?白善宝道:反正我们碰不着他们,他们也碰不着我们。
满宝已经蹬蹬的跑过去看烧火的地方,只是东西都烧干净了,空中飘着一些火星,满宝也不怕,伸手就拍下一朵火来,直接把它拍灭,将没烧完的东西拿起来看,是纸钱。
满宝好奇的问科科,科科,是不是真的有鬼,她现在在这里吗?科科:宿主,我没有检测到其他能量体,更远一点儿的地方,比如您背后的宅子里,里面有人。
满宝转身看了一眼,不在意的道:这是人家的家里,当然有人了。
鬼不在巷子里了,会不会是在天上?你往天上看一看。
宿主,以你为中心点向上的百米内也没有特殊的生命体,蚊虫一类的东西倒是有不少。
满宝有些失望,看来这女鬼是真的很厉害呀,竟然连科科都找不到她,不过……满宝摩拳擦掌,凑到白善宝耳边道:记下这个时辰。
白善宝明白,拉着满宝就跑回去,将这个时间记了下来,俩人对视一眼,嘿嘿一笑,决定明天要再去看一看。
一直认真看书,根本没听到哭声的庄先生倒是听到了白二郎的惨叫声,此时正站在院子里,见他们从外面回来,就问道:怎么了?白二郎哭得眼泪鼻涕的流,先生,真的有鬼啊。
大吉代为解说,我们才听到了一阵哭声,便出去看了一下,发现巷尾有人在烧纸钱,却没看到人。
不是人,是鬼。
白二郎强调到。
庄先生并不相信,背着手道:有人闹鬼还差不多,行了,满宝,你那儿有没有宁神的草药?给他熬一碗来喝。
没有。
庄先生想了想,觉着他哭得有些惨,也怕他被吓到,便对满宝和白善宝道:你们开解开解你们师弟,不行再来找为师。
满宝和白善宝应下,将白二郎从大吉身上扒拉下来,一起拉进房间里说心里话。
------------第五百三十七章 麻衣(给众筹盟主的众书友加更三)满宝将自己的小手绢递给他,白二郎接过,擦着眼泪道:我一开始就觉着这房子不好,结果你们非要租,现在好了吧,真的有鬼。
不怕,不怕,你没听到吗,她在喊冤枉,说明她生前是个好人,好人变成的鬼有什么好害怕的?满宝道: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冤屈。
白善宝:明天我们去问问她。
满宝连连点头,还问白二郎,你要一起吗?白二郎抹着眼泪看他们,你们都不怕吗?有一点点,但你不好奇吗?满宝道:这是鬼耶,我想问一下她,人死以后鬼是什么样的,是不是成了鬼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儿,世间的鬼多不多,是不是每一个人死后都可以成为鬼。
白二郎惊呆了,问道:你问那么详细干嘛?人都有一死,只有充分了解了才能早点儿做准备嘛。
白二郎:……我们要做什么准备?那可就多了,你没发现吗?满宝道:每年过年,清明,中元我们都要祭祀祖宗,得等祖宗们吃过了我们才能吃。
白二郎一头雾水:所以?白善宝就拍了他一下,恨铁不成钢的道:所以鬼也不是什么都能做的,如果真有鬼,那也是吃家里给的供奉,不然鬼什么都能做,那岂不是随便可以进家门或进店铺吃东西?白二郎愣住。
所以鬼什么的,有什么好害怕的?满宝道:如果鬼可以随意害人,那这世上早就鬼比人多了。
白二郎琢磨了许久才明白他们两个的意思。
不得不说,这会子他心里安宁了些许,但还是怕怕的,那你们说,那真是鬼吗?满宝有些忐忑,也有些害怕,但还是道:我从没见过鬼,我想看看。
反正应该不会有她的科科厉害。
白善宝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亦想看看这只鬼。
我见过,白二郎说这句话时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我在我家的时候,半夜醒来,好像就有一个鬼站在我的床头不动,我好害怕的。
从来都是一觉到大天亮的满宝,以及习惯点着灯睡觉的白善宝都不能感同身受。
白二郎见他们静静地看着他,一脸不相信的模样,他就忍不住叫道:我说的是真的!好多人都这么说的,家中哥哥侄子侄女众多的满宝很有经验的道:但我哥哥们说了,那就是树枝映在墙壁上,或是衣服勾勒出来的,你睡迷糊了,自个吓自个。
白善宝:反正有鬼没鬼,明天晚上就知道了。
白二郎问:你们要这么抓鬼?满宝嘿嘿一笑,道:这个简单,只要明天她还哭,我们就能抓到她,明天她不哭,后天,大后天也总会哭的。
白善宝道:好在她出现的时间不晚,我们不必费太多的时间等她。
满宝却想到了莫老师的课程,忧愁的叹了一口气,希望明天就可以抓住女鬼吧,不然她得旷多少天的课去呀?虽然教学室里的课是随点随学,但她哪天学,哪天不学,莫老师可是看得到记录的。
已经习惯了每天都去看一下课程进度,并给某个学生布置作业的莫老师今天一上线就收到一封请假的邮件。
满宝并不知道捉鬼需要多长的时间,所以写的是归期不定。
莫老师看着那请假条,忍不住摸了摸下巴,一个小屁孩儿能有什么事做,竟然归期不定。
不过看了眼信中写的家中有急事,莫老师还是关掉了邮件,转身去做别的事去了。
满宝他们却在商量过后睡觉去了,白二郎不敢一个人睡,于是晚上赖在了白善宝的房里,要跟他一起睡。
庄先生占了他们的水经注,特别任性的将书单上的书交给白善宝,让他自己先选了一本来读,等读过了他再给他讲一遍,有不解之处也可以问他。
白善宝应下,将书分给满宝一本,然后就溜到院子里去读书,等到了巳时,他们可以休息的时候,三人便和庄先生说了一声出门去了。
大吉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白二郎问道:我们去干嘛?白善宝:去买白麻衣。
白二郎不解的问道:买那个干什么?装鬼呀。
满宝理所应当的道:我们要去抓鬼,那就得先让鬼放松警惕,所以最好的是装鬼。
白善宝:你说鬼一般是什么样子的?穿白衣的,长发飘飘,会飞!白二郎一口气说出了三个特点。
满宝和白善宝便点头道:所以我们要去买麻衣。
走在后面的大吉欲言又止,但见三人已经找到了地方,纷纷抬步进店去了,他想了想,便没再开口。
买了麻衣回去的三人耐心的等到天黑,纷纷换上衣服出门去,今晚的月亮同样是半个大,只不过看着比昨天晚上的稍大一点点。
但是月亮周围依旧有乌云飘着,时不时的遮挡一下,满宝看着非常的满意。
三人将头发披散下来,十二三岁的小童,头发也留了好几年了,总有及腰长,一散下来,大半张脸都遮住了。
三人嘻嘻哈哈的走到了门口,探头往外看了一眼,没发现有人后便小心翼翼地溜到了巷子里。
周四郎很支持他们的行动,虽然他没胆子去干这种事,但为了表示他的支持,今儿他花了钱买了不少的木柴,全都放在了巷尾靠近自家院墙的地方。
还特意往外放了一点儿,让他们可以躲在里面。
然后他将家里唯一的武器——菜刀,递给了满宝。
满宝转手把菜刀送给了大吉,自己却悄悄地拿了那个电击棒。
周四郎找了一把梯子,悄咪咪的靠在墙壁上,和四人道:你们在外面,我在里面帮你们。
众人:……满宝嫌弃的道:四哥,你还是在家里保护先生吧,我们自己去。
白二郎现在都不是那么害怕了,主要是人多,更主要的是大吉就站在他们身后。
趁着夕阳刚全部落下,天色才暗,三人表偷偷溜出门,钻进了周四郎给他们留的空间里。
三人一起蹲在木柴后面,透过缝隙更好能看到半条巷子的情况,都是传说中闹鬼的地方。
大吉并没有进去,而是靠墙站在黑暗中,他一身黑色的衣服,一言不发的站在阴影中,就是满宝他们明知道他在那儿,有时候也找不着他。
三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们好像穿错衣服了,不应该穿麻衣,应该穿黑衣才对呀。
------------第五百三十八章 人吓人白善宝蠢蠢欲动,现在回去换衣服还来得及吗?满宝问:你有黑色的衣服?白善宝的肩膀就垮下来,没有。
白二郎和满宝自然也没有,都是少年人,谁会给他们穿那么深色的衣服?三人面面相觑,一起扭头,透过木柴的缝隙看着躲在阴影里一动不动的大吉。
大吉不理他们。
三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话,大吉耳朵一动,伸手轻轻地敲了一下柴垛,躲在里头的三人立时不说话了,纷纷凑到前面,透过缝隙紧张的看着前面。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巷子里,因为月色昏暗,她是怎么出现的,他们根本不知道。
还是巷子里隐约出现了一抹白,他们这才发现鬼出现了。
三人瞪圆了眼睛想看清楚,但巷子里光线昏暗,除了那抹白色的衣服,他们什么都没看出来。
不一会儿,三人便见她点了火,烧起了纸钱,幽怨的哭声也从她那里传过来……白二郎看得瑟瑟发抖,满宝却很有些疑惑,压低了声音问:鬼可以自己给自己烧纸钱吗?白善宝:而且她好像也有影子。
白二郎便不那么害怕了。
三人凑在柴垛前小小声的讨论,并没有惊动那个蹲在地上专心哭泣和烧纸的女鬼。
但满宝觉得不能就这样看着,于是她小心的爬出来,打算去和女鬼谈一谈。
白善宝推了一把不动弹的白二郎,他便瑟瑟发抖的跟上。
三人钻了出来,一起手拉着手,互相鼓劲儿的走上去,也蹲了下来……满宝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前看了一眼,没看到女鬼的脸,见她还侧对着他们低头找纸钱,便忍不住小声问道:你的纸钱哪来的?女鬼身子一僵,僵硬着抬起头来,就见他身侧不知何时蹲了三个小鬼,披头散发,一身麻衣的齐齐看着他。
他拿着纸钱的手颤抖起来,抖着嘴唇看他们,脸上一点儿血色也没有。
满宝三个对上他的眼睛,齐齐的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后才发现不对劲。
白善宝一脸怀疑的看着他,男的?鬼啊——地上蹲着的鬼总算是反应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脚发软的往后挪了半步,抖着手指道:别,别别过来……这会儿满宝也听出来了,这根本不是女鬼,而是一个男人在扮女鬼,她气了,跳起来就一脚踩住他的裙子,板着小脸道:你是坏人!不不不,我不是坏人,我不是,鬼痛哭流涕,我不认识你们啊,你们的死跟我没关系啊……白二郎这会子也不害怕了,他跳起来当胸踢了他一脚,叫道:原来是你在装鬼下人,看小爷我揍你!鬼被踢中,也反应过来了,你,你们不是鬼,也是人!他气了,手也不怎么软了,脚也不抖了,推开满宝就从地上站起来,气势汹汹的道:哪里跑来的野孩子敢吓我!撸了袖子抬手就要打人。
然而有不少大家经验的满宝会被打到吗?她转身就跑,鬼追上去,结果迎面就有一根竹竿打下来,直接打在他的头上脸上。
站在墙内梯子上的周四郎握着一根长竹竿气势汹汹的喊道:敢欺负我幺妹,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从这个鬼自己却被满宝他们吓了一跳后,周四郎就手也不软,脚也不抖了,牢牢的握住了防身的竹竿。
看见鬼被揍了,转身跑出十来步远的三人立即从柴垛上取出柴来,直接回头就揍了回去。
鬼很快被揍得鬼哭狼嚎的,叫道:爹,娘,大哥快来救我呀……大吉一听,本来靠墙站着不动的他立即快步上前,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直接把他的嘴巴打歪,让他喊不出话来,然后拖了人就往院子里去。
三个小的气势汹汹的跟上,结果才到院门口,对面的那户人家就开门出来,看到他们手里抓着的人,立即叫起来,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一个老太太从后头挤出来,直接撒泼一般的伸手就要去抓他们的脸,叫道:欺负人啦,街坊邻居快来看啊,新来的租客欺负人啦……满宝三个小的都惊呆了,一时都忘了动作,大吉拎着鬼的衣领一个用劲儿,直接把人给甩到院子里去,另一只手则拨拉了三个小的一下,让他们躲过了魔爪。
周四郎在墙上看得真切,他见多识广,做混混的时候,走村串户,什么奇葩事没见过?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于是快速的溜下梯子,直接进厨房拿出一个铜盆来,拿着一个棒槌就咚咚咚的敲起来,整条巷子瞬间都听到了。
他扯着嗓子大喊,大家快来看啊,快来瞧啊,我们抓到鬼了,快来看啊……一边喊话一边找了根木棍给大吉送去,让他把对面那家人全拦在门外。
满宝他们被逼得连连后退,也反应了过来,帮着把大门关上,一边扯着嗓子喊,快来看啊,我们抓到女鬼了……原来女鬼是男的……快来看看鬼有什么冤屈啊……三人用力的将门合上,外面的一家人用力的推门,奈何对面有大吉和周四郎在,他们根本推不开。
满宝用力的将门插放下,一转身就脱掉外面的麻衣,叫道:快快快,快换衣服,把头发绑起来。
三人也不在意是在院子里,反正春天穿得多,脱掉外面的一层麻衣也没什么。
周四郎将铜盆交给他们,拿了他们的麻衣就跑走,被丢在地上的人才抬起头来就被白善宝一脚踩下去,他气势汹汹的道:叫你装鬼吓人,叫你装鬼吓人。
白二郎也想起来昨天他被吓的事,气得拿起棍子去打他的屁股,叫你干坏事,叫你干坏事。
大吉则在大门那里撑住门,满宝撒欢一般的拿着铜盆满院子的跑,满院子的敲,敲完了就扯着嗓子喊,大家快来看捉鬼呀,快来看呀,错过了这一次就再也看不着了……------------第五百三十九章 吓人庄先生被吵得不行,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白善和白二正压着一个人在打,而大吉靠在门上挡住外头的叫声和拍门声。
周四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他那大弟子正拎着一个铜盆满院子里的乱跑,一边哐哐哐的乱敲,一边喊着乱七八糟的话。
庄先生觉着今天可能看书的时间太长了,他一时有些晕。
庄先生靠在门框上,一连叫了两声满宝,但满宝正兴奋的瞧着铜盆,根本没听见,她DuangDuang的敲着,还特意跑到了另一边的墙根底下,冲着另一家的方向喊道:快来看捉鬼啦,我们抓到鬼了,快来看鬼伸冤啦……庄先生无奈的看着她,他看了一眼正抱着头躺在地上,一身白衣的假鬼正挪动着躲避另外两个弟子的攻击,便坐到了门槛上,忧伤的叹了一口气。
铜盆的声音很响,满宝的声音也不弱,不仅惊动了这一整条巷子的人家,连巷子外的人家都惊动了。
包括巡夜走动过来的衙役。
康学街这一条巷子闹鬼的传闻由来已久,特别是这一年半以来,隔上一段时间就要闹一次。
本来之前那宅子空了半年,大家只听说过闹鬼,却很少再听到女鬼半夜哭泣尖叫了,却没想到昨天晚上又听到了。
所以今天,不仅这条巷子和康学街的人家,传闻都传到外头去了。
都说是因为这出租的宅子因为跟闫家的宅子近,所以闫家的鬼都住到这宅子里了,这里头一住进人,便要开始闹鬼。
但这宅子是别人家的,他们总不能不让人家出租不是?但同巷子里的人家的确是稍稍的提了一点儿心,生怕又惹怒那个女鬼,谁知道才入夜没多久,他们就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那一声鬼啊——几乎响彻天际,半条街的人都听到了。
正当大家提着心时,锣声响起,有人喊着捉到了女鬼,同一条巷子里的人将信将疑,都没敢出门。
但没多久,他们就听到了衙役的喝叫声,这才有人悄悄的开门出来,提着灯跟着一起去看情况。
走到巷尾,就见老邻居肖家一家人正满脸愤怒的在敲新租户家的大门。
衙役带着横刀上前,喝问道: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大晚上的闹什么?肖家人看到衙役出现,脸色微白,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然后想起什么,开口就要告状,一直紧闭的大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
满宝拎着铜盆,拿着棒槌最先冲出来,看大衙役和他们身后的街坊邻居就立即道:衙役大哥,你们来得正好,我们抓到女鬼了,你们快进来看呀。
衙役一脸怀疑的看着他们,你们还能抓女鬼?那是当然了,我们可是埋伏了一个晚上呢,那女鬼才开始抹着眼泪喊冤,我们就一把抓住了他,结果他竟然不是女的,是男的,满宝手舞足蹈的道:这也就算了,我们还都能抓住他,还能打他呢,鬼一点儿也不会隐身,你们说稀奇不稀奇?巡夜的衙役们听懂了,后面的街坊邻居们也听懂了,纷纷嗤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人装鬼吗?弄了半天,原来这两年巷尾闹鬼是人干的?大家一起进去,就看到了趴在地上的女鬼,一身白衣,披头散发,一看就是鬼。
肖家的人跟着挤进去,看见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吓了一跳,老太太直接高呼:二郎啊,我家的二郎啊……大吉手中的木棍刷的一下挡在她身前,周四郎总算是把衣服都处理好了,跑出来道:原来这鬼是你家的孩子啊,我说呢,我们前脚抓了鬼,你们后脚就跟疯了似的要打我们。
老太太抬起头来,怒目而视,我告诉你你们,我家二郎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跟你们没完。
周四郎掐着腰就要跟她吵起来,白善宝拉住他道:何必跟他吵,将此事交给衙门来管,明儿再去与房主说一声,他们特意扮鬼吓人,是为扰乱治安,显见是全家人都知道的。
白善宝道:且不说这一二年来这一条巷子里人家的损失,只说这两年来大家受的惊吓,告到衙门里,轻则打一顿关上几年,重则流放也是可以的。
所以你跟他们吵什么?满宝补刀道:就是,就是,反正以后都见不着了。
她抬起头来同情的看着脸色惨白,备受打击的肖家人,挥手笑道:你们有什么话想说的,今晚就一并说了吧,过了今晚,我们就见不着了。
肖家人被吓住了,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见他们没了声音,白善宝终于满意了,对沉默不语的衙役道:我们亲眼见着他突然冒出来,还在我家院墙外烧值钱,然后学着女子的声音哭哭啼啼的,嘴里一直喊着我死得冤枉之类的,显然这两年闹鬼的传闻就是从他这里来的,你们不抓吗?衙役们对视一眼,拿出绳子道:自然是抓的。
躺在地上装死的假鬼瑟瑟发抖,这会儿被衙役一把提起,总算是忍不住了,一把跪下来求饶道:饶命啊,饶命啊,爹,娘,快救我啊,我,我不是有意装鬼吓人的。
不是有意的,难道装鬼还能是无意的?满宝道:谎话都说得这么没诚意,显然是不真心悔过的。
站在身后的白二郎就踹了他屁股一下,怒道:就是,你好歹找个好点儿的理由。
肖老娘瑟瑟发抖,但很快找到了一个理由,官,官爷,他,他有夜游症,不,不是故意装鬼吓人的。
白善宝皱眉,夜游症要装女鬼?肖家人抖着嘴唇,咬着牙道:他还有疯症,一到晚上就疯疯癫癫的,以为自己是女鬼才这样。
总之就不是故意装鬼吓人的。
本来对白善和满宝一起胡诌律法吓人还有些不满的庄先生便重新坐回了门槛上,不管他们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老实认错,衙门最多罚他们一些银钱,打一顿板子就完了。
------------第五百四十章 洞衙役一起把肖二郎给绑上了,肖家人对着外客满宝他们敢闹,对着衙役却不敢动手。
这会子来凑热闹的街坊邻居也都看到肖二郎的脸了,忍不住议论纷纷,还真是肖家的孩子啊。
这两年闹鬼的都是他们家?这可真够缺德的,既是他们家二郎故意闹的,怎么也不说?我家人每到夜晚就不敢外出,连出门上茅厕都不敢。
谁能想到肖二郎会有这样的毛病?假的吧,以前看着挺正常的,从没听说过他有疯症,而且以前怎么没见他疯过?非得闫家被抄以后才疯?肖二郎痛哭流涕,各种求饶,发现不管用后,就连忙揭发满宝他们,扮鬼的不止我,他们也扮鬼了。
满宝否认道:才没有呢,我们是躲在柴垛里抓鬼,是你自己把我们认成鬼的。
白善宝:不错,你自己做鬼心虚,怪谁?不对,你们明明和我一样穿着白衣,还披头散发,就是故意装鬼吓人的。
满宝道:我们搬来才几天?我们是要去捉鬼,而且巷子里就你一个假鬼,哪儿有人?白善宝却摸了摸下巴道:你不说我都忘了,当时我们先躲在柴垛里的,可没看到你从你家里出来,你是突然出现在巷尾的,你从哪儿冒出来的?肖二郎吓得立即不说话了,肖家人也不敢动弹了。
这表现,别说白善宝他们了,就是街坊邻居们也都看出不对劲儿来了。
衙役见他们一直到现在都说得不清不楚,许多罪名都不认,忍不住拿起鞭子抽了肖二郎一下,喝问道:说,你从哪儿冒出来的?肖二郎冷汗淋淋,吓得不敢说话。
满宝道:巷尾是闫家的围墙,你不会是从闫家那里钻出来的吧?肖二郎差点给跪到地上去了。
大家一看,立即转身要往巷尾去看看,肖家老太太立即哭喊道:二郎是个疯子呀,疯子做出什么事儿来怎能当真……肖二郎浑身发抖,娘——白善宝同情的看了肖二郎一眼,对他道:这罪名你要是一个人扛,那一定是很重,要是分担下去,说不定会被轻判,毕竟有一句俗语,法不责众嘛。
白二郎:法不责众是这么用的吗?而且他们家才多少人啊,这就众了?满宝干脆都不理他们,撒腿就往外跑,她对肖二郎是打哪儿冒出来的特别有兴趣。
不少人举着火把和木棍跟着去凑热闹,周四郎自然是跟在她身边的,兄妹俩最先跑到肖二郎烧纸钱的地方。
地上还有些没烧干净的纸钱和纸灰,大家看见,更加相信满宝他们的话了。
火堆往前去一些就是闫家的围墙,满宝凑上去看,有人举着火把上前,于是大家便看到了地上散落着一些石块,而墙底有个大洞。
众人:……衙役拨开人也上来看了一眼,一看到这个洞便蹭的一下拔出刀来,指着肖家人问,你们到底是何人?一个衙役则叫道:闫家余孽?人群瞬间散开,将肖家人都露了出来。
肖家人瑟瑟发抖,肖老头总算是说话了,他跪在了地上道:官爷,我们家世代居于州城,街坊邻居都可作证的。
是啊,是啊,这是肖家的人啊。
别管了,先捆上,为首的衙役当机立断,拿出绳子来就要拿人。
肖大郎一看,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跑,一个衙役当腿就是一脚,直接把人给踹趴下,立即用刀背狠狠地击打了一下他的后背,将人压住捉起来。
衙役很生气,喝问道:里正呢,去把里正找来!一个衙役喊道:晋律虽不连坐,但你等若是助犯人逃脱,必有罪!他们只是巡夜的衙役,一队就三人,一个正在院子里拿着肖二郎,这儿就两个人,对上肖家这么多人,他们真要跑,他们还真不一定都能捉住。
所以只能先行恐吓。
街坊邻居们一听,立即又往后退了好几步,生怕与这事扯上关系。
而两个衙役将肖大郎捆起来,直接抽出横刀道:反抗即杀!肖家人吓得软倒在地。
满宝三人也被吓了一跳,靠在墙壁上许久不说话。
等两个衙役将肖家人全都捆起来丢在一旁后,满宝才举着小手道:官差大哥,我可以帮你们进去看看里头有什么。
衙役甲老早就对他们有兴趣了,闻言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你这孩子胆子也忒大了,就不怕里头有鬼?要是有鬼,他还敢从里面出来吗?满宝道:连闹了两年的鬼都是假的,显然这世上果真是没有鬼的。
衙役们也的确想知道墙里面有什么,于是从一个邻居手里抢过火把,递给满宝道:行,你们去吧。
满宝高兴,立即接过火把就要往里爬。
这洞不小,壮硕的成年人爬进去或许有些困难,但才十二三岁的少年们那是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满宝将火把伸进去,不让它触地,然后便手脚并用,快速的往里爬。
白善宝跟在她屁股后面,落在最后的周四郎见白二郎不动弹,就踢了一下他的屁股,赶紧的。
白二郎都没回神,自己就蹲下去往里爬了。
周四郎也溜进去了。
大吉后退了十几步,直接飞速跑起一跃,踩在墙壁上三两下就跃上墙头落下,比满宝还提早一步飞进院子。
两衙役:……俩人对视一眼,对租住这间房的人有了更深的认识。
满宝爬进院子里,抬头一看,就见眼前站着一个黑影,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立即举起火把去看,看到是大吉,她忍不住抱怨起来,大吉,你得出声啊!大吉:满小姐。
然后对随后爬出来的白善宝叫道:少爷。
白善宝:……白二郎爬出来看到大吉却很有安全感,从地上爬起来就跑到大吉身边,问道:大吉,你什么时候溜进来的,我怎么没注意?满宝和白善宝举着火把往前走了一段,纷纷哇的一声,我们终于知道他们为啥扮鬼了。
大吉连忙跟上去看。
------------第五百四十一章 审问一(给众筹盟主的众书友加更四)火把的光昏暗,但依然能照亮眼前的一小片土地,目之所及的地方是一垄刚长出来的菜芽。
已经被抄了两年的闫家显然是没人会在园子里种菜的,而刚从这洞里钻进钻出的肖家人……满宝举着火把上去看那被开出来的菜地,走了十多步,发现还是菜地,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连白善宝都忍不住惊叹,这是开出了多少菜地啊。
周四郎一头雾水,种菜就种菜,干嘛还要装鬼吓人?跟进来的街坊邻居都惊呆了,叫道:我说呢,他们家哪来那么多的菜卖,原来是占了闫家的园子里来种菜。
我,我还以为是他们家在城外租了地呢……他们家的胆子这也太大了,有一个邻居惊叹的道:他们是怎么想到在这园子里种菜的?这个自然只能问外面的肖家人了。
三个衙役将肖家人都丢在一起看管起来,有人钻出来告诉他们,肖家人在里面开了一块很大的菜地,所以才扮鬼吓人的。
对于这一点儿,他们是不怎么相信的。
于是衙役甲自己爬进去看了一眼,最后和满宝他们一起默默地从洞里又退了出来。
衙役甲道:先将洞都堵了,将肖家人都带回衙门。
他顿了顿后问才满头大汗赶来的里正,肖家如今还有什么人?里正连忙道:还有肖大郎的媳妇及一个三岁小儿。
衙役甲便点头,行,暂且不收押他们,不过你可得派人看好了他们,若叫他们母子逃了,这依然是你们的责任。
里正连连应是,衙役警告了街坊邻居们一声,严禁他们再进入闫宅,这才押着肖家人离开。
满宝他们等人散了才回去,兴奋的表示明天他们要去衙门听审问。
庄先生呼出了一口气,转身正要回书房,想想觉着不对,便将三个孩子叫到跟前训了一顿,你们胆子也太大了些,我们初来乍到,万一今晚衙役不来,也无人声援,或者肖家扮鬼的事这里的人都知道,我看你们怎么办。
满宝小声的道:要不是他们家的人太凶,我们也没想闹那么大的。
周四郎连连点头,解释道:先生,是我敲的铜盆。
庄先生就哼了一声,要不是这样,他可就不止训他们一顿而已了。
他问道:他们的麻衣呢?烧了,那东西也不吉利,正好灶里正烧着火热水呢,我直接塞里面烧了,谁也找不着。
庄先生这才点头,挥手道:行了,快去洗漱睡觉吧,明儿早点起床读书,你们可以去县衙看一看。
庄先生道:看完了回来告诉我,你们自个也想一想,今晚的事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三人乖乖应下。
满宝道:先生,您累了,还是先别看书了吧?白善宝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先生,我扶您去休息吧。
白二郎则机灵的道:先生,我去给你打水。
三人一起努力,将庄先生的火气降下来了,这才各自去洗漱睡觉。
第二天一早,他们便早早的起来,先读早课,然后去写字,将将写完两张大字,他们便把东西一收,兴奋的要去县衙凑热闹。
庄先生看了一眼他们今天练的字,微微摇了摇头,见他们都快跑到门口了,也不拦着他们。
正好今天他要去见兰成,懒得带他们。
周四郎也对闹鬼的事特别感兴趣,于是兴致勃勃的跟他们一起去县衙。
益州的附郭县是华阳县,康学街便在华阳县的管辖范围内,因此人是直接押送到华阳县县衙的。
跟县衙隔了一条街的是府衙,而府衙的旁边则是剑南道的衙门,可以说那一片区域啥都不多,就是官儿多。
但百姓也不少,尤其是在华阳县县衙那一块儿,因为那是官衙的最外围,基本上高档的酒楼,饭馆,甚至是古董铺子之类的都在县衙的不远处。
因为再往里去是府衙和剑南道官衙,他们更开不进去。
康学街闹鬼的事,不仅在康学街这一带出名,那是整个益州城都闻名的,所以一大早,听说有人抓住了康学街的鬼,便有不少人跑去县衙凑热闹。
满宝他们三个到的时候,县衙外面全站满旁听的人,他们根本就挤不进去。
白善宝想了想,拽着俩人就去找守门的衙役,道:我们是昨天晚上捉鬼的人,今儿是来作证的。
作证?是啊,这审案不要证人吗?白善宝理所应当的问。
衙役一想也是,看他们三个年纪那么小,还以为是昨晚巡夜的衙役叫他们来的,于是侧身让他们从小门进去。
看到周四郎和大吉要跟进去,便伸手拦了一下。
满宝立即道:他们是我哥哥,昨晚捉鬼他们也有份儿的。
衙役这才收手,道:进去了可不许乱走动。
除了大吉,其他四人全都异口同声的应了一声是!从小门进去,顺着院子往前走,便走到了大堂外的小院子里,百姓们要来围观审问案件,那只能在院外围观,是不能到院内的。
院内是证人和犯人的停留处,据说行刑也是在院子里。
李二郎在其他四人的帮助下挤到最前面时,一抬眼就看到了正伸长了脖子往里看的满宝五人。
李二郎:……总有一种做什么都落后人一步的感觉。
华阳县的唐县令正了正衣冠,端坐到了椅子上便示意可以上堂了。
和罗江县十天半个月也没一个大案子不同,益州很繁华,人多,富贵的人多,贫穷的人也多。
人一多就容易出现各种案子,什么杀人抢劫偷盗,没有唐县令没见过的案子,只有他破不了的案子。
所以和七八天才开一次公堂的杨和书不同,唐县令他能够隔两天再开一次大堂他就很满足了。
因此,他的堂审经验特别丰富,一上堂就惊堂木一拍,让人先把扮鬼的肖二郎给提上来,然后抽空问了一下衙役,昨晚肖家人是分开关押的?是,遵照大人的吩咐,凡从众的犯人都是分开关押的。
主犯一边,从犯另外关押。
唐县令就满意的点头。
------------第五百四十二章 审问二(给众筹盟主的众书友打赏加更五)肖二郎还是一身白衣,还是披头散发的模样,经过一年的担惊受怕,他此时脸上特别的憔悴,因此看着跟鬼也差不多了。
唐县令仔细地看了看,点头道:难怪会有人认为你是鬼。
他惊堂木一拍,喝问道:堂下何人,所犯何罪,从实招来!肖二郎哭哭啼啼的道:大人,小的是康学街肖家二郎,我,我,我不该犯病扮鬼下人,求大人饶命啊。
唐县令一早已经听昨晚巡夜的衙役回禀过了,冷笑一声道:你确定自己犯的是疯病?是是是,小的从小就有这样的毛病,并不是特意要恐吓人的。
那本官问你,闫家内的菜地是谁开的?小的不知道啊,小的犯病的时候就喜欢哭,还喜欢到处走和烧纸钱,除此外就一概不知了。
唐县令冷笑一声,扫了一眼说他们一直是分开关押的衙役一眼,拍了一下惊堂木道:既然你如此说,行吧,姑且算你说的是真的,来人,将他的嘴给我堵了,拉到堂下去压住,将肖家大郎押上来。
衙役应下,去提肖大郎。
肖大郎才上堂,唐县令就啪的一声拍下惊堂木,怒喝,将他给我拉下去先打十大板!是!肖大郎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衙役们拖到院子里,衣服一撩,直接啪啪啪的就打起来。
满宝吓了一跳,伸手就捂住眼睛,周四郎怕她受惊,连忙把她抱进怀里。
白善宝和白二郎倒不是第一次看人打板子,但依然不习惯看,也微微侧过身去。
唐县令这才看到他们,趁着打板子的空隙,指着他们问,他们又是谁?衙役感觉到县太爷的不开心,连忙弯腰道:是证人,昨天晚上就是他们抓到的鬼。
原来是他们啊,唐县令的脸色好看了些,不免有些好奇,这康学街的鬼闹了有两年了,期间他不仅派人去查过,自己也是去看过的,但都是无功而返。
加上只是说闹鬼,并没有闹出什么事来,甚至他自己都没听到过哭声之类的,所以在查过后只当是那的人自己疑神疑鬼。
这五人能抓住鬼也是很厉害的了,尤其站在最前面的还是两个少年和一个少女。
于是唐县令招了一下手,道:去把他们带上来,本官问他们几个问题。
五人很快走到堂上,满宝三人站在最前面,与唐县令揖了一礼。
肖大郎在院子里被打得嗷嗷叫,唐县令充耳不闻,好奇的问白善宝他们,就是你们抓住的鬼?白善宝行礼回道:是。
你们怎么想起去捉鬼,又是怎么抓住的?白善宝看了一眼两个小伙伴儿,回道:回大人,前儿我们在家时听到了女鬼的哭声,它说它死得冤枉,所以我们就想去问一问它有什么冤枉的。
于是昨天晚上我们就躲在了柴垛里,他一出现,我们就上去看他,结果他自己被吓了一跳尖叫起来。
唐县令怀疑的看着他们,一个常年扮鬼的人,应该很警觉才对,怎么会被突然出现的三个人吓一跳?他来回的看了看三人,问道:当时你们穿的是什么衣服?白善宝面无异色的道:就是普通的衣服。
满宝和白二郎作证一般的连连点头。
就这么两三句话的功夫,肖大郎的板子打完了,被衙役给拖了进来。
衙门的板子不是那么好吃的,虽然才有十大板,但也打得不轻,肖大郎脸色惨白的趴在地上,完全是满脸茫然。
唐县令挥手让白善宝他们退到一边,将惊堂木又拍了一下,肖大郎,你认不认罪?肖大郎瞪大了眼睛,连忙喊道:大人,小,小的要认什么罪呀?我二弟发疯的事我虽知道,但我真的没想过他会钻到闫家去……唐县令冷笑一声道:肖二郎全招了,他说,他之所以会去闫家开菜地,就是受你的指使,你故意趁他疯病发作指使他干活儿,不然,谁会去给自己找罪受?唐县令道:闫家里的菜地可开了不老少啊,肖二郎累得很,而你赚了不少钱吧?肖二郎是疯子,又不是自主去做的这些事,罪名不大,最大的是你这个幕后指使的人。
肖大郎一听老二把所有事都推到了他身上,忍不住急了,他想扭头去看一眼院子里的肖二郎,但唐县令在他一转头时便狠狠地一拍惊堂木,喝问道:肖大郎,你还不快从实招来,难道还要本官再用刑吗?没有,大人,小的是冤枉的啊,我,我不是主使,肖大郎一听要用刑,立即吓得一个激灵,连忙道:我二弟根本就没疯,这事是他主导的,与我无关啊。
肖大郎道:从两年前开始,就是他自己钻到了闫家种地,还扮鬼吓人,跟我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被堵了嘴巴按在院子里的肖二郎气得挣扎起来,唐县令拍了惊堂木问道:你说的可都是实情?是,是实情,就是实情。
那你说,肖二郎为何要去闫家的园子里种菜,何时开始的,又为何扮鬼下人?肖大郎咽了咽口水,脑中乱哄哄的,便下意识的说道:我家后头杂物房因为水灾塌了一角,等整理出来时,便发现连着闫家的那面墙塌了一个大洞,那会子闫大人被拿了,闫家没人留意到那个大洞,我家又没钱修理,便也留着没管,后来闫家被抄,我二弟顽劣,就会时不时的溜到闫家去玩儿,也不知是何时起,他悄悄的在闫家那里开了菜地种菜。
肖大郎道:因闫家和俞家的房子也是隔了一个围墙,我们,不,是,是他在那边劳作,有可能会惊动到俞家的租客,他这才装鬼吓人的。
呜呜呜呜……院子里被堵住嘴巴的肖二郎突然暴起,激烈的挣扎起来。
唐县令看了微微一笑,道:看来肖二郎有不同的话要说呢,来人,将肖二郎给我提上来。
说罢,转头悄声与衙役道:去将肖家二老也提到院子里,将他们的嘴巴堵了,不许他们发出声音。
衙役应了一声退下。
满宝看得惊叹不已,忍不住回头看了白善宝一眼。
白善宝也惊叹不已,同样扭头看了她一眼。
------------第五百四十三章 审问三肖二郎被拖到大堂上,才将他嘴里的布取出,他就立即喊道:大哥你害我,明明是你们让我这么干的,你竟然把事都推到了我头上……他吓得不轻,脑子里还记着昨天晚上白善他们说的流放的事,因此今儿一上堂就咬定了自己有疯症,又将家里做的事推得一干二净,谁知道他大哥反而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了他身上?眼见着唐县令一脸怀疑的看着他,他生怕说晚了会直接判刑,连忙辩解道:大人,大人,我大哥说的不是真的,闫家的菜地不是我一个人开的,是我们全家一起开的呀……唐县令冷笑,你们又是闹鬼,又是吓人的,费那么大的劲儿就为了在闫家种一块菜地?你们当本官是傻子吗?来人,将肖二郎拖下去也打十个大板……是!衙役上来就要拖他下去。
肖二郎吓得不轻,连忙喊道:不是,不是,不止是为了种地,我,我们想买俞家的宅子来着……被拖到院子里的肖家夫妇,才跪下就听到大堂里二儿子说的这话,瞬间眼前一黑,正要挣扎出声,却被衙役一个大板压到地上,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但除了围在院子外的部分观众注意到他们外,大堂内正紧张的肖大郎兄弟可没听到他们的声音。
肖二郎招了,表示这一切都是父母和大哥的主意,毕竟两年多前他年纪还小,只是个少年,可不懂挣钱这样的事,更别提在闫家里开地种菜了。
肖大郎见老二把什么事都推得一干二净,也气了,兄弟两个便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起来,唐县令则在上面添柴拨火,兄弟俩便越说越多,不到三刻钟,他们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院外的围观百姓听得是一愣一愣的,惊叹不已。
其实肖家一开始还真没那么多心思,这事全是从三年前的那场水灾开始说起。
确切的说,是两年十个月前,肖家的杂物房是泥房,在经历过长达半个月的暴雨洗礼之后,它塌了。
更让肖家人没想到的是,杂物房后头闫家的围墙也塌了一个大洞。
那是闫家的后花园子,有点儿偏,平时就很少有人过来,那段时间,益州水患严重,闫家除了闫刺史外,其他人都逃离了益州,所以那个洞没人修理,甚至可能都没人发现。
水患之后是数不尽的灾民,灾民过后是天使前来赈灾,然后是闫刺史被捉,在审了半年后,整个闫家被抄,一连串的事情出来,闫家那边根本没人发现那塌得一塌糊涂的大洞。
而肖家这边已经重新用泥巴混着草建起了杂物房,然后顺手捡了不少闫家塌下来的砖石。
砖石也是不便宜的。
期间为了闫家不发现,他们便用泥混着草打了砖胚,粗略的把塌掉的那一角修了修。
只要远看着不是个洞就行。
但他们建杂物房时,不知是为了多占那么点儿地,还是真有了其他心思,他们没再建杂物房的后墙,而是就着那道修起来的围墙当自家的屋墙。
后来闫家被抄,肖二郎偷偷的推了几块大砖后溜过去看,从闫家那里摸了几个瓷器,几个盆,几顶蚊帐回来……这些东西在官家那里都不贵重,所以抄家的时候没抄干净,肖家的人偶尔会过去找一找,翻一翻,顺手拿些东西。
有一次,肖二郎甚至从一个桌子底下捡到了一块金裸子,嗯,这是肖大郎说的。
而除了这些东西,闫家的荷塘里有莲蓬,园子里也有其他的果,肖二郎还是少年人,总是时不时的过去寻宝,就摘些莲蓬和果子来吃。
东西多了,自家吃不完,肖家便拿到集市上去卖,然后发现竟然能赚不少钱。
肖家便心动起来,忍不住把闫家当成了自家的后花园。
没过多久,官衙要出售闫家的房子,肖家刚尝到了甜头,自然不愿意放弃,正巧一个牙人领着人上门看宅子时碰巧肖大郎在那边摘莲蓬,躲起时发出了些声音,吓到了那些人。
然后肖家就无师自通,晚上到闫家去哭两声,传出风声去,吓走了想要买房子的人。
然后他们的胆子就越来越大,肖家父母看中了闫家后花园的那片地,觉得地被花养得挺肥,于是把那些花全拔了种上了菜。
而那块地更多的是靠近俞家的围墙,他们动静大一点儿,俞家这边就能听到声音。
而租住在俞家那里的租户,更多的是年轻的书生,这些书生胆子也大,一听到动静就忍不住去打探。
肖家生怕被发现,干脆就继续装鬼,让身量瘦削的肖二郎披着麻衣装女鬼,把俞家的租户给吓跑了。
到后来,肖家则是看上了俞家的房子,想要买下来。
毕竟他们家有两个儿子,若能买下来,正好分一栋给肖二郎。
而且两家的房子门对门,算做一家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了。
算盘打得很好,奈何俞家开价太高,哪怕这一区域闹鬼,俞家降了一些,那钱也让他们心疼得不行。
所以肖家没买,反而是不断的吓跑俞家的租客,每一个租客都住不了多久,长则三月,短则一月多,就会被吓走。
俞家的房租和房价也是一降再降,但总到不了肖家的心理水平,所以肖家一直没买。
虽然没买房,但此前俞家的房子已经空了有半年了,除了不能住进去外,对肖家的影响很小,所以肖家也不再装鬼,就是时不时的和街坊邻居们说一下,昨天晚上他们好像又听到了鬼哭的声音。
因为肖家目前是住得离闫家最近的人家,没人怀疑他们的话,所以闹鬼的传闻一直在。
他们以为,再闹两年,俞家的房子一直租不出去,自家又不住,他总会降价卖给他们的,谁知道时隔半年,俞家又住进了人?在观察了几天,确定新来的租客也是读书人后,前天晚上肖二郎就出手了。
每一次扮鬼,他都是先从自家的杂物房进入闫家,再从闫家的一个洞里爬到巷子里,这样就算暗中有人盯着,他们也会当他是从闫家出来的,不会怀疑他是肖家人。
------------第五百四十四章 审问四肖二郎从没想过会出问题,因为他扮鬼两年来,每次出现,便是有人看到了他,也都是连滚带爬的离开,而且他自己也机警,总能第一时间躲起来。
他哪里想到这世上还有白善他们这样的人,都看见一个鬼蹲在地上烧纸钱了,他们还能凑上来。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半年不扮鬼,业务有些疏松了。
但既然说到了这里,肖二郎说什么都要表白一下的,于是指着一旁的白善三人道:大人,那天晚上他们三个也都披头散发,身穿麻衣,显然也是在装鬼的。
唐县令瞥了三个少年少女一眼,问肖二郎,他们租住俞家房子多久了?有六天了。
那康学街闹鬼多久了?肖二郎隐隐明白了什么,垮下肩膀道:两年了……唐县令便拍了一下惊堂木道:旁的话少说,本官只问你,对于夺取官府财产,私入民宅,扮鬼吓人的罪名你认是不认?肖二郎低着头道:我认,可是大人,我真的是听父母和兄长的话做的,我,我不是主谋啊。
唐县令拍了一下惊堂木,让他安静,这才转头去问萎靡的肖大郎,问道:肖大郎,你认罪吗?肖大郎张了张嘴,唐县令眉头一竖,两旁的衙役就啪的一下敲了一下棒子,他立即道:我认,我认。
唐县令满意了,让人把肖家父母给拖上来。
满宝看得意犹未尽,没想到他们一点儿价值都没有,连证都不用做,直接就被唐县令审出来了。
她拉了拉白善宝,俩人便拉着白二郎悄悄的溜了。
唐县令瞥了他们一眼,没拦他们,由着他们去了。
五人溜出县衙,啧啧道:肖家可真厉害,在里面种了两年的地呢。
欲壑难填,白善宝道:他们要是不那么贪心,只开一小块地,用一部分的东西,说不定过个十年八年都不会有人发现。
毕竟犯官的宅子不是那么好卖的,就算官衙愿意低价出售,在有晦气,又有闹鬼传闻的情况下,也不会有人买的。
荒废个十年二十年是常有的事,但像他们这样,得了一想二,得了二又想拿三,就算没有他们捉鬼,终有一天他们也会被抓住的。
白善宝皱着眉头道:不知他们会如何。
满宝也不知,回去翻一翻律书?白二郎想到那又厚又多的律书就头疼,立刻道:就是律书写的也不是很详细的,还不如问先生呢,不然那么多书,你得翻多久才能找到?白二郎道:而且你们有带律书吗?满宝就指了白善宝道:他带了。
白二郎就看向白善宝,你疯了吗?你才疯了呢,府学会考到一些,你以为我想看?白善宝道:我最讨厌看律书了,每次看完头都发晕。
满宝也不喜欢看律书,但有些内容还是挺有趣的,因此道:我不喜欢大部分的律书。
白二郎就垮下肩膀道:完了,你们都不想看,那肯定很难,等我要学的时候岂不是恨惨?走过来的李二郎:……我大晋的律书很难读?满宝他们齐齐回头,看到他都有些惊讶,李二先生,你怎么也在这里?李二郎轻咳一声笑道:听闻今日县衙在审一桩奇案,所以我们来看看,那里面的鬼是你们捉的?满宝三人矜持的点头,想着时间也不早了,应该要回家和先生汇报了。
李二先生扫了一眼他们脸上的神情,笑道:我初到益州,对这里还不熟,听说益州的甘香楼不错,不如我请你们用午食?正想告辞的三人便一顿,抬起头来看了李二郎一眼,然后目光就忍不住交汇起来。
李二郎见了笑眯眯的道:再见便是有缘,何况之前还多赖你们关照,走吧,听闻甘香楼的锅盔配着他们家的羊肉汤特别的好吃。
满宝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然后三人就一起跟着李二郎走了。
李二郎身后的四人见了忍不住低下头乐。
周四郎犹豫了一下,连忙拉着大吉跟上,他觉得幺妹这样不好,怎么能一顿饭就被勾走了呢?万一是坏人呢?但等他回神的时候,他们已经坐在甘香楼的包厢里了,十个人坐了满满的一桌。
李二郎已经不是第一次在甘香楼吃饭了,知道什么东西好吃,所以点了不少的菜。
等伙计送了茶水上来,李二郎这才开口问捉鬼的事,他本人是很好奇的,他们到底是怎么把鬼捉住的?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当着康学街的街坊不好说而已,毕竟肖家世代都住在那里。
要是知道他们也是装鬼才把肖家人给抓住,那天晚上肖家多挑拨一二,他们就要糟。
但在李二郎等人面前,这些事就没必要瞒着。
于是他们便把他们穿着麻衣躲在柴垛里等鬼的事说了,满宝还问了李二郎,李二先生,你的阅历比我们的丰富,你见过鬼吗?李二郎:……没有。
满宝惋惜,先生没见过,你也没见过,那你们呢?被看的另外四人愣了一下,然后纷纷摇头。
白善宝就耸了耸肩道:你看,我就说了吧,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你偏不信,还要找鬼。
他们也只是部分人而已,这世上声称见过鬼的人也不少,满宝道:可惜他们胆子都太小了,当时既没有去和鬼谈一谈,也没有上前求证。
李二郎觉着他可能年纪大了,有点儿跟不上他们的思路。
李二郎轻咳一声,打断了他们的讨论,总算是把话题给扯了回来,你们觉得华阳县的县令如何?满宝点头道:很厉害。
白善宝也点头,审案很快,来前先生还说呢,这样的案子,不过三四堂可能审不下来,结果才一堂就审出来了。
你们以前听说过这位县令吗?没有,三人很干脆,我们只见过两个县令,都是我们县的。
李二郎就笑问,那你们是不是也只听说过这两个官而已?这就有些见识浅了。
满宝想了想道:不止,我还听说过益州王呢,益州王也是官儿吧?还是大官儿。
------------第五百四十五章 造反论李二郎忍不住坐直了身体,笑问:那你觉着益州王是好官还是坏官?我也没见过他,怎么知道他是好官还是坏官?满宝理所应当的道:等我见着了再告诉你吧。
白善宝忍不住看了满宝一眼,没说话。
李二郎显然没得到这么一个答案,笑问:那以你听说的话和事来看,益州王是好官还是坏官?白善宝忍不住道:不是好官儿。
哦?为什么这么说?白善宝道:不算水灾的那一年,时间也过去两年了,益州只免税三年,今年秋天就要重新收税,结果一直到现在,益州的粮价还是高涨不落,和三年前的相比相差很大。
白善宝道:益州是他封地,由此可见,他不算什么好官儿。
这是益州的官员是朝廷委派,益州王并无任免之权,管差了也不能算益州王之过吧?益州王既无任免之权,也不能管地方之务,那朝廷为何要分封他?白善宝道:若是只贪图钱财,直接把皇室子弟限在京城不就好了?李二郎微讶,说不出话来。
他一旁的四人忍不住对视一眼,面色有些复杂的看着白善。
满宝点头,说是分封出来的皇室子弟这也不许干,那也不许做,但实际上,封地就是他们的地盘,所以一个王好不好,坏不坏,看封地的百姓就知道了。
李二郎神色莫名的道:王巨君倒是被百姓认为是天下第一好官儿,然而他最后反了。
满宝悄悄地吃了盘子里的一块儿点心,闻言笑乐了,益州王可做不来王莽,他最多能做刘濞之流。
白善宝点头,他要是能做王巨君,那我们益州下的百姓还能享几年福呢。
满宝连连点头,特别是我家,肯定要享更多的福。
一旁坐着的四人冷汗淋淋。
为什么?李二郎神色如常的问道:若有一人如王巨君一样对你们,你们不愿追随他造反吗?满宝摇头,造什么反呀,皇帝又不是昏聩得让我全家都去打仗,也没让我全家都拿命去填水渠,他要想做王巨君,那就要尊重我们的选择嘛。
李二郎:……受了人家的好,不报答不好吧?满宝就奇怪的看着他道:这是益州王的封地呀,他吃的,喝的,用的,全是我们给的,每年我们缴纳的赋税,捐课等有多少是要分拨到他府上的?所以他对我们好是理所应当的,我们会喜欢他,会感激他,但造反什么的还是算了吧,一个不小心会死人的。
满宝想了想后道:不过这个我不用操心,因为我家有我爹在呢。
她爹又不脑残,才不会让家里人跟着造反呢,村里要是真有人拉帮结派要造反,老爹肯定会带着他们先躲到山里去。
李二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白善宝,满宝和白二郎一起抬头怀疑的看着他,就连周四郎都看着他不动。
李二郎提起一颗心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不是,满宝道:李二先生,我们还是别说造反的事了,古往今来造反的人那么多,最后成功的有几个?所以我们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好了。
李二郎忍不住乐,那若是君王昏聩呢?老天爷会劈他的,满宝心平气和的道:老天爷不劈,朝堂上的贤臣也会骂他的,贤臣再骂不醒,到时候百姓们自然会换一个皇帝,不过现在的皇帝还行,所以我们暂时不用担心这个,所以你也别想着造反一类的事了,那会害人害己的。
饭菜很快上来了,正好李二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安静了下来,大家一起静静地用餐。
等吃饱了,满宝才道:李二先生,刚才那番话便算是你请我们吃饭的谢礼,以后再相见就当不认识吧。
李二郎:……四个随从:……白善宝点头,拱手道:后会无期。
白二郎也拱了一下手,然后和白善宝他们一起离开,等走远了才问:我们为什么要后会无期啊?满宝道:因为他们看着太复杂了,我们还是孩子,又弱小,所以不要和这样的人来往。
白善宝点头:而且他们看着也不像是好人。
哪儿不像好人了?好人是不会问造反一类的问题的。
白善宝觉着他们相处还是挺不错的,亦有些惋惜,叮嘱白二郎道:今儿我们在包厢里说的话你可不要传出去。
满宝也在叮嘱周四郎,四哥,你也不要往外说,对爹娘也不要说哦。
知道了,知道了,周四郎道:你就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李二郎站在酒楼门口看着他们走远,忍不住回头与四人笑道:我们成了成了被避之不及的毒物了。
跟在身后的随从正要说笑,就见一辆马车从街头过来,车上的人撩开帘子正好看到他们。
双方视线一对,这边愣了一下后微微一笑,车里的人却是瞪大了眼睛,马车立即停下,一人急忙的从车上下来,撩起衣摆就要下跪,李二郎伸手扶住他,笑道:何必多礼?圣,圣人!李二郎笑道:既然撞见了,那我们就去府上看看吧。
新任的剑南道节度使张大人额头上冒了汗,躬身退到一旁,连忙请他上车。
李二郎稍稍往后看了一眼他的一个随从,这才扶着张大人的手上车。
那个随从稍稍往回退了两步,隐于人群之中,转身消失了,他要去找人扫清尾巴。
一无所知的满宝等人回到家,庄先生还出门访客没回来呢,三个小的打了一个哈欠,都决定去午睡。
等睡醒,便找了一个梯子爬到围墙上,看着对面的闫家凑热闹。
正来视察的唐县令背着手在园子里走了走,察觉到视线,便抬头看过来,满宝对上他的视线,就欢快的和他招手,唐大人,你们在修围墙吗?------------第五百四十六章 熟人(给众筹盟主的众书友的打赏加更六)唐县令看着那自来熟的少女,忍不住背着手走到围墙边上,仰着头看她,你这小娘子,胆子也忒大了,在看什么?看你们怎么处理那些菜呗,满宝问,你们要把它铲了吗?唐县令扭头看了一眼那隐在树后的菜地,无语了一会儿才道:我们才没那个力气呢,你们几个,可不许钻到这边来知道吗?满宝点头,保证道:我们是良民。
唐县令怀疑的看着她,哪个良民会架着梯子窥视隔壁邻居家的园子?一个衙役飞跑来汇报,大人,匠房那边说他们得先修好王爷的园子,暂时还抽不出手来堵院子,您看……唐县令就嘶了一下,觉着有些牙疼,他挥了挥手道:行了,退下吧,让人去把塌的那面墙整理一下,把土块垒上去,先拦着不许人进来再说。
衙役应了一声,退下。
唐县令这才抬头看满宝,问道:你们那一屋子的人来益州是干嘛的?满宝眨眨眼,问道:我一定得告诉你吗?唐县令就抬了抬下巴道:你要是这会儿告诉我呢,我就用脑子记下,不然一会儿我让衙役和里正专门上门一趟。
满宝立即道:我们来求学的,我师弟要考府学,先生就带我们提前来益州看一看。
唐县令看了一眼她的脸和个头,又想了一下今天跟她一起在公堂上的两个少年,问道:今天一起的那两个是你师弟?满宝点头。
唐县令就啧啧道:还真是年少有为啊,你们先生叫什么名字?我们先生姓庄,名讳洵。
庄洵?唐县令想了想,确定自己没听说过这一号人物,他眯着眼睛问,你们是益州人吗?我们是绵州的。
那不还是剑南道内的吗,就这么一两天的功夫,我也没听说过你先生的名号啊。
唐县令转身正要走,想到了什么,又停住脚步回头看她,眯着眼睛问,你认不认得一个叫杨和书的?咦,你认识我们县令呀。
唐县令就啧了一声,又回身站到了墙下,冲她招手道:你过来。
满宝看了一眼围墙的高度,果断的摇头,我不会功夫。
唐县令就沉默了一下,然后道:你等着,我过去找你,对了,你先生在家吧?不在,他出门会友去了。
这样啊,那你和你先生说一声,就说明日唐某上门拜访。
满宝惊讶了一下,呀,唐县令,你不是以官的身份上门吗?唐县令笑道:你觉得呢?满宝就冲他乐。
唐县令都不知道她在乐什么,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他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满宝看他走远了,这才爬下梯子,跑进书房里和正在看书的白善宝道:唐县令好像是杨县令的熟人,他明日来要拜访先生。
还道:唐县令估计穷,还请不动匠房里的工匠,破的洞只是垒起来而已。
白善宝总算是从书里抬起了头,你想干嘛?我能干嘛?就是告诉你一声呗,我总不能为了摘那边菜园的菜就溜过去吧?满宝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撑着下巴道:不过我很好奇,闫家那边现在还剩下多少?衙役也正在和唐县令汇报这个问题,留下的一些桌椅和衣柜等也都被肖家搬走了,如今闫宅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了。
唐县令:这肖家是蝗虫转世吗?衙役们低下头不说话,捕头忍不住低声道:大人,这修缮房子的钱还得我们县衙出,虽然闹鬼的传闻是消了,可这样犯官的宅子也不好卖,那什么围墙我们还要修吗?唐县令啧了一声,挥手道:我们县衙没钱,让肖家出钱,先把他们家后头的那面墙修好,用一样的砖石,砌严实了,要是再塌,本官拿他们全家去填。
是。
唐县令临走前看了一样闫家的这破宅子,摇了摇头道:就为这么一个破宅子犯得着吗?大人要轻判肖家?不轻,唐县令背着手道:犯的事看着不大,但其心可恶,可诛,当重罚。
衙役便明白了,这是不准他们接受肖家说情了。
到了下午,庄先生才回来,里正和房主便一起来了。
里正是来慰问来的,房主是来感谢来的。
显然今天上午县衙里的审讯他也都听说了,他特别的高兴,于是决定免了他们一个月的房租。
自从闹鬼的传闻出来后,这个小院子的价格已经一降再降,但就是卖不出去,连租都租不出去,偏他们家因为要开铺子住到另一条街去了,也住不过来。
房子空着是会坏的。
房主都快要愁死了。
谁想到能柳暗花明呢?新来的租客不仅捉住了鬼,还解了闹鬼的传闻,别的不提,只待这事过个三两月,他这小院子,不管是卖还是租都不会亏了。
所以房主笑眯眯的拎着不少的礼物来拜访。
庄先生客客气气的将俩人送走,把东西交给周四,看着得意的三个弟子道:这次算你们做了件好事,便不罚你们了。
三人欢呼一声。
庄先生继续道:明儿除了出门洗衣裳,不许你们再出去乱跑了,饭菜让四郎买回来,你们留家里认真读书。
满宝立即举手道:先生,明天唐县令以个人身份上门拜访。
庄先生一愣,问道:就这么一上午的功夫,你们就跟唐县令成了朋友?我们成没成朋友还不知道,不过他应该是杨县令的朋友,满宝笑道:今儿他还问我呢,是不是认识杨大人。
庄先生一头雾水,你们是怎么聊到杨大人那里去的?我不知道啊,满宝特别老实的道:他就突然问了,然后我就如实回答了呗。
庄先生怀疑的看着大弟子,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又想不起来哪儿不对。
走出两步,他才想起来问,他是在公堂上问你的?你们怎么就当堂聊起天来了?不是呀,下半响他来闫宅时碰到才问起的。
庄先生便扭头看了一下那围墙,沉默了一下问道:闫宅的大门开在康学街大街那边,离我们这儿有半条街的距离,你们是怎么碰到的?------------第五百四十七章 生活技能满宝转身就想溜,庄先生却已经看到放在墙角的梯子了,他伸手拽住满宝的衣领,怒道:回去给我把《仪礼》抄一遍!满宝眼睛差点给瞪出来,叫道:先生,我们没有带《仪礼》。
我去给你借,兰先生那里有。
满宝要哭了,她立即扭头去看她两个师弟。
白二郎跟个鹌鹑似的缩在一旁,白善宝也回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满宝不怕抄书,却怕抄《仪礼》,内容繁复难懂不说,连字都很难写,一本仪礼十三篇,抄完她整个脑袋能空掉。
虽然她也常被罚抄书,但像这样直接被罚抄一本《仪礼》的却是第一次,庄先生却很坚持,写了信交给周四郎,让他去路口找人送到兰家。
周四郎不舍得花钱,兰家离得又不是很远,自己把信揣了就走,一点儿也没看被罚的妹妹。
满宝只能垮下肩膀回书房去,磨墨准备等书到。
庄先生还不肯放过她,道:抄好看些,务必字迹工整,抄完了装订成册,等以后你们再犯错,直接用它当范本来抄。
这下连白善宝和白二郎的眼神都活动起来了。
等周四郎拿着书回来时,满宝只能运了运气,沾了墨,然后端正的下笔。
因为要保证工整,内容还都是自己不太熟悉的,字难,字义也难,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写错字,速度也慢了不少。
满宝抄到夕阳西下也才抄了五页。
她将抄好的放在一旁晾着,等晾干了才收起来。
白善宝也不读书了,早收好了桌子跑出去。
满宝出门便看见他们正笨手笨脚的帮周四郎劈柴,满宝走到他们身旁坐下。
周四郎抽空看了她一眼,好奇的问,你抄完了?满宝:哪儿这么快,起码得抄十天才能抄完。
周四郎惊讶,一本书而已,你们之前抄书不都挺快的吗?白善宝幸灾乐祸的笑,那怎么一样,《千字文》《论语》这些我们都是倒背如流的,闭着眼睛都能写出来,但《仪礼》嘛,嘿嘿嘿……你得意什么?满宝道:先生说了,等你们犯了错,也得抄《仪礼》。
我才不会犯错呢。
白二郎立即道:我也不会。
满宝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边去,摸了摸肚子,觉着有些饿,四哥,晚上我们吃什么?吃巷口那家的菜,我和他们说好了,一会儿他们就送来,饭我蒸好了。
大家嫌弃周四郎做的菜,所以一日三餐,基本上他们都是吃外面的。
早食一般是周四郎去买回来,或是他们自己出去走一走散步的时候顺便买了吃。
午食和晚食却多是周四郎找了店家送上门。
米饭自己蒸。
满宝坐在小凳子上,照常想念大嫂的饭菜。
周四郎也想念,要是大嫂在就好了,我们每天也不用费这么多钱了。
满宝道:其实也不怎么多。
周四郎看着她道:真怀疑你不是我们家的孩子,这花钱的架势跟自个家里很有钱似的。
我家没钱,但我有钱。
周四郎竟然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明天有贵客,你们说我要不要去买些点心回来放着?周四郎转开了话题。
三个小的立即点头,要啊,要啊。
他们也好久没吃点心了,没办法,管钱的周四郎虽然比老周头大方,但一些没必要的开销,他还是很抠。
比如点心。
白二郎道:买点儿桂花糕。
白善宝:还有栗子糕。
满宝:糯米糍也不错,雪白的那种。
要求真多,明儿我去看看,哪种便宜我买哪种。
三个小的嘿嘿一笑,都知道周四郎也只是那么一说而已,不然买回来的点心他们要是不喜欢吃,不还是浪费吗?既然有贵客上门,当然不能只是买一些点心而已,茶叶什么的也要买,还得烹茶呢。
周四郎在心里算了一下要买的东西,对几个小的道:明儿你们自己去洗衣服了啊,我不帮你们了。
白善宝和白二郎立即看满宝,满宝就撒娇,四哥,你再帮我们几天呗,我们都还没准备好呢。
这都几天了你们还没准备好?我都带你们去看过两三趟了,周四郎断然拒绝道:不帮了,自己去!说罢拍拍拎了斧头放好,抱了柴回去烧水。
三个孩子就连连叹气,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今天早些洗漱。
三人洗漱后便穿了短打,缠了手便抱了衣服要出门。
周四郎看得一愣一愣的,问道:衣服不是早上洗吗?满宝道:所有人和你一样的想法,所以早上洗衣裳的人特别多,排队都能排上一个时辰,多费时间呀。
白善宝点头道:反正天没黑,我们洗衣裳很快的。
当然快了,三个都是第一次洗衣服,虽然已经看过好几次了,但轮到他们的时候,还是把衣服往河里一丢,湿透后拖上来拍两下,就要拧干了放木盆里。
跟在三人屁股后面的大吉看得一愣一愣的,他额头抽了抽,忍不住开口道:没干净。
三个小的看看大吉,又看看自己手里的衣服,又丢到河里搅了搅,拖起来就让小伙伴帮忙一起拧。
大吉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再说了。
算了,时间久了,总能学会的。
周四郎将最后一锅热水烧好,刚把热水打出来,还没来得及洗漱呢就看到他们端着木盆回来了。
他笑眯眯的问:怎么不洗了?满宝道:我们已经洗好了。
周四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天边的夕阳,觉着不对,不是,你们才出去多久啊,走到河边了吗?走到了呀,我们还洗了好久呢。
周四郎张大了嘴巴,很想问他们,到底久在哪儿了?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跟在后面的大吉,忍不住呼出一口气,算了,随他们去吧,反正衣服又不是自个穿的。
这家里要是只他们这几个,那用不了多久,全员都会邋遢起来,奈何不是。
所以等庄先生出来,看到院子木棍上晒的湿哒哒的衣服后便道:把衣服拿出来重新洗一遍,不拧干的衣裳不准往上晒。
他觉得,他还得教一教几个孩子生活的技能,他哪里是先生,简直就是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第五百四十八章 痴念于是庄先生也不急着吃晚食了,让三个孩子带着衣服和木盆重新回到了河边。
河里的水很清澈,每日不仅有人在河里洗衣服,还有人在河里洗菜呢。
庄先生拿了一根细细的棍子,直接在河边找了块大石头坐下,用棍子点了点那几块洗衣裳的大石头,道:来,把衣服拿出来。
作为曾经出门在外求学多年的穷书生,以及丧偶多年的单身男教师,对于洗衣服,庄先生是很有经验的。
这些经验都是他生活的累积。
先过水,在石板上搓一搓,袖子和衣摆部位要重点搓洗……庄先生用棍子敲了敲白二郎和白善宝,你们两个细心些,洗个衣裳而已,又不是打仗。
白二郎和白善宝就不由放慢了动作,庄先生看他们放慢和放柔了动作,这才道:不要这边才洗了一套衣裳,身上的衣裳就全湿了,那还洗什么洗?和你们的师姐学一学。
俩人看向一旁的满宝。
满宝骄傲的看着他们。
庄先生就拿着棍子敲了敲满宝身侧的石板,道:你也换个地方搓,你们这三个,每天不是爬树,就是蹲地上玩儿,哪儿哪儿都脏……在庄先生的一番指导下,三人艰难的完成了第一次洗衣服,将衣服拧干了放在木盆里,然后都大出一口气,在先生的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庄先生敲了一下离得最近的白二郎脑袋,摇头笑道:才洗那么一套衣裳就累成这样?此时夕阳已西下,最后一点落霞顽固的黏在天边不肯消失,但半座益州城都开始迎来了夜色。
可能是因为城中的人都比较忙,大部分人家这会儿才开始用晚食,河两边的人家里传出淡淡的饭香味,里面传出大人叫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也有大人呵斥或哄诱孩子声音。
却也有人因为忙碌,这时候才急匆匆的拎着一篮子菜出来,蹲在河边清洗。
师徒四个一时没说话,将木盆放在脚边,静静地看着两岸上听得到和看不见的热闹。
直到天边最后一抹霞光也消失了,大家只能看见脚下的土地时,庄先生这才领着三个弟子往回走。
庄先生对白善宝道:将来你为官,为的便是这一方的百姓。
又对白二郎和满宝道:就算你们将来不做官,做的事也能为这一方百姓。
三个弟子都有些懵懂,庄先生背着手慢悠悠的往回走,边走边道:这是为师的一个痴念,你们如今或许不解,但希望将来你们能够明白。
正说着话,突然一声轻咳声起,庄先生吓了一跳,昏暗中,他眯着眼睛往前看去,这才看到自家门口站了一个人。
那人站在阴影中,他刚才根本没看见。
走在后面的大吉轻声道:是兰先生。
一语落,兰成从阴影里站了出来。
庄先生诧异,仲成怎么来了?兰成道:我才知道,你们今天这里还闹了一场捉鬼的戏码,我有些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谁知你们竟然都不在家。
兰成问,你还没用晚食吧?我带了些酒菜来。
说罢扫了一眼他身后三个弟子手里捧着的木盆,轻笑一声,侧身让开了一步。
庄先生连忙笑着请他入内,让三个弟子自己去晾晒衣服。
周四郎正在加蒸米饭,听到动静立即跑出来汇报,庄先生,你们回来了,兰先生来看您了。
又道:饭馆的菜也送来了,你们迟迟不回都有些凉了,我重新热了一遍,您和兰先生是单独吃,还是和我们一起吃?庄先生笑道:送一份到书房吧,我与兰先生说说话。
是。
周四郎手脚伶俐的进厨房分饭菜,大吉看了一眼正老实在院子里晒衣服的三人一眼,也进厨房里帮周四郎。
周四郎对他笑笑,将兰成带来的酒菜全都交给他拿去。
虽然他胆子大,但不知为何,他每次对上庄先生都心虚气短,所以这种事能推给大吉,他从不自己干。
周四郎又从饭馆的菜里拨出一份来放到托盘上,又去盛了饭,一并交给了大吉。
大吉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拿去了。
周四郎这才收拾他们自己的饭菜,他一边把饭菜端到堂屋里,一边和院子里的三人念叨:不就是洗一套衣裳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把全家三天的衣服都拿去洗了呢,竟然这么久都不回来。
满宝晒好了衣服,辩解道:先生说我们洗得不干净,所以要慢慢洗。
那可真够慢的,行了,赶紧进屋吃饭吧,这会儿子谁家还没吃晚食,真是快饿死我了。
还是有很多人家的,白善宝道:我们才回来的时候,有好几户才把菜拿出来清洗呢。
那我们家能跟别人家比吗?周四郎道:我们既不下地干活儿,在城里也没活计,人家是忙得没饭吃,我们呢?三人齐声道:我们也是忙的。
是啊,好忙,好忙啊,忙着洗一套衣裳吗?大吉也回来了,默默地坐下拿了筷子,周四郎先动筷给满宝夹了一块肉,大家这才开始用饭。
书房里的兰先生听着隔壁的热闹,抬头对庄先生笑道:收到这样的三个弟子,你也算得偿所愿了吧?庄先生对他笑笑。
兰成许久不说话,给自己和庄先生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才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个痴人。
庄先生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对他笑了笑。
兰成便叹气,侧首看向了外面,看着已经完全昏暗下来的天空道:就不怕他也出不了仕吗?庄先生不在意的道:不能出仕,也自有别的用途,我这些年不也教出了许多学生吗?好歹让他们有了一技之长。
兰成便知道他多年的执念是不可能靠他一番口舌便能去掉的,便顺势转开了话题,闹鬼的事是怎么回事?要不是用晚食的时候家里人说起今儿县衙出了一桩奇案,我都不知道你这儿闹鬼了。
庄先生闻言便哈哈大笑起来,乐道:三个孩子瞎胡闹,把装鬼的人吓着了而已。
------------第五百四十九章 大家都好忙和庄先生他们一样正喝酒吃饭的人却没他们这样的好心情,李二郎被请到了节度使的府上,不到两刻钟,益州王便赶了来。
然后他便移驾去了益州王的府邸,他们的晚食就是一场酒宴,大家吃吃饭,喝喝酒,顺便还赏一下歌舞。
益州王很谦恭,也很担心李二郎的安全,皇兄只带了贡堂兄出门,万一路上遇着个什么……李二郎便挥手笑道:五弟不用忧心,我大唐如今百姓安定,这又是在你的封地上,我怕什么?益州王便笑道:这倒是,皇兄难得出京,那这次可要多留益州几日,益州有几处地方是很好玩的。
李二郎笑着应了一声好。
双方言笑晏晏,但宴席散去后,却各自找了自己的心腹说话。
一直跟在李二郎身后的那个一脸络腮胡的中年人跟着李二郎进屋,低声禀报道:圣上,能扫去的痕迹都扫了,但他不一定就查不出来。
李二郎不在意的挥手道:查出来就查出来吧,不过是找些当地的百姓,游商说说话罢了,也没不可对人言的东西。
李贡低声应下,庄洵那边,能扫掉的痕迹都扫掉了,但那天您与那三个孩子在酒楼里停留了很长时间,虽我们的人叮嘱过了,但说不定还是会有漏网之鱼。
李二郎想了想后道:让人留意些就行,只是几个孩子而已,五郎未必会做些什么。
李贡应下,神武军现在益州城外待命。
李二郎便叹了一口气,李贡便明白他的意思了。
来前,母后特意提过,让我多看顾五郎,可这一路走来,我想,我若是再看顾,恐怕这益州的百姓更没有活路了。
李贡皱眉。
那三个孩子话说得不好听,却再有道理不过,益州水患,朝廷不仅免了三年的赋税,还拨下了赈济的粮食,可你看这益州内外,流民依然不少,粮价依然高涨。
李二郎是有些生气的,这益州可是他的封地!圣上,但您也说了,益州内外的官员也都是朝廷任命的,依臣看,还是张世德没做好,剑南道皆是他管辖,但看绵州一带,情况却要好不少。
哼,绵州又好多少?李二郎生气的道:也就罗江县强些,可罗江县本是个下县。
益州之祸,到底是张世德无能,还是他有能却不能做,朕看还得再查。
李贡见他都用自称了,便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不敢再劝。
他们这位皇帝很骄傲,且也很礼贤下士,平时与人很亲厚,出门在外更喜欢人叫他二郎,就是在宫里,与近臣说话时也都是以我自称,只有生气或需威严时才用朕这个自称。
李贡退下,守在外面的古忠则领着人端了热水进来,低头轻声道:陛下,洗漱休息吧。
李二郎轻轻地应了一声。
而距离这不是特别远的院子里,益州王一脸阴郁的问:查到了吗?查到了,说是跟五个人吃的饭,其中有三个还是少年模样,似乎也是在路上遇见的,在包厢里问些益州的情况。
益州王问道:人呢?没找到,这一路上,皇帝跟不少人接触过,都是随便接触的,那些人一混入人群中就很难找到了,何况似乎还有人在有意的扫去痕迹。
所以你们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了?心腹低头。
益州王抄起桌上的茶杯就要砸,却想到不远处住着一个皇帝,有那个讨人厌的人在,他显然不能像以前在自个家里那样自在,想砸杯子就砸杯子,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想打人就打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茶杯重重的放到了桌子上,阴着脸道:再去查,动作小些,再让他们知道,你们也不用回来见本王了。
下了命令,但他怒气未消,沉声道:养你们也是够无用的,皇帝都在益州城里逛了两天你们才知道,下次是不是我益州王府邸被神武军包围了你们才查探到神武军来益州城了?心腹跪在地上冷汗淋淋。
滚出去。
心腹立即低着头后退,轻轻地将门掩上后心里叹了一口气,益州城每日进出这么多人,皇帝又这么低调,谁会知道进城的那五人里有皇帝?其实他觉着他们已经很厉害了,竟然能在茫茫人海中发现皇帝,还要设计张大人偶遇皇帝,将他的身份叫破。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能埋在心底,他是不敢往外说的。
他只能叹了一口气,转身忙碌去了。
忙碌的理由千千万,但忙碌的人的状态却是一样的,唐县令现在也很忙,吃过晚食,婉拒了妻子的一起赏月的邀请,他头秃的回到自己的书房,继续处理公文。
然后还要再处理一下自己的信件。
家里送来的信,亲友送来的信,以及同窗送来的……唐县令将不重要的信都丢在一边,从一堆信里翻出杨和书的,展开看了看。
他摊开了纸正想写一封回信,想到明天就要去看杨和书说的小友,便又收了笔,算了,还是明儿见了人再回信吧。
唐县令将杨和书的信收起来,唐太太正好端了一碗汤进来,温婉的笑道:忙完了就用一碗汤吧,你看你也是,明儿就要休沐了也忙不停歇。
她将碗放到他的跟前,柔声道:明天有空,我们一起出去踏青放风筝吧。
明天我没空,唐县令拿过碗道:明儿要去康学街拜访一位先生,恐怕一整天都抽不出时间来了。
唐太太闻言,伸手从他手里拿过碗,板下脸来,这汤有些凉了,你还是别喝了,晚上吃多了容易积食,还是睡觉吧。
说罢端着汤走了。
唐县令眼睁睁的看着她把碗端走了,收回伸着的手,叹了一口气,起身回屋去休息。
牺牲了休沐时间的唐县令一大早便坐着马车来到了康学街,他在巷口便下了车往前走,才站到院外便听到了里面的读书声,他忍不住停驻脚步听了好一会儿。
------------第五百五十章 心动(送给今天新出生的小公主)唐县令靠在墙壁上听着里面的读书声,宛若回到了国子监。
他已经外放当县令两年多了,加上在京城一年多的官涯生活,他总觉得国子监的生活离自己很遥远,很遥远了。
啊!一声叫声起,唐县令回神,这才抬手敲门,同时里面的声音也传了出来,一大清早便打瞌睡,白二,去给我蹲马步背书。
然后是一阵脚步声,大门被一把拉开,满宝看到站在外面的人愣了一下,问道:您怎么来这么早?唐县令就抬头看了一下太阳,问道:很早吗?早呀,我们刚吃完早食呢,不过来者是客,欢迎欢迎,您快请进。
说完便冲里面喊了一声,先生,唐县令来了!庄先生连忙迎出来,刚半蹲下去的白二郎立即站直了,跑进厨房道:我去烧水烹茶。
唐县令忍不住一乐,和庄先生互相见过礼后问:唐某贸然来访,没有打搅庄先生教学吧?唐大人客气了,三个孩子虽调皮些,却也自律,让他们自己在院子里读书也行,并无打搅之说,快请上座。
说罢将唐县令请到大堂就坐。
满宝他们一起凑到了厨房,拿了先生带来的茶叶给泡了两杯茶,送到大堂后正要溜出去,却被唐县令留下了。
庄先生正好问他,听我这大弟子说,大人认识杨县令?唐县令笑道:我与他是同窗,还是同年,他在罗江县还好吧?挺好的。
既然是杨和书的朋友,庄先生便放松了许多,对唐县令也多了两分亲善。
唐县令此次来一是来看看杨和书很推崇的先生及三个小朋友是怎样的;二嘛,就是问一下白善考试准备的事,看他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一群读书人说话,说的自然也是读书了,和所有做了长辈的读书人一样,唐县令下意识的就要考三个小朋友的学识。
已经被考习惯的三人每个人都回答了两三个问题,嗯,问题不是很深,满宝三个很满意。
问题竟然都答上来了,唐县令也很满意。
然后庄先生就让他们读书去,他则和唐县令在屋里喝茶说话。
他们才到院子里,周四郎正好买了点心回来,他高兴的扬了扬手中的纸包,笑道:新鲜出炉的,还热乎着呢,对了,贵客来了吗?三人立即跑上去,闻了闻那股纸都包不住的香味,点头道:来了,在堂屋呢。
周四郎立即打掉他们的手,道:先呈给客人,等客人吃过了你们再吃。
话是这么说,他去厨房把所有的点心拆开摆盘时,还是给他们一人留了一块他们自己喜欢吃的点心。
三人拿了点心,又在胳膊下夹了一本书,找了块远离堂屋的角落蹲着,一边啃点心一边说悄悄话。
白善宝:总感觉今天先生心情不是很好啊。
是不好,我昨天早上打瞌睡最多被敲了一下手心,结果今天竟然要蹲马步。
满宝道:那我们今天乖一点吧。
白善宝心有戚戚:总觉得乖也没用。
那你就努力读书,满宝道:再过不久你就要考试了,只要你成绩好,先生就会高兴了。
那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呢,也太长了吧?满宝安慰他,反正我们在益州城还要待很久呢,以后再出去玩就是了,这一个月我们先读书,我和白二陪你。
白二想说别带上我,但想想,他在这儿也没别的朋友,他们要是不出去玩儿,他总不能一个人出门。
便也叹气着应下了。
唐县令跟庄先生交上了朋友,他们在这益州城内也算是有靠山的人了。
虽然这靠山在益州城里啥都算不上,但在康学街这一带,尤其是在普通百姓中还是很有些用处的。
唐县令一直留到了下午才走,临走前告诫了一番看着就很活泼调皮的三人,闫宅的围墙一时半会儿的修不好,你们没事不要钻过去玩儿,知道吗?他要是不说,三人或许都把闫宅的事忘了,他一提,倒把三人的好奇心提起来了。
满宝好奇的问,那边还有什么宝贝吗?有,唐县令道:那边还有一片菜呢。
众人:……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反正满宝他们特别乖巧的应了一声,表示他们绝对不会钻过去的。
庄先生也表示会看住他们的。
但是,庄先生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家里的,怎么可能看得住他们呢?肖家的那面围墙被修好了,但巷子里的那个大洞却还没填上,一连好几天,每天傍晚满宝他们出门洗衣裳时都能看见那个大洞还留在那儿。
当然,也没人再敢从那里钻进去就是了,听说肖家被判了罚没六成家财,除了肖大郎的媳妇和妻子外,其余人等全被判刑,肖二郎罪名最轻,但也被判了两年。
据说肖大郎的媳妇打算和肖大郎和离,然后带着儿子改嫁呢。
又是一天学习后中途休息的时间,庄先生今天出门访客去了,据说是兰先生做东,将以前玩得比较好的几个同窗聚在了一起,所以庄先生可能连晚上都不回来了。
被留下自习的三人特别的散漫,学习到一半觉得累了,就打算到院子里去坐一坐。
正好周四郎要出门去订午食了,他拿着篮子出门,问三人,你们午食想吃什么?随便吧。
那我随便买喽。
三人一起点头,周四郎便走了。
满宝坐到了门槛上,看着她四哥走远,然后撑着脑袋左转转,右转转,就在她考虑回书房去继续看书时,她看到了巷尾那敞开的大洞。
白善宝也从院子里出来坐到了她的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问道:想进去?满宝点头道:唐县令说里面有宝贝呢,我想进去看看。
他不说了是菜地吗,一看就是骗你的。
是呀,但我还是想进去看一看。
白二郎钻出来道:进去被抓住是要被打板子蹲大狱的。
不会,我们又不拿里面的东西,满宝理所应当的道:晋律中没有这一条,你们忘了我们问过先生的。
白善宝也有些跃跃欲试,那进去看看?趁着大人们都不在,我们走!满宝站起来,转身就要关门,然后就看到大吉正默默地站在他们身后。
------------第五百五十一章 探宝三人一起抬头看着大吉,白善宝最先做出邀请,一起?大吉:……他就是个贴身保护的,一点儿也不想做决定,于是移开了目光,侧身站到了一边。
三人一看就明白了,立即把门关上,看了一眼空落落的巷子,确定没人后就跑到那个洞前钻了进去。
大吉就站着等他们都钻进去后才一跃从墙头飞进去,他才不钻洞呢。
他们第一次白天的时候进入闫宅,咋一看过去还挺好看的。
满宝就说了,比你们两家都好看。
那也是贪官之家,如今家里也没人了,有什么用?白善宝问道:我们要去哪儿?去花圃。
一直安静的科科突然在满宝脑中道。
满宝眼睛一亮,道:我们先去看看他们家的花园子吧。
他家的花园子大部分都给改成了菜园子,有什么好看的?去看看呗,满宝先迈步跑去,上次天很黑,只有一个火把的照明,所以她看到的不多。
这会儿再去看,才发现之前他们看的菜地掩在几棵大树之后,应该是把之前的花被拔了,又将花圃扩展开来种植。
东一块,西一块的,显然,肖家只拔了一些花草,那些高大的树木没动。
被拔掉的花草随意的丢弃,绝大部分都死了,但也有些花沾着旁边的泥土顽强的活了下来。
其中有很多花都是满宝没见过的。
此时正是开春,花草开始复萌,满宝转了转,找了根棍子要去挖那些花花草草。
白善宝连忙扯住她,这么多花草你得挖到什么时候?你要是喜欢,回头我们拿了篮子和花锄过来再挖就是了。
白二郎揪了揪问,这是什么草呀,没开花也看不出来呀。
白善宝上去看了看,皱眉道:像是蜀葵。
咦?满宝也凑上去看,认真的看了看道:是像蜀葵,可我只在书上看到过,听说它开的花都是大红色的,特别好看,还有个别名叫‘一丈红’呢。
科科道:收录吧。
潜台词是,这东西百科馆内没有。
满宝伸手就要挖,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大吉,她转了转眼珠子,收回手道:等下次有空再来挖。
正期待着的科科:……但它也扫描到了大吉,且白善宝和白二郎也不再是无知小儿,现在挖了,再凭空丢了,他们不一定不会多想。
科科没有做要求。
满宝则顺着菜地往下看,在边沿处找到了许多种她没有见过,或者在书上看到过,却没挖到过的植物,高兴得不行。
大吉:……谁能想到他们溜进来是来看花花草草的呢?白二郎也没想到,他觉得无趣,于是直起身来道:我要去别处玩儿,这些花花草草有什么好看的?满宝就直起身道:行吧,我们去别处看看。
然后去了闫家前头的荷塘,此时里面的荷叶是青青的,满宝则盯着荷塘的底部看,听肖二郎说,他们冬天时会下塘摸莲藕吃,还能拿去卖呢。
白善宝道:挖两棵花花草草也就算了,挖莲藕就不好了吧,万一被唐县令抓住。
我就那么一说,又没说我们要去挖,满宝道:等夏天时能摘两个莲蓬吃我就满足了。
白善宝也想吃莲蓬了,嘿嘿笑道:希望到时候闫宅没卖出去。
三人顺着走廊往前去,主要还是看沿路的风景。
闫刺史不愧是贪官,园子建得很漂亮,虽然荒废了两年,但那假山流水,以及路边栽种的花木,可以想见草木被修剪时有多好看。
三人就跟郊游似的四处走走逛逛,满宝对沿路的花花草草特别感兴趣,一路上科科不断的播报发现的未知物种,满宝全都一一记下,打算找时间自己再来一次。
但白善宝和白二郎对屋子里的东西更感兴趣,走过大半个花园,他们一行人到了后院的住宅区。
白善宝随意的推开一道门进去,里面空落落的,桌子都缺配套的椅子,不知道是不是被肖家人给搬走了。
白善宝和白二郎进去看了一眼,嫌弃的摇头道:什么东西都没有,这到底是抄家抄没的,还是肖家搬走的?肖家就那么大,他们总不能把所有桌椅都给搬自个家里去吧?满宝说起传闻,据说一些好木料的桌子椅子也会被抄到库房去的,比如什么黄花梨,檀木之类的好木头。
白二郎哇的一声,道:闫家可真有钱。
那当然了,贪官呢,满宝理所当然的道:要是贪官都没钱,这世上就没人有钱了。
三人边说话边换了一个房间,这显然是个侧院,白二郎眼尖的看到了一个缺了一条腿的木马,他看了看后道:这是小孩儿的房间?白善宝:隔壁就是正院,应该是还未满八岁的公子住的。
一般满了八岁就会搬到前院去住,当然,这是一般家族的教育方式,各家有所区别也是可能的。
比如某个特别疼爱孩子的人家。
白善宝瞥了一眼白二郎。
但大家也兴奋起来了,这可是跟他们年龄差不多的孩子的房间,不知道会不会遗落下什么宝贝,大家开始翻动起来。
这间房里的东西应该不是很贵重,所以东西反而保存得比较完整,内室的床还有个架子在,床板和帐子都不在了,他们猜测是肖家人给搬走了。
如果是朝廷抄家时要搬,那应该是整张床都搬走,一般抄家会被搬走的床,要么是做工精良,要么是用料考究。
当然,大部分情况下是两者皆占。
除了床架子,内室的桌子和椅子都有缺失,但大部分还在。
满宝和白善宝白二郎便好奇的翻动起来,这些地方肖家都找过了,应该没什么宝贝留下,我们还是找有趣的东西吧?什么有趣的东西?白二郎道:银子吗?满宝和白善宝一起扭头看他,白二郎戒备的道:干嘛这么看我?难道我说错了?大家公子,除了银子,谁还会往屋子里藏什么东西,以至于抄家的人和肖家的人都没找到?------------第五百五十二章 找到满宝好奇的问,你的银子都是怎么藏的?白二郎转了转眼珠子,小声道:银子分开藏,衣柜呀,床底下呀,哪儿隐秘就藏哪里。
和满宝和白善宝不一样,白二郎是很戒备他娘亲的,所以他习惯性的藏钱。
他压低了声音道:我还悄悄的在床底下挖了一个洞,和我爹换了好几块金子藏进去了。
满宝和白善宝听得哇哇的,然后他们一起眼睛发亮的看着那只剩下床架的在上面的地面。
白善宝:不知道闫家的夫人像不像你娘啊。
白二郎也摩拳擦掌,试试看呗。
反正回去也是读书写字,无聊死了。
大家一听,立即撸了袖子就上,三人一起努力将那床架子往外挪了一丈远,然后就在床下的地面上开始摸索。
一直默默观望着的大吉:……三人找了许久,银子没找到,倒是摸了一手和一身的灰,满宝忍不住问科科:科科,这屋里有没有什么洞里藏着东西啊?有。
满宝眼睛一亮,连忙问道:在哪儿,在哪儿?科科:在宿主左侧的墙壁上,一尺见方左右的洞里有东西。
满宝立即转身去摸墙壁,这一面墙是之前靠着墙的那一面,可能是床放的久了,上下的位置还有些痕迹。
满宝若有所思的往下摸,科科指点她,往右下去一下,再下一点儿……然后科科就不说话了,满宝摸了摸它停住的那个位置,敲了敲,没听出什么来,但也没见松动。
白善宝凑了上来看,他也上手摸了摸,然后道:这块砖头似乎有些外凸。
这么说着,他左右看了看,拿过刚才从园子里带来的木棍戳了戳那块砖,果然动了一下。
他和满宝对视一眼,皆兴奋起来,更加快速的用木棍去摇动它,砖头一旦松动,越摇动便越会往外,不一会儿就外凸了不少。
满宝直接用手去摇,白二郎也凑了上来看。
在四双眼睛的注目下,满宝将那块砖头拿了出来,然后白善宝去摸其他的砖头,发现也是松动的,立即和白二郎一起把附近的两块砖一并取出,里面的一卷油纸包着的东西就显露了出来。
满宝手快的将东西取出,好奇的摸了摸包得特别严实的油纸,这里面是什么,藏得这么严密?拆开看看。
白善宝帮忙拆。
白二郎虽兴奋,却也有些失望,总不会是值钱的东西了。
金银珠宝又不能这么包着。
俩人把油纸拆开,一本册子便露了出来。
满宝好奇的翻开看,大贞九年元月十五,进节度使黄大人银一千两,益州王一千五百两;大贞九年八月十五,于秋税中抽一成予节度使黄大人,三成予益州王……大吉听到这里,脸色大变,劈手就从他们手里抢过册子,用油纸一包便塞进怀里,他将三个孩子拨到一边,快速的将转头复原,然后把床架子给移回去放好,甚至还对了一下之前的痕迹。
这才把三个吓懵了的孩子拽走。
一直拽到了园子里,大吉这才摸了摸怀里的册子,跪下看向白善,少爷,您应该明白的,这样的东西不是我们能看的。
白善宝又不是小孩子了,自然知道了,但他同样是少年人,胆气足得很,因此道:我们不能看,但我们可以给唐县令呀。
不行,大吉见三人都怀疑的看着他,便缓了缓后道:少爷,满小姐,堂少爷,老夫人也认识一些高官,知道些事情,三年前的益州水患,要说益州王无辜是不可能的,但他不也什么事都没有吗?不是说因为没证据……少爷不在朝堂上,怎么知道是因为没有证据,还是因为他是皇亲国戚呢?白善宝便不说话了。
满宝问,那你说怎么办?少爷和满小姐将东西交给我吧,我来处理。
你?不仅白善宝和满宝,就是白二郎都很怀疑的看着他。
是,大吉道:小的会把东西拿回去给老夫人,老夫人会送给一位大人,该如何做,由那位大人来决定。
满宝和白善宝对视一眼,好一会儿才道:给你也行,不过你得先给我们看一眼才行。
白善宝:不错,你得先给我们看一遍。
不行,这样的东西,少爷和满小姐就不应该沾手,刚才看那两行字已经是很不应该了。
大吉又不傻,他日夜跟在白善宝和满宝身后,最了解他们不过,两位小主子是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记性也不差,他们要是刻意记诵,俩人一起看,查漏补缺的情况下说不定能记下大半。
这种东西,就不应该是他们可以看,可以插手的。
大吉很无情的拒绝了他们的要求。
白善宝忍不住掐腰,就要以身份压人,结果大吉眼眸一垂,道:少爷,满小姐,我们进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周四郎应该买了午饭回来了,我们要是再不回去,等晚上庄先生回来知道了……满宝一个激灵,这才想起来她把午食和四哥一块儿忘了。
白善宝和白二郎也有些害怕,转身就朝围墙那里跑,算了,吃完饭再找大吉要来看就是了,反正时间多的是。
三人一溜烟的跑到大洞前,白二郎跑得最快,因此最先钻出去,白善宝让给满宝第二个。
满宝一钻出来,就看到她四哥正拿着一根棍子靠在墙上对她嘿嘿的阴笑,而白二郎无奈的站在一旁,冲她摊了摊手。
白善宝也钻了出来,然后大吉从墙上飞了下来。
一看到大吉,周四郎就忍不住念叨他,你也真是的,他们三个胡闹,你怎么也不拦着?大吉对他笑了笑,解释道:我是下人,只需跟着主子就好。
白善宝几乎是立刻就伸手,那你把册子给我。
周四郎问:什么册子?是我们从……少爷,大吉打断他的话,问道:已经过了午时了,您不饿吗?------------第五百五十三章 送出去了对对对,都这会儿了你们还不吃饭,你们不饿我都快饿死了,周四郎转身就往家里去,一边还扯上了满宝,念叨道:我一回来,看到院门关着,哪儿都找不着你们,我就猜你们是钻隔壁去了,那就是一个废弃的园子,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白善宝看了一眼大吉,哼了一声便跟上。
周四郎去厨房里拿热着的饭菜,冲他们四个挥手道:赶紧洗手去吧,瞧你们这一个个脏的,你们那手,不止是钻地洞而已吧,这得去搓泥了吧?四人默默地去洗手,期间眼刀无数。
大吉叹了一口气道:少爷,先吃饭吧,吃了饭我们再说。
白善宝这才满意,和满宝他们一块儿去吃饭。
吃了饭,三人一起帮着周四郎收拾碗筷,大吉看了一眼正凑在一起洗碗洗筷的三人一眼,将擦桌子的周四郎拉到一边道:我出去一会儿,你看着他们,不要让他们出门。
周四郎惊讶,你要出门?是买东西吗?要买什么你告诉我,我帮你去买。
在他的印象中,大吉就没有离开过白善,只要白善不出门,他是绝对不会出去的。
这会儿大吉却压低了声音道:不是买东西,我出去办件事,最多两刻钟就回来了,反正你看好他们,别让他们出门就行。
周四郎一头雾水的点头,行,我知道了。
大吉转身便走。
等白善宝他们洗好碗筷,想要找大吉好好的谈一谈时才发现大吉竟然不见了。
周四郎对四处找人的白善宝和满宝道:大吉出门去了,你们找他干嘛?满宝和白善宝一起瞪大了眼睛,出门了?他怎么能出门呢?他为什么不能出门,周四郎一头雾水,虽然是下人,但也能出门吧,你们又不出去,在家里还能有啥危险?周四郎点着他们道:你,你,还有你,赶紧进屋午睡去,一会儿还得读书写字呢。
满宝忍不住跺脚,叫道:四哥,你怎么能让大吉走呢?周四郎怀疑的看着他们,你们在隔壁干什么了?为什么不让大吉离开?满宝张嘴就要说话,白善宝扯了一下她,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满宝就一脸憋屈的瞪着周四郎,那么一本要紧的册子,他们都还没看过呢。
白二郎打了一个哈欠,他对那账册一点兴趣也没有,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午睡去了。
满宝和白善宝却有些念念不忘,还有些生气。
生气的俩人坐在书房里,打算等大吉回来再说。
大吉回来时,俩人正在书房里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周四郎也不管他们,他正坐在院子里劈竹子,打算编几个篮子和竹筐来用。
虽然他的技术比不上二哥,可能会有点缺憾,但自家用还是可以的,总比花钱从外面买要好。
大吉悄悄去书房里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睡得脑袋一点一点的,不一会儿就惊醒,抬了抬头却又顽固的继续打瞌睡。
他有些无奈的轻咳一声,将俩人惊醒。
白善宝看到大吉,瞬间惊醒过来,他生气的板了脸道:大吉,那册子呢?满宝也看着大吉。
大吉道:已经寄出去了。
白善宝和满宝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大吉,有些生气,又有些茫然。
大吉在俩人跟前跪下,看着白善轻声道:少爷,小的是保护您安全的,那东西是要命的东西,您和满小姐是绝对不能看的。
不就一本册子吗?白善宝有些生气,我看看而已,又不会往外说。
那册子被藏在闫家的墙壁里,显然闫家也没往外说,可您看现在闫家人都在哪儿?那怎么一样?满宝道:他们是贪官,是因贪被杀的。
是不是,小的不知道,大吉道:我只知道,这东西救不了他,却有可能害死他,同样的,也有可能害死少爷和满小姐。
他抬起头看着俩人道:少爷,满小姐,这种东西是真的会死人的,我是没有你们读的书多,但我经的事情却比你们多,有些东西书上是不会写的,所以我只在这儿告诉你们,那样的东西,你们不能碰,不能看,以后就当不知道有这件事,今天我们去隔壁只是看些花花草草,知道吗?白善宝和满宝愣愣的看着大吉的眼睛,半响才点了一下头。
大吉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那堂少爷那里……白善宝就挥了挥手道:我会与他说的,大吉,你把册子寄给谁了?老夫人。
白善宝蹙着眉头,这才不再问。
大吉深深地看了俩人一眼,这才起身退下。
满宝便和白善宝对视了一眼,半响,满宝才提笔问他,怎么办?白善宝沉默许久,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大吉一眼,叹了一口气,提笔回道:听他的吧。
满宝问道:也不告诉唐县令了吗?白善宝点头,他们和唐县令又不熟,不过,他提笔道:可以告诉先生。
满宝眼睛一亮,是啊,可以告诉先生呀。
俩人便撑着下巴等先生回来,连书都看不进去了。
白二郎都将先生布置的作业写完了,见他们还是撑着下巴发呆,就忍不住道:不就一本册子吗?你们要是再不做作业,先生回来罚你们我可不帮忙。
满宝这才回神,惊奇的看了他一眼,天啊,你竟然写完作业了。
白二郎闷闷的道:我有什么办法,和你们说话,你们也不理我,又不能出去玩儿,不做作业我还能做什么?满宝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不像是天黑的样子,看来先生要回来还得许久,她便也翻出自己的作业,和白善宝道:我们也先写作业吧。
白善宝叹了一口气,好吧。
三个孩子的样子大吉尽收眼底,不过他什么都没说。
庄先生一直到夜色昏暗才被人送回来了,他没有醉酒,但似乎也喝了不少,一身的酒气。
三个小的将他扶到房间里,帮他打了水净手洗脸,想要说话,却又觉着现在不太合适,便又闭上了嘴巴。
庄先生将毛巾放到木盆边上,看了一眼满宝和白善宝,坐到了床上道:说吧,有什么事?------------第五百五十四章 任务满宝和白善宝对视一眼,这才硬着头皮的把今天他们偷溜进隔壁闫家的事说了。
庄先生一点儿情绪波动都没有,显然对三个孩子的调皮早有准备,所以静静地听他们往下说。
当听到满宝背了她记下的那两段话时,庄先生这才脸色一变,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册子呢?大吉拿走了,白善宝道:他不给我们看,说是已经寄回去给我祖母了。
庄先生下意识的看向窗外,那里有一道身影,显然就是大吉。
三个孩子显然不介意大吉知道他们把这事告诉了他,同样的,大吉也不惧他知道。
不过想想,这事并不要紧,要紧的是那册子上的内容。
庄先生揉了揉额头,问道:你们想如何?庄先生看了眼懵懂的白二郎,目光落在了白善宝和满宝身上,问道:知道了有这么一本册子后,你们想如何?满宝呆呆的道:我们不想如何呀,就想着这是罪证,不该上交给朝廷吗?庄先生就叹了一口气,问道:交给谁呢?白善宝有些底气不足的道:交给唐县令?这也是他们在益州认识的唯一的官儿了,而且闫宅也是他管着的。
之后呢,唐县令受理了,他会怎么做?庄先生靠在了床头,压了压手让他们坐在脚踏上。
满宝和白善宝坐下,白二郎也跟着一块儿坐下,他们俩想了想道:应该是上折弹劾,并将证据移交给大理寺吧?益州,是益州王的封地,你觉着他的证据能安全的送到京城大理寺吗?庄先生顿了顿后道:甚至,你们手里的证据能安全的送到唐县令手中吗?不仅满宝和白善宝,就连白二郎都张大了嘴巴,难道他们还会杀人灭口吗?傻孩子,你们看的账册,开头便是大贞九年,而大贞十年水患,他们贪的是什么银子你们心中还没数吗?庄先生道:你们想想三年前那场水患死了多少人,事后又砍了多少官员,多添你们几条人命而已,有什么不可以的。
满宝有些生气,抬头就要说话,庄先生继续道:不仅你们,甚至还有你们身后的家人。
满宝便怒气一滞,张大了嘴巴。
所以大吉拿走是对的,如今你们还小,此事你们还管不了。
白善宝不可置信的问道,那,那就不管了?这和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可不一样。
庄先生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道:静候时机。
他道:你们现在年纪小,做的事总能立时看到效果,但你们却要知道,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事是一时看不到成效的。
春播时,须到秋天才能收获,你三岁识文,却要到这时候才来考府学,可能要到及冠,甚至更久才能入仕为官,这也是一件事,庄先生慢悠悠的道:而益州王的事,也要等那个时机到来。
白善宝和满宝沉思。
庄先生也不催着他们,由着他们跪坐着思考。
半响后,白善宝才点头道:先生,我懂了,我会将此事记在心中,而不是宣于口中,静等时机到来。
满宝也点头。
庄先生满意不已,想了想道:你们这两日把《汉书》和《后汉书》找出来看一看,不要流于表面,而是仔细的看一看,细细地数一数,这里面写了几个被砍掉的官儿。
满宝眨眨眼,和白善宝一起愣愣的点头。
《汉书》和《后汉书》里被砍头的官儿,那自然是不会明着列举出来的,还得细细的读,比如《后汉书》第一篇便是光武帝纪,大家正打仗,这期间不算死伤的将士,光是有名有姓的,你打我,我打你,便死了不少人。
而这期间,你攻我,我反你是常有的事,而庄先生可不止是让他们数人头而已。
那个头是为什么被砍的,这个头又是为什么没的,那个头生平如何,这个头死后又发生了什么与他相关的事。
这样一来,他们要看的书就不止是《汉书》和《后汉书》了。
庄先生将他们需要回答的问题列在了纸上,交给他们后便挥了挥手道:你们也回去歇息吧。
白善宝看着一纸的问题,终于想起一件特别严重的事,先生,我还得准备府学考试呢。
所以哪儿有时间去找这么多问题的答案?庄先生幽幽地道:你们有时间去钻墙洞玩儿,还能没时间看书?白善宝缩着脖子心虚的往外走了,满宝也不敢说话,乖乖的跟在后面,白二郎一脸的幸灾乐祸。
到了外面,大吉正站在院子里看他们。
白善宝现在没空理他,垂头丧气的回屋去了。
大吉默默地看着,等他们的灯都亮了,这才敲门进庄先生的房间。
庄先生并没有躺下睡觉,而是坐到了桌子边,等大吉一进来便示意他坐下回话。
庄先生现在拿着刘氏和白老爷的高额束脩,随身教导白善宝和白二郎,那钱当然不是白拿的。
在这个时代,正式拜师的师徒之间便如同父子一般,利益是一同的。
所以大吉一开始也没想着瞒庄先生这件事。
他细细地将今天的事又说了一遍,他说的又和三个小主子说的略有些不同,比如:满小姐似乎知道墙上藏有东西似的,直接伸手去摸墙壁。
不过庄先生略过了这件事,直接问道:册子呢?小的让人送回七里村了。
那人可信吗?可信,是我们白家的下人,老夫人在益州城里开了间铺子,那里头的管事和伙计都是可信的。
庄先生怔了一下,他没想到白家在益州还有铺子。
他想了一下后笑道:你家老夫人倒是信得过老夫,也放心你家少爷。
大吉低头解释道:那铺子是两年前便买好了的。
他顿了顿后道:我们白家的一位姑太太嫁到了益州城,来前老夫人说了,要是少爷能考上府学,那便上门拜访一番,若考不上,听先生的,再去他处游学便是,也不必上门去打搅了。
庄先生一听就明白了,那门亲戚虽有血缘之亲,关系却可能一般,并不多亲近,所以日常不必上门打搅。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几日你看紧了他们,别让他们再往外跑了。
大吉低头应了一声是。
------------第五百五十五章 人头太多第二天,满宝他们起床先在院子里活动了下,然后便拿了书在院子里读早课。
等周四郎买了早饭回来吃了,这才进书房里读书的读书,抄书的抄书,被指导功课的指导功课。
满宝的《仪礼》还没抄完,所以她先抄了三页《仪礼》,觉着有些累了才放下,摸出《汉书》来看。
白善宝暂时还没空看《汉书》,他得先看府学考试的书,有些内容不解,便要庄先生从头细细地给他讲来。
白二郎更不用说了,现在他的课程落后于满宝和白善宝,需要先生的时间也很多。
满宝摸出一张白纸来,开始边看《汉书》边往上面列举人头。
她决定先通读一遍《汉书》,在读的过程中,把被杀的有名姓的人头记下,过后再细读一遍,列举一遍被杀的理由,时间,谁杀的基本问题,第三遍再去找先生要问的那些问题。
到时候势必需要到看其他的书,满宝估计自己还得去书铺不止一次。
这么多书全买是不可能的,最多看三本买一本,剩下的两本就在书铺里面看吧。
这样一来,她就要经常出门了。
满宝悄咪咪的看了一眼院子的围墙,大眼珠子灵活的动了动。
庄先生就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拿着书慢悠悠的转身,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道:认真些。
满宝立即低头,提了笔在纸上先写了一个名字——项羽!虽然她没看到,但既然是汉高帝纪,那项羽肯定是其中的一个人头了。
一连两天,满宝他们都很老实的待在院子里读书,最多烦闷的时候不要周四郎去买午饭,而是自己跑出巷子里去吃,但最多半个时辰也会回来,休息过后继续看书,老实得不得了。
而此时,刘氏也已经收到了大吉让送回来的账册,便亲手抄录了一份出来。
刘氏将抄录的那本放在一个盒子里,依旧藏好,这才把原本放入一个盒子,叫了刘嬷嬷的儿子刘贵进来,交给他道:你拿上我的帖子,亲自送到京城魏大人处,须得了他的准信才回来。
刘贵应了一声,接了东西退下。
刘嬷嬷目送他出门,这才回身给老夫人倒茶,老夫人,这次能成吗?刘氏摇了摇头道:不够,上面只有一些贪墨的记录而已,为了益州水患,朝廷已经免过一次官员,也杀了不老少了,益州王也被收回了两个县,所以这些证据一时没什么用。
刘氏垂下眼眸道:我想要的是大贞元年至大贞二年的那部分账册,要知道,当时新帝登基,为了抑制天下水患,圣上可是将近一半的国库银子拿来修建水利,为此,宫中节衣缩食三年,放出了大批宫女,如果皇帝知道,那些钱转了一道弯儿多数进了益州王的口袋,或许才有可能让他不顾太后严惩于他。
可老夫人,那所谓的账册只是传说,当年事情如何,我们根本不知道,大郎死在了半途,他那账册在哪儿,谁知道呢?刘氏没说话,目光幽深的透过窗户看向远处的深山,她知道,那些东西一定在山里,只是他们没找到而已。
但她相信,老天爷不会那么不讲道理的,终有一天,东西会出现的。
刘氏垂下眼眸,道:再去叫个人来,我给善宝写封信,让人给他送去。
他都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瞎胡闹,这次幸亏有大吉跟着,不然岂不是要出事?刘嬷嬷应了一声,转身下去叫人。
春雨连连,此时并不好赶路,所以本来一天的路程也被拉成了一天半,因为有城门,送信的人还得在城外住一晚。
这一场连绵的春雨正是种地的农户们期盼的,但对于在外赶路,以及各种不种地的来说,这连绵几天的细雨就很不友好了。
满宝就不太喜欢这场雨,因为她发现洗的衣服怎么晾也不干,而且人在屋里读书,细雨在外飘,很想睡觉怎么办?明明以前春天也下雨,但她只会跟着家里人一块儿高兴,并不觉得春雨烦躁,这会儿却是不一样的心境。
就连周四郎都期盼老天爷,家里下雨就行,这里就不要下了。
白善宝听了无语道:你还不如许愿,田里下雨,其他地方不要下雨呢。
咦?周四郎惊喜道:这个主意不错。
于是又重新和老天爷许了一次愿望。
众人:……满宝扭过头去不理四哥,将她记了满满的一沓纸递给白善宝,道:喏,这是我这几天记下来的,你看看吧。
白善宝翻了翻,惊诧道:一本《汉书》竟然死了这么多人?是啊,我还没看完呢,这只是十二纪,八表,十志,十传记下的人头而已,满宝道:余下的还有六十传,我估计死的人会更多,我觉着要记的人太多了,所以想先看到这里,等先弄明白了这前半部分,再去弄后半部分。
白善宝:除《汉书》外,还有《后汉书》呢。
是啊,当官真是危险,满宝看着白善宝,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要不还是别当官了。
白善宝想了想,道:我不一定会被砍头吧?你不要多想。
白二郎在一旁道:你们想的也太多了,能不能当上还不一定呢,而且你要是不做坏事,就是死了,那也是名垂千古死法,不要怕。
白善宝一想也对,立即挺了胸膛道:我不怕死。
满宝妥协,好吧,那我回头去书铺里查一查,尽量将这些人的生平写详细些,到时候你可以看一看他们为什么会死,以后你当官了,可以避免的就要避免。
白善宝感激她,谢谢你,对了,你的《仪礼》抄完了吗?还差一些。
白善宝就特别友爱的道:正好我要练字,要不要我帮你?你写的字不像我的,要是被先生发现了……白善宝:我最近正在练临摹别人的字迹呢,你让我试一试,要是合用就用,要是不合用就算了。
满宝道:我才不要呢,我就差那么几页,我写上一个多时辰也写出来了,还得等你慢慢临摹,还得冒着被先生发现的风险,我才没那么傻呢。
------------第五百五十六章 找到机会满宝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白善宝要帮她作弊的好意,然后自己摸出白纸来抄书。
她才将墨磨好,院门便被敲响了,正在说小话的三人立即扭头看出去,就见周四郎伞也不打,冒着雨就跑过去开门,不一会儿就迎进来一个撑着伞的人。
白二郎凑到窗户那里去看,立即回头道:是兰先生。
三人都雀跃起来,凑到窗前看,果然是兰成。
周四郎把人请到了堂屋,不一会儿他又撑了伞走出来,白善宝立即推了一下满宝。
满宝便跑到门口,噗哧噗哧的吸引了周四郎的注意力。
周四郎正要出门呢,看见妹妹那鬼头鬼脑的模样,便走上前去,问道:怎么了?四哥,你去干嘛?去买些酒菜,兰先生来了,恐怕有要紧话和庄先生说。
满宝立即挥手道:那你快去,快去吧。
周四郎默了默,上下看了看她后道:满宝,你在家可不许调皮。
我不调皮。
周四郎又看了眼趴在书房窗户上的两个少年,摇了摇头离开。
满宝和他们一起挤眉弄眼的笑,我觉着下午我们可以休息了。
满宝高兴的去抄书,哪怕抄的是《仪礼》,她也觉得高兴不少,才抄了两页,周四郎就拎着酒菜回来了。
白善宝立即跑出去,让他把酒菜拿到书房来,道:先生们肯定要谈些经史的,所以还是在书房吃的好。
白二郎也点头道:对对,然后我们去堂屋里读书。
周四郎鄙视的看他们,是去堂屋里读书,还是去堂屋里玩儿?这不就跟他们懒得下地,所以找借口说在家里帮嫂子们做家务一样吗?周四郎不理他们,要把酒菜送到堂屋去,结果庄先生在堂屋里听到了,道:送到书房去吧,正好兰先生想要考校一下白善。
白善宝:……满宝和白二郎立即缩着脖子不说话了。
周四郎笑眯眯的应下,拎了篮子便转了一个方向。
满宝已经收回了心神,假装自己在很认真的抄书。
庄先生请了兰先生入书房,俩人在另一边坐下,跟满宝他们的书桌隔了老远的距离。
庄先生让白二郎继续回去写作业,单独留下白善宝道:你兰师叔说,也不知为何,今年府学的考试题目要比往年难一些,据说其中有两道大题是请朝中的大员出的,所以你考中的几率又弱了一些,你兰师叔来看看你的水平。
兰成解释道:论学识和教书育人我未必比得上你师父,可这破题开题却有些长处,所以我才来考考你。
说白了,这就是友情给你开小灶的。
白善宝连忙弯腰道谢。
兰成抬了抬手,问道:给你列的书单,你看了几本了?那边开始考校起来,满宝缓缓的松了一口气,看来跟她无关了。
她一边竖着耳朵听,一边继续抄书。
等她把剩下的《仪礼》抄完,兰成还在考白善宝,甚至还给他出了两个题目,让他立即破题写文。
而两位先生则在书房的一个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聊天吃酒,最主要的是谈一谈那位神秘出题人的喜好。
因为试卷,兰成他也是看不到的,他只是从同僚那里知道了一个消息而已,本来应由张大人和益州王各出一道大题的试卷换了出题人,连着两道都不知道是谁出的。
对于一般考生来说,他们没机会知道这些消息,因此换不换出题人对他们影响不大,但对于能知道出题人是谁的考生来说,换出题人对他们的影响就很大了。
之前兰成之所以开那样一份书单,那也是因为他从内部知道,这一年来,益州王和张大人看得最多的就是那几本书。
一般人出题都会先从最近看的书中考虑的。
满宝抄完了书,一时半会儿的又不想再看《汉书》,且觉得眼睛有些酸疼,便干脆撑了下巴看看白善宝,再看看外面烟雨蒙蒙的梧桐树。
看着,看着,她发现雨停了。
科科也发现了,于是它小小声的和满宝道:宿主,我们去吧。
满宝转了转眼珠子,在心里嗯了一声,然后就趁着人不注意偷偷的溜了出去。
不太专心写作业的白二郎抬头看了她一眼,扭头去看正在和兰先生说话的庄先生,到底没胆子在作业没完成的情况下溜出去玩儿。
满宝溜到了院子里,立即去柴房里拿她的小背篓和花锄。
周四郎正坐在厨房里编篮子呢,没留意,但在屋檐下坐着守门的大吉却看到了,他忍不住站起来。
满宝就冲他嘘了一声,然后快速的推开门溜了。
大吉:……他皱了皱眉,转身去厨房找周四郎,道:四郎,满宝跑出去了。
周四郎头也不抬的问,跑哪儿去了?隔壁吧。
周四郎立即抬头,瞪眼问,庄先生不是不许他们跑过去了吗,怎么又去?大吉就想到满宝带走的花锄,以及上一次去时她念念不忘的那些花花草草,也有些无奈,因为那园子里的花草吧。
周四郎立即丢下做了一半的篮子,跑出去找她。
见他去了,大吉便放心的坐回屋檐下,继续发呆看门。
才下过雨,地面很脏,满宝却没嫌弃,直接钻了洞爬进去。
嫌弃什么呢?反正脏也好,干净也罢,衣服都是她自己洗的。
满宝钻进去,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觉着这边的空气都比那边的好。
她在心里问科科,这是不是就是你们说的自由的空气?这边花草树木多,空气清新些是正常的,宿主可能想多了。
满宝背着背篓去找之前发现的那些花花草草,否认道:才不是呢,我就觉得钻进来后好开心的。
不止是因为空气的原因。
那是因为你想玩了吧?满宝找到那几株蜀葵,将之挖了,连带着泥巴一起放进背篓里,收了一株进系统。
她想自己种着试试看,待它开花,看它是什么样子的。
------------第五百五十七章 收获(给书友锦衣卫:蓉蓉的生日加更)闫家的花园子很大,高大的花木不少,有很多人,满宝不仅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
对于这种花木,科科自然不会要求满宝整颗挖了,它就是这么要求,满宝自己也不答应。
地上平白多了一个大坑,唐县令都不用顺藤摸瓜,恐怕略一思索就知道是她干的了。
她挖些被肖家清理过的花草没什么,甚至扒拉扒拉里面的瓦片找找宝藏也没什么,但连树都挖,那就过分了。
满宝不知道被肖家拔掉的花草有多少,她猜一定很多,因为现在被丢弃在菜地边上生长着的,被科科扫描出来的珍稀花草就有不少。
满宝甚至挖到了三株兰草。
当然,那是科科说的,她并不认识。
不过她虽然没见过兰草,但总是听说过的,更是没少在书上看到有关于兰的描写。
满宝将那三株兰草放进背篓里,分了一株给科科,只余下两株,她左右看了看,惋惜道:可惜他们家不种药材。
谁家会在花园子里种药材?周四郎的声音突然在满宝身后响起,满宝吓了一跳,回身后抱怨科科,我四哥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科科:不是外人。
满宝:……是你说的。
满宝这才想起来,以前她在家里的时候,她会悄悄地和科科说话,它就总是会时不时的播报一下,大哥过来了/二哥过来了……满宝嫌弃,就说自家人过来了不用播报。
这个的确不能怪科科,满宝只能怪周四郎,四哥,你过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吓死我了。
你才吓死我了呢,庄先生都说了不许往这边来,你还非得往这边凑,找死呀?周四郎看了眼她背篓里的那些不认识的植物,皱着眉头问,这些东西外头没有吗?就是没有我才来这里挖的。
真是的,这些花花草草到底有啥好玩儿的?周四郎一直不太能理解她,打小就见你喜欢这个,难道你以前在天尊老爷身边就是专门管花花草草的?这么一想,周四郎反倒是认定了,拍掌笑道:一定是这样的,哎呀呀,原来满宝你以前是管花草的。
满宝:……周四郎开始四处转动起来,道:那可不能忘了本职,等你这辈子死了,还得继续回去当神仙呢,万一到时候不认得这些花草了怎么办?来来来,告诉四哥,你还要挖哪些?满宝知道让四哥误会不好,但她还是忍不住高兴起来,她把花锄递给他,指着地埂边上散落的各种植物道:就这些。
周四郎便帮她挖,道:这些花草不怎么值钱吧?大不了我们从外头买呗,你非得亲自爬过来挖。
应该很值钱吧,满宝想起书上写的这些花草介绍,道:比如兰草,咦,这是金银花……满宝听到了科科的介绍,高兴的接过周四郎才挖出来的一株植物,笑眯眯的道:金银花是药草,总算是有药了,四哥,这儿还有一株,快挖。
周四郎精神一振,问道:是不是和女贞子一样,能卖钱吗?应该可以。
周四郎便也兴奋了许多,他最近和药铺走得近,觉得这世上的药草都赚钱,现在挖出来一株药草,他已经满脑子的把它种满漫山遍野的想法了。
周四郎对待这株植物特别的用心,特意放在背篓的一个角落里。
兄妹两个挖了老半天,乱七八糟的挖了不老少,看到菜地边上被他们挖得坑坑洼洼的,周四郎有些心虚。
再看那些已经长大了不老少的青菜,他眼珠子便一转,道:反正这么多花花草草都挖了,干脆摘些菜回去吧。
这样不好吧,满宝道:这些花草是人扔了存活的,跟野草差不多,但这些菜是人家种的。
是肖家种的,那肖家还能钻进来拿吗?周四郎理直气壮的道:而且衙门也不要这些菜,与其留着老了,不如我们把它们吃了。
这么说完,他都不待满宝回答,直接上手就掐。
满宝,满宝当然是帮忙啦。
她帮着掐了一大把,还左右望风的道:四哥,我们先掐一点儿,等明天再来,这样新鲜。
周四郎:……他说他只是想掐一次而已,她会信吗?周四郎不理她,掐了一大把,放到背篓里后继续掐,他道:进来一次就得爬一次洞,很脏的,还费衣服。
周四郎教训她,以后你也不许再跑到这儿来了,就是来,也得选个天气好的时候,瞧瞧你现在的衣服鞋子。
四哥,一会儿回去你得帮我打掩护,可不能让先生知道我跑到这儿来了。
你拿了这么多东西回去,庄先生还能不知道?满宝一呆,显然没想到这一点。
周四郎已经摘好了菜,拎起背篓就走,走吧,回去洗澡换衣服,你这些花花草草是要种在我们家院子里吗?可那不是只租了三个月吗?三个月后怎么办?满宝道:我们去买些陶盆回来种。
那还得去挖泥呢,可真够麻烦的,要不除了那两株金银花外,其他的都丢了吧?满宝哼了一声,没答应。
周四郎就有些头疼,他回去后看着背篓里的那些带着泥巴的,全都不认识的花草操心,都用陶盆种,这得多少陶盆啊?很贵的,要不我们还是种在院子里吧,就只金银花用陶盆种。
满宝问,一个陶盆多少钱?反正不便宜,周四郎道:而且一定会比你这些野草野花要贵好多好多倍。
满宝就勉为其难的道:好吧,那就种在院子里,其实我就是想知道它们长大后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百科馆研究出来制作成词条后她能看到图片,但总觉得没有自己看到的实物好,而且她也想等一等,万一这其中有特别珍贵的植物,到时候她还可以挂到论坛上卖。
届时她也不用担心没地儿找去,直接在院子里挖了就行。
------------第五百五十八章 请客(给书友锦衣卫:蓉蓉的生日加更)周四郎去隔壁家里借了一把锄头来,直接把杂物房边上连着闫家那面围墙的空地给锄了出来,然后把那些花花草草一股脑儿的给种了下去。
然后他就去找宝贝的金银花,惊恐的发现就只剩下一株了。
周四郎忍不住叫,不是有两株的吗?满宝心虚的转身就跑,我弄死一株啦。
周四郎气得不轻,对剩下的那株更宝贝了,他直接把它带回房间,决定今天就去买陶盆。
满宝洗澡换了衣服后溜进书房,庄先生和兰先生正在看白善宝做好的文章,瞥眼看到满宝进来,便招了招手问,你才跑哪儿去了?满宝跑上去道:先生,我把书都抄好了,刚才有些累,所以出去走了走。
庄先生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疑惑的皱眉,你换衣服了?满宝嘿嘿笑,不小心弄脏了。
庄先生没多想,将刚才兰成出的题目递给她,道:你也去写两篇文章来。
满宝一呆,道:先生,我又不考府学。
书单上的书你不也有看吗?试着做一做,不可偷懒。
满宝接过,嘟囔道:可这几天我都没看呀……白善宝幸灾乐祸的笑,小声道:我可以把书再借你看一看。
满宝看了一下题目,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先生显然是要当场批改的,哪儿还有时间给她慢慢看书?满宝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苦恼的审题,第一道题目还好,她还记得出处,也知道意思,可第二道题,有些眼熟,但完全忘了出自哪本书,更别说前后文了……满宝苦恼的摊开一张白纸,决定先解第一道题。
等满宝终于把两个题目都答上来,天都快要黑了。
因为下雨,天黑得特别的快,庄先生收了她的答案,点了点头道:你们去卖晚食吧,待我和兰先生批改作业,等用了饭,我再给你们讲课。
显然,今天晚上是要加课的。
满宝和白善宝低着头应下,就连白二郎情绪都有些低落。
等出了书房,白二郎就叹气道:从早到晚都是书,感觉脑子都成混沌了,我想回家了。
你就满足吧,白善宝耷拉着脑袋道:你一天才上几篇课文,做多少作业?你看看满宝,再看看我,哼!满宝点头,就是,我看的书都比你多,更别说善宝了。
然后扭头对白善宝表示同情,你真可怜。
白善宝道:我现在就想府学考试快点儿来,最好明天就考。
是过还是不过,他全都接受。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他觉得他读书的时间挺多的了,除了去学堂外,课余时间不仅要写作业,还要看课外书,每天最多只能玩一个时辰左右。
可这会儿他却觉得以前家里的生活好幸福啊,每天竟然能玩一个时辰左右呢。
三人垂头丧气的走到院子里,周四郎从院子的一角抬起头来,这才惊觉时间不早了,糟了,忘了煮饭,也忘了煮菜了。
白善宝瞬间惊恐,不是吧,没时间玩也就算了,晚食还要吃四哥你做的菜?周四郎:……我做的菜怎么了?我的厨艺可是我们六人里最好的,有本事你来!周四郎拍着手起身,道:今天我们摘了些特别嫩的青菜回来,所以下午我去买陶盆时顺手买了些肉回来,晚食我们就自己做着吃了。
不然摘回来的青菜多浪费呀。
白善宝和白二郎这才看到周四郎脚边那整齐的地垄,好奇的问道:四哥,这是菜?屁的菜,你见过长成这样的菜吗?周四郎道:这些都是满宝的花花草草,你们以后到院子里玩时小心点儿,可别踩到了。
白善宝立即想到了,斜眼看向满宝,长长地哦——了一声,似笑非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呢,今天晚上为什么会有新鲜的免费的青菜吃。
白二郎一头雾水,这样是哪样?白善宝就示意他去看隔壁闫家,白二郎瞬间懂了,也看着满宝哦——了一声。
俩人齐声道:你得请客!请就请,满宝也不是很想吃四哥煮的菜,于是扭头问周四郎,四哥,你想吃什么?正想拒绝的周四郎立即沉思起来,然后道:我想吃巷口老赵家的炖鸡,那味道……满宝道:我去买。
那快去吧,这会子天黑了,晚了我怕他们家卖完了,记得让他家多给一点儿汤,拿回来我烫一烫青菜,也很好吃的。
满宝补充道:再把肉切片了放进去一起煮,也很好吃的。
白善宝很怀疑,放这么多东西会好吃吗?会吧,我大嫂做的时候就特别好吃,过年的时候她就尝尝用一只鸡吊汤,然后往里加各种东西。
白善宝道:可这是你四哥。
满宝一听,也怀疑起来,扭头看向她哥。
周四郎:……你先把东西买回来再说吧,到时候我分出一半来烫,要是不好吃,我就和大吉吃不好吃的那一份。
大吉:……满宝他们同意了,于是拎了一个篮子便出门,高高兴兴的往大街去了。
出了巷子便是大街,街上并不怎么热闹,一是现在是农忙时候,二是今天在下雨。
所以上街的人很少,但也有不少人出来找东西吃。
老赵家的店铺就在巷口不远,他家的炖鸡是出了名的美味,和炖鸡齐名的是锅贴。
用锅贴泡着汤汁一块儿吃,特别的好吃。
满宝想到今天往系统里收录了这么多植物,便特别高兴,一高兴就特别的大方,于是一挥手,便买了一锅鸡,又买了一篮子锅贴,还买了三碟菜。
老赵将东西给她分别放进篮子里,他们的篮子不够,还从自家拿了两个给她,然后叮嘱道:你们路上小心些,可别撒了,吃完了放在院子里,明儿一早我们上门去收。
满宝他们自住进来后,大部分时间是往外买吃的,吃的最多的就是巷口这几家的铺子。
所以巷口出来这半条街的吃食铺子都认识他们了,因为距离不远,很愿意提供送货上门和上门收厨具的服务。
满宝三个高兴的应下,付了钱后就一起拎了篮子回家去。
------------第五百五十九章 填洞(给书友锦衣卫:蓉蓉的生日加更)周四郎看到满宝买了这么多好吃的回来,既高兴又痛苦,最后还是高兴占了上风,一边在厨房里忙碌,一边悄悄和满宝道:等回了家,你可别告诉爹。
满宝点头,我不说。
四哥讨不了好,她也会被骂的,损人害己的事她才不干呢。
周四郎就放心了,分出一大半的鸡汤来烫青菜和肉片。
白善宝他们挤进厨房里凑热闹,等熟了以后尝了一筷子。
周四郎看着他们问,怎么样?白善宝:有点儿淡。
我加点儿盐。
说罢去拿盐。
白二郎道:油水似乎也少了。
满宝则在吃了一口后道:算了,放点盐就行了,反正再做也不会有人老赵家做的好吃,也不会有大嫂做的好吃的。
周四郎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把菜都端到了堂屋,将还热腾腾的锅贴摆好,请了庄先生他们出来一起用饭。
兰先生夜宿小院,和庄先生一起批改了满宝和白善宝的文章,当然,重点是指点白善宝的文章。
满宝跟着一起听了,获益良多,然后放下作业就打算回屋去睡觉。
晚上,兰先生忍不住和庄先生道:我看你那大弟子也很有天赋得很,怎么不让她跟着白善一起?庄先生道:她自也是要学的,只是不必像白善一样专精,她现在有另外的作业要做。
想到他今天下午看到的那一沓笔记,庄先生忍不住笑,她那作业,恐怕一年半载的都做不完,怎能再专精其他?所以这些课程她只要听一听,大概明白就可以了。
你给她布置了什么作业?竟然要做这么久。
庄先生笑而不语。
兰先生心底是很有些惋惜的,那孩子写的文章很有灵气啊,可惜是个女娃娃。
庄先生拉过被子睡了,回道:也不是天下名士都要入仕的,如果不入仕,是男是女又有何区别呢?你还想让她做名士啊?庄先生但笑不语。
此时,东厢的满宝正打了一个哈欠,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后进系统里看了看收录进去的词条进度,又翻了一下邮件,这才懒洋洋的和科科说话。
闫宅我们还有好多地方没走过呢,那里面肯定还有许多我们没见过的花草,等回头我找到了机会再进去找一找。
科科应了一声,道:宿主,我会帮你留意词条的进展的,一旦有新词条出现,我就去论坛上帮你挂订单。
满宝高兴的应下,好,我们还是应该多赚一些积分才好。
雄心勃勃想要赚积分的满宝对隔壁闫宅尤其关注起来,然后就发现了正有衙役在修那个大洞。
不仅满宝,就是白善宝和白二郎都忍不住跑出去围观,问来搭转头的衙役,衙役大哥,你们不是说你们县衙缺钱吗?怎么来修这个大洞了?是缺钱,不缺钱能是我们来修吗?衙役懒洋洋的推着石头去堵洞,道:这种活儿本来应该是匠房的工匠来干的,再不济,县衙出钱从街上找了力夫来干也行,我们是巡街,保护百姓的,结果这会儿来砌墙了。
满宝:那就不砌了呗。
衙役就看了她一眼,那可不行,虽说闫宅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但也不能空着任由人这么钻来钻去的,不然传出去,谁还会买这宅子?他懒洋洋的拿转头去塞空隙,道:两位小公子、小娘子,你们往里头钻的事可瞒不住人的眼睛。
三人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们竟然知道!知道,怎么不知道?衙役道:自从肖家闹了鬼,这附近几条坊街的人都机灵着呢,你们以为没人看见,却并不是真的没人看见。
也就你们跟我们县令关系好了,这里头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们进去摘点儿菜,挖些花花草草的没事,要不然,早跟肖家做伴儿去了。
三人吓了一跳,然后见他眉眼间都是笑,就知道他多半是逗他们玩儿的,便又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们只知道他们进去挖花草和摘菜的事,并不知道他们拿了一本账册的事。
也是,前者有迹可循,后者可没有。
三人细细地想了一下那天的事,确认当时整个闫家只有他们三个和大吉在,放心了。
衙役见他们被吓住了,得意起来,顿了一会儿才好奇的问道:你们摘菜也就算了,那些野花野草的挖了干什么用?那些也不算是野花野草吧?满宝道:都是肖家拔了扔在旁边又活下来的,养好了,应该都是特别好看的花草,别的不说,闫家可是贪官儿,家里这么有钱,养的花肯定也好看。
再好看这花也不能当饭吃不是?衙役道:而且,我刚才路过你家的院子,往里看了一眼,你确定那些花草你那么种能活儿?为什么不能活儿?是我没种好吗?当然没种好了,你见过什么花草都不论种类,就胡乱的种在一块地上的吗?有的花现在看着不显,但长大了可是很高大的,或是有的就是爬藤的,你们这么胡乱种一气,现在看着没什么,等过两三个月,它们一长大,那地能够用吗?衙役道:到时候它们还不是得死?满宝一呆,有这么多讲究啊?那是自然了,要不然匠里也不会有花匠了,那可是专门种花的,这里头的讲究可就太多了。
满宝思考起来,点头道:我知道,就跟种地一样。
然后她瞪圆了眼睛,叫道:我四哥是知道怎么种地的,哼,他一定是故意的。
说罢,她也不管填洞的事了,跑回去找周四郎算账。
周四郎却理所当然的道:这些花花草草要是能活两三月你就知足吧,因为两三月后我们也要走了,你费那么大的劲儿种好它们又有什么用?好看呀,院子里全是花,那得多好看呀。
满宝道:就算我看不着,给房主看,或是给下一个租客看也可以呀。
再不行,你也不能这么糟蹋我的花花草草,我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才挖回来,你怎么能随便种呢?------------第五百六十章 第一次厨艺展示周四郎嫌弃的问道:那你说怎么种?挖起来再重新种?周四郎就掐腰,招手道:来来来,你告诉我,这株叫什么花,该种多深,该留多宽的地,哪株是爬藤要搭架子……满宝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周四郎问,你知道吗?满宝顿了顿后摇头,知道一些,还有些不知道。
兄妹俩对视许久,最后各自让了一步,满宝知道的,一些会长得特别大的植株就移到一边,还有些爬藤的也移个位置,其余的留在原地不动。
这个工程量不小,院子里有些地方土不够,周四郎还得从外面想办法挖一些回来。
所以白善宝和白二郎都会帮忙。
庄先生看着他们课余时间这么欢快,便也不计较他们又偷溜到隔壁闫宅的事了。
毕竟最近他们的读书任务都很重,但人又不能一直读书,让他们出门玩儿又怕他们玩疯了。
在庄先生看来,这样刚刚好,在院子里就有可以给他们玩的东西。
庄先生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觉得他们放松够了,便招手道:回来上课了。
玩泥巴,哦,不,是种植的三人闻言惋惜了一下,然后就把花锄交给周四郎,一起回书房读书了。
大吉便接替他们上前帮忙。
虽然他的主要任务是跟着少爷,保护他们的安全,但在家里时,他也是会伸手帮忙做一些事情的,总不能所有的活儿都交给周四郎。
周四郎也习惯了,基本上他的时间会比较自由,而大吉会一直跟着满宝他们。
也是因此,他才能放心的时不时往外跑,不用担心满宝的安全。
三人(被迫)沉迷于学习,时间变过得很快,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同样的,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清明就到了。
清明过后便是府学考试。
庄先生在清明那天独自离开小院,据说是去祭拜他曾经的先生去了,也就是满宝他们的师祖。
反正三人难得的有了一天的假期。
但外面并没有什么好玩儿的,天气也不好,阴沉沉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下雨了。
三人坐在院子里发了一会儿呆,就决定出去走一走。
但顺着大街逛了半天,发现今天连食肆都不怎么开张了,他们要买吃的,要么去大酒楼大饭馆,要么就只能自己做着吃了。
连食肆都关门了大半,更别说别的店铺了,所以街上很冷清,大部分人都去了城外。
三人对视一眼,竟然也有些意兴阑珊起来,最后买了一些菜蔬和肉回家去。
周四郎看到都惊呆了,你们买回来让我做?满宝道:我们一起做呗。
她想了想,觉着自己可以让科科指点一下,说不定做出来的味道比四哥的还要好呢。
于是道:我来做好了。
周四郎想了想,点头道:也行,你是女孩子,应该比我更有天赋。
几人就一起淘米煮饭,又清洗了菜蔬和切了肉,一切准备妥当,大家一起看向满宝。
满宝则在心里和科科道:科科,来吧,把菜谱调出来。
科科扫了一下她现有的食材,从她购买的菜谱中搜索了相应或差不多的菜肴出来。
然后满宝霸气的手一挥,生火!没过多久,满宝就满头大汗的往锅里加水,问道:适量水是多少?科科:宿主,我只负责调出食谱,学习的事得自己来。
白善宝理所当然的道:适量就是适量呗,做菜的人不是你吗?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满宝:我没问你。
就是一时惊慌,忍不住问出口而已。
她看了一眼锅里的水,又去了看了一眼篓子里的青菜,斟酌的又往里加了一点儿清水。
然后继续看下一条,盐少许,少许是多少?满宝小心的往里抖了一些盐巴,白善宝看得目瞪口呆,满宝,你真的会做菜吗?满宝理直气壮的道:我正在学。
要不还是让你四哥来吧。
不要!周四郎和满宝一起拒绝。
周四郎鼓励的看着满宝道:我觉着大嫂做菜放的盐也不多,但就是挺好吃的。
满宝有些不自信,是吗?周四郎狠狠地点头。
满宝就自信起来了,看向下一条,然后才觉得不太对,哎呀,盐好像是要等菜快熟了才放的,我这还没放菜呢……周四郎:……折腾了半天,满宝总算是煮出了一锅菜。
包括大吉在内,五个人默默地围着桌子正中的那盆菜看,看上去没什么大的毛病,就是似乎菜煮得烂了点儿。
白善宝咽了咽口水,点了点满宝道:是你做的,你先吃。
满宝很自信的拿起筷子夹了一根菜塞进嘴里。
四人一起盯着她看,满宝顿了一下,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淡定的嚼了嚼咽了,然后点头道:嗯,不错,有肉的菜就是不一样,吃吧。
大家一听,松了一口气,纷纷拿碗盛饭吃菜。
白善宝吃了一筷子菜,顿了一下后看了其余三人一眼,努力的嚼了嚼咽下,等他们都吃后才默默地放下碗筷。
白二郎才吃了半口就忍不住叫道:周满,你没放盐!满宝拍了一下他脑袋,怒道:叫师姐!白二郎捂着脑袋怒,你迁怒!周四郎也放下了碗筷,叹了一口气道:我想大嫂做的菜了。
大吉也只吃了一口,问道:要不要去饭馆买几个菜回来?那这锅菜怎么办?周四郎道:这也太浪费了,里头还有肉呢,家里又没养着鸡和猪,还是我们吃吧。
猪都不一定吃吧?白善宝犹豫道:煮得太烂了,就是加了盐也不会好吃的。
满宝没说话,左右看了看后道:我听你们的。
显然是也不太想吃自个做的这锅菜。
周四郎皱眉想了想,最后去厨房里拿了盐巴来往里加了一些,搅了搅后道:我拿去送人,你们去饭馆里买菜吧,记得快些回来,不然饭会冷的。
------------第五百六十一章 乞儿周四郎将饭拿回厨房,重新倒进锅里,将灶台里的热灰,以及一些残余的炭块扒拉出来,然后就把锅放在上面,好让饭一直热着,不至于马上就变冷。
等做完这一切,他这才端了那盆菜出门。
出了巷子,顺着大街往前走,走到最繁华的那一段,那里常有些小乞儿或老乞儿在那里乞讨。
来益州城的这段时间,周四郎不敢说把整个益州城都逛了一遍,但他们住的这个坊,以及附近几条街,他是以及逛熟了的。
一开始四处游走时,总是会迷路,便要和路上的人问路,但总会遇着些不太想搭理你的人,或是故意给你指错路,再或是明明自己也不懂,却非要给你指路的人。
被坑的次数多了,周四郎便知道找路边乞讨的人问路反而更靠谱。
加上大街上的一些饭馆,就喜欢让一些洗干净的帮闲帮着跑腿儿,每天外送吃食和回收餐具。
说是帮闲,但他们其实也是乞丐。
饭馆付给他们一些吃食,他们就帮饭馆跑腿儿。
周四郎碰见过好几次,一来二去便和他们混熟了。
因为今天是清明,巷子口那一段的饭馆都不开,乞丐们不知道都跑到哪儿去了。
周四郎便顺着大街往繁华的地方去,看到一家正大开门的饭馆,他便转身进了一条巷子,那是饭馆的后门所在。
果然,往里一走,远远的便看见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正在一个木桶里翻找些什么。
周四郎眯着眼睛看了看,总算是找到了个眼熟的人,轻咳了一声,叫道:三儿?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儿回身看过来,看到周四郎就懒洋洋的走上去,周四哥,你帮我们找到活儿了?街上的饭馆子你们都接触过了,我能给你们找什么活儿?来,我给你们带来了一盆菜。
三儿一听,立即捧了自己的碗冲上去,看到里面的菜和肉,惊喜得不行,周四哥,你发财了?没发,这不是清明吗,请你们吃个好的,只有菜,没有饭。
三儿一挥手,其他小乞儿也冲上来,纷纷道:不要紧,我们有。
他们藏有一些馕饼和馒头,虽然都不是完整的,且留有好几天了,但伴着这样的菜和肉吃还是很好吃的。
尤其这菜还是热的。
周四郎把菜交给三儿,让他去分,他们惊喜的发现菜是热的,高兴得不得了。
周四郎拿回空盆,见他们吃得津津有味,就挥了挥手道: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吧。
大家热情的和周四郎告别,四哥慢走。
四哥好走。
周四郎走到巷子口,就见满宝他们正提着东西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他先往他们手上的篮子看了一眼,立即高兴的迎上去,你们买好了?这么快!满宝点了点头,今天上饭馆的人少,所以速度很快。
她看了一眼周四郎手里的空盆,蹙眉问道:四哥,你刚才拿菜……哦,他们是我在外头认识的朋友,回去再跟你们说。
周四郎肚子有些饿了,特别殷勤的去提他们手里的篮子,疾走道:走走走,先回去吃饭。
满宝他们只买了菜,饭是自家的,大吉将饭从厨房里抬出来,周四郎这才解释,那些菜丢了浪费,所以我给他们送去了。
满宝问,那怎么不一起送饭?……饭只有这么点儿,才够我们吃。
我们可以再煮嘛,白善宝道:既要做善事,为何不尽善尽美些?周四郎挠了挠脑袋道:我没想做善事啊,那不是东西丢了浪费吗?我们不吃菜,但饭要吃的呀。
白二郎道:你就是抠。
周四郎不乐意了,这不叫抠,你们要做的事我才看不上呢,咱家里又不是有金矿银矿,哪能特特煮了饭菜去送人?你今天给了,那明天给不给?大吉看了他们一眼,道:快吃饭吧,早就过了午食的时间了,小心饿着肚子。
满宝一边盛饭一边问,四哥,他们为什么不回家?因为没家了呗,周四郎道:谁有家会往外跑?三儿他们在外流浪都有两年多了,大部分是因为三年前的水患才流落出来的,还有的,各种各样的原因都有,我没事问那么仔细干什么?满宝皱眉,我记得我们罗江县就没这么多乞丐,这么多人,唐县令为什么不像杨县令那样分地给流民,以地安置呢?白善宝想了想道:益州繁华,可能他没有这么多地了吧?那他们家里原本的地呢?满宝道:他们既然之前有家,显然父母,甚至是祖父母都是有地的,哪怕沦落在外,家里的地总还会在的。
衙门给提供一些种子,工具,多免几年的赋税,自然就安定下来了。
满宝之所以这么说,因为杨和书就是这样安置流民的。
当年他上任后不久,就开始安排一些健壮的流民,到了秋收发现益州的粮价居高不下后就开始着手安排别的流民。
将还滞留在县内的流民打散了分到各个村子,或是直接找一块荒地安置他们,让他们自成一个村。
借他们一点粮食,再给他们一些种子和农具,做主以开荒荒地为理由免去他们第二年的赋税。
一些比较贫瘠或难开荒的荒地,他还会下役令,征役夫去帮忙开荒。
而今两年过去,不仅滞留在罗江县的流民被安排了下来,外县还有流民闻讯涌入,绝大部分被杨和书给安排好了。
所以这两年罗江县的人口增长非常迅速,除了自个县里生的,就是这些新加入的流民了。
人口,是一县县令的政绩考核之一,别的不说,杨和书光这一手就很优秀。
满宝和白善宝还知道,因为这事,杨和书还被邻近的两个县给告了,因为有争夺人口之嫌。
而杨和书和他们提到过,这些流民绝大部分都来自于益州,不然,他们若祖辈在罗江县,他都不用这么费心,直接支援他们一些粮食和种子农具就行。
所以失地的流民和不失地的流民安置区别还是很大的。
------------第五百六十二章 考试周四郎听了一会儿,表示听不明白,于是敲了敲碗道:还是赶紧吃饭吧,知道了你们也管不着,这是当官儿的事。
满宝便看着白善宝。
白善宝对上她的目光,扒了一口饭道:当官之前得先考上府学。
没错,满宝给他夹了一块肉,鼓励道:多吃点儿,吃饱了去看书。
白二郎从碗里抬头,今儿不是放假吗?白善宝也盯着满宝,我要看书,你得陪着,不然你们都玩儿,我看不进去。
满宝表示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反正现在外面也不好玩儿。
白二郎听了,愤愤的把他觉着最好吃的红烧肉扒拉了一半进自己的碗里,他想念七里村了,想念七里村的小伙伴儿们?只要是放假,他就可以去找他们玩儿,去村里玩儿,去河里玩儿,去山上玩儿,去芦苇丛里玩儿……哪像现在,朋友只有两个,外面也没有好玩的地方,他们又总是看书。
周四郎却满意得不行,他最佩服幺妹的一点儿就是,她总能看得进书去,且总能自律。
他却是一看到字就头晕的。
周四郎吃饱,收拾了碗筷后道:我出去走走,傍晚给你们带晚食回来,你们就不用出去买了。
他道:今晚外头路祭的人应该挺多的,你们年纪小,别往外头跑。
满宝好奇的问,四哥,我们要不要也买些香烛纸钱回来路祭?我们家里都有人祭祀呢,你在这儿祭谁?周四郎挥手道:难道为了你的一捧纸钱,还得劳动老祖宗们从村里飞到这儿来?放心吧,有家里人在,老祖宗们的祭祀不会少的。
想要凑一把热闹的白善宝和白二郎听了便也歇了心思。
清明过后五天便是府学的考试。
庄先生老早就带着白善宝将他的路引,推荐信等一并上交,拿到了考试的资格。
大晋的求学制度很宽松,府学的大部分学生都是来自于底下县学的推荐。
除了极个别特别优秀的县学学生外,其他县学学生得到了推荐后也都要参加考试才能入学。
当然,非县学的学生想要到府学上学,也是可以自荐考试的,但是,你得拿到官员或有名望的人的推荐信。
不然你就只能不停的找府学的学官自荐,先参加一个大考,争得那仅有的几个考试名额后才能参加府学考试。
所以大晋的书生别的不行,口才或诗是一定得做得好的,不然连考试名额都拿不到。
如果两者都不占,那就得祈祷老祖宗们够给力,给了他一个好家世,这样他们就算口才不行,自荐诗做得不好,也是可以拿到考试名额的。
不仅府学如此,国子监中的六学也是如此。
各地会像国子监中的六学推荐优秀学生,这些学生到了京城,根据推荐的不同,有可以直接入学的,也有必须先经过考试的。
六学每年都会考试,不合格者会被除名,而品学兼优者可以直接出仕,也可以参加进士考试然后出仕。
当然,非六学的学生也是可以直接报名参加进士考试的,只不过国子监的六学代表了国家最高的教育机构,通过它教育的学生,通过率要更高。
所以,白家和庄先生给白善宝制定的仕途路径就是无比正规又大众的一条,先进入府学考试,做到最优秀的那一拨,拿到去六学的举荐信。
然后去京城参加考试,进入六学读书,学有所成后去考进士。
庄先生觉得,白善能在十四岁前考入府学就足够了,所以这一次考试他并不怎么紧张,也让白善不要太紧张。
庄先生笑道:我们这一次就是试一试,今年考不中,明年和后年再来就是。
白善宝紧张的点头。
满宝则鼓励他,你一定可以的!白善宝就顺口问道:那要是考不中呢?那出来请我们吃一顿好吃的。
白善宝一呆,问道:不应该是你们请我吗?我没考中,那么伤心呢。
万一你为了吃我们这一顿饭不尽力怎么办?满宝理直气壮的道:再万一你心疼这一顿饭,超常发挥了怎么办?一顿饭而已,我至于吗?满宝:谁知道呢,反正你要是考不中,那就痛上加痛,你要是考中了,我们请你,那就是喜上加喜。
一旁正等着排队的书生听到了,忍不住扭头看了满宝一眼,又去看了白善宝一眼,见他才十二三岁的样子,不由微微提起了一颗心。
现在的少年都这么厉害了吗?这个年纪不应该是去考县学吗?想是这样想,但其实场中和白善宝一样年纪的考生还真不少,足有十七八个。
少年们心里虽然也紧张,但也很自信,至少头颅是高昂的。
而年纪越大的考生越发沉稳,同时心里的忐忑也不少,他们发现今年参加府学考试的考生似乎有些多。
庄先生自然也发现了,他叹了一口气,越发觉得今年白善可能没机会了。
考生增多,名额却是一样的,考题的难度还增加了。
不过庄先生没做声,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进去吧。
白善宝便从大吉手里接过考篮,冲庄先生行了一礼后转身去排队。
满宝目送他走进考场,然后便左右看了看,问道:先生,我们是回家,还是在这儿等?考试是考两天,到酉时就会开门放行,明天继续一大早的来排队进考场。
不过重要的题目都是今天考完的,明天要补的是限题诗。
庄先生想了想后道:我先回家去了,你们随意吧,不过大吉得留这儿看着,万一里面有人叫,也有人在此支应。
大吉应下。
满宝便想了想后道:那我们也留下好了。
白二郎左右转了转,指了一个茶馆道:那有茶馆,我们去那儿等着。
茶馆里等的人不少,楼上楼下都被占满了,于是店家把桌椅摆到了外面,满宝他们四个便占了一张桌子坐下,一边喝茶,一边等着考场打开。
------------第五百六十三章 题目(给众筹盟主的众书友的打赏加更七)一直到坐下,白善宝都是有些紧张的,毕竟他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考试。
但卷子发下来后,看了题目,他的心就慢慢安定了下来。
倒不是胸有成足,而是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反正已经坐下了,题目也看到了,又不能再出去翻书,此时再紧张也没用了。
白善宝静下心来,先将所有的题目都细细地看了一遍,这才倒了水研墨,一边磨,一边思考。
等他将墨水研磨好,他也已有了思绪,这才开始提笔写。
先生说过,卷面一定要整洁,他看了一下,虽然题目很难,但一天的时间,应该是足够的。
他打算上午全部拿来做题,待中午吃过了午食,休息一会儿后再检查誊抄。
也幸亏庄先生总罚他们抄书,他抄的速度挺快,而且准确度很高,不然这么多题目,他还真不敢打草稿,估计得写慢一点儿,然后争取一遍过。
若有错字,也是在卷中修改。
白善宝在里面奋战,外面的四人却在听各种人吹嘘自家的少爷/孩子多厉害。
没办法,在外面好无聊,也只能听人说话,以及和人乱吹牛了。
满宝听了一下,又问了几句,然后信心重新起来,她悄悄的对大吉道:善宝比他们厉害。
大吉看了那几家一眼,默默地没说话。
参加府学考试的人这么多,碰巧问道的是最差的几家也是可能的。
而且,有才的人不应该都低调吗?这么高调的吹嘘自家,显见也不怎么样了。
比如他们,他们只在心里觉得少爷厉害,从不会在外头这样吹牛。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太阳开始西落,学监的钟铛铛铛的响起来,本来有些昏昏欲睡的人瞬间精神起来,纷纷跑到学监门口去等候。
白二郎以一种迅猛的速度冲到了最前面,大吉等人也立即赶上去,目光炯炯的盯着大门看。
学监的大门在大家的注视下缓缓打开,里面站着的考生立即往外走。
有面无表情的,也有垂头丧气的,更有喜笑颜开的……而白善宝则是提着考篮冲着他们跑过来,叫道:快回家,快回家,我要净手。
众人:……满宝都惊恐的问道:学监里没有茅房?白善宝一言难尽道:我去过一次就不想去了,赶紧回家。
大吉便提过考篮,周四郎把马车赶了过来。
等上了马车满宝才问道:考得怎么样?还行吧,白善宝想了想道:挺难的,不过所有的问题我都答上了,还写得特别的满。
白善宝心有余悸道:尤其是最后两道题,我一道题一张大纸,因为要写的多,所以那两道题没打草稿,好在我检查过一遍,基本上错字都改过来了,只有两个而已。
满宝道:你前面写的太慢了吧?有点儿难,白善宝叹气道:本来我以为能在一个时辰内写完那些题目,然后剩下一个时辰就写那两道大题,结果根本不行,好在我午食过后没休息,直接先誊抄前面的,不然后头我估计没时间检查那两道大题。
题目是什么?白善宝没来得及回答,他们便回到了家,他先跳下马车冲进家门,高声道:一会儿告诉你。
等白善宝洗了手回到书房时,庄先生也坐在了书房里。
他便提了笔在纸上写下那两道大题的题目。
白善宝虽然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考试,但考试结束到现在也有好一会儿了,他已经琢磨出来。
这次考试的重点恐怕还是看后头的两道大题。
他道:先生,后面的两道题目,一道是出自《诗经》中的‘生民’,还有一道则是问计流民安置。
庄先生惊讶,这么难?白善宝也点头,是啊,好难的,前面的几道题也不容易,卷子才发下,我前后便有人说,这比往年的府学考试要难上两倍。
庄先生沉默了一下后问道:你还记得自己的答案吗?不敢说全部记得,但大致却是知道的。
庄先生便点头,道:那你写下来,我改一改。
白善宝:……那得好几个时辰吧?庄先生也想起来他刚从考场里出来,道:算了,你简单的说一说你是怎么回答的,尤其是这后两道题。
你答上了吗?这是自然的,白善宝很自信的道:《诗经》我是读熟了的,虽然‘生民’很难,但我也是背了下来,且理解的,它看似写的是后稷的一生,但其实写的是先祖,是万民,并不特指后稷一人。
庄先生欣慰的点头,看来我讲课你听进去了,生民说的是祭祀。
巧的是,白二郎刚把《诗经》学完,因为‘生民’很难,属于《诗经》的后几篇,所以他记忆还挺深刻。
他呆愣愣的,忍不住小声问满宝,生民写的不就是后稷的一生吗?怎么我听着似乎不是写后稷的一生了?满宝小声道:周人写这篇文章是为了尊祖,后稷生于姜嫄,文武之功起于后稷,故能以配天,所以写的是祭祀。
白二郎懵了。
庄先生见白善理解了这篇文的精髓,便不再过问细节,而是问道:那最后一题你是怎么答的?白善宝顿了顿后道:先生,清明时,我们见到了几个乞丐,这才知道,益州竟然一直未将流民安置妥当,但杨县令在罗江县做的就很好。
他们为何不学呢?庄先生不比两个孩子,他跟杨和书虽也有来往,但彼此间说话不会那样直来直往。
杨和书更不会将这种举措性的政策细细地说给他听。
但庄先生有眼睛看,有耳朵听,他是知道杨和书是怎么在罗江县安置流民的。
他顿了顿后问,你照着杨县令的所为来回答的?白善宝很迷茫,摇头道:倒不全是,因为连学生自己都不知道,杨县令的举措能在益州或其他地方施行开来。
他看向满宝,道:我和满宝曾经细细地讨论过,觉得一地不同于一地,不能一概论之,但流民之事,总有共通之处,所以又应该有个固定的标准或方法才对,不然像现在,一县全力安置,另一县却置之不理,于百姓间也太不公平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 擢落白善宝毕竟还只是个小小少年,他虽然见过了,也想过了,却实在是没想出来解决的方法,所以最后他虽列举出了杨和书安置流民的方法,又给出了不同情况下的自己的其他建议,但最后还是没忍住反问回去。
一县情况不同于一县,流民的安置情况真的能统一吗?如果不能统一,那考核的标准又是怎么确定的?若地方官员不作为,放任流民泛滥,又该如何惩罚?听了他答案的庄先生:……满宝却很高兴的鼓掌,觉得他回答得特别好,问的也特别好,不知道府学的先生们能否答出来。
府学的先生们答不答得出来为师不知道,为师只知道,你最后一道题摆在那儿,前头的问题也不会给我默答案了,现在就去洗漱吃饭,然后睡觉吧。
庄先生笑道:明日再进考场放轻松些,诗嘛,若是以前做过同样类型的就拿出来用,没做过,当场随便写写也就行了。
他觉得没必要纠结过与不过了。
谁出卷子考学生,最后反而被反过来考的?若是他,或许还能多思考一下取不取这个学生,但以府学现在当权的几位学官的性格,恐怕第一轮就会被刷下去了。
庄先生想的不错,学官们连夜批改了卷子,主要是今年他们的府学考试不仅人数创了新高,还受到了部分大人物的关注。
比如一直高高在上的益州王,一直态度平平的张节度使,更有那位突然驾临的贵人。
虽然那位贵人已经走了,但学官们都不敢放松,觉得他们府学难得的受贵人关注,那当然是要做得尽善尽美才好。
所以卷子收上来以后,虽然没人要求,他们还是一改以前的懒散,连夜点灯批改卷子。
兰先生也在其中。
他和几个同僚先将卷子筛查一遍,比如那些明显有污迹,或没答完整的卷子先被筛选出来放在一旁,剩余的则分组交给几个学官批阅。
白善宝的卷面在一众卷子中是不错的,至少属于上等。
于是它是最先一批被放到学官们面前的。
学官们两人一组,交叉打分,白善宝前面的分数就属于上等,不过真正难的是后面的两道大题,那才是分出考生的关键考题。
仅生民一题,就刷下去了大部分的考生,要么是答不上来空着,要么就是将生民释义了一遍,再要么就是没写到点子上。
而等到最后一道大题,便又能刷下不少人。
泛泛其谈的,胡乱写的,有的人甚至把卷子当成了马屁在写,夸益州王和益州辖下的官员在上次水患之后安置流民得当……虽然学官们不喜欢个别言辞激烈的考生,但也一定不喜欢这样拍马屁的考生,因此最先被刷下去的就是这种人。
他们府学又不是要教出佞臣,这话要是写得反讽些,他们说不定还会让他参加下一批的筛选。
白善宝的运气不错,进入了下一批,但在最后一批的筛选中被丢了出来。
此时已经到了最后挑选的时刻,几个学官又轮流看了一遍,最后将白善宝的卷子丢在一堆卷子中道:前面答得还行,最后一题,是我们考他,还是他给我们出题目?不通。
兰先生看了一眼卷子上的名字,怔了一下,没想到白善宝竟然能轮到最后一轮才被打落。
他忍不住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他前面的问题答案都还算全面,勉强算是上等,但生民那一道大题答得实在是不错,最后一道大题的前半部分也答得不错。
他顿了顿,将卷子重新上交给几位学官,道:大人且看他的籍贯和年龄。
一个学官伸手接过来,问道:他的籍贯和年龄怎么了……学官翻开瞥了一眼后愣了一下。
怎么了?几个学官上前看了一眼,关内道的?哦,大贞元年生人……大贞元年!几个学官瞪大了眼睛,想了想扭头问兰成,这莫不是写错了,不是大贞元年,而该是大德元年生人?兰成:……这是路引上的信息,总不会有错。
学官们沉默了一下,重新翻了翻他的卷子,十二岁啊,倒有点儿天才的味道。
什么叫有点儿,本来就是吧,这卷子是取还是不取?兰成退到了后面,不再参与他们的讨论,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一点了。
学官们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个便道:这最后一题,答的若是及冠以上的青年,我一定不给通,但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便能写出这样的建议,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虽有些不妥,倒可以考虑给他一个机会。
众学官一听,立即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主要他的籍贯还在关内道,虽然不知他为何来他们剑南道求学。
但能从关内道抢人才,他们还是很高兴的。
万一他们这边落人,一回头关内道却把人擢取了,那他们多冤得慌?最后众学官还是将白善宝的卷子放了进去,道:刺史大人,甚至张大人和王爷说不定都要再看一遍的,还是先放进去吧,若几位大人看不中,再落就是。
不错,不错。
对了,诗文也考过了吧?把他的卷子翻出来看一看,若诗有灵气,倒可以补弥这一张卷子的不妥。
毕竟考生的籍贯和年纪不能作为正当的理由,但诗文可以。
这么一提,大家连忙去找今天刚收上来的诗文卷子。
而彻底考完,才再次走出考场的白善宝便忍不住把考篮往大吉怀里一塞,高兴的去抱白二郎和满宝。
三个小伙伴把着手臂哇哇的蹦了几下,然后白善宝就大方的挥手道:走,我请你们吃好吃的去。
这会子也不在乎输赢了,他只想仰天大笑三百下,再去吃上三百天的美食,再睡上三百天。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而已,三百天什么的,是不用想了。
庄先生含笑看着他们热闹,抬手压了压道:不用你请,为师请你们。
------------第五百六十五章 知味馆三人忍不住哇的一声,冲上去围住先生,叽叽喳喳的道:先生,我们能去甘香楼里吃吗?别想了,为师没那么多钱,甘香楼旁边的知味馆也不错,我们去那里吃。
满宝想了想问道:我们去知味馆吃过吗?白善宝没想起来,看向白二郎,白二郎直接略过大吉看向周四郎。
周四郎想了想后摇头,没有,我都没留意到甘香楼旁有知味馆。
他有些自责,我还以为我把附近几坊都逛熟了呢,原来我还有这么多店面不认识啊。
像甘香楼可是益州城内一等一的酒楼,在它旁边的饭馆肯定也不差的。
庄先生瞥了他们一眼,转身上了马车,道:时间还早,我们先回去休整一下,一会儿再去。
众人应下,纷纷爬上马车,满宝问白善宝诗文的题目是什么。
白善宝道:倒是不难,以‘春’为题,但也因此显得很难,我觉着比诗文我是比不过的。
庄先生说了一句,你的诗文还是很有灵气的,不可妄自菲薄。
满宝连忙问,先生我呢?庄先生看着她笑道:你的诗也不错,你们要做好诗就得多读《诗经》以及那些好的诗集,以后每天临睡前都要读两首诗吧。
二郎,你与你师姐师兄没一起。
又领了一个任务的三人:……就连勤奋的白善宝和满宝都忍不住忧伤的站在自家的院子里仰望天空,感觉越来越没时间玩耍了,以前不是说长大以后就好了吗?周四郎从一旁飘过,回了一句,那是因为你们长得还不够大,你们看我现在多自由,每天想干啥干啥,不像以前在家里,从睁开眼的时候就要听爹娘的。
满宝仔细地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捏着拳头发愿,希望我能快点儿长大。
白善宝和白二郎也捏着拳头许愿。
一边的大吉默默地看着他们,瞥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周四不说话。
傍晚快到吃晚食的时候了,庄先生才带着他们出门。
因为天气不热,不冷,庄先生干脆没坐马车,而是背着手领他们走着去。
远远的,便看见甘香楼那里热闹非凡,据说是不少前来考试的考生在甘香楼及附近的酒楼饭馆设宴。
满宝瞪着大眼睛看两边铺子的匾额,想要找到知味馆,但一路走过去都没看到。
他们走过了甘香楼,又往下走了好长一段路,人声渐消时,总算看到了知味馆。
那也是一座两层的木楼,只是比甘香楼小了很多,外面看着不怎么热闹,但走进去就发现,里面竟然也坐了不少人。
庄先生才带他们进去,便有伙计迎上来问道:客官几位?庄先生道:六位。
那楼上请,楼上还有一张大桌。
伙计引着他们往楼上去,满宝从楼梯上往下看,这才发现大堂里的桌子基本上都坐满了,此时还零星的有人从外头进来,偶尔需要跟人搭桌。
伙计笑容满面的请他们坐下,笑问道:几位客官是第一次来?可要小的给您推荐些菜色?庄先生:来两碗粉蒸肉和一份小葱烧财鱼,其余的,你看着上吧,有一个汤五个菜便够了。
伙计一听就知道这一位是知道吃的,恐怕并不是第一次来,但他仔细看了看,他还真不认识庄先生,便弯腰笑道:那小的再上一道蛋汤,上一道时蔬,一道豆腐,一道清炖鸡如何?庄先生想了想,颔首道:就如此吧。
伙计便连忙下去。
庄先生示意三个弟子倒茶,这才和他们介绍知味馆,这是一家真正的老店,为师还年轻的时候它就开在这里了,他家的粉蒸肉最好吃,就是份量小。
所以他才点了两碗。
作为大师姐,满宝先起身给大家倒茶。
庄先生喝了一口茶后继续道:这发财鱼也做得不错,主要是这名字还吉利,大家来此吃饭总也忍不住加点一分儿。
他家的菜虽没有甘香楼的精致,却别有一番滋味。
主要是价格上很占优势。
虽然在同一条街上,但同一道菜的价格差别可是很大的,庄先生很久以前是穷书生,自然是吃不起甘香楼的。
在他看来,益州城内最好的食肆应该是知味馆了。
知味馆的速度还算快,主要是他们点的菜不是容易做的,就是他们家的招牌菜,有备好的,因此只等了一刻多钟就上来了。
庄先生先给满宝夹了一块粉蒸肉,笑意满满的看着他们道:尝尝看。
满宝咬了一口,嚼了嚼后眼睛大亮,兴奋的直点头。
庄先生便笑看向其他人,白善宝他们连忙也尝了一下,真的是很好吃呀,既软糯,又温香,且不油腻,有一股咸香和鲜味在舌尖漫开。
连一向沉稳的大吉都忍不住亮着眼睛点头,更别说周四郎了。
他吃了一块儿就去看粉蒸肉的配料,问道:庄先生,您知道这是怎么做的吗?庄先生吃了一块后满足的摇头,不知。
周四郎:……不过这道菜中有糯米和一些香料,至于怎么做的,我就不知了。
庄先生连普通的菜都不会做呢,更别说这种菜了。
周四郎惋惜道:要是知道,待回家后也让大嫂做一道,他家的粉蒸肉跟别人家的都不一样。
庄先生点头。
满宝和白善宝白二郎也点头。
白善宝道:我家厨娘做的味道也不同。
吃了粉蒸肉,大家再去吃别的菜,也觉着好吃,只是没有这道菜给人的惊艳。
但大家也吃得很开心。
吃饱喝足后,庄先生便坐在二楼上往下看大堂的热闹,笑道:这里虽不及前面甘香楼热闹,但进来吃饭的客人也不少,且还主要是久居益州城的人。
你们兰师叔就很喜欢来这里喝酒。
满宝问:他们家的什么酒好喝?其实就是很普通的酒,只是在这里坐着舒服,比在甘香楼还要舒服。
庄先生想了想后道:待下次有机会,我带你们去甘香楼吃一顿你们就明白了。
三人仔细的想了想,他们已经在甘香楼吃过饭了,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第五百六十六章 做风筝考试结束,不仅考生白善浑身轻松,就是庄先生他们也放松了不少,所以大家吃完了饭也不急着回家去,而是坐着说了好一会儿话。
庄先生知道他们这一个多月来都很累,因此特别大方的放他们三天的假期,没有要求他们第二天一早起床读书。
于是满宝第二天醒来时便在床上滚了滚,然后抱着被子想了想,继续闭上眼睛要睡。
但不过一会儿她又睁开了眼睛,有些睡不着怎么办?明明平日里要赶着起来上早课时很想睡觉的。
满宝特别精神的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了一会儿蚊帐,又往窗外看了一眼,便溜到系统里去玩论坛了。
白善宝同样想睡懒觉,但他同样睡不着。
他可没有系统玩儿,因此在发现怎么闭着眼睛都睡不着后,他便爬起床来了。
他睡不着,当然也不愿意其他人可以安睡,于是他先去敲白二郎的门,先把白二郎吵醒,再去敲周四郎的门,等把周四郎也闹起来后,他就去敲满宝的门。
敲了好久,满宝才在里面应了一声,白善宝心满意足的去洗漱了,然后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发现白二郎和周四郎都抱怨着起床了,就连先生都起了,但满宝就是没出屋。
于是他又去敲门。
满宝恋恋不舍的出了系统,爬下床去开门,对上外头正抬着手的白善宝,忍不住掐腰,你想干嘛?白善宝讪讪一笑,解释道:春光正好,我们出去放风筝吧。
正有些闷闷不乐的白二郎一听,立即兴奋起来,跑过来道:对对对,放风筝,今年出来得早,我们还没来得及放风筝呢。
满宝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那我们还得糊风筝呢。
七里村的小伙伴们要放的风筝都是自己做的,毕竟去县城里买风筝不仅贵,路途还遥远。
记不清是哪一年,庄先生亲自带着他们做了一次风筝,从那以后,学堂里的学生要放风筝便自己扎。
而学生学会了,村子里的那些小伙伴随后也学会了。
他们也就养成了春天放风筝的习惯。
因为没有买风筝的习惯,这会子他们也没想上街去买风筝,而是想着自己做。
一有事情做,满宝就精神起来了,立即去洗漱换衣服,撸了袖子就开始满院子的找扎风筝的东西,得去杂货铺里买纸和线呐。
于是三人决定不在家用早食了,一边去吃早食,一边就上街去买制风筝的东西。
庄先生就与他们道:多买些,我和你们一起放去。
从考试开始,兰成他们便住到了学监里,一直到放榜才能离开,所以他也没处可去。
他也许久没出去活动了,正好带着他们出城去玩一玩。
庄先生笑道:我知道哪儿放风筝最好,并不用出城去,你们先把风筝做出来,到时候我带你们去。
庄先生叮嘱道:做漂亮些。
免得丢人。
三弟子自信满满的应下,兴奋的出门买东西去了。
既然要做漂亮一点儿,那就还得买颜料,再买些画笔才行。
已经做了几年风筝的三人对这个熟得很,虽然做的不一定有街上的好看,但一定比街上的有趣。
最主要的是,他们对自己的风筝很有信心。
三人一点儿也不着急,晃晃悠悠的在街上吃了早食,然后又四处逛着买了制风筝所需的东西,还买了许多看着好看的好玩的小东西,这一逛就逛到了中午。
他们贴心的把午食也给买回去了。
周四郎一看到他们就道:你们这是出去了就不知道要回来了呀,都这会儿功夫了你们还想着出门放风筝?满宝不在意的道:有三天假呢,明天再去就是了,我们今天专心做风筝。
没错,白二郎道:我要做一条大虫风筝。
满宝:我要在上面画特别好看的花。
白善宝:我要做一只老虎的风筝。
想的倒是挺美,但你们会做吗?周四郎问,这不仅得会画,还得会剪吧?满宝:没关系,我们买了特别多的纸,可以给我们慢慢的试。
还不如花钱去街上买呢。
买的哪有自己做的有趣?三人坚持自己做风筝。
于是吃过午食,他们也不觉得困了,一点午睡的迹象都没有,直接去摸了周四郎给他们劈好的竹条就开始准备做风筝。
虽然周四郎给他们劈的竹条已经够细了,但他们还是要再加工一下,简单的做了一下支架,他们便拿了笔和纸出来,打算先把他们的风筝画下来再做。
庄先生偶尔在书房里透过窗户看他们一眼,见他们坐在院子的梧桐树下一呆就是半天,竟然也能坐得住,便忍不住微微一笑。
几年下来,几个孩子都长进了很多。
以前别说白二郎了,就是白善宝和满宝上课的时候都跟屁股底下有钉子一样的坐不住。
课上虽然大部分时候是认真的,但偶尔也会走神和打闹,但到现在,就是白二郎都能为了做一个风筝一坐就是半下午了。
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说起来三个孩子都偏好动,他不知道罚他们抄了多少书,写了多少字才把这性子磨下来。
庄先生微微一笑,收回了目光,他想了想,放下笔起身找出了一张简易的地图来。
虽然成绩还没下来,不过他觉得白善宝多半是考不上了,那他们就没必要在益州停留太久。
等放榜,他们再在益州城中住一个来月,游一些地方,见一些人,一两月后便可启程去下一处。
可下一处去哪儿呢?庄先生打开了地图看。
他的地图非常非常的简单,且很不成比例,但有些代表城池的房屋里写了县的名字,这些地方都是他曾经走过的。
庄先生仔细的思索起来,最后拿笔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地名,打算到时候带他们顺着这两个地方走一走,然后再拐回家去。
庄先生计划得很好,他并不知道,此时学监里的考官们正将最终选出来的卷子封了捧到正堂上交给益州王,张大人和刺史大人等官员过目。
最终的录取名额,以及名次都得和几位官员商讨出来,当然,他们学官也是有发言权的,只是这发言权在几位大佬面前会弱一些罢了。
------------第五百六十七章 定下今年府学依旧只取一百五十个学生,益州王当然不可能把一百五十份那么厚的卷子全都看完。
何况学官们交上来的是一百八十份,要在这其中擢取一百五十份。
所以他只翻了翻上面的几份,这是名次最靠前的,他翻了一下后问道:可有争议的文章?学官们互相看了看后道:回禀王爷,我们简单的排了一下名次,每一份卷子,各人的看法都是不同的,所以有所争议是正常的。
益州王便皱起了眉头,丢下手上的卷子,抬着下巴道:那将后十名的卷子找出来我看看。
是。
白善宝的卷子就在后十名里。
益州王翻过前三名的卷子,这样一对比后十名的,自然对比得出来,他就简单的翻一翻,并不细看,然后便一份一份的往下丢。
最后看到白善宝的卷子,他顿了一下,然后扬了扬手中的卷子问,这份卷子不是挺好的吗?虽远比不上前三名的卷子,但比同抽出来的十份卷子好不少,至少应在一百五十名以内了吧?有学官看了一眼,低头应了一声是。
但也有学官不服气,道:王爷不如细看最后一道大题。
益州王这才去翻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看了半响后笑道:才是有了,就是未免太过狂妄了。
说罢将卷子也丢到了那九份卷子的堆里,显然是不打算给通过了。
张大人却是看了一眼,上前拿起来看,笑道:我却是很好奇这人写了什么,竟让王爷如此生气。
说罢,也翻开起来。
张大人看完,脸上笑容不变,温和的道:是挺狂妄的,但有才之士嘛,狂些也正常,府学若能教出来,将来必为国家一栋梁。
立即有喜欢白善的学官提醒道:张大人,且看这考生的籍贯,他今年才十二岁而已。
哦?张大了连忙去翻前面粘着的资料,看清后大笑道:还真是只有十二岁,王爷,这样就更孺子可教了。
益州王伸手接过,也看了一眼他的籍贯,点头道:年来是少年人,少年狂妄,倒是情有可原了,既如此,就录了吧。
学官中有人大松了一口气,因为白善这苗子是真的不错。
不过,虽录取,却不可给太高的名次,本王看第一百五十名就很好,免得他入学之后越发的狂妄了。
众人连忙应下。
益州王便起身告辞,行了,这批阅卷子之事我也不擅长,最后的名次和录取的决定还是交给张大人好了。
益州城内,除了益州王,就是张大人官职最大了,所以交给他负责益州王是一点儿压力也没有。
众人忙躬身送益州王出门。
然后大家开始重新评阅,定名次。
不过白善已经被定死在第一百五十名上,不论他前面的人多差,他都不会前进一名;也不论还落下的人有多优秀,也不能挤掉他代替他的位置。
不过综合来说,白善的成绩还是不错的,所以学官们固定下这个名次并不心虚。
满宝他们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总算是将自己的风筝给做出来了,还顺便帮庄先生也做了一个。
庄先生的最简单,满宝他们实在找不出什么好的图案给他,很光棍的在上面画了一个孔夫子端坐的样子,然后抽了《论语》的几篇抄写上去。
字工整且小,这样远看着还知道是字,等飞上天空估计就什么都看不到,只剩下一堆墨点了。
白二郎说要做大虫的风筝,那真的是大虫,他费了好大的劲儿,在满宝和白善宝的帮忙下才剪出来一个大大的毛毛虫,满宝给他画了虫的嘴巴,然后他就拿着颜料把它涂得乱七八糟的,最后才开始用竹条扎起来。
不看虫的头,身子上再添一些鳞片,那就是一条龙,而不是一条虫了。
白善宝做了一个超大的老虎,他剪坏了很多张纸才剪出来的,上色之后整只老虎都威风凛凛的。
满宝则是从科科那里调出了好几张漂亮的花卉图片,然后照着往上画,画坏了好几张纸后才勉强画出一幅自己认为最好的。
然后大家扎好了风筝一起去找庄先生评定。
庄先生仔细地看了看摆在他面前的四个超大号风筝,伸手将那个画着孔老夫子和写着《论语》名言的风筝拿起来,颔首道:不错,明日一早我们就出门踏青。
三人高兴的欢呼起来,满宝期盼的问庄先生,先生,你说我们三个的风筝哪个最好看?白善宝和白二郎全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庄先生就指了自己手中的风筝道:这个最好看。
白二郎不服气,先生,你上面只有一个孔夫子,一共就画了几笔而已,模糊得很,连色都没上呢。
所以它最好看。
三个弟子:……满宝不太服气的看了看自己的画,转身去找周四郎,四哥,你看我的风筝做好了。
周四郎看了一眼,夸道:不错,不错,你一开始不是说要做花风筝吗?怎么又该画山了?别说,这山五颜六色的还真好看。
白善宝和白二郎听见,忍不住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差点连自己的风筝都拿不住了。
满宝气得嘟嘴,转身就把自己的风筝带回屋里去,决定今天晚上都不理他们了。
周四郎不知道哪儿说错了,见白善宝他们笑得都快趴到地上了,就撇了撇嘴道:那画的不会就是花吧?白善宝流着泪点头,乐得说不出话来。
周四郎便只能在心底跟妹妹道了歉,然后看了一眼白善宝他们的风筝,夸赞道:你们的风筝做得不错。
白善宝和白二郎就一边笑,一边露出得意的笑容。
第二天一大早,用过早食后大家便一起坐上马车出发。
他们没有出城,而是去城内的栖霞山。
栖霞山上有一座道观,山下有许多有钱人家的别院,半山腰则是挺宽的树林和草地,庄先生年轻的时候没少和同窗们来此游玩,因此知道那里也是放风筝的好去处。
附近有不少孩子春日都喜欢上那儿去放风筝。
------------第五百六十八章 放风筝满宝跳下马车,拿着自己的风筝就往草地上跑,白善宝和白二郎不甘落后,不过片刻就跟她你追我赶的跑上去抢占最好的位置。
庄先生慢悠悠的下车,拿着他的风筝特意远离三个弟子,自己找了一块空地将风筝放起来。
然后搬了一块挺大的石头拴住绳子,便坐到了草地上看不远处的三个弟子笑闹着要把风筝放起来。
风筝自然是要自己放上天才有趣,所以满宝拒绝了周四郎的帮忙,直接拎着风筝来回跑了两趟,在第三趟时,正巧一阵风起,迎面而来,风筝便被鼓着向天上飞起,她连忙扯着线又放线。
而白善宝和白二郎的风筝也放起来了。
三人扯着自己的风筝线哇哇的叫。
此时正是春日烂漫的时候,到处是盛开的花朵,加上今日天气晴好,因此有不少人来栖霞山踏青和放风筝。
他们三的风筝才放上去不久,便也有人与他们一样将风筝放到了天上,各式各样的风筝在天上飞着,看着就很赏心悦目。
所以满宝他们不仅看自己的风筝,也看别人的风筝。
而点评别人的风筝本来就是一项娱乐活动。
靠坐在草地上的庄先生就听到旁边有人正叽叽喳喳的讨论,那三个又大又丑的风筝是谁的?那条长长的是虫子?也忒可怕了吧?我就想知道那只老虎剪成那样,为什么还能飞起来?它旁边那个大风筝也很怪,谁会在风筝上画一座那么奇怪的山啊?天啊,看,快看,那三个丑风筝越飞越高了……这……可惜了,要是做的好看些,这样的风筝可就是商品了。
这风筝御风还挺好,不知那风筝架子卖不卖。
庄先生一手撑在草地上,半卧着看向天空,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好似这说的不是他的三个弟子一样。
满宝他们全身心都在天上的风筝上,更没有听到这些话。
而且空中的风筝线淡到几乎看不见,除了自己和友人,谁也不知道哪个风筝是谁的。
而放风筝,除了斗图,就是斗谁的风筝飞得更高了。
满宝慢慢的将线放掉一点儿,稍稍扯一扯,等它飞得紧以后又略放一放线,不一会儿,她的风筝便飞到了最高,直接以俯视之势傲视群雄。
她得意的不行。
白善宝和白二郎倒是想赶上她,但不知道是他们的骨架做得不好,还是放风筝的技巧略逊一筹,反正他们的风筝超不过她的。
白二郎忍不住扯着线跑动起来,扯了又扯,想要它飞得更高些。
结果他的线在半空中跟别人的绞在了一起,白二郎发出惊呼,远远的,他似乎也听到了一声惊呼。
白二郎舍不得他的大虫风筝,叫道:谁的风筝啊?快拉走啊!远处也传来一声叫,谁的风筝这么丑啊——满宝和白善宝见白二郎都快要哭了,立即把手里的风筝交给周四郎和大吉,纷纷跑上去帮忙。
但线是咱半空中缠在一起的,想要解开很困难,倒是可以慢慢的往回收,只是须得俩人同时往回收才行。
白善宝转头就要去找那个风筝的主人,循着声音看去,就见一群人正围着一个少年。
那个少年正拿了一把剪刀,白善宝看见就要阻止,就见他特别利落的手起刀落,将手中的线给剪掉了。
真是晦气,要是缠着一个好看的风筝也就算了,竟然缠了一个这么难看的风筝。
声音远远的传来,白善宝已经没空去搭理他了,立即也找出他们的剪刀来,和白二郎道:他的风筝剪了,你也赶紧剪了吧。
白二郎用力的拽着手中缠着线的木条,不愿意放手。
对方被剪掉的风筝没了线的束缚,立即冲天飞起,但因为缠绕在一起的风筝线,它往上乱飞了一会儿后就被拖住了,差点和白二郎的大虫撞在一起。
但两个风筝的着力点都在白二郎的线上了,加上受力不均等原因,大虫也在摇摇欲坠。
亏得白二郎有满宝帮忙,他人也大了,不然非得被风筝拉飞起来不可。
满宝也跟着劝他,剪了吧,你要是舍不得,我们跟你一起去找。
这得上哪儿找去啊?反正就这一片呗,一会儿我们看准了方向找过去,我们又没事做,时间多的是,肯定能找到。
白二郎被这么安慰,这才勉强同意,拿过剪刀将自己的风筝也给捡了。
大家就看着天上的那两个风筝被风吹着翻滚了一下,然后一起朝着东南方向落下去了。
三人一起掂着脚尖看,确定了方向后就要去找。
那边的少年也在盯着那两个风筝看,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大虫的主人,便气呼呼的找上门来,喂,我说,那丑风筝原来是你们的啊,你们做的也太丑了吧?满宝道:风筝交缠本是有缘,你怎么一开口就如此冒犯?什么有缘?你们的风筝那么丑,我才不跟你们有缘呢。
白二郎见他这样贬低他的大虫,也很不高兴,拉开满宝道:你以为我想跟你有缘呀,你的风筝才丑呢。
我的风筝丑?我那可是美人风筝!那就叫美人风筝啊,我都快要吐了,白二郎道:我的是大虫风筝,你的美人看了我的大虫还不是吓得惊慌失措?屁的惊慌失措,是恶心,恶心!才怪呢,要不是惊慌失措,你干嘛剪掉风筝线?少年:我被恶心的。
我的大虫才被恶心了呢,你是没见过美人吗,竟然画了这么丑的美人!满宝和白善宝已经退到了一边,见少年身后的人没有帮腔,他们便也老实站着,没有帮白二郎。
白二郎很有吵架的天分,没办法,这些年他没少跟满宝和白善宝吵,嘴皮子都练出来了。
那个少年一开始还跟他旗鼓相当,到最后落了下风,被白二郎气得不轻,干脆就撸了袖子推了白二郎一把。
白二郎毫不客气的推了回去。
你干什么?少年身后的人纷纷围上来。
满宝和白善宝便也迎上去,撸了袖子问,你们干什么?------------第五百六十九章 熟人大吉看了,扯着风筝就把它塞到周四郎手里,然后默默地走上前去站在他们三的身后。
为首的少年看了满宝一眼,指着她道:你走开,我们男孩子打架不干你的事。
满宝拍掉他的手指,谁教你说话指着人的?少年气了,你打我?满宝:说话不许用手指指人!庄先生坐不住了,站起来走过去,皱着眉头轻咳一声,问道:你们闹什么呢?气势汹汹的满宝三个便一滞,只能委屈又心虚的转身行礼,叫道:先生。
那群少年一听也忍不住缩了一下,这一片栖霞山,来得最多的,除了附近的居民,就是益州城的大小书院的学生和先生了。
而他们显然也是还在读书的学生,虽然庄先生不是他们的先生,但面对他还是有些心虚。
他们正斟酌着要怎么说,少年们的身后又响起了一道威严的声音,你们凑在这儿干什么呢?听到这个声音,少年们忍不住身子一僵,浑身僵硬的转了过去,并让开了一点儿位置。
然后满宝便和庄先生他们一起看到了一个一脸威严的中年男子。
庄先生看到他微微一愣,对方看到庄先生也愣了一下,然后上前两步,行礼道:庄师兄,您怎么也在这里?庄先生连忙回礼,笑道:原来是黄师弟,这不是府学考试结束了吗,我带弟子们出来走走,你这是……黄川便瞥了少年们一眼,道:今日难得放晴,所以我让他们出来放风筝去去晦气,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师兄。
庄先生扭头和满宝三个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来见过黄师叔?黄川也瞥了眼他的学生们,道:上来拜见庄先生。
这些学生并不是他的入门弟子,只是书院里带的学生,因此不必叫庄先生为师伯。
但满宝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庄先生的入门弟子,所以要行的礼要重一些。
三人一揖到底,叫了一声师叔后站到了一边,扫了那群少年一眼。
那群少年也不敢再和他们吵架,上前行礼后也退到黄川的身后。
庄先生道:你们要好好相处,不可打架斗殴。
黄川则道:你们要是敢在外头欺负人,我罚你们打扫书院一个月。
于是双方你来我往的瞪了一下后便各自和长辈们告罪离开,自去玩耍了。
庄先生便请黄先生坐下,他们说说话儿。
黄川看到庄先生栓在石头上的风筝,忍不住一笑,师兄还是这么有童趣。
庄先生笑道:弟子们闹着玩儿的,既做出来了,不放可惜了。
师兄的弟子已经参加过府学考试了?情况怎么样?还得等放榜了才能知道,不过他年纪小,不急在这一年两年。
黄川听了便知道预估肯定一般,他们不抱多少希望,他没有再问这事,而是问起其他事来。
黄川是黄先生的幼子,而黄先生曾是庄先生在府学读书时的学官和先生,庄先生曾经差点拜在黄先生门下。
上次清明,他和兰成还一起去给黄先生扫墓了,所以俩人也刚见过不久。
但满宝他们三个,黄川却是没见过的。
他看了眼凑在一起的三个少年人,从他们身上,他看到了他学生们有的活力,还有他的学生们少有的灵气,便笑问:师兄以后打算长住益州吗?还是……等成绩出来吧,三个孩子也大了,他们这个年纪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庄先生笑道:趁着我还能走动,我带他们两年,过后就要回乡去读书,以后他们是考学,还是做别的,路就要他们自己走了。
上次庄先生便跟他们说过,他正受雇于人,收了三个弟子来教,黄川却没想到他愿意为学生做到这个份上,竟然亲自带着人出门历练。
他不由叹了一口气,觉得出门实在是太苦,于是邀请道:师兄不如留下,正好我们书院正缺先生,以师兄才学,可以教授更多的学生。
庄先生摇头笑道:我年纪大了,却不好奔波了,我家小都在罗江县,哪里舍得离开故乡?罗江县距离益州就一天的距离,且他能花费时间跟弟子出门游历,难道还不能在益州教书了?说到底,这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一想便明白的黄川笑了一笑,没有再提这件事。
而此时,满宝他们已经往风筝落下的方向去了,三人走在一起正在反省刚才的事。
三人一致觉得刚才实在是太冲动了,满宝:幸亏没打起来,他们有七个人呢,我们才三个,肯定打不过。
白二郎: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们得拦着我,别撸了袖子一起上啊。
白善宝白了他一眼,拦你你能听吗?白二郎想了想,估计也有点儿难。
与其想这个,还不如想一想怎样能以一敌三,下次再遇上对方人数比我们多的时候就是打起来也不吃亏。
白善宝道:赶紧的想一想。
能有什么办法?你不是跟大吉学功夫了吗?满宝问:学得怎么样了?还行吧,别看白二比我大,但我打他肯定没问题。
你有本事打两个我。
白善宝不说话。
满宝就叹气,看来还是学不到家啊,算了,我们还是先找风筝吧,以后小心一点儿,对方人多就不要打架。
他们顺着大致的方向往前走,越过了树林,又走到了山脚下,碰到了那群少年。
双方在山脚下碰面,气氛都有些凝滞。
满宝最先招手打破僵硬的气氛,问道:你们也是来找风筝的?为首的少年就哼了一声,道:废话,不找风筝我们下来干什么,我那美人风筝可是花了半两银子买的。
满宝瞪大了眼睛,道:你被坑了吧,半两银子竟然还飞这么矮,长得还不好看,还不如我们自己做的呢。
总比你们那三个难看的风筝好。
少年们刚才结束吵架时打量过他们一行人,自然看到了周四郎手里拽的两个风筝,顺着线勉强一看,他们就发现了天空中那两个同样巨丑无比的风筝。
那两个风筝一看就是跟大虫风筝一个出处,他们都觉得很丑。
------------第五百七十章 找风筝(给众筹盟主的众书友的打赏加更八)三人都生气了,这风筝可是他们做了一天才做出来的,而且不论是满宝的花风筝,还是白二的虫风筝,或是白善宝的虎风筝,他们都是有互相帮忙的。
可以说三个风筝都凝聚了他们的心血,明明做得这么好,这群人凭什么说丑?要不是他们实在人多,满宝真的很想和他们打一场,反正先生在半山腰上,他们在山底下,打了又不知道。
对方也有些火大,正气势汹汹的瞪着他们,想等他们出手后还手。
最后还是白善宝理智占了上风,一边拉住满宝,一边拉住白二郎道:我们先去找风筝。
只要先找到风筝,哼哼……对面的少年郎们也燃起了熊熊的斗志,撸了袖子也积极的去找他们的风筝,想要抢在他们之前找到。
本来想自己找的满宝忍不住拉出科科这个作弊器,问道:科科,我们的风筝掉在哪儿了?科科沉默了一下后道:我现在也只能扫描方圆一百五十米而已。
哇,你又变厉害了?废话,上次满宝往百科馆里收录了这么多好东西,它分到了这么多积分,能不优化一下自己吗?那风筝在哪儿?不在一百五十米内。
满宝就看向白善宝,悄声问,我们快走,刚才风筝掉的是那边吗?白善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就用两根手指捏住她那根手指移动了一下,然后让她指着遥远的那棵树道:是那个方向。
满宝抬腿就往那个方向走。
白善宝和白二郎连忙跟上。
那群少年看了,也连忙跟在他们屁股后面。
满宝一看他们靠得这么近,干脆撒丫子就跑起来。
白善宝:……他沉默了一下,只能拽着白二郎去追。
白二郎气得哇哇的,叫道:我们是找风筝,找风筝啊,不是赛跑,跑什么呀?白善宝当然知道,而且他知道满宝肯定也知道,她敢跑自然是有原因的。
本来跟在后面的少年们见他们跑了,也下意识的追了两步,然后发觉不对又停了下来。
为首的少年骂了他们一声蠢货,然后道:我们别管他们,我们自己仔细的找,那风筝看着就是往这个方向落的,大家注意看一下树上和草丛里。
其余六人应了一声,便分散开来向前找去。
满宝则是一溜烟跑出老远,然后停住脚步等白善宝他们跑上来后才继续往前走。
白二郎抱怨道:找风筝哪是这样找的?这里距离还近呢,风筝肯定不在这儿,我们再往前找一找。
白善宝问:万一半空中风一吹,把它们吹回来这里呢?不是你指了那棵树说它们是落在那边的吗?白善宝有些心累,但也不想往回走,便率先走到了前面,行吧,我们走吧。
三人边翻动,边往那边找去,一路上他们的风筝没找着,倒是顺手捡了三个落下来的风筝,有两个看着还很新,看着是这一两天,甚至是今天落下来的,有一个就比较陈旧了,应该有好几天了。
三人好不嫌弃的都捡了,想着回去的路上可以问一问是谁掉的,好还给人家。
三人拖着风筝往前去,然后一直默不作声的科科突然道:我看到它们了,请宿主往左前方直行。
满宝本来是直直的往前走的,闻言就往左边偏了一下,白善宝和白二郎一边翻找着树丛,一边跟着她往左边去。
满宝走了好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看到,忍不住问,在哪儿呢?科科本来是要直接告诉她的,突然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下后便道:你猜?满宝挠了挠脑袋,左右张望了一下后道:不在地上,我们的风筝这么大,是不是掉树上了?满宝抬着脑袋望着头上的树,一边仰头四处张望,一边往前走,差点给撞树上。
白善宝也下意识的抬头往上找,本来正待收回目光,却突然看到了什么,指着一丛茂密的树冠问道:你们看,上面是不是风筝?满宝和白二立即凑过去看,看了好一会儿道:还真是耶,有一点红色的,看着很好看啊。
白二一头雾水,我的大虫涂有红色吗?不是黄色居多吗?你的没有,可能是美人风筝呢?白二仔细地想了想,美人风筝比他的大虫风筝要小许多,当时飞的又远,他已经不太记得它是什么颜色了。
不过满宝说的还是很有可能的。
于是三人站在树下,一起抬头看着高高的巨树,问道:那怎么取下来?白二郎:爬树?他说完,便和满宝白善宝一起心虚的看向后面一直默默跟着的大吉。
大吉默默地看着他们。
三人一起把头转回去,小声的嘀咕道:我没爬过那么高的树呀。
我也没有,有点儿怕怕的,满宝道:刚才应该让我四哥也来的,我四哥可厉害了,村子里多高的树他都爬过。
白善宝和白二郎对周四郎爬树都还有一定的记忆,纷纷点头。
白二郎道:要不回去把周四哥叫来?白善宝:不行啊,我们从这儿出去肯定会遇上那些人的,他们一看我们回去叫人就知道我们找到了。
白二郎问:那怎么办?满宝扭头看大吉,白善宝也扭头看大吉,白二郎跟着扭头看。
大吉:……三人一起围上大吉,连番问道:大吉,你会爬树吗?大吉,你能咻的一下飞到树上吗?大吉,要不你帮我们去取一下风筝吧。
小主子都发话了,大吉还能拒绝吗?他叹了一口气,站到了树下,撸了撸袖子道:你们退后一些。
三人立即退后。
满宝脑子里的科科什么都没说,等大吉快爬到树上了,它才道:这个不是。
满宝:……科科又道:但也在这附近了,不过,宿主后面的那群人也找来了。
话音才落,那群少年便发现了他们,其中有一个叫了一声,他们便呼啦啦的围上来,也抬头看向树顶,问道:你们找到了?这也掉得太高了吧?喂,你的人会不会把我的风筝也带下来?会是会的,只是他们会不小心的往美人风筝上踩一脚,让美人变成丑人。
正这么想着,树上已经爬到风筝旁边的大吉突然道:少爷,这不是我们的风筝。
------------第五百七十一章 打赌(给众筹盟主的众书友的打赏加更九)白善宝三人:……少年们一听,哈哈大笑起来,为首的立即一挥手,招呼道:快快快,大家快散开找,一定要赶在他们前面找到我们的风筝。
满宝鼓了鼓气,问科科:到底在哪儿呢?算了,你不要告诉我了,我们自己找,我就不信,我们还找不过他们!于是三人也丢下树上的大吉,各自跑去在附近找了起来。
树上的大吉:……他忧伤的叹了一口气,认命的将这个风筝给解了拿下来,那些风筝线乱成了一团,跟树枝和树叶缠在一起,他自然不可能把线都解开。
他很干脆的抽出一把短刀来,直接把那些线都割了,然后只拿了风筝小心的滑下去。
结果他还没落地,便听到一个少年叫道:我找到了,我找到了,这这棵树上……在哪儿呢,在哪儿呢?哇,好高呀,这个怎么拿?他们三个的下人呢?他会爬树。
大吉:……大吉减慢了速度,慢悠悠的滑到了地上,然后看了一下手中才取下来的风筝,皱了皱眉。
满宝他们也跑过去看,一抬头他们就看到了挂在书上的风筝,这会子他们确定上面就是他们的风筝了。
因为白二郎的那颗虫头正对着下方,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竟然被他们提前找到了……三人瞪了那群少年一眼,不过想起了什么,三人又高兴起来,嘿嘿道:你们会爬树吗?我们不会,但你们又会吗?本来想叫白善宝的下人上去弄的,但见他们这样,少年们也硬气,叫道:我们不会爬树,但我们会打!对,直接用棍子打下来。
这两个风筝掉的这棵树没有之前的那棵高,所以找长一些的竹竿是可以打得到的。
满宝很嫌弃的道:再好的风筝被你们这么一打也坏了,你们是找风筝,还是杀风筝?说来说去,你们还是想让你们的下人爬上去好抢头功。
满宝就哼了一声道:我们就是不让大吉上也能爬上去拿下来。
白善宝和白二郎齐声道:不错!我们不信!满宝:那要不我们打赌,我们要是能爬上去取下来就算你们输,我们要是取不下来,不管你们能不能取下来,那都算我们输。
赌什么?满宝:我们要是能取下来,你就得拿着自己的风筝说三声‘丑风筝’,然后对着我师弟的大虫风筝说三声‘漂亮的风筝’,怎么样,敢不敢赌?少年们商量了一下,他们着重打量了一下白善宝他们的样子和年纪,发现他们跟他们一般大小,甚至有可能比他们还小一两岁,因此一点儿也不怕了,道:赌就赌,谁怕谁呀,但我们事先声明,不能让你们家的下人帮忙。
满宝三人齐声道:没问题。
然后他们三个就围在一起讨论,谁上?白善宝道:猜拳好了。
满宝:赢的上,还是输的上?白二郎:那当然是赢的上了,难得一次光明正大的爬树呢。
于是三人便把手背在了身后,念了一句剪刀石头布,然后同时出拳,三人快速的完成三局,中间都不带停歇的。
最后运气一向很好的满宝胜出。
她咯咯笑了一声,跑去找大吉要了短刀,直接别在了腰上,然后就将裙子捞起来固定在腰上,直接抱了树就蹭蹭蹭的往上爬。
七个少年张大了嘴巴看着,半响无语。
满宝快速的爬到了上面,然后爬到一根树枝上做好,直接用刀将那些乱线都割了,然后将两个风筝背在身后,又抱着树蹭蹭蹭的往下走。
七个少年慢慢合上了嘴巴。
因为和他们有了赌约,满宝没有再假装不小心的在他们的美人风筝上踩一脚,而是直接背着两个风筝跳到了地上,将美人风筝还给他们,然后对七人抬了抬下巴,说吧。
七个少年:……白二郎就拿过自己的大虫风筝,直接站在了少年们跟前,还用虫脑袋对着他们。
七个少年不忍直视的扭过头去,让他们喊自己的美人风筝是丑风筝那是一点难度都没有,但要他们对着一个这么丑的大虫风筝喊漂亮风筝,那真是要了他们的良心了。
但在三人的威逼下,七人还是不得不抛弃那点羞耻心,昧着良心对那只大虫风筝小声道:漂亮风筝,漂亮风筝,漂亮风筝……满宝揉了揉耳朵道:没听清。
白善宝和白二郎一起点头,没错,没听清。
为首的少年涨红了脸,气愤的叫道:漂亮风筝,漂亮风筝……这样好了吧?这还差不多,白善宝拿过白二郎的大虫风筝,仔细的看了看后道:明明很像大虫嘛,你们为什么说它丑?哪里像了?大虫不应该是老虎吗?白善宝:我那个才是老虎,这个大虫是毛毛虫。
毛毛虫风筝也不是这样的,少年说到这儿,突然指着天边的一个风筝道:那个,看到没有,那样的才是毛毛虫风筝。
三人一起抬头看了一眼,满宝首先表示鄙视,拉倒吧,毛毛虫的嘴巴怎么可能是红色的?还只红这么一点儿,还红得这么好看。
就是,就是,毛毛虫的嘴巴明明是黑色的,白二郎特别肯定道:我抓了那么多毛毛虫,最了解不过了。
而且虫身竟然这么亮,白二把绿色的虫身染成黄色我就已经觉得很过分了,结果这个毛毛虫风筝还要过分。
少年们都惊呆了,谁,谁说毛毛虫风筝就要照着真的毛毛虫来做的?而且你这也不像是真的呀,你不也五颜六色都画了吗?我这是一只刚从花丛中滚出来的毛毛虫,所以沾了点儿别的颜色。
为首的少年被这句话气乐了,问道: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跟你们说这种没用的废话?满宝三个一脸看白痴的模样看他,谁知道你?------------第五百七十二章 冲突大吉等他们吵过了,这才拿着手上的风筝上前,少爷,满小姐,这是我才取下来的风筝。
满宝就低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哇的一声叫起来,拿过来看了看,惊叹道:好漂亮的风筝呀?白善宝也觉得很漂亮,看了看后问道:是凤凰吗?就是凤凰,那边的少年也凑上来看,为首的道:还是用绢布做的,这样的风筝只权贵之家能做,会做,你们从刚才的树上取下来的?三人一起点头。
少年郎们羡慕他们的好运气,和他们一起检查了一下后道:骨架还好着呢,绢布也没坏,整理整理就又能飞了。
满宝特别的喜欢这个图案,最主要的是,色彩鲜艳,且做得特别的逼真,她半抱在怀里,看向白善宝。
白善宝大方的挥手道:给你吧。
满宝欢呼一声,我们包袱里带有备用的线,我们现在就去接线吧。
好。
白善宝他们要回山上去,少年们自然也一起,两拨人一起,年龄又相仿,便忍不住说话,满宝先问他们,你们叫什么名字呀?我叫祁珏。
我叫单余。
……你们又叫什么名字?满宝他们三个便也介绍了一下自己,道:我们先生跟你们先生是师兄弟,那我们跟你们也是师兄弟呀。
祁珏哼了一声道:我们年纪比你们大。
满宝驾轻就熟道:按照入门的时间来排的,我是大贞六年拜的先生,你们是什么时候入学的?众少年:……满宝一看就知道了,得意起来,那我比你们大,你们得叫我师姐。
众少年不理她,纷纷加快了脚步。
白善宝和白二郎一看,乐了,立即跟着追上去,师弟们,你们的书院叫什么名字,是在哪儿,回头我们去找你们玩呀。
众少年气死了,不想理这三个人,前头的单余差点拔腿跑起来。
两拨人你快我赶的往半山腰走回去,路上空旷的地方里放风筝的人越来越多,满宝拎着手中的漂亮风筝,速度虽有些慢,却还是追在少年们身后让他们叫师姐。
喂,站住!一声大喝响起,满宝下意识的歪了一下头向声音发处看了一眼,脚步却没停的去追前面的人。
说你呢,竟然还跑?一鞭子凌空抽来,满宝惊讶的侧了一下身子,没躲过去,但鞭子却被大吉一把抓住了。
满宝皱眉,这才看向抽鞭子的人,是一个年纪挺大的女孩儿,正拿着一条鞭子横眉冷目的看着她。
白善宝和白二郎见状,立即从前头跑回来,先看了一下满宝,确认她没受伤才瞪着眼睛看向那人,生气道:你是谁,干嘛无缘无故打人?走出老远的少年们也回头走了回来。
拿鞭子的姑娘眉头一皱,脸色很冷,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谁吗?满宝拨开挡在身前的白善宝,抬着下巴道:你脸上又没刺着字,平白问人你自己是谁,我们又不是神仙,哪儿知道?你!对方显然没想到满宝还敢反驳她,便伸手甩了一下腰间扎的腰带。
三个土包子一起瞪着眼睛看她,满脸的无辜。
祁珏悄悄的走到了三人后面,用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腰间的纹饰是益州王府的下人才有的……满宝他们这才听明白,但他们依然一脸无辜的看着对方,假装自己不明白!双方沉默的对峙了一下,对面见他们似乎是真的不知道,也有可能是装傻充愣,便冷笑道:原来是外地来的土包子,难怪不知道益州城的规矩。
再外地,这儿也是大晋,我只要知道大晋的规矩就行,比如,无故殴人是要判刑的。
白善宝回以冷笑,你这人既傲慢无礼,有跋扈,明明互不相识,一见面就用鞭子抽人,不送到衙门里管教管教,别人还当我大晋的人都如此无礼呢。
不少人都围拢了过来看热闹,见白善宝年纪小,却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便有人高声喝道:说得好!这一生像是开了开关,不少人都叫起好来。
婢女略微有些心虚,却还是捏着鞭子强制镇定道:什么互不相干?她手里拿的风筝是我们家小姐的,这可是匠房做的凤凰风筝,光那绢布……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呀,满宝打断她的话,脸上满是不高兴,这是我们下山找风筝时在一棵很高很高的树上看到的,当时树叶遮住了它的身形,只看到些颜色,我们以为是我们的,所以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取下来的。
那是我们昨日我们弄掉的,本来今日就要去找的……那你们见我拿着了,不该好声好气的求我给你们吗?满宝再次打断她的话,快言快语的道:竟然一上来就又是喝骂,又是打鞭子的,谁认得你是谁?众人便看着婢女议论起来,然后隐晦的看向婢女身后被一群少女和下人围着的圈子。
圈子散开,一个十六七岁的漂亮姑娘走出来,对方彩衣华服,一看就不简单。
她浅笑着走上前,对满宝几人微微点了点头道:下人无状还请姑娘见谅,这风筝是我家小姐的心爱之物,还请姑娘归还。
满宝回以浅笑,点头道:好说,好说,便是不遇着你们,等回了城,我们也是要将失物交给县衙的。
不过这风筝落的地方高,那树又很不好爬,是我们家的大吉冒着生命危险取下来的。
大吉上前微微行礼。
漂亮的婢女顿了一下后从钱袋里拿出一块银子道:这是我们家小姐给你们的赏钱。
满宝便道:赏钱便免了,让你家小姐跟我们家大吉说声谢谢,或是给些酬劳就行了。
赏钱嘛,我们回家自会给的。
大吉乖巧的站在后面。
白善宝连连点头,不错,看样子这风筝于你们来说很重要啊,我们家大吉帮了你家小姐大忙,酬劳什么的也可以免了,说声谢谢就行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 脾气让她们小姐说谢谢?漂亮的婢女脸上虽然还笑着,但眼中却轻蔑不已,只是如今围上来看热闹的人不少。
她不傻,知道这些人口齿伶俐,就算辩下去能把他们压下,对小姐也没多少好处。
因此脸上带着笑意行了一礼,回身取了两锭银子过来,递给大吉道:多谢你帮忙取了风筝,这银子是赏你的。
大吉看了一眼白善宝,没动。
漂亮婢女脸上的表情微滞,看了笑盈盈的满宝和白善宝一眼后,脸上重新扬起笑脸,道:这是我家小姐给你的谢礼。
白善宝这才微微颔首。
大吉这才伸手接过,回了一礼退后。
满宝便笑盈盈的把手中的风筝塞到她手里,很好心的叮嘱道:这位漂亮姐姐,以后放风筝可要小心一点儿了,别让它再飞走了,就是飞走了,别人再捡到,也要好声好气的与人说,哪有一见面就甩鞭子的?满宝道:也就我们人小,脾气也好,这要是遇上脾气暴躁的,打起来怎么办?捏着鞭子的丫头咬牙切齿,漂亮婢女也脸色微僵,但见周围的人都一脸认同的模样,便忍住了,露出笑容应和,姑娘说的对,待回去,我一定好好的教教她。
满宝便将松开了手离开。
漂亮婢女看着他们走远,脸上的笑容不变,淡淡的瞥了甩鞭子的丫头一眼,转身拿着风筝回去复命。
甩鞭子的丫头打了一个抖,脸色发白的跟了上去。
少年们一脸惊奇的看着满宝三人,小声道:你们胆子可真大啊,那可是益州王府的人。
那又怎么样?满宝道:我们又没做错事。
你这样说她们,不怕她们以后公报私仇吗?祁珏道:益州王在益州城不敢说是说一不二,但城中还真没人会为了这些小事去得罪他。
在她们挥鞭子却没打着我时,我就已经得罪她们了,算了,得罪就得罪了吧,大不了我回家去呗。
满宝想得特别开,我又不是非得在益州不可。
祁珏点头,倒是有点儿道理。
白善宝却扭头和满宝道:放心,她们不敢的,不过是几个下人罢了。
白善宝说的不错,她们还真不敢。
益州王府的小郡主嫌弃坡上人多,所以早早就让人占了一个好位置搭起了帷帐。
先前她见下人吵架失利不说,还让这么多人指点起来,心中不愉,便先一步带了人回帐中,此时见秋蔓拿了风筝回来,便冷哼一声问,解决了?是,秋蔓不敢将那些气人的话告诉她,只是奉上风筝道:打赏了他们二十两银子就打发了。
小郡主根本不知道二十两银子有多贵,反正听着不多,所以冷笑一声道:贱民就是贱民,为了钱而已。
秋叶呢?在外头跪着呢。
让她回府去,自领二十鞭,不过是去拿个风筝而已,却把的脸丢到栖霞山上了。
她看了一眼奉上来的风筝,挥手将其打落在地,不过是个污糟的风筝,掉了再做一个就是,偏巴巴的找上去要,要是能要回来也就算了,偏要不回来,还丢我的脸,她要不是母亲给的,我非得……郡主……小郡主这才停了声,挥手冷笑道:把这风筝拿下去烧了,别再让我看见它。
是。
秋蔓将风筝交给其他的丫头拿下去,余光就见小郡主摘了一旁架子上放着的鞭子,她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拦住,郡主,小姐,这事不是就过去了吗?过去什么?小郡主不高兴的道:刚才在那里你说围观的人多,所以不让我动手,如今人群都散了,他们也走出老远了,你还不许我去抽几鞭子?郡主,今时不同往日,您忘了王爷的叮嘱了吗?秋蔓道:最近或有贵人在益州,我们要谨慎行事,这风筝拿回来就行了,何必再跟一群少年见识?小郡主抽了抽手,发现没抽出来,便瞪着秋蔓,问道:不过几个贫民,我抽几下,谁能奈我何?郡主,他们未必就是贫民,我看他们的打扮,倒像是读书人,这几日正是府学考试的日子,或许是来应试的学子带来的,贸然结仇总是不好的。
不过是一群穷书生罢了,还能比得过我父王吗?小郡主生气的道:秋蔓,你到底是我的奴婢,还是他们的奴婢?秋蔓低头跪下,奴婢自然是郡主的奴婢,也正因此,奴婢才更要规劝郡主。
郡主,您这会子要是出去,回头王爷知道了……小郡主气得丢下鞭子,将身后的案桌踢倒,怒道:回家!不玩儿了!秋蔓低头应是。
而已经走回到他们占的草地上的满宝三个已经和祁珏等人交换了地址,约定以后有时间可以再一起玩儿。
虽然祁珏等七个少年依旧坚持他们的风筝很丑,但奇怪的是,这会儿竟然不那么讨厌他们了。
所以很大方的将他们书院的地址和名字告诉三人了。
不过祁珏觉得就算他们不说,三人也总能找来,谁让他们家先生和别人家的先生正好是师兄弟呢?三人要知道也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而已。
庄先生还不知道他们与人发生冲突的事,见他们两拨合成了一拨,两群人有说有笑的回来,便与黄川相视一笑,高兴起来。
接下来就是两拨人一起玩儿了。
周四郎拉了半天的风筝,手都快要抽筋了,一见他们回来,立即把风筝还给他们,自己瘫着手脚不动弹了。
满宝他们玩了半天,斗风筝就斗了许久,最后在庄先生的催促下才依依不舍的收了风筝,要和祁珏他们道别。
七个少年道:说实在话,你们的风筝是真的丑。
满宝:我们赢了。
七个少年:剪得不好,是不是你们画的时候没画好?白善宝:我们的风筝飞得比你们的都高。
七个少年:颜色更是不考究,本来就不好看,你们那么一涂就更不好看了。
白二郎:我们的风筝还是自己做的,从骨架到画布,再到风筝线,你们花钱买的都不比我们飞得好。
十个人成功的将好容易粘起来的友情又撕碎了,大家互相哼了一声,就跟着各自的先生各回各家了。
------------第五百七十四章 放榜回到家里,大吉便把那两个银锭拿出来交给自家的少爷,白善宝挥了挥手道:这是给你的,你就拿着吧。
大吉便应了一声,把钱收起来了。
周四郎出去买吃的了,满宝正蹲在厨房里烧水,白二郎懒洋洋的拖了一把扫把过来,交给白善宝道:喏,快打扫院子吧,先生说了,春天太湿,现在清明已过,我们要把屋子打扫一遍。
今天晚了,我们先把院子扫一扫,明天再打扫屋里。
两少年便拿着扫把敷衍的围着院子走了一遍,就算是打扫过了。
但第二天他们的运气就没这么好了,有庄先生盯着,他们可不能再偷懒了。
周四郎不知道从谁家那里借来了两对木桶,直接拉着大吉去挑水,满宝三个人则把头发绑好,又把口鼻捂住,然后就开始拿着抹布屋里屋外的打扫起来。
之前他们入住时便是简单的打扫了一下,经过了湿润的春季后,屋里藏污纳垢的地方不少。
尤其是柜子后和下面,以及床的里侧和床下,那是脏兮兮的。
三人爬下钻内,不一会儿便也灰尘仆仆了。
那么忙的三人,别说把昨天风筝冲突的事丢在了脑后,连考试的事都忘了。
忙了一整天,累得不行的三人看着不是很明显,但就是感觉舒服不少的屋子长出了一口气。
挑水也挑得肩膀发疼的周四郎和大吉也松了一口气。
庄先生站在书房门口看了看,满意的点头,然后看着快要累瘫下的五人道:好了,洗洗就去睡吧,明儿府学就出公告了,我们一大早还要去学监看成绩呢。
虽然可能考不中,但总要去看一看才好,而且学监还会张贴一些好的文章出来,正好可以让三个弟子学一学。
白善宝三人惊住了,这才想起,是啊,明天好像成绩出来了。
白善宝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小声和两个小伙伴道:怎么办,我好像有点儿紧张,晚上会不会睡不着?满宝道:不至于吧,我看你这两天都忘了考试这一回事了。
白二郎则道:要不我去陪你睡?不要,你睡觉会踢人,白善宝拒绝了他,然后叹息道:算了,大不了闭着眼睛背书吧。
但他根本没来得及这么干,他才躺到床上,就觉得腰也酸,背也酸,手脚都酸,然后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又打了一个,眼睛湿润起来,然后睡意袭来,他努力的睁了一下眼睛,发现有些徒劳,便顺着心意睡过去了。
虽然困,但他们睡得早,第二天便也起得早,尤其是他们一向早起。
所以白善宝一睁开眼睛,才开了门没多久,满宝也伸了懒腰出门,俩人对视一眼,便不约而同的去看白二郎的门。
那道门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俩人蹑手蹑脚的走到窗户底下,趴在上面努力的往里看。
大吉:……周四郎从他们身后飘过,突然伸手重重的拍了一下他们的肩膀,在他们耳边啊——的大叫一声。
正做着坏事的俩人也啊啊啊——的大叫起来,正房里正洗脸的庄先生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木盆给打翻了。
而屋里正酣睡的白二郎也大叫一声,坐起来后转了一个身,一个不小心就从床上翻了下来,发出咕咚的一声。
庄先生往外看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放下毛巾,告诉自己,这弟子都是自己收的,亲的!因为这一阵吼,整个小院瞬间从安静的氛围中脱离出来,噼里啪啦的热闹起来,就跟进了水的油锅,热闹得过分了。
从地上爬起来的白二郎气得不轻,外衣都没穿,直接拖了鞋子就冲出来,就追着俩人要打。
白善宝和满宝嘻嘻哈哈的乱跑起来,整个院子都是他们的吵闹声。
庄先生擦干净手,端了水出来,看到三人这么闹腾,就摇了摇头道:三刻钟以后出发去学监,四郎啊,你现在就去买早食回来吧。
已经洗漱好的周四郎躬身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满宝这才想起四哥才是罪魁祸首,连忙跟追着她打的白二郎道:是四哥吓我们,我们才大叫的。
白二郎才回头,周四郎就一溜烟的溜了。
等他们收拾好,吃了早食出门,不早不晚,正好是三刻钟以后。
大吉和周四郎赶了马车出来,把师徒四个送到了学监外。
那里已经来了不少学生,都站在门前等着呢。
满宝三个仗着身量瘦小,直接越过前面的人钻到了最前面去。
周四郎和大吉也要跟上,但大吉有技巧,还能挤进去,周四郎却是挤不进去了,要是硬挤,书生们就会瞪着眼看他。
这让周四郎很不好意思,没办法,他只能退出去站到庄先生身边,眼巴巴的看着。
满宝三人钻到了最前面,辰时一到,学监的大门便打开,有人捧了红布出来。
学官们敲了三声锣,宣布今年录取的名录已经出来,接下来他会从上到下的念一遍名字和籍贯。
红布一共有两份,一份给学官们照着念,一份则直接挂在公告栏前。
一份两块红布,衙役将前来看榜的考生们往回赶了赶,然后特别随便的把布往上一挂,直接让它落下,然后转身去挂另一张布。
他们心无波澜,毕竟他们每年都要挂一次,都习以为常了好不好?但站在公告栏前的学生不一样啊,这可是关系着他们的未来呢,而且大多数参加的次数都不是很多。
红布一落下,大家便忍不住挤着凑上去看。
满宝他们也被挤着往上走了两步,然后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最后,想要从最后往前面看。
谁知道就这么巧,三人一眼就看到了白善的名字。
满宝一怔,然后大叫道:白善,你考中了!白二郎则哈哈大笑起来,乐道:白善,你竟然是最后一名,好丢人啊!白善宝也瞪大了眼睛,怎么是最后一名?我觉着我写的挺好的呀?难道大家都这么厉害?白善宝身后还没找到自己名字的众书生:……------------第五百七十五章 原因满宝他们三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了出来,他们发现,挤出来竟然比挤进去还困难。
以至于三人出来时,衣服皱了,头发也乱了。
满宝将撸了撸自己的头发,高兴的对庄先生道:先生,二师弟考上了。
庄先生惊讶,果真?真真的,榜单一放出来,我们一眼就看到了。
庄先生眼睛瞪圆,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一眼就看到了,那是……二师弟运气特别的好,就在最后一名,我们第一眼就看到了。
庄先生:……庄先生激动的心情慢慢恢复平静,这会儿出乎意料的喜悦总算是席卷而来,他非常的高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白善宝的脑袋,夸赞道:不错,不错,虽是最后一名,但却比我们计划的早了两年入学。
这是考学,又不是考进士,庄先生觉得名次没那么重要,尤其白善年纪还那么小,进了府学,他有无数的可能。
他鼓励他道:等去了府学,好好的与里面的先生读书,有不懂的,回来问为师,过个两三年你必能追上前面的人。
白善此时也把最后一名的郁闷丢掉了,狠狠地点头。
他也知道,府学里有很多好先生,那些先生的学识不比庄先生的差,他可以一下子获得这么多先生的教导,进益肯定更快。
何况,他还比别的学生更有优势,他年纪小,他身后还有庄先生站着。
不过白善宝也很讲义气,和满宝白二郎道:等我从府学听课回来,我教你们。
白二郎敬谢不敏,我觉得听先生的课就可以了。
满宝想了一下自己还有莫老师的课,因此道:我倒是可以跟你探讨一下,不过上课就免了,我很忙的。
白善宝鄙视他们,我觉得你们就是懒惰了,小心你们以后追不上我。
白二郎一点儿也没受刺激,道:我本来就追不上你。
满宝则道:我才不在意呢,反正我会的你也不会,而你会的,我却是有可能学会的。
并不懂医术,只是略微了解一些草药知识的白善宝:……他顿了顿后问道:你以后要做大夫吗?不知道呀,我只是觉得治病救人心情很好,满宝道:我想做的事情可多了,未必就要当大夫。
周四郎立即从后头窜上来,鼓劲儿道:满宝,当大夫好,你要是能把医术学好,以后就去县城里买个铺子开药铺,我们家种的药全都便宜给你,你想想我们一个县城才有几个大夫?看一个病人,就算不开方也有八文钱,那可是没本的买卖,何况你还开方赚药钱呢。
满宝道:说得这么好,四哥你怎么不学?我?我还是算了吧,周四郎道:我觉着我种种药,把药材卖给你们这些大夫就行。
他也是好奇过的,但满宝拿出穴位图来让他背,没两天周四郎就放弃了。
他字都没认全呢,一看到那些字就头疼,头晕,晕到不会思考的那种。
庄先生道:好了,既然知道了名次,那就没必要再在这儿听榜了,我们先回去,午食为师请你们去甘香楼用饭。
几人一愣,然后忍不住欢呼起来,周四郎也瞬间忘了学医的事,高兴的道:先生,今日去用饭的人肯定多,要不要我提前去订位?庄先生笑着点头,也好,多订一个位,我请兰先生一起来。
周四郎高兴的应了一声。
庄先生并没有回家去,而是让大吉把满宝三个拉回家,叮嘱他们在家里看书,他则是和周四郎一起去兰家邀请兰成。
满宝三个天真无邪的应下,高兴的爬上马车,他们决定路上要买些好吃的回家,先私下庆祝一下。
周四郎也没多想,架着马车把庄先生送到兰家后就欢快的赶着马车去甘香楼定位置去了。
进到兰家的庄先生脸上的喜色却微减,他与兰成进了书房,第一句话便是问,这是怎么回事,白善怎么会被取中?兰成愣了一下后笑问:怎么,对自己的弟子没信心,觉得他不该被取中?庄先生就苦笑道:我自然知道他是不错的,可他最后一道大题,前头答得还似模似样,后头就有些不像话了,学官们素来看不上狂妄自傲的学生,他答案没写完,却言辞犀利的反问回去,他前面便是答得再好,学官们也不会取他的。
何况,我的学生我知道,他前面答的也不算惊才绝艳。
兰成点了点头,道:若是以前,他肯定会落选的,但这两年不同。
兰成顿了顿,沉吟半响后才道:益州水患后,府学失去了很多学生。
庄先生一怔,他们……兰成有些伤感,颔首道:有一些,灾祸一起的时候就没了,更多的是去救灾时没的,活下来的那一部分,心灰意冷,大多离开府学回乡,或是去了别处求学。
那今年怎么只取了一百五十人?我看前两年你们取的人数也不多。
兰成摇了摇头道:一百五十人只是明面上的人数,除此外,今年我们还会额外再取五十人,皆是剑南道内六品以上官员家的孩子,年龄在十五和二十五不止。
庄先生惊诧,这么多?那……他们暂时不入册,只要第一次考试合格才会上册,不然都得交一笔不菲的束脩。
兰成道:其实今年的情况略好了些,因为参考的学生不少,去年和前年,我们都没有招满额,明明已经放宽了条件,但考中的人就是没几个。
兰成道:一些有名气的才子,宁愿去关内道,江南道,山南道入学,也不愿意留在益州。
现在才两三年,所以还看不出什么,但再过两三年,我们送往国子监的学生越来越少,参加进士考的学生也会越来越少,到时候就显出颓势了。
白善这张卷子是写得不太好,但他也有两个长处是别人没有的。
庄先生眉眼一跳,哪两个?------------第五百七十六章 经验一是他年纪小,他今年也才十二岁而已,少年人,狂妄一些没什么,重要的是他有才;二则是,他籍贯在关内道。
兰成道:这两年,关内道趁着我们益州水患,从我们这儿抢走了不少好苗子。
庄先生面无表情的道:说到底,还是有人寒了他们的心,不然,谁愿意背井离乡的求学呢?兰成垂下通红的眼眸,压下心中的思绪道:我们只是一群穷教书的,又能做什么呢?庄先生没说话。
总之,兰成压下所有的思绪,与他笑道:他入选是光明正大的,你放心。
庄先生就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如此便好。
兰成笑道:我看你这弟子傲得很,你也教教他,让他进了府学低调些,可别惹了其他学生的不满和学官的不喜。
庄先生淡笑道:我倒不觉得他是自傲,而是自信,这样挺不错的。
兰成摇了摇头,你呀,以前最是谦逊不过的,怎么也学了你那三个弟子的坏毛病?庄先生没说话。
兰成倒也不再劝,因为仔细地想一想,庄先生现在这样也不错。
庄先生很干脆的请他一起上甘香楼吃饭。
兰成想了想后摇头道:算了,虽然卷子不是我取的,却是我筛选的,现在刚放榜,我们还是别吃饭喝酒了,免得落在有心人眼里误会。
他道:或许是因为前两年取人时放宽了条件,今年来考试的人特别的多,本来我们出的题目跟往年也不差什么,偏不知道哪儿来了个大人物,把最后两道大题给换了。
兰成道:这一换,我们倒是不用愁烦心该取哪个,不该取哪个了,但也打击了不少学子,白善的年纪是这其中最小的,之前落定名次的时候,便有学官质疑过,所以我们最近低调些吧。
庄先生一点儿问题也没有,点头应下,却还是忍不住问,听你的意思,有人的卷子比白善的还好,却被落下了?那倒没有,虽然文无第一,各人看了见仁见智,但整体来看,后头落选的还真没人强得过他去,甚至在我看来,其实他的名次是可以稍前一些的,兰成道:可你也知道,府学考试不糊名,有些人情……庄先生一听便明白了,他挥了挥手道:那就不必担心了,我家白善能力摆在那儿,怕什么呢?话是这样说,回到家里的庄先生还是特意把白善宝给叫到了书房,道:府学是一个大学堂,里面的学生很多,背景也很复杂,与在为师这里上学不同,所以你得小心些知道吗?白善宝想了想,问道:是不是有派系之争,读书好和读书差的争斗之类的?庄先生眨眼,你知道?我当然知道了。
他不仅知道,他还参与过呢,在和庄先生读书前,他是在自家的族学里上过近一年的学的,那会儿他什么没经历过?庄先生估计也是想到了他以前的经历,他揉了揉额头道:和那样的不一样。
在他看来,几岁小娃娃的争斗和府学里的争斗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实在不值一提。
他道:虽然我们在益州没有权势,也没有人脉,但你进了府学也不要认怂,人一怂,胆气就弱,胆气弱,别人就会越发的想要欺负你。
庄先生是切身感受过的,只可惜他年轻时不知这个道理,等他悟出这个道理时,他也来不及做改变了。
所以他只能在这会儿教自个地弟子,你现在就很好,但在府学里,也不要跟人起争执,更不许跟人打架。
庄先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后道:就算要打,也一定不能自己先动手,知道吗?白善宝连连点头,这一点,他深有体会,我知道,先动手的人错,也不能跟女孩子打。
庄先生:……你当天下的女子都是满宝吗?放心吧,在府学里是不会有女孩子和你打架的。
作为在府学混过多年的学生,庄先生太知道府学的求学守则是什么了,更知道潜规则是什么。
当然,此时他并没有一股脑的教给弟子,而是只叮嘱了一些他需要注意的事项,有些问题嘛,自然是出现了才好说。
而且每个人要走的路都不一样,有些东西经历过,以后回忆起来才有意思。
一无所知的白善宝自觉从先生那里收获了一堆叮嘱,感动得不行,转身就去找满宝和白二郎他们玩儿了。
两个小伙伴问起时,他便道:我觉得府学是个龙潭虎穴呀,先生很担心我。
白二郎道:府学不就是读书的地方吗?总不会打架吧?你读书一向厉害,不会有问题的。
满宝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道:我们的学堂也是读书的地方,结果你还不是打架了?你也打了,白善也打了。
所以学习的地方不会打架什么的本来就是一个错句,满宝道:府学的学生这么多,要是打起来,恐怕会更厉害,所以二师弟,你去了府学,一定要快点儿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到时候打架可以一起。
白善宝道:实在打不过我不会跑吗?对,跑去找府学的先生,当着先生的面他们肯定不敢打架,满宝道:等出来以后,我们帮你。
大吉听着他们的议论,默然无语,这还没进学呢就想着打架的事了,这可怎么得了?白善宝能考上,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七里村的白家人。
所以大吉当天便出了一趟门,既是往回送信,也是将少爷写给老夫人的信给寄出去。
而满宝也找了订位回来的周四郎说话,四哥,善宝考上了府学,那我就要留在益州跟着先生读书了。
周四郎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啊了一下,首先问的就是,那得花多少钱?这有出没进的,要回去问爹要钱吗?满宝想了想,摇头道:谁说我们没有进的?我们的农庄还在呢,等到夏收秋收就有钱了,倒是你,四哥,你在这儿赚不着钱啊。
周四郎却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道:其实也不是赚不着。
------------第五百七十七章 拜托满宝看向他。
周四郎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的问,满宝,你说我回家把家里剩余的药材都拉到这儿来怎么样?家里剩下的也不多了吧?是不多,但我们可以多种些呀,周四郎道:姜块可以种在菜园里,也能种在沙地里,村里不少旱地都是这样,种麦子不行,种豆子也没多少收成,种姜正好。
他道:这两年,因为我们家种姜赚了钱,村里可有不少人家想跟着种大块的。
我留意到了,益州这边用的姜可比我们罗江县多多了。
满宝无奈的道:四哥,姜可比豆子还爱肥,你拿贫地种姜……反正不是我们家种,到时候他们种下去了,为了挣钱自然会自己施肥的,周四郎道:主要是现在时间还早,我回去说一声,还能补种一拨,到冬天刚好可以收,到时候我能隔三差五的回去拉一车过来。
满宝想了想,觉着这主意还真不错,姜能留,就算鲜姜卖不出去,也能多种一年,第二年晒了卖干姜。
不错,这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周四郎眼睛亮晶晶的,还有女贞子,我跟好几家药铺的掌柜说好了,等秋天女贞子能收了就按说好的价格卖给他们。
他们要的量大,我们家根本提供不了,所以还可以让村子里的人帮着一起种,反正各家都有山。
到时候我从他们手里收了再卖到益州城里来,就又能赚一笔了。
满宝:那你还得教他们炮制呢。
周四郎就挥手道:这个简单,回去我和爹娘商量一下,他们要学就教他们,不学,我就低价收生的,我们家自己炮制。
那你回去吧。
周四郎乐了,高兴的道:说定了啊,那我回去了啊。
嗯,回去吧。
周四郎就搭着她的肩膀道:幺妹你放心,我就是回去说一声,过两天就又来了。
满宝点头,表示知道了。
周四郎要回家,大家首先想的是,那以后吃饭怎么办?洗漱用水怎么办?还有马要喂了怎么办?庄先生的目光在三个弟子身上来回的扫视,最后叮嘱周四郎,四郎,早去早回。
周四郎应下,问道:你们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带回去吗?还真有。
庄先生就不说了,他出来的时间不短了,清明都没回家,这会儿还真有东西要带回去给儿子。
而白善宝和白二郎虽然才通过大吉寄了一封信回去,但他们不知道送信的是自家的伙计,只以为他找的是商旅,所以只送信,没送东西。
但这会儿周四郎要回去,那他们要捎带回去的东西就多了,不过他们要求周四郎回来时捎带的东西更多。
白善宝道:我列了书单,四哥,你拿给我祖母,让她把那些书都收好给我送来。
还有我装银子的箱子,装玩具的箱子,一样都不能少。
白二郎要求的东西同样很多。
本来没当回事的满宝听了,也立即要求起来,四哥,你看能不能把我床尾的那个箱子也给我搬来,那里都是我收藏起来的玩具,还有我书架上的书和东西,也都帮我拿来。
庄先生一听,也蠢蠢欲动起来,我留在白家的书也有不老少,来益州以后,许多书都只能上书铺去看,很不方便啊。
而且当时来这儿只带了最简单的一套笔墨纸砚……书可是很贵的,文房四宝也贵。
虽然现在收入比以前高了,但庄先生还是舍不得把已经拥有的再重新买一遍。
这段时间,他需要看某些书时就会去书铺里蹭书看,其实要是能把自己的书拿来是最好的。
大家一起期盼的看着周四郎。
周四郎:……他这是回家打生意的基础呢,还是回去搬家呢?但对上师徒四个的目光,他除了答应还能怎么办呢?第二天,周四郎最后是满腹忧愁的赶着马车离开,这么多东西,他都不确定马车能装得下。
大吉特别同情的把人送到巷口,然后和他挥手作别。
庄先生在准备白善宝入学的事。
府学的学生分为两种。
内住在舍监的,外住的。
绝大部分外地来的学生都会住在舍监,每年只需交很少的一部分房费,比外头的租金可便宜太多了。
庄先生曾经就住过许多年。
还有一部分,则是外住,尤其是本地的学生,自然是起早贪黑的回家住,或是租住在附近了。
庄先生本也想让白善住舍监的,但他去看了一眼现在舍监的环境,又从兰成那里知道了今年特招进来的学生有那么多,很干脆的让白善也回来住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因为大吉来找他谈了一下。
下人是不能跟进府学的,所以大吉进不去。
白善要是住在府学内,那他轻易不能外出,洗衣吃饭都得他自己来,当然,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他要是发生了危险,大吉可不会知道,更帮不了他。
所以大吉提议让自家少爷住在外面,这样每天早晚他还能看见人,知道他有没有受欺负,会不会有危险。
毕竟,自家少爷那个脾气,他还是很害怕他在府学里被人套麻袋的。
庄先生早察觉到白家对白善的安全特别在意,要不然也不会特特的把大吉放在身边了。
大吉并不是书童,更不是一般的小厮,他可是见过他在屋顶上跟人武斗的场面的。
所以庄先生略一思索便答应了。
榜单出来了,但距离开学报名还有几天的时间。
庄先生便带着白善去办手续,首先是去学监里办学籍。
作为正规途径考入府学的学生,他每个月还有米粮补贴,不多,但足够自己吃用。
甚至对一般的学生来说,还会有些剩余。
这也是朝廷支持教育的一种政策,只对正式考入府学的学生,其他推荐入学或甚至就没有学籍的学生,此优惠政策不享有。
庄先生当年为什么一定要考入府学,就是因为这一点儿。
这儿有整个剑南道最好的教育资源不说,还不用交束脩,自己的吃用也解决了。
自个再抄点儿书,写一些文章,那还能养活一家老小呢。
当然,年仅十二,且家境宽裕的白善是不用忧心这一点的。
------------第五百七十八章 回家(给众筹盟主的众书友的打赏加更十)周四郎驾着马车才进村就被一群孩子围住了,其中就有他们家的三头和四头。
俩人看到四叔,直接扒拉着马车就要往车上爬。
周四郎提溜了俩人的腰带往车上一扯,教训道:马车是要赶去白老爷家的,你们爬上来干啥?话是这样说,周四郎还是在一群孩子哇哇啊啊的簇拥下到了白家。
如果车是白家赶的,大家不会这么兴奋,孩子们还会有意的避开,但是周四郎赶的,大家就没那么见外了。
有两个胆子大的孩子在车停了以后还伸手摸了一下马呢,吓得周四郎连忙挥手把他们赶走。
小心马撂蹄子。
白家的下人迎了出来,帮忙牵住马,周四郎便先把自己和满宝的东西放下来,然后就开始给两家分东西。
这是白二郎的,这是白善宝的,这是庄先生的……等分好以后,周四郎便将自个和满宝的东西塞给一群孩子,让他们先拿回家去,自己则进了白家和白老爷说话。
周四郎将怀里的一沓纸拿出来,恭敬的递上去道:白老爷,这是两位公子和庄先生托我回来带的东西。
白老爷接过翻了一下,眼皮抽了抽,问道:庄先生决定留在益州了?白善考中府学的消息昨天他们就知道了,白老爷本来还疑虑庄先生会不会带着白二回来,结果今儿一看,他们是打算长住益州了。
周四郎点头道:是,庄先生说白善少爷要教导,白二少爷和我幺妹也不能离了先生,所以干脆都住在益州好了。
白老爷虽然很舍不得小儿子,但觉得这样也不错,现在他大儿子在绵州的府学,比益州的差一筹,要是二郎能考上益州的府学……好吧,这个可能性有点儿低,但让他在益州多见识见识也是好的呀。
就是这要带的东西……白老爷皱眉,这要带的东西也太多了,你一个人能带得完吗?周四郎道:只要能绑得上马车,我就能带去。
白老爷看了他一眼,道:我是说,你一个人带这么多东西上路安全吗?周四郎一呆,问道:不安全吗?我们这一路上挺安全的呀。
白老爷的手指点了点桌子,然后笑道:这事不急,我们收拾东西也得两三天的功夫,你打算何时启程?我也要在家里停留个三四天吧,白老爷可以慢慢收拾,那隔壁白老夫人那儿……我去说好了。
周四郎就高兴起来,他早想回家了,要是跟白老爷说完,又跑到隔壁去,那肯定又得耽误半天功夫,白老爷愿意代劳就最好了。
周四郎将所有该交代的事都交代清楚,转身便跑回家了。
老周一家子早在院子里等着了,一见他回来立即围上去七嘴八舌的问起来,抱着孩子的方氏都叫挤到最外面去了。
老周头当然不会去跟一群人挤了,他直接咳嗽了两声,见没人理他,便高声驱赶道:行了,行了,都散开,散开,没活儿干了是不是?大家这才稍稍散开一些,老周头便皱着眉头问周四郎,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满宝呢?周四郎对方氏笑了笑,从她怀里接过儿子,抱着上前坐在他爹的身边道:满宝跟着庄先生读书呢,爹,白家的善宝少爷考上府学了,庄先生要留在益州带他们,满宝也跟着留下了。
老周头皱了皱眉,那你回来干啥?我回来拿些东西,顺便跟家里说些事儿。
周四郎表示自己不是瞎回来的,将他这次要回来带的东西大致说了一遍,道:除此外,我还想把家里剩余的老姜和女贞子都带去,爹,你不知道,益州城的药材比县城的贵一点儿。
老周头:我就知道,我们给郑掌柜卖这么多药,肯定被压价了,益州城那边贵多少?不一定,两文到三文左右吧,但一斤贵这么多,一百斤,一千斤就贵出多少去了。
老周头瞥他,你有一千斤的药材吗?周四郎摸了摸鼻子,不太好意思的道:现在是没有,那种得多了不就有了吗?一旁的周大郎立即道:爹,要不我们把小岭剩下的几块旱地也拿出来种姜吧,不过今年豆子都种下去了,只能等来年了。
周三郎道:还有女贞子,种在山上就行,连旱地都不用种。
不仅我们家能种,村子里的人也能种,到时候我们收上来转手卖了,多少能赚一些。
老周头皱眉,弄这么大,万一卖不出去呢?周四郎:卖不出去就自家吃呗,反正这姜是能吃的。
众人:……老周头问,满宝怎么说?满宝说可以,周四郎道:爹,你看满宝都说行了,那一定就能行。
老周头沉吟半响,这才点头,叹息道:这都一个多月没见满宝了,怪想得慌。
但满宝可没想您,周四郎暗道。
在益州城里,兄妹两个想得最多的就是大嫂了,然后满宝偶尔会想一下娘亲,周四郎则是想老婆孩子。
想到这儿,周四郎抬头冲方氏笑。
老周头正好看见,皱了皱眉后问:你回来了,那满宝那边怎么办?哎呀爹,满宝和庄先生他们住一块儿呢,五个人一起住,您担心什么?可他们哪一个看着像是可以照顾人的?老周头道:你回来了,满宝要热水洗漱怎么办,有脏衣服怎么办,要吃饭怎么办?周四郎没敢告诉他,他们吃饭都是从外头买的,只道:您就放心吧,现在他们都会烧水洗衣服了,这些琐事用不着我。
啥?老周头惊叫,你还让你妹妹去洗衣裳了?那水这么冷,你不知道她身子弱啊,她在家里都没洗过衣裳呢。
周四郎:……这是庄先生要求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钱氏也瞥了他一眼,道:喊什么,满宝年纪也不小了,洗衣服怎么了?她道:她要是在家,这会子还要跟着她大嫂学一下做饭才好呢。
------------第五百七十九章 想去姜很好存活,只要不旱不涝,它就能长,要是肥足够,它还能长得很好,所以哪怕已经四月中旬了,但依然可以再播种。
老周头出面,和几家关系比较好的说了一声,他们第二天便扛了锄头出去,将几块旱地的旁边锄一锄,决定在边上补种一些姜块。
毕竟,现在开荒也来不及了,而旱地大多种了麦子和瓜豆,总不能把种下去的东西拔起来吧?不过老周头说的事也让他们很心动,他们家要把姜块运到益州去卖,到时候会和他们收姜。
虽然价格会便宜些,但姜的价钱摆在那里,再便宜也便宜不到哪里去,老周家总不能太坑他们不是?所以他们没多想就答应了。
至于姜种,暂且从老周家借一些,等秋天以后还回去。
而老周家的人也开始拿着镰刀和锄头上山,决定扩种一下女贞树。
这会儿五月还未到,植树也很容易存活的。
只是他们都觉得光截树枝插种太慢了,毕竟你还得保证秋天结果,总不能截太多。
于是周三郎便忍不住看向女贞子,问周四郎,满宝有没有说过这种子能种?没说过,回头我问她。
周三郎就惋惜了一下。
周大郎道:就算种子能种,这会儿我们也没种子呀,不急。
周三郎便看向那晒干的女贞子。
周大郎就笑,那女贞子被烫过,就算不熟,也种不了吧?周三郎一想也是,将这事暂且放下了。
此时春忙已告落,再过不久就要收冬小麦了,到那时又得忙起来,所以趁着现在有空闲,他们便把这些琐事给解决了。
老周头问周四郎,你这一去益州,是不是还打算找些活儿干?周四郎轻咳一声,道:是这么打算的,不然我和满宝在外头花的钱这么大,总不能一直拿家里的。
老周头就点了点头,是这个主意,你和那边药铺的掌柜打好关系,等秋冬药下来了就可以直接卖给他们,平时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儿,好歹挣些补贴家用。
他忍不住嘟囔起来,本是让你去照顾满宝的,结果你也没照顾着她多少。
周四郎:……他也很忙的好不好,里里外外都得他操劳呢。
一旁的二丫立即道:爷爷,奶奶,让我去照顾小姑吧。
老周头惊诧的看着二丫,你?钱氏也看向二丫。
二丫紧张的揪着衣角,脸色微红,但还是点头道:对,我去照顾小姑,要是可以,我也在益州城里找个活儿干。
冯氏立即道:家里不需要你抛头露脸的去干苦工。
老周头立即道:谁说她要去做苦工的?她不是在老大家的铺子里记过账,也和庄先生学过算盘吗?别说冯氏了,连周二郎都忍不住道:爹,谁家请账房会请个女娃呀?老周头哼了一声,看向老妻,小声道:满宝既不会做饭,也不会洗衣裳,从小到大可没离开过家人……钱氏便道:让老四带她去看看吧,反正家里人够多,她在家里也帮不上多少忙,不如去益州城帮做些事。
别的不说,帮老四把账管起来是没问题的。
周四郎立即道:娘,我自己就会记账。
你记的乱七八糟不说,还有错字,别说我们,怕就是满宝都看不懂,所以还是让二丫去帮你吧。
周四郎疑惑,我记的有这么差吗?大家一起点头。
周四郎便瘪了瘪嘴没说话。
晚上临睡前,冯氏悄悄地把二丫拉到了屋里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去益州城?你在你大伯母的铺子里不是干得好好的吗?娘,铺子里有大姑,有大哥和大姐呢,写字记账这样的事都用不着我了,我想去益州城跟着小姑,说不定能有一番作为呢?你可真傻,你一个姑娘家学什么记账呀?冯氏恨铁不成钢的道:我不是让你跟你大伯母学厨艺吗?你要是能学会做菜,以后你自个就能开一个铺子。
你学记账又不能去做账房先生。
我学过了,大伯母也用心教了,可我做出来的菜就是没有大姐好吃。
就是因为认真的学过,二丫才那么郁闷的,两个灶台,两口锅,菜是一样的,大伯母站在我们身后,同时指点着我和大姐,可就是很奇怪,我做出来的菜就是差这么一点儿。
周二郎轻咳一声,安慰女儿,这种事也是看天赋的,你也不要气馁,大丫那是像大伯母呢。
二丫深以为然的点头。
冯氏听到,忍不住伸手掐他。
周二郎脸色一变,偏女儿又在跟前,他叫都不敢叫出声来。
不过冯氏倒是没再提学厨艺的事,那种怎么学也学不会的感觉她实在是太了解了。
说起来二丫的厨艺比她还强一些呢。
冯氏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三丫会不会也像她,那你去了益州城……我一定听小姑的,二丫道:娘,你就让我去吧,小姑知道的可多了,我只要能学到她一半的本事,以后也不用担心养不活自个了。
哪用你自个养活自个?等你再大点儿,找个好人家嫁了……嫁人不也要下地干活儿吗?二丫截断母亲的话,道:那不还是自个养活自个?找个好人家,不用下地的那种。
冯氏以前觉得,家里可能也只有小姑能嫁那样的人家,但现在她女儿也是上过学堂,认了字,会记账的人,长得又不差,嫁到这样的人家也是可以的。
二丫还没开窍,没想过嫁人,她就知道,她娘要下地干活儿,她大伯母每天也忙不停,三婶,四婶和五婶同样是嫁人了,没有谁可以坐着吃白饭的。
小姑说过,不要看人家怎么说,而是要看人家怎么做。
二丫以自己有限的见识来看,这世上就没有可以吃白饭的媳妇。
村里村外,她见到的人,他们家的女人算过得好的了,村子里多的是嫁进门的媳妇累死累活,吃的还是最差的。
她可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她很喜欢记账算账,喜欢自己挣钱自己拿钱的感觉,她用半年的时间来确定她学不会大伯母那一身的厨艺,所以她还是去找别的活计吧。
------------第五百八十章 关辛家里小一辈的孩子中,除了大头外,就二丫最有主意了,别说冯氏,就是周二郎现在都劝不动她了。
更何况,老周头和钱氏还都同意了。
有他们的话在,二丫还怕什么?所以她一早就收拾好了包袱,等着跟四叔一起走。
小钱氏抽空回了一趟家,给周四郎送回来两坛鲊菜,一坛是鱼,一坛是猪肉,她道:这还是照着满宝说的方子做的,我尝过了,还挺好吃的,我想着你们在那儿估计也不太会自己做饭,把这两坛鲊菜带上,要吃的时候拿出来蒸熟或炒熟都可以。
周四郎凑到坛口那里闻了闻,有淡淡的香味飘出,他忍不住吸了吸口水,眼睛发亮的看着小钱氏,大嫂,还有没有,我多拿一些去啊。
没了,这一时半会儿的哪做得来这么多?小钱氏道:这两坛你先带去,下次等你回来了,我再给你做一些。
这东西能留很久,也需要时间发酵,一个月总是没问题的。
小钱氏将吃的法子告诉二丫,然后道:里面放了茱萸,有些辣,别让满宝吃太多。
二丫应下。
小钱氏问周四郎,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那可不一定,反正益州城离这儿也不远,来回两天的时间而已,一个月总要回来一次的吧,也要给庄先生他们送些东西。
小钱氏就放心了,问道:满宝有没有长高?今夏要做衣服吗?我想着给她扯两块布做衣裳,一个月后你回来正好给她带去。
周四郎没留意满宝有没有长高,不过想着才一个多月应该也高不到哪儿去。
因此摇头。
小钱氏就放心了,又问起益州城的小姑娘们都流行什么颜色的衣裙。
周四郎:……他哪儿知道,这种东西不是随便做一做就可以了吗?新衣服呢,有的穿就算不错了。
但小钱氏现在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她已经会挑花色了,因此对周四郎道:到了益州城,要是白家的小少爷有往回送信,你也跟着送一封回来,问一问满宝喜欢什么花色的,还有,长高了没有,或是胖了?周四郎敷衍的点头,问道:大嫂,怎么只你回来了,大姐他们呢?铺子里离不开人,所以你大姐带着人在铺子里忙。
小钱氏道:我怕让大头回来,他话说不清楚,所以还是我回来好些。
老周头问,喜一个人能行吗?她做菜跟你可不一样。
小钱氏就笑道:爹放心吧,今天晚食我们只卖些面和包子馒头之类的。
又有关大爷托了人关照,不会有问题的。
老周头就皱眉,这几天关辛还去店铺里找喜?小钱氏应了一声,想到最近大姑子的态度也有些缓和,她便委婉的道:爹,我觉着关大爷人还不错。
老周头就冷哼一声道:再好,那也是个没家的光棍,还是个当兵的,不行!周四郎就忍不住去看小钱氏,他跟大姐的关系一向好,所以最关心不过。
小钱氏见老周头生气了,便不再提这事,而老周家其他人也没敢说话,就连钱氏这次都没发表意见。
等人都散了,周四郎便忍不住悄悄地去找小钱氏,大嫂,我大姐那是怎么回事?大姐不是没答应他吗?小钱氏往外看了一眼,小声道:没答应,但那位关大爷没事常跑来铺子里坐着,遇上一些难缠的客人,他也能帮我们说说话,一来二去的,你大姐态度就有些软和。
小钱氏道:前不久,他托了人上门来说亲,被爹给一口回绝了。
周四郎啧啧道:这样他还有脸上铺子里找大姐?小钱氏横了他一眼。
周四郎却不屑的道:脸皮可真够厚的,大姐那么好,他一个兵油子,凭什么娶大姐?而此时,兵油子关辛才赶到益州城,他和同伴先去了驻军处,将公文上交后就上街找饭馆子吃晚食。
同伴抱怨不已,益州城比咱县城还不如,竟然一顿饭都不包,我们可是出的外差。
我们是下级来上级,不把我们打出来就算好的了,你还想吃饭呢?关辛打听到了附近饭食比较便宜的街道,便顺着大家指的路过去了。
他问了半路的价格,最后选了一家比较小的铺子里坐下,同伴忍不住抱怨,关哥,你最近也忒抠了,难得来一次府城,我们不吃肉就算了,连酒都不喝了?关辛给自己倒了一碗白开水,道:没钱。
同伴对着翻了一个白眼。
关辛道:我的军饷要留着娶媳妇的,你们这些已经娶了媳妇的,倒是知道把自己的钱省着吃我的。
哪儿呀,关哥,周家不是拒绝了吗?同伴见他面色不愉,就连忙道:当然了,我也不是就想着关哥请客,当初杨大人要给我们说亲,不是有挺多人看上关哥的吗?你要想娶媳妇早就娶好了,所以我想……关辛挥手道:没缘分,所以不是都让你们娶了吗?正说着话,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和往常的一样,给我们多盛些米饭。
关辛扭头看出去,就见满宝和白善宝正拎着两个篮子站在外面等着,而店家非常熟稔的接过他们的篮子,拎到厨房里。
关辛忍不住站起来招呼,满宝?满宝扭头看过来,看到关辛愣了一下,就笑起来招手道:是关大哥呀,你好呀。
关辛满脸是笑,特别高兴的道:你好,你好,你这是干什么呢?我许久不见你去你大姐那儿吃饭了,怎么到益州城来了?我跟着先生来的,关大哥怎么在这儿?哦,我来送公文,明儿一早就回去了。
关辛连忙请满宝他们进店里坐下,说起来,他们不算特别熟,但关辛很热情,毕竟他正在追人家大姐不是?关辛是去年才被调回来的老兵,说起来,他和老周家结缘还和满宝有关系呢。
------------第五百八十一章 我好看吗关辛就是去年在街上呼朋唤友到处吵闹着喝酒吃肉的老兵之一,甚至他就是其中一拨为首的一个人。
满宝给杨和书提了一句成亲就好了,然后杨和书便想办法给他们娶了一个媳妇。
当然是自愿原则,所以没看上那些女人的关辛就单下来了,最后他去钱记吃饭时看上了周喜。
他们这些兵要娶媳妇并不容易,尤其他们还是一群上过战场的老兵,年纪大,身上带伤,却没有累积功劳可以升到官职,以后边关一旦打仗,他们又是最先会被调去打仗的。
所以条件好的闺女谁愿意嫁给他们?基本上,杨和书给他们介绍的,要么是寡妇,要么就是因为各种原因同样单身到很晚,已经晚到要朝廷强制分配对象的时候了。
当然,杨和书没那么霸道,他就是把这两拨男女给叫到一起,让他们在县衙的院子里见了个面。
再给他们安排两个媒婆在里头跑来窜去的传话,不到三天,新调来的单身兵油子大多都成亲了。
于是罗江县的街道上安静了许多,再也没有一群喝醉的兵油子勾肩搭背的满街叫唤了。
关辛和剩下的几个兵没能从相亲会上找到自己合适的,后来杨和书又让人安排过两场,最后就只有关辛单了下来。
他看上周喜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便很愉快,当然,这是关辛单方面认为的,周喜可不觉得他们的初遇有什么愉快的,那会儿,她甚至都没记住关辛。
那时候已经是二月了,家里开始犁田,周大郎和周五郎便回家干农活儿去了,剩下小钱氏和周喜带着大头和大丫在店里忙碌。
关辛虽是个大头兵,钱却不少,毕竟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所以又一天,他出了兵营便要去常去的酒馆喝酒吃饭,路过钱记饭馆时就见一个男人跪在钱记饭馆前痛哭流涕,他好奇的站着看了一会儿,就停了那么一会儿,周喜就拎着菜刀从饭馆里冲了出来,从他身边冲过,然后一刀砍向那个男人……然后关辛的脚就迈不动了,一番吵闹过后,他知道了那个男人叫刘大郎,是周喜的前夫。
他之所以跪到这里来,是求周喜回去重新嫁给他的。
然后他便从小钱氏的怒骂中知道了他们的恩怨。
刘大郎曾以周喜无所出为由要休妻,虽然最后是和离了,但两家的仇算结下了。
而刘大郎随后就娶了一个寡妇,生了一个孩子,据小钱氏说,那孩子不是刘大郎本人的。
所以最后有问题的不是周喜,而是刘大郎。
而小钱氏之所以敢这么说,还因为周喜是看过大夫的。
这口气堵在小钱氏胸中许多年了,刘大郎没长眼的找上门来,她当然不会放过。
他还真以为,周喜这么多年没嫁出去是嫁不出去吗?美得他!姑嫂俩人,一个拿着刀泼辣,一个口舌尖利,直接把刘大郎怼得面色苍白,仓皇而逃。
然后据说,老周家的兄弟隔天还找到了刘家村,逮了刘大郎又揍了一顿,刘家谁也不敢吱声。
从那天开始,关辛只要一能出兵营就去钱记饭馆吃饭,然后瞅着空就找周喜说话。
满宝呢,是只要一有空就溜到县城里去吃好吃的,一来二去的,俩人就认识了。
关辛知道,这小姑娘是老周家最疼的孩子;满宝知道,这个大胡子兵油子对她大姐图谋不轨。
此时在这里碰见,不管各自心里怎么想的,反正大家脸上都是笑盈盈的。
等店家从厨房里拎出两个篮子来,满宝和白善宝掀起盖子看了一眼,确定无误后就要掏钱付钱,关辛立即拦住,主动掏了钱道:我来,我来,既然让关大哥遇见了,怎么还能让你们出钱呢?大哥请你们。
白善宝看向满宝。
满宝当然不乐意了,大姐怎么想的她还不知道呢,怎么能在这方面欠人人情呢?所以满宝坚持要自己付。
见关辛大手一直压着她的手,不让她掏钱,满宝有些生气了,板了小脸道:关大哥,我要自己付钱!关辛愣了一下,看了一下她的脸色,正犹豫着是不是再坚持一下时,白善宝已经从兜里拿出了一块银子,交给店家后:记在账上,以后我们的饭钱直接从这儿扣就行。
店家连忙应下,笑眯眯的送他们出门。
关辛一脸惋惜的看着他们离开。
同伴啧啧称奇道:那小娘子年纪小小怎么这么有气势?不过关哥,你这儿不太妙呀,那小娘子不乐意让你结账,显然他们家不想与你结亲。
关辛也叹气,我要不是兵就好了。
那估计有点儿难,咱又不能重新塞回娘胎里换个地方出生。
白善宝拎着篮子走在满宝的身侧,侧头看她,你也嫌弃他是兵?不嫌弃,满宝道:大晋便是他们守着的,我们也是他们守着的,我为何要嫌弃他们?她顿了顿后道:但成亲是我大姐的事,这个得她自己选择,我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若是不愿意,我这儿受了他的好处,大姐那儿该多为难?白善宝点头,想了想道:其实关辛此人还不错,倒可以考虑考虑。
这话得跟我大姐说啊。
满宝苦恼,也不知道我大姐喜欢什么样儿的。
白善宝好奇的问她,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你们是姐妹,喜欢的应该差不多吧?那完了,关大哥一点儿机会也没有了。
为什么?满宝:因为我喜欢好看的。
白善宝:……怎样的算好看?满宝眼睛亮晶晶的,畅想了一下后道:那得像神仙那样的,总之就是非常俊的才算,我现在也不知道,等我看到了告诉你。
白善宝就快走两步,然后转身站在她身前,微微仰着下巴问,我长得不好看吗?满宝看着他礼貌的道:还好吧。
白善宝皱眉,这是什么回答?我跟你太熟了,一时也看不出你好看不好看,估计你还没长开呢。
我没长开,难道你长开了?满宝道:我也没说我长开了呀,我大嫂说了,得再过三四年我会长得更漂亮的……白善宝:……明明似乎说的是同一个话题,却又好似不像是同一个话题。
------------第五百八十二章 先生说得对自周四郎离开以后,一院五人连饭都不煮了,不仅菜是从外头买现成的,饭也是要买县城的。
俩人把饭菜带回小院,因为距离不远,饭和菜都还是烫着的。
直到摆好了饭,白二郎才一脸头秃了的感觉走出来,俩人一看便知道他的作业不顺利,肯定是又被训了。
庄先生在首位坐下,见他一脸无精打采的模样,便用筷子轻轻地敲了一下碗道:喜怒不形于色,你也收敛收敛。
白二郎这才微微坐直了身子,但脸上还是沮丧的表情。
庄先生也没让他立时全部改过,而是开始招呼着大家吃饭。
等用过饭,庄先生才道:善宝,明日我们送你去府学,之后你就要自己去上学了。
白善宝应下。
白二郎叹了一口气,白善一去府学,那先生放在他身上的精力就更加多了,好忧伤呀。
第二天,庄先生送白善宝去府学,满宝和白二郎也跟着一块儿去凑热闹。
今天是府学新生入学的日子,所以府学大门大开,谁都能进出。
来的女子虽然也少,但还是有的。
因为有的学生是拖家带口过来,有已经娶妻生子的,有的太太不放心,当然要跟着丈夫过来看一眼。
也有丈夫想和妻子炫耀一下,特意带了他们来看热闹的。
庄先生熟门熟路的领着三个弟子进府学,路上来往的人就忍不住看了看他们。
府学是有年龄要求的,庄先生一看就不符合要求,但剩下的三个,不,是两个,这年纪也太小了吧?听说今年的考生中有一个年纪特别小的考中了,年仅十二岁而已。
这么小?是挺小,不过他是最后一名入选的,学监那边有公开的卷子,有人去看过,写得很是不错呢。
说完,大家的目光便又忍不住扫向白二郎和白善宝。
白二郎一无所觉,白善宝却高冷的抬起了下巴,最是嘴角有些忍不住上扬。
满宝则大大方方地看过去,对上他们的目光,还抬手和他们打招呼,哥哥们好啊。
众书生:……小娘子有礼了,你们是随家人来入学的?是呀,反正正排队,满宝也无聊得很,干脆就和他们说起话来,非常热情的和他们介绍白善宝,这是我二师弟白善,就是他考入的府学,我们今天来送一送他。
猜测成真,便有书生笑开,上前与白善宝拱手行礼道:原来这就是陇州白公子,在下益州康晓东。
一旁的青年立即跟着道:在下梓州章锐。
白善宝便也回礼,陇州白善。
他眨了眨眼,虽然很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问道:你们认识我?康晓东笑道:虽未见过,却听说过的,而且我们在学监那里看过白兄弟的卷子,你那道‘生民’答得很好呀。
有人评价说可为全场第一。
就是可惜后头那道大题失算了,其实如果只写前半部分,恐怕他就不止是一百五十名了。
大家嘴上虽不说,但心里也是猜测过的,若最后一道题他要不是答出题了,显得过于狂妄,那百名内的名次应该是没问题的。
看他的卷子时,他们觉得白善是个狂妄自傲的人,但今日一见,初时觉得有些冷淡,但几句话下来便能发现他和大多数少年一样活泼。
就是有些自傲而已。
不过他也有自傲的资本。
毕竟谁十二岁就能写出那样的文章来,还考进府学呢?庄先生在一旁笑看着弟子交友,伸手摸了摸胡子。
康晓东对满宝也很好奇,主要是她刚才叫白善师弟,于是看向她,你们是师姐弟?其实目光却忍不住飘向庄先生。
满宝点头,高兴的和他们介绍她的先生和另一个师弟。
康晓东和章锐惊喜不已,只看了一眼白二郎就对庄先生连连行礼。
能教出白善这样优秀学生的先生,应该是很不错的,作为一个年纪尚轻的读书人,当然想要跟中老年的有资历有才华的读书人交朋友。
于是,白善都还没正式入学,先交到了两个朋友,双方甚至还交换了住址,约定以后有时间了上门拜访。
康晓东发现白善的师姐比他可活泼多了,很多话都是与她说的,当然了,地址也是跟她交换的。
于是,他们虽然和白善是朋友了,但跟满宝的友谊要更深一些。
排队轮到他们了,庄先生领着白善宝上前,将准备好的学籍等交上去,学官核对无误后便给他们一个牌子和一张纸。
上面写的是他们要买的书。
虽然上府学不要束脩,甚至还有钱领,但书籍这类东西府学是不可能提供的,所以还得自己买。
府学是不做这门生意的,所以只能自己去外头的书铺里买。
往年这个时候就是书铺生意最好,也是最忙碌的时候。
白善宝看了一下书单,发现上面绝大部分的书他都有,而这次,他和庄先生给周四郎列的书单中都包含了,所以他只需查漏补缺那几本没有的书就行。
白善宝看了高兴,先生,我们要买的书不多。
庄先生颔首,毕竟教学内容几十年都不变,只略改进了一些,当然需要买的书也不会变了。
白善宝现在的书多数是他父亲传给他的,他爹本来就是个进士,读的书只有更多,不会少的。
而白善的祖父也是读书人,所以他爹不少的书是他祖父传下来的,如此往上推……满宝一琢磨便道:二师弟,一些特别旧的书你要不要换一换?不然散架了怎么办?可以修书,白善宝还没说话,庄先生先道:先人的书上有些注解很难得,怎能随意舍弃呢?满宝:那要是白善也想往上头写注解却没地方写了呢?庄先生就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道:调皮,没地方写,夹一张纸就是,何必多费一本书?白善宝虽然也犹豫着是不是要买一些新书,但见满宝被敲了脑袋,他便立即道:先生说得对。
------------第五百八十三章 到达报了名,白善宝便算是正式入学了,庄先生直接把他丢在了府学里,让他先去课堂里熟悉一下,他则把满宝和白二给带走了。
丢掉了一个弟子,庄先生也觉得轻松不少。
他也没回家,而是直接把人带到书铺,看了眼热闹的书铺便道:我进去看看书,满宝,你帮善宝把他缺的书选出来,一会儿让掌柜开了账单,回去让他付款。
又道:布置给你们的作业,你们写得怎么样了?满宝头皮一紧,立即道:我们一直写着呢。
庄先生点了点头,我虽不要你们立时上交,但你们也不能懈怠,若有不解之处,便问为师。
还真有,满宝问道:先生,近来我在查李广,您知道除了《史记》《汉书》这些外,还有那些书能查到他吗?庄先生惊讶,你查他干什么?我让你们写的不是被朝廷杀的臣子吗?是呀,可我和二师弟都觉得李广的死便与当时的汉朝息息相关,所以想将他也列在其中。
庄先生想了想道:倒有一些文集和史书上写有,但文集与史书不一样,多有前人点评的痕迹,不免失之真实,比之史书差之甚远。
庄先生给满宝列了书单,交给她后道:你先看这三本书吧,等你看完也足够了,对了,你有钱买吗?满宝眨眨眼,我要买吗?在这儿看不行吗?庄先生闻言一乐,笑道:不需要,随你怎么方便怎么来。
蹭书看这种事他也经常做的。
满宝拿了两份书单去选书。
庄先生的目光便落在白二郎身上。
白二郎:……庄先生笑眯眯的拿出一张纸给他,你这次没让周四郎带书来吧?不过不要紧,现买的也成,也不用买多,暂且就买这些吧。
白二郎:……满宝将白善宝的书选出来,放在书篮里交给伙计,就去找她要看的书。
伙计对她已经熟悉了,倒不是满宝比别的客人来的次数多,而是因为她是逛书铺的客人中少有的女子。
虽然书铺也会有别的小娘子来买书,但大多数是买了就走,很少会在其中逗留的。
而满宝不仅来的次数多,且每次都与一个年纪相仿的小公子来,俩人通常一留就是半天。
偶尔买些书或笔墨纸,不用次数多,两三次过后伙计就记得他们了。
他知道,放在书篮里的书,她一般都会买走的。
伙计将书篮拿到前面,给她在篮子里放了个竹签,然后就继续去招呼别的客人。
满宝找到了先生说的那几本书,选了一本看着似乎比较有趣的,看了一眼价格后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看书。
书铺里和他一样蹭书看的书生不少,掌柜一般不会赶客的,因为来此的客人,多少都会买些东西的,便是这次不买,下次也会买。
而且没人敢污损书籍,一般都会很爱惜。
不然一旦有污损,就得买下来。
没人在意满宝,满宝在她最常坐的那个位置上坐下,然后就捧着书津津有味的读起来。
可惜了,书铺不给当场抄录,不然她抄一本回去才是好的。
庄先生在书铺里逗留了大半天,直到下午,看着天边都出现夕阳了,这才领着两个弟子结账回家。
虽然已经庆祝过一次,但庄先生觉得今天是弟子入学的日子,也该出去吃顿好的,所以他决定晚上全家出去外面吃。
结果才回到巷子,便听见他们家里很热闹。
师徒三个对视一眼,连忙加快了脚步。
院门大开,里面围了不少人,周四郎正从麻袋里掏东西,都是我家里种的,大家别客气呀。
一人塞了一捆豆荚,全都是新鲜的,一看就是今天刚摘下来的。
二丫跟着把一些捆好的豆荚放在一旁,道:四叔,我把这些给其他邻居送去。
去吧,去吧,周四郎笑眯眯的对来此的邻居道:以后我们就要长住在这里了,还请大家多关照关照,我家孩子多,要是有打扰的地方,你们只管和我说,我说他们。
哪里,哪里,府上的小公子小娘子都是读书人,每天光听他们在院子里读书就是一种享受了,哎呦,庄先生回来了……周四郎这才看到站在人群后的庄先生,立即迎上去,先生您回来了,善宝少爷也回来了,大吉正在厨房里烧开水呢,要不要给您泡茶?庄先生愣愣的点头,和邻居们打招呼。
二丫也赶忙跑上来和庄先生打招呼,然后高兴的看向满宝,叫道:小姑!二丫,不是,立君,你怎么也来了?爷爷说让我来照顾小姑。
二丫高兴的道。
满宝一听,也非常高兴,拉着她的手道,太好了,我带你去我的房间。
邻居们这才想起问二丫的名字,知道她叫周立君,也是跟庄先生读过书的,一时间看向她的目光都变了,笑意盈盈的恭维道:你们家到底是读书人家,姑娘都能送去学堂读书。
周立君知道他们误会了,不过她没说什么,只是憨憨的冲他们笑。
送走了这一拨邻居,周立君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进了各家的门,然后记下了还没来的邻居,转身便拿着篮子装了剩下的豆荚去送人。
来前奶奶专门叮嘱过,他们以后是要长住在益州城的,一屋子老的老,少的少,且还没个当家女人,以后被欺负了都不知道,所以得和邻里搞好关系,平时吃亏些没什么,关键时刻不吃亏就行。
所以他们才从家里带了不少的菜蔬来,这东西不贵,自家有的,送出去又贴心又不心疼,正好。
周立君知道自家小姑那另外两位少爷同窗都不是干这种事的材料,所以自己垮了篮子出门,从巷头送到了巷尾,连巷子外四叔提起过的人家都送了一把。
然后走到对门敲了敲门。
正帮忙搬东西的白二郎见了道:别敲了,对面没人。
周立君这才把剩下的豆荚拿回家,问道:对面的房子也是要租的?那不知道,他们家的人一大半被抓到县衙了,剩下的两个和离走了,所以这就是个空房子。
白二郎看着她篮子里的豆荚问,这些怎么办?我们自己吃呗,周立君笑眯眯的道:这次我们从家里带来了不少菜蔬,一会儿不必出门买菜了。
他们本来就不买,他们一直在外面吃的好不好?------------第五百八十四章 好多书这次他们带来的东西特别多,且因为太多了,白老爷还加派了一辆马车过来。
除了他们清单上列举的东西,白家还额外收拾了不少东西给白善宝和白二郎。
比如他们的衣服鞋子,连被子都给装了两床过来,还有配套的枕头,席子之类的。
要不是不方便,白太太他们还想把家里他们用惯的书桌等也给拉过来。
好在最后白老爷顶住了这些压力,据说白老太太和白太太因为白二郎也要离家读书,哭得那是水漫金山,一连三天眼睛都是红肿的。
惹得本来没事的刘氏和郑氏都跟着哭了起来。
然后刘氏就把家里的厨娘给拨过来了,再然后,他们带来的东西就更多了。
庄先生都要撸了袖子帮忙。
将带来的所有书,点清后放到书架上,书架不够用,就得先整理出来放在箱子里,明天去买了书架再往上放。
然后带来的生活用品也要分清,然后抱回各自的屋里。
因为多了一个厨娘,他们的房间有些不够住了,于是白二郎便搬过去和白善宝一块儿住。
俩人互相嫌弃,明天要买床。
满宝在一旁点头,买买买,我家二丫,不,是立君也要买。
周立君:……小姑,你要是不习惯就叫我二丫呗。
满宝嘻嘻而笑,一连叫了她好几声立君,然后问道:你想要大床还是小床?他们的房间都不小,本来就是分了内室和外室的,中间有屏风隔着的,这会儿只要把房间里的桌椅搬开,或是挪一挪,在外室的另一边靠墙的位置放一张床,再把屏风往里挪一挪就成了两个小房间。
就和满宝住在父母房里时差不多,甚至还要宽敞。
不过周立君已经很有自己隐私的概念了,于是提出要求,我的床前也要放一张屏风才好。
这样会私密很多,本来是一室一厅的布局被改成了两间小室,一间小厅,中间只放得下一套小桌椅了。
但也足够他们用了。
毕竟,她们姑侄两个可是从小就与人同住惯了的。
倒是白善宝和白二郎很不习惯,俩人为了屏风的位置吵起来,还差点打了一架,最后还是白善宝以口才和武力取胜,成功压制下白二郎而告终。
大吉不理他们,因为今天已经晚了,时间来不及,所以今晚厨娘会在满宝的房间里打地铺,而跟着来的车夫与他和周四郎住在一起,要添置的床铺和屏风等都得明天才能出去买。
庄先生想出去吃饭来着,但家里来了厨娘,周家带来的菜蔬又不少,除了菜蔬,还有豆腐,以及小钱氏做的一些半成品食材。
白家也让厨娘带了些腊肉和咸鱼来,这些食材便把厨房填了一半。
而且厨娘非常迅速的将米饭蒸上,然后着手挑选今晚的食材。
不仅庄先生,就是满宝三个都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为什么,师徒四个突然有些忧伤,颇有一种从前的好日子将要一去不复返的错觉。
就是上上下下搬东西忙碌的周四郎都悄悄和大吉道:还说要把益州上下的饭馆子都吃遍呢,这下好了,没机会了。
大吉沉默不语。
周立君则是一边帮忙把东西规整好,一边夸满宝,小姑,你又长胖了。
在这个时代,胖,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
满宝自己显然也继承了老周家的审美,挺了挺胸膛问,真的吗?真的,周立君肯定的道:你们都胖了。
庄先生站在一旁,将最后一册书放到箱子上摆好,叹息道:很快就会瘦了。
周立君不解,为什么?因为外头的菜总是更容易胖些。
啊?周立君一头雾水。
庄先生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看着这个只跟他学了两年的学生,问道:立君啊,你来益州城,决定了要做什么吗?周立君挠了挠脑袋,看了眼满宝后道:我来照顾小姑的,所以要跟着小姑吧?庄先生但笑不语。
满宝却道:你不用一直跟着我呀,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吧。
周立君便小声道:我想去做账房先生。
去找!满宝鼓励她,先从学徒做起,以后你一定是大账房。
庄先生却摇了摇头道:店铺一般很少会聘用女账房的,你要找这样的工作可不容易。
庄先生这样的说辞已经算委婉的了,女子去做账房何止是不容易,简直是难以达成的成就。
一些店铺里便是有女账房,那也是因为那是自家人,账房便是老板娘。
谁会特特的从外头请一个女子来当账房?不过他到底没把话说死。
这些事情,便是他说了,孩子们也未必认同,不如就让他们出去试一试。
而且他也有一种期盼,万一就遇上一个要的了呢?就好比如今,谁能想到一个小娘子竟然会想着去做账房?庄先生收好了自己的书,看了一眼还在整理书的白善宝和白二郎,心满意足的背着手出门去了。
嗯,先去洗个手,然后就可以喝着茶等吃饭了。
白善宝对着自己的单子点他的书,然后发现多出来好些,一看便知道是他祖母给他收拾带来的。
他连连叹气道:看来明儿得买两个书架才行,其实这几册书我不太喜欢看的,没想到祖母也给塞进来了。
白二郎比他还想哭,他蹲在自己的箱子前,苦着脸一本一本的往外捡,按照难易程度排好。
他委屈的呜呜两声,道:我根本没让我爹给我带书。
满宝去看了一眼,道:你就知足吧,不然你全都得重新买,那得费多少钱?满宝说到这里愣了一下,问道:对了,今天先生不是让你买书吗?你怎么没买?你买了这么多书,先生也买了,我要是再买,怎么抱得回来?所以我打算这几天再去买,反正你不也要去书铺蹭书看吗?一次就买个一两本呗。
白善宝道:你是为了找借口出去玩儿吧?满宝却想起一事来,你要的书我都给你买好了,一共去了三两六钱。
白善宝道:用过晚食就把钱给你。
满宝便顺便问道:你今日在学堂怎么样?白善宝叹气道:别提了,我被分到了丙一班,班里就我年纪最小,而且管我们班的学官很不喜欢我,直接将我排在了最后一桌。
------------第五百八十五章 座位庄先生安排座位一直是按照年龄和身高来的。
当年,满宝他们才入学,因为年纪最小,也最矮,在前面坐了两年,后来他们超过白二郎这些一起开蒙的同学,又被调到了大一些的学生那边,还是年纪最小,个子最矮的,因此换了一排依旧是坐在最前面一桌。
她以为府学也一样的。
白善宝再有雄心壮志,他也只有十二岁,他还比满宝大了近一岁呢,结果他现在就跟满宝差不多一样高。
庄先生说他还没开始长个子,意思就是,他现在还很矮,不用着急。
满宝问,那坐你前面的人高不高?白善宝点头,和堂伯差不多一样高。
满宝同情不已,那你能看到前面吗?白善宝忧伤的叹息。
满宝便也只能忧伤的叹息,也不知道府学的座位能不能自己调,不然你可以找前面的同窗商量一下。
白善宝:我也是这么想的。
满宝很好奇,学官为什么不喜欢你?你今天惹他了?没有,我话都没与他说过呢,白善宝表示很冤枉,而且今日我话很少,只与康晓东说了一会儿话,他进来时,我明明是住在第一桌的,结果他直接让我坐到了后面去,整个班的座位全被换了。
满宝:按照成绩换的?白善宝憋屈的道:不是,我们丙一班只有十个是通过府学考试上来的,剩余的十个是特招进来的,便是按照成绩,我也应该是坐在中间,而不应该是最后一桌。
虽然是靠近门口的最后一桌,但也不能否认他就是最后一桌。
而且白善一直觉得,虽然靠近门口的最后一桌虽然光线不错,但也很吵,位置算不上多好。
没事,只要课堂不吵,坐后面便坐后面吧,满宝很快就从担忧的情绪中出来,然后鼓励他道:你努力些,年尾的时候考到乙班去就好了。
白善宝想了想,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这种非课业上的小事,俩人都没想告诉庄先生,自觉自己是可以解决的。
庄先生倒是在外面听到了,他自是有办法给他调一下座位的,但他站住没动,思虑了一番后觉得顺其自然也未尝是坏事。
他们一直忙碌到天完全黑下来,这才勉强将东西规整好。
厨娘也简单的做了一桌子的菜,她拨下一些饭菜来,要在厨房里和车夫、大吉一起用饭。
周四郎颇为不习惯,看了一眼庄先生后就把他们拽到桌子边上,道: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讲究,我们之前都是一块儿吃的。
庄先生也颔首,是不必讲究这么多,你们也一并坐下吧。
厨娘惶恐,这,这怎么行,主子吃饭,我们哪能也坐下?说罢看向大吉。
大吉看向自家少爷。
白善宝也颔首道:坐下吧,出门在外,是没有这么多讲究。
厨娘这才战战兢兢的坐下。
周立君和小姑说悄悄话,小姑,这里要去哪儿挑水?衣裳是挑水回来洗,还是去哪儿洗?井水不用挑,古井离我们这儿太远了,门口有专门送水的,也不贵,每日需要多少,直接和他们买就行。
满宝低声道:衣裳是在河边洗,离我们这里不远,穿过大街往对面的巷子去,一转弯就就是了。
那儿有一条河穿街而过,是从护城河里流进来的活水。
又道:我们的衣裳都是傍晚梳洗过后自己去洗的。
周立君便道:这种事以后还是交给我吧,小姑,你们是要读书的,得花费更多的时间才行。
满宝却摇头,不要,我们要自己来,洗衣服花费的时间不长。
一旁的白二郎连连点头,对对,不长。
他们只需洗自己的衣服,再每两天轮流洗一次先生的衣服,花费的时间不长,而且还能出门多玩一玩。
连现在课业繁忙的白善宝都点头,难得可以光明正大的玩水,怎么能不去呢?三人对视一眼,像三只小狐狸一样低头窃笑,这让周立君很不明白,洗衣服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不过她也没强求,从小就要洗衣裳,她还不想洗呢。
周四郎却扭头对她道:你帮四叔洗啊。
他可不敢让满宝给他洗衣服,不然老爹知道了能削死他,所以他的衣服一直是自己洗的,他觉得这样太浪费时间了。
现在二丫来了正好。
周立君点头应下,但也提了要求,四叔,你明天带我出去走一走,熟悉一下益州城呗。
行,正好明天要出门买东西。
又问三个小的,你们明天要一块儿出去吗?白善宝道:我要去上学。
白二郎失落,我课业还没做完,明天是最后一天了。
满宝:我还是去书铺吧,今天看的书只看了一小半,一会儿我要默出一些来,明儿还得去把剩下的看完。
白善宝问,是有关于李广吗?满宝点头。
白善宝就道:府学里有许多藏书,可惜只有甲班的学生能外借,我们要看,只能进去看或抄录,回头你把剩余的书名给我,我去藏书楼里找找,若有,我抄一些紧要的回来给你看。
满宝惊喜,府学的书可以随便抄吗?可以,只不能污损书籍,笔墨纸砚要自己带去。
满宝特别羡慕,我要是也能去府学的藏书楼里抄书就好了。
那样她想要什么样的书没有?庄先生闻言,垂下眼眸,他现有的书,绝大部分便是自己从府学里抄出来的,只有少部分是从书铺里买的。
尤其是一些书,书铺是买不到的,也就只能从府学里抄了。
所以庄先生是很鼓励学生们自己抄书的,为了锻炼他们抄书的能力,他最喜欢的惩罚手段就是抄书了。
要抄得工整,速度还要快,出错率也要控制住,只有这样,将来等他们有机会接触到需要抄录的书籍时能够很快的上手。
看,现在不就有机会了吗?庄先生默默地吃饭,并不阻拦他们交流抄书的心得。
------------第五百八十六章 添置三个小的忙碌,庄先生当然也忙,一大早上,他先给满宝上了一堂课,讲了一篇课文后就让她自己学习去了。
对她,他一向是比较放心的,这孩子虽然偶尔会偷懒,但还算是自律的,所以偶尔的那点偷懒是可以容忍的。
白二郎就不行了,要是不看着他,他能等天塌下来才想起要读书和写作业。
所以满宝将刚学的课文背下来,又写了一会儿字,便要去书铺看书了。
庄先生叮嘱了一句,午食要回来吃。
满宝应下了,背着自己的小布包便出门去。
厨娘正在厨房里忙碌,她今天早上去逛了一下早市,此时正打算好好的把厨房整理一下,以后还要给他们提供点心茶水之类的。
而大吉在送了白善宝去学堂后便回来和周四郎二丫一起出去买东西。
白家的那个车夫一大早便拿了做好的干粮回去了,当然,随身携带了小主子们的信。
满宝刚到书铺的时候,周四郎他们已经选好了两张床,正在挑选书架。
一般这种大件的家具都是订做的,现成的很少,也因此新的大件家具会很贵。
但也有旧的。
大吉虽是下人,但这种事他还真不懂。
于是他就在周四郎的带领下绕过了两条街,又抄了三条巷子,便到了一个很陌生的地方。
周四郎领着他们就往一个店铺里走,大吉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惊诧,当铺?是啊,这里头的东西便宜,走,我们进去选一选。
大吉:……他只知道缺钱的时候可以拿着东西来当铺换钱,却没想到还能从当铺里买东西。
他有些犹豫,这里面的东西不是很贵吗?除了些古董,其他的都是旧货,怎么可能贵?周四郎解释道:像当的衣服,被子之类用过的东西,都便宜得很,还有一些桌椅板凳,就算是好木料,那也比新订做的便宜很多。
更别说床这类东西了,那比外头卖的便宜一半都不止。
当然,当铺收回来的价格也被压得很低就是了,基本上来当铺当掉的,能拿到三分之一的价格就算高价了。
周四郎虽是第一次来,但跟当铺的伙计却似乎很熟悉,才进到当铺里,小伙计便笑嘻嘻的迎上来,叫道:周四哥,我和掌柜说过了,这就带你们去库房。
周四郎上前搭着他的肩膀往前走,笑问,自家用的东西,你可得给我选好些的,尤其是书架,那些书可是宝贝,万一书架塌了,砸了书也就算了,砸到了读书的人就糟了。
周四哥你就放心吧,我们店铺一向童叟不欺的,且有我在,给你的东西必定是最好的。
小伙计带他们去库房,开了库房门领他们进去,里面都是大件的木制品。
床,桌椅和书架,甚至还有多宝架。
这许多东西堆在里面,还算整齐,小伙计道:这都是这个月收上来的,之前的都送出去了,所以你们要选便只能从这里头选了。
他们当铺只做收的生意,卖是交给东家的另一些铺子的。
像衣服被子一类的东西,通常是洗刷过后晒干便放在铺子里任由人挑选,而像床之类的大件,质量还不错的,刷一下便折价卖出,虽比不上新订做的,但看着也不差。
质量一般或不好的,就简单的维修一下,再折一些价格卖出去。
像直接从当铺里拉走的,会更便宜一些。
周四郎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儿,才特意带了大吉和二丫找上来的。
三人开始在库房里挑选起来,有一张床是周立君睡着的,所以主要是她在挑。
周四郎和大吉则主要是挑书架。
库房里好的书架也有不少,甚至有两个是很好的水曲柳做的,当然,价格也是很喜人就是了。
所以周四郎直接淘汰它。
大吉却有些心动,低声劝道:这么好的木料,这个价格很便宜了。
周四郎却道:我们就是在益州陪着读书的,等你家少爷考到京城去我们就走了,要那么好的书架干什么?大吉一愣,道:这也得四五年吧?这下换周四郎愣了,要这么久吗?我以为只要两三年就可以了。
大吉:你对我家少爷可真够有信心的,谢谢您勒。
周四郎反应过来道:管他两三年还是四五年呢,反正年岁不长,这书架就没必要买太好的,不然回头你既搬不回家,也很难卖不出去,还不如买个便宜的呢。
他道:反正也不会坏,看着也差不多吧。
周四郎来回的看了几个书架,发现除了颜色有稍许差异外是真的差不多,他便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差不多,所以我们选这两个好了,既便宜又结实,好用!大吉:……钱是周四郎拿着的,他能有什么意见呢?周立君也选好了两张床。
考虑到空间不大,又是一个人睡,所以她选的两张床都不大,但看着挺结实漂亮的。
大吉还选了两个屏风,他的审美可比周四郎的强多了,知道这东西不能将就,尤其是放在少爷房间里的。
不然他若是不喜欢,恐怕起床时心情都不好。
其中一个屏风是放在周立君床前的,她也立即为自己争取,四叔,小姑挑剔着呢,你要是买丑的回去,她不让进屋怎么办?周四郎只能退一步,但还是心痛,两张屏风,比床还贵,早知道让二哥在家里用竹子做了运来了。
四叔你也变抠了。
这是不当家不知的柴米贵好吧。
小伙计看他们选好了,便上前算账,这一算,周四郎还算满意,虽然屏风贵了点儿,但床和书架是真的比他们预算的要便宜许多。
外头停着牛车,我去让人进来搬。
小伙计道。
周四郎则结账去了,今天的花销远低于他们的预算,所以剩下了不少钱。
要不是家里有厨娘在,周四郎真想拿着钱上街买些酱肉回去庆祝一番。
不过想到家里有厨娘在,他还是按捺下来,不敢太过分。
将东西运回家,把床分别放到两个房间里去,周立君便打了水来擦洗床铺,厨娘也来帮忙。
等把床铺晾干,俩人便将各自的床铺好,把白二郎的床也铺好了,顺便将他那些乱糟糟的玩具等东西也都给他收好了放在箱子里,再推到床底下。
------------第五百八十七章 交朋友吗满宝看到了自己要找的内容,来回读了几遍后便将书轻轻地合上,闭着眼睛默默地背了一下,又翻开加深了一下记忆力,这才继续往下翻。
她看书的速度不慢,偶尔遇上没见过的艰难字,或实在太拗口,她便会在心里问一下科科。
科科正无聊,虽然不是自己的职责内,但还是会随手替她搜索一下,搜得到就告诉她,搜不到,那她就只能记下回去问庄先生了。
不过大部分情况下是,她觉得她已经把这个字记下了,等回去后,她还是会忘记它原本长什么样。
毕竟不知音,也不知字义,想要记住实在是太难了。
看的书越多,她才发现,自己还有许多的字不认识。
所以她忍不住在心里与科科道:我自觉已经很厉害,先生也说读下《千字文》就算识字了,可现在看来,我还是有许多的字不认识。
科科鼓励道:那宿主加油,不过读书之余也要注意休息,端午将至,宿主不考虑去野外走一走吗?满宝一听就嘿嘿笑,在心里问道:你想外面的花花草草了是不是?科科没回答。
满宝大方的道:你放心好啦,端午的时候我们一定能有假期的,到时候我们去河边看看,一般河边的好东西都很多。
就不知道这里的河边和我们村的河边同不同。
科科默默地想:希望不同。
满宝也不希望它们相同。
她翻开下一页继续看,一旁的书生看了她好几眼,见她嘴巴快速的默念,不多会儿又合上书闭着眼睛悄悄地默诵,他忍不住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书。
满宝察觉到他的视线,扭头看去,对方见她看过来,便不好意思的先低下头去。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便又抬起头来看向她,小声问道:小娘子怎么不把书买回去看?贵。
对方愣了一下,看向她手中的书,问道:很贵吗?满宝点头,买了这一本,那就要买下一本,如此累积起来自然就贵了,所以不是必要的书我不买。
他竟然觉得有些道理,小娘子家很困难吗?还好吧。
满宝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衣饰,点了一下头道:但一定比你家穷。
他也看了一眼身上华丽的衣饰,有些些的不好意思。
他合上自己手中的书,小声道:在下府学的学生,隆州卫晨,小娘子是跟谁读的书,竟如此厉害,我看你默读几遍就能背下来了?我家先生姓庄,满宝道:也没有就背下来,只是能记住半日有余而已,时间一长就忘了大半了。
卫晨一呆,问道:那你还背?我背了回去默写的,到时候写课业需要,而且我既默写下来了,以后再多读几次也就能记住了。
卫晨蹙眉,小声道:这样一来,不是很占书铺的便宜吗?是啊,所以我笔墨都是从这儿买的,外头的再便宜我都不在外头买。
卫晨:……满宝翻到下一页,这才想起来,你是府学的学生,怎么不去上课?卫晨道:我还有许多书没买着,因此没去。
咦,你也是今年才考上的学生吗?卫晨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
满宝就好奇的问,那你在哪个班?丙一班。
满宝眼睛一亮,忍不住坐直了身子,问道:那你是第几名?卫晨脸色微红,小声道:我是县令直接推荐入学的,不用考试。
哦,那你坐第几排第几桌?卫晨虽觉得奇怪,但还是道:我坐第二排第三桌。
满宝就上下打量他的身形,见他还挺高的,便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卫晨被她的笑容吸引,也下意识的回了一个微笑,然后俩人就交上了朋友。
满宝主动的拿过他的书单,问道:你还有哪些书没找到?卫晨愣愣的指给他看。
满宝便把手中的书还回去,然后道:我帮你找,我找书可厉害了。
书铺的书籍有些排列得很有顺序,有些却很没有顺序,混乱得很。
就连店里的掌柜和伙计都说不清有些书在哪里,或者他们书铺有没有这本书。
他们除了游刃有余的帮他们找一些常见的书外,说的更多的话是,自己找一找,若不在这边,那就是在那边,若那边也不在,就是卖完了。
而到底是卖完了,或是根本就没有进货,也就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但满宝在这家书铺里混了近一个月,有时候根本不看书,就是跟白善宝一起从这个书架看到那个书架,看到感兴趣的名字就抽出来看几页,然后再放回去。
连墙壁上的竹简都没放过,主要是他们真的很想再从这里面找出剩余的《水经注》出来。
可惜《水经注》没找到,倒是对书铺里的书籍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
府学给的书单中,有经常用到的一些书,很容易找到,但也有些不常用到的。
其中有几本,满宝昨天刚帮白善宝买过,所以特别熟门熟路的找过去,拿下来交给他。
剩下的书,她便是不知道在哪儿,也有个大概的印象,慢慢的找着也能找到。
卫晨愣愣的拎着书篮跟着她在书架间游走,不一会儿就捡满了一个大书篮。
满宝帮着他把所有的书都捡下来,两个书篮都装不住,当然,价钱也是很贵的。
府学要求的这些书都是教材,又比一般的书籍贵一些。
她看着卫晨将五锭银子放下,都忍不住替他心疼,你应该问清楚今年会上的课,然后先买今年所需的课本的。
不过她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衣饰,不解的问道:你家看着很有钱的样子,家里应该也有书的吧,怎么全都要重新买?哦,我来的时候没带书来,卫晨理直气壮的道:隆州到益州路途遥远,带这么多书多累呀。
满宝就不替他心疼了,感叹道:你家真有钱。
卫晨谦虚的一笑,还好,还好吧。
结账之后,卫晨便往外头一招手,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立即跑上来,一手拎了一个书篮就往外走。
------------第五百八十八章 有目的的那种(给书友梅花飘香的生日加更)卫晨见她好奇,便道:这是我的小厮童家。
满宝好奇的问道:你是住在府学里,还是在外面?卫晨叹气,我们来得晚,附近的好房子都叫人租光了,如今我只能暂住府学里,想着等什么时候有空出来的房子再租。
那你的小厮住哪儿?他?他跟人在康学街外合租了一间房。
满宝听周四郎说起过那种房子,里面是大通铺,有可能住着七八个人,都是来益州城找活干的人租住的。
满宝点了点头,特别热情的道:我送你去府学吧,这么多书,你们拿着也费劲呀。
不用,不用,我们有马车的。
要的,要的,书这么重,搬上搬下的也麻烦。
卫晨总算是回过神来,这小娘子这么殷勤是别有目的吧?他看了看她的身量,嗯,只到他的胸前,看着年纪很小,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
年纪这么小,应该不会多想吧?想是这样想,但见满宝这么热情的要送他,刚才还那么费劲儿的给他找这么多书,卫晨还是忍不住想偏了。
他脸色有些发红,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小声的道:周小娘子,我,我有未婚妻了的。
咦,你才有未婚妻吗,我还以为你已经娶妻生子了呢,你看着跟我五哥差不多一样大呢。
不过我五哥也没娶妻,满宝一时没反应过来,话唠的问,你未婚妻长得漂亮吗?她先看了一下卫晨的脸,道:你长得还行,你未婚妻应该不会太差吧?卫晨反应过来,是他想多了。
而满宝也后知后觉的回过味儿来,她眨了眨眼看向卫晨,直把他看得面红耳赤。
满宝便嘿嘿一笑,解释道:卫大哥,其实我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我二师弟也是在府学读书,巧得很,他也在丙一班。
卫晨微微瞪大眼睛,问道:他叫什么名字?白善。
哦,是他呀,我认得他,卫晨立即恢复了热情,笑道:他是我们班年纪最小的一个,还是靠自己的本事考上去的,虽是最后一名,但在我们丙一班也是个名人。
是吧,是吧,你看,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你跟我二师弟又这么巧是同窗,那你们是不是也是朋友?卫晨去了心结,也开怀起来,笑着点头,是朋友。
那我们一起走吧,我正好去接我二师弟回家。
卫晨欣然应允,请了满宝上车后才疑惑的看着她,你看着比白善还小啊,竟然比他还大吗?不呀,我比他小。
卫晨:……那怎么叫他师弟?他入门比我晚,满宝自得的笑道:我们下面还有一个年纪都比我们大的三师弟呢。
卫晨:……尊师真是好雅兴,收的弟子年龄这么巧都是从小到大。
满宝想了想,还真是。
也幸亏白二郎不够聪明,其实认真说起来,白二郎是他们三个中最早跟着先生读书的,只是不拜入门墙而已。
而她算第二个,白善宝才是最后来的那个。
这么一想,满宝便忍不住抿嘴而乐,一直到府学门口,她脸上依旧收不住笑容,整个人都显得很欢快。
府学刚开学,和卫晨这样书没买齐,或是各种借口不去上学的大有人在,所以府学门口今日依旧热闹得很。
卫晨特别大方的请满宝进府学去,你要进去找你师弟吗?满宝连连点头,外来的人轻易不能入内的,得有牌子才能进去。
不然就得有牌子的人带着了。
卫晨就用牌子把满宝和童家带进去了,三个人一起抬着两大篮子书去舍监那里。
没怎么干过活儿的卫晨连满宝都不如,累得气喘吁吁的,还忍不住揉了揉手臂。
卫晨很干脆的做甩手掌柜,从里面找出两本书来夹在胳膊底下就道:童家,你将这些书都规整放好来,我带周小娘子去找课堂。
童家应了一声是。
满宝上次没到舍监这边来过,好奇的看着沿路的风景,这边的草木显然比前头教书的地方多,一路上,科科报了好几次发现未收录植物。
满宝跟着看了好几眼,忍着没伸手去拔。
他们走到课堂外时,刚好钟声响起,卫晨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道:下学了。
话音才落,一位先生一脸严肃的拿着一本书从课堂里走出,卫晨连忙站到一边,垂首行礼等他走过。
先生看了他一眼,看到满宝,眉头微皱,但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颔首便快步离开。
先生一走,课室里立即热闹起来,有人夹了书出来,但更多的人是留在课室里说话。
满宝走到丙一班后门时,看到的便是白善宝正一个人孤零零的收拾桌子。
满宝蹑手蹑脚的走上前去,结果还没开始叫呢,白善宝就突然恶狠狠的回过头来,吓得满宝大声的啊了一下。
白善宝没想到是满宝,也被吓了一跳,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愣了一下才怒道:你喊什么这么大声?满宝不服气,你还吓我一跳呢。
站在一旁的卫晨:……话说你们不是师姐弟吗?一见面就吵架真的好吗?白善宝皱眉问,你怎么进来的?我朋友带我进来的,满宝这才想起卫晨来,连忙给他们介绍,卫大哥,这就是我说的,我的师弟,你的同窗,白善。
又对白善宝道:这是卫晨,刚我们在书铺认识的。
卫晨笑着与白善宝行礼,白兄弟,久仰大名了。
白善宝看了一下他的笑容,面色和煦了些,也回了一礼,卫兄有礼了,我师姐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满宝:我可没有叨扰,我们是互帮互助。
没有,没有,是周小娘子助我,我可没有帮到周小娘子什么。
满宝:你比我们都大,以后你在府学里多照顾一些我师弟就是帮助了。
卫晨:我们是同窗,本就该互帮互助的,不值当周小娘子特意提一提的。
白善宝见他们你来我往说的热闹,而课室里面的人已经都看过来了,便忍不住打断他们的话道:我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们边走边说吧。
------------第五百八十九章 被孤立(给书友相思豆1968的生日加更)白善好奇的看了卫晨好一会儿,总算是从昨天的记忆里把他给挖出来了,所以他特别好奇,这两个到底是怎么在一天之内交上朋友的?不过这不要紧了,要紧的是这位似乎不知道他被学官针对,以至于大多数同窗也都孤立了他。
白善宝转了转眼珠子,很热情的和卫晨招呼,不知道卫兄是哪里人,我祖籍陇州,是在绵州长大的。
那我们同是剑南道的呀,卫晨也很热情,他昨天入学到现在都没来得及交朋友,除了同舍的一位同窗外,他一个人也不认识。
偏同舍的那位同窗还不是他们丙一班的,所以……卫晨介绍了一下自己,在下来自隆州,说起来隆州和绵州相距不远呢。
嗯,比到绵州近些。
白善宝看他手里带的书,问道:今天卫兄没来上课是买书去了吗?是呀,还多亏了周小娘子帮忙,不然明天我恐怕还得去找半日才行。
白善宝咧嘴一笑,道:其实今日先生也没怎么讲课,只是让我们自己读书和练字,班里也有其他同窗没来上课,而是买书去了,我估计还得有三两天才能正式开课。
别说,卫晨还真是松了一口气。
白善宝很友好的请他去他们家里做客,道:家师就曾在府学上过学,于一些事上最了解不过,卫兄若有疑问,不如问家师。
卫晨心动。
满宝看了一眼白善宝,也热情的邀请道:去吧,去吧,今天容姨肯定做了很多好吃的。
容姨就是他们家的厨娘。
卫晨更加心动了,他思考了一下后道:我得去告诉童家一声,不然他找不到我该慌了。
满宝:那我们在大门外等你。
好。
卫晨应下,转身便快步往舍监去,第一次上门做客,总要带些礼物的。
好在他来益州城时,他爹给他准备了不少好东西,有些就是专门送礼用的。
之前给学官们送的并没有用完,这会儿正好用上。
满宝跟着白善宝出了府学,大吉已经牵了马车停在路的对面等着。
看到满宝跟着白善宝从府学里出来,他讶异了一下。
俩人和大吉打过招呼就靠在马车边上说话,满宝很不解,你怎么对卫晨这么热情呀?不是你介绍我们认识的吗?是呀,但我也没想到你这么热情呀,毕竟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别看白善平时也顽皮活泼,但对着外人时,他认生得很,不是必要,他是不会主动说话的。
而且他对生人很戒备,几乎不主动去交朋友,每次开口说话不是满宝带着,就是已经旁观足够长的时间,他认为自己可以说话时才会开口。
但刚才,他竟然没让满宝带着,自己就主动开口跟卫晨交朋友了。
这很不正常啊。
白善宝左右看了看,这才哼了一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招学官和班里同窗的眼了,他们都不太跟我说话,也就康晓东偶尔会来找我说两句话。
虽然白善宝是不太喜欢和生人说话,但不喜欢说话,和被人特意针对不与他说话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而且他小时候对这种事可是记忆深刻,那种感觉一出现他就敏锐的感觉到了。
被人孤立和针对,不知道的时候自然没感觉,但一旦知道,心里是肯定不好受的。
所以今天一整天白善宝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如果是小时候,他便是心里再难受,也会憋着,然后回以那些人不屑,再在他们上来找麻烦时打回去。
但这会子,他虽然依旧会回以不屑,却不会再像幼时那么在意,会时刻放在心上,以至于自己惶恐不安,还戾气横生。
本来他是想回去后找先生倾诉的,但刚才看到满宝,再看到卫晨,他一下就改了主意。
不就是孤立吗?谁怕谁呀?年中时会有一次考试,年末更是有一场大考,成绩不仅关系着来年的分班,还关系着能否继续留在府学。
若是连着两次大考不及格,那学生便会被赶出府学,回到原籍继续。
白善道:如今班里愿意与我说话的只有康晓东一人,但我们只是泛泛之交,他不可能为了我就得罪其他人。
正好又来了一个卫晨,我只要在班里有两个朋友,其他人就不敢太过欺负我了。
白善冷笑,一切等到年中考试再说。
那不是小考吗?你要分班得等到年末大考吧?那如果我的成绩名列前茅呢?白善道:我都想好了,若我成绩真的好,我就去找兰师叔,该走关系的时候就走关系,我才懒得跟那一群人计较呢。
满宝鼓掌,说得好,一群只会玩孤立的智障,我们没必要跟他们计较。
那我帮你,满宝想了想道,你回头把你们的课表抄下来,我陪着你一起看书,我跟着先生学,查漏补缺,还帮你从书铺里找资料,不信考不过他们。
白善宝也雄心勃勃,伸出手来,一言为定!满宝在他的手掌上拍了一下,大声道:君子一诺,驷马难追!卫晨正好和童家出来,见状问道:你们在干嘛呢?没什么,我们走吧,你们是自己驾着马车走,还是坐我家的?让童家赶着马车跟着吧。
卫晨跟着他们钻进马车里说话。
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益州?卫晨道:我还提前了七八日进城呢,结果都没租到院子,之前一直住在客栈里。
满宝道:我们提前了一个多月到的,现在康学街的房子这么紧俏?卫晨叹气,据说是因为今年入学的人比往年多,而且大部分都选择了住在外面,不像往年,外地来的学子大多数都会选择住在舍监的。
满宝就感叹,看来今年新入学的学生都很有钱呀。
卫晨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不也很有钱吗?不然也不会在外头租房子住了,要知道他现在都得住舍监呢。
满宝和白善宝相视一眼,嘿嘿一笑,谦虚道:我们不算有钱,就是运气好,运气好。
------------第五百九十章 做客随着府学新生入学,康学街一带的房租都有所上涨。
但他们的房主,俞家并没有涨价,依旧是以之前的价格租给他们。
用俞房主的话说,要不是他们,他家的房子就是再低价也租不出去,更别说将来要以合理的价格卖出去了。
好比现在对面的肖家。
现在康学街里的租金涨了不少,还有不少人租不到房子,而肖家人虽在牢里,但也把自家的房子挂到了牙行。
但基本上,人只是稍一打听,便是租金也给压到了一月一两也没人租。
尤其是康学街里租房子的多是读书人,而读书人对自己的名声特别看重。
你要是跟俞家似的只是闹鬼的传闻,租客住进去还能来一句子不语怪力乱神,而选择住进肖家,哪怕你行的正,坐得直,外人也会揣测你一句是不是与肖家趣味相投。
或是疑他也对隔壁的闫家有兴趣。
卫晨跟着他们到了巷子里,往外一看,赞道:这个位置不错,闹中取静,最适读书了。
咦,这地方好眼熟啊,我来的时候好似听人说过这地方。
白善宝请他进门,笑道:这条巷子闹过鬼,所以卫兄可能听过。
啊,我想起来了,听说有一户人家为了霸占邻居的房屋,特意装神弄鬼吓人,却被三个孩子给撞破了……你们回来啦——终于从课业中解脱的白二郎听到白善宝说话的声音就疯了一般的从书房里跑出来,跑到院门口才发现多了一个人,连忙刹住脚步。
白善宝和卫晨介绍,这是我师弟,白诚,家中行二,这是我们新交的朋友,卫晨,卫郎君。
卫晨立即笑道:我父母只有我一子,所以你们叫我卫大就好……说到这儿他微微一顿,有些怀疑的看着站在一起的三人,迟疑着问,那个,传说中发现了肖家闹鬼的那三个孩子……就是我们,满宝道:不过传闻有些不实,我们不是孩子了。
卫晨讪讪一笑,只是也有些好奇,你们一开始是怎么发现肖家闹鬼的?我们没发现呀,白善宝微微一笑道:我们还以为他是真鬼呢,所以想去和他聊一聊,谁知他胆子这么小,自己反倒叫了起来,然后我们就知道他是假的了。
卫晨:……白善宝带着他去拜见庄先生。
庄先生对白善宝如此早的交到朋友,并还把朋友领回家做客表示十足的诧异。
这要是满宝,那是合情合理,善宝嘛……庄先生怀疑的在白善的脸上看了又看,一抬头对上卫晨时则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算了,过后再问,现在先招呼好客人再说。
家有厨娘的一大好处就是,他们再也不用为突然上访的客人忧心饭菜不够吃了。
因为她可以随时加菜,除了菜,厨房还有一些小主子们爱吃的点心,不仅白二郎,就是满宝和白善宝也喜欢得很。
厨娘用一天的时间,总算是给厨房里添置了足够的材料,所以她用半个下午的时间做出了些小点心。
客人一来,她便把点心给奉上了。
自来来益州,三人已经很久没吃到厨娘做的点心了。
满宝掐指一算,特别感慨,一个多月了呀。
是呀,一个多月了呀。
白善宝也如此感叹,然后让了一下卫晨,又奉给先生一块点心,自己便拿了一块心满意足的吃起来。
卫晨尝了一口,笑道:你家的点心的确好吃,比外头的也不差了。
怎么隔了一个多月?我家的厨娘昨日才到呢。
卫晨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们也才入学呢,看来这厨娘是后来配的。
然后他就被白善家的财大气粗惊到了,心中暗道:就是他家,他爹也没有说给他配一个厨娘带着的,陇州白氏?卫晨有些尴尬,看来还得去信问一下老爹这陇州白氏。
庄先生对人很和煦,加上经验摆在那儿,虽没刻意打听,但与卫晨说了几句话,问到了家庭,他便猜出了对方的来历了。
庄先生微微一笑,原来令尊是隆州卫刺史。
卫晨没想到他才说他爹的名字他就认出来了,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庄先生认识我父亲?庄先生顿了顿后笑道:见过而已,但那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没想到郎君都这么大了。
卫晨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知道自己大概遇见了父亲的熟人,而他不自知。
庄先生问道:才入府学,可有不习惯之处吗?那倒没有,学堂也并未正式上课。
庄先生点头,是要等几天的,有些学生来此路途遥远,所以带的书不多,不免有许多缺失的,所以这两天算是府学给的整理时间。
其实大可不必如此焦心,问一下学官今年要教的书,先买这几本就是,剩余的后面再慢慢添置就是……庄先生是在府学做过不少年限的学生的,虽然时间过去很久了,但学堂是比朝堂还难以改变的顽固,所以哪怕过去了许多年,府学绝大部分没变。
连风景都没怎么变化,更别说其他的东西了。
所以庄先生的经验是很值得听一听的。
而有些经验,庄先生不对白善宝说,是因为想他亲自去经历一番,但却会对卫晨提一提,用处可能不大,也就提个醒儿而已。
有些东西白善宝还真是第一次听,于是他有些不开心了,等用过晚食,送走卫晨,他便和庄先生抱怨,先生,你为什么告诉他,却没告诉我各位老学官的喜好?庄先生笑问,告诉你了,你会去讨好那些学官吗?白善宝顿了一下后道:不会。
那不就好了?庄先生笑道:你性格与他不一样,这些事与你说了也是浪费口舌。
对了,怎么想起带朋友回家做客?既是朋友,自然是可以带回家做客的。
庄先生就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才认识半天的朋友吗?白善宝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笑,却没将自己在学堂里被学官针对的事告诉先生。
庄先生也没再问,而是叹息道:府学虽还是学堂,但因为已经涉及了官场,所以人情世故都成了学问。
虽然比不得朝廷的尔虞我诈,但各种竞争也不少,算是一个小朝堂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我知道庄先生道:你素来高傲,在七里村时,来往皆是纯真之人,在这些方面不免有些欠缺。
所以此次入学府学,一开始你会比别人更艰难些,尤其你还比其余学生年纪更小,更引人注目。
庄先生不傻,何况他现在就只需负责三个弟子,哪怕白善宝已经做得很好了,面上还是带出了一些沉郁。
昨天还好好的,甚至今天早上出门时也是兴奋居多,怎么才出门一天,回来就变了?他并没有问白善宝府学里发生什么,只是告诉他,不管发生什么事,为师只希望你能记住,你去府学是为了学习。
庄先生道:府学每年都有大考,只要你成绩足够好,你不仅可以在甲一班,还可以比同年入学的同学更进一步,甚至直接拿到去考国子监的名额。
庄先生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白善宝轻轻地道:这两年府学的好学生很少,听闻去年进京的学子中,只有俩人考上了六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白善宝微愣,问道:益州这么弱,只有俩人考中吗?往年,整个剑南道,每年应当有不少于二十人考中,而其中至少有十人出自益州府学……庄先生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了。
白善宝眼睛大亮,明白过来。
现在的录取人数竟然直接掉到了二人,先不管节度使和刺史府怎么想,府学那里肯定是很难过的。
所以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针对呢,只要他成绩足够好……想到那些针对他的人,白善宝冷笑一声。
庄先生回过头来看他,见他明白了,便微微一笑,挥手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去洗漱吧,一会儿你们还要去洗衣裳呢。
夕阳坠下的时候,周立君收了衣服和他们一起去河边洗衣服。
这会儿也只有他们会来河边洗衣服了,他们非常自在的一人占了一块石头,然后一边刷洗衣服,一边聊天。
白二郎特别羡慕满宝:你今天出门大半天,先生竟问也不问一声,我何时才能像你一样?满宝:那可难了,首先你得自律,然后你得读书好,最后你还得是个娘子。
白二郎哼了一声,将他手中的衣服丢到水里搅了搅后拖起来捶打。
白善宝则扭头和满宝说刚刚先生和他说的话,道:也不知道府学的先生们水平如何,要不晚上我们自己先预习一下课本?满宝点头,也好。
周立君默默地在一旁洗衣服,有些话,她听明白了,但有些话,她又不是很明白。
果然小姑说得对,多读书还是很有用处的,至少不至于连一些话都听不懂。
比如,她就不知道,为什么白善少爷一说去年府学入京考试录取的只有俩人时,小姑那么兴奋和高兴。
周立君忍不住扭头和她小姑说话,小姑,我也想看书。
没问题,我的书这次都带来了,你想看什么书?小姑觉得我应该看什么书?满宝想了想道:要不你看史书吧,先从《春秋》看起?不懂的可以问我,也可以问先生。
周立君头疼,小姑,《春秋》好难的。
满宝从不吃独食,对书籍也一样,所以她房间里的书是任由他们翻看的。
从学堂里毕业后,大头他们是不再翻书,最多偶尔在三头他们背书时跟着念几句。
而二丫是看过满宝书房里的那些书的,但没有一本是她喜欢看的。
和朗朗上口的《千字文》,比较容易好理解,又有故事性的《论语》或和优美的《诗经》不同,满宝房间里剩余的书都很不好读。
便是周立君算是有毅力的了,通常也看不下两页就坐不住了。
满宝理解她的感受,道:我看过的书,我都给断好句了,很好读的,你要想看白话的,那就只有游记、话本一类的合适了。
满宝的目光便忍不住扫向白善宝和白二郎,想了想,觉得看游记也挺不错的,话本也很好看。
于是悄声和周立君道:我没买过游记和话本,但他们两个有,回头我帮你借来。
周立君不明白,既然是借书,为什么这会子不借?四人说着话,总算在天彻底黑下来前把衣服洗好了,然后踢踢踏踏的抱着木盆回家。
等把衣服晾好,满宝就钻去找白二郎。
白二郎紧张的道:我没有,你别问我!刚才在河边,虽然她和周立君说的是悄悄话,但大家离的又不是很远,白二郎自然也听到了。
所以都不等满宝开口,他就先拒绝了。
满宝才不信呢,你肯定藏有,有书不分享,还是不是朋友了?我的书还都是我爹让你四哥给我带来的,你觉着我爹会把游记、话本这些东西给我吗?你之前随身的行李中有。
白二郎:没有!满宝捏着拳头看他。
白二郎心虚道:那,那些书不是小娘子该看的。
才怪呢,你的话本我都看过了。
白二郎:……所以先生削他了呀。
你给不给,不给我去找先生了。
白二郎气愤,你个叛徒,你去书铺的时候也会找杂书看!先生知道。
白二郎:……运了运气,白二郎还是趴到地上,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箱子,打开来,里面全是衣服,他伸手在衣服里摸了摸,摸出一本书,看了一眼后又塞回去,继续摸……满宝很好奇的探头看,虽然他的动作快,却还是没有她的眼睛快。
春满天下?这本书我是没有看过,给我看看?白二郎啪的一下关上箱子,瞪大眼睛道:还要不要了,要是想要就退到一边去,我只能给你一本书。
满宝便略略往后退了一步,摊手道:好吧。
白二郎见她看不到这边了,便又打开箱子埋头找起来,找出一本,又塞回去,找出一本,再塞回去……满宝:……不仅满宝无语,趴在窗口往里探头的白善宝都无语了,他好奇的伸长脖子往里看,发现什么都看不到,不知不觉间便爬到了窗台上,伸长了脖子看过去。
满宝无聊的转着头,突然看到窗口上的人,吓得后退了一步,差点叫出声来。
------------第五百九十二章 读史白善宝嘘了一声,让她不要惊动白二郎。
满宝回头看了一眼正埋头在箱子里的白二郎,走到窗台边上,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不走门,走窗口?白善宝幽幽地道:你们也没叫我呀。
满宝:可这是你的房间呀,你回你的房间还要我们叫呀。
白善宝顿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哦,今天白二郎搬到他房间里来了,这是他的房间啊。
白善宝看了一眼满宝,转身爬出去,然后背着手从门口进屋,绕过屏风进来。
满宝:你直接跳下来就好,干嘛还非得爬出去,再从门进来?因为他傻。
白二郎终于找到了那本书,正幽幽地站在他们俩人身后。
白善宝毫不客气的对他翻了个白眼道:你才傻呢,这也是我的房间,我当然要光明正大的走进来。
他伸手从白二郎手里将书抽过来,翻了翻后瞪眼,讲鬼怪的?没错,怕了吧,小娘子们可不适合看这样的书。
满宝抽过翻了一下,还好吧,我先看一看。
白善宝一听,不乐意了,立即从她手里将书抽掉了,说好了要陪我一起念书的,你怎么能看杂书呢?消遣一下而已,又不会占掉学习的时间。
我信你才怪,白善宝道:上次你看那本《陈州游记》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你连看三天,连作业都是抄我的。
不行,在我年中考试前,你不许看杂书。
满宝:……白善宝翻了翻,果断道:这本还是先给白二郎收着吧,我那里有几本看过的游记,先给周立君看那个。
白二郎立即把书抢回去,连连点头,先生也是不给他们看志怪话本的,说是会移了性情。
周立君一看就不是很会掩饰的人,万一被先生看到书,他肯定会想到是他们这几个搞的鬼。
到时候一问就知道了。
白二郎自觉自己的课业已经够重了,他一点儿也不想再加重一些。
满宝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白二郎的书,然后推着白善宝去找书,给我看看,你的游记是什么样的?白善宝嘿嘿一笑,带着她绕过屏风,又绕过屏风,他直接掀开被子,从枕头底下摸出两本书给她。
满宝只看了一眼便失望了,这两本游记她都看过了,其中便有《陈州游记》,虽然写得不错,但已经看过一遍的内容,再仔细的看一遍不免无聊,偶尔时间空闲倒是可以翻一翻。
但她没有空闲的时间啊,她晚上还得去系统里的教学室里上课,白天偶尔还要翻一下从系统里带出来的医书,实在是忙碌得很。
忙到很难对一本已经看过的游记再看一遍。
满宝叹息一声,拿了书失落的道:好吧,我把书拿过去给她。
满宝将游记交给周立君,道:你先看游记,等以后觉着能看下史书了,还是应该看一些史书的。
周立君问道:为什么一定要看史书?我记得小姑学完《诗经》要学的是《大学》吧。
因为有句话叫‘以古为鉴’,以史为镜,不仅可以知兴替,还能知荣辱,思得失,我知道你,你读书不为其他,就为了不落于人后,所以史书是必读的。
周立君微愣,然后一把抱住满宝,大呼道:小姑你太好了。
她眼眶微微有些红,将头埋在满宝的脖子里,老半天才抬起头,一脸严肃的问,小姑,你说我以后能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吗?满宝问:多厉害?就是,周立君想了想道:有很多钱吧,自己挣的。
满宝苦恼的问,怎么挣呀?周立君摇头,我想做账房先生,我在县城的时候打听过了,一般铺子里的账房先生,一个月最少也有一两银子呢。
在来前,她就想过这一点儿了,她道:我想找一找,看有没有铺子愿意招我做学徒。
满宝问:万一遇着坏人怎么办?所以我要找一些是女人在管着的铺子,明天就去找。
周立君攥紧了手中的书道:可我觉得我不是很厉害,我怕别人不肯用我。
她觉得,她要是有小姑那么厉害,那成功性肯定更高一些。
周立君惋惜的看了小姑一眼,顺口问道:小姑,等你长大了,你想做什么挣钱?满宝想了想道:做大夫?大夫更不好做吧,小姑你现在也只给我们家里人和村里人开过方子……大部分人还是不用的。
满宝便挠了挠脑袋道:等我再厉害一点儿,我就出去试着给人看病。
周立君,大夫也都是男的。
姑侄两个一起叹了一口气,真是的,为什么外头做事的都定了是男子呢?时间已经不早了,俩人悲伤的时间也只一会儿,然后周立君就开始心疼油灯,将书收好后道:我明天再看。
满宝也要回自己那边去系统里上课了。
两张床中间隔着两张屏风和一个小外室,私密得很,满宝躺到床上,将蚊帐放下来,便进入系统的教学室里上课。
或许是因为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也有可能是因为年纪还小没有心事,满宝上完课后出来,躺在床上想要在脑海中复习一下才学的医术,却才开了一个头就睡着了。
隔壁的白善宝和白二郎也是一沾枕头就睡。
这一点儿连白善宝自己都惊讶了,他以为白天这么生气,自己今晚会失眠呢。
谁知道竟会睡得这么好。
第二天他准时醒来,一出门,便见满宝也打着哈欠出门,俩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打了个招呼,一起拎了木盆去打水洗脸。
满宝道:那我今儿去书铺里买书,回来就开始预习课本了。
好,白善宝顿了顿问,你有钱吗?要不要我出一些?毕竟是陪我读书。
满宝摇头,不用啦,书是给我自己读的,又不是给你学的,我看了一下你的书单,有些书先生也是要教的,本来也要买的。
而且,满宝自信的抬着下巴道:我怎么会没有钱呢?------------第五百九十三章 起床啦(给书友セ祖灬﹎的打赏加更)白善宝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擦脸擦手,将水泼到她的那些花花草草里,这才道:你再有钱也没我有钱。
满宝哼了一声,也将盆中的水泼了,然后转身回房。
白善宝将头发都梳好了,发现对面的白二郎还在赖床,忍不住去敲了敲他的屏风,太阳要出来了,再不起,先生要拿棍子来了。
白二郎翻了个身,慢腾腾的钻了钻,直接钻到被子里去,假装自己没听见。
满宝路过,闻言便顺手从柴垛里抽出一根木柴来,悄咪咪的潜伏到窗外,伸手去推他的窗户。
出门的白善宝看见了,立刻又转回去,悄咪咪的给她把窗户打开,然后就轻咳一声状似无事的走出门去。
满宝将棍子伸进去,瞅准了鼓起的地方就抽了一下,结果被子动了一下,然后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了。
满宝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棍子,就忍不住改抽为桶,捅了捅,没动静,又捅了捅。
白善宝见她半天不成功,就忍不住帮她推了一把棍子,然后一直在床上挪来挪去的白二郎怒了,一下就掀开被子坐起来,吼道:白善你够了啊——他见床头没有白善宝,便顺着棍子扭头怒目看向窗外,然后表情忍不住一滞,他小声且心虚的叫了一声,先生……庄先生看了一下手里的棍子,又看了一眼白二郎,收回了棍子道:都快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吗?白二郎小声的哦了一声,掀开被子起床。
庄先生伸手帮他将窗户关上,这才看向低着头站在一旁的两个弟子,用棍子点了点他们道:调皮,既然这么有精力,那今天就罚你们多写五张大字。
白善宝&满宝:……好忙啊!但俩人不敢反抗,低头应下了。
庄先生便顺手将木棍给了一旁的大吉,背着手走了。
白善宝和满宝呼出了一口气,俩人对视一眼,立即散开,该准备上学的准备上学,该准备早课的准备早课了。
白二郎穿好衣服,打着哈欠走出屏风,看到白善宝便没精打采的道:刚才我还以为是你打我呢,谁知竟然是先生,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白善宝:……我明天一定叫你。
白二郎唉声叹气的点头,好吧。
你昨晚要是少看一些话本,早睡一些,今天早上也不会起不来了。
白二郎便心虚的往外看了一眼,这才道:你小声点儿,可别让先生听见了。
我昨晚临睡前往外看了一眼,正房的灯还亮着呢,所以先生肯定也知道你的灯亮着,你以为先生不知道你夜里看话本吗?白二郎苦着一张脸,跟先生住在一起就是不好,什么事都瞒不过。
唉,现在想想,我大哥竟比我还好些。
大堂哥今年要去京城试一试六学了吧?我不知道啊。
白善宝鄙视他,你能知道什么呀,那可是你亲大哥,你也太不上心了些吧?白二郎沉思着没说话。
白善宝用过早饭,接过容姨准备的一袋点心便坐上车去府学了。
大吉将人送到门口,问道:少爷,要不要我找个办法进去照顾您?白善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笑道:不必如此,他们虽不好,但这是在府学内,他们还没胆子动手打我。
大吉依旧有些担心,少爷从不说,但他和满小姐的话,以及和庄先生的话他都听到了,这才知道自家少爷在府学被针对的事。
他别的都不怕,就怕他们在府学里发生冲突自家少爷吃亏。
他年纪可不大,跟人打架很吃亏的。
白善宝走下马车,对大吉点了点头道:不必担心,这件事也不需告诉祖母,我自有办法解决。
白善宝解决的办法就是也拉帮结派,他不需要太多,只需班里有两个人站他这边就好。
白善宝带上自己的书篮,到了课室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住在府学里的卫晨来得比他还晚些。
卫晨习惯性的从后门入,一进门看到白善宝便笑着打了一个招呼,白大郎,你来得可真够早的。
白善宝脸上的笑容就僵住,歪着头问,白大郎?是啊,卫晨一点儿不见外的一屁股坐在他身边,道:你昨儿不是说了你是独子吗?那跟我一样啊。
但白善宝不太习惯这个称呼,在他的记忆中,一般是他堂哥才这样被称呼的,你还是叫我白善吧。
那也太见外了,还是叫白大郎的好。
好歹是上门做过客,吃过人家一顿饭的朋友,卫晨很自来熟,撞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咱不都是朋友了吗?白善便从袖子里摸出一袋点心,放在他手里道:喏,朋友,这是给你的点心,回你的座位上去吧,我要读早课了。
这朋友话可真多。
卫晨看着手心里的点心非常的高兴,没想到白兄弟你还想着我,多谢,多谢,正好我早食没吃呢。
白善宝疑惑,不吃早食不会伤胃吗?哎呀,偶尔不吃也没事的,卫晨挥手不在意的道:今儿不是起晚了吗,午食我们早一点儿去吃就是了。
白善宝从没有过不吃早食的经历,从他懂事起,祖母便教导他,便是遇上天大的事,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作践,所以一日三餐是必须吃的。
他最多是把点心当正餐吃,可惜每次这么做的后果就是被骂一顿,然后被罚好几天不能吃点心。
卫晨拿了点心回自己的位置,课室里的学生似有似无的看向他们,康晓东正好从门外进来,和众人打了招呼,也和白善宝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就在卫晨的前桌坐下。
他吸了吸鼻子,扭头去看卫晨手里的点心,小声问,卫兄这点心是从府学的食堂拿的?可真香呀。
不是,是白大郎家里做的。
康晓东一呆,白大郎?卫晨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就是白善啊,我看你刚才和他打招呼,应该是熟识的吧?------------第五百九十四章 嫉妒呢(给书友Al Pacino的打赏加更)康晓东下意识的点头,然后又摇头,想想他应该是班里和白善最熟的人,于是又点头。
卫晨见他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便道:你落枕了?康晓东无语了一下,然后便看了一下周围的同窗,这才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跟白……兄弟这么熟?虽然才认识两天,但康晓东对白善的高傲已经有充分的理解了,那是真的高傲呀。
管他们班的学官第一节课上便讽刺了他一顿,结果白善在自我介绍时便反讽了回去,分毫不让,直接把学官气得鼻子都快冒烟了。
然后班里有同窗带头孤立他,甚至暗暗捉弄他,换成别的十二岁的小男孩,不,甚至是别的成年同窗恐怕都要惶恐,他却不。
整个人就跟扎了满身的刺猬一样扎了回去,反正昨天一番明争暗斗,双方谁都没讨到好。
虽然没闹到学官那里去,但班里的同窗也都知道坐在后头那年纪最小的小男孩不是好惹的。
整个班里,能跟白善说得上话的也就康晓东一个人了,那还是因为前天入学时他们就认识的。
不过康晓东本人是很佩服白善的,虽然他是最后一名考上的,但说实话,他是看过他的卷子的。
实在是因为他是第一百四十六名,俩人名次差不多,他将排在他后面的人的卷子全看了一遍。
哪怕他有私心,也不得不承认,白善的卷子整体上是比他的好的,如果不是最后一提,他狂妄的反问起考官们来,他进乙三班都是可以的。
也是因此,昨天那么多人针对白善,他才会站出来劝了一下,因为他觉得,这小孩儿虽狂妄了些,但人家有本事呀。
而且他又不是对着他们这群学生狂妄,人家是对着考官和学官狂妄,他们在这里瞎凑什么热闹?他自以为他是班里跟白善最熟的人了,可这会儿看着卫晨手里的点心,他有些不确定了。
和康晓东一起竖起耳朵的人不少,大家也都想知道,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这么熟的?卫晨觉得气氛有些怪,他拿着手中的点心问道:怎么了?我们不是同窗吗?所以昨天我去白兄弟家做客了。
康晓东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有一种,他请了他,却没有请我的忧伤和不忿。
白善宝不管他们,他将自己的书和笔墨纸砚一一摆出来,然后便翻开了第一本书,开始读第一遍,然后试着断句。
而此时,满宝也刚把昨日学了的课文读一遍,又写好了早上该写的大字,将它们都收到了一边,然后便看向庄先生,先生,现在书铺开门了,我去买两本书。
庄先生看了她一会儿,微微颔首道:你去吧,早去早回。
满宝应了一声,周立君跟着她一起去,小姑,是这儿的书比较贵,还是县城的比较贵?这个满宝还真没想过,不过她现在回想了一下,道:常用的书好似都是一样的价钱,不常用的书,一些杂书好似是县城的比较贵。
不过贵并不是最要紧的,反正书一直都是贵的,满宝道:关键的是,县城的书很少,我来了府城后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的书竟然有这么多。
周立君:很多吗?满宝肯定的点头,非常的多!然后没多久周立君就看到了益州城的书铺,那可真是……庞大啊。
满宝道:这还只是其中的一家,益州城里这样的书铺一共有四家。
我只去过两家。
因为另外两家都离这儿有些远,满宝至今没能逛到那些地方去。
府学今年要教的书很常见,《周易》,《春秋》和《礼记》是其中最重要的课程,除此外还有《尚书》和《中庸》。
不过《中庸》和《春秋》满宝他们已经和庄先生上过了,这两本书她都抄有,这次主要来买的是《尚书》等三本,以及其他在课表上,却占比重很小的书。
虽然占比小,但也是要学的。
满宝昨天刚帮卫晨找过,对它们的位置熟得很,一进书铺便直奔书架,不一会儿就把她缺的几本书给找齐了。
小伙计看得一愣一愣的。
大早上的,书铺刚开门,铺子里还没人呢,满宝一进来就买好几本书,彼此还那么熟了,小伙计忍不住问她,你该不会在倒卖书籍吧?满宝:……从这儿原价进,再高价卖出去?谁那么傻缺的跟我买啊,除非你算我便宜点儿。
小伙计立即道:我跟你开玩笑呢,不过你买这么多书干什么?这次才是我买的,前两次都是帮人找的。
满宝说到这儿一顿,问道:对啊,我这干的就是你的活儿啊,我帮你们书铺卖书,你们不应该给我些优惠吗?小伙计没料到她脸皮这么厚,下意识的看向掌柜。
掌柜的笑眯眯的道:好说,好说,小娘子的确帮了我们不老少,这样吧,我送你一刀纸怎么样?满宝看了眼掌柜拿出来的纸,稍稍有些惋惜,她最不缺的就是纸了。
系统商城里的纸张,物美价廉,花的还是积分,所以她用纸从不心疼。
不过好歹是送的,继承了老周头优良品质的满宝觉得不要白不要,于是笑眯眯的接下了,嘴巴特别甜的道谢。
满宝付了钱,将书和纸一块儿放在书篮里提上。
周立君接过书篮,心里也很高兴,虽然书很贵,但白得了一刀纸呢。
满宝喜滋滋的点头,你的字也应该练起来,这些纸就给你练字吧,对了,下次四哥再回家,该让他带一些回去给大头他们,我不在家,他们肯定不舍得花钱买纸练字,那狗爬一样的字,唉~~周立君的字也是狗爬,没办法,前些年他们一直是用木棍在地上练字的,突然换上了软趴趴的毛笔,很不习惯啊。
虽然练了两年,但字也是勉强能看而已,反正称不上好。
周立君在家时,虽然知道读书好,但还是会更习惯的跟着大姐一起进进出出的忙活,闲的时候会出门去玩儿,去山上,去河边,去找小伙伴们一起玩儿。
但到了益州城,先生在书房里坐着,小姑在读书,白家的两位少爷在读书,她虽然偶尔会静不住的想要到院子里摸一摸,转一转,但最后还是会拿着书静下心来看一看。
下午则会出去逛,她一时也不敢走太远,就在康学街附近找一找有没有人家找账房。
------------第五百九十五章 尚书满宝将新买的《尚书》那出来,先磕磕巴巴的看了第一篇,这才摊开纸笔,试着断一下句子。
结果她才拿起笔,厨娘便在书房外道:先生,该用午食了。
满宝觉得《尚书》太难了,用过了午食,她捧着书又看了一遍,这才试着断第一句。
白二郎已经收了桌子午睡去了,周四郎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周立君也出门去了。
庄先生走到满宝身后,看着她断了两句,微微颔首。
他没有打扰满宝,而是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午休。
满宝中午只趴在桌子上靠了一刻多钟,然后就去院子里打了一盆冷水洗脸,便又精神抖擞的回到了书房。
庄先生并没有让她一个人学习,因此下午也把自己的《尚书》给带到了书房,给白二郎布置了课业让他预习后,他便开始教满宝正确的句读。
她自己断的句,大部分都是对的,但总有不对的。
庄先生将第一篇课文念了一遍,满宝则拿着笔直接在书上画上句读。
庄先生低头看了一眼,他早就发现了,满宝用来句读的符号要比现有的丰富许多。
除了常用的。
、和?外,还有他从未在其他书上看到的,和:等,她更小的时候,可能是因为脑子不够用,在他念时来不及用上这些句读,最喜欢的是用斜杠来分。
庄先生也已经习惯了她的这些句读符号,他并没有表示反对,因为他自己都有自己区分句读的独特符号,不过看得久了,也有可能是因为白善和白二也都跟她学了这样的句读符号,让他也有种她的句读符号更适合的感觉。
庄先生等她把句子都断好后才道:《尚书》与其他的书不太一样。
满宝抬起头看他。
庄先生顿了顿后道:其实《尚书》也算史书,常有人说,今《尚书》是假的。
啊?满宝瞪大了眼。
庄先生见了便一笑,伸手想要拍她的脑袋,但想到弟子年纪不小了,便又收回了手,笑道:《尚书》传说为《三坟五典》的遗留之作,为汉时伏生传下来的,但后来鲁恭王在拆除孔子故居的一段墙壁时,发现了另一部《尚书》。
不仅满宝听呆了,就是一旁正写字的白二郎都听住了,忍不住抬起头来。
庄先生见了,眼中闪过笑意,笑道:所以世人将前者称为《今文尚书》,后者称为《古文尚书》。
庄先生眼中的笑意慢慢消失,叹息道:可惜后来战乱,魏后,今古文《尚书》全都散失了。
满宝便忍不住低头看着手中的《尚书》,那这个……庄先生沉默了一下后道:这是后人收拢散落的文章后重新编就的。
满宝看着先生的脸色,疑惑的眨眨眼,问道:先生不信吗?庄先生沉默许久,久到满宝脖子都快僵了,他才叹出一口气,幽幽地道:为师查过不少典籍,发现有些史家怀疑此《尚书》是后人杜撰,真正的《尚书》已全部遗失。
奈何为师人微力薄,所能观阅的书有限,所以并不难下定论。
满宝低头看着手中的书,问道:那我们还有学习《尚书》的必要吗?当然有,庄先生笑道:史料不能单以真假来论之,因为……庄先生皱了皱眉,发现不太好教,他顿了好一会儿才想出一个贴切的例子,示意她提笔记录,今儿你写下‘早食偏平鸡子三个’这样的话,然后将纸张封存,千百年后,有后人将其取出,这史料算真吗?满宝想了想道:算吧,这不是伪造,的确是我这个古人写下的。
庄先生颔首,那今儿可吃了三个鸡蛋,那三个鸡蛋还是偏平的?满宝摇头。
所以你看,这史料是真,还是假?满宝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了。
庄先生便笑道:这些古书也是一样的,在流传的时候,它们会被后人修改,增广,比如《水经注》,这是很成功的增广及修改;也会被改换文字,名存实亡……而这《尚书》,因我等能力有限,所得甚少,它是什么样的情况,谁也不知道,但这本书一直被人学习,就说明它有学习的价值。
庄先生道:《尚书》所记颇封,其中最主要的便是十六个字。
庄先生一字一顿的念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此为为君之道。
白二郎念了两遍,发现有些难以理解,便叫道:先生,这和你以前说的为君之道有点儿不同呀?满宝正在回味呢,闻言反手拍了一下他脑袋,道:真笨,此君非彼君,这说的是当皇帝的道儿。
白二郎瞪眼,瞬间压低了声音,左右看了看后小声问,先生,我们学这个没问题吗?庄先生满腹的感慨一下就散了,他无言的看着三徒弟道:能有什么问题?难道学了《尚书》你就要去当皇帝吗?满宝嘻嘻的笑,道:让你学《尚书》是让你规谏皇帝的行为,当好一个臣子的。
庄先生微微点头,想了想却又觉得不对,低头看满宝,你果然这么想的?是呀,而且读了能知道很多道理,先生,你开始教我吧。
庄先生便道:于《尚书》,为师也没怎么学习过,所以只能略教你一教,回头善宝从府学回来了,你可以问问教他《尚书》的是谁,你们二人互相学习一番。
满宝应下。
庄先生便给满宝讲了第一篇课文的释义,然后便让她自己学习,他先出门去泡茶吃点心去了。
白二郎悄悄往外看了一眼,用书戳了戳满宝问,善宝在府学里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咦?你怎么知道?白二郎撇了撇嘴道:你昨天早上还嚷着以后下午要专心医术呢,结果今天就抱着一本《尚书》啃。
他道:被欺负了,光看书有什么用啊,我们带上周四哥和大吉,把那个几人套了麻袋打一顿呗。
这样不好吧,毕竟人家没动手。
满宝道:最起码得等他们先动手。
干嘛要等人家先动手,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先下手为强吗?我知道啊,但我们头上还有衙门呢,你打了人被抓住了怎么办?所以这先出手和后出手是不一样的知道吗?------------第五百九十六章 针对白二郎表示不知道。
被欺负了就打回去呗,他在七里村就是这么干的,也没人敢去他家告状,更别说去找衙门了。
但他也知道这儿不同七里村,只是很疑惑,被打了这么丢脸的事,他们真的会去告衙门吗?满宝:反正我会去。
白二郎就撇了撇嘴,小人。
满宝啪的一声打过去,瞪眼道:再说一遍!白二郎气坏了,你现在就打人,我也要去告衙门。
满宝:小人!满宝决定不跟小人一起看书了,于是收了《尚书》,拿了一本医书到院子里去背。
府学下学后,白善宝便直接回来了,并不在学堂里久留。
回到家,他便一边拿出课本,一边抱怨道:先生们只让我们自己先背书,并不讲课,《尚书》很难,我看了半天,也只断出两篇来,也不知是对是错,倒是重新看了一下《春秋》,略有所得。
满宝便也拿出了自己的课本,道:《尚书》第一篇我已经读顺了,我打算明日背下。
白善宝扯过她的课本,先照着改了句读,这才去看她的笔记。
俩人一边读书一边讨论,你懂我不懂的问一问,彼此都不懂或不确定的则记下来,打算一会儿去请问先生。
庄先生人就在家里,可以随时请教。
这一刻,白善宝觉得,其实在家与庄先生读书也不错,实没必要去府学里。
这么一想,白善宝便更想回家了,每天在府学里不是复习一下以前学过的课文,就是练字,剩余的时间才预习一下,回去再和满宝一起学习,并没有和其他学生一样费力的非要把课文背下来。
就这样过了三日,府学慢慢安静下来,学官们将所有的学生集中在一起宣读了一遍府学的规矩。
上课期间,学生不可随意进出府学,也不能随意带人进出府学,以后再有亲眷来府学,进出都得登记。
若在上课期间外出,须得两名以上先生的签字才行。
在宣读规矩之后,整个府学开始进入正式的教学模式。
白善宝第一堂课上的就是《尚书》,教他的是那个他很讨厌,对方也很讨厌他的学官。
他上课速度可比庄先生要快多了,第一堂课,他直接快速的读了一遍课文,就算是给了句读,至于这句子为何这么断,他并没有解释,也没有给学生发问的时间。
他直接道:如今句读已给,明日之前你们要把这篇课文背下来,明日我讲释义。
白善宝:……庄先生从来都是先讲了释义才让他们背书的,府学这儿正好反着来了。
好在其他的先生并不都这样,比如教《春秋》的那位先生,他上课就好比讲故事一样,其中有些故事他都没听庄先生说起过,所以白善虽已学过《春秋》,再学的时候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当然,最后《春秋》的先生也要求他们要把课文背下来,同样是明天之前。
正式上课的第一天,白善宝领回来四个明天之前背下的作业,他一脸庆幸的对满宝道:幸亏这三天我们提前学了,也提前背了,要不然明儿我一定背不下。
满宝眨眨眼,你说,明天先生们会不会都点你起来背书?白善宝:……我们班二十个人呢,我不至于这么倒霉吧?这个谁知道呢?白善宝还真就这么倒霉,也不知道那些先生是单纯的对他感兴趣,还是因为那个总针对他的学官,反正,每一个上课时点了站起来背书的第一个人必是白善宝。
白善宝本来还可有可无,等到第三次被点明叫起来时,他心中便忍不住升腾起一团火,然后便斗志昂扬的抬高了下巴,抑扬顿挫的将课本背出了花来。
想看他的笑话吗?下辈子做梦去吧。
教他们《春秋》的翟先生眯着眼睛看了白善半响,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
最后一节课是主管他们班的和学官的课,他一进门便面无表情的道:抽查昨日布置的课业,白善,你起来背一下昨日教你的文章。
丙一班剩余十九名同学齐刷刷的扭头看向后面,面上是止不住的同情和幸灾乐祸。
其实被叫起来的同学不少,但能够四次都被叫起来的学生,目前只有白善一人。
毕竟每个先生随手点的学生名字不可能每次都一样吧?白善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将手中的课本合起来,然后便目视学官开始背诵,才背了一小半,和学官突然打断他道:解释一下你才背的那一句。
白善顿了一下,将释义背出。
和学官紧皱眉头,没有质疑,微微点了点下巴,让他继续往下背。
白善被打断了,沉默了一下才连起来继续往下背。
中途又被和学官打断了两次才算把课文完全的背下来。
和学官面无表情的道:一天和一个晚上的时间,背得磕磕绊绊的,你们来府学,若不想认真读书,那就趁早离开,别在这儿浪费朝廷的米粮。
除了白善,其余学生都低下了头,心里很发虚,就这样还被骂,那轮到他们还不得被骂死?轮到他们还真没被骂,因为和学官没再打断接下来学生的背诵,便是学生在背诵时磕巴了一下,他也只是皱皱眉头,没有说什么。
大家提着心上完了《尚书》,等和学官走了才长出一口气,立即收了东西要下学。
还是找个地方将课文背熟了吧,我觉着明日还得抽查。
白善宝沉着脸也将自己的东西收好,放到书篮里,啪的一下盖上书篮,提了就走。
卫晨连忙抱了自己的书篮追上去,问道:等一等啊白大,你是不是得罪先生们了?白善宝冷哼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哎,你慢一点儿啊,得罪了先生可了不得,你得想办法解决吧,不然每日先生都针对你可怎么……翟先生好!卫晨紧急刹住了脚步,一脸讨好的看着翟永笑。
翟先生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对他点了点头,问道:卫晨啊,今日好像没叫你起来背诵,你的《春秋》背得怎么样了?卫晨立即抱着书篮转身溜走,翟先生,我已经背下了,不过我觉着我应该背得再熟一些,我背书去了。
他给了白善一个安慰的眼神,小声道:你好自为之啊。
------------第五百九十七章 原因白善不情不愿的给翟先生行了一礼。
翟先生见了,摸着花白胡子笑问,怎么,恼我叫你起来回答问题?学生不敢。
翟先生看着他脸色的表情,心中好笑,果然够傲的。
他招了手,示意白善和他一起走。
兰仲成领了任务去梓州,怕得过了端午才回来。
白善微讶,没想到翟先生会跟他说这个。
翟先生看着他笑了笑道:知道我们为何喜欢点你回答问题吗?白善郁闷道:因为不喜欢我?翟先生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将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走着道:和庆平是为什么我等管不了,我点你却是因为你的卷子。
和庆平就是他们丙一班的学官。
翟先生毫不避讳的道:你的卷子我便是审卷的学官之一,我以为你虽少年轻狂,但居于末尾却委屈了些。
那你还针对我?念头一闪而过,白善却反应了过来,脚步忍不住一顿。
不一定是在针对他,而是因为欣赏他?白善瞪大眼睛看他。
翟先生也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见他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便忍不住笑道:我是甲三班的学官,这样,你若是能在年末大考中考入前一百名,我就将你编入甲三班如何?一个班二十个人,只有前六十名才能进入甲三班,所以翟先生觉得他这个条件已经是很爱才了。
但白善不这么觉得。
他皱了皱眉问道:能不能换成年中考?翟先生挑了挑眉,那可就难了,一般只有年末考后才能分班的。
那我若是能在年中考中考入前六十名呢?你倒是自信,翟先生摇了摇头笑道:虽然你是不错,但人外有人,此次府学考试的前一百名可都不差。
白善认真的道:我知道,所以我会努力的。
翟先生想了想,点头道:也行,只要你能考入前六十名,就算是第六十名,你也能光明正大的进来。
白善便雄心燃起,脸上忍不住绽开灿烂的笑容,他提着书篮就要蹦起来跑回去告诉先生他们这一大好消息。
但才起步就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停住脚步,回头问道:翟先生,你真的不知道和学官为什么针对我吗?翟先生但笑不语。
白善一看就知道他问不出什么来了,也不再问,行了一礼后就高兴的退下。
他不告诉他,他终有一天也会知道的。
庄先生知道了翟先生的这个承诺后,也觉得白善换一个环境学习恐怕会更好,便也抓紧了对他的教导。
而府学这边的学习,白善也慢慢步入正轨。
正如庄先生所说,府学的这些先生,学识并不弱于他,尤其是他们与庄先生相比,更有专精。
比如翟先生,他主要教的就是《春秋》《汉书》等史书,于历史特别的精通,哪怕白善已经学过《春秋》,再学一遍也是受益匪浅。
他讲的课和庄先生讲的课有些许不一样,而其他先生亦是如此。
就是白善很讨厌的和学官,他对《尚书》的研究也要更透彻,虽然他的教学方式让白善很讨厌,让丙一班的学生叫苦不迭。
但不可否认,听了他的课后,白善宝再将自己存在的疑问拿回去与庄先生解答,他所能得到的要比同班的同学多得多。
同样的,满宝也从白善的笔记中学到了许多。
俩人互相学习,再有庄先生在一旁辅导,进度是突飞猛进,尤其是白善。
从正式上课的第一天起,他就遥遥领先于同班的同学。
课下,大家孤立他,暗暗议论讽刺他,但课上,他就是能碾压所有人。
不论是在翟先生等先生的课堂上,还是在总是故意针对他的和学官的课上,他总能耀眼得让人牙痒痒。
然后,竟然就有人脱离了孤立他的队伍,通过康晓东和卫晨跟白善搭上了话。
虽然白善依然高傲得不太想搭理他们,主要是他记仇。
虽然双方没发生过冲突,但他可是记得他被孤立时这几个人也指着他窃窃私语的。
虽然心里很看不上他们,但白善也没有公然树敌,只是敷衍的与对方点了点头。
结果这几人竟然觉得习以为常,认为白善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当然,既然是敌人投诚,他们自然会有所表示。
他们的表示就是和学官为何针对他的八卦。
白善本来都想收拾书篮走人了,一听到他们的议论,又停了下来,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说起来白善你还真是遭了无妄之灾,听说原本你的成绩不止在一百五十名的,是益州王定下了名次,说你狂妄,所以要杀一杀你的锐气,所以定在了一百五十名。
白善:……我怎么狂妄了?不就是在最后一题上问了几个问题吗?从小先生就教我们‘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知就要问。
从入学到现在,因为那几个题目他都受了多少冤枉,他有说什么吗?怎么就狂妄了?几个同学讪讪的笑了笑,心里全然不信,嘴上却道:但王爷和学官们不信嘛,听说一开始你的卷子连提名都进不去,在上呈的那一轮时就落选了,偏兰先生替你说情,所以你才有机会进入最后一次擢选。
白善问:然后呢,这跟和学官有什么关系?当然有关系了,你不知道吧,和学官的亲侄子今年也参加府学考试了,他也进了最后一次擢选,结果他落选了,后来学官们私下排行,他被拍在了第一百五十一名。
如果当时你的卷子没有被兰先生捡起来再举荐,那现在入学的就是和学官的侄子了。
没错,且我听说和学官与兰先生一直不睦,你受了兰先生的恩惠,那就是他那一派的了,和学官当然不喜欢你了。
这次和学官为了他侄子还特意避讳,不得参加此次的阅卷,不知错过了多少事,结果十拿九稳的事变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不恼才怪呢。
白善面无表情,心中却暗道:那也是他侄子能力不够,反过来怪我,谁有我冤?不过白善总算是知道了自己被针对的原因,心彻底落下了。
------------第五百九十八章 城里更好玩儿白善知道了原因,更加的无畏起来,也更加努力的学习,不仅丙一班的同学感受到了压力,就是一直不落于他后的满宝都感受到了吃力。
于是她在权衡了一下后,便将系统内的课程先放到了一边,和莫老师请了长假,每日除了临睡前翻一翻医书,温故知新外,便将全部的心神用来学习现在的知识。
而她除了学和白善一样的书外,庄先生这里还额外给她开了两门课,本来那才是她该学的。
每天看她看这么多书,写这么多课业,白二郎都替她头秃。
满宝倒是很习惯,主要是最近也没什么好玩儿的。
而且,她觉得帮白善宝和府学的那些人打擂台还是很有意思的,加上白善每天早上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她也很有激情。
白二郎被两座大山左右夹击着,头上又压了一个庄先生,每天都绷紧了神经,一边想找空偷懒,一边又心虚害怕,强迫自己学习。
这样没几天他就受不了了,趁着庄先生教满宝的功夫,他借口上茅厕偷溜出书房,然后在院子里拐了个弯儿,在杂物间旁那块种满了花草的地上蹲下。
这儿刚好是书房的死角,除非站在院门口往里看,不然没人能看到他。
白二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拿着小花锄正在锄草的周立君抬起头来看向他,问道:你干嘛呢?白二郎不察这里也有人,吓了一跳,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周立君身侧放着一个木桶,正好挡去了她大半的身形。
刚才他心神不定,根本没发现她。
白二郎拍着胸口呼出一口气道:你就不能出个声儿吗?不知道人吓人会死人啊。
周立君无言道:我一直在这儿除草,铛铛铛的还没声,你是想要多大的声音?你才是后来的好不好?白二郎挥手道:算了,算了,我也不怪你了。
周立君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问道:你是在逃学?逃的什么学?就在一个院子里,我能逃到哪里去?白二郎道:我就是逃学也是往外逃,会蹲在这里吗?反正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白二郎也懒得起来了,干脆就抱着腿坐在了地上,唉声叹气道:我就是出来歇一歇,你小姑太可怕了,真不想跟她做同窗。
周立君低头继续锄草,道:是你太懒散了。
我现在可比在家里时还要勤奋得多呢,白二郎不服气道:以前他们也没这么学习过的。
周立君不觉得读书有多辛苦,道:小姑每半个时辰也会出来玩好一会儿的,还时不时的有点心吃,你休息的时间比小姑还要多,有什么好累的?她道:农忙的时候,我们下地,都是从天没亮的时候开始,一直到夕阳下去才开始回家,那才是累呢。
白二郎略一想也是,但又觉得有些不对,你们也不总是农忙啊。
你们也没有总是学习啊,这才开始几天呀,周立君道:我听小姑的意思,等年中考试一过,这事就算定下了。
年中,好久啊。
周立君翻了个白眼道:只有一个多月而已,久什么呀,我那么久没找到工作都不急呢。
你别找了,你是找不到账房的工作的,做绣娘倒是可能。
那更不可能了,周立君道:做账房我好歹还会算账,去做绣娘,我是扎自己还是扎布?白二郎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乐得不行。
庄先生本来是不知道那小子藏到哪里去的,给满宝讲完课后便站到了书房门口张望,结果一听这笑声就知道他躲哪儿去了。
他摇了摇头,倒没有叫他回来。
学习也讲究松弛有度。
善宝和满宝都很聪明,也很有韧性,所以他们可以绷紧一点儿,那样可以收获更多。
但白二……那小子要是绷得太紧了,只怕会绷断,所以还是应该适当的松一松。
就在这样,你们认真学习,我努力逃学的氛围下,年中还未来,端午先到了(这不是废话吗)。
端午是大节,府学放假三日,并组织了一部分优秀的学子到官衙里参加官方行动。
白善宝当然不在此列,所有丙一班的同窗都不在此列,于是他高兴的收了书篮回家。
康晓东家就在益州,自然是回去与家人过节。
卫晨却跑来找白善宝,热情的问道:白兄弟,端午你怎么过?多年来一直生活在七里村的井底之蛙白善理所当然的道:吃粽子呗。
卫晨:……你就没想过去哪儿玩儿?哦,对,满宝早就说过端午的时候要去有很多花花草草的河边玩儿,我们应该会出城。
出城有什么好玩的?卫晨道:从明天开始,城内便有傩戏,听说官衙还出钱请了一队,会沿着主街到护城河一路逐役,河里还有人赛舟呢,可好玩儿了。
白善宝听得心动不已,问道:这么热闹?可不是?城外的人都想进来,你却相反,要出城去,这城外可没有好玩的东西。
卫晨热情邀请,怎么样,明儿一起上街去玩吧,你也知道,我在益州城也没别的朋友。
白善宝略想了想,觉得要说服满宝应该不难,至于白二,他没考虑,只要有玩儿的,他都可以。
于是他点了下头,和卫晨约好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他一路回家,发现街上的行人是比往常的多,而且路上的小摊位上挂了好多的香包,各种鬼怪面具等。
白善比满宝略强一点儿,偶尔端午时还能去罗江县玩一趟,但大多数还是在村里渡过的。
毕竟五月多厄,老人都不太喜欢孩子们出远门。
而罗江县的热闹,最多是街面上人多一点儿,卖的东西多一点儿而已,色彩可没有现在的鲜艳。
白善看了一路的热闹回到家,他跳下马车就往院子里跑,连自己的书篮都没拿。
而一直窝家里读书的满宝和白二郎对外面的热闹一无所知,白善跑回来的时候,满宝还在院子里捧着一本书摇头晃脑的读呢。
------------第五百九十九章 面具白善宝劝满宝明天留城里玩,他道:听卫晨说,城里可好玩了,不仅有赛舟,还有傩戏,你看过傩戏吗?满宝摇头,没看过,你看过?我隐约记得小时候在陇州看过一次,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反正很有趣就是了,是驱除鬼疫的,脸上带着面具,可好玩了。
满宝被他说得心动不已,但她答应了科科要去给它找好东西的。
白善宝见她意动,便继续道:正是端午,街上肯定有很多卖花草的,你在院子里种的那些都没开花,我看着街上倒是有不少,到时候我们买些好看的回来。
可她要的不是街上见过的花,而是没见过的呀。
满宝正这么想,科科突然道:宿主想去就去吧,只是端午过后别忘了给我补上。
满宝眼睛一亮,立即在心里高兴的应下。
科科补充道:明天要是看到没见过的生物,记得收录呀。
满宝才得了好处,想也没想就应下了。
满宝对白善宝点头,好,明天我们就去街上看傩戏!于是白善宝高兴了,满宝高兴了,科科也满意了。
白二郎看他们两个自己就定下来了,有些不太高兴,你们怎么不问我?白善宝低头,奇怪的低头看坐在藤椅上的他,你不去吗?去呀!白善宝:那不就好了?他扭头看向满宝,问道:今天先生给你讲什么课了?俩人就讨论学习去了。
白二郎:……他鼓了鼓脸颊,决定不理他们,但没过一会儿,又忍不住去找俩人说话,明天真有傩戏?那我们要不要也买些面具?正说着课业的俩人立即被转开了注意力,白善宝道:我刚才回来的时候街上就很热闹了。
满宝心动不已,那我们一会儿出去玩?干嘛一会儿呀,现在就出去呗。
白善宝说走就走,转身跑去接过大吉手里的书篮,拎回自己的房间,然后又往自己的钱袋里塞了几块银子。
他跑出来招呼两个小伙伴,我们走!每天府学下学后都是自由时间,庄先生从不拘着他们读书,全靠各人自觉,所以他们要跑出去玩儿,也没人拦着他们。
大吉默默地跟着他们出去。
厨娘听到动静跑出来叮嘱了一声,少爷,你们早些回来呀,我要开始做晚食了。
白善宝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扭头问满宝,周四哥和周立君呢?出门去了,满宝出了巷子,看到大街上新增加了这么多小摊位,好惊讶的,这么热闹了?三人沿着大街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卖面具的摊位,忍不住一拥而上,挑选起来。
一些比较大的摊位上,鬼面特别的多,而且还特别的恐怖,色彩非常的多。
满宝选了一个戴在脸上,问白善宝:怕不怕?白善宝看了一眼,摇头道:不怕。
他将自己的戴上,问道:我的呢?也不可怕。
俩人肩膀上突然搭了一只手,他们忍不住齐齐回头,一个面目狰狞的鬼面突然出现在人前,俩人忍不住齐齐叫了一声,向后退了一步。
白二郎取掉面具,对着俩人哈哈大笑起来,乐得不行,吓到你们了吧?哈哈哈哈,这面具要藏着自己偷偷戴上才吓人,你们就看着对方戴上有什么吓人的?俩人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相视一眼后转身和摊主买了两个看着最可怕的面具。
小姑!周立君看到满宝,连忙背着背篓跑过来,小姑,你们在这儿干嘛呢?买面具,满宝特别大方的将手中的一个面具放到她脸上比了比,笑道:这一个也很合适你啊,送你了。
白善宝看了一眼她的背篓,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我和四叔出城去了,周立君高兴的道:小姑,你不知道,艾草在益州城里卖得更好呢,今天一早我们就出门去割艾草,然后绑成一小捆,一小捆的,只小半天的功夫全卖出去了,比在县城卖的还要贵呢。
多贵?四文钱一捆,我和四叔一人占了一个摊位,一共卖了有一百多捆,我们打算明儿一早还去摆摊。
周立君道:现在四叔还在城外割艾草呢,因怕你们担心,所以让我提前回来说一声,他可能会晚归。
满宝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白善宝和白二郎表示很不能理解,艾草都能卖?这东西不是随处可见吗?当然能够了,早几年前我二哥就往县城里卖艾草了。
白善宝恍然大悟,我说呢,为什么每年端午都有人说村子附近好的艾草全叫人割了,害他们要割艾草还得去远的地方……白二郎也想起来了,跟我玩的小伙伴每年端午都要带着镰刀去很远的田垄里才能割到,原来村口附近那些好的艾草全是你家割的?满宝眨眨眼,都是野生的,先下手为强,谁让他们不提前两天割的?这东西村里随处都有,端午节当天割回来插上新鲜的多好,干嘛要提前割?白善宝道:谁也没想到你家连艾草都卖呀?满宝哼哼了一下,村里好多人家都知道了的……白善宝表示他就不知道,不然他一定会提前拿镰刀割许多回家,每个门框上都插一把才行。
四人买了面具,又围观了一些街上好玩的东西,便慢悠悠的走回家去了。
今天时间毕竟不早了,他们决定明天提早出来玩儿。
白二郎非常的庆幸,幸亏庄先生没给我布置课业,晚上我要早些睡,明天出来早一点儿,再玩晚一点儿。
满宝也庆幸的点头。
白善宝:……我有作业。
满宝和白二郎就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表示爱莫能助。
白善宝却盯着满宝道:说好的要一起学习,还要有难同当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帮忙写作业是不道德的行为。
你选吧,要么帮我做一半,我抄;要么就把我做的题目都做一遍,你答应过要陪我读书的。
满宝想了想,果断选择了不道德的第一条,那得躲着先生才行。
------------第六百章 芒种满宝把面具戴在了脸上,然后悄咪咪的要开门出去,周立君透过屏风看到她探头探脑的模样,忍不住探头出去看了一眼,不由吓了一跳。
小姑,你干嘛?满宝嘘的一声,示意她安静,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出去。
周立君:……小姑,吓人是不对的。
满宝已经把门给关上,自己溜出去了。
满宝走到白二郎的窗户前,敲了敲窗。
已经铺好床,正偷偷拿了话本靠在床上看的白二郎听到敲窗声,便不由皱了皱眉,一边去开窗,一边嚷道:周满,你又干嘛?一打开,一张鬼脸突然凑到了跟前,白二郎吓了一下,不过因为猜出窗外的是满宝,也就心脏剧烈的跳动一下而已。
他横眉,你吓不着我。
满宝掀开面具,然后一脸惊恐的看着他身后,手指发抖的指着他不说话。
白二郎身子一僵,僵硬的扭过头去看,一张鬼面突然从下冒出来,白二郎吓得哇哇大叫,身子一滚,就从窗边的小榻上滚了下去,手乱挥乱舞起来。
白善宝掀开面具,和满宝哈哈大笑起来。
白二郎看清俩人,气得大吼:白善,周八——白二郎这一声吼,让庄先生写坏了一张纸,正在摸黑洗澡的周四郎差点脚下打滑摔倒,而大吉则是推开窗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就淡定的转头继续铺床准备睡觉。
而正在准备第二天早食材料的厨娘手抖了一下,不小心把小半碗米给撒到了地上。
便是早有准备的周立君都吓了一跳。
白二郎和白善宝的房间里一片热闹,他在惊吓过后气得拽起床上的枕头就追着白善宝打,打到了院子里,就连满宝一起打。
三人打闹了一阵,知道庄先生在书房里警告了一声,让他们不要扰民,白二郎这才不甘不愿的停下。
白二郎冲着俩人放狠话,你们给我等着!白善宝乐得哈哈大笑,然后道:别生气了,明天请你吃好吃的。
满宝也道:我给你买玩具。
白二郎哼了一声,抱着枕头回屋。
这么一闹,他更不想睡觉了,但也不想看话本了,干脆便拿了自己的面具出来玩儿。
满宝也笑眯眯的溜回自己的房间里,期待着明天出去玩儿。
第二天是五月初四,即芒种,以往这个时候,他们若在七里村,那就要准备到地里去看看麦子,若能收,就要准备开镰收麦子了。
收完了麦子,还得准备晚稻的播种,先前插下去的稻秧也要追肥,除草……但这是在益州城,他们没有田,也没有地,所以包括周四郎在内,他们都可以尽情的玩耍。
不过他并不喜欢和他们一起玩就是了。
相比于玩耍,他更喜欢赚钱。
周立君也是。
因此叔侄两个一大早便干别的去了,庄先生也不喜欢跟着三个小屁孩儿一起去玩,他这两天都要出门会友,所以挥了挥手,让他们自己玩去了。
于是三人便兴奋的带着一个大吉跑去和卫晨汇合了。
卫晨站在马车边上,看到他们三个便挥手,见除了满宝背了一个小布包外,其他人都两手空空,忍不住问,你们怎么没赶车来?白善宝:路上这么多人赶车不方便。
可我们要去益州王府那边,那么远,不坐车难道走过去?满宝好奇的问:去那边干什么?我们在康学街玩就行了。
哎呀,我们就住在康学街,那么多日还没玩够呀,难道有假期,自然是去远一点儿的地方,对于玩,卫晨特别的有经验,他道:我都打听过了,今日益州王府门外有祈福活动,傩戏也都是从那儿开始的,好多人都赶去那里看热闹呢。
三小一听,立即兴奋了,不过他们也懒得回去再赶马车,于是一起看向卫晨的马车。
卫晨看了看己方两个人,又看了看对面四个人,纠结道:虽然你们年纪小,看着不重,但一辆马车坐这么多人……坐得下的,我们一路从罗江县来益州,车上都是坐着四个人,现在加你们两个问题应该也不大。
白善宝:对,而且你家的马看着比我家的还要高壮。
白二郎:马车也比我们的大。
卫晨:……行吧,你们上来吧。
三人立即爬上车,大吉和童家对视一眼,默默地一人坐了一边车辕,然后赶着马车往益州王府那条街去。
康学街这边热闹,但出了康学街,到了主街上,他们发现,这儿更热闹,且越往益州王府去,人越多。
有挑着筐子的,背着背篓的,拖家带口的,更有和他们一样赶着马车、骡车、牛车,还有骑驴的……总之人太多了,而人一多就容易出现意外。
也不知道是前面那辆车的人突然刹车,还是他们的马走得太快,两辆车突然就撞在了一起。
嗯,其实是他们的车撞了他们的车,然后突然停下,正坐在窗边探头往外看得津津有味的四人突然身子往前一倾,摔在了一起。
满宝推开白善宝,揉着额头才坐起来,旁边马车的窗便掀开,传来鼓噪声,你们怎么赶车的,会不会看路啊……童家不高兴的道:明明是你们突然停车我们才撞在一起的,而且我们在最边上的车道,是你们越了车道。
这可是四条车道,是益州城最大的主街,来可并行两辆车,往也可并行两辆车。
车道都是规定好的。
满宝捂着脑袋趴到窗口往下一看,果然看到他们的一只车轮滑到了他们这边的车道上。
对面车的人也正推开窗户,双方一照面,立时不乐意了。
已经决裂了近一个月的前朋友们一见面,分外眼红。
祁珏讽刺,怎么又是你们?每次遇着你们都没好事。
白善宝不甘示弱,呛回去道:这话该我们说,你们的车都越线了知不知道……你们的车撞了我们的车,就主要是你们的错。
满宝:你们要是好好的在自个的车道上走,我们的车能撞着你们的车吗?双方就趴在窗口那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
不过虽然在吵架,但双方还是先把车给移开了,然后继续前行。
对方的车夫一看自家少爷和对方认识,便不跟童家斗气了,童家见主子们都吵起来了,他当然不会再拨火,便乖乖的打了一下马,给对方让了点儿位置,让他们的车回到正轨上。
------------第六百零一章 热闹车虽然回了正轨,但很不巧的是两车并驾齐驱了,且前面都还有马车,为了不再次发生意外,车夫便慢悠悠的往前驾车。
于是两边车上的人都有些停不下来,继续趴在窗口上你来我往的吵架。
满宝吵累了换白善宝上,白善宝吵完了白二郎上……对面车里的少年也不少,也来回替换着,然后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白二郎捂着被打疼的手缩回来,哇哇叫着要打回去。
满宝就在车里找了一圈,然后抢过卫晨手里的扇子,探出窗去就去拍对面的手和脑袋。
祁珏等人也怒了,四处找了找后,抽出一根笛子……两辆车就这么慢悠悠的走着,车里的人记载了车的一边窗口上,隔着车啊啊啊的打架。
不仅沿路的行人在看热闹,两边铺子上的人也好奇的探头看了一眼。
见两辆车上的人这么热闹,加上偶尔传来的吵架声,唐县令忍不住好笑,到底是少年人,好生活泼。
随从躬身道:大人,益州王府那边快要开始了,您该启程了。
唐县令啪的一下打开折扇,摇了摇后笑道:不急,不急,又不是正日子,我处理公务去晚了也情有可原。
随从没再说话。
唐县令站在茶楼上,看够了热闹,又补吃了一顿早点,这才整理好衣冠下楼去。
马车根本近不了益州王府,那里如今正一片热闹,到处都是人。
所以老远的,童家他们的车便停了下来,然后满宝他们跳下马车,卫晨一脸心疼的抱着自己的扇子,检查过发现没坏以后才松了一口气。
祁珏他们也下了车,两车的人一会面,立即你哼一声,我哼一声的表示问候。
剩下的路他们只能步行进去,卫晨特别害怕他们当街打起来,于是问道:你们认识?祁珏先道:不认识。
满宝:认识,他们是我们的师弟!不要脸,谁是你师弟?你们,白善宝道:你们先生是我们先生的师弟。
卫晨见他们两句话的功夫就又吵了起来,忍不住感叹起来,你们可真够有精力的。
知道他们打不起来,他也就不操心了。
他垫脚往前看了看,听到了前面的锣鼓声,立即扯了他们道:快别吵了,前面已经开始了,我们快去看吧。
一行八人立即往前挤去。
益州王府前张灯结彩,一队十几人身着怪异的服装,脸上带着面具,正在舞着傩戏。
满宝挤到前面去看,她是第一次看到傩戏,忍不住哇哇的惊叹着,还有戴着鬼面具的人突然窜到了眼前,满宝哇的惊叹一声,还没等反应,他便腰一弓又跳开了,而一个戴着神面具的人则是蹦上来,也冲着他们舞动起来。
满宝兴奋的拍掌,白善宝和白二郎也激动得脸颊通红,纷纷拍掌。
卫晨都忍不住感叹,益州城就是益州城,果然比我们隆州热闹多了。
土生土长的祁珏等人也惊叹,高声与他们道:比去年和前年热闹太多了。
一行少年人都很兴奋。
大吉紧紧地站在白善身后,目光幽深的看着气派的益州王府大门,默然不语,脸上也并未见到笑容。
白善彻底放开,因为前面挡了人,他还欢快的跳起来往里看。
傩戏会一路从这里表演到主街,而明天,更是会从主街一路向下表演,一行人追着傩戏往前走了一段,前面汇入主街的路口便是益州王府搭建的高台,据说明天益州王会亲自出面与民同乐。
他们不知道的是,今天益州王便提前与益州城的大小官员们先同乐了。
唐县令靠在马车上,等人群拥着傩戏的表演者们走出一段后,马车才从停留的巷子里出去,往益州王府去。
哪怕只有这么一段路,走过去就行,但身穿官服的唐县令一点儿也不想顶着太阳流汗,所以还是公务更加繁忙,以至于去晚了吧。
到了益州王府的侧门,唐县令叹息,与随从道:当初选官,杨长博偏选了罗江县一个下县,我还笑话他,如今我也知道这上县的县令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附郭县,那是出了县衙就要夹着尾巴过日子啊。
唐县令至今没能真正实现一个父母官的权利。
进了侧门,唐县令便收拾了一下表情,脸上带着两分急切的下车,然后快步往里去,一到各位大佬们的聚集地,他便连忙躬身行礼道歉,表示他来晚了……白善宝不知道唐县令现在多苦逼,他正跟满宝说呢,等我以后考了进士,我就要来这样的地方当官儿,那样天天都热热闹闹的,每逢节日还有这么多好玩的,多好?满宝深以为然的点头,最好就是在益州城里做官儿,那样离家还近些。
不错,一休沐就能回家住一个晚上,白善宝终于想起了家里的祖母和母亲大人,勉强从心里挤出了一些位置,我有些想祖母和母亲了。
一旁的白二郎道:我不想,我觉着你们也不想。
白善宝和满宝就扭头看他。
白二郎理直气壮的道:你们要是想,昨儿傍晚就能回家去了,三天假呢,足够回家又来了。
满宝指着路边的摊子道:快看,艾草青团,想吃。
白善宝立即大方的道:我请你吃。
俩人便不再理白二郎,一起去买青团吃。
白二郎跟在他们身后,道:别忘了你们昨晚答应过我什么。
卫晨和祁珏几个也跟了上去。
一个道:这个能好吃吗?看着怪怪的。
吃路边的东西,万一吃坏了肚子怎么办?这几个都是不怎么吃过路边摊的东西,不像白善宝他们,他们可是从小就混迹罗江县的大街小巷啊。
满宝也不知道他家的味道怎么样,反正她自家做的青团还不错。
因此自告奋勇道:我先吃一个尝尝看。
摊主也极力推荐,我家的青团做得可好了,不然也不敢来街上摆摊的,小郎君和小娘子们尝一尝。
------------第六百零二章 碰见白善宝买了一个,然后便把青团一掰,分了满宝一半,俩人各自尝了尝。
回味以后,满宝勉强点头,还行,你们可以买来尝一尝,今年我们还没吃过青团呢。
白二郎便立即拿了一个,七里村有清明吃青团的习俗,现在都端午了,按说已经晚了,这会儿的艾草不太嫩,味道没有清明的好。
但这家摊主的选料还不错,白二郎掰了一半递给卫晨,然后自己咬了一口。
卫晨捧住荷叶,看着这一半的青团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白二郎吃了一口,忍不住嫌弃,没你家做的好吃。
满宝吃干净手里的青团,仰着小下巴道:那是当然了,我家的是大嫂做的。
摊主不高兴了,道:我家的手艺也不错的,就是现在艾有些老了,这些还是我们精挑细选出来的嫩艾,清明的时候,我们做的青团也很好吃的……白善宝付了钱,坚持道:那也没我们家里做的好吃。
摊主愣了一下后道:这么说也没错,这什么东西自然都还是家里的好。
祁珏被他们说得兴起,便也花钱买了一个,然后和同伴们分着吃了,他们第一次吃这样的东西,觉得味道很奇怪。
一行人吃完了青团,便顺着人群走动的方向往前去,满宝找到了一条专门卖花草虫鸟的小街,好奇的进去看了一下。
祁珏他们对这个不感兴趣,白二郎也没兴趣,于是就顺着人群走了,和他们分开。
白善宝想着今天晚上他的作业还要拜托满宝帮忙写一半,于是陪着她进去逛。
半条街卖的都是花草,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牡丹和芍药。
牡丹花色多,但现在以深红色,银红色和肉红色为上品,来益州城一个多月,满宝当然不是第一次看见牡丹。
但每次见也只是看一看而已,买不起……此时,看到大盆大盆的牡丹花摆成几排在地上,满宝便也蹲下,看着流口水。
如果科科能够具象化,它此时肯定也是在宿主的脑子里蹲着流口水。
真是……好想要啊。
满宝看着一盆深红色,花开正艳的牡丹,眼里流露出强烈的欣赏。
摊主看了一眼他们身上的衣着,笑眯眯的问:小娘子,这是上品牡丹,要买一盆吗?满宝问,多少钱?不贵,不贵,端午节庆,为贺顾客安康,所以特意便宜了取吉利的数字,只要十六两。
白善宝也蹲在满宝身边,道:五头牛呢。
还意动的满宝立即不敢开口买了。
科科有些牙痒痒,它为什么那么贴心的让宿主出来逛街过端午?还不是因为大街上的好东西也不少?大过节的,不该给宿主自己和它这个系统买点过节的东西吗?满宝抬起头看向摊主,真诚的看着他问道:老板,你有没有差一些的,没开的牡丹?便宜点卖我。
摊主愣了一下后道:哎呦,谁买花不是买最好最合心意的?哪有挑着差的买的?那些花我们可不敢拿出来。
没关系,我不介意它差呀。
可我们介意呀,摊主道:传出去是会坏了名声的,我们是花农,就指着种花吃饭了,可不敢那么干。
牡丹花很难种吗?摊主就笑道:一般的牡丹自然不难种,但像我们这样品相难得的牡丹花可就难伺候了,这要是种坏了一盆,那损失可不少。
那一般的牡丹去哪儿买?摊主苦恼,那可就不知了,我们家只种上等的牡丹。
白善宝问,你们家可卖花种?不拘一般的还是上好的,我们都买。
摊主摇头笑道:我们的牡丹都是移植栽种,并没有种子。
满宝便幽幽一叹,道谢过后和白善宝去看别的花花草草。
白善宝低声抱怨道:他们可真够小气的,我们村里的人就不会这样。
什么没有一般的花,没有种子,一听就是骗人的。
满宝早已经历过,习以为常了,外面的人似乎更在意种子和手艺这类东西,轻易是不会教人,也不会与人分享的。
她逛了半条街,也不是没有收获,在科科的指点下买了两盆没收录过的花,然后和白善宝一人一盆的抱着继续去逛街。
他们也不愁找不到白二郎他们,反正现在最热闹的就是这一条大街,不管怎么走,最后都是会回到大街上,他们也约好了午时一起在主街的甘香楼会面。
等八个人终于都到了甘香楼时,大家手上都拿了不少东西。
祁珏见白善和周满手里抱着两盆花,忍不住取笑道:谁大过节的去逛花市呀,又不是中秋。
过节花便宜。
满宝可不止第一次逛过花市,知道这些花草的价格的。
八人说说笑笑的上楼去,甘香楼的伙计看了眼他们的人数,特别歉意的表示没有位置了。
他们只能稍等,但这会儿正是用午饭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几人正失落,一人走到了二楼楼梯处道:你们上来。
八人齐刷刷的抬头,就看到了站在楼梯上的人,白善三人是一脸的茫然,祁珏三人却是脊背一僵,整个人脸都僵住了。
楼上的青年说完话便走,祁珏三个你推我,我推你的不愿上前。
满宝好奇的看,问道:你们认识?祁珏横了她一眼道:你不认识?这是黄先生的长子,也是我们书院的先生,叫小黄先生。
哦,哦,那不就是我们的师兄了?满宝特别的自来熟,很干脆的拉了白善上楼,走,走,先生说不定也在上面。
庄先生还真在上面。
他们定了一个大包厢,里面的人也不少,除了他们已经见过的黄川和兰成外,还有另外一个中年人,以及刚才的青年。
包厢里进了八个人,瞬间拥挤了不少,大吉在包厢里扫了一眼,特别乖觉的靠在了门边,并不上前打搅。
伙计知道他们有伴儿,立即机敏的给他们搬足了凳子,虽然有点儿挤,但一张大桌子也是坐得下的。
庄先生笑着把他的三个弟子招到跟前,和他的师兄弟们介绍,这是我收的三个弟子……------------第六百零三章 邀请兰成出差,因为端午放假,昨天晚上刚回到益州城,因为黄川有事找庄先生,请了他做中人,所以今天他才把这些人给约到甘香楼的。
而且不是康学街的甘香楼,而是主街的甘香楼,就是因为今天主街分外热闹,只是没想到,他们才说起正事,就看到了这群小子在楼下晃悠。
庄先生就提议让他们上来。
庄先生指着他们唯一不认识的中年男子道:这是你们的大师伯,又指了那个青年道:这是你们黄川师叔的长子,黄继明,你们应该叫一声师兄。
满宝三个立即行礼见过。
黄函听了叹息一声,与满宝三个点了点头,看向二弟。
黄川也隐约明白了,庄师兄在委婉的拒绝他。
当着孩子们的面,有许多话他不好说,只能笑道:时间不早了,你们玩了半日也饿了吧,让店家上菜吧。
然后看向包厢里唯一的外人——卫晨,招呼他先吃些茶点。
没办法,一屋子不是师兄弟,就是师姐弟,只有卫晨一个外人。
卫晨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表现得非常乖巧的这些长辈们聊天。
卫晨就不是胆怯的人,而在座的大人除了黄函外都是教书先生,他们想跟做学生的谈好话时,是不会谈崩的。
加上有满宝和祁珏两边活泼的小辈,气氛很快活跃了起来。
大家愉快的用了午饭,饭后一盏茶,庄先生便带着三个弟子提出告辞。
兰成站了起来,决定和他一起走,你早上便是坐我的车来的,这会子街上人多,总不能再走回去,所以和我一块儿坐回去吧。
庄先生看向他几个弟子。
满宝立即道:我们早上和卫大哥坐车来的。
庄先生心中抱怨三个弟子没帮上忙,只能和兰成一起走。
满宝他们当然是继续和卫晨坐车回去。
黄川带着一众弟子目送他们上车离开后才抬脚要走,他看了一眼祁珏等人,道:也别玩得太疯了,别忘了作业。
祁珏几个乖乖的应下,等先生们走了才长呼一口气,高兴的继续玩去了。
卫晨将他们送回到巷子口,与他们道:明天你们还去吗?白善宝:去呀,不是说明天益州王也要出现吗,我们去看热闹。
满宝:还有赛舟,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赛舟呢。
好,那明儿我们还在这里汇合。
三人表示没问题。
回到家里,满宝便蹲在屋檐底下伺候她新买的花,她打算小心翼翼的分株,然后再将偷偷分出来的其中一株给科科收录。
白善宝抱了两个空花盆来给她,俩人蹲在一起琢磨着怎么移植。
他们背后就是书房。
庄先生让容姨泡了一壶茶上来,正拎起茶壶给兰成倒茶。
兰成捧了热茶,见他脸色淡然,便忍不住叹气道:黄师兄那儿也挺好的,你怎么不考虑一下呢?我拿了白家的束脩,自然要好好的教白家的孩子,没有这边拿了束脩,转身又去书院任教的道理。
黄师兄也说了,你可以把两个弟子带去书院,书院下学的时间和府学的一致,你下学后也能教白善。
庄先生摇了摇头。
兰成便叹气,你不肯答应,黄师兄他们只以为你心里还介怀。
庄先生便摇头笑道:何至于此,都多少年的事了,先生都走了,我还介意什么?门外的满宝抬起头来,和白善宝对视了一眼。
庄先生继续和兰成说话,你也看到了,我年岁不小了,精力有限,我这三个弟子,每一个都不一样,要教好他们要费的心力不少,黄师弟的提议,我实在是有心无力。
白善聪明,我看白诚的基础也打得很牢,哪儿用你费心?就是因为聪明才要费心,庄先生道:这孩子学东西很快,我备课总不能慢悠悠的,加上满宝要学的东西还与他有些不一样,我又得另外费一些心思。
二郎嘛,跟他们两个脾性又全然不同,没人盯着他,他能懒得靠在床上一天,所以我实在精力有限。
庄先生还微微抱怨道:这么大的事你该提前与我说过的,今日也不至于那么尴尬。
兰成便有些讪讪,道:我在回城的路上碰到黄函师兄的,他与我提起这事,我昨晚只顾着高兴了,加上天晚了,便没跟你说。
他哪里想到庄师兄会拒绝呢?在他的印象中,庄师兄是很喜欢教书当先生的。
兰成知道不能再劝,不然庄师兄恐怕真的要生气了。
他只能惋惜的叹息一声。
满宝将移出来的几株花放在地上,让白善帮忙去厨房里拿些草木灰来,这才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这才借用身子的格挡各收了一小株进系统。
兰成走出书房时,正见俩人蹲在地上凑在一起移栽花木,已经移栽好,白二郎特别敷衍的盛了一碗水过来浇花。
兰成无言的看着,半响才道:浇这么多水,小心花被浇死了。
兰成也蹲了下去看他们种花,问道:这么喜欢花?我看你们前院那两片空地全种了花草,而且什么样的都有。
白善宝指了满宝道:她喜欢,她要种的。
兰成便笑,姑娘家是会喜欢花草多些。
满宝抬起头看他,犹豫了一下问道:兰师叔,你是要做说客请先生去大智书院教书吗?兰成惊诧的看她,你怎么知道?刚刚听到,然后猜的,满宝立即道:我们可不是故意偷听的,实在是因为正午时分,也只有这儿才有阴影,我们总不能把脏兮兮的泥土弄回屋里去移植。
兰成这才发现,他们就蹲在书房门前的侧方,难怪能听到。
他沉默了一下后问道:你们不想要你们先生去大智书院吗?太累了也不好,白善宝道:先生既要教我们,又要去大智书院上课,不免太过辛苦。
满宝点头,是啊,先生年纪大了,不能太辛苦。
白善宝道:除非偶尔去讲一讲大课还差不多,就跟府学里的大学官们一样,一年抽空给学生们讲一门大课。
满宝点点头道:这个法子不错,然后有束脩吗?兰先生:……------------第六百零四章 意外吗虽然读书人谈钱有点儿俗气,但俩人却提醒了一下他,兰先生转身便又进去找庄先生。
他觉得让庄师兄去讲大课的主意不错,倒不是为了束脩,主要是能修复他和黄家的关系不是?可他没想到,束脩对庄先生来说还真的挺重要的。
不是特别辛苦,不会耽误三个弟子的学习,又有钱拿,也能扩展一下人际,好处似乎很多。
庄先生犹豫了一下,在看到趴在窗口上的三个小脑袋时,他便点头应下了。
算了,去便去吧。
三个弟子初来乍到,每日除了自己玩儿,就是学习,虽然依旧调皮,却没以前那么活泼了。
他去大智书院上课也好,能带着他们多认识几个朋友。
这么一想,庄先生便应下了,道:若是只讲大课,倒还可以。
他想了想后道:你也知道,我对老庄最熟,我讲的大课可以此为主。
兰成高兴,我去和黄师兄说。
他也不留下吃晚食了,高高兴兴的走了。
三个小脑袋一直注视他出门了,这才一起溜进书房,排成一排,满宝问:先生,我们跟黄师叔他们的关系不好吗?庄先生用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道:你们才见过两次面,怎么关系就不好了?白善宝道:先生明知故问,我们跟您可是一伙儿的。
白二郎连连点头。
庄先生便笑道:大人的事小孩儿别插手,你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他顿了顿,觉得以三个弟子的调皮,说不定他们还真会因此折腾出什么事来,便道:那是几十年前的旧恩怨了,先生都忘了,所以你们也没必要纠结此事,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三人听了就明白了,那我们明天继续找祁珏他们一起玩儿?庄先生笑,去吧,去吧,多交几个朋友。
但他们到底没特意去找祁珏他们。
第二天是端午,周四郎和周立君也不跑出去挣钱了,和满宝他们一起驾车出去玩儿。
就连庄先生都与他们一起出门,加上一个卫晨,大家浩浩荡荡的往主街去。
他们今日主要是来看赛舟的,但赛舟要在傩戏的大表演之后,而傩戏的大表演则在益州王的演讲之后。
满宝也想看益州王长什么样,但她不想去街上挤,主要是她还太矮了,站在人堆里根本看不到前面,哪怕益州王站在高台上也看不见。
白善宝和她差不多高,当然也不喜欢挤在人堆里,于是大家一商量,便要去旁边的酒楼饭馆里坐着看或站着看。
奈何两边商铺的二楼全叫人占了。
满宝忍不住看向商铺的屋顶,白善宝也看了过去,然后不住眼的偷看大吉。
大吉目不斜视,护着他们退到了一家铺子的廊下,然后周四郎不知打哪儿摸来一张长凳子。
卫晨看了忍不住冲他竖起大拇指,然后和满宝他们一起站到了长凳上。
这一站上去,视野就开阔了,虽然他们站的这个位置很偏,却也能看清高台,最主要的是,他们可以在屋檐下躲太阳,不被太阳暴晒。
周四郎嫌弃他们四个人就占了一张长凳,伸手拍了一下他们的屁股道:侧着站,侧着站懂不懂,给我和二……立君让点儿位置。
卫晨就在凳子上小心翼翼的转了一个身,侧着站好。
周四郎和侄女也站了上去,六个人一起探头看向前面。
顾及形象不愿意站上去的庄先生:……以及被认为不需要凳子的大吉:……六人才站好,益州王刚好领着全益州城的大小官员出现在台上。
包括益州节度使,益州刺史和华阳县唐县令等主官。
他们一溜烟的站在益州王身后。
然后,益州王一上台,就有观察铛的一下敲响了锣鼓,街上围观的百姓们纷纷下跪高呼:拜见益州王——士人则是躬身作揖行礼,就是站在各店铺二楼上的人也都作揖行礼,挤在凳子上的六人:……正当他们犹豫着是不是蹦下去行礼时,益州王已经抬了抬手让大家免礼,大家又呼啦啦的一下站起来,或是直起腰来。
站在凳子上的六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继续看着前方。
庄先生直起腰来,也微微踮起脚尖看向高台。
没人发现,站在他们身后的大吉身形动也未动,既不下跪,也没作揖,连腰都没弯一下。
益州王很欣慰的看着大街上这密密麻麻的人群,益州城经过三年的休养生息,总算是恢复了往昔的繁华。
他发表了一番讲话,鼓励了一下百姓,最主要的是期待一下将来,然后就祝愿大家端午安康,今年除了赛舟外,他们益州王府还请了人来表演傩戏,驱除鬼疫,以求安康。
锣鼓一响,便表示活动起。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二十几个人一起舞动起来,随着他们的动作,脸上的面具似乎也生动起来了。
他们踩着鼓点四散开,逼近人群,引来大家一阵阵的惊叫声,然后纷纷散开,给他们腾出足够的空间。
除了傩戏,益州王府还准备了许多小粽子,由益州王府的下人沿路发下去,一人一个。
粽子很小,也就讨个吉利。
发到满宝他们这儿的时候,三个人秉持着有便宜不占吃亏的原则,纷纷冲发粽子的下人伸手。
那下人见满宝他们长得俊俏清雅,便美人多给了他们一个,还挤眉弄眼的笑道:成双成对才更好嘛。
因为分发粽子,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转开,高台上的益州王不住的听到有人高声与他道谢,便扭头与张节度使笑道:这个与民同乐的法子的确不错,明年可以依例再办一次。
张节度使微微弯腰笑道:王爷仁善,这是益州百姓之福。
站在后面的唐县令垂下眼眸,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明刺史因为站在他身边,正好看见他目中的清冷,便忍不住伸手捅了捅他,暗暗警告道:你收敛些。
唐县令瞥了他上官一眼,暗道:这还不收敛?念头才闪过,一道刺眼的光照来,刺得他眼睛下意识的一眯,唐县令脊背一寒,下意识的就拉住他上官往后一退,一抬头,便看到一个带着神面具的人飞跃刺来,他下意识的大喊:有刺客——------------第六百零五章 混乱神面具刺客看都不看他一眼,剑直接朝着站在最前方的益州王刺去……益州王大惊,一边推开张节度使,一边往后退……王府的侍卫刚才因为分粽子的热闹景象分了一下神,所以晚了一步,好在益州王也并不是那么无能,还是会些功夫的。
侍卫们抢上前去,结果台下带着鬼面具的人也跳了上来,一连五六个傩戏相士手持武器飞上来,齐齐攻向益州王……其中一人大喊,李成志,今日我就为益州几万百姓讨回公道,你贪污河堤款项,害死我蜀府几万百姓,该死!益州王左躲右躲,一不小心就被剑划了一下。
明刺史看到大惊,见唐县令一个劲儿的把他往后拉,便拖住他,在他耳边咬牙切齿的低声道:傻子,益州王今儿要是死了,我们谁都别想活,还不快去救人——说罢,就将他一把推了出去。
唐县令气死,灵巧的一转身躲过迎面来的一剑,伸脚踢开刺向益州王的一剑……他当然不会往前冲啦,刺客可不会认他的脸,只会认他的官服,于是他挡在益州王面前,指着已经冲上来的侍卫喊道:快挡住,快挡住……说罢拉着益州王躲过攻击艰险的避到一边……明刺史则去拉他的长官张节度使……台上瞬间大乱,而台下也瞬间乱了。
刺客飞跃而起时,迟钝的百姓们还当这是表演呢,直到唐县令那声刺客才反应过来。
然后趋利避害的百姓们瞬间乱了,转身就要远离这个高台。
和他们一起懵了的是在前面表演傩戏的相士,眼看着十来个同伴拔剑成了刺客,无辜的那几个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有鲜热的血喷溅在面具上,他们这才回过神来,啊啊叫着跟人群一起四散开。
满宝刚从王府下人的手中接过粽子,低头闻了闻,就这么低头的一瞬间,一抬头,前面街道就全乱了。
她愣住了。
和她一样分神接粽子的白善等人也愣住了。
他们就这么木木的看着高台上的人锵锵锵的打起来,而眼前的百姓正哇哇叫着往后挤开。
大吉最先反应过来,伸手一把将白善宝和满宝拽下来,喝道:快走!庄先生也反应了过来,招呼周四郎和卫晨:手牵手,我们快离了这是非之地……大吉将俩人拽下,顺手将满宝塞进周四郎怀里,伸手去拉白二郎,转身就往身后的店铺里去,我们进店,从后门走。
大街上都是人,现在前面慌乱,大量的人往后退,一不小心要死人的。
满宝根本来不及看后面的情况,直接就被周四郎拽着挤到了店铺里。
周四郎一手拉着满宝,一手拉着周立君,紧跟着前头的庄先生和大吉走。
卫晨想要跟上,却被人挤了一下,辛亏满宝眼疾手快的伸手拉住了他。
一行人勉强没被冲散。
等他们挤进店铺,就听见外面喊杀声越来越大,战况似乎也越发的激烈。
但店里的人都没走,反而还往大门处挤去,一边挤,还一边垫脚看热闹。
大吉心中暗骂一声,他可不敢让自家少爷冒着生命危险在这儿看热闹,于是拽着他们,虽艰难,却坚定的往后头去。
店铺里抱怨的人不少,或许是因为有一堵墙在,所以他们觉得很安全,一点儿也不急着走,反而还津津有味的想要去看热闹。
满宝看不过,一叠声的喊道:有刺客,有刺客,你们快跑呀。
没人理会她,反而还往更前面去一些,似乎想要看一看刺客长什么样儿。
卫晨都回头看了一眼,白善宝回头拽住了满宝,叫道:快走,快走……满宝也回头拽住了卫晨,一叠声的道:快跑,快跑……一行人艰难的挤到院子里,直接就去开后门出去。
店铺后门本来只供厨房的人进出的,结果现在也无人看守,他们直接打开了门就出去。
后门是一条小巷子,正不断的有人跑进来,通过小巷子逃命。
跟主街接着的巷口那里正一片混乱,不断的传来行人的尖叫声和呼救声。
庄先生往那儿看了一眼,最后闭了闭眼道:我们快走,益州城要乱了。
正说着话,几个穿着傩戏服和戴着面具的人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巷口,满宝他们吓了一跳,直接贴墙站好,惊恐的看着他们。
而沿路的百姓也都惊恐的看着他们,纷纷躲让。
为首的一个相士都快要哭出声来了,因为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只是一个劲儿的摇手道:与我们无关,与我们无关啊……庄先生见他如此慌张,且身上也没武器,微微松了一口气。
看过不少未来话本的满宝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这几个看来是真的表演傩戏的相士。
她伸手就扯下他们的面具,见他脸色苍白,冷汗直冒,便皱眉道:你们怎么还戴着面具?小心官府把你们当刺客抓了。
庄先生拍掉她手里的面具,警告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对几个人道:既然与你们无关,那就快脱了衣服,摘了面具逃命去吧,能离开益州就快走。
慌张的几人这才略微镇定下来,是啊,刺客混在他们当中,借着表演傩戏的时机刺杀益州王,不管他们无辜不无辜,恐怕都逃不了一死。
既如此,还不如快逃命去。
几人匆匆与庄先生等人行了一礼,然后就丢下面具,剥了身上的衣服,只穿了里面的中衣就跑了。
现在街上混乱,谁还在意他们失礼不失礼啊?庄先生见他们跑了,便也带着满宝他们跑。
但他们几个都不认路,基本上属于瞎跑。
周四郎跟着跑了两条巷子,觉着不对劲,连忙拦住他们,左右看了看后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得找条街看一看才能找到出处。
外头的大街上都是人。
我们也不用出巷子,就是看一看我们跑到哪儿了,我才能知道往哪儿跑,总不能瞎跑吧?满宝跑得气喘吁吁,捂住胸口道:还跑呀,刺客又不能到这儿来,我们在这儿等官衙平定乱子再出去呗。
我们的车还在主街外的饭馆里呢。
周四郎一拍大腿,是啊,我们的马和车还寄在饭馆里呢,可不能丢了。
------------第六百零六章 回到家卫晨道:这会儿还管什么马车啊,先逃命要紧。
大吉也道:别管马车了,四郎,你先看一下现在的位置,然后我们找路回去。
周四郎只能应下,一行人转了半天才找到一个街口,周四郎逆着人群跑过去看了一下外面的街道,发现外面的人也混乱得很,正不断的有人挤到巷子里,他往外张望了一下,总算是看到了几个记得的店铺,大约知道了自己的位置。
这才回去领着躲在巷子里的一行人找准了一个方向走。
周四郎路不熟,有些巷子又不通,他们不得不先上主街走一段,才又避到小街里去散开。
路上到处是急匆匆逃命回家的人。
走了约有两个时辰,他们才绕了远路回到康学街,此时早已过了午时,大家饥肠辘辘,一回到小院就累得不想动了。
满宝脸色发白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脸色看着比年长的庄先生还要差。
周立君忧心的看着她,小姑,是不是跑岔气了?满宝点头,之前跑得太急了。
周四郎立即去厨房里给她倒了一碗热水,要不要请个大夫?幺妹自小身体就不好,还以为这两年已经养好了呢,毕竟白白胖胖的,谁知道只是跑得急了一点儿就脸色发白了。
满宝思索了一下,摇头道:不用了,我是被拉得太急,跑得太快,一口气没接上才那样的。
她仔细的感受了一下,没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毛病。
其实其他人也有些气喘吁吁的。
大家一起坐着休息,厨娘一脸疑惑的给他们上茶水点心,悄悄地问周四郎,这是怎么了?周四郎正有无限的话要说,被问得一个激灵,立即精神起来,小声道:你猜,刚才主街那边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有人刺杀王爷了!厨娘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道:我的个乖乖,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周四郎深以为然的点头。
庄先生喝了一口茶,眉头紧蹙道:这两日,你们都不许外出,善宝,你后日去上学,也要早去早回,路上小心些。
白善宝应下,好奇的问:先生,那些刺客是因为三年前的益州水患才刺杀益州王的吗?庄先生沉默了一下后摇头,我不知。
卫晨道:都快过去三年了,要刺杀早刺杀了,为何要等到现在?我觉得不过是个借口罢了,背后之人肯定不是灾民,而且哪儿的灾民会功夫,还会刺杀的?满宝道:这可不一定,当年犍尾堰决堤,洪水直接冲下来,下游可也有不少大家大族,顷刻间全没了,一般的贫民百姓没本事,难道那些家族后人也没本事?白二郎连连点头,还有可能是别的王爷派来的杀手。
不可能!白善和满宝卫晨异口同声,都瞥了白二郎一眼。
白二郎不服气了,问道:凭什么不可能?卫晨:哪个王爷吃饱了没事干去刺杀益州王?他只是圣上的弟弟,又不是圣上的儿子。
满宝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既然是王爷,那他们就是一家子的,不为争位的话,谁会吃饱了没事干的去刺杀另一个王爷?庄先生倒不阻止他们谈论此事,但也没掺和,只叮嘱道:你们要讨论也只需在家里讨论,出了这个门就要谨言慎行,别说些不该说的话。
大家一起应下。
满宝生平第一次看见王爷,也是生平第一次看见刺客,兴奋得不行,连带着脸色都好了一些。
等厨娘把午食准备好端上来,她吃了一碗满满的饭,元气就彻底回来了。
于是他们去到书房里继续讨论刺客的各种可能性。
庄先生没理他们,自己回了房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傍晚,卫晨在这里用过晚食回去了,他们剩下的人这才聚到了房间里说悄悄话。
当然只包括他们三个师姐弟,以及大吉。
三人凑在一起小声的说话,大吉负责抱着手臂靠在门边旁听,还记得那个账册吗?当然记得了,满宝道:就是因为记得,我才让他们赶紧逃命的。
白善宝:你说他们真的是三年前益州水患的灾民吗?这个问题,益州王也在问。
刺客到底没能杀了他,但他也没得了什么好处就是,自己胳膊上被划了一道,死了不少侍卫,最主要的是,众目睽睽下被刺杀,对他的威望及名声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而刺杀的刺客,逃了两个,其余的,要么被他们杀死了,要么自己自尽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所以益州王很震怒,愤怒的问道:他们果真是灾民?哪儿的灾民这么厉害,竟然能刺杀本王?唐县令站在众官之后低着头,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反正问不到他头上。
正这么想着,益州王突然点他的名,唐县令……唐县令:……他默默地上前几步,走到堂中行礼。
益州王府的大夫正在给他包扎胳膊,益州王看到他,便想起他曾保护过他,还是他带着他出了包围圈,脸色便一缓,但还是暗含怒气,侍卫们汇报说刺客最后藏入了华阳县治下,你有何话说?唐县令弯腰低头道:王爷,主街过去一条街就是华阳县的范围了,这,刺客只要往外逃,就有九成的可能性躲入华阳县……益州王一拍桌子道:这么多刺客提前躲到华阳县,你竟一点都没察觉吗?唐县令默然无语了一会儿后道:王爷,这些祛除鬼疫的傩戏相士都是益州王府找来的,他们进出城门从未在华阳县登记过,当然,这是下官失职,下官回去后一定会狠狠地惩罚县尉。
明刺史眼角抽了抽,悄悄地抬头暗暗瞪了他一眼,警告他收敛一些。
益州王脸色一僵,但心里的怒火却蹭蹭的往上涨,张节度使见他耳朵都气红了,连忙对唐县令呵斥道:还不快退下去查,先查清楚刺客的来历,还有,逃掉的那两个刺客也要抓紧捉拿,紧闭城门,不许人外出。
唐县令知道反对也没用,因此乖巧的躬身应下。
明刺史立即也出列,躬身请了一个任务后退下。
------------第六百零七章 搜检(祝书友北野星宸生日快乐)明刺史追上唐县令,唐县令立即乖巧的侧身站在一旁,当上官走到前面后才毕恭毕敬的跟上。
出了王府,明刺史威严的对唐县令道:随我上车,有些话要嘱咐你。
唐县令躬身应了一声是。
上了马车,车帘一放下,明刺史就横了他一眼道:你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就算是益州王府的缘由,你也委婉一点儿说嘛。
唐县令脸色很冷凝,冷笑道:这已经算是客气的了,你知道今天主街那边死伤的百姓有多少吗?明刺史叹息一声,当时人太多,有伤亡也是难免的。
是可以免的,唐县令压低了声音愤怒的道:本来我就不同意搭建高台,想要热闹,请一路傩戏,再开一路赛舟就行了,他非得坐花车,搭高台,请的傩戏和赛舟才花多少钱?给他搭的高台和花车去了多少钱?唐县令心痛道:整整十三个人,今天因为踩踏死了十三个平民百姓,受伤的更有百人之多,益州之痛才将将缓解啊。
明刺史也不说话了。
他是在闫刺史被押送进京后才调到这里来的,比唐县令还早上任三个月,他更知道,灾后的益州城是怎么样的。
用十室九空来形容都不为过。
当时走上街头,不是到处破损的房屋,就是街面上稀稀落落的乞丐,正常的百姓都没有几个。
他和唐县令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才让逃亡在外的益州百姓回归,再次定居下来,今年,萧条的益州城也才恢复了些元气,有了安居的气象而已。
明刺史叹气。
唐县令揉了揉额头,用袖子遮挡住通红的眼眶,他哑着声音道:下官要回去安抚百姓,死去的百姓家中也要安抚,还有被困在城中的乡民也要安置,不然真关上三天城门,恐怕城内要先乱起来。
明刺史也点头,益州水患才过去不到三年,极易生乱,你谨慎些,要真是顶不住,就开一扇小门,搜检后放人。
唐县令放下了袖子,问道:那益州王那里。
明刺史便意味深长的笑道:那儿有张大人在呢,不必我们操心。
说到这儿,明刺史又忍不住叮嘱他,我说世家子,你脾气也收一收,这儿是益州城,不是京城,这可是益州王的封地,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该认怂就认怂,你一个六品知县上赶着得罪一个王爷,你真是……怪我?唐县令冷笑道:益州王府从官衙里拿钱,却要以自己的名义请傩戏,这里外里都是他们张罗的,结果出了事就栽我头上。
这也就算了,刺客逃进我华阳县治下,按说该我派人去搜检,结果他不许我插手,直接接管县衙管差,驻军,由王府侍卫带队搜检,你让我怎么回话?他肯这么说已经是很让步了,要是在京城……呸,都不用他出声,自有御史用唾沫淹死他。
明刺史也觉得益州王太过分,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说到底,这儿是益州王的封地。
明刺史叹了一口气,益州如此肥沃之地,先帝怎么就给出去当了封地呢?唐县令没说话。
明刺史把人送到县衙,把人放下正要走,就见他的县衙里空落落的没几个人,他有些不忍心,就掀起帘子问,要不要从我那儿调几个人来帮你?唐县令挥了挥手表示不用。
他进门后便对留守的衙役道:敲钟,着令在外的所有官差都回来。
他们都跟着王府的侍卫走了,那些侍卫问起来……别管,天塌下来有本官顶着呢。
而他上头还有两个个高的呢。
衙役一听,便去敲鼓了。
正在挨家挨户搜查的官差们听到远远传来的钟声,听得出是紧急诏令,便立即不再搜查,直接往县衙里奔。
王府的侍卫就要拦,其中一个侍卫便道:算了,让他们走吧,唐县令敢直接把人召走,说不定是王爷下的命令。
那个侍卫一想也是。
衙役跑了没多久,有两个又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了,道:唐大人让我等协助侍卫大人们搜检,主要是领路用的,以免漏了人家。
侍卫们脸色略微好了些,问道:唐大人召你们回去有何事?好似是去守城门,现在那儿聚了不少人,可危险得很。
侍卫们一听就明白了,看来是城门关闭了,那边人手紧缺。
唐县令把人召回去可不是单纯的守城门而已,要将死亡的尸体收好,安抚好死者家属,不让他们闹事。
还要和各药铺打好招呼,先救治受伤的人,医药费也得先垫付,最后可能就是他们付了……还得去城门口安抚百姓,以免有心人鼓动无辜百姓做些错事,再顺道排查一遍刺客。
唐县令感觉头秃了一半,今天晚上将又是一个不眠夜。
满宝他们却睡得很香,天刚黑,他们就爬到床上了,今天又累又饿,又惊怕,所以一躺到床上,满宝便眼皮沉重起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满宝觉得她刚闭上眼睛睡着,正在美梦中徜徉的时候突然啪啪的巨响,满宝睡梦中惊跳一下,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有些徒劳……然后啪的一声巨响,满宝吓了一跳,直接从床上惊坐而起,捂住剧跳的心脏,外面正有人喊道:快开门,官府搜检!满宝才掀开被子,大吉已经把门打开了,他躬身讨好的解释,家主人都睡下了,实在是没听见。
满宝打开了门,隔壁的白善宝也开了门,看见一队侍卫举着火把呼啦啦的涌进来,而隔壁也听到了惊叫声,显然隔壁家也被搜检了。
庄先生也开了门出来,为首的侍卫扫了他们一眼,挥手道:给我搜!周四郎看到他们动作粗鲁的翻找东西,搜到厨房时直接把瓶瓶罐罐给砸了,忍不住眉头一皱。
白二郎坐在床边上,迷迷糊糊的看着他们翻找,将他放在床底下的钱盒子给拖了出来。
他一个激灵醒过神来,立即按住自己的钱盒子,道:这是我的盒子。
放开,我等在查找刺客。
白二郎看着手底下按的只比他脑袋大不了多少的盒子,无语的道:这么小的盒子里能装一个刺客?------------第六百零八章 狐假虎威侍卫眼中闪过暗光,捏着盒子道:打开,谁知道里面是不是藏着勾结刺客的证据?白二郎怒了,我一个学生上哪儿勾结刺客?他直接掏出钥匙啪的一下打开盒子,里面是他的全部家当,大部分是银子,少部分是铜钱。
他给侍卫们看了一眼就合上盒子要抱进怀里,结果侍卫按住没放手,他神色不辨的道:这个盒子我要带走,查一查是否有夹层。
满宝和白善宝听到屋里的争执声,连忙跑了进来,听到侍卫的话,满宝立即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件衣服摊在床上,白善宝便把盒子再一开,把里面的钱都拿出来,非常大方的将盒子交给侍卫,喏,拿走查吧。
侍卫眼中浮现暗芒,他定定的看了三个少年少女一眼,合上盒子后交给身后的人。
周四郎跟着跑进来看到他的脸色,便知道要不好,从他们粗手粗脚砸厨房里的东西开始,他就知道这些人不好惹。
他焦急的上前,在身上摸了摸,没摸出钱来,便顾不得许多,伸手一把抓过衣服上的银子就要塞侍卫手里贿赂一二。
可满宝一把按住了他的手,白善宝也冲他摇头。
侍卫眯起眼睛,屋里的气氛怪异起来。
周四郎不由看向大吉,他觉得这屋里,能够成熟一些担事的也就他们两个了。
大吉沉默了一下,对周四郎微微摇了摇头。
周四郎的手就僵住了,他看了一眼幺妹,这才慢慢的从银子上抽回手,看向沉默的侍卫等人,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为首的侍卫冷笑一声,挥手道:继续搜,搜仔细些!话音才落,一个侍卫的手一扫,白善宝放在木架上的花瓶便落在了地上,啪的一下碎了。
白二郎瞪圆了眼睛。
侍卫们撸了袖子便在这个房间里翻动起来,将被子等都丢在了地上,桌椅都被粗鲁的移开,衣柜和箱子等都被打开,衣服和玩具被丢得到处都是。
没查出什么东西来,为首的侍卫一挥手,便要去其他房间。
白善宝一直压住脾气,一手按住满宝,一手按住白二郎,没让他们发火。
到了院子,侍卫一眼就看到了正房,带着人就要上前,这下连白善宝都忍不住了,走上前拦住,这是我先生的房间和书房……侍卫冷笑,谁都房间都要搜检,让开!白善,庄先生站在廊下,示意他让开,浅浅的笑道:让他们去查吧。
侍卫们这才看到廊下站着一个人,只是夜太黑,他们又只在屋里点了一盏灯,所以他们一时没看到他。
这会儿定睛看去,才发现庄先生站在廊下,他身后还站着厨娘和周立君。
周立君小跑着上来,一把拉住小姑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庄先生走出一步,笑吟吟的看着侍卫们道:还请几位仔细的查一查,我们睡得也安稳些。
带路的一个衙役看看庄先生,又看看侍卫,忍不住上前与侍卫低声道:大人,这家背景有些不一样,与我们唐大人相识,似乎是旧友。
侍卫心跳了一下,唐鹤出自晋阳唐氏,他的旧友……侍卫略微客气了些,但还是带着人搜了一遍其他房间,只是没敢再打坏东西。
白善宝他们一直清冷的看着,既不呵斥,也不讨好,在庄先生在书桌后坐下后,白善去厨房里拎了一壶一直热着的开水给他泡茶。
为首的侍卫见那三个年纪小的都这么淡定,加上庄先生慢悠悠的坐着饮茶,越发不敢太过放肆。
他暗暗瞪了那个衙役一眼,有背景的,为什么不早点说?衙役垂下眼眸避开他的目光。
周四郎左右张望,心中有些不定。
他很想摸出一些钱来贿赂一下这些侍卫,可看了看满宝几个人的脸色,他又没敢。
所以他只能躬身将搜检完的一行人送出去,讨好的挥手道:官爷们慢走,慢走。
等人走远了,周四郎就直起腰背,暗暗撇了撇嘴,转身回去关门。
他一溜烟的跑到书房,满宝他们正在收拾东西。
虽然他们搜检书房的时候没有砸坏东西,却也弄乱了,一些字画还被污损了,这些都要重新收拾。
周四郎直接找了庄先生,庄先生,我们这样不会得罪官差吗?我看那几个侍卫傲得很,他们要是事后找我们的麻烦……庄先生还没说话,一旁的满宝先说了,四哥,这种人给了钱也没用的,结了仇还是结了仇,须得有势压着才行。
不错,白二的钱盒子要是叫他拿走了,他后头抄别的房间,不知道要搜刮多少钱财去,白善宝道:可我们已经扣下了钱,你再拿了银子给他,钱他照收,心中却依然怒气未消,不仅会继续砸东西,事后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他们正在搜检刺客,碰上这样关键的时刻,回头只要说我们一句,似与刺客有联系,我们就都脱不了干系,别想好过。
白善宝道:所以,要么一开始白二就把钱盒子让他搜走,我们再破财消灾,他出了这个门就与我们再无关系。
要么就只能事后以势对势了。
白善宝道:最不能做的就是中途再行贿赂,那才是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一点好处也没有。
庄先生颔首,赞许道:不错,此人是小人,就须得如此。
周四郎叹气,也不知道才那位官差大哥说了什么,他们的态度一下就软了,事后不会再来找我们的麻烦了吧?庄先生想了想,便起身回屋拿了一包钱出来交给周四郎,道:明天买些东西去县衙感谢一番,过几天等唐县令不是那么忙了,我们请他吃顿饭,承了他这个人情。
周四郎眨眨眼,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因为唐县令啊。
白二郎生气道:这些人也太坏了,跟盗匪有什么区别?满宝问道:我们家还能狐假虎威,别的普通人家碰上了怎么办?------------第六百零九章 假关系庄先生却很淡定,喝了一口茶后道:放心吧,这些人最是油滑,对世代居于此处的人家不敢太过;对壮年多的租户也不敢过分……庄先生说的没错,隔壁的侍卫进去搜查时,翻了一下册子,知道这是一户一直住在这儿的人家。
虽然搜检时也碰碎了些东西,顺手摸了一些东西,却也不敢过分。
而邻居们也秉持着破财消灾的想法忍着,把人送走就完了。
满宝他们趴在墙上听动静,知道他们走了,便立即架起梯子爬上围墙问邻居,你家还好吧?邻居吓了一跳,认出是隔壁的小娘子便松了一口气,唉声叹气的道:弄坏了我家好几个碗和盘子,摸去了两个钱袋子,好在钱不是很多,就当破财消灾了,你家呢?满宝没想到先生还真说着了,撇了撇嘴道:他们扔坏了我家好些东西,他们平日里办差都这样吗?邻居便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没听到他们的动静,便知道那些人走远了,这才走到墙边小声道:他们又不是官衙的人,是王爷的家臣,这种搜检的事几年也遇不上一次,要是碰到县衙出人,那还好些。
呸,搜的什么,这家里有没有多人我们不知道啊?里正上门来看一眼谁敢隐瞒?县衙里派人来走一波也就明白了,搜检,搜检,就是冲着我们的钱来的。
邻居的妻子显然气得不轻,抬头和满宝道:周小娘子,你家大人少,最近还是少外出些,把家中的钱财藏好了,你们是外地来的租客,那些人最爱欺负你们这些人了。
邻居这才想起这事,连忙点头道:对对对,你们可得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收好了,不然他们借口多来两趟,多少东西都不够糟蹋的。
满宝应下,爬下梯子后看向身后的众人,问道:你们要不要把钱交给我收着?周立君和周四郎一点儿都不带犹豫的,立即把自己的私房钱掏出来交给她。
整个老周家,论藏东西,满宝居第二,那一定无人敢居第一。
不过白善宝和白二郎对她的能力还有所怀疑,白二郎不客气的道:你的房间就这么小,能藏到哪儿去?白善宝则道:我觉得不如拒敌以外,他们进不来,自然不能觊觎我们的财产了。
满宝问他,怎么拒敌以外?白善宝想了想,哼了一声道:明天我们去找唐县令。
白二郎精神起来,送礼?满宝:告状?不!白善道:钱不够多,也没那么不熟。
此时已经很晚了,被折腾了这么一下,几人都疲惫得很,大家帮着白善和白二将房间收拾好,然后就各回各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白善便让厨娘准备一些点心吃食,他要亲自给唐县令送去。
庄先生倒没阻拦,只是叮嘱道:早去早回,不得在外停留。
知道了先生。
满宝和白二想看他干什么,自然跟着一起去了。
大吉便架了马车送他们出门。
今天是端午的第二天,按理说街上应该有许多人的,但这会儿街上人很稀少,大部分的店铺还都关着门,显然昨天主街的事已经影响到这儿了。
大吉架着马车去县衙,结果还没到地方呢就在路上碰到唐县令正骑着马带人往城门口去。
白善宝立即掀开车帘和他打招呼,唐大人。
唐县令勒住马,看了白善一眼,记起他是谁,便停住问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对了,昨天你们去主街没有?去了,好容易才逃命回来的。
唐县令:……那你们今天还敢出门?现在城中还有刺客没抓到呢,赶紧回家去,没事别往外跑。
白善宝便把食盒递给他,笑道:一会儿就回去,唐大人为了益州城的安危也辛苦了,这是家里做的一点点心,送给你吃。
唐县令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笑着接过食盒,将它交给后头的随从,与他点点头道:行了,你们回去吧。
大吉便把车赶到旁边,让他们先行。
满宝和白二郎趴在窗口那里看,一起冲唐县令挥手,满宝还慰问了他一下,唐县令辛苦了。
唐县令冲三人点了点头,带着人走了。
白善目送他走远,心满意足的坐回车里,对大吉道:走吧,我们回家。
大吉调转马头。
车里,满宝冲白善竖起大拇指,你厉害!白二郎一头雾水,哪儿厉害了?我们一大早出门就为了给唐大人送一食盒吃的?好歹提一提昨天晚上的事吧?不用提,只要那些坏侍卫知道我们来和唐县令见过面就行。
满宝点头,不错,不错,他们应该不敢再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果然,今天一整天他们都很平安,据说官差将这一片全搜了一遍,一个晚上过去,一个刺客的影子都没见着,所以早上又换了一批人重新搜过。
但再搜的时候,他们会略过一些人家,他们家的小院便是被略过的其中一家。
周四郎一边将厨房的碎碗碎罐整理出来,一边念叨:这些碎得这么厉害,想装些东西都不行,这个还行,可以装些土给满宝当花盆……这些人可真够狠的,这一个罐子也需要十几文呢,他们说砸就砸了。
又道:那刺客也是,怎么非得选择端午的时候杀人?害我今儿见着邻居都不敢说端午安康了。
白善宝坐到了大吉身边,大吉才要起身,满宝就又坐到了他的另一边,白二郎则蹲在了他前面。
大吉:……三人一起看着他。
大吉无奈道:少爷,那东西不在我们家手上了,已经送出去了。
满宝假设,如果那些刺客拿到那东西,你说他们会不会上京告御状?大吉垂下眼眸道:益州王会被怎样我不知道,但刺杀皇族,是夷三族的罪名。
白善宝:对哦。
大吉道:所以少爷,这些事你们就别管了,你们年纪还小呢,最主要的读书,您不是还想着年中考进甲班吗?屋里的庄先生也高声道:白善,周满,白诚,回屋读书!三人肩膀一塌,老实的回去了。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一十章 贼不管外面风云如何,三天假期一过,白善宝便要回府学上课。
而到了府学,外面的各种消息更多,流通也更快。
哪怕他朋友很少,还是从卫晨和康晓东知道了不少消息,主要是这两个太能说,从别处得了消息,再过来找他时就忍不住和他说。
白善知道了,自然就要和自己的两个小伙伴分享了,于是满宝和白二也都知道了。
这两个一知道,那整个小院儿的人也都知道了,包括庄先生在内。
吃完晚食,大家闲着没事坐在院子里沐浴着夕阳吃瓜闲聊。
是真的吃瓜,进城来的人现在还被关在城内不能外出,前天太过混乱,昨天又筛查刺客,大家也都惶恐不安,今天的情况总算好了点儿。
不少挑了东西进城来贩卖的乡民这才想起把箩筐里的东西卖了。
周四郎今天出门买碗和罐子时街上人还不是很多,看见有人卖些瓜果,虽然不太新鲜了,但也买了不少回来。
用他的话说是,现在街上连菜蔬都少了,有瓜果吃就不错,哪儿还能挑新鲜的还是不新鲜的?所以大家饭后在此吃瓜聊天。
听人说,益州王府昨日打杀了好些人,却还是什么都没查到。
白善宝道:也不知道城门什么时候开,端午的时候进城的人这么多,总是把人关在城内,久了恐怕生变。
又道:听说益州王府的长史要上书弹劾张节度使和明刺史,昨日当着众属官的面在王府吵起来了,差点就动了刀子。
对于前一个消息,庄先生没发表意见,直接点评了后面一个,长史是朝廷任命来协助益州王管理府务,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应该弹劾益州王吗?你那消息是从哪儿听来的?卫晨说的,我们府学乙班有个学生,他父亲是明刺史的属官,他说的。
庄先生就皱了皱眉,四郎啊,近日你也少外出些,菜蔬就只在康学街内买,尽量不要往主街和城门那边去。
是,我知道。
他叹气道:本来还想过完端午回家一趟的,毕竟是农忙。
等这件事过去了再回去吧。
有瓜吃,厨娘做的点心就吃不完了,满宝和周立君一起将桌子上的点心收起来放回厨房的柜子里。
然后打着哈欠伸了一个懒腰,决定回房间去进系统里逛一下论坛和教学室。
满宝正在教学室里复习医书,科科突然道:宿主,有人进了你家的厨房。
嗯?满宝随口问道:是不是四哥起床吃东西?不是,是外人。
满宝一听,立即从系统内退出,爬起来轻手轻脚的走到窗边往外瞄。
但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院子里一片黑暗和寂静,显然大家都睡了,她什么也看不见。
满宝在心里问科科,你知道是什么人吗?他来我家厨房干什么?科科好一会儿才道:没收集过对方的信息,系统内也没有关于他的印象,他打开了橱柜,正在拿你家的点心。
偷吃的呀……满宝不急了,趴在窗口那里静静地等着。
好一会儿,她隐约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从厨房里出来,但咻的一下她就看不见了,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科科道:他走了,拿了你家一半的点心从墙上走了,现在已经出了我能扫描的范围。
满宝便回床上躺好,打了一个哈欠道:那就算了,要吃的而已。
她翻了一个身,慢慢睡过去了,但对面另一个房间里的大吉却是悄悄的下了床,开了门后到厨房里转了一圈才回房躺下。
因为一整晚都提着神,所以他睡得很不好,感觉才闭上眼睛就听到了院里的动静,他忍不住睁开眼睛向窗外看去,便看到了天光。
周四郎也打着哈欠坐了起来,朝屋外看了一眼,见他也醒了,便道:这做学生也挺可怜的,一年四季,除了休沐的时候,连睡个懒觉都不行。
大吉深以为然的点头。
大吉黑着眼圈洗漱,然后用了早饭后送少爷去上学,满宝则跑到了厨房,打开橱柜看了一眼里面的点心。
只见里面只剩下零星几块了,厨娘见了笑道:满小姐,你想吃点心了?一会儿我给您做新鲜的,昨天晚上剩下的叫大吉拿了大半走,说要给少爷当零嘴吃。
满宝挑了挑眉,问道:大吉亲自装的?是啊,怎么了?没什么,就是觉着怪,我记得善宝不喜欢菊花糕。
厨娘往橱柜里看了一眼,不在意的道:或许是要拿去分给同窗吧,少爷不经常装些点心给同窗拿去吗?满宝笑了笑,应了一声是,容姨,晚上你多做些馒头吧,我觉得这两天胃口好大,大到能吃下一篓馒头。
厨娘笑着应下。
满宝等白善宝回来后就偷溜去找他,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悄悄话。
大吉并没有留意。
只要是在家里,他就不会亦步亦趋的跟着白善,而是会去帮周四郎做一些事,比如给马刷一下背,给马喂一些草料。
便是看见两个小主子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他也没在意,反正这种事不是经常发生吗?白善宝趁着白二郎不注意,悄悄的拉着满宝溜回房间,他在自己的箱子里找了找,将一个瓶子拿了出来给满宝看,小声道:喏,止血的药,我祖母特意给我备的。
满宝已经思考了一天,小声道:我们在来的路上不是采了一些药草吗?那些药草我都晒干收好了,其中有几味也是止血的,我也可以包了塞到那里面去。
你确定偷点心的是刺客吗?不确定呀,不过我觉着是,不然谁会咻的一下来我们家偷吃的,别的一概不偷?她小声道:我们家的马就在院子里,他那么厉害,能翻墙进来,那悄悄的开了门把马牵走应该不难吧?所以他就算不是刺客,应该也不是坏人。
满宝道:这些东西我们放到橱柜里去,他觉得用得着自然会拿走,用不着自然不拿。
白善宝点头。
俩人没将这事再告诉任何人,就是大吉和先生都没说,自然更不会告诉白二了。
------------第六百十一章 惊走(给书友Al Pacino的打赏加更)还没吃晚食,他们才洗了衣服回来,满宝和白善宝便一前一后的跑进厨房,一人从蒸笼里拿了四个馒头走。
厨娘张了张嘴巴,到底还是没出口拦他们,但见他们吃晚食时,还是抱着馒头啃得津津有味,不由有些疑惑,少爷和满小姐的胃口什么时候这么好了?等天黑以后,大家都回自己的屋里了,满宝这才提着一个小包袱进厨房,将它塞到了橱柜里,今天晚上橱柜里依然有剩下的点心。
满宝将柜子合上,这才悄咪咪的溜回来,白善就趴在窗口那里给她望风,见她做贼心虚的一溜烟跑过来,便忍不住咧开嘴笑。
满宝冲他挥了挥拳头,跑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大吉没发现他们的小动作,他铺好了自己的床便坐在上面打坐,他想今天晚上看一看,那人还会不会来。
若还来,他得想办法将他惊走。
哪怕他对他们没多大的恶意,他也绝对不允许这个危险出现在他们身边,昨天晚上已经纵容过了。
周四郎哼着曲儿回来,见他盘腿坐着,就问了一声,你这是练武吗?冥想,静一静心。
周四郎惊呆了,你竟然还有心不静的时候,你想啥了?媳妇?哦,对了,你娶媳妇了吗?大吉:……他闭上了眼睛,不理周四郎了。
周四郎挠了挠脑袋,不明白这话有什么不能回答的。
白善兴致勃勃的想要等着看一看那个黑衣人,所以他虽躺到了床上,却并没有睡死。
但他等了很久也没把人等来,等他受不住迷迷糊糊睡过去后,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白善醒来时还有些懵,他坐在床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什么动静都没听到呀,难道昨晚上人没来?这么一想,白善立即掀开被子跳下床,直接跑对面的厨房去了。
容姨因为每天都要给他们准备早食,所以一直是家里起得最早的人,见少爷身着中衣就跑进来,她惊诧的问,少爷,您饿了?白善宝含糊的应了一声,拉开橱柜,就见里面的小包袱和点心全都不见了。
容姨上前看了一眼,忍不住抱怨道:大吉也真够能吃的,昨天晚上剩了不少点心呢,结果他全吃了,少爷要是饿了,不如我马上煮个鸡蛋给您填一填?这速度快。
白善宝关上了橱柜,不用,我不饿了。
他跑出去,正好看到周立君出门,他便站在门口问,满宝醒了吗?小姑?周立君往里看了一眼道:没有,怎么了?白善宝想了想,摇头道:没事,我一会儿再来找她。
说罢回屋换衣服去了。
满宝昨天晚上睡得不好,所以今天起的比昨天还要晚,她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白善宝在她的窗口那里敲了两次才把人从床上敲起来。
满宝没精打采的简单梳洗过后,就借着要给花花草草浇水的功夫和白善宝蹲在院子的一角说悄悄话。
大吉忍不住看了他们一眼。
昨天晚上那个人又来了?当然来了,满宝瞥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肯定没发现。
其实她要不是有科科提醒着,她也不能发现。
昨天晚上她等了许久,都等到睡着了,还以为他不会来了呢,结果半夜就被科科叫醒了。
她当时就悄悄的起来趴在窗口那里看了,然后,她不仅看到了那个贼,还看到了大吉。
满宝凑近白善宝耳边,小声道:昨天晚上大吉也起来了,而且他还开了门出来,但他没说话,也没拦那个人,好奇怪的。
满宝和白善宝可不觉得大吉会没发现那个人,要知道他可是能飞到屋顶上跟人打架的大吉呀。
所以满宝怀疑道:我觉得前天晚上那个人第一次来的时候大吉就知道了。
白善宝眨眨眼,看着满宝道:你说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厨房里吃点心的人就是大吉?满宝:……白善宝很快就自己又推翻了,道:也不可能呀,前天晚上也就算了,昨天晚上我们可是放了一个小包袱在里面,不仅有馒头还有药呢。
满宝小声道:我不会看错的,就是有一个人,他咻的一下就飞到墙壁那边去了。
那是在闫宅?满宝:也没什么不可能的,闫宅又大,里面又没人,要藏起来太容易了,话说他们官差有搜过闫宅吗?俩人一愣,面面相觑起来,是啊,好像没听见闫宅有过动静,所以这是没搜?满宝无言,如果是我,我肯定也会选择这样的地方躲,他们为什么就不搜呢?白善宝:那人发现大吉了吗?开门那么大的动静当然发现啦。
满宝道:所以我觉得今天晚上他不会再来了。
白善宝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大吉的想法,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若那人真是刺客,也太危险了。
不仅他们本身危险,他们背后带来的麻烦更危险。
他们是绝对不能跟刺客扯上关系的。
事实上,昨天晚上来这儿的人也很懵,他打开橱柜时看到里面有个小包袱,打开看到里面的馒头和药时他就知道他被这户人家的人发现了。
他当时心脏剧跳,根本来不及多思索,加上外头又传来了开门的动静,他便下意识的把橱柜里的点心全卷了一起带走。
根本来不及还想前一晚那样布置好假象。
黑衣人直接开了门快速的离开,他没有直接回他的藏身之处,而是先躲了起来,结果他等了半天没人来追他,这才悄咪咪的回去。
他是逃掉的两个刺客中的一个,二公子受了重伤,且城门关闭,他们才不得不留在这里。
他回到藏身之处,将包袱打开,仔细的检查过里面的药粉和药草,都没发现什么问题。
二公子看了一眼后问:那户人家是干什么的?我听过墙角,是一户读书人家,其中有位公子在府学中读书。
府学呀,二公子轻笑一声道:那一定是个顶聪明的人,你只去了一次他就猜出了你的身份。
那二公子,我们……东西留下,我们换个地方。
二公子道:虽然他们不一定会告发我们,但还是谨慎些好。
------------第六百十二章 城门开大吉没有去跟踪一探究竟,满宝和白善宝也将此事压在了心底,只在晚上趴在窗口那里往院子看一看,在点心没再少过后,他们就知道那个人不会再来了。
这似乎是好事,但不知为何,满宝和白善宝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好受,一连两天都有些低落。
因为外面不太安定,周四郎和周立君也不好出门做事,每天待在院子里也有些垂头丧气的。
已经过去四天了,官府依然没抓住刺客,昨天又有官差跑来查了一遍,这一次要敷衍得多,但也搜检了一遍,总有人粗手粗脚砸坏东西,这引起了大家很大的不满。
周四郎偶尔出去巷子里蹲着,跟邻居们抱怨那些官兵太过粗鲁。
不过这一次他们或许是察觉到了大家的不满,也有可能是因为上面的要求,没人敢再顺手拿东西。
虽然如此,大家还是抱怨不轻,铺子都好几天没开门了,这一日就要亏去多少钱呀。
如今菜蔬都涨价了,城门再不开,我们家连菜蔬都吃不起了。
别说菜蔬了,现在大街上二十步一岗,凡是路过的男子都要检查一遍,没见巷口卖水的老郑都没来了吗?听说昨天他推着一车水过来,被检查了五遍,身上的钱都被搜走了……所以现在还得我们自己去挑水,出门的时候身上还不能带钱和值钱的东西,不然非得给你搜干净不可。
唐县令怎么不管管,竟让王府的兵来搜检。
嘘,你小声些吧,自端午那日后,谁再敢说益州王的坏话,那就是跟刺客一样心怀恶意,小心跟严家巷子那边的严三一样被抓走。
大家议论声一顿,安静了片刻便说起其他的话题,你家还有咸菜吗,我想着买不到菜蔬,用咸菜拌一拌馒头也不错。
有倒是有,但也没多少了,我倒觉着你家院子里种的嫩黄瓜不错,可以切了腌酸,那也是很可口的……周四郎听够了八卦便跟人打了个招呼回家去,庄先生知道了外面的议论,垂下眼眸想了想道:城门封不了多久了,现在还抓不到刺客,益州王府恐怕会加重搜检,你们这两日尽量不要出门了。
周四郎应下,正好今天他去买了不少菜蔬回来,可以减少外出。
而城门开的比庄先生预料的还要早,就在他们议论的当天傍晚,唐县令派重兵把守住城门,然后将城门打开了。
所有还滞留在城中的人,搜检过后,又能找出三个以上互相为证的同伴便能出城去。
如今还滞留在城内的人多为壮年。
因为在之前的四天时间里,唐县令一直开着小城门,妇孺老幼,只要不是携带能藏人的行李,都可以在检查过后出城去。
益州王府的常长史脸色沉凝的看着,见剑拔弩张的气氛缓下,这才扭头看向唐县令,唐县令能保证拦下刺客吗?已经四天了,你们把益州城都来回翻了三遍了,找出人来吗?唐县令道:找不到人,再封着城门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开了城门,将人引出来。
这么多人,又多为青壮,你能认出刺客?不能,唐县令理所当然的道:你们不是说他们受了重伤吗?四天没医没药,只要他们敢来,士兵一搜,自然就搜出来了。
万一他们上了药伤好了呢?唐县令便隐含讥讽道:城内所有的医馆药铺都叫你们接手了,他们还能上哪儿拿到药?秦侍卫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他们身受重伤逃不了多远吗?常长史没有再说话。
因为要搜查,所以速度很慢,可再慢,两边城门大开,一个一个的放出去,聚集在城内的人也在慢慢的减少。
天还没黑,要出城的人全都出去了,刺客还是连个影子都没有。
常长史脸色越发冷凝,会不会是前几天从小城门里跑了?不可能,唐县令慢吞吞的道:小城门里只放十二岁以下的孩子,五十岁以上的老人,以及妇人离开,当时秦侍卫也是派了人在一旁看着的,出城的人不会有问题。
常长史忍不住呢喃,那他们到底藏在了哪儿呢?唐县令没说话。
常长史很快回过神来,看向唐县令,眯着眼睛道:唐大人是出了名的刑名高手,也查不出他们在哪儿吗?唐县令垂下眼眸,一脸感叹的道:这些刺客很高明,唐某至今一点线索也没有。
常长史皱起了眉头。
唐县令便问,你们可有从他们的来历里查出什么来?常长史立即绷紧了脊背,沉重的摇头道:没有。
唐县令便没有再问,他看了一眼下面空下来的城门,转身道:走吧,今天晚上你们还可以再查最后一遍,明日城门就要容许进出了。
常长史脸色有些难看,跟着唐县令下了城楼。
常长史回益州王府去了,唐县令不知道他能不能休息,反正他是不能休息的。
他直接骑马去了刺史府,明刺史刚送走一拨同僚,才坐下喝了一口茶唐县令就来了。
一看到他明刺史就有些头疼,挥了挥手让下人退下,他带着唐县令去后面的书房。
人都出去了?嗯,至少聚集在城门口处的人都走了。
其他地方的他就管不着了。
明刺史示意他坐下,盯着他的脸问道:你果然不能抓住刺客吗?唐县令抬起眼看他,大人,下官只是个小县令,益州王府这么多能人异士都抓不住他,我怎么抓得住?他冷笑一声道:说是要全城搜检,但也并没有每家每户都搜过,而刺客的来历都是益州王府在查,我又不是神仙,总不能凭空断出刺客在哪里吧?说的也是,明刺史叹了一口气,王府内争斗严重,本来我是想接过此事的,毕竟查不出刺客,我等也脱不开干系,但我才去接触,便发现这里头水浑得很,想了想便罢了,宁愿在这里被弹劾,也不能掺和到王府的内斗中去。
唐县令深以为然的点头,所以他不想和益州王府打交道便是因此。
总之,今天晚上是最后一次,今晚过后,谁也不准再扰民。
唐县令道:都快五天了,益州城民心才稳,我不想因此再出事。
明刺史点头,张大人那里也是这个意思。
不然,也不会强硬的在今天大开城门了。
------------第六百十三章 亲事城门一开,大家的生活便渐渐回归了正规,虽然进出城门的检查依旧很严格,好歹城内的菜蔬是供应上了。
也没官差在大街上设岗,见着一个壮年男子便拦住要搜查。
周四郎又等了两天,确定不会走街上平白被人抓走后就带着周立君上街去了。
满宝也能偶尔去逛一下书铺了,大家的忙碌又回到了从前。
周四郎问满宝要了家里给的钱,带着周立君走街串巷的买了不少的东西,决定带回县城里去卖。
庄先生知道他要回去一趟,便写了信,将身上的银子分出一大半来给他,托他带回去给他儿子。
其他人也都有要带回去的东西。
周四郎已经习惯了,把东西放到马车上便架着马车出门。
早上城门一开便出城,到日落之时刚好能回到罗江县,他连夜将庄先生的信和钱送去庄家,第二天也不急着回家去,而是要把手里的货物脱手。
这一点都不用他多费心,小钱氏和周喜在县城扎根后认识了不少人,他回来的东西又多是些鲜艳的布料,还是很好卖的。
只半天的功夫放,周四郎便把带回来的货物给出手了,这才要架着马车回家。
大嫂,我想着这次带些麦种过去,我和立君到外头的村子里问过,也有人家种新麦种,但种的人少,主要是新麦种太贵了,如今倒是些大户人家和富户种得多。
周立君道:我去粮铺里看过,新麦种贵得很,一般的乡户人家很少会去买的,我跟附近那几个村子的人商量过了,把麦种卖给他们。
他们信你?自然是信的,我们一起干过活儿,他们也知道我是罗江县来的,新麦种就是从我们这儿出去的。
周四郎又不是一开始就要做这个生意,他与那些人结识是因为一起在大街上找活儿干,一来二去的便认识了。
后来春忙时,他想要到益州城外附近几座山上找些菌菇卖,被他们带着往村里走过,这才知道他们都还是用的旧麦种,说起种麦子来,他才有了这个想法。
虽然白老爷和杨县令给的钱也不少,但他们要求太严格,须得是筛选出来的种子才行,而卖给他们的麦种却没必要这么严格,我们价钱也少拿些,总比把剩余的麦子吃进肚子里或当普通的麦子卖掉要好。
小钱氏道:还是得选一选的,咱可不能坑人,这种子可是事关一年的生计呢。
我知道,大嫂您看我像那种坑人的人吗?小钱氏:其实还是有点儿像的,不过她不说。
周四郎正要回家去,一转身就看到关辛进到后厨来了,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关辛习惯性的进来,看到周四郎也愣了一下,然后立即热情的道:四郎从益州城回来了?正好,今儿中午我们兄弟喝一碗。
周喜站在厨房门口:喝什么?关辛立即道:喝水,喝水,嘿嘿嘿……周四郎:……小钱氏对关辛笑着点了点头,解释道:他还得回家去呢,等改日有时间了再上来陪你喝一碗。
小钱氏给周四郎收拾了不少吃食,将他推了出去。
周四郎指着店铺问,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到我们家后厨去了?喜答应他了。
周四郎瞪圆了眼睛,那爹和娘……爹和娘虽然都不太乐意,但前段时间又是收麦子,又是插稻秧的,他直接和军营请了长假回去帮忙,又每天买了肉,忙进忙出的……周四郎就明白了,这是松口了。
他撇了撇嘴道:这是没成亲的时候,成亲以后谁知道?当年刘大郎没成亲前来我们家不也挺殷勤的吗?你大姐嫁出去后还在店里帮我,每个月都能分一笔账,正巧关辛也没地,只在县城买了个小宅子,以后有我们看着,他要是敢欺负你大姐,你们兄弟几个难道是吃素的?小钱氏道:这会儿和以前不一样,以前刘家离得有点儿远,你大姐又不说,她被欺负了我们也不知道。
这会子,我们天天能见着,关辛在这儿可没有家人亲朋,就是闹起来,咱家也不怕。
周四郎听着颇有一种地霸欺负人的感觉,反倒有些许的同情起关辛来了。
既然答应了,那这亲事……已经定下了,小钱氏道:爹的意思,喜是二婚,没必要弄得太隆重,请一些亲近的亲朋来就好,日子最好选在农闲的时候,五月不太合适,过了六月地里又忙起来,所以多半是六月中旬的时候吃酒,你去了也得和满宝说一声,让她回来。
周四郎应下,我们肯定得回来的。
周四郎回到村里,家里的麦子已经大部分晒干收起来了,连选好的麦种都被白老爷和杨县令给买走了。
听见周四郎自己做起了麦种生意,老周头高兴的带着几个儿子连忙筛选出十几袋最好的麦子,虽比不上挑穗挑出来的麦种,但肯定比旧麦种好。
他笑眯眯的道:你先卖着,要是能卖得出去,家里的不够,村子里还有不少人家有呢。
周四郎没想到老爹这么支持,高兴起来,只是才高兴,老周头就继续道:记得把挣的钱拿回来,对了,满宝在益州城怎么样了?庄先生怎么不给她休沐啊,这益州城离村里又不远,放三天假就能回来了……老周头念叨着要让满宝回来看看他这个老父亲,周四郎没告诉他,庄先生放假了,只是幺妹没想到要回来时。
只道:爹,满宝现在忙着呢,每天要读很多书,学很多东西,连玩都没时间了。
老周头就心疼起来,她是个姑娘家,其实我觉着她学得够多的了……见他又是这个调调,钱氏忍不住道:行了,你不是还想着满宝多读些书以后会治病吗?她对周四郎道:你告诉满宝,让她安心在那边读书,家里没别的事,别总是想着回家。
周四郎应下,道:娘,我刚在县城里看到关辛了。
嗯,钱氏道:你大姐和他的亲事定下了,明日我拿着他们的八字上道观里去算一算日子,回头你记得带满宝回来送大姐出嫁。
钱氏道:再忙也得回来。
周四郎应下。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十四章 药方满宝知道大姐要成亲时,整个人都惊呆了,然后哭闹起来,那得给大姐准备什么礼物呢?白善宝道:钱。
他道:给了礼金,她缺什么自然会去买,这是最好的礼物。
满宝想了想,觉着他说的虽然很有道理,但总觉得这个礼物不走心,所以她道:不行,我要认真的想一想,送礼要么送人家缺的,要么送人家喜欢的。
满宝问周立君,你说大姐缺什么,喜欢什么?大姑缺的可多了,周立君掰着手指头道:缺钱,缺衣裳,缺首饰,嗯,还缺孩子。
又道:大姑也喜欢钱,喜欢衣裳,喜欢首饰,喜欢孩子。
周立君小声道:我娘说,大姑的心病就是以前没生下孩子。
那不是刘大郎的错吗?是啊,但大姑心里很不好受,总是担心。
满宝表示她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
周立君瞥了她一眼,她当然不知道了,小姑年纪比他们还小,大姑怎么会跟她说这样的事。
也就是她娘在跟她爹感叹时偶尔被她听到了她才上心的。
周立君偷偷地瞄了一眼四叔,小声道:小姑你还记得吗,以前四叔还想把自个的孩子给大姑养呢,结果大姑想养你。
满宝瞪圆了眼睛,在自己的记忆里翻了翻,似乎是有过这么一回事。
她忍不住摸了摸下巴,那看来孩子很重要啊。
周立君点头,点到一半见小姑神情不对,她忍不住紧张起来,问道:小姑,你该不会是想送大姑一个孩子吧?满宝赞许的看了她一眼,你真聪明,我才一想你就猜到了。
周立君:……这孩子得自己生吧,这个你怎么送?不知道关大哥有没有毛病,万一他也生不出孩子来……满宝皱着自己的小眉头道:如果他没问题,大姐这儿也没问题,要孩子应该不难。
她喃喃低语,晚上我问问……周立君问,问谁?没谁,满宝回神,挥手道:你别管了,送不了孩子再送钱呗,我有钱。
周立君便低头想了想道:那我也送大姑一些东西吧。
按照规矩,她是不必要单独备礼的,她一个没出阁的小姑娘,礼物是算在二房那里的。
但既然小姑要送,她在这儿闲着也没事干,干脆也准备一份礼好了。
周立君道:我就送大姑一床被子好了,隔壁大婶做被面的手艺特别好,正好她最近给她亲戚做被面,我去帮忙,学了好多。
我明天再去帮忙,等学会了也给大姑做一床……医学方面的事,满宝当然只能问莫老师了。
莫老师一听便道:这有什么难的?你不是有商城吗?在那儿的医院里申请一个孕育嚢就行。
满宝在科科的普及下了解了一下孕育嚢,她想象了一下,她拿着一个圆滚滚的像蛋一样的东西告诉大姐,这里面是她的孩子,等到十个月,这个蛋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然后裂开,出来的孩子就是她的孩子……满宝只要想到那个画面便一抖,道:还是算了吧,医书上不是说有助孕的药物吗?莫老师你那儿没有药方吗?药方啊,莫老师想了想,抚掌笑道:我们这儿的药都是现成的,与你们那儿的药大不相同,想来你就是能买到也不好给出去吃,但一些古方上药方的药我们这儿又没有,回头我抄了给你,你看看你们那边有没有。
对了,记得记下他们的脉案,吃之前的,和吃之后的,多久能有孕……莫老师干脆紧急录了一堂备孕课给她,比如,备孕期要做哪些准备工作,如何计算受孕期……要不是对面的学生年纪实在小,他还有一些偏门的知识可以教她呢,不过考虑到对方的年纪,莫老师想想还是算了。
过了两天,莫老师才给满宝邮了三张药方,道:这是目前我能找到的比较可靠的药方了,其中第一张还是传说中的宫廷秘方,对了,你们那儿有宫廷吗?满宝收了邮件,回他,你说的是皇室?对对,有吗?有呀。
满宝道:我们城里就有一个王爷,知道王爷吗,就是皇室的人,皇帝的弟弟。
莫老师兴奋了,道:接近他,然后多收集一些宫廷秘方,我现在对古中医很感兴趣。
满宝道:我的系统是收集生物的,不收录药方的。
它也不能拦住你的脑子学习药方啊,你背下来发给我呗,我们可是师徒,为了你,我可是翘掉了好几个项目,就为了专心教你,你瞧瞧我在教学室里为你扩展的课程,你可都是买了一本书后免费学的,为师这么疼你……好了,好了,满宝怕了他了,道:接近他是不可能了,那个王爷是个坏人,而我是好人,通常好人和坏人都不能共存的,而我的力量在他面前就跟个小蚂蚁差不多,所以为了命,我还是远离他吧。
不过,他又不会医术,要想学习宫廷秘方什么的,应该接近的是他的大夫吧?莫老师惊诧,你们那里的宫廷这么危险?你又不做坏事,他能怎么你?满宝没想到她的老师这么单纯,我是不做坏事,但他是坏人,总会做坏事的,那会儿我不就遭殃了吗?那算了,你还是远离这样的危险人物吧。
莫老师问,你看一看药方上的药,你们那儿都有吗?满宝已经看过了,道:大部分的药材我都在书上见过,便是没见过也不要紧,我拿到药铺里去问就是了。
要是有不懂的就来问我,因为有些药材的名字不一样,我可以帮你查一查它的别名,好确定药材。
满宝应下。
将药方背下来,出来便摸了笔将它默出来。
满宝吹了吹墨,在那张宫廷秘方上画了一个圆,决定明天要着重问一问这上面的药材。
------------第六百十五章 抓药(给书友Al Pacino的打赏加更)益州城有挺多药铺的,其中老字号就有四家,满宝在思考过后,最后还是决定找济世堂。
好歹济世堂里有个熟人不是?虽然郑掌柜是罗江县的熟人,而不是益州城的,但满宝还是潜意识的对济世堂更有好感。
满宝在周立君的陪同下一起去了济世堂。
伙计看了一眼药方,问道:这药方不是我们的大夫开的吧?不是,怎么,不能抓吗?伙计对她一笑,道:倒也不是,只是得让我们掌柜的看一看,还请客官稍候。
伙计去请了掌柜出来,他看了一下满宝给出的三张药方,沉吟了一下后笑道:小娘子,不知这药是谁吃的?我大姐吃的。
掌柜微微点头,还是应该让病人来这儿看看,这药都是调理气血的,但侧重各有不同,不知大夫原来给开的是哪一张药方?满宝垂眸想了想,在来前,她曾给家里人把过脉,且她对姐姐的脉象熟得很,她干脆将脉案背出来,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掌柜看,您看这样的脉案她适合哪张药方?掌柜惊诧的看着满宝,愣了一下才抽出一张来道:那看着倒是这张药方更好。
他道:我虽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方子,但仔细一推演,竟是君臣相得,药性相和,且药效缓和,既补气血,又理肝肾,且不会太过燥热。
满宝见他抽出来的是宫廷秘方,高兴起来,那就照着这个方子给我抓好了,对了,您觉得这药方做成药丸如何?那可不好做,掌柜推演了一下,摇头道:要做成药方还得仔细再琢磨琢磨。
他将药方拿在手中,亲自给她抓药,小娘子要几副药?满宝想了想道:先来十副吧,这药中间可要隔断?每三日停一日吧,一日一副药。
满宝应下。
掌柜给她抓了药后将药方叠了还给她,笑问,小娘子的这张药方是谁开的?满宝摇头道:我从书上抄来的。
抄来的?掌柜怀疑的看着她,小娘子家里也是学医的?我是学医的。
掌柜惊讶,略一思索便拱手笑问,那不知小娘子师从何人?满宝顿了顿后道:我不能告诉你。
掌柜:……做大夫的,又不是做什么不正经的事,为什么还不能告诉?大家不应该想着扬名,然后可以接更多,更好的病人吗?满宝付了钱,周立君则拎了药,一起和掌柜道别。
掌柜回神,连忙道:小娘子,你先生若是没有在别处坐堂,可来我们药铺。
他看了一下满宝,又思及她拿出来的是调理女子气血的方子,自以为了解的道:便是女子,我们药铺也是恭请敬之的。
满宝眼睛一亮,回身问:果真吗?掌柜点头,虽然上门看病的女子较少,但也是有的,她既是女大夫,那便可以给女子看病,有何不可的?从这张药方来看,开方的人很老道,医术应该差不到哪儿去。
相比于药方,他更想要的是人。
满宝问:可有什么条件吗?要不要考试之类的?啊?掌柜想了想道:岂敢怠慢尊师?只要尊师愿来就好。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满宝挺了挺胸膛。
掌柜:……我想要的是你先生,而不是你。
周立君立即道:掌柜,我小姑可厉害了,早几年就开始给人开方了,这些年没少给人看病。
虽然没人用她的药方。
满宝连连点头,见掌柜的脸上都是难色,立即道:我不要钱的,免费!掌柜:……更不敢要了怎么办?满宝眼巴巴的看着他,要不您考一下我?要是我通不过那就不要。
你先生……满宝就叹气,我先生虽不坐堂,却也有别的事做,没空出来看病的,所以我想学习多一些脉案都找不到病人……她这么一说掌柜就明白了,她是想来他这里看病人,学脉案的。
他皱起眉头,这一般是店铺的学徒或是坐堂大夫的徒弟才有的权利。
要知道病人也是很宝贵的,可不是随便可以给人看的,而做大夫的,前期亲自上手摸脉的机会可不多。
有的人有可能要做十年,甚至十多年的学徒才有可能出师看病。
而在这期间,辨别药材的机会常有,背医书的机会也不难找,可这亲自给病人看病,积累脉案……时间有限,病人情绪不好,谁敢随便交给学徒去摸脉?所以掌柜沉默了下来。
还是一直在一边给人看病开方的老大夫突然上前道:让她明天来试试看吧,要是得出的脉象不差,倒是可以跟在我后面看些带下病,老大夫对掌柜眨眨眼,脉案什么的,她可以在这里学,但得了脉案,她总得拿回去给她先生开方吧?重要的还是方子。
而她先生的水平如何,只要看过开的方子就行。
这其实是一种互相学习的过程,他们想将人请到药铺来,一是为了增强济世堂的实力,二不就是为了学习对方的医术吗?掌柜的领悟到了他的意思,对满宝笑了笑道:行,那小娘子明日来药铺试试看,还不曾请教小娘子贵姓。
满宝大大方方的道:我叫周满,这是我侄女周立君。
有件事还得和掌柜知会,我每天还要读书呢,所以每天能来药铺的时间不长,我以后每日来两个时辰怎么样?她道:我不要钱。
掌柜暗暗吐槽,让你在这里学习脉案,我们不收钱就已经算不错了,你还想要钱呢?他见满宝年纪小,也没指望她能有多能干,因此点头应下。
不过因为她提到了她每日还要读书的事,对她更多了几分看重。
普通人家的姑娘,谁到了这个岁数还在读书的?他闺女也就认了字,读了两本书后就不再读了,要开始学习女红和其他的东西。
可是……谁家的小姑娘会亲自来抓药?不过想到她要抓的药,他又略微有些理解,小娘子,你来药铺的事要不要先回去与家人商议一下?满宝自信的道:我的事我能做主,我回去与先生说一声就行了。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十六章 顺其自然庄先生还真没拦着满宝,在他看来,满宝的教育才是最让他头疼的。
因为这是他收的第一个女弟子,也是带的唯一的一个女学生。
他以前及现在,甚至未来教的男学生,都知道怎样给他们规划未来。
不是考官,就是经商,做地主,或是出去找活儿干,这么多年了,他早知道如何辅导学生找到自己的人生定位,也知道该侧重教他们什么东西。
可满宝不一样。
她是个女孩子,在这个世上行事有太多的束缚。
她聪明伶俐不下于白善,且还乐观心善,要不是身份所限,将来不知能有多大的成就呢。
她若是出身富贵,那他还能帮她谋一谋她的姻缘,让她嫁一个好人,通过丈夫来实现自己的价值。
偏她出身乡户人家,而齐大非偶,他自然不可能鼓动弟子去嫁一个富贵之子。
所以对满宝,庄先生一直拿不定主意要怎么教。
既然拿不定主意,那便秉着老庄的思想,顺其自然便是了。
所以满宝要跟白善学一样的课程,助他考试,他便教她一样的书,她要时不时的去书铺里找书找资料,他便不拘束她。
而她现在要去药铺里积累脉案经验,学习医术,他便放她两个时辰的自由时间。
只是,他一如既往的要求她,每日至少要看一个时辰的书,练半个时辰的字,这是最基本的。
满宝应下。
然后去书架上找了一本医书放到一个小背篓里,又收拾出一套小一些的笔墨纸砚,这是往常他们出门时会带的。
她看了看,发现笔头有些秃了,便决定明日出门时买一支备用。
她知道,纸很贵,而她去药铺不仅要记录脉案,可能还要记一记大夫们开的方子,以拿回来学习。
若是在看病开方的过程中,大夫们能够提点她一两句,那她就更得记录下来了。
所以要耗费的纸张不少,这种损耗大的东西还是自己准备更好。
反正她是不缺纸用的。
满宝将明日出门要带的东西收拾好放在背篓里,这才去寻了个空隙进系统里给莫老师发邮件,告诉了他这一好消息。
去了药铺,我就不缺病人看了,每天都能给你收集许多许多的脉案了。
莫老师没有和往常一样在她的邮件发过去后秒回。
满宝想了想,觉得现在不是她惯常和莫老师联系的时间,他估计不在,于是便退出了系统,打算等晚上再来看一看。
周四郎直到夕阳西下才疲惫的赶着空马车回来,他对满宝道:麦子都卖出去了,要的人不少,我决定再回家一趟,立君,你在这儿看着你小姑一点儿,没事别总往外跑。
满宝道:四哥,我找到活儿干了,我每天都要出门的。
周四郎瞪眼,啥?你出去找活儿了?不是,你个小豆丁干什么活儿?满宝自豪的道:我去药铺给人看病。
周四郎便扭头看向周立君,你小姑说真的还是假的?周立君点头,真的。
虽然人家不会让她开方,只让把脉。
不是,这哪个药铺啊,别是疯了吧,要是看坏了病人谁负责?周四郎怕自家妹妹被人给坑了,连忙道:不行,你们得带我去看看,有些事可得说清楚了,这要是病人出了什么毛病得是药铺负责,我们可不管的,你小姑才多大……满宝:……白二郎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乐道:周四哥,你别听她们的,人药铺根本不让他们开方,就给她把脉学习脉案而已。
周四郎就问满宝:你们交钱了?交了多少钱,能学多久?没交钱,满宝双手拍在桌子上,道:我们这是互相学习,互相学习懂吗?回头我开了方出来,他们也要学习的。
骗鬼呢,你开出来的方能比得上人老大夫开的方吗?周四郎不太信任满宝,这孩子虽然不会说谎话,却总是自信太满,有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瞎话,于是他扭头问周立君,二丫,你说,人家为什么答应收你小姑?周立君瞥了她四叔一眼,淡淡的道:四叔,请叫我立君,然后,小姑没说错,济世堂的掌柜和坐堂大夫的确是冲着小姑的药方来的。
她抽出一张药方给周四郎,道:喏,这是小姑开给大姑的药方,吃了就能有孩子了,掌柜看了这个药方,就决定收了小姑。
其实是想收了小姑的先生,可周立君是知道的,她小姑的医术是自己翻医书学的,偶尔庄先生会帮她解读一下医书,或教一些。
但他并不是能让小姑学会医术的人,所以济世堂想要请的那位先生,他们总不能把医书给奉上去吧?而且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可以借那位不存在的先生行些方便事,为什么不借?周四郎的注意力却一下被转移了,他拿过药方艰难的辨别上面的字:白……什么东西?这药吃了就能生孩子?真的假的?白芷!周立君扯过药方仔细的叠好,仰着小脑袋道:那是当然了,连济世堂的掌柜都说这方子好了。
满宝趁机把那两串药拎出来交给周四郎,四哥,既然你要回家,那你就把药给大姐带回去吧,让她自己熬了吃,这药是补气血的,一天一副,早晚一次,三天停一天,这是十副药,等吃完了让她去济世堂把脉,然后把脉案给我。
周四郎愣愣的抱着药,不是,这要是吃了药就能生孩子,那大姐还嫁给关辛干什么?周立君立即道:对啊,那大姑完全不用嫁人了呀。
满宝就一巴掌拍在她四哥的脑袋上,把他打醒,四哥,你都成亲的人了,能不能不要那么傻?周立君迷惑的左右看着俩人,白二郎也一头雾水,齐声道:我觉得四叔(周四哥)说得对啊,小姑(你)怎么随便打人?周四郎涨红了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满宝,我知道也就算了,为什么你会知道,你比立君还小呢。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十七章 正式看病满宝以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周四郎,四哥,我在学医术呀,我是大夫呀!书上都有写好不好?而且还很详细呢,精子、卵子什么的,以及男生和女生之间的区别,早在两年前她就和莫老师学过了。
周四郎抱着药包的手都颤抖起来了,他抖着嘴唇道:这这这,书上怎么啥都写呀?他想让满宝别看这样的书,但想想又不对,这是在学医术吧?不看好像也不行。
学不会没啥,万一学不会还去给人看病,把人治坏了怎么办?就在周四郎纠结的时候,满宝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四哥,你回去后记得带关大哥也去药铺里看看,看看他有没有毛病,万一他也和前姐夫一样有病,那大姐可生不了孩子。
周四郎:……好。
一旁的白二郎和周立君还在一脸迷茫呢。
周四郎扭头看到,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俩人的脑袋,叹气道:无知也是福啊。
白二郎&周立君:……莫老师到了时间才上线,看到满宝的邮件,高兴得不得了。
他现在已经改为主攻古中医,急需的就是古代的各种脉案,而满宝进了药铺,不仅可以提供脉案,还能提供他们那边的方子,对他的研究大有帮助。
当然,坐拥如此多资源的莫老师也会根据脉案给出方子,以教导满宝。
莫老师信心满满的对满宝道:这样一来,你不仅有我这个博学的老师,庞大的百科馆资料,还有数不清的病人,只要不断认真的学习,你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代名医。
满宝自己都憧憬起来了,那我岂不是很厉害,很厉害?不仅莫老师,连科科都表示赞同,鼓励她会很厉害的。
然后第二天满宝在读完早课,又练了半个时辰的字后便背着背篓去济世堂了。
因为是第一天,所以周立君跟着她一起去。
这个时间点,药铺才开了没多久,病人也刚来。
满宝和大家打了招呼,就特别乖巧的在老大夫旁边搬了张小凳子坐着,然后把背篓里的纸笔和墨拿了出来摆在面前。
老大夫震惊于她的自来熟,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周小娘子……您叫我满宝吧,这是我的小名儿,我家里人和朋友都这么叫我的,满宝特别的自来熟,问道:老先生,您叫什么名字?在下姓纪,单名泽,你就叫我纪大夫就好。
纪大夫,那我们的掌柜叫什么?纪大夫:掌柜姓郑,你就叫他郑掌柜好啦。
满宝:咦,罗江县也有一个郑掌柜,他们是一家人吗?纪大夫这才看向满宝,你认识郑一伟?满宝狠狠地点头,认识,认识,我们是好朋友呀。
远在罗江县的郑一伟:一年最多见三四次的那种好朋友吗?纪大夫这下坐直了身体,面色也更加和煦了,你和一伟是好朋友呀?满宝点头,我们认识有五六年了,我家种有些药材,一直都是卖给他的,一来二去的就熟了。
五年的时间不短了,郑一伟去罗江县也不过六年多的时间罢了。
纪大夫便摸着胡子笑道:巧了,郑掌柜和一伟是叔侄,你得改一改称呼了。
那我就叫老郑掌柜呗。
正想让他叫郑一伟做小郑掌柜的纪大夫:……他顿了一下,略一想,觉得这个称呼也不错,郑平年纪是不小了,是该叫一声老掌柜。
纪大夫笑眯了眼,好,以后我随你叫,来来来,你跟我说一说,你可学过把脉?学过的,而且学了好几年了呢,这两年我没少给村里的人把脉。
纪大夫颔首,一会儿你先看一遍病人,将脉案记在你的纸上,我再看一遍。
满宝点头。
俩人商量好,这才让等着的病人上前。
俩人说话又没隔着门,也没避着人,因此等候在一旁的病人全听到了。
他们才在桌子前坐下,满宝就把自己的脉枕挪上前,眼巴巴的看着病人。
病人犹豫了一下,想到刚才老大夫说的,这小娘子看过以后他还会再看一次,便把手放了上去。
满宝就摸着他的脉,一边用心的听,一边去观察他的脸色,问道:觉得哪儿不舒服?喉咙干痒,一直咳嗽。
何时开始咳嗽的?可流鼻涕?前日开始的,不流鼻涕。
吃过其他的药吗?没有。
可还有其他的不舒服?对方犹豫了一下道:好像头还有点儿晕。
满宝便道:我看看你的舌头。
满宝细致的望闻问切后,便收回了手,提笔开始写脉案。
纪大夫这才示意病人转向他,将刚才满宝问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摸过脉后便提笔写药方,顺手在一旁的本子里记了一句脉案。
他的脉案是一句话总结,满宝却是洋洋洒洒写了不老少,特别的详细,连脸色蜡黄都给写进去了。
纪大夫扫了一眼,微微摇头,写得是挺详细的,但这不是浪费纸张吗?病人拿了药方去采药,满宝都没得及看一眼,更别说记下了。
不过满宝也只惋惜了一下,反正后面还有这么多病人呢,不着急。
第二个病人上前,依旧是满宝先看,先问一遍,然后纪大夫才又看一遍,又问一遍。
有时候纪大夫问的问题和满宝的不一样,满宝也会记下来,然后认真的跟着纪大夫去观察病人。
因为想着要抄药方,所以她写脉案时便快了许多,字也就不讲究工整了。
写完了脉案,她便偏头去看纪大夫写的药方,然后非常迅速的在他写完一个药名便抄一个,写着写着,她有点儿抓瞎了,纪大夫,你这都什么字啊?纪大夫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将药方交给病人,道:草字。
满宝觉得不对,她虽然不写草体字,但也是看过先生写的,明明没那么潦草的。
不过她也没与纪大夫争论,现在排队等看病的病人越来越多了,因为一个病人要看两遍就已经很耽误时间了。
周立君已经暗示过她,有些病人面上有了不满,所以她不好此时耽误时间。
想着来日方长,满宝将此事暂时压下,继续跟纪大夫一起看病。
------------第六百十八章 背药方济世堂是一家老字号药铺了,前来看病的病人自然很多。
这世上,最不会缺客人的两个铺子,一是粮铺,另一个就是药铺了。
而上午到中午这段时间,通常又是药铺最忙的时候。
看病也是要赶早的。
因为等待的人多,到最后满宝看病的速度也快了许多,记录脉案的时间更快。
她在观摩了老大夫的好几张药方后已经放弃去识别他的字了,特别认命的只记自己的脉案。
等最后一个病人看完,也已经过了吃午食的时间,周立君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特别贴心的去街上买了些馕饼和汤菜回来,他们一结束看诊,她立即请纪大夫和店里的伙计一起吃午食。
纪大夫脸色和缓的微微点头,领着他们将饭菜送到后院,在后面吃。
满宝这才知道药铺后面竟然还有个院子,而院子里正搭着不少的架子,里头都晾晒着药材,空气中飘着阵阵药香。
纪大夫见她眼珠子都移不开了,便笑着在凳子上坐下,问道:怎么,没看过这么多药材?满宝愣愣的点头,此时她的脑海里正不断的响起科科的叮咚声,科科用特别清冽的电子音念道:发现古老植物……发现稀缺植物……发现未曾有过记录的动物尸骸……科科如果有心理活动,它此时一定是在高兴的打滚,它就知道,宿主只要与外面的交流增多,就一定会有所收获。
医术什么的,不就是跟世间的动植物相关吗?现在,人们已经厌倦了合成药类,更偏向回归自然的药剂,而古中医正是如此。
见满宝愣这么久,纪大夫忍不住抬头看她,问道:你会认多少种草药了?满宝好一会儿才回神,道:我只背过药材名,没怎么见过它们。
纪大夫闻言微微皱眉,你没认过药材?学医不应该从这儿开始吗?像他们药铺的学徒,都是从识药材开始的,然后要在前台抓药,还要学着整理药材。
等把这一切都学熟了,三两年也就过去了,要是遇到不爱教的师父,那学个三五年都有可能。
等把药材认全了,才开始教医书,最后才是上手听脉和开方……没有十年的功夫,休想出师。
就算八岁开始做学徒,那能出师时也十八了,而资质差一些的,说不定要在柜台里抓七八年的药才能上手把脉开方。
结果现在她却说自己还没开始认药材?纪大夫皱紧了眉头,问道:你不认药材,那你怎么开方?我把药材及药性都背下来了呀,满宝道:我还背了不少的药方呢。
纪大夫眨眨眼,背下了药性,却没认药材?我没这么多药材。
纪大夫怀疑,你先生也没有?满宝静静地看着他。
周立君左右看看,便笑道:纪大夫,我们先吃饭吧,吃了饭后再谈。
纪大夫想了想便点头,待吃完了饭你背一下你记下的药材和药性给我听,还有那药方。
满宝脸有些发苦,那得到什么时候?我答应了先生下午要回去读书的。
纪大夫没说话。
满宝便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她有些垂头丧气的。
满宝背的药材,一半出自她在庄先生和白家找到的医书,其中有药材的名字及药性;还有一半则是莫老师为她整理出来的,更加的细致和有调理,很好背。
她背了好几年了。
莫老师整理出来的药,有一部分是只存在于书籍中,还有一部分则是在随着时间不断的完善之中。
他们那边对药性的记载更全,研究也更透彻。
所以满宝觉得要背这么多东西,一个下午是实在不够用。
而且有些时间太过久远,她实在是记不住了,除非有人提一提药的名字,她才能顺着背下药性。
更别说这其中还包括药方了。
满宝叹了一口气,吃完饭后便背着手站在桌子边给纪大夫背药材及药性。
纪大夫喝了一口茶后便半闭着眼睛听,听了三刻钟后脸色越发认真起来。
周立君给小姑送上一碗水,满宝一饮而尽,然后继续往下背,又背了半个时辰,满宝又找水喝。
此时纪大夫已经整个人坐直了身体,见她喝完水后便道:你不必背药了,你背一背自己记得的药方。
满宝想了想便打算从最先的背起,五虎汤,主治风热壅肺、身热、咳喘痰多者,麻黄七分,杏仁去皮十分克,甘草四分,细茶炒过八克白石膏十五分……随着满宝不疾不徐的背诵,纪大夫慢慢张大了嘴巴,许久,许久,他才捂住胸口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保持一个坐姿太久,腰背有些发麻。
周立君全然没发觉,她正捧着下巴星星眼的看着自家小姑,她知道小姑在自学医术,也知道小姑很厉害,却不知道原来小姑这么厉害。
要读这么多书,竟然还背下了这么多医书,真的是太厉害了。
满宝低头又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喝,这才清了清喉咙继续背诵,纪大夫总算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要让满宝别背了,就突然看到了站在入口处的老郑掌柜。
不知他站在那里多久了。
老郑掌柜也怔怔的看着满宝,察觉到纪大夫的目光,他这才回神看了他一眼,冲他微微点了点头,最后又看了满宝一眼才转身离开。
纪大夫这才阻止还在绞尽脑汁背药方的满宝:好了,我知道你背下了很多药方。
满宝就松了一口气,再背下去她也背不出来了,话说大黄附子汤后是什么药方来着?满宝咽了咽口水,在周立君扯了扯她的袖子后勉强回神,纪大夫,我是不是要先认识药材?她努力的让自己的目光显得真诚一些。
谁知道纪大夫都不看她的眼睛,直接扶着桌子坐下道:不错,你是要先认一认药材,光会背还不行,还得会认才行。
明儿你来,上午看诊过后再留一留,我教你认药材。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十九章 诗会(给书友Al Pacino的打赏加更)满宝兴奋起来,问道:药材有生的吗?纪大夫便抬眼瞥了她一眼道:绝大部分都是炮制好的,药铺很少收生药材的。
满宝虽略微有些惋惜,但还是很快振作起来,笑道:先生,那我先回家去了。
去吧,去吧。
纪大夫没忍住,又说了一声,周小娘子,哦,不,满宝啊,你先生要是哪天有空了,请他出来,我们一起用用饭,说说话吧。
满宝嘿嘿一笑,只当他说的是庄先生,因此点头,表示会和她先生提的。
今天已经很迟了,满宝背着背篓挥手和纪大夫告别,走到前堂才发现又有一个大夫坐在那儿给病人看病,看着比纪大夫年轻多了。
纪大夫随口介绍道:这是犬子。
满宝便笑容灿烂的打招呼,小纪大夫。
病人基本集中在上午,下午一般只有零星几个病人,所以由小纪大夫坐堂。
不过纪大夫也会在后堂休息,若是遇上小纪大夫解决不了的急症便可以叫他。
老郑掌柜站在柜台后面,笑吟吟的和满宝招手打了一个招呼,目送她和她那侄女出门。
小纪大夫给最后一个病人开了药,然后抬头看看站着不动的老父亲,又扭头看一眼正站在柜台后看着门口的老郑掌柜,他忍不住挠了挠脑袋,爹,这小娘子是谁啊?纪大夫收回了目光,瞥了他一眼道:一个学徒。
骗鬼呢,一个学徒至于让你们这么目送吗?老郑掌柜走到了纪大夫身边,感叹道:也不知道她的先生是谁,既能教她这么多药性和药方,怎么不教她认药材呢?交浅不好言深啊,待再熟一些再说吧。
老郑掌柜只能惋惜的点头。
庄先生站在门口,看到她进了巷子便松了一口气,见她背着背篓冲他飞奔而来,庄先生便压了压手让她慢一些,怎么回来这么晚?满宝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道:纪大夫嫌弃我不认药材,要我背药性和药方呢。
他说从明天开始教我认药材。
庄先生听了好笑,你的医书全是自己看,自己背的,从未真正的学过,连药材都不识,是要好好的认一认。
庄先生见她声音都有些哑了,知道是说话太多,便示意她进屋,道:今天就不给你布置课业了,你自己玩去吧。
满宝还真有些累了,主要是大半天精神都绷着,尤其是背书的时候,这时候一放松下来便有些犯困,她去吃了一些点心和水后就忍不住回房睡觉去了。
白善宝从府学回来时,她刚睡熟没多久。
他忍不住在她的窗户外打转,这时候才午睡,晚上还能睡着吗?这话像是对坐在一旁摘菜的周立君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反正说完这句话以后他立刻就去敲满宝的窗户,势必要把她吵醒。
满宝很少有起床气,但她这会儿才熟睡就被叫醒,心里的火气就腾的一下冒了起来,她抽出头下的枕头,直接冲着窗户砸去。
枕头砸到窗户上发出砰的一声,窗外的人安静了一下后就越发锲而不舍的敲窗,周满,我这是为你好,这会儿都快吃晚食了,你现在才午睡,晚上你还睡不睡了?满宝终于被他得从床上起来了,然后就跑出去追他打,俩人绕着院子跑了两圈,白二郎特别友好的递给满宝一根棍子。
白善见了气急,叫道:白二,别忘了我是你师兄!满宝叫道:我还是你师姐呢!说罢举着棍子撵他,白善一溜烟跑得特别快,差点迎面撞上满宝的后背,她直接转身又反过来撵他。
白善:……你说,我是不是为你好,谁申正了还午睡?我不管,你过来让我打一下,不然我心口的气散不掉。
院子里的大人都不管,让他们满院子的乱跑,满宝拿着棍子很有优势,总算是打了白善一下才满足。
她长舒一口气,丢下棍子就坐在凳子上喘气。
白善也累得不行,一屁股坐在她旁边,问道:中午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会子才要午睡?我去药铺了。
白善:济世堂竟然真的收下你了?哼,满宝道:我今天还把脉记了好多脉案了呢。
说到脉案,满宝总算是想起来,她记的那些脉案还没整理呢,她便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晚上也有的忙了。
白善道:我今儿学了新文章,你要不要听?满宝就坐在凳子上道:你背给我听听?没背下来,算了,我觉着靠你不如靠我,你还得去书铺里查作业呢,白善絮絮叨叨的道:今儿中午他们在书院里斗了一会儿诗,我去听了一下,也就一般一般,我觉得年中考我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满宝道:昨儿先生讲课时我记了一些笔记,你要不要?白善:要!满宝便去书房里把笔记本找出来给他,道:喏,我还记了两个问题,本来想今日问先生的,但今天我好困。
白善宝翻开,一看便哈哈道:我知道答案啊,我告诉你。
白二郎觉得没趣得很,宁愿去看周立君摘菜,也不掺和他们的话题。
满宝:既然有诗会,你为何不去参加呢?白善宝:他们又没请我,而且诗会就是斗诗,没趣得很。
白二郎插了一句嘴,我觉得有趣啊,很多人聚在一起谈文论诗,多好玩儿。
你是想跟人玩儿,不是想作诗吧?满宝戳穿他。
白二郎就哼哼道:我也是会作诗的。
庄先生便笑道:既然你喜欢,那更好,过两天休沐,我带你们去参加一次诗会。
满宝眼睛一亮,先生,是哪儿的诗会?大智书院的,你们不是交了好几个朋友吗?他们应该也在,庄先生笑道:正好你们也出去玩一玩。
三人高兴的应下。
庄先生继续笑道:既然要去参加诗会,那你们可得提前准备一些诗,嗯,就以荷与夏为题,你们各做两首诗备着吧。
三人:……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二十章 语音输入满宝将灯熄灭,把蚊帐放下后便躺倒了床上,她把今天记得脉案拿到系统内,然后打开邮箱,开始往上输入。
没办法,在这方面她没有特权,科科不可能帮她,她又不舍得把原稿给莫老师寄去,毕竟,她寄过去花邮费不说,她这边总得再抄一份留档吧?所以还是从邮件发过去吧,既省了邮费,也比抄录一份更快,就当是复习了一遍。
科科见她费劲儿的打字,便道:语音输入了解一下?满宝停下手,虽然她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次,但顾名思义,她迅速的理解了字义,问道:为什么以前从没听你说起过?宿主,语音输入的按钮就在邮箱底下,这个都是自主摸索的,而且以前你应该不会想使用,你不是说过和莫老师,D博士他们聊天的时候可以加深认字吗?满宝写邮件,一直是用手指当笔一样在邮件里写的,也是因此,她从小认字就比白善还要快,写字也比白善快。
有一小半的功劳是跟人用邮件聊天聊出来的。
不过科科扫了一眼她手中拿着的脉案,心想,她现在应该不太想坚持手写邮件聊天了,所以语音输入是一个很好的功能。
它能够智能识别多种语言,然后再转化为文字。
满宝在科科的指点下戳出了语音输入的按钮,然后就捧着脉案开始磕磕巴巴的琢磨起来。
终于将脉案都发过去后,满宝松了一口气道:莫老师,记得给每一个脉案开方。
莫老师正好在线上,前面的一大串脉案文字他没看,直接看的是最后发来的邮件。
他道:我会试着开方的,你也要开,最好拿去给你们那儿的大夫比较一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医学研究就是要不断的学习,改进,然后才能进步。
你一个人闷头苦学是学不出什么来的。
又道:你现在相当于要到医院里去实习,所以要记住,这时候开方并不是最重要的,你就是个小白,把自己的位置摆正了,首先要先学会的是问诊……满宝一一记下,和莫老师道别后就退出系统,开始抱着小被子睡觉,真的是,太困了。
满宝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便上了早课,又练了字后才去济世堂。
这一次周立君没有再陪着她,她要去隔壁邻居那儿学一学怎么做被套,还得给大姑做被套呢。
纪大夫一早便在药铺里等着她了,因为有了昨天配合的经验,今天俩人的速度更快了些,有些病症,纪大夫并不会等她问诊过再问一遍,而是会自己先看诊,让她看着,然后她再自己摸一次脉。
满宝也不急着看纪大夫开的药方了,而是就跟他谈论脉案,确认自己判断的脉案是否准确。
看病治病之中,确诊是前半部分,治疗是后半部分,这两者缺一不可。
而看诊更是治疗的基础,若是连病都没看清楚,没确诊,那给出再好的药方,不对病原也没用。
这是莫老师教她的。
做大夫,最先学会的就是耐心。
纪大夫中途忍不住看了她好几下,见她表现与昨日全然不同,更加的沉稳耐心了,也懂得取舍了,忍不住微微点头。
心里越发确定她背后有名师指导。
看完了一拨病人,纪大夫在等待病人的中途和满宝聊天,昨日你带回去的脉案看过了吗?看过了。
在念的过程中记了一遍,这不就是看过了吗?看了多少个?全部看了一遍。
纪大夫挑眉,颔首道:不错,不错,你先生看过了吗?他说他会看的。
看是一定会看的,那毕竟是他心心念念的东西,说不定昨天晚上他还熬夜了呢。
嗯,今天晚上可以问一问莫老师,和他探讨一下那些脉案,说起来她还时间对比脉案开方呢。
这么一想,满宝将本子翻到最前面,看了一遍脉案后提笔在最后的留空处写处方。
写完后给纪大夫看,您觉得我这药方怎么样?纪大夫看了一眼,看出是昨天的脉案,他让伙计换了朱笔来,拿了一小管笔在她的药方下补充上,病人体虚,不受补,这个剂量得少一些……满宝看他写得工工整整的,忍不住问,纪大夫,你明明也能写楷书,为何写药方时那么潦草,我都看不懂。
后面排队等着这么多病人,一笔一划的写那得费多少时间?纪大夫道:看病的时候也得顾及病人的心情,你看今日来看病的病人,虽然也要给你看一遍,但他们就没昨日那么生气了是不是?满宝想了想,今天的病人心气是比昨日的顺一些。
气大伤肝,他们本来就病了,再让人伤肝,那是来治病的,还是来找病的?纪大夫道:除非病人说,他以后要去别的药铺抓药,否则,我都是这样的字。
是不是别的药铺也看不懂您写的字?纪大夫得意的摸着胡子道:也不是完全看不懂,总能认出些字的,你不就认出了好几个字吗?那为什么小古哥哥能看一眼就懂?小古是药铺里的伙计,他拿到药方都是扫一眼就明白了,然后就会刷刷刷的抓药。
纪大夫听了笑道:你也不看看他练了多少年,看了多少年了,我们药铺的学徒认字都是从药材名字开始的,什么《千字文》《论语》全然不识,但白芷、茯苓,一看就懂。
满宝明白了,低头去看他那狂草的药方,感叹道:所以我要看懂您的药方,还得先学看您的字才行。
纪大夫得意的摸着胡子点头,不错。
满宝忍不住仰天长叹,我要学的东西好多呀。
纪大夫就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她的肩膀道:你这就喊多了,要学医术,那要学的东西可太多了,等你学会了看诊开方,记住了药材,会抓药以后,还得学针灸呢,甚至连炮制药材都要学一学。
满宝立即把头低下,兴奋的道:针灸呀,我会呀。
她扎了好几年了呢,已经把人全身的穴道都扎遍了,莫老师后来还送给她两个更拟人的模型呢,性别分开,可以模拟的病症更多,甚至连内脏破损都能模拟,同样被她扎了个底朝天。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二十一章 惜才纪大夫瞥了她一眼问,穴位都认全了?满宝就上下打量着纪大夫道:纪大夫,您年纪也不小了,肯定有腰酸背痛的毛病,要不然一会儿我给您扎两针试试看?可别,纪大夫打了一个抖道:我觉着我身子骨挺好的,就不必扎针了。
说着话,又有病人来了。
最近或许是因为气温变化不定,所以生病的人特别多,其中以孩子为最,当然,大人也有不少。
纪大夫慢悠悠的看诊开方,满宝发现,大部分脉案都是差不多的,以至于她能想到的药方也都是差不多的,只是按照纪大夫说的,要根据各人体制的不一样有所增减以及改变。
吃了午饭,纪大夫稍作休息便带着满宝去认药材,先从院子里晾晒的药材开始。
这些药材满宝全都背过,但真正的见大多却是第一次。
但背过的药材再要认的时候就要容易得多,满宝不一会儿便将院子里的药材都记下了。
纪大夫便叫人去前堂里取了不少种类的药材来继续教她认。
满宝自信满满的认过,然后背下。
纪大夫教了一个时辰便收手,笑道:你今日先回去,明日我考你,若都能认出这些药材了,我再教你其他的。
满宝应下。
她觉得这个并不难,今天记下的药材已经不少了,过了几日应该就能把所有的药材都对号入座。
不过可惜,她会背的许多药材济世堂里也没有,看来还没机会可以见到。
满宝自信满满的回去,第二天又自信满满的来,但当纪大夫将两样差不多一样,不,应该说在她看来就是一样的药材拿上来时,她有些懵。
满宝眨了眨眼,拿起两样药材各种闻了闻,味道是有些不一样的,但到底这边黑乎乎的是熟地,还是隔壁是熟地呢?满宝沉思。
纪大夫笑眯眯的看她,见她被难住了,一挥手,伙计便捧出一个个托盘,每个托盘上都摆着四样药材,它们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长得特别的像。
不仅样子香,可能是因为摆在一处,落在满宝这个初识药材的半桶水眼里,那是连气味都差不多的。
满宝无言的看着。
纪大夫这才笑道:你今日便把昨日认的药材重新再认一遍吧,什么时候把这些药材都熟练的认出来了,再学下一组药材。
满宝收敛了心神,乖乖的应是。
纪大夫重新教她,一些一看就懂的药材,纪大夫直接让她过,她让她认的是那些惯常会被错认或混杂的药材。
而且药材还会因炮制方法的不同药效不同,但它们看着都差不多,所以为医者,还得学会不看形,要凭味和气来识别药材。
满宝照例学了一个时辰后回家。
一回到家,她便忍不住和庄先生道:先生,我去药铺,学到的可太多了。
庄先生便笑:既然能学到东西,那你就好好的学。
满宝应下,顺口道:对了先生,药铺的掌柜和纪大夫还想请您吃饭呢。
庄先生笑:有劳他们教导你,应该是我请他们吃饭才对。
满宝想了想道:可是最近我们都没空儿,还是等善宝考完年中考再说吧。
最近他们都很忙,庄先生还要准备大智书院的大课呢,他前日已经去大智书院上过一堂大课了,不管是学生还是先生都接受良好,双方都觉得这一优良传统可以继续保持。
当然,他上大课的时候会把满宝和白二带着,一是也让他们学习学习,二也是为了让他们多交几个朋友。
庄先生无可无不可的点头。
济世堂会同意满宝去药铺里学习,肯定是因为满宝这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庄先生隐约猜出是满宝手里的医书。
既然有所求,便要有所付出,这一点公平的很,所以庄先生一点儿也不着急。
就这样,满宝每日早起读书,练字,然后再去药铺里实习,下午或回来上课,或就拐道去书铺里查找资料,日子过得充足得很。
偶尔,莫老师会给她传一些资料,都是他根据她的脉案开的药方,满宝会将他开的药方打印出来抄录一遍,然后拿去给纪大夫看。
俩人,包括老郑掌柜便围着方子讨论。
有时候俩人很赞赏莫老师开的药方,有时候又会驳斥,满宝便将他们的理由记下,晚上再回馈给莫老师,第二天,或隔上一天再把莫老师的回复告诉他们。
这样你来我往的讨论中,作为传话筒及话题参与者的满宝也快速的成长着。
当然,最值得她骄傲的是,随着学习渐深,满宝已经把济世堂里能拿得出来的药材全都记住了。
哪怕是很相似的药,她也都能认出来。
老郑掌柜甚至心血来潮的把好几种药材混在一起打乱,让她重新分好。
虽然满宝分得很慢,也略有犹豫的时候,但纪大夫一一检查过,她全都分对了。
所以不仅老郑掌柜和纪大夫,就连一直不太和满宝交流的小纪大夫都忍不住跑到后院去围观她,稀罕的看了她一下又一下。
纪大夫把人送走时,心口的凉气和热气还在交替着。
凉气正从嘴巴嘶嘶的往外冒,热气却是直冲脸上,他又是激动又是惋惜,等人一走,便不住的叹息,晚了一步,晚了一步啊,竟已是别人的弟子了。
老郑掌柜则道:难怪,难怪她说自己知道的多,我原还说这孩子太过自满,毕竟才这个岁数,可现在看来,她学东西这样快……也难怪那位先生如此惜才。
纪大夫感叹,我若有这么个弟子……小纪大夫忍不住道:爹,她是个女娃。
纪大夫忍不住横了他一眼道:女娃怎么了,太医院还有医女呢。
那最高也才七品,还是比不上男子的。
老郑掌柜就忍不住摇头。
纪大夫便拍了他脑袋一下,喝道:我们学医的,靠的是医术,不是官居几品,而且你有品吗?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二十二章 跟踪小纪大夫当然是没品的,而且医术还在自家老爹和老郑掌柜之下,所以他得听他们的。
我们便是大夫,那就应该知道,等人需要救命的时候,甭管大夫是老是幼,是男是女,能救命,就得敬着。
纪大夫摸着胡子道:这段时日我也看出来了,她背后那位先生恐怕没怎么给人看过病。
老郑掌柜也点头,两个人加起来的岁数都超一百了,自然精明得很,文人讲究看字识人,大夫却是根据药方认人的。
看了这么多天那位先生开的药方,俩人也看出这点来了。
所以那位先生重要,但潜力无限的满宝也很重要。
甚至,今日之后,满宝在俩人心目中的位置还隐隐拔高了一些,毕竟她年岁小,还有无限的可能。
老郑掌柜扭头看了纪大夫一眼,纪大夫冲他微微颔首。
于是第二天满宝再从药铺里告辞离开时,后面便跟了一个人。
一条街上这么多人,和满宝同方向走的不知凡几,所以不仅满宝,就是科科都没发觉不对,怎么,还不兴人家正好与你同路,也往府学那边去吗?直到进了书铺,在里面呆了有小半个时辰,又从里面出来以后,科科擦发现一个坐在墙角的特别眼熟的人又跟了上来,它这才确定宿主被人跟踪了。
是从药铺里出来跟上的?满宝很惊奇,我身上没带很多钱呀?科科扫描了对方一下,道:不一定是为钱。
那为什么,那我还要不要回家?满宝一边在心里问科科,一边慢下脚步来,要不我们想办法把他甩了?科科还没说话,满宝就苦恼的道:也不行啊,我们刚才去书铺了,还和书铺的伙计说了好一会儿话,他一定也看到了。
书铺的人可是认得我们的,还给我们送过书呢,他要是跟书铺的人打听,一准儿能打听出来。
科科见宿主想到了便沉默着没吱声。
满宝纠结了一下,很干脆的脚步一转,往康学街外去。
她身后跟着的人愣了一下,便立马跟上。
满宝靠着自己的两条腿走出了康学街,到了主街再一绕,直接往县衙去了。
满宝直接走进县衙,正好碰到衙役们正要收工下衙,看到一个小姑娘背着背篓进来都愣了一下。
满宝立即指着外面与他们道:官差大哥,外面有一个坏人,想拍了我拿去卖,你们快去把他抓起来。
衙役们一听,探头往外一看,正远远停住的小伙子一抬头就对上了衙役的目光。
正巧满宝说道:他一直跟着我,从康学街跟到了这儿,一直想抓我,但一直没机会……衙役一看那小子的眼睛就知道是盯着人小姑娘的,于是也不客气,直接撸了袖子招呼兄弟们,走!五六个衙役便如猛虎下山一般猛冲下去。
远远站着的小伙子呆了一下,回过神来后转身拔腿就跑。
满宝跟着冲出县衙,站在门口给他们鼓劲儿,唐县令听到动静从里头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她正上蹦下跳,他抬头往外看去,就见他几个手下一溜烟的追着一个人拐了个弯跑没影儿了。
唐县令:……唐县令默默地站在后面等她安静下来了才问,你干嘛呢?满宝吓了一跳,回头看到唐县令才松了一口气,科科,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没有感受到恶意,科科道:对方也并不偷偷摸摸。
人家光明正大的走出来的,要是连这儿都提醒,估摸着你一天到晚脑海里就全是提示声了。
满宝一想也是,与它说了对不起,然后去应付唐县令。
她跟着唐县令进了县衙,放下背上的小背篓,将自己被跟踪的事说了,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贼还是盗,或者就是拍花子,也不敢把他往家里领。
所以就领到县衙里来了?唐县令瞪眼。
满宝见他瞪眼,也忍不住惊诧的瞪眼,县衙不是抓坏人的地方吗?碰见了坏人不就要把人带到县衙来吗?还省了你们许多功夫呢。
唐县令想了想,竟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又招来一个还没来得及下衙离开的衙役,道:你去看一看,他们抓着人没有,六个人呢,光天化日之下,不至于连个人都抓不住吧?被耽误了下衙时间的衙役只能低头应下,出门加班去。
满宝和唐县令喝了两杯茶,就在她快要忍不住从背篓里掏出点心来吃时,七个衙役帮着一个小伙子回来了。
衙役们脸色都发紧,汗淋淋的道:大人,这小子也忒能跑了,我们足追了两条街才抓到。
被抓的小伙子脸色比他们还不如,脸色发白,双腿发软,差点就给跪地上了。
实际上他也跪地上了,被衙役们一推,他直接就跪了,然后喊冤道:大人,小的真的什么都没做呀。
哼,你明明一直跟着我,想抓我,还敢说什么都没做。
小伙子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顺路,我,我并不认得小娘子啊,为何要害你呢?小娘子,你可不能冤枉人。
我也不认得你,我为何要冤枉你?小伙子被满宝噎了一下,只能低下头去抽抽噎噎的哭。
唐县令眯着眼睛看他,好一会儿才挥手道:带下去关牢里吧,让他冷静的想一晚上,明儿再审。
是。
对于审案,满宝不懂,而且这是唐县令的职责,她并不会插手,虽然很想快点知道这个坏人是谁会,干嘛跟着自己,但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唐县令见她乖巧的拿起了背篓,便笑道:这儿离康学街可不近,走过去要费不少时间,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满宝高兴,谢谢唐大人。
衙役们这才仔细的打量满宝,纷纷道:我说小娘子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你啊。
满宝扭头冲他们灿烂的一笑,道:是啊,是啊,我之前来过县衙,管差大哥们或许见过我了,对了,我正在药铺里学医,回头你们要是生病了,或是磕着碰着了,来找我,我给你们免费看诊。
众衙役:……------------第六百二十三章 私了吗唐县令憋住笑,伸手拎了一下她的后衣领,示意她赶紧跟上。
到了县衙外,唐县令的车夫早候着了,唐县令示意她上车,让车夫送她回家,待有了结果,我再派人去与你说一声。
这样的待遇,自然不是谁都有的,别的报案人,要想知道详情,自然是得自己来查。
唐县令把满宝送上马车,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转身却进了县衙,人呢?衙役一呆,道:关牢里了。
唐县令颔首,道:去问清楚他的姓名和住处,派衙役去他住的地方问一问。
衙役应下,站着没动。
唐县令扭头看他,去啊。
衙役挠着脑袋问,问什么?随便问些话,主要是告诉住在他家附近的人,尤其是他的家人,他被抓了。
唐县令挥了挥手回后院去了。
衙役便去牢里追人。
小半天后,他一脸便秘的去后头县衙后院回禀,大人,他什么都不肯说,小的抽了两鞭子他都没说。
唐县令刚用了晚食,正在净手,闻言冷笑道:不肯说就算了,直接以逃奴的罪名发卖到矿上。
衙役应下,躬身退了下去。
不说名字,不说住处,衙门便能直接认定他没有户籍。
什么人没有户籍?就是流民也是有籍的,只是人家不归乡,不事生产也不纳税才叫流民,这世上只有两种人没有户籍。
一是野人,二就是逃奴。
本朝还算仁厚,野人大部分是以安置为主,但对逃奴就不会那么客气了。
在拘捕的过程中死人都不算事儿,抓了以后直接丢到矿里去,或是充作官奴,每天只干最重的活儿,再或是直接输往边关当军奴使用。
不论哪一条处置措施都能把人吓死。
于是第二天一早,唐县令刚到衙门,衙役便来汇报,大人,他屁滚尿流的全交代了。
唐县令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后才道:提上来吧。
满宝对此一无所知,白善宝知道昨天下午她被人跟踪,今天一早便叮嘱了她在家里等大吉回来送她去药铺。
你这么招人恨,肯定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人还不知道,还是让大吉跟着你吧,安全点儿。
满宝很不服气,我明明很招人爱好不好?庄先生止住他们,道:人既然抓住了,那要审出来就不难,明日我亲去县衙一趟,这几日你们出入都小心些。
又道:反正你和善宝出入的时间是岔开的,让大吉送善宝去府学后回来再送你去药铺吧,下午出了书铺你也不要在外多停留,直接和大吉回来。
又对坐在一旁吃瓜的白二郎和周立君道:你们也是,刺杀之事刚过了没多久,益州城还有些乱,尽量少外出。
大家都应了下来。
可第二天满宝背着书箱,爬上马车被大吉送到药铺门口时,老郑掌柜和纪大夫都不在,在里面坐堂的是小纪大夫。
因为病人多,小纪大夫都来不及跟她说话,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
满宝虽然很好奇纪大夫怎么不在,但看了眼排到了门口的病人,还是立即放下背篓,取出笔墨纸砚摆在桌子上后去帮忙。
但她跟小纪大夫的配合不好,反倒越帮越忙,见后面的病人脸色越来越不好,满宝干脆停下了手,也不跟小纪大夫一块儿坐着反复看诊了,直接起身走到病人身边去……纪大夫说了,病人来了药铺,就尽量不让人被七情伤着。
小纪大夫也是第一次单独接诊密度这样大的病人,很是疲累,等终于把所有病人都看过一次了,他便给自己灌了半壶茶道:也不知道县衙找我爹和掌柜什么事,怎么就赶在了上午呢。
已,掌柜和纪大夫是去县衙了?是啊,小纪大夫看着她道:昨天晚上我爹还很担心你呢。
话音才落,两个衙役走进药铺,看到满宝便道:周小娘子,县令请您去县衙一趟。
小纪大夫一惊,问道:你怎么也被宣去县衙了?满宝安抚他道:放心吧,我没犯事,犯事的是别人,我是原告。
她扭头和两个衙役问好,笑吟吟的问:官差大哥,是不是那个坏人招供了?小纪大夫:原告很自豪吗?而且你这么小,还是女娃就跟官司缠上关系真的好吗?那两个衙役却是看了小纪大夫一眼,然后颔首道:昨晚就招了,所以今儿一早大人便当堂审讯,如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指派他的人也被宣到了衙门,对了,您先生也去了衙门,现在就缺你一个了。
满宝一听,也顾不得午食过后还要再去复习一遍药材了,直接和小纪大夫挥手告别,然后背着背篓出门。
大吉一直在门外等着,见她出来便上前问了一声,然后把马车赶了过来。
小纪大夫就站在门口目送四人走远,他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他爹和掌柜被宣去衙门,不会也与这什么原告被告有关吧?满宝在路上问两个衙役,不知他们是什么人,为何要跟着我?衙役却不肯提前告诉她,只道:待小娘子到了衙门就知道了。
等满宝到衙门的时候,却没被领到公堂上,而是被带到了后堂的办公区域,一般县令处理公文和待客的地方。
满宝背着书箱,一头雾水的跟着大吉一起去了后堂,一进门,就看到地上正跪着一个人,唐县令坐在正中,而左右两边正坐着她家庄先生和郑掌柜纪大夫。
满宝疑惑的左右看看,最后先上前与唐县令行礼,这才面向郑掌柜和纪大夫行礼,然后跑到她家先生旁边,小声问:先生,你们凑一块儿了?庄先生瞥了她一眼,示意她安静的听着,不许调皮。
满宝便安静下来,大吉则已经行礼过后悄悄的退到了一边。
唐县令抬眼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没管他,而是看向满宝道:事情已经查清了,你先听一听,然后决定这事是你们私了,还是我来判。
满宝瞪眼,进了衙门的事还能私了?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二十四章 抢徒弟跪趴在地上的小伙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将事情的原委又说了一遍,坐在一旁的老郑掌柜和纪大夫脸上很是尴尬。
但再尴尬,他们也得安静的坐着。
满宝慢慢瞪圆了眼睛。
其实就是老郑掌柜想要知道满宝住在哪儿,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想要打探到她更多的信息,可谁知道平时那么机灵的人,也没少做这种打探的事,结果却被一小娘子直接领到衙门门口了呢?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脸皮厚得跟城墙差不多的人在满宝的目光微微低下来头,颇有些羞愧。
满宝看着他们纠结起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掌柜,你们想知道我家在哪儿,直接问我就是了,干嘛要派人跟着我啊,昨儿可真是把我吓死了。
坐在上首的唐县令正拿起茶杯喝茶,闻言差点把嘴里的茶给喷出来。
吓个屁呀,昨天明明那么兴奋的哇哇叫。
他放下茶杯,决定还是暂时别喝了。
满宝已经絮絮叨叨的念叨开了,我现在就住在康学街里呀,你们要去我家做客吗?本来先生还想找时间请你们去酒楼吃饭呢,其实去我家也不错,容姨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还省钱。
你们也没问过我,我便没有说,我来益州城是读书来了,这是我先生,如今家里还有两个师弟,一个侄女,和一个容姨一个大吉,我四哥最近正往返两边送东西,所以常不在家……老郑掌柜和纪大夫愣愣的看着满宝,唐县令低下头去憋笑,肩膀抖了抖后抬起头来道:你们是想私了还是?私了,私了,满宝立即应道,想了想又道:也不用私了吧,既是误会,那解开就好了。
老郑掌柜和纪大夫相视一眼,齐齐松了一口气。
唐县令便点头道:行吧,那你们出去交了罚银便走吧。
满宝歪头,罚银?哦,唐县令改口道:是他昨晚吃用的钱,县衙开销有限,总不能白给人供应住宿和饮食。
跪着的小伙子想哭,难道他想进去吗?昨晚他倒是吃了两鞭子,除此外连口水都没得喝。
老郑掌柜却松了一口气,连连拜谢后去交罚款,哦,不,是食宿费。
对于这一场乌龙,唐县令并没有很为难他们,只是等老郑掌柜他们去前面办手续,后堂里只剩下他和满宝师徒时,他便点了点茶杯笑问:也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东西,竟让堂堂济世堂的掌柜派人跟着你。
满宝挠了挠脑袋,看向她先生,心虚的道:因为先生?庄先生瞥了她一眼,抬头对唐县令笑道:这其中有些误会,郑掌柜和纪大夫也是起了爱才之心而已。
唐县令意味深长的问,是爱才之心,还是爱财之心?庄先生笑:我这弟子家世清白,家中世代耕耘,谈不上有多少家底,也就自己聪明伶俐些罢了,所以自然是爱才了。
唐县令微微颔首,他已经尽到提醒的义务,而这位庄先生显然是听明白了的,既如此,他就没必要抓住不放。
他对满宝微微颔首道:他们交了罚款便可以走了,将来你再遇上这样的事,再把人送到县衙里来就好,你要是抓不住,就招呼一声衙门里的衙役。
满宝应下,乖乖的拎着书箱和先生一起告辞了。
师徒两个慢悠悠的往前堂走,走到空旷处时,庄先生停下了脚步,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一会儿你少说话,让为师来。
满宝连连点头,她到现在都有些一头雾水,老郑掌柜为什么要派人跟着我?庄先生没有回答她,心里却早已有了猜测。
从听了招供开始,他便将这段时间满宝回来汇报的事过了一遍,再联想刚才老郑掌柜和纪大夫的表现,他们的心思不难猜出。
在满宝心里,真正的师父一直只有庄先生一个。
莫老师是看得着摸不着,俩人的正式交流甚至都是通过邮件的,感情不浅,但肯定比不上朝夕相处,什么都教她的庄先生。
而庄先生涉猎很广,他学儒家,更喜道家,自然也是看过医书的,可以说所学很庞杂。
所以什么都能教满宝一些,也因此,满宝很小的时候,咱还没有教学室的时候就常拿着刻录植物的医书找庄先生请教。
后来满宝正式学医,她偶尔也是会找庄先生谈论医学上的知识的。
徒弟自己跑到药铺里找了一个活儿,虽然说是实习,庄先生面上不显,心里还是很忧心的,所以每日回来,她在药铺里学了什么东西,碰见了什么奇怪的病,或是围观了怎样奇怪的病人,她都会与他说。
庄先生也会听得很认真,然后再以例教她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所以对于满宝在药铺里做的事,庄先生不敢说全部都知道,但至少知道七八分。
别说什么是为了找她背后的先生,要找,早一段时间他们便派人跟踪她了。
当时他们不找,多半是忌惮尊敬她背后的先生。
现在找,恐怕不只是冲着先生来的,还是冲着满宝来的。
或者说是冲着她的脑子和学医的天赋来的。
说真的,满宝学医的天赋,就是庄先生都叹为观止。
就凭那几本医书,她愣是自己翻完学通了,连药材本身都没见过,就把药材名字和药性给全背下来了。
也正是这样的天赋,让庄先生不敢阻拦她做任何与医学有关的事,生怕耽误了她。
所以一路上她要挖野草野花,庄先生就停下来让她挖;她偶尔碰见面有异色的人想要扯虎皮给人家把脉,他就勉强做那张虎皮让她扯……庄先生可不知道满宝脑子里有个科科,更不知道科科里头有个教学室,教学室里有个莫博士。
他只知道,满宝借着课余的时间背药书,背医书,拿着针扎来扎去,愣是把那几本医书给学下来了。
他们想跟他抢这个弟子,甚至是抢这个人!这是庄先生在知道整件事后的第一个感知,因此绷起了精神。
他是不介意满宝多几个教导她的先生的,但抢人就过分了。
所以在门口再与老郑掌柜他们会面时,庄先生便对他们露出了疏离却不失礼貌的笑容。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二十五章 可惜了老郑掌柜和纪大夫面对满宝师徒二人时却是有些尴尬,哪怕刚才在唐县令面前满宝已经帮他们圆过一次了。
派人跟踪人,没发现的时候,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自然可以心中窃喜;但被发现了,谁尴尬谁知道。
反正满宝是一点儿也不尴尬的,一见到俩人就乐哈哈的冲他们打招呼,然后道:老郑掌柜,纪大夫,我先生说要请你们吃东西。
老郑掌柜立即道:岂敢,岂敢,应该是我们请才是。
这话一出口,老郑掌柜脸上的尴尬之色立即去了,他总算是找回了做掌柜的感觉,对庄先生笑吟吟的恭请道:庄先生先请,我们去甘香楼如何?庄先生颔首,和他们去了甘香楼。
见庄先生同意去酒楼,甚至同意让他们来请客,老郑掌柜便大松了一口气。
到了甘香楼,老郑掌柜点了一壶好酒,亲自执壶给庄先生倒酒赔罪,表示这事的确是他们做错了。
庄先生微微一笑,喝下了他们的酒,然后指着满宝笑道:我倒没什么,只是吓着了这孩子,昨晚回去半个晚上没睡着,还做了噩梦。
老郑掌柜:……骗谁呢,刚才他都问过了,这小娘子直接把人引到县衙来的,他被抓的时候还能听到她兴奋的叫好声呢。
不过老郑掌柜还是很快换了茶壶给满宝倒了一杯茶,满宝立即站起来相让。
老郑掌柜压住她道:应该的,应该的,这事是我考虑不周,昨日应该与你说一声,让人送你回去,或是直接问你也好……主要是每次问她先生,她都只会冲着他笑,他觉得再问其他详细的更不会得到回答。
老郑掌柜压下心里的想法,认真的向满宝表示歉意。
满宝偷偷看了一眼先生,这才躬身接了茶饮下。
庄先生待她坐下了才提起酒壶,也给老郑掌柜和纪大夫倒了一杯,道:我这学生顽皮,贸然找上济世堂,给两位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老郑掌柜立即道:满宝聪明得很,学东西特别的快,我们两个老东西也从她这里学到了许多。
他起身弯腰接住庄先生倒的酒,道:其实我们二人早就想请先生出来一聚,和先生探讨一下医术,却一直不得机会,今日也是赶巧了。
庄先生便看了满宝一眼,知道她又在外面扯着他这面不存在的虎皮做大旗了,他笑道:庄某可不敢与纪大夫谈医术,我这点微末之计连满宝都教不了,哪敢探讨?庄先生太过谦虚了……庄先生却摇头笑道:不是谦虚,是实情。
他指着满宝笑道:我这弟子聪慧得很,打下读书便比别人聪明写,背东西也快,要紧的是,她在医学上自有一股灵气,我也就头几年能教教她,现在却是教不了了,皆是她自学。
满宝不好意思的低头笑,她总不能说是这个世界不存在的莫老师教的吧?老郑掌柜一怔,和纪大夫对视了一眼,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那这段时间满宝带来的药方……满宝立即道:是我写的。
抄写的。
老郑掌柜瞪大了眼睛,他都想捂住心口了。
这这这……他脑中电光雷闪,被纪大夫推了一把后才回过神来,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看向满宝问道:满宝,你既没有教医术的先生,可有意拜入纪大夫门下?一旁的纪大夫连连点头。
满宝却是直接摇头,小声道:我已经拜了先生了。
老郑掌柜纠结的看向庄先生,问道:先生也教她医术吗?杏林与其他行业一样,也是很讲究传承的,一徒不能侍二师,这里的师是指正式拜师的老师,将来徒弟不仅要赡养侍奉老师,也是要继承发扬老师的流派的。
那是跟儿子也不差的关系。
因此对此很介意。
庄先生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看了一眼满宝,见她真的没有拜师的意思,便笑着点头道:略教一些。
老郑掌柜只当这是他的谦虚之词,微微有些惋惜道:可惜了。
庄先生就笑道:虽然满宝不能拜纪大夫为师,但我们相逢即是有缘,这段时日她也多亏了纪大夫教导,满宝,回头你将你那本医书拿来,与纪大夫好好的探讨探讨。
说是探讨,其实就是送给纪大夫看的,算是给的报酬。
但老郑掌柜和纪大夫脸上也没多见开心,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要紧的不是医书,而是满宝这个人啊。
庄先生看他们闷闷不乐,便与满宝使了一个眼色,道:纪大夫对你有教导之恩,虽然未曾拜师,对你却有师徒之实,所以以后要侍师恭敬。
满宝立即起身,机灵的对纪大夫深深地一揖,叫道:纪先生!好好好,纪先生伸手扶住她,高兴的道:能得你叫一声先生也不错了。
庄先生便趁机道:纪先生快请坐下,我看这一顿就让满宝这个做弟子的来请好了,以后还要劳烦纪大夫多加教导,庄某人在此先谢过了。
庄先生也太客气了,能得教导这样出色的一个学生是纪某人之幸呀。
双方说完客套话便开始点菜吃饭,这一顿是吃得其乐融融,老郑掌柜脸上的笑容一直到出了甘香楼都没落下。
目送庄先生师徒上车离开后,老郑掌柜脸上的笑容才慢慢落下,扶着纪大夫爬上了来接他们的马车后深深地一叹,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纪大夫点头,摸着胡子道:又这一遭在,以后教那孩子的时候想不尽心都难了。
老郑掌柜:还不能收徒,只能干看着眼馋,唉,早知如此,昨天便不出这一昏招了。
那小子平日里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就被满宝给发现了呢?纪大夫是百思不得其解。
老郑掌柜却叹息道:他再聪明有那孩子聪明?若这位庄先生说的是真的,满宝是自学成了现在这样,之前带来的药方也是她写出来的,那也……太天才了,纪大夫接口道:可惜了。
老郑掌柜也叹息,太可惜了。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二十六章 府学考试(给书友Al Pacino的打赏加更)马车里,庄先生却在摸着满宝的小脑袋笑眯眯的道:以后你就放心的去学医吧,明儿我给你准备一份礼,你再挑出一本医书来给纪大夫送去。
满宝高兴的应是,她在心里将刚才的事,包括在县衙里先生说的话又过了一遍,隐隐学到了什么,却又总是抓不住那个点儿。
她只能赞叹道:先生,你好厉害呀。
庄先生微微一笑,温和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一些小心机而已,却是他用了前半生才琢磨出来的。
只希望他的学生们将来不必学会这些心机手段。
庄先生亲自备了一份厚礼,连带着满宝的一本医书一起送去了济世堂,从那以后,满宝再到济世堂里学习时,纪大夫更尽心了。
别的不说,遇到一些特殊的病症,他会边看边指点满宝,事后还会详细的介绍一下他开的药方。
除此外,纪大夫还特别抽了时间教她认他的草书,以让她能够快速的看懂他草写的药方。
就这样,满宝半天时间去药铺实习,半天时间与庄先生读书,生活过的充裕得不得了。
周四郎每隔五天便往返益州城和七里村一趟,带着周立君发展出了自己的粮种事业不说,也为他们和七里村的家人提供了良好的交流条件。
而庄先生在去大智书院上过几次大课以后,把白二郎也给放到了大智书院。
而他也将大课的课程开得更密了一些。
用他的话就是,二郎和善宝满宝不一样,他们两个没人盯着,虽然也会贪玩,却还会自制,至少不会玩脱了,二郎身边没有同窗伴学却是不可以的。
好几次,庄先生发现上午给他上课时,他都会走神。
明明书房里就他们师徒两个,他就站在他跟前给他讲课,结果白二郎竟然走神了。
这让庄先生反思了好一阵儿,难道他讲课真的这么无趣了吗?还是下午满宝回来上课时庄先生才发现了。
虽然两个人上的课程是不一样的,但当书房里坐着另一个认真学习的学生时,白二郎哪怕没学到那个课程,也会认真的写自己的字,读自己的书,做自己的课业。
就是走神,也能很快回神。
不至于先生都站到面前了才回神。
所以庄先生在权衡过后就把白二郎给送到了大智书院,这样,他就有了新同窗不说,回来庄先生还能给他加餐,进度快得不要不要的。
当然,那是对于白二郎来说。
所以这一段时间他是痛并快乐着的。
这种快乐让他每天都早早的起床,然后和白善一起出门,大吉会顺路先送他去大智书院,然后再送白善去府学。
下午下学时,大吉会先去府学接白善,然后再顺路把白二给接回来。
这种痛则是让白二郎每一天都掰着手指头算年中六月份的到来。
因为,年中考试过后,府学和书院都会放上十天的假期。
当然,他们放这么长的假不单是给学生们玩儿的,也不仅仅是因为考试需要阅卷,还因为六月益州城的农忙要开始了呀。
该收春小麦的收春小麦,该收豆子的收豆子了。
这么长的假,他们当然要回家了。
也只有必须沉迷于学习时,白二郎才会想念家庭的温暖。
他想,如果七里村也有康学街的热闹,再少些课堂作业,那家里简直就是人间仙境了,他一定一生都不出门。
就在这种纠结中,府学的年中考到了。
一大早,白善宝便坐在桌前吃了容易特意给他准备的早食,然后提上书篮便走。
满宝送给他一个荷包让他挂在腰上,她一脸严肃的道:这个荷包是立君做的,但是里面有我亲手写的考试必胜符,我还画了天尊老爷的画像贴在墙上,特意将它放在画像前供了一天一夜,也祷告过了。
白善宝:……周四郎则是一脸认真的看着白善道:善宝少爷,这主意还是我出的呢,我跟你说过,我妹妹可是仙子转世,带上她开光过的符,那是一定会应验的,你只管带着去。
庄先生忍不住抚了抚额,对大吉道:行了,今日考试,早些去府学准备,这就出门吧。
大吉应下,伸手去接少爷手里的书篮。
庄先生叮嘱白善,不要紧张,平常心待之,就算考不入六十名,入一百名也是好的。
周四郎咋舌,先生,你这样说,小少爷不会更紧张吗?不会,白善终于找到话说了,前几日已经紧张过了,今日考试都到了,没必要紧张了。
话是这样说,白善宝爬上马车时还是踉跄了一下。
白二郎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嘲笑声,然后让周立君等人狠狠地瞪了一眼。
满宝站在车下冲白善挥手,你加油呀。
白善点头。
府学的考试当然不可能只考时文和诗文之类的,那是除了学的课本以外,还要考书法,礼仪和乐律。
据说明年他们还要开射和御,以及画,要学的可多了。
白善别的都还行,只乐律让他头疼了一下,但他也跟着他娘学过一阵的琴,而且庄先生也有教基本的,所以虽然府学开课以来只上过两次乐课,他还是平稳的过了。
只是监考的老师虽然是现场打分,却不是现场公布分数,而且他听了一下其他人的乐,弹的的确是比他好。
只不知这乐占的比重大不大,若不大还好,若大……我其他科应该都不差,我觉得不算乐律进六十名不难,这是白善历经三天考完后下的结论,他道:我听过甲班的几个人对答案,我的答案不比他们的差。
庄先生微微颔首,道:你既然有信心那就不必要多想了,反正你们要放十天的假,这十天便好好的休息玩耍吧。
他笑道:明日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我们后日就启程回家,待要休假了再来。
众人闻言欢呼一声,周立君立即道:给大姑的被套我已经做好了,明天我要上街去买些漂亮的头绳,给大姐和三妹带回去。
满宝道:我也要给爹娘和大嫂他们买礼物。
白善宝都把考试丢到了脑后,我,我,我也要买许多的东西。
白二郎兴奋道:我早就列好了单子了。
周四郎忍不住绷紧了神经,道:你们悠着点儿啊,我们可只有两辆车。
------------第六百二十七章 回家最后周四郎还是把所有东西都见缝插针的给塞到了车里,又尽量让他们坐着舒服。
一行人一大清早便出门启程了。
容姨没有回去,而是留下看房子。
两辆马车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天光才出现不久,城门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打开。
一直安静的大街上瞬间吵杂起来,大家纷纷或背或拉,或赶着车的受检出城。
城门一分为二,一半出去,另一半则进来。
益州城是大城,不论是进城的人还是出城的人都很多,排了长长地队伍,满宝他们趁着马车排队的时候溜下马车,跑到旁边的街边买了些早食带上。
比如看着就很好吃的包子,糕点之类的。
周四郎阻止不及,只能一边骂他们,一边仰着脖子盯他们看,生怕人一多,他们就给挤没了。
赶车走在前面的大吉也忍不住探头看了好一会儿,庄先生也撩开窗帘看了一眼。
他摇了摇头道:容姨明明给准备了不少吃的,怎么还要买?大吉看到他们已经买了东西转身回来,松了一口气后笑道:吃个新鲜罢了,他们年纪小,总会觉着外头的东西比家里的好吃。
满宝他们买了东西后爬上车,周四郎嫌弃他们调皮,点了满宝和白善道:你们两个到前头的马车上去,没看见我们这辆车也拉了许多东西吗?一会儿马累了你们下车驮东西吧。
满宝拿着食物道:四哥,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四哥了。
周四郎翻了一个白眼道:是呢,非要我也丢下马车跟着你们一块儿跑去买吃的才好吗?你们要是能有个管事的,我也就不操心了。
他絮絮叨叨道:容姨是个下人,除了厨房里的事她什么都不管,大吉呢,更光棍,除了安全,他万事不问,你们就是当他的面打架,不会出血,他连眼皮都不带掀的。
庄先生教你们读书够累的了,总不好再让他为家里的俗事操心,你们呢,都这么大年纪了,一个一个还万事不管,连个马料都不知道上哪儿买,我要是再跟你们一样万事不管,家里成什么样子了……满宝被念得不行,最后不得不挑了几样自己爱吃的爬下马车朝前头去。
白善左右看看,不知道打哪儿摸出一包东西来也爬下马车了。
车里的空间一下就大起来了,周立君和白二郎立即高兴了,纷纷占了靠窗的位置后摊开手脚坐着。
白二郎邀请周立君,我们一会儿玩丢沙包的游戏吧。
车太晃了。
白二郎:这才显本事,你敢不敢来?不敢怕什么?周立君道:我丢沙包比你厉害。
满宝和白善走到前面的马车,大吉看到他们便忍不住一笑,舒心了,伸手拉了俩人一把。
白善爬上马车后看他的脸,你想笑就笑,别绷着。
大吉便眉眼弯弯起来,指了车厢道:少爷坐进去吧,快要到我们了,一会儿出了城门灰尘可能会有些大。
白善闻言,立即爬回车里,开始和满宝一起吃他们摸过来的好吃的东西。
当然,在吃之前他们郑重邀请了一下庄先生。
但庄先生摇头拒绝了,才吃了早食没多久呢,他年纪大了,可不敢这么胡吃海塞。
他羡慕的看着俩人捏着白胖白胖的小包子三口一个,三口一个的吃了。
不由感叹他们的好胃口。
不过他们此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能吃是好事。
也是因此,庄先生从不拦着容姨每日一天四五顿的喂他们。
这个年纪的孩子,似乎吃什么都吃不饱。
就要轮到他们了,庄先生将窗户关了起来,对俩人道:快吃吧,吃不完的收好来,一会儿又脏又臭,小心污了口鼻。
的确是又脏又臭,城门外因为走的人和车多,外头灰尘飞扬不说,还因为牲畜多,且停留的时间长,空气中都有一股气味。
满宝他们已经不吃东西了,顺着车流,大吉轻轻地拍了一下马,让它慢慢加快的速度。
等走出二三里,那股气味才淡下,但路上的灰尘还是不少,他们并没有开窗。
白善宝拿出他带过来的那包东西,一打开,才发现是一张画了棋盘的布,里头包着石子。
其中有不少石子上被画了一道墨线以做区分,白善招呼满宝:来,我们来下棋。
庄先生:……你们缺钱吗?连一副棋都买不起?不缺呀,白善宝道:可是先生,我们刚学棋,都还不会下呢,还是先别费钱买棋了。
满宝连连点头,我们不一定就会一直喜欢。
主要是两个人最近的课业太紧了,刚学棋的俩人没人强制要求,便打算得过且过。
庄先生能不知道两弟子想什么吗?他看了他们一眼,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好容易有个假期,他打算让他们先快乐一段时间,待收了假后再说。
棋,作为文人交流的重要手段之一,他们两个怎么能不会呢?不仅他们,就是最调皮的白二郎那也是要学的。
当然,此时的庄先生特别贴心的没有告诉他们。
玩石子也挺好玩的,满宝和白善坐在车厢里你来我往的能玩上大半天。
现在正是暑气最热的时候,中午他们会休息一段时间,用了午食,过了最热的那段时间才走。
所以等他们回到七里村时,时间已经很晚了。
但同样的,如今日头下的迟,都戌时了天还没黑。
可时间晚了,村子里的人早就吃过晚食,有部分人家都已经洗漱后准备睡下了,只有一些人因为天太热了睡不着,正坐在村口那棵大榕树底下说话乘凉呢。
马车远远的驶进村口的时候,榕树底下的村民们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坐在车辕上的满宝。
一个老人因为看得远,所以最先认出来,他一拍大腿道:那不是周金家的老闺女吗?哎呀,满宝回来了!此话一出,围在榕树底下不愿意睡觉的大孩子小孩子们立即蹦起来,哇哈哈哈的叫着跑过去,还有一个冲着村里的方向大吼了一声,周立学,周立固,你小姑回来了——刚洗了澡出来,坐在院子里拍蚊子的三头耳朵一竖,道:爹,好像听到有人喊我,说小姑回来了。
瞎说,我咋没听到,你少往外跑,闲着没事就把你那身破了洞的裤子补一补,你娘和你姐不在家,这种小事自个干。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二十八章 嫉妒话音才落,一声吼又从外头传进来,金叔,你家老四和满宝回来了——这话不仅三头听到了,周大郎也听到了,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嚯的一下站了起来。
周立学已经从地上蹦起来了,拔腿就往外跑,小姑回来了,小姑回来了……此时天还没完全黑下来,但也不见多少亮光了,近一些的地方还能见着,远的就是一片朦胧黑了。
周立学拽着四弟跑出去,一溜烟跑到榕树底下,却见眼前的路上一片空茫,啥都没有。
他不高兴了,拽着一个小孩儿问道:不是说我小姑回来了吗?骗我们呢?没骗,他们到白家去了。
好多人都跟着去了。
周立学一听,立即拉了周立固往河对岸跑。
马车是白家的,而且他们车上带的东西,很多都是庄先生和白善宝白二郎的,为了方便,自然是直接去白家更好。
满宝他们带回来的东西也不少,但他们老周家人多呀。
果然,马车才在白家门口停下,后头便传来三头四头大呼小叫的声音。
满宝高兴的跳下车,和两个侄子高兴的蹦起来,白善宝随后下车,将先生也扶了下来。
他一扭头,有些看不过眼,伸手拽了一下她的后衣领,道:赶紧搬东西吧,先把我家的东西搬下来,你们用车拉回去。
不用,满宝特别豪气的挥手道:我们自家就能搬回去。
话音才落,周大郎也领着一家人赶来了。
白善宝看了一眼陆续到来的老周家人,默默地没说话。
周四郎和周立君已经快速的从车上往下拿东西了。
绑在车顶的东西,或是绑在车后的东西,或是塞在哪个角落里的东西,因为每一件都是周四郎绑的,所以他最了解不过。
就算有拿错或少拿的也不要紧,明儿再换回去就是了。
不一会儿地上就堆了一小堆东西,周大郎他们立即上前帮忙搬动。
白老爷和刘氏他们出来还更晚一些,毕竟是在宅院内,下人们知道的本来就晚,再一通知就更晚了。
白老爷一出门,先看了一眼小儿子,见他没瘦,还蹦高了一些,且没病没灾的模样,高兴起来,一把握住庄先生的手笑道:这一路真是辛苦庄先生,先生快先请进屋休息。
说着话,刘氏也带着郑氏出来了,先找到了白善,拉着他上下看过后也去找庄先生道谢,谢完庄先生又谢周四郎,两家的大门前瞬间闹哄哄起来。
大家互相见过礼,你看我一眼,我拉你一下,满宝稀里糊涂的被拉到刘氏等人眼前,撒了一脸的艾草水,又跨了火盆,被拉进大门又被周二郎眼疾手快的给拉出来,然后稀里糊涂就被裹在中间过河了。
而白家闹哄哄的人也一散,白老爷早拉着庄先生不见了人影,白二郎也被白老太太和白太太拉到了屋里去;白善宝人也不见了,从一开始便被挤在人群之外的大吉见落下两辆马车,人群大多散去,便松了一口气上前,从马车里摸出自己的包袱,然后对还留下的两家下人道:车上的行李,写着‘大’字的是我们家少爷的,写着‘二’的是堂少爷的,写着‘庄’字的是庄先生的,你们仔细分出来给各房送去吧。
他累了一天了,还是好好的去休息吧。
满宝才过河,就看到榕树底下站着一个眼熟的模糊身影,她眯着眼睛还没分出人来,那人就喊了一声,满宝?满宝一下就听出来了,高兴的跑上前,爹——哎呦,我的老闺女啊!老周头确认了,立即伸手把跑上来的满宝一把拉住,借着昏暗的月光打量她,你是不是瘦了?没瘦!满宝让他摸她脸上的肉,表示一点儿都没瘦。
老周头拉着满宝回家,一路上跟无数出门围观的村民们打招呼。
村民们看着老周家人怀里抱着的东西,心中很是羡慕,满宝回来了,给家里带回什么东西来了?老周头乐呵呵的笑,应付道:孩子买的东西,是心意就行,甭管是什么东西。
听着似乎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东西都包着,大家还真看不出来。
回到了老周家,钱氏早已让人点了灯,厨房里重新生火做饭。
满宝被钱氏拉到灯下仔细的打量,见她脸色红润,虽有些疲惫,但看着精神得很,她高兴不已,摸了摸她的脑袋后笑道:长高了,这才三月不见呢,在外头吃得饱不饱?饱,满宝不好意思的低头笑,我从没饿着过。
那就好,那就好。
娘,我给大家都买了礼物,我给你买了。
老周头早看到了,道:以后回家就回家,可不许再费这个钱了,买这么多东西不知道多贵呢,而且要买东西,在县城买多好,干嘛那么大老远的带回来?老周头道:你四哥不是说益州城的东西很贵吗?咱得学会省钱知道吗?知道,知道,爹,这些东西都比在县城里买的便宜,而且有些东西是县城里买不着的,满宝道:不信你问四哥。
老周头看向周四郎。
周四郎连连点头。
满宝在一众行李里翻了翻,最后拿出一块布来道:爹,我给你买了一块布,还有一对鞋面,到时候做了新衣裳,大姐出嫁的时候穿。
这一次她回家主要给家里买的礼物就是布料和鞋面。
益州城的布料不仅种类多,色彩更多,价格也要比县城的便宜一些,所以满宝是敞开了买。
以前在县城里给娘亲和大嫂买布料时,来去就那么几种颜色,灰仆仆的,偶尔有些鲜亮的颜色就抢得跟什么似的。
满宝以前不觉得那些布料不好看,但去了益州城,看过益州城的布庄后她才知道啥叫嫌弃。
所以这次满宝给家里女性买布料时都是成匹成匹的买回来的,这样可以做两套衣服。
那些叠好的布料一拿出来,就着灯光映着上面的花纹尤为鲜亮,大家都呆了一下。
冯氏等人喜欢得不行,尤其是年纪最小的三丫,她一把抱住一块布料,叫道:好漂亮,好漂亮,娘,我要这个做衣裳,我要这个做衣裳。
老周头看看那些布料,再看看手上自个的,有些伤心了,这,这差的也太大了吧?不,不对,是这得花多少钱才对。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二十九章 关怀方氏将饭菜快速的弄好,然后也挤到了大堂来凑热闹。
钱氏将所有的礼物都收了,轰人了,行了,行了,今儿太晚了,东西明儿再分,有话也明天再说,让老四他们先吃饭,三头,明儿一早你去一趟县城,让铺子关一天门,让你娘他们回来。
周立学应下。
大家把东西都搬到了正房里,钱氏则拉着满宝去吃晚食,满宝道:娘,我们在路上吃了一些干粮。
干粮都是冷的,且都这会儿了,肯定饿了,还是要吃一些,你四嫂给你们下了面。
满宝应下。
老周头和钱氏就坐在一旁看她吃面,只是三个月不见,满宝便变了不少。
主要是白了,白皙的面庞如同白小公子腰间的那块白玉一样白,而且两颊上的肉似乎更多了,人也长高了一些……钱氏看着欣慰不已,柔声问道:每次你四哥回来,都说你在那边跟着庄先生读书,还去济世堂里学医术,问他再细些他就不知道了,你和娘说一说,你都学了什么?满宝就兴致勃勃的挑了一些有趣的事告诉她,其中说得最多的就是药铺里的故事。
没办法,每天,每个上门看诊的病人都有些故事,而总有些让人印象深刻的事发生。
不仅钱氏,一旁的老周头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满宝吃完了面,又和父母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去洗漱准备睡觉。
周四郎自然是跟自家的媳妇和孩子在一块儿了,就连周立君也被周二郎夫妻拉到他们屋里去吃面说话。
周二郎问周立君,这一次回来你小姑还去益州城吗?周立君理所当然的道:当然去了,小姑不得跟着庄先生读书吗?而且爹你知道现在小姑有多厉害吗?周立君抬起头,星星眼将小姑背着手在药铺里背医书的事形容了一遍,道:纪大夫知道小姑要回家十天,满眼的不舍,恨不得把小姑扣在药铺里学医术,我只要去接小姑,总能看见纪大夫和老郑掌柜眼睛发亮的看着小姑,那眼睛就跟装了蜡烛一样亮。
周二郎:……这形容。
冯氏感叹,我看出来了,这益州城还真不一样,瞧你才去了多久,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吃个面嘚啵嘚啵的说个不停……周立君立即收敛了些,低头继续吃面。
周二郎则笑眯眯的道:话多也没啥不好的,对了二丫,你在益州城里找到活儿了吗?周立君忧伤的摇头,爹,我已经跟那条街上好几条巷子的人家混熟了,还有好几家铺子也挺熟的,但就是没人乐意雇我做账房。
冯氏就道:你也不要非得找账房呀,像洗菜刷碗这样的活儿也可以做的,好歹能挣一些。
周立君便道:我才不要呢,与其去做这些,还不如跟着四叔,帮他算账做买卖呢。
冯氏忍不住眨眼,你四叔给你工钱?当然要给啦,周立君骄傲的道:我给四叔算账很好的,还把账本记得很好呢。
冯氏便好奇的问,那你四叔来回一趟能挣多少钱?周立君低头将碗里的面都吃光,道:娘,我只是账房,先生教我们的时候说过,做账房要懂得保密,所以这事您还是问四叔去吧。
冯氏就敲了她脑袋一下,道:我就是提前一问,反正那账本早晚是要交给你爷奶看的。
那到时候您就知道了呗。
周立君捧了碗起身,道:娘,我给你和爹,还有二弟小妹买了些东西,明儿再找出来给你们,我先去洗漱睡觉了。
冯氏便起身,你去找衣裳吧,我给你去厨房看看热水,虽然是热天,但也不能洗凉水……你们这一家子都忒讲究了,每天都要洗澡,不知道要费去多少水。
周立君冲她爹使了一个眼色,自己先跑了。
周四郎自然也有媳妇心疼,他和满宝他们可不一样,他特意收拾出来的一个包裹一直是自己拿着的。
当时便拿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洗澡出来,便把包裹打开,将一根银钗插在了方氏头上,将他儿子拎过来问,看你娘漂不漂亮?六头连连点头,奶声奶气的道:漂亮!方氏红了脸,嗔了周四郎一下道:还不累吗,快歇下吧。
周四郎嘿嘿一笑,笑着应下。
满宝将自己的床铺好,一把扑在了上面,高兴的翻了两下,然后才灭了灯进入系统。
她收了莫老师的新邮件,又去逛了一下论坛,身心放松下,不一会儿就困了,因为回到了家里,满宝也不急,困了便退出睡觉去了。
第二天时辰一到她就醒了,只是她并不想起床,于是就翻了个身,继续闭着眼睛假寐。
不知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最后她是被门外咚咚的敲门声吵醒的。
满宝揉着眼睛打开门,这才发现外面天光大亮,太阳都老高了。
两个小豆丁正趴在她的门外,抬着小手不断的敲。
看到满宝开门,俩人便咻的一下收回了手,转身就要跑走。
满宝一手扯住一个,高兴的叫道:五头,六头,你们会说话了没,快叫小姑。
五头和六头却是不太认得满宝了,哇哇的大叫着,把方氏给引来了。
方氏把两个孩子抱进怀里,对满宝笑道:俩人都会说话了,至少家里的人都会叫了,小姑走了三个月,他们估计不太记得了。
方氏哄着他们道:不记得小姑了吗,小姑以前常给你们甜甜的糖吃呀。
满宝忍不住感叹,他们的记性可真差呀,我记得我小时候的记性可好了。
方氏:……小姑,很少有人能有你这样的记性的。
既然已经起床了,自然不可能再回去躺着,满宝进屋去穿好衣服,然后洗漱去前面吃早食,给家里人分礼物。
周大郎他们老早就下地去了,现在地里的麦子还未全黄,所以他们一点儿也不急,只先割了两块能收割的地,太阳一辣,立刻收工回家。
正好可以吃午食和看分发礼物。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三十章 礼物(给书友Al Pacino的打赏加更)满宝将买来的礼物都一一送出去,就连年纪最小的五头和六头都有礼物,是一双特别好看的虎头鞋,还有一些小玩具。
整个老周家就跟过年一样高兴。
小钱氏和周喜很快带着大头和大丫回来了,满宝一下扑到小钱氏怀里,大嫂,我可想你啦。
一旁的周喜忍不住点了她的脑袋一想,只想大嫂,不想大姐吗?想呀,想呀,大姐,我让四哥给你带的药你有没有好好在吃?周喜脸色微红,点了点头,小声问,那药真的有用吗?当然了,那可是宫廷秘方呢。
甭管有用没用,病人自己得相信有用才行啊。
周喜眼睛一亮,虽然这话四弟也说过,但满宝说出来却显得更可信一些。
满宝给小钱氏的礼物和几位嫂子的差不多,所以今天老周家一派和气,甚是其乐融融。
就是嫉妒的老周头在看到他几个儿子比他少了一双鞋面后,心里也平衡了。
好歹他也比几个儿子强多了不是?老周头道:选定的日子是六月十二,本来想你们初十能回来就不错了,谁知道你们初六就回来了。
满宝道:白善初二年中考,考完我们就准备回来了,统共也才十天假期而已。
老周头问,他要去上学所以遵着时间,你又不去那什么官学,就不能和庄先生多请几日假?一旁的周四郎道:爹,除了庄先生那儿还有药铺那儿呢,现在满宝可厉害了,我跟老郑掌柜问过,以我们家满宝的聪明和天赋,将来一定会是个很厉害的大夫。
周四郎往老爹的方向那儿挪了挪,道:爹,你想想,很厉害的大夫呀,到时候满宝回县城开个药铺……老周头一激灵,立即道:行,满宝啊,你可得用心学呀,其实我觉着跟庄先生学的字差不多就行了,最主要的还是得学会一门手艺。
爹,庄先生知道的可比纪先生多多了,满宝道:不过您放心,我全都学,不耽误。
她问起周喜的婚事,大姐都要成亲了怎么还去铺子里干活儿?老周头就皱眉,她闲不下来,和她说,她也不听,我们有什么办法?周喜这次是二嫁,她自己不乐意,老周头和钱氏便不是很拘束她,反正也没打算请多少人。
除了一些亲戚,也就村子里一些族亲和关系好的邻居会来吃一顿饭。
老周头和钱氏也拿出了一些私房给她准备嫁妆,几乎能与她第一次出嫁时的嫁妆相比。
外头的人很艳羡,但老周家里的人却没放在心上,因为以他们家现在的家底来看,这点儿嫁妆并不算什么。
所以没人有意见。
做父母的给了嫁妆,兄弟姐妹们再往里添妆,那东西就多了。
比如,周大郎拿出了一两银子给她,而周二郎也拿钱给她打了一个柜子,周三郎则上山去砍树,又出钱请木匠打了两个箱笼……就连周立君都知道要给大姑送一床被面,更别说大丫和大头了,这东西堆在一起东西就很多了。
满宝则是送了药,以及一本助孕的手册,那是她根据莫老师说的写成的小册子。
怕周喜有些字不认识,满宝还一条一条的给她读过,并解释了一遍。
看着脸庞稚嫩的满宝,周喜整张脸都烧起来了,她幺妹才多大呀……满宝面无异色的教完大姐,便把册子塞她怀里道:大姐,这就是我送你的礼物了。
周喜轻咳一声道:满宝,你把那宫廷秘方的药方也写给我吧,以后不用你从益州城给我买药了,我自己在县城里买。
满宝道:大姐,你那药可以停了,吃完我给你抓的那些就差不多了,正式要孩子的时候那药是不能吃的。
她想了想道:不过你要药方也好,回头我写给你,你收好了,以后说不定能当全家宝呢。
在药铺里学习的这段时间让满宝认识到一些秘方有多么的珍贵,有的大夫可能就靠着一张药方便能立足于世。
所以她现在对秘方啥的,尤其是宫廷秘方和远古秘方之类的东西尤其关注。
周喜却嘀咕道:我可不想要这样的传家宝,宁愿子孙后代一辈子用不上。
满宝听到了,深以为然的点头,可不是吗,但愿望若是都能成,那这世上就没大夫了。
所以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周喜:……满宝已经将那张药方倒背如流了,毕竟最近两次抓药都要她亲手抓的。
满宝将药方默出来,吹干了墨水后交给周喜,叮嘱道:大姐,你可得收好来。
周喜将它和册子收在一起,点头道:我知道。
她还是识货的,虽然不希望将来再用到这东西,但这东西确实难得。
满宝盘腿坐在她的床上,撑着下巴好奇的看她,大姐,你不是不想嫁人了吗,怎么就答应嫁给关辛了?周喜沉默了一下后道:因为他没有看轻我?嗯?满宝歪着头问,谁看轻你了?周喜一笑,屋里只有他们姐妹二人,她也放开了些,一些话她不好跟父母说,更不能和嫂子弟妹们说,满宝却是最好的倾听者。
她低声道:除了咱家里的人,这外头的人谁没有看轻我?满宝皱着自己的小眉头没说话。
一开始,外头的人不知道是刘大郎不能生,所以觉着是我不能生,上门跟爹娘说的亲事都是带有孩子的鳏夫,周喜道:这也没什么,我一个和离回来的,跟寡妇也差不多,但是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啊……后来爹娘说我的病治好了,加上刘大郎的事儿传了出去,我的冤屈算是洗净了,但说到我这儿的亲事还是鳏夫,不然就是残疾,或者是因为一些不好原因娶不上媳妇。
可不论是谁,到了我跟前,说媒的人也好,跟我相亲的人也罢,眼里都没我这个人,就算一开始表现好的,来过两趟,眼里的轻蔑和怀疑却是掩也掩不住。
周喜道:我知道,不管我能不能生孩子,我和离了,在他们那儿就是我的错多。
既如此,我干嘛要嫁呢?其实一开始她是想嫁的,想着嫁给谁都好,总不能一辈子赖在父母兄弟家里。
但家里的日子过得太好了,她一开始是心灰意冷不想嫁人,后来慢慢走出来了,家里却是给她腾了一间房,又开了一块荒地……然后她发现,就算不嫁人,就算是寄居在父母兄弟家中,她的日子也过得不差,甚至一度没有那种寄居的感觉。
所以她就想,既然如此,她干嘛要嫁人?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三十一章 我要出门玩儿周喜历过风雨,也走过平淡,看到过这世上最恶的人心,所以她不是二八少女。
她就算是第一时没看出来,多来两次也能察觉出来那些男人老实皮囊下的轻蔑。
看着对你和善,但态度总隐隐高人一等,似乎她嫁给他们是唯一的出路,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一样。
周喜一直压着一股气不愿意松口,而慢慢的,随着她能赚的钱越来越多,脸色也越来越红润,老周头和钱氏虽然背地里愁得不行,却也不会再逼着她出去相看,就这么耽误了一年又一年。
关辛算个例外。
她的事情不是秘密,稍一打听就知道,她跟着大嫂到县城里开铺子时,也不时的有热心人来给她说亲。
所以关辛只要稍一打听就知道。
而自从刘大郎找上门来,她拿着菜刀要砍人后,她的事情就传得更广了。
是,那一遭过后,她是彻底的正名了,算是把刘大郎不能生育的事过了明路,他的名声算坏了。
但她也没好到哪儿去,本来偶尔还有一两个人上门来暗示,那天过后,一个人都没有了。
再也不会有哪个大婶大妈会特别热情的上门来与她说替她介绍个人……但关辛却开始上门来了。
一开始周喜只当这人是不知她的底细,或是故意捉弄她。
但来的次数多了,说的话也多了,她就知道了,他还真不在意她的那点儿过去,甚至竟与她的看法一样,那事本就是刘家和刘大郎的错,与她并不相干。
他甚至不觉得她举着菜刀要砍前夫是什么错事,直言与她道,我就喜欢你这份泼辣。
周喜虽然不觉得自己泼辣,但还是忍不住心中熨帖,就如同温水流淌过心间一样,暖融融的。
然后周喜就想嫁了。
可以有个伴儿,有个孩子,有个自己的家,不用寄居父母兄弟家中,不用走一步都要多思量三分……周喜将满宝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目光炯炯的看着她问,满宝,你说大姐真的能生孩子吗?满宝眨眨眼,道:四哥不是说关大哥也没问题吗?那应该是没问题的。
周喜脸色一红。
上上次周四郎回来时,特意把关辛约了出去,一起去了一趟医馆,她是知道的,关辛从医馆里回来时不开心了两天,后来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乐了起来。
小钱氏他们在家里住了一天,钱氏就对周喜道:你妹妹回来了,我看铺子那儿你先别去了,安心在家备嫁。
又对小钱氏道:铺子再开两天,到初十就关门回家吧,虽然请的人不多,但家里要忙的也不少,也得你操持。
周喜和小钱氏都低头应下。
至于满宝,她跟着一起去县城了,也不干什么,就是吃吃喝喝,顺便玩儿。
老周头和钱氏都不拘着她,周喜看她蹦着跟小钱氏走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娘,你不是让满宝在家陪我吗?钱氏看了一眼已经跑得没远的满宝,忍不住扶额道:算了,她也坐不住,你的衣裳做得怎么样了?都已经做好了。
那就再多做两身,正巧你妹妹买了不少布料回来,我看那颜色挺鲜艳的,娘的那两身全都匀给你,过门以后要穿得喜庆些,这样日子才能红红火火的过下去……周六郎跟着大嫂母子三人一起去县城,挑了一担子的东西,见满宝空着手走得欢快,就指了担子里的菜道:来帮我抱一把。
满宝拒绝,抱着好费力,我宁愿和你换着挑担。
可拉倒吧,就你那小嫩肩膀,你挑过东西吗你?周六郎问她,益州城好玩儿吗?好玩儿,比县城热闹多了。
满宝比划道:我们住的康学街,平日就热闹得像县城过节一样,而等康学街过节时,那就热闹得跟县城过年一样。
周六郎心生向往之,问道:那康学街过年的时候呢?不知道,我没在康学街过过年。
众人:……不过康学街只是益州城的一条街而已,城里像康学街这样的街道还有好多条呢,而主街叫朱雀街,那才是更热闹更繁华呢。
满宝叹息道:端午的时候因为遇着了刺客,主街上人太多了,踩踏死了人,先生说,以后都不许我们去人太多的地方了。
周六郎张大了嘴巴。
小钱氏都顾不得背上背着背篓,拉住满宝问,你没伤着吓着吧?你四哥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没有,没有,满宝立即道:我们离得远呢,一点儿也没伤着。
满宝安抚下小钱氏,就问起钱记饭馆的经营。
大头非常自豪的道:我们饭馆的生意可好啦,一日三餐,每次吃饭时都是爆满,也就我娘不做宵夜,不然晚上估计人也爆满。
小钱氏就横了他一眼道:晚上来吃宵夜的,莫不饮酒,我们家又不酿酒,没必要跟人去抢这个生意。
而且你妹妹在铺子里呢,那么多酒鬼进进出出的像什么样儿?周六郎连连点头,喝酒容易闹事,就算有姐夫支应,也会有矛盾,所以还是不要做宵夜了。
小钱氏现在很满足的,如今饭馆挣的钱足够多了,搁几年以前,谁敢想呢?周六郎道:我就敢想,以后我就把铺子开到益州城去,满宝,六哥那儿攒了些钱,回头拿给你,你帮我存起来。
满宝表示没问题,六哥,你还能开饭馆?为什么不可以?你问大嫂,我是不是学得特别好,比大丫还强些呢。
小钱氏就笑眯了眼,点头道:六郎的确学得好,大头也学得不错,比你大哥可强太多了。
满宝问周六郎,六哥,你要娶媳妇了没?周六郎摇头,不想娶媳妇,我还想跟着你去益州城和别的地方看一看呢,你看四哥和五哥,娶了媳妇以后,总是想着回家,好没意思的。
小钱氏就拍了他脑袋一下,那才是好男人,你这小子不说学着还嫌弃,你就一辈子打光棍去吧。
周六郎哼哼道:那不可能,现在不说村里,就是街上都知道我有钱,我每次出门,凡碰见的就要给我说亲,我会娶不着媳妇?小钱氏就把满宝拉走了,不让她理他。
------------第六百三十二章 出嫁(一)满宝在县城了逛了大半天,将大嫂店里好吃的都尝了一遍,最后舔着肚子被周六郎送回家。
在家里的日子自然是舒适的,不用上学,满宝连书都不翻了,最多每天将以前的一些脉案和方子整理出来,写在一个空白的笔记本上,然后晚上再给莫老师发一份邮件就行。
偶尔会在白天翻一下莫老师的邮件,然后晚上交流一下。
每天都能吃得很饱,不知是因为她许久不回家,父母疼她,还是家中喜事将近,家里好吃的东西特别多,她每天都能得很饱,要不是她学医,知道吃多了不好,她其实是很想吃撑的。
就这么过了两天,白家的下人才找上门来,躬身道:满小姐,少爷请您过去看田庄的账目呢。
满宝这才想起他们的小田庄还没去看过呢。
她懒洋洋的到白家时,却发现白善和白二郎正在玩玩具,账册丢在了一边。
看到满宝,俩人也懒洋洋的和她打了一个招呼,邀请她一起玩游戏。
满宝却看到了摆在桌上的奶酪,且还是镇在冰里的,她哇了一声,伸手拿了一碗坐在他们身边。
还是你们知道享受,竟然还有冷品吃。
白善骄傲:还是家里好吧?满宝狠狠地点头。
白二郎道:这两天我全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好爽呀。
白善拍着他的肩膀道:这样的日子不多了,你好好的珍惜吧。
白二郎抖了一下肩膀道:你可真讨厌,就不能让我沉浸在其中不自拔吗?满宝低头吃奶酪,畅意的道:可惜益州城卖的太贵了,还是自己做更划算。
白善被转移了注意力,道:得买下奶的羊吧?街上有卖羊奶的,再买些冰,冰比奶还贵。
满宝又吃了一口,感受那丝丝冰凉,道:算了,还是在家里吃够再去益州城吧。
白善伸手拽过桌上的账册丢给她,道:我们有钱。
满宝翻了一下,看到其中的一笔账,哇的一声,桃子和梨能卖了?是啊,明儿要是不困,我们上山去摘果?白善道。
满宝和白二郎表示没问题。
翻了翻进帐,发现虽然才六月,但账上的钱也不少了。
主要是周四郎秉持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在自家好的麦种卖完后,最先找的就是白庄头。
毕竟小田庄赚的钱至少有三分之一是他家幺妹的不是?所以今年上半年小田庄的收入要比去年的还要高。
满宝翻了一遍账簿,心算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她看了一眼总额,心算了一下自己能分到的钱,高兴起来,等再去益州城,我要一天吃两碗冰品。
白善宝立即道:府学外有一家蜜心堂,他家的冰粉好吃。
满宝和白二郎立即抬头看向他,目光中充满了控诉,你吃过?白善顿了顿后道:卫晨请我吃的。
满宝和白二郎都是一脸的不相信,从没听你提起过。
等回益州城,我请你们一人吃一碗。
俩人这才哼哼着放过他,行吧,你记住了啊。
满宝将长辈递给白善检查,顺口道:我大姐十二成亲,你们记得来我家吃喜酒呀。
你家没给我家下喜帖呀。
下什么喜帖呀,我们家吃喜酒从不下喜帖,满宝顿了顿后道:不过你要是想要喜帖我也可以给你们写一张。
白善:算了吧,是你邀请的我们,还是你们家邀请的我们两家?我邀请的你,满宝道:我爹说这次请的人不多,只请了亲朋,但我想着你们可是我的亲亲师弟,我大姐成婚这样的喜事,你们怎么也要与我同喜才对。
白善&白二郎:……两个师弟对视一眼,没敢把心间的那股叹息叹出来,只老实的点头应了一声是。
他们跟周喜不是很熟,因此都不用准备特别的礼物,直接给礼金就行。
到了十二那天,俩人便装扮一新,拿了礼金去老周家吃喜酒。
一大清早,老周家就热闹起来了,杀猪的,杀鸡的,摘菜的,忙忙碌碌。
等亲朋帮着把菜都做得差不多了,客人们也陆续到家了。
周喜穿着喜服坐在闺房里,满宝特别乖巧的坐在一旁陪着,每个进门的女客最后都要来一趟闺房,对着周喜说一箩筐的喜话,而周喜只要低着头听就行。
满宝还是第一次坐在新房里看嫁新娘,特别的感兴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来往的人,听着她们说的各式各样的喜话。
钱家的三个舅母来的时候,喜房里已经不剩下多少人了,她们干脆坐着拉周喜的手说话。
其他亲戚见了便识相的退出去,正好外面也开席了,她们便先上桌吃饭。
屋里一下只剩下钱家人和老周家人。
钱大舅母这才拉着周喜的手悄悄问,去看过大夫了吗?关辛没毛病吧?周喜红着脸摇头,想想不对,又立即点头。
钱大舅母哎呦一声,你这到底是有问题,还是没问题啊?一旁偷偷啃骨头的满宝忍不住替大姐解释,大舅母,大姐的意思是关大哥看过大夫了,大夫说没问题。
钱大舅母这才看到满宝,见她端着一大碗骨头,愣了一下,满宝饿了就去坐席吧,这屋里不用你陪着了。
满宝摇头,我不饿。
周喜就笑着道:大舅母,你就别叫她去吃了,她打早上起这嘴巴就没怎么停过,大嫂喂她跟喂什么似的,钻一次厨房嘴里就塞一样东西,手里还捧着一些东西。
二舅母立即问,你也吃了?吃了一些。
你可得少吃些,从这儿去县城路不近,到了那边拜堂入洞房都不能去方便。
满宝道:这离出阁还久着呢,不怕,下午少吃一些就是了。
二舅母就点了她的额头道:小心你姐闹肚子,那可是不吉利的。
钱大舅母也点头,小声道:你且受这一日苦,可不能给人留话柄。
然后赶满宝,你出去坐席吃,要是不想坐席就回自个屋里去,别在这儿馋你大姐。
满宝一站起来,钱大舅母才看到她的小肚子,忍不住摸了摸,笑骂道:响午还没到呢,瞧你都吃了多少东西了,你大嫂也真是的,给你吃这么多东西。
满宝抱着盆,哦不,是大碗,吐了吐舌头后跑了。
屋里唯一的小姑娘跑了,钱大舅母这才拉着周喜说些已婚妇女才会说的悄悄话。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三十三章 出嫁(二)满宝将吸完骨髓和啃光肉的骨头还回厨房,小钱氏正在厨房里统筹,周六郎和大头都跟在她身边。
因为有了开饭馆的经验,他们配合得非常的好,大菜基本上都是他们在做。
小钱氏盯着让周六郎放盐,让他略微加了一些,一回头看到满宝,便抽空从一个锅里拿出一个小碗,放在一个小托盘上给她,这是猪脑,人都说吃什么补什么,你快拿去吃。
满宝不太想接,主要是她好像不缺猪脑子,但闻了闻这个味道,满宝咽了一下口水,吸了吸鼻子问,大嫂,你往里头加了什么?没加什么,就放了一块姜和些盐油,你拿去吃吃看好不好吃,我尝着却是比豆腐还嫩,还好吃的。
满宝便伸手接过了。
出了厨房,正好看见白善他们进来,满宝便多拿了两个碗和两个勺子,招呼他们一起去她的房间。
满宝的房间用屏风隔开了内室和外室。
今天因为客人多,房间的门都是锁起来的,满宝将托盘交给白善,拿钥匙开了门,然后特别大方的将一碗猪脑分成了三份,这是我大嫂做的,特别好吃,不信你们尝一尝。
白善和白二郎都是知道小钱氏的手艺的,而且吃了多年,闻言立即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吃了一口后眼睛微亮。
满宝双手放在桌子上,期盼的看着他们问,怎么样,好吃吗?俩人一起狠狠地点头,好吃,入口即化,咸香入味,很好吃,这是什么?白善细细地品了品道:吃着倒有点儿像豆花,却又比豆花香,而且有一种弹性的口感。
满宝一听,立即拿起勺子吃了一口,她细细地品了品,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真的很好吃啊。
白二郎已经沉浸在吃中,白善却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你没吃过?满宝咬着勺子冲他眨眼。
白善无言了一下,问道:这是什么?满宝想了想,道:脑花吧。
既然像豆花,那就是脑花了。
白善蹙眉,脑花是什么,我怎么从没听说过?满宝冲他们嘿嘿笑,道:就是猪脑呗,你不觉得脑花这个名字更好听吗?正吃着的白二郎停下了手,抬起头来问道:猪脑也能吃?满宝吃了一口问,猪脚都能吃,为什么猪脑不能吃?白二郎想了想,觉着这话不错,于是又低下头去吃。
白善不知道猪脚和猪脑有什么关系,不过着脑花的确好吃,于是也不纠结了。
三丫找过来时,他们刚把脑花吃完,小姑,奶奶让你领着小公子们去坐席呢。
满宝应了一声,带着俩人去前头吃饭。
为了不让他们难受,他们三个跟钱家人坐在了一桌上。
钱大舅他们有些拘谨,好在白善他们不怎么饿,所以饱得很快,满宝更不用说了,她今天就没饿过,所以只动筷子吃了一些菜。
等到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时,三人立即放下筷子冲了出去。
外面三头四头几个已经喊起来了,新郎官来了,新郎官来了……天啊,新郎官竟然骑着马来了,哪儿来的马?关辛是当兵的,这是跟兵营借的吧?马呢,咱七里村的独一份了。
这有啥,满宝早坐过马车了。
那能一样吗,满宝是读书人,大喜这是出嫁呢,整个七里村,哪家的闺女出嫁能有马来接?有牛车就不错了,谁家不是一头驴就把人驮走的?满宝对马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她对新郎官感兴趣,冲出门看到关辛后,立即把她侄子侄女们都叫了过来排好队,她站在了最前面,姐夫,我知道你不会文,我也不让你作诗啥的,你就从我们身上蹦过去就行,只要能蹦过去,我们连红包都不要,直接开门让你进去。
刚从马上下来,才咧开嘴,还没来得及高兴的关辛一下就僵住了笑脸。
前头,满宝领着一众侄子侄女排成了两列,最小的五头和六头排排站在了最前头,后面站着四头和三丫,如此按照年龄和身高排到了最后。
大头和大丫站在最后面抬头冲着关辛乐。
关辛看了一下他们的身高和排出来的长度,沉默了一下后道:发红包可以吗?满宝怀疑的看着他,你真的跳不过?她当然不会无故给未来的姐夫出难题,在此之前她可是特意问过大吉的,大吉说,他们就是排成一列他也能跳过去……关辛就算差一些,好歹也是老兵不是,应该没问题的吧?关辛看了看这些明日的侄子侄女,暗道:可以是可以,但今儿情况特殊,万一他就失手了呢?哦,不,是失脚了呢?这一倒下去,他还想不想娶媳妇了?关辛从袖子里摸出一把红包,蹲下去对站在最前面的五头六头笑,来,五头,六头,大姑父给你们红包好不好?五头和六头已经会抓红包,一看到那红包立即冲上去抱住关辛的大胳膊。
其他侄子侄女便不由看向满宝,满宝便叹了一口气,对他们微微点头。
大家便一拥而上抢红包,欢欢乐乐的假装拦了关辛一下,直到院子里的大人说话了才把关辛放进去。
关辛艰难的走到岳父岳母跟前,小钱氏扶着周喜走出来,俩人一起拜别了老周头和钱氏,听了一箩筐叮嘱的话,然后周大郎就上前将周喜背了出去。
关辛是自己骑马,然后请了轿子来的,周大郎倒是也见过喜轿,但自家人坐还真是第一次。
他小心翼翼的把大妹放进轿子里,然后回身冲着他一众弟弟们挥手,周二郎便领着三四五六一起上前,护着轿子前行。
满宝也想跟着,被小钱氏一把拽住,这是你二哥他们的活儿,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跟着关辛来迎亲的同袍见了,暗暗与他道:你怎么选了这么个妻族,光兄弟就有六个,以后你要当孙子了。
关辛横了他们一眼道:你懂什么,我岳丈家讲理。
岳丈家讲理,这女人不一定讲理呀。
已经娶亲的同袍深有同感道:到时候屋里的女人闹起来,你说你岳家是站女儿那边,还是站女婿那边?------------第六百三十四章 棋子(给书友陌颜的打赏加更)关辛看向他,怎么,你让我不娶媳妇了?别别别,同袍生怕他真的不娶了,到时候他们还能活着走出七里村吗?没看见这一路上夹道看热闹的村民有多少?同袍压低了声音道:你就当我刚才的话都是放屁,咱还是赶紧走吧,别误了吉时。
周二郎跑到挑着假装的亲朋那里,摸出好几个小篮子,里面装了一些糖果,将篮子交给弟弟们,然后五人沿路发给看热闹的村民和孩子们。
这一发,孩子们便疯了,一边唱着童谣,一边跟在后面跑,一直送出二里外,直到周二郎他们手里的喜糖都分完了才停下。
满宝没能去凑这个热闹,非常的惋惜。
白二郎早跟三头一起跑远了,一路追着送亲的队伍走出二里外才兜着一兜的喜糖往回走。
白善没去凑这个热闹,和满宝回她的房间坐着说话,祖母知道我在学棋,所以让人给我做了一个棋盘,用的是上好的梓木,只是棋子却要我自己淘换,你来帮我好不好?好呀。
满宝想着以后白善下棋肯定不会是和白二郎下,所以多半还是她和他用,自然愿意出一份力。
正好送走了大姐,满宝心里很怅惘,家里人又都忙,没人和她一块儿玩儿,满宝便跟着一起去了白家。
白善领着她去自己的院子,道:棋盘还在坐,我也就看了一眼,我们去选石子吧。
白善的院子里放着两个箩筐,下人们都各自忙碌着,或是修剪花木,或是在整理东西。
白善将一个箩筐推倒,倒出一箩筐黑色的石子,道:这是祖母这两日着人去县城买回来的。
而另一个箩筐里装的则是灰白色的石子,满满的一箩筐,形状不一,大小也不一。
白善将它推倒,也把里面的石子倒了出来,介绍道:我们要从中挑选出合适的石子来打磨做成石子。
满宝合上了嘴巴,问道:书铺里没有现成的卖吗?有倒是有,不过质量通常不好,还贵。
他道:祖母说,要学棋,最好棋子要自己养,那样的棋子润,落子如音律,很是惬意。
他惋惜道:我父亲以前也养有一副棋,可惜当年家仆去收遗物时遗失了许多东西,那棋盘也不见了。
不然他是可以直接用父亲的棋的。
满宝也跟着惋惜,看着散落一地的石子,叹气道:工程量好大呀。
白善跟着点头,是啊,来吧,我们挑棋子。
我祖母说这些石子都是做棋子的上好料子,别看它乱七八糟,奇形怪状的,价格不便宜呢。
那你们家还买这么多?没办法,这种石子就是论筐卖的。
满宝很好奇,你说要是一箩筐的石子里都挑不出一副棋子来会怎么样?那只能说明你运气不好,只能再买一筐了。
满宝:……突然觉得卖石子也是一笔很赚钱的生意怎么办?但她看了一下手中的石子,发现这样的石子她好像没在村里见过,不,是根本没见过,便将这个念头给打碎了丢到了脑后。
满宝看了看灰白色的棋子,又看了看黑色的棋子,果断的选择了去挑选黑色的棋子。
要选出形状偏圆,偏圆润,大小适中的棋子,还得多选一些,回头刘氏会请匠人帮他们切割好,然后简单的打磨一下。
但更细致的打磨,淘石则需要他们自己来。
因为棋子不是一天两天能做成的,一副棋子有三百六十一枚呢,每一颗都要匠人细细打磨淘洗,那得多长时间?匠人倒是有时间,但满宝他们没时间啊。
而且学围棋最要紧的就是耐心,这就跟练字一样,甚至比练字还要更见耐心。
白善不知道别家是怎么要求的,但他们白家,棋子一直是自己打磨淘洗的,据说他曾祖和祖父的棋子和棋盘都还在库房里呢。
可惜他见不到,祖母也不给他用,所以他只能打磨属于自己的棋子了。
俩人一开始是蹲在地上低着脑袋捡石子,到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边选一边说话,倒也不无聊。
白善摸到了一颗很特别的石子,笑眯眯的问满宝:你看这个像不像乌龟?满宝抬头看了一眼,连连点头道:像,这儿再翘一点儿就像嘴巴了。
白善就放在一边道:回头让匠人帮我们磨一磨。
满宝就出主意,可以在书桌上放一个笔洗,然后把它放在里面,一定好看。
白善觉得有理。
郑氏端着托盘过来时,正见两个说得热闹,她看了一眼天上即将下落的太阳,连忙将托盘交给丫头,上前道:你们这一下午就坐在这儿捡石子?白善宝仰起头来,这才觉得脖子有点儿酸,娘,你怎么来了?来看看你们是不是又调皮了,这么大热的天怎么就坐在树底下挑?转身去呵斥下人,主子不在这三月,纵得你们越发没规矩了,就不知道把石子搬到屋里去捡?白善连忙道:娘,是我不让的,这石子脏兮兮的,我才不要搬到屋里去呢。
那在地上铺一层毯子就是了,是你的身子重要,还是那层地板重要?满宝道:郑姨,我们就要挑好了,反正现在太阳也快要下山了,一点儿也不热。
郑氏就蹲下去拿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还说不热呢,这额头上都冒汗了,你们好容易才养白了一些,万一再晒黑了怎么办?要说郑氏对儿子去益州城读书最满意的是什么,那就是出门一趟回来他变白了,应该说,是三个孩子都变白了。
在七里村的时候,只要一下学,哪怕他们再有自觉,也会忍不住每日出去玩一玩,去田野里,在院子里,顶着大太阳就这么跑来跑去。
所以哪怕他们比同村的孩子们白了三层,但还是黑的。
可在益州城三个月,三人多数时候是在屋里读书学习,少有能顶着太阳出去疯玩的时刻,这么一养,三人就变白了。
尤其是满宝,一张脸跟莹玉似的,郑氏看着喜欢得不行,忍不住掐了一把,这肉呼呼,白嫩嫩的,要是晒黑了,郑姨心得多痛啊。
白善:……娘,您儿子在对面呢。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三十五章 群架大吉将两袋石子倒在了两盆水里,这是经过匠人最基本的切割和打磨过的石子。
看着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比他们之前挑拣时好看了一些,但这样是远远不够的。
大吉教他们以后怎么淘洗棋子,还有怎样一颗一颗的打磨。
知道满宝帮忙一起做棋子,刘氏特意给他们准备了两套工具,一人一套。
满宝拿过一个刷子,学着大吉在切割面那里刷了刷,慢慢的摩挲起来。
大吉道:这石子就跟玉一样,人接触的越多,时间越久,它就越润。
他顿了顿后道:这石子是石棋中最好的了,用的时间够久,最后就跟玉一样润。
白善好奇的问:有石棋,是不是还有木棋和玉棋等其他棋?没错,但木棋切割得太小容易变形,玉棋太过贵重难得,所以还是以石棋为主,大吉道:我们白家,除了太老爷磨过一次玉棋外,其他老爷用的都是石棋。
满宝咋舌,对白善道:你家真有钱。
两天了,她已经知道这一箩筐的石子可不便宜,两箩筐花费的钱都能在书铺里买一副棋子了。
刚才之前她都还有些不理解,但这会儿摸到这粗粗打磨过的石子她就明白了,这石子跟书铺里卖的棋子不一样。
白善自然也感觉到了,他和满宝一起把手伸到水里搓石子,按照大吉的指导给他们换水,添加一些材料进去浸泡。
正玩得不亦乐乎,三丫跑来找她,小姑,奶奶让我叫你回家,大姑回门了。
满宝立即跑回家,白善只来得及喊一句,记得收东西,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启程回益州城了。
知道啦!满宝和三丫一溜烟的跑回家,老周家正热闹,一帮孩子正围着关辛要糖吃。
关辛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不断的从身上掏出糖给他们,没多久就把身上的糖掏干净了。
满宝伸手和关辛打了一个招呼,转身就钻到了大姐的房间里,屋里钱氏和小钱氏都在,正和周喜说悄悄话呢。
看见满宝进来,她们便停了话头。
满宝跑上去问,大姐,姐夫对你好吗?周喜笑道:挺好的,你人小,别总是操心这些。
是啊,你大姐人就在县城里,住的地方离铺子也不远,有你大哥大嫂他们照看,关辛哪敢欺负她?钱氏道:倒是你,这一次去益州城还不知道要多久才回来。
她低声道:那地方富贵的人多,你和白家的两位小公子可得收着点儿脾气,别太调皮,那和村里不一样。
满宝连连点头,娘我知道,我们在益州城的时候可乖了。
那怎么回了村里就不乖了?我听说前儿你们带着三头四头和大梨村的小子们打架了是不是?没有,满宝断然否认,道:我们没打他们,我们只是在保护我们的果树而已。
钱氏就点了她的额头道:你就贫吧,昨天大梨村的人都找到白老爷那里去了,替你们赔了多少个不是?满宝哼哼道:我们没下重手,最多青了一点儿,他们太讨厌了,若是只摘些果我们也就不说什么了,但白庄头说,山上一些没熟的果他们也摘了,摘了又不能吃,全拿来打仗玩儿,我们种了这么多年才结出这么多的果,每年又是浇水,又是施肥的……满宝说起这事还有些委屈呢,他们随手一摘,再一扔倒是轻松了,却不知背后费了多少人的心血。
小钱氏也道:娘,也是大梨村的那些小子太过了,我们村的小子都知道那是满宝他们的果树,不会过去祸害。
大梨村的孩子不知道,难道大人也不知道?又道:人家辛苦种出来的果子,自家孩子祸祸了,懂礼的自然要上门道歉,他们倒有脸上门来讨理,羞也不羞。
满宝连连点头。
钱氏就瞪了她一眼道:再怎么样也不能打架,还是在半山腰上打架,那里石头、树墩到处都是,又陡峭,一个不小心把人脑袋打着了,我们拿上门赔人家?进一步说,万一你们被打坏了怎么办?到时候娘找谁哭去?满宝自信的道:不会的,当时大吉跟着呢,而且我还有天尊老爷保佑呢。
钱氏:……她揉了揉额头道:那也不许打架,知道了吗?满宝点头,你放心娘,我已经长大了,不会打架了。
先应下来再说。
钱氏就道:行了,你去收拾行李吧,明儿一早不是要启程了吗?今天可不许再出去玩儿了。
满宝暗暗吐舌,应下了。
见她老实的走了,钱氏这才扭头和小钱氏道:你也别太宠着她,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她这都长大了,竟然还跟人打架,像什么样子呢?小钱氏低头应下,周喜连忙道:娘,这也不怪大嫂,满宝从小就是这么养着的,想要改过来恐怕不易。
她顿了顿后笑道:而且我觉着泼辣些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自己不会被欺负不是?小钱氏在一旁悄悄的点头。
钱氏道:我能不知道吗?但泼辣的法子有很多种,打架是最要不得的。
前天,满宝一身泥的带着三头和四头回来时,钱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们一大早便说要去小田庄里看果树,钱氏想着家里才办完喜事,要做的事还有不少,就把常和满宝一起玩的大头等人留下了,让三头四头和她一起去。
谁知道半下午他们就一身泥的回来,连头发和脸上都是泥,三头额头上还肿了一块,一问才知道,他们在山上碰见了过来偷摘果子的大梨村孩子。
满宝这边有白家的两位小公子,还有村子里一些跟他们玩得比较好的孩子,两边本就有些矛盾,这一碰面,立即剑拔弩张,直接就打了起来。
两拨人从半山腰打到了山下,直接滚到了长工们挖出来的水沟里,差点滚进了大水渠里,最后还是大吉分开了他们,两边才休战。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三十六章 坟前小闺女以前也打架,但那会儿她好像只跟白善打,两个人最多抱着一起在地上滚,你拍我一下,我咬你一口,她都权当小孩子间的矛盾不管。
但这次打架不仅规模大,还很激烈,直接上手扔石头了,还滚到了水里,这一个不小心可是会死人的,所以钱氏气得不轻。
也是因此,钱氏在思考过后和老周头道:你还想把她留家里呢,你看她现在的本事和胆子,现在家里谁还能管住她?我看她和庄先生出去游学挺好的,能学的多,也有人能管住她。
老周头能怎么办呢?他只能默许啊,且在心底把满宝离家的期限又默默地拉长了一些。
当天傍晚,太阳开始偏西时,老周头让小钱氏把炖好的整鸡装在盘子里,又拿了一条鱼,一并放在篮子里。
又取了些香烛纸钱,便拉着满宝去家里的坟地。
要出门了,去祭拜一下祖宗,让祖宗们保佑你一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事事顺利。
满宝应下,主动拎了一个篮子,问道:爹,就我们两个去吗?大姐和姐夫去不去?他们今天回来时已经在堂上拜过祖宗了,没必要去地里,你去就行。
到了坟地里,满宝奔着她祖父母的坟便去,老周头顿了一下,看到她把饭菜都摆在父母坟前,连忙指了一旁还尖尖的坟道:给你小叔小婶也给拿一些过去,还有香啊,纸钱啊,我们跟他们说说话儿……满宝便把一盘鱼移了过去,稀里糊涂的被老周头按着在坟前跪下了。
她也不在意,干脆跪坐在地上,絮絮叨叨的说起来,祖父,祖母,我也没见过你们,嗯,也没见过小叔和小婶,但我每年都来给你们扫墓的,你们有没有记住我?要是没记住,现在可得好好的看一看,我要出远门了,你们可得保佑我一路平安,爹,是这么说吧?老周头拍了她的脑袋一下,给我好好说。
满宝就缩了一下脖子,行吧,爷爷奶奶,我是你们的孙女哎,你们孙女现在可出息了……老周头给她气乐了,不过也没拦着,他在坟地边上的石头上坐下,摸出烟枪来塞些烟丝进去,慢悠悠的抽起烟来,并不介意满宝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满宝常跟着父母来上坟,知道就是要给地下的人说一些家里的近况,让他们安心,然后再求一求家中顺利,风调雨顺丰收,或是发大财而已。
满宝本来就是个话唠,再有老周头在一旁纵着,她就更话唠了,一些有的没的她全都唠了一遍儿。
还顺道当着老周头的面和地下的祖父母和小叔小婶儿告了一下他的状,爹的脾气现在可大了,总是和大哥他们发火儿,爷爷奶奶还有小叔,晚上你们有空就入梦找爹聊一聊呀,让他脾气好一点儿。
气大伤肝,发脾气对自个身体都不好,何必呢?老周头:……满宝说得口干舌燥,太阳都完全沉下去了,便扭头看向老周头。
老周头从石头上起身,道:天快黑了,阴气重,给你小叔小婶磕头就回家吧。
满宝就抬手恭恭敬敬地磕了下去,磕完以后她看向旁边祖父母的坟,觉着小叔小婶儿这儿都跪都磕了,不能落下爷爷奶奶,于是又跑过去旁边磕了三个,这才开始收拾东西回家。
因为他们拿走了一只鸡一条鱼,家里一直等着没吃晚食。
等他们一回来,小钱氏便将这两道菜重新热一热,鸡切成块摆好,这才上桌。
钱氏夹了一个鸡腿给满宝,笑道:快吃吧,这是祭过祖宗的菜品,吃了有福气。
满宝应下。
小钱氏一共留下了四个腿儿,钱氏将另一个大鸡腿分给了大头,另外两个小的则给了年纪最小的五头和六头。
老周头动筷以后,老周家两桌子的人这才一起开动。
关辛看了一眼坐在岳母身边的小姨子一眼,他一直知道满宝在老周家受宠,却没想到这么受宠。
一般这种祭祖的事是只要家中男丁参与的。
周二郎不知道从哪儿摸出酒来,给关辛倒上酒道:姐夫,来,我们喝一碗?关辛立即回神,笑着应了一声。
今晚的菜都是小钱氏做的,满宝吃得特别的满足,然后休息的时候就有些忧伤,因为这一走,她又吃不着大嫂的菜了。
周四郎也想到了这一点儿,他把盘子里最后那点蒜都给吃了,然后伸手捅了捅满宝,示意她去找大嫂。
满宝看了他一眼,开始跑去跟在小钱氏的屁股后面打转。
小钱氏好笑的看着她,问道:上次给你们的鲊菜吃着怎么样?满宝道:特别,特别的好吃,特别特别的下饭,我们都爱吃。
小钱氏就笑道:这次我给你们做了五坛,有两坛已经能吃了,你们拿去,只管开了吃。
满宝忍不住一把抱住她,乐道:大嫂你真好!小钱氏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就知道你想着吃,你留给我的那本菜谱,我已经让大丫给我念过一遍了,这其中有些酱我觉着不错,但很多东西我都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比如那辣椒,椒我倒是知道,但辣椒是什么?又道:再比如许多酱中都要到胡椒,我去问过,那东西是西域传来的,可贵了,这么一小袋就要百文钱呢,我想着能不能自家种出来。
满宝问:种出来了吗?没有,种在菜园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倒是费了我不少种子,可心疼死我了。
满宝想了想后道:没事,回头我帮您找一找,或许能找到可以种出来的胡椒。
大嫂,这些酱都是辣的吧,那有没有其他味道的酱?有呀,大嫂正要和你说呢,我做出了一种甜酱,你带上两罐,回头你们早上或者晚上觉着饿了,要赶时间,那就下一把面,熟了以后捞起来过水,放一点儿甜酱进去就很好吃了。
小钱氏显然是试过的,笑道:这个法子既简单,又快速,味道也还不错,最主要的是,现在天热,煮出来的面过水就去了热气,清清爽爽,很对胃口。
满宝听着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第六百三十七章 无意的指点小钱氏知道满宝的身体不好,冬怕冷,夏怕热。
天气一热她的胃口就不好,馕饼灌饼之类的几乎都不想吃,这又是在路上……虽然只有一天,但小钱氏也心疼得很。
所以她天没亮就起来擀面,煮出来一大盆面条泡在凉白开里,再给一个瓮里加了一点水儿,把过好水,已经没什么热气的面倒进瓮里。
将昨天晚上留下来的几块鸡肉和一条炸过的鱼一起剁得碎碎的,放油和盐炒了一遍,然后盛在一个小小的罐子里。
然后才给满宝做了一碗豆花,一碗鸡蛋面。
剩下的给周四郎收到马车里,她道:午食的时候,你们将面条捞出来,加一些小罐子里的肉末,再放一些甜酱就行了。
周四郎很怀疑,这面放一个上午没问题吗?没事,已经过水凉过了,自然是比不上现做现吃的,但总比你们在路上啃馕饼要好吧?周四郎一想也是,他接过东西,在接过那个小罐子时闻到了一股很香很香的肉香味儿。
他立即抱紧了罐子道:大嫂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把满宝照顾好,让她在路上也吃得饱饱的。
小钱氏横了他一眼道:别给她吃太饱,车颠簸,万一吐了怎么办,吃个一小碗就差不多了,同行的不是还有庄先生和两位小公子吗?你和大吉的胃口也不小……周四郎连连点头,表示都明白了。
老周家准备了吃食,白家当然也准备了。
庄先生前天便从县城回七里村了,他和白老爷及刘氏着重谈了一下白二郎和白善的未来发展方向,所以他们是一起从村里出发的。
将所有的东西都塞进车里弄好,周立君便转身和兄弟姐妹们挥手告别,顺便悄悄的叮嘱三丫,你要好好读书,要像小姑学习,以后你要是能有小姑一半厉害那就很棒了。
三丫道:我们先生说我比四头聪明。
你别跟四头比呀,跟小姑比。
周立君恨铁不成钢,跟家里的兄弟比有什么意思?你就是不比小姑,比你们班里最好的那一个也行啊。
三丫勉为其难的应下了。
来送他们的人还不少,除了三家以外,学堂的新先生也来送他们,当然,主要是送庄先生。
作为朋友,他自然也要送庄先生一些东西了,吃食什么的,他自知比不上白周两家,所以他送给庄先生两本手抄的书籍。
庄先生看到后非常的惊喜,还和他道:上次去益州城,我两个学生偶得了几卷《水经注》,回头我给你送一册手抄本来。
这下换赵先生惊喜了,果真吗?自然。
等上了车,庄先生就对字写得最好的白善道:善宝,以后你每日下学回来都抄两页的《水经注》。
白善:……先生,满宝呢?满宝暗暗的瞪他。
庄先生想了想,俩人的课程进度差不多,忙碌程度也差不多,厚此薄彼的确不好,于是道:满宝,你也每日抄两页。
满宝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偷偷的又瞪了白善一眼。
白善眯着眼睛冲她乐。
满宝决定暂时与他绝交,但马车才走了没多久,俩人又凑在一起说话了,满宝暂时把绝交的想法抛在了脑后。
……我们府学藏书楼里的书可多了,我就去逛过三次,奈何太忙,根本来不及找《水经注》。
没有目录吗?有,但我也没看多少,而且管藏书楼的先生不喜将目录给我们看,要找什么书,告诉他一声,他直接给我们指路。
白善小声道:我问他有没有《水经注》,残本也可以,结果他就看着我冷笑。
所以是有还是没有?白善:这个只有天和他知道了。
满宝:……她想了想,终于找出了一个原因,一定是因为你不会说话,惹着了那位先生才会如此,若是我,一定不会这样。
哼,你连府学大门都进不去,更别说藏书楼了。
满宝便也哼了一声道:谁说进不去的,你带我我不就进去了吗?我不带你。
白善骄矜的道:哈哈哈哈,也不让卫晨他们带你,看你怎么进。
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庄先生便睁开了眼睛笑道:进出府学也不是只有大门的。
满宝立即坐到先生身边问道:那还有哪儿?庄先生眼底便有些怀念,笑道:为师记得我们读书的时候,靠近藏书楼那边的西墙头有些低矮,最要紧的是,墙后便是一条无人走动的小巷子,所以常有商贩从那里夹带些私活给里面的学生。
庄先生笑道:也有学生从那里逃学出去。
白善一脸的疑惑,不想读书直接与先生请假便是,为何要逃学?满宝也点头,而且既不想读府学,那就不要考好了,那么多人想读府学还读不着呢,何必进去了又再逃出来呢?庄先生就笑道:总有些人不是考进去的,也总有些人有其他的急事,也不是所有的学生请假先生都会应允的。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府学一再修缮,那地方应该已经修起来了。
满宝若有所思起来,连忙问道:先生,你是不是也从那里逃学过?庄先生笑了一下道:只逃过一次。
满宝眼睛大亮,白善也兴致勃勃,先生为什么要逃学?庄先生想了想后道:因为想要喝酒?俩人都惊呆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他们的先生竟然为了喝酒就翻墙逃课?庄先生叹息道:一晃眼都这么多年了,那是为师唯一的一次逃学,之后不久,先生便从府学中离开了。
满宝张大了嘴巴,只是逃一次课而已,竟然就被开除了?庄先生就拍了她脑袋一下,笑骂道:调皮,为师是结业,不是被开除。
满宝摸着脑袋吐舌头。
满宝往庄先生身边坐了坐,先生,你再给我们说一说你读书时候的事呗?------------第六百三十八章 丰盛(给书友陌颜的打赏加更)庄先生很少说他年轻时候的事,这次却不拘束,直接往后一靠,与他们说起些他读书时的趣事来。
庄先生笑道:为师读书时是孤身一人,不像你们出入有伴儿,还那么顽皮,所以有这么多趣事。
为师只记得我们要抢些典籍,每日才上完课就要争相冲到藏书楼,先把书给占了,然后请人帮忙去食堂打些饭菜。
待看了半个时辰的书,实在饿得受不了才把书还了出去吃饭……白善道:那得有个好朋友同在府学里才行啊。
反正就他看见的,他们班很少有这样为别人提前打饭的人。
庄先生顿了一下才颔首道:不错,当时我们都是轮着来的,还有的同窗不小心丢了自己的牌子进不了藏书楼,最后我们悄悄的把藏书楼近后门的那扇窗打开,让他从那里爬进去。
白善张大了嘴巴。
庄先生就笑,你去的少,还没发现那个窗户吧?白善点头,藏书楼里的窗户不都是紧闭着的吗?是啊,除了特定时候,藏书楼里的窗一般是不会开的,也开不了,但那扇窗除外,因为那扇窗正好在后门的拐角处,那里没有书架,庄先生笑道:没有书,那里的窗户就是松动府学也不会很管,也不知道现在修好了没有。
有没有修好,回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师徒三个就这么说着话,前头赶着车的大吉听着里头的内容表示头很大。
到了中午,周四郎找了块特别适合歇脚的树荫处停下,卸下马车让马休息休息。
而满宝他们自己动手把家里给准备的午食拿出来,白家给他们准备了烧开水的小炉子,平时拿来泡茶用的。
这会儿却是可以热一下午食。
白善将食盒打开,从里面拿出叠好的小竹笼,大吉将一口锅放上去,拿出一个竹筒来倒了汤进去,然后生火……白善就将小竹笼放到了锅上。
满宝看得目瞪口呆,半响才反应过来,哇哇叫道:这个好,这个好,以后我们出门都这么带吃的。
满宝夸他,你们家是怎么想出来的?白善就骄傲道:这是我娘想出来的,说我出门一趟回来就瘦了,一定是路上饿瘦的,所以和家里的厨娘琢磨了好几天弄出来的,精致吧?满宝连连点头,太精致了。
周立君已经把虚虚搭着的瓮盖打开,从水囊里倒了些凉白开下去,然后将面捞出来。
虽然一个上午过去了,但面也没黏,也没断开,依然是根根分明。
将面盛在碗里,打开那个小罐子倒出肉末来,因为这个罐子是密封的,时间又不久,所以还是热的。
才开罐,大家就闻到了一股扑鼻的香味,比跟前已经烧开了老汤还要香。
本来正围着小火炉的几人下意识的朝着周立君那儿挪了挪。
周四郎将车放好,把马拴好,这才转身来帮忙。
每一碗都放了些肉末,再放一点儿甜酱,搅匀后一吃,清爽鲜香,满宝开心得不行,大家也都很惬意。
大吉一边吃面一边看着火,不一会儿便把小竹笼拿开,给大家盛了一碗汤,又拿了一个竹筒过来倒进去一锅冷汤,继续热。
等吃完了面,再喝小半碗汤,小竹笼里的小包子等也热了,大家一起分食。
除了小包子,食盒里还有蒸好的菜,都可以放在蒸笼里热了吃,不过庄先生看了一眼他们已经吃的面,果断道:热了也吃不了,还是留着到晚上吃吧。
白二郎埋头吃面,闻言连连点头,吃完一碗后朝周立君一伸碗,我还要。
周立君就挪了一下身子道:自己弄。
满宝好奇的问白二郎,白二,你的吃食呢?白二郎挥手道:我的没必要拿出来了,我祖母让人给我做了好些点心带着,填肚子的只有馕饼。
满宝便没兴趣了。
白善却好奇的问道:都有什么点心?有你爱吃的桂花糕,你要吗?白善连连点头,要呀,要呀,一会儿你给我。
他看了一眼满宝后问,有糯米糍吗?没有,祖母说夏日吃糯米容易犯困,对肠胃不好,不过她叫人做了栗子糕。
栗子糕是满宝爱吃的,她抬头冲白二郎笑了一下。
白善把碗里的两个小包子都给夹到满宝碗里,道:栗子糕冷了不好吃,还是等回到益州城再让厨娘做吧。
白二郎道:桂花糕冷了还不好吃呢。
你们不吃都给我,周四郎道:我都不嫌弃。
白二郎:周四哥你吃太多了,你这都是第三碗面了。
周四郎:我正在长身体呢。
众人:……周四郎见他们一脸的不相信,便站起来道:你们没发现我又高了吗?满宝仔细的看了看,摇头,没看出来。
庄先生就笑道:是长高了,你们没看出来是因为你们也长高了,所以显不出来。
周四郎又蹲了回去,道:我长身体呢,得多吃一点儿。
满宝吃完了包子,想了想也伸出碗道:我也正长身体呢。
周四郎敲了一下她的碗道:差不多行了,临出门的时候大嫂可是交代了,不许你在路上吃太多,万一吐了病了怎么办?满宝摸了摸肚子,惋惜的收回了手。
大家美滋滋的吃了一顿午饭,又休息了一会儿便上车继续走了。
和回家时不同,他们这次是要进城门的,所以不能休息太久,不然错过了进城的时间,他们就得在城门外露宿一晚了。
满宝是不介意露宿的,但介意在城门外露宿,那里的味道真是……大吉和周四郎当然也知道,他们默默加快了速度,总算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
留在小院里的厨娘知道他们今天会回来,所以早准备好热饭热水。
哪怕只有一天的路程,但车颠簸,满宝还是觉得累得不轻,尤其是下午天又那么热,因此她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周四郎早料到了,道:你先坐着歇一歇,喝些热水,实在不想吃饭,一会儿下碗面给你吃。
白善看向她,想想蜜心堂的冰品。
满宝眼睛微亮,心口的闷气去了一些,她道:我就是热的。
白善:所以明天我们去蜜心堂那儿走走?满宝笑眯了眼,好啊,好啊。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三十九章 调班蜜心堂就在府学不远处,这里还有两家饭馆,主要面对的顾客就是府学及附近书院的学生。
所以一到下学的时间,饭馆和蜜心堂里的人就特别多。
白善他们也只能下学时才能出来,中午是不允许出府学的。
他提着书篮快步走出府学,在熟悉的位置上找到自家的马车后便小跑着上前,把书篮递给大吉,问道:满宝他们来了吗?大吉道:满小姐和堂少爷去蜜心堂了。
白善有些不开心,他们怎么不等我?堂少爷说下学后人多,所以他们先去排队等你,以免等久了买不到冰品。
此时太阳还很大,炎热得很,府学及附近几家书院的学生都爱在蜜心堂买点心。
而冰品虽贵,却少,所以要买到可不容易,须得排好长的队伍。
虽然那些学生出不来,但他们又下人啊。
满宝他们去排队时,前面已经排了有七八个小厮了。
白善宝跑过来时,前面也才去了三个人而已。
满宝一看见他就兴奋,问道:你要吃哪个,我刚才问过了,今天的奶酪冰品一共有三种,一种放了红豆,一种放了绿豆,还有一种则是放了杏仁。
白善跑得急,脸有些红,他喘了一口气后道:我要绿豆的。
白二郎:我要试一试杏仁的。
满宝点头,表示明白了。
好一会儿才轮到他们,满宝便把三样都点了,然后大家端了碗在店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满宝问白善,你们放榜了吗?白善颔首,微微抬了下巴道:放了,我考入了六十名。
白二郎和满宝一起哇的一声,惊叹不已,连忙问道:那是第几名?白善轻咳一声,顿了一下才微红着耳朵道:就是六十名呗。
满宝&白二郎:……白二郎想笑,满宝勉强鼓励他道:也不错了。
白善就哼了一声,你们等着吧,下次我说不定考出前三来。
白二郎不信,满宝却在想了想后认真的道:你一定可以的,你也一定要可以呀。
白善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这么相信我?满宝道:我和你一样聪明,如果你能进前三,那说明我也可以。
我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厉害。
白善:我比你聪明。
白二郎受不了俩人,你们可真够自恋的,府学有三个甲班呢,他们年纪比你大那么多,怎么可能让你进前三?满宝听了觉得有道理,和白善道:他们年纪比我们大这么多,那我们就是考差了也是理所应当的,要是能考得比他们好……俩人相视一眼,一起嘿嘿笑起来。
白二郎眨眨眼,竟然觉得满宝说的有道理。
一旁也正在吃冰品的书生忍不住回过头来看向他们这一桌,看到白善后就慢慢转回头去,对着他的两个同窗微微摇头。
三人吃到了蜜心堂的冰品,心满意足的起身,先生晚上要检查背书,我们拿了书去河边看吧,现在那儿凉爽。
白善:有没有蚊子?没有,白二郎肯定的道:我之前去过,蚊子晚一些才会出来。
满宝哼道:那是因为蚊子都咬我了,我这次从药铺里配了些药粉随身带着,我看它是咬我还是咬你。
等他们走远了,坐在他们后面一桌的人才开口问道:宋铮,刚才那个就是你们班新进的同窗?宋铮颔首,今日先生已经说过了,明天他应该就会搬到我们甲三班来。
可真够傲的,只是六十名就笑着进前三了。
宋铮则笑道:三个月前的进学考试,他是第一百五十名。
对面的人一顿,吃惊道:进步这么大?坐在另一边的书生也道:我看过他进学的卷子,其实若不论他的轻狂,以他的卷子进一百名都是可以的。
他看着年纪不大呀。
宋铮浅笑道:听说实岁才十二。
被暴击的书生:……半响,俩人才叹气道:这才是真正的年少轻狂呀。
宋铮颔首,正是因为年少,所以可以被原谅。
翟先生特意跑去与他打赌,将人调到甲班来,显然觉得他可教。
那完了,他只怕要替代你在翟先生那儿的位置了。
宋铮则笑着摇头道:在先生那儿,谁都是一样的。
才怪!白善和满宝他们才走出蜜心堂,一辆马车便在他跟前停下,车帘撩开,胡子花白的翟先生探头出来看他,白善,你跑得也太快了,我下学之前就往你的学舍去,结果钟一响你就跑没影儿了。
而且怎么叫都不停,翟先生也是心累。
我与你说一声,明儿你提前来一刻钟,我带你去学监那里过文案,然后直接就可以搬到我们甲三班了。
白善问,您与和学官说过了?翟先生笑道:这事学监答应了。
所以和学官答应不答应又有什么要紧呢?白善嘴角一挑,表示明白了。
还未到第二年,白善就直接从丙一班跳到了甲三班,全府学的人都惊了一下。
这不是先例,却是很少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跳这么多级,而每一次出现,那人莫不是惊才绝艳之辈。
因为府学内,虽也认权贵,但更认才学。
也只有才学才能让学监容许一个学生破例跳这么多级。
但最惊的还是丙一班的学生,尤其是那些曾经针对和坚持孤立白善的人。
卫晨是住校生,但他还是偷溜出了府学,跑到白善家里借宿,正好堵住了拿着书要去河边背书的三人。
于是三人行变成了四人行。
穿过主街,又走了一条小巷子,拐过一个弯儿,他们便在河边找到了一个僻静之地,这里很少有人来。
说要背书的三人把书放肚子上,直接在河边找了块草地坐下,问卫晨:你是怎么混出府学来的?满宝对此是很疑惑的,不是说你们府学现在管得越来越严了,除非拿着外住生的木牌,不然不能出门吗?这还不简单,找个外住的同窗,让他往上报自己的木牌掉了,他重新办一块,那块给我就是了,只要进出时检查得不仔细,很快就混出来了。
又道:再不行还能翻墙呢。
------------第六百四十章 惊知满宝立即问,是不是翻藏书楼西面的那堵墙?卫晨一呆,问道:你怎么知道?那还是我上个月和学兄们套关系才套出来的地方呢。
满宝嘿嘿笑道:我知道的可多了。
卫晨就看向白善,你这么厉害的?平日也没见你跟谁一块儿玩啊,怎么就打听到的?白二郎在一旁翻了个白眼道:你别瞎猜了,这都是我们先生告诉他们的。
卫晨震惊的瞪眼,你,你们先生还跟你们说这些?满宝就嘿嘿一笑,我们先生还说你们府学的藏书楼有一扇窗户是松的,可以从里面打开。
白善点头,我今天去看过了,的确是松的,可以打开。
俩人一起看向卫晨。
卫晨回视,一脸的莫名其妙,干嘛?白善就搭了他的肩膀笑道:待有了机会,我们一起玩呀。
白二郎转了转眼珠子,兴奋地道:我也要。
卫晨一脸的迷茫,心中有些不安,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我们现在不就在一起玩吗?说要读书背书的三个人,因为有了卫晨的加入,一直在河边玩了许久才想起来翻书。
卫晨见他们如此刻苦,便道:你们也真能够忍耐的,下学里都还找时间背书。
白善好奇的看他,府学的先生不也布置了课业吗?你写完了,也背完了?卫晨:……我,我那个慢慢来,反正又不会抽到我。
这下换白善无言了,半响才问,写的作业也能逃?可以抄呀,早课早去一两刻钟就差不多了。
白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对满宝道:我觉着都不用从窗户进,借他要一块木牌都行了。
不行,我一定要爬窗进,满宝想了想道:后面再借木牌就是了。
反正就是要爬一下窗户。
她对爬府学藏书楼的窗户特别的好奇,很想体验一番。
这下卫晨想说服自己没听懂都难了,他一把甩开白善的胳膊,蹦起来远离他们,你们疯了!白善吓了一跳,差点倒到地上去,你怕什么?怕?怕什么?卫晨指着满宝道:她她她,她是外人,还是个女子,怎能进藏书楼?白善有些不高兴了,道:学规和藏书楼的规矩中又没有说带外人和女子进学,进藏书楼会如何,就算最后事发,被罚的也是我,有什么要紧?满宝点头,抄书而已,我们经常抄的,到时候我帮他。
卫晨连课本都没怎么看,更别说学规这类东西了,但在他的认知中,这应该是很严重的事,但见他们这么轻描淡写的,他忍不住迷糊了,处罚这么轻的吗?白善点头,道:昨天和今天,我们都有翻过学规仔细研究过了。
卫晨这才又回到他们跟前蹲下,你可别忘了,和学官很讨厌你的,万一被他抓住把柄,恐怕不止是抄书这样简单的惩罚吧?白善不在意的道:我明儿就去甲三班了,他又不是学监里的学官,怎么也管不到我头上来吧?还有翟先生呢。
卫晨这才想起他今天溜出来的原因,他一把捶在他的肩膀上,行啊你,我正要问你呢,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就升到了甲三班?白善哼了一声道:谁说我是不声不响的,你没见我年中考前有多努力的读书吗?差点连上茅厕的时间都没了。
一旁的满宝和白二郎深以为然的点头。
是翟先生许诺我的,他说,只要我年中考能进六十名,他就把我调到甲三班。
将他这次调班的缘由说了。
卫晨感叹,你运气也是真的好,竟然正好卡在第六十名上。
满宝也点头,就跟上次正好卡在第一百五十名上一样,哈哈哈……卫晨和白二郎一想也是,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白善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理他们。
等天色渐暗,大家便一起回家去了,白善对白二郎道:你死定了,你没把课文背下来。
白二郎脊背一紧,问道:你和满宝背下来了?白善:她有没有背下来我不知道,不过我是记住了,一会儿我再读两遍,就算不是十分熟,也能背下来。
满宝正走在前面和卫晨套关系,以后好和他借用他的木牌。
白二郎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有些想哭,既然白善差不多了,那她肯定也是差不多了。
虽然有客人在,但庄先生晚上还是抽了他们背书,又考校了一下功课,教了他们各自一段书。
不过又客人在也是有好处的,白二郎书没背全乎,被考校时释义也说得磕磕巴巴的,但庄先生没罚他,也没狠骂,只是训了他一顿,这让白二郎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天已经黑了,卫晨又是偷跑出来的,当然不可能这时候回府学,所以晚上他就跟白善他们一块儿住了。
庄先生自然看得出卫晨是逃学出来的,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到了睡觉时间便放他们回去准备睡觉。
满宝继续回屋去教学室里学习医书,和莫老师探讨医术,卫晨却和白善白二郎说了半个晚上的话,第二天大家都有些困顿的从床上爬起来。
对此,卫晨坚决不背锅,他对控诉的看着他的大吉道:是你家少爷一直拉着我们说话的,止都止不住,我看就是他自己太兴奋了。
白二郎在一旁点头作证。
昨天晚上好几次他和卫晨都快要睡着了,但白善就是找他们说话,然后他们就没忍住一直说一直说,这才很晚睡下的。
满宝鄙视他们,连坚持都不会,他说任他说,你们就闭着眼睛睡觉呗。
白二郎愤愤,你当谁都跟你似的,眼睛一闭就能睡着?卫晨震惊的看着她,她这么厉害?不错,小时候我们去田庄里干活儿,午时在棚子里休息,她帽子盖住眼睛,头一歪,立即就睡着,任是谁都叫不醒。
满宝得意的嘿嘿笑。
卫晨木呆呆的拍手道:这个厉害,若我有此能耐,何至于每日都睡不够似的。
白善洗漱好了,对他道:你再不洗漱,我们可要迟到了,对了,你没带书篮,能混进去吗?要不要我借你一个空书篮?------------第六百四十一章 爬墙最后,卫晨是拎着一个空书篮被门房拦下来的。
门房在检查过他的木牌后道:这不是你的木牌,你是住学的学子?你自己的木牌呢?卫晨一脸青色的看向白善。
白善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一脸的我不认识他。
门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白善后拦住他,同学,你认识这人吗?白善抬起眼皮看了卫晨一眼后点头道:认识,一个班的。
门房眯眼,你助他逃学?白善摇头,不熟。
卫晨瞪眼。
门房问:他是外住的,还是住学的?白善继续道:不熟。
卫晨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道:这真是我的木牌,或是因为我长开了些,所以你觉得描述不像我……门房挥手打断他的话,这个叫季浩的我认识。
卫晨:……门房:他才提了书篮进去。
卫晨:……白善已经提着自己的书篮轻飘飘的从他身边飘进去了,一点儿都不带停顿的。
卫晨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又不能把他也拉下水。
他只能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认罪了。
门房也收回了目光,难得的多说了一句,知道我为什么查你的木牌吗?对啊,为什么查我的木牌?这进门的学子这么多呢。
因为你一直找白善说话。
门房道:三个月了,除了最开始我没印象的时候,后来我每次见他,不论上学下学他都是一个人进出,今儿一早就多了一个你,还有些面生,我就没忍住。
卫晨:……他好恨啊,早知道就不跟白善一起进门了。
白善在事后当然也听到了这个理由,暗暗记下,看来以后满宝要用木牌进出府学,也得跟着他离得远一些才行。
学监怎么罚你?还能怎么罚?跪夫子像,抄书,还有抄学规,卫晨耷拉着脑袋道:你可真够狠的,竟然就丢下我不管。
不丢下你,岂不是要跟你一起受罚吗?那到时候谁帮你抄书?咦?你要帮我抄书?真是太好了,卫晨兴奋起来,想到了什么,又失落起来,不行啊,你我的字不一样,学监的先生一定会比较的。
白善伸手道:给我看看你的字。
卫晨高兴的翻出自己的字给他,白善看了以后皱着眉头道:你比我和满宝大这么多,怎么字这么差?卫晨:……白善眉头紧皱,我不一定能模仿得出来,我会仿满宝的字,但我们先生能看出来,但我们自己分不出,白二的也能仿,但满宝都能看出来,先生更不用说了……卫晨听他的水平这么不稳定,立时不敢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了,把字稿扯回来道:你可别害我,要是被学监发现我作弊,会罚得更重的。
白善就惋惜道:那看来你只能自己抄了。
卫晨很不开心。
白善问:要不要给你带些点心来慰问你?卫晨看向他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罢,你有什么事?明天我们一起去藏书楼走一走吧,你一个人抄书肯定无聊,我们可以陪你呀。
白善道:正好下学后我们回家也是要做课业,我们可以改成在学里做。
卫晨猜到了他要做什么,不太乐意,万一被学监抓到……白善:与你无关,我一力承担。
卫晨犹豫。
白善道:蜜心堂的一份冰品!两份!白善抬起手,成交。
卫晨跟他击了一下掌道:早知道说三份了。
你说了我也会往下砍的。
白善拍拍屁股起身,道:我回家去了,明天见。
第二天满宝在药铺吃了午食,又请教了纪大夫一些问题,做好记录后便收拾东西要回家去。
纪大夫好奇的问,今天怎么回去这么早?满宝解释道:近来课业多,恐怕都要回去早一些。
纪大夫便点了点头,知道她除了要在这里学习医术外,还要和庄先生读书,她现在学习的速度特别快,多数是以病例来学习,所以看病之余,他能教她的并不多了,倒没有拦着她。
至于炮制药材一类的,那是药农和药商擅长的,他们做大夫的基本上只要知道分辨好坏就行。
满宝回到小院儿,休息了一会儿便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听庄先生上课,或是整理自己的文稿。
觉着白善差不多要下学了,她便换了一身衣服去找大吉一起去府学。
庄先生今天在大智书院没课,因此背着手站在窗下看她离开。
他想到了什么,摇头笑了笑后回书桌后坐下,继续写自己的教案。
满宝对大吉道:我们先去接白二郎吧。
大吉点头。
等接上白二郎,都不用俩人说,大吉便已经自己驾车往府学西巷那边去了。
俩人一看,忍不住嘿嘿一乐,也爬出车厢了,拍了一下大吉的肩膀道:大吉,你很聪明嘛。
大吉沉默不语,他倒是想蠢笨一些,这样就没这么多烦恼了。
到了西巷,大家开始仰着脖子找位置,满宝眼尖的看到一处墙头伸出一块天青色的布条,还嫌不够显眼似的摇了摇,满宝立即道:在那儿呢,在那儿呢。
大吉自然也看到了,驾车上前。
到了近前,他们才发现墙头下有一堆稻草,堆得有半墙高,满宝看得眼睛亮晶晶的,这样我们带来的凳子就用不上了。
白二郎也道:这个比凳子好。
俩人跳下车,爬上稻草堆,就微微一跳,伸手搭住墙头……俩人在七里村时没少顽皮,爬树这样的事儿也常做,加上年纪小,身体灵活得很,满宝又被白二郎推了一把,所以虽然她个小,但还是爬到了墙上。
满宝气喘吁吁的坐到了墙头,跨坐稳了以后就去伸手拉白二郎。
大吉站在墙头下仰头看着,既不阻止,也不帮忙。
白二郎比她还高一点儿,一手拉着她,一手抱住墙头,不一会儿就翻了上去,俩人这才朝下看。
白善和卫晨正站在墙底下冲着他们乐,招手道:快跳下来。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四十二章 溜进去(给书友一片绿叶的打赏加更)满宝看了一下这个高度,摇头道:这个不行呀,太高了。
话音才落,一道人影翩然从她旁边飞过,然后稳稳的落在了墙内。
满宝沉默了一下,然后继续低头去看白善,问道:能不能找到梯子?卫晨却是惊呆了,看了看落在不远处的大吉,又看了看墙头上坐着的俩人,问白善,你有这样的下人,干嘛还叫我来?白善却把卫晨往前一推,让他靠墙站着,对上面的俩人道:梯子没有,但又卫兄,你们看能不能踩在他的肩膀上下来。
卫晨不乐意了,重复问道:你家的大吉这么厉害,干嘛还要我帮忙?白善就叹气道:大吉是不会帮我们的。
墙上的满宝和白二一起点头。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才懂事的时候大吉就跟在身后了,这么多年早习惯他行事的准则了。
他基本上不会拦着他们干坏事,但也不会帮忙,除非他们有可能受很重的伤,不然他平时就只会给他们赶车。
不过他们还是挺喜欢这样的。
刘嬷嬷虽然很疼他们,事无巨细的照顾他们,但也会什么都拦着他们,连多吃一块点心刘嬷嬷都要念叨半天呢。
这么多年了,三个小孩儿早习惯了和大吉的相处模式。
那就是平时只当大吉不存在,有危险时就大叫一声大吉好了。
再小一些的时候,满宝觉得大吉一天到晚都没人陪着说话好可怜,便总是找他说话,白善宝便也跟着凑热闹。
然后两个小话唠差点没把大吉逼疯,最后大吉和他们谈了好几次才能维持住现在的平静。
大吉见卫晨的目光看过来,他便把头扭到一边去,露出事不关己的态度。
卫晨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这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下人?也,也太拽了吧?凭什么?白善理所当然的道:这就是大吉的工作,不凭什么,你到底要不要帮忙?卫晨往上又看了一眼俩人,问道:我的冰品呢?明儿我给你买进来。
不要,我一会儿就要吃。
好吧,我一会儿出去给你买。
反正作为外宿生,下学后他是可以自由出入府学的。
卫晨这才走到墙底下站着,挺直了身板道:我说,你们总不能一直让我帮你们吧,这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我是不可能一直让你们踩的。
满宝先踩在了他的肩膀下,卫晨晃了一下,咬牙道:你也忒重了,还是不是姑娘家。
满宝没理他,撑着墙一蹲,然后就从他肩膀上滑了下去。
卫晨揉了揉肩膀,让白二郎也踩着肩膀下来了。
白善道:等他们再长高点儿就能和其他同学一样往下跳了,所以你再辛苦,辛苦。
卫晨惊悚了,他们得多久才长高?而且他们要是长不高怎么办?满宝道:卫兄,你别怕,我们多吃一点儿,很快就能长高了。
别,你还是少吃一点儿吧。
卫晨揉了揉肩膀,看向满宝,这才发现不对,你怎么穿着男装?满宝就伸手转了一个圈,让他看,笑问道:好看吧?这是我去成衣铺里买的,我还买了两块布让我立君帮我再做两套,到时候可以换洗。
卫晨抖着手指着他们,你,你们还真打算把府学当自家后花园来逛了呀?满宝立即表白道:我们不逛府学,我们就逛藏书楼。
白善连连点头,书铺里的书不能抄,我们就是看也不好总赖在书铺里,且总是没有位置坐。
在书铺里,我们若是不能当下背下回去默下来,以后再要找资料时也总是没的翻,藏书楼就不一样了,我们可以带着自己的笔墨纸砚进去抄写,抄下来的书就是自己的。
满宝连连点头,我就是来看书和抄书的,你放心,我从小抄书就很厉害的,不会污了书籍。
卫晨从小只会逃学,还没见过这样专门溜进藏书楼里看书的,一时都惊呆了。
白善已经拉住两个小伙伴道:走吧,府学日落之前会清人,还会落锁,所以我们最多只能看一个时辰的书。
白善领着他们摸到藏书楼的后门不远处,那儿有一扇窗。
白善小声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们。
然后伸手将卫晨拽走了。
白善早把自己的书篮寄放在了藏书楼那里,用木牌领回了自己的书篮,顺便登记入楼,然后拉着卫晨拐过书架,摸到了一口后门处,将那扇窗户的木条一拨,然后悄悄的推开了门。
满宝和白二郎连忙爬上窗户,从那里爬了进去。
大吉并没有跟他们爬窗进去,而是在窗外找了一棵树抱胸靠着,整个人不声不响的,几乎没有存在感。
别说这里僻静,便是人来人往,恐怕都没人会注意到树下站着这么一个人。
满宝还是第一次来藏书楼,但这里的书架摆放与书铺的差不多,她看见那些书架上的书只觉得亲切。
因为这个地方偏僻,书架上放的书也是偏门的杂书,并没有学生在此。
白善宝牵着满宝的手绕过几个书架出去,看到的学生就多了,他们有的在书架间走动,听到动静也只扭头看了他们一眼。
此时满宝年纪还小,人虽然长得白净漂亮,但白善也长得不差,所以她穿着男装走在他身边,还真没人发现她是女子。
更何况藏书楼里的光线还有些暗。
大多数人都是目光一扫便移开了目光,继续去找自己的书。
除了走在书架间找书的学生外,绝大多数学生是坐在书架外靠墙,靠窗排出来的桌椅上正伏案苦写。
大多是在做笔记,或是抄书。
这也是府学的藏书楼最吸引学生的地方,大多数学子都没有权利将书从藏书楼里带出去,但他们可以在楼内抄写,只要不污损书籍,基本上只需付出精力和纸墨的费用就可以得到一本自己想要的书。
可比外面昂贵的书好太多了。
而且这里还有些外面书铺买不到的书,白善就低声和满宝道:我在藏书楼的目录里看到好多外头找不到的珍本,可惜我现在还没资格借阅。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四十三章 抄书满宝低声问,有《水经注》吗?三楼都是一些很珍贵的典籍,我没资格上去,连看目录的自个都没有,所以……白善摊了摊手看向满宝。
满宝就明白了,顺着白善的力道到了一排书架前,他低声道:你看,这里面或许有你想要抄阅的书。
满宝便挣开白善的手,走进了书架之间,伸手抚摸上面排列整齐的书。
这些书,有许多她都在书铺里看到过,只有零星几本翻过,其他的都没看过。
但她都想买,只是不太敢那么花钱而已。
这一本书的价格可不便宜。
满宝顺着书架走下去,将所有的书名都过了一遍,最后没去走第二排书架,而是伸手取了一本书,眼睛亮晶晶的看向白善。
白善便冲她展颜一笑,伸手牵住她的手,带她到他们钻进来的那个窗户不远处的桌椅上坐下。
那里光线不是特别好,又偏,除非人很多的时候,不然很少会有人过来这里占位置。
白善将自己的书篮放在桌子上,压低了声音道:我的笔墨纸砚给你用满宝便打开书篮,藏书楼内是不能带书籍进来的,但可以带笔墨纸砚,其余的东西则可以寄存在门口那里。
她将白善的笔墨纸砚拿出来,压低了声音道:明天我再来的时候,我带我自己的来。
白善点头。
白二郎也在卫晨的帮助下摸到了一排自己感兴趣的书架下,俩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话,然后各自取了一本书出来。
俩人相视一眼,都忍不住嘿嘿的笑。
卫晨也走了过来,对白善挤眉弄眼道:我的冰品。
我去给你买就是了。
白善留下他们,出门去给他买冰品。
满宝已经捧着书津津有味的看起来了,卫晨看了一眼封面后撇撇嘴,这种书有什么好看的?满宝先看了几页,这才提笔照着抄写,这样速度会快一些,不至于晦涩停滞。
最后卫晨是坐在藏书楼外的草地上把两份冰品吃完,然后才进去继续看他选出来的杂书的。
满宝则抄了一沓的文稿,藏书楼的先生敲了第一遍闭楼钟,她这才恋恋不舍的收了文稿,把书还回原处。
满宝将文稿及各种东西都放进白善的书篮里,然后和白二郎在第二遍闭楼钟响起的时候从后窗户那里爬了出去。
白善则和卫晨一起光明正大的从大门出去。
负责管理藏书楼的邬先生查看了他们的书篮后便放行了。
四人来到了西墙底下,卫晨憋红了一张脸让俩人踩着爬上围墙,他总觉得自己被坑了,道:我再不做这样的事了,就两份冰品而已,我不仅让你们踩着下来,还让你们踩着上去,多来几次,我这肩膀还要不要了?而且,卫晨有些不高兴的道:这是下人才做的事。
什么呀,白善道:我们三个也常踩来踩去的,要不是我们自己不够高……那是因为你们太差了,学里也有人跟你们差不多一样高的,人家就能够踩了墙飞跃上去,也能安然无恙的跳下来,一点问题也没有。
三人一听,一起将目光对准默默站在后头的大吉。
大吉默然无语,只是飞跃而起,都不踩墙,直接从墙上飞过,稳稳的落在了墙外。
这面墙可比闫家的那面墙矮太多了,不然学生们也不可能从这里爬出去。
满宝和白二郎坐在墙头上,看着他飞跃而起,再看着他越过墙头落在地上,嘴巴长得大大的。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大吉这么帅的飞来飞去了,但这个视角却是第一次,俩人心里惊叹不已。
惊叹过后,满宝就老老实实的把另一条腿也移到外面,然后蹦下墙头,摔在了稻草剁上,从上面爬了下去。
白二郎也是如此,俩人拍掉身上的稻草,整理干净后就爬上马车,大吉便赶着马车径直向前,拐弯,绕了半个书院才回到大门,白善已经拎着书篮在门口等着了。
白善一上车,满宝和白二郎就疯狂的给他使眼色。
白善明白他们的意思,冲俩人点了点头后便看向外面,现在外面呢,回去再说。
一回到小院儿,满宝都来不及整理自己今天抄的文稿,直接跑进厨房里倒了一杯热茶给大吉送去,殷勤的道:大吉,你今天辛苦了。
白善则是给大吉端了一盘点心,这是你也最爱吃的桂花糕,给你吃。
白二郎则道:大吉,我上学后多有赖你接送,待到了中秋我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也才从外面回到家里不久的周四郎见了他们这一通操作,也不急着去喂马了,就靠在墙壁上看着他们冲大吉献殷勤。
连正忙活的厨娘都忍不住侧目。
周立君直接问道:小姑,你们是要求大吉什么事吗?满宝对着大吉嘿嘿嘿的笑,白二郎也冲着大吉嘿嘿嘿的乐,然后俩人一起扭头看向白善。
白善也咧开了嘴对大吉笑,大吉,你教我们爬墙好不好?周立君张大了嘴巴,周四郎忍不住站直了身体,问道:这是个什么典故?好好的路不走,去爬墙?大吉从盘子里捏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又喝了半盏茶,见大家都静静地看着他,他这才垂下眼眸道:我听庄先生的。
满宝他们下意识的看向书房,这才发现庄先生不知何时站在了书房门口,正静静地看着他们呢。
三人心一虚,立即乖乖的站起来行礼。
庄先生则是将目光落在了白善的书篮上,招手道:拿来与我看看。
白善拿着书篮上前,庄先生打开,越过那些书籍,径直去取了压在最底下的一沓文稿。
上面的字迹一看就是满宝的,他翻开看了看,微微颔首,看向白二郎问,你今天看了什么书?白二郎皮都绷紧了,硬着头皮道:看,看了一本游记。
叫什么名字?白二郎偷偷的看了身侧的满宝一眼,实在是编不下去了,这才小声道:看了一本《春江游记》。
满宝和白善不觉得有什么,庄先生却是皱起了眉头,这种杜撰出来的游记不可看,你要想看游记,我介绍你几本。
------------第六百四十四章 我的主意庄先生转身回书房,白善立即拎了书篮跟上,满宝和白二郎也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跟上。
庄先生提笔给白二郎写了满满的一张书单,扭头看了一眼满宝和白善宝道:我给你们也列一份书单吧。
免得他们像两只掉进米缸的小老鼠一样,不知好坏,什么米都吃。
说罢,庄先生便提笔各给他们列了一份书单,俩人的书单大部分相同,只有几本书不一样。
他道:有些书是科考用的,满宝你不必看;满宝的书单上,有些书善宝你也不必看,贪多嚼不烂,书要看得细才行,莫要囫囵吞枣似的翻过就算。
俩人齐声应下,接过了书单。
然后庄先生便挥了挥手道:行了,出去玩儿吧。
三人立即捧着书单出门,就跟奉了圣旨一样的跑去找大吉,将书单给他看,这是先生给我们列的书单。
大家都是聪明人,背后的含义就不用明说了吧?大吉扫了一眼他们的书单,叹了一口气,他就说嘛,连他都知道了的事情,庄先生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这就是庄先生纵容的,甚至就是他挑起的,当时可是他先提起府学西墙的话题。
果然,读书人都一个样儿,做事都不喜欢点明,跟大爷一样一样的。
想到已故的大爷,大吉眉眼温和了些,没有接他们手上的书单,颔首道:行吧,小主子们年纪都小,既灵活,弹跳力又好,学这个应该不难。
于是不多会儿,三人就排排站在了巷子里,一起面对闫家的墙壁。
没办法,他们家的院子里围墙,有两面墙底下都种了花草,此时有些花已经开了,他们是一定不会去踩的。
就算白善和白二郎想踩,也得考虑考虑旁边这人的拳头,于是大家一商议,便一起来到了巷子里。
反正对面的人家里没人住,而闫家也空着,这一段区域就只有他们家在这儿,影响不到别人。
闫家的围墙看着还是挺结实的,应该可以撑得住他们不断的踩来踩去……吧?大吉教他们压腿和起跳,然后道:我给你们示范怎么踩墙上步,你们先学一学上墙,学会了上墙,下墙也就差不多了。
以大吉的功夫,他当然不用特意压下身形做动作,但他还是按照没有功夫的人微微蹲下,教他们怎么屈腿,怎么起跑,再起跳,踩墙,伸手,拉拽,再上墙……一系列的动作下来,三人都张大了嘴巴。
然后他们就一个接着一个,不断的往前奔跑,踩到墙上,再落下。
一开始他们落在墙上的印子很矮,比墙底高不了多少,后来便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偶尔又会落下……大吉说:这不是一时就能学会的,今天就学到这儿吧。
实在是怕他们练得太过,晚上腿酸。
满宝他们倒是听话不跳上去踩墙了,却在院子里蹦来蹦去的练习弹跳,到了晚上睡觉时,他们就一同感受到了疼痛。
满宝的小腿还抽了一下,就好像经打结了一样,疼得满宝眼泪一下就下来了,但她没敢说,咬着牙伸长了腿,然后坐了起来,掰住自己的脚拇指……很痛,但痛过后感觉就慢慢舒缓了下来。
满宝眨了眨眼,泪珠子就往下掉了几颗,她按了好几下腿肚子,硬硬的,还有痛感,她轻轻的用手掌推开结块,揉了许久才重新躺下。
她委屈巴巴的抱住被子,决定明天再跳墙,一定要先把筋骨活动开。
第二天,满宝眼睛有些发红的出门,白善和白二郎也不差多少,三人精神都有些萎靡。
白二郎连洗漱的时候都不想站着了,他问白善和满宝,你们昨晚腿不酸吗?满宝道:还好,也不是那么酸。
白善更是道:我和大吉练过的,一点儿也不酸。
白二郎就瘪了瘪嘴道:就我一个人痛?大吉已经洗漱好,正打了水喂马,闻言回头看了一下三人的小腿肚,微微一笑道:既然都不怎么酸痛,那下学后我们就继续练。
咦,不先去藏书楼吗?满宝道:昨天的那本书我才抄了十二页而已。
大吉问:卫少爷还愿意接你们进府学吗?满宝以特别真诚的目光看着他,大吉转身道:我去套车了。
满宝有些失望,对白善道:看来我们得快些练会爬墙才行。
周四郎昨天晚上已经问出事情的原委,他正蹲在地上刷牙,闻言道:这有什么难的,你等着,待你下响回来,四哥给你一个东西,保管你不踩着人也能上墙下墙。
什么东西?梯子!周四郎道:回头我给你们送一架梯子去,从西墙那儿搬进去,不用的时候藏起来,用的时候再拿来架上呗。
想了想又道:要是怕被搜走,等后天我回村里让二哥多做几个,被搜走一个我们换一个,反正是用竹子做的,不值钱。
三人瞪大了眼睛,竟然觉得这个法子很好。
大吉:……他忍不住道:要是被发现了……你们要是没被先生们抓到,也问不到你们身上,要是被先生抓到了,这多一个梯子和少一个梯子有什么差别?周四郎挥手道:反正你们就放心用吧,梯子不值钱,要是被发现了,只管自己跑,别管梯子。
其实梯子还是挺值钱的,只是老周家的梯子一直是周二郎做的,所以觉着不值钱。
周四郎出去转了一圈,发现这东西比自己想象的贵,虽然做的也比自家用的好,但也不能掩盖它的价格。
但想到幺妹可能正在家里等着,周四郎还是咬牙买了,他扛回家找满宝,叮嘱道:你可得悠着点儿用,别真的被收去了,我后儿才回家呢,就算只在家里停两天也得五天后了。
又道:你多抄点儿书,书总比梯子贵,这样我们才不亏。
满宝看着他扛回来的梯子点头,问道:四哥,我们怎么把梯子弄进去?这个简单,等他们快下学的时候我和你们一起去。
做这种事周四郎太熟了,当然,他搭的都是自家的墙,而不是别人家的。
只是先爬到墙上,再把梯子给拉上去放到另一边去,这样的事他是真的没少做。
自家建房子帮工的时候他就没少这么干。
大吉嘴巴张了张,到底还是没有开口阻拦他们。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四十五章 轻松周四郎将梯子放在马车顶上,愣是逼着大吉把马车赶到了西墙外,然后他就在满宝和白二郎的注视下爬上了墙头,跨坐在墙上后伸手将梯子提了起来,拉上墙头,然后放到另一边摆好。
他得意的朝下面仰头站着的满宝抬了抬下巴,勾了勾手指道:快上来。
满宝立即兴奋的爬上草垛,周四郎伸手拉了她一下,将她拉到墙头,然后她就自己扶着梯子爬了下去。
四哥,我的书篮里有笔墨,把我的书篮也放进来。
周四郎就冲大吉招手,嘿兄弟,赶紧帮忙啊。
大吉无奈的拎了一个书篮上前,递给他。
白二郎也拽着周四郎的手爬上了墙头,他没爬过梯子,所以颇有些心惊胆战的。
一只手扶着周四郎,一只手扶着墙头,颤颤巍巍的朝着梯子伸出了一只脚。
站在下面的满宝嫌弃得不行,扶着梯子道:你别怕呀,踩住梯子就好了,我给你扶着呢。
你说的容易,我又没爬过梯子。
白善拽着卫晨过来时,看到的就是白二郎一脚站在梯子上不敢往下的情景。
他一下就惊住了,周四哥还真弄来了一个梯子?而卫晨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他立即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没发现人来才松了一口气。
俩人立即跑了上前。
白善指挥他,你是不是傻,我见人都是背着下梯子的,你怎么仰面下梯子?白二郎:周四哥也没说不能仰面下呀。
周四郎:我仰面背面都行,我哪儿知道你怕高?不对啊,你爬树也挺溜的呀,怎么那会儿不怕高?满宝则在下面指挥,你转一下脚,背过身去看看,咦,爬树的时候好像也是面向树,背朝外的。
几人叽叽喳喳的吵闹不休,卫晨都快要急死了,你们收敛一些啊,这是在府学,府学!一会儿学官过来了可别说认识我。
白二郎总算在大家的指挥下爬下了梯子,周四郎这才去接大吉手里的书篮,提着蹬蹬的往下爬。
他左右转了转脖子,见入目之处都是果树,就拍了拍一根树干问,你们府学又不是果园子,怎么种这么多桃树?卫晨:……这是杏树。
哦,周四郎收回了手,笑道:这杏树和桃树长得还挺像的,对了,这梯子你们打算藏在哪儿?卫晨瞪眼,梯,梯子要放在这儿?当然要放在这儿了,不然每次你们要用的时候还大老远的从家里运过来呀,这梯子不短,今儿放马车顶上运过来时好多人都看呢。
已经飞进来的大吉想:你也知道好多人都看呢?你们放这儿,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周四郎:打死不认。
满宝道:我们藏严实一些。
卫晨就示意他们去看周围,指着眼前的这二十来棵树问,怎么藏严实?周四郎思考。
而且,你们人从上面这里走了,梯子谁给你们藏?大家一致看向他,然后目光再齐齐一转,看向白善。
白善咧嘴笑,一点儿问题也没有,所以藏哪儿?周四郎则看向满宝,论藏东西,天下谁也比不过我家满宝,满宝你说。
满宝:……藏科科那里,关键是她敢说吗?满宝左右转了又转,看了又看,忍不住求助科科,科科你说呢?科科:人的视觉会受到光和阴影的影响,而论对这方面的运用,宿主应该请教一下您身边的大吉先生,他总可以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满宝便看向大吉,问道:大吉,要是你来藏,你藏在哪儿?大吉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伸手指了一个角落。
有什么办法呢?这显然已是不可逆的事了,连庄先生都站在他们这边,所以与其看着他们碰壁,不如帮一把。
在大吉的指点下,他们扛着梯子来到了一棵角落里的杏树边上,大吉主动帮他们把梯子靠在了杏树上。
然后大吉退后一看,发现不仔细看,还真没人能发现这梯子。
最主要的是,他们是明知道这里有梯子,所以是有目标的盯着看才看出来,换一个不知情的来,恐怕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卫晨都忍不住冲大吉伸出一个大拇指,夸赞道:厉害!背过身去则悄悄和白善打听,你们家的大吉不是一般的下人吧?可真够厉害的,我说你家真的不是世家?白善皱了皱眉道:不算世家吧,不过几世为官罢了。
卫晨问几世是几世呀?嫡支那边都有断层的,也不连贯的,以我背的族谱来算,也就七八世吧,最大的官儿也就三品而已。
卫晨忍不住磨牙,低声道:三品还不高呢?都能佩金鱼袋,随时出入宫廷了。
三品不是本朝的,没有金鱼袋。
白善不是很喜欢提起自己的家族,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我,我就有些羡慕,你家这样的下人还有没有?我要是也得一个……白善从小生活在村里,除了觉得自家有下人伺候,钱也足溢些外并不觉得和其他家有什么区别,因此不太能理解卫晨的羡慕,你不也有下人吗?童家和大吉怎么能比?白善想了想,点头道:大吉年纪比较大,而且大吉功夫好,童家是比不上。
卫晨:……虽然他见的人也不是很多,却也看得出大吉和一般下人的不一样来了,这可不是普通人家里能培养出来的。
见大吉看过来,卫晨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与他们一起往藏书阁去,你们真打算以后就这么出入?万一被学官抓到……白善安慰他,不会有事的,满宝他们只会在下学的时候过来,这时府学里人少,学官更是没几个。
就是碰见了,假装是别的学生就是,再不济,就当是我领着进来的,只要不是爬墙时被当场抓住。
不过白善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很小,毕竟下学了,先生们也要放假回家的,府学里只剩下些差吏和下人,而他们很少到藏书楼这边来的。
毕竟调皮的学生很少会到这儿来,所以差吏和下人便也很少会到这里来。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四十六章 不听话白善和卫晨进楼里给他们开窗,满宝和白二郎熟门熟路的从窗户那里钻了进去。
周四郎探头往里看了一眼,只看到里面一排排高高的,因为视线有限看不到顶端的书架,他忍不住咋舌,和一旁沉默的大吉道:这府学可真够有钱的,这么多书得花多少钱啊?大吉道:官学的书籍多数是书局负责的。
嗯?周四郎没听懂。
大吉解释道:书局是印书的地方,一般像府学,县学这样的官学,所收之书多数为书局刊印。
那不是府学县学里的藏书一样了吗?除此外,还有历往官学留下来的书,学生捐赠的书,以及官学自己出钱购买的书,总会有不同的。
周四郎有听,但没有明白,他直接挥手道:管它是从哪儿来的呢,反正这里头的书很多,很宝贝,很值钱就是了。
老周家统一的认识,家里最值钱的东西,除了房子和牛外,就是满宝屋里的书了。
甚至进过县城书铺的老周头还隐隐将书列在了牛之上。
一本书当然不如一头牛珍贵,但一书架的书呢?周四郎见自家妹妹成功混入一堆钱之中,便把窗给关起来了,然后拉着大吉去给他搬梯子,我就先走了,你们忙着,对了,马车就这么停在外面没问题吗?要不要我赶到外头找个铺子寄存一下?大吉垂眸想了想道:我与你一起出去吧。
昨天他之所以跟进来是因为不放心,今后却是没必要了,反正最危险的爬墙他们都找到了解决办法,在府学的一堆书生里,小主子能有什么危险呢?大吉和周四郎走到墙底下,都不用去搬梯子,他直接拎着人就飞了出去。
周四郎对此很不满,絮叨道:你说说你,明明可以很轻松的把他们送进去,非得让我折腾这一趟,费精力不说,还费钱,你知道益州城的梯子有多贵吗?不知道,大吉道:也不想知道。
周四郎就噎了一下。
大吉跳上马车道:我要绕出去,你是自己抄近路回去,还是让我送你?周四郎往前看了一眼那长长的巷道,转身就走,还是算了吧,府学离我们家才多远,等你绕出去,我都能走回到家了。
周四郎甩手自己走了。
大吉便把车赶到了府学的前门,就在那里等着他们。
满宝四人徜徉在书的海洋中,白二郎拿着昨天先生开的书单找到了第一本杂书,然后就跟卫晨嘀嘀咕咕起来,找了个光线不错的位置坐下看书。
白善今天特别高兴,比昨天还要高兴。
毕竟昨天只是试一试,今天却是能够确定下来的,以后下学后再来藏书楼,他就有伴儿了。
不至于每次来藏书楼都是一个人,让他觉着来这里看书,还不如下学回家和小伙伴们一起翻书看。
白善看了一眼正认真抄写的满宝,也溜到书架间去找书。
他早有目标,所以一找就找到了。
他坐在满宝身边,小声道:你看这本书。
满宝看了一眼,忍不住放下笔接过,咦,这里竟然有下册。
白善笑着点头,你没想到吧,藏书楼里的游记还是挺多的,基本上外头书铺有的,这里都会添加。
他小声道:每年书局都会送来一批新书。
有些书是需要抄写下来反复诵读,研究的,但有的书看的却是趣味,比如白善手里的这本杂记。
但,有趣味的杂记有时候就是比别的书更吸引人。
尤其是对满宝这样年纪还小的,满宝此时就放下了笔,和白善坐在一起翻看他手中的那本杂书。
这是一本话本,说是游记,但满宝觉得更像是杜撰出来的野史,讲的是作者游历北国听到的故事,那些故事大多与历史上的人物相关,各种类型的都有。
所以满宝说它是披着游记外壳的话本。
俩人就这么共阅,哦,不,是荒废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直到闭楼钟响起,他们这才想起,先生给他们列的书单,他们还一本没看着呢。
不仅没看,他们连书都没找出来呢。
俩人心虚的对视一眼,连忙将桌上的东西一收,与楼内的其他同学一起先把书还回去,然后满宝和白二郎从后窗溜出去,白善则把窗关好后从门口出去。
回去的路上,白二郎兴致勃勃的和俩人道:先生介绍的杂书也挺好看的。
满宝就道:先生给你介绍的可不止是杂书。
不急,白善知道她此时心虚着急,安慰她道:来日方长嘛,今日先生或许不会问,明日我们再看就是。
白二郎就转着脑袋看俩人,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了,你们今天没正经看书对不对?我们可没走神。
我知道,我是说你们没看正经书。
只有人才分正经……三人吵吵闹闹的回到家里,庄先生等着他们,待他们进了书房便问,今天看了什么书,可有所得?白二郎等着师姐师兄先说,见他们不说,这才兴致勃勃的上前跟先说做汇报。
庄先生对白二郎的要求一直比较宽,像读书心得这样的东西,他说得琐碎,他便听得琐碎,基本上,他只要读了书,读了好书,且能将一些要紧的内容记在心里就可以,他从不会要求他都背下或一定得记下多少东西。
更不要去他概括总结得多么精彩。
见他说得兴奋,便知道他今天下午是认真看书了,倒不枉费他们折腾一番。
待白二郎说完,庄先生便把目光落在两个得意弟子身上。
打从他们一进来,庄先生就猜出来了,这俩下午不是去玩儿了,就是没看正经书,不然不至于心虚成这样。
庄先生屈手点了点桌子问,你们两个说一说今天下午都看了什么书吧?满宝悄悄的看向白善,白善也悄咪咪的看向她,俩人一对视,便又忍不住一起抬头悄悄的看向先生。
一抬头就对上先生似笑非笑的眼睛,然后俩人就低下头去,怂了。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四十七章 偷莲蓬满宝和白善宝坐在书房里,一人占了一张小书桌,往窗外看了一眼正和先生说话的白二郎,齐齐叹了一口气。
然后认命的低下头去写字。
他们被罚了,除了原有的作业外,他们还得写三张中字,用庄先生的话说是,玉不琢不成器,你们这两块玉也许久不琢了。
写完了三张中字,俩人老老实实的将字拿去给先生点评。
庄先生伸手接过,看了一会儿后摇头,还差些火候,以后每日都要写两张中字,大字便不用练了。
俩人躬身应下。
庄先生便挥手道:去玩儿吧。
满宝和白善松了一口气,上前,一左一右的架住白二就往门外拉。
白二猝不及防,被他们抬出了院子,回神问道:你们要干嘛?去练爬墙。
我们不是有梯子吗,干嘛还要练爬墙?满宝道:你是不是傻,本来就是要学会爬墙的,万一梯子被发现了,我们也能跑,或是能再进去。
梯子,只是解眼下的燃眉之急而已。
白善道:你还想着我每天都给你们架梯子,移梯子啊,想得美。
白二郎就是这么想的。
奈何人单力薄,而且他看着白善和满宝在大吉的指导下压腿,弹跳,然后刷刷的已经可以在墙上走两步的英姿,还是跟着一起练习了。
白二郎发现,偷溜进藏书楼里看书的这项活动是一件虽有趣,却也很累人的游戏。
藏书楼的杂书虽也有趣,但也比不上在外面玩呀。
于是他老实了几天后,终于忍不住悄咪咪的和卫晨一块儿玩去了,丢下了白善和满宝两个。
一开始,俩人还只是在府学里玩儿。
反正府学里学生多,下人们并不是每个人都认识,更别说差吏和学官们了。
所以他在府学里安全得很。
后来,卫晨眼馋他们可以这么方便的进出,便改为他借着他们的梯子偷溜出去,带着白二郎出去玩儿了。
当然了,满宝他们偶尔也加入其中。
只是可惜,庄先生对俩人抓得很紧,布置下来的阅读任务很重,而且每次他们回家,庄先生都是要提问的。
问书里的内容,问所得,问他们有什么问题……他对白善道:本来我们便计划着入府学三两年后去京城试一试六学,所以你的时间很紧,我不拘着你们玩儿,但也要注意时间,每日给你嬉戏的时间可不多。
转过身又对满宝道:你学的东西和善宝二郎不一样,总的来说,你要学的东西更深入,为师虽只知些医理,却也知道,治病救人的医术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你须得日日坚持,不懈怠才行。
所以我容你每日拿出一半的时间去药铺学医,你学习的时间比他们都少,但学的东西却不比他们少,那时间从哪儿来?只能靠自己挤一挤了。
庄先生说了一句和周四郎最常挂在嘴边的话,现在辛苦些,等你长大学有所成就好了。
不知道庄先生自己信没信,反正满宝是相信了。
有庄先生督促,加上入秋,天气慢慢的凉爽起来,满宝读书就没那么苦闷和烦躁了。
而且经过坚持不懈的锻炼,他们已经能够不借助梯子爬上墙,并又撑着跳下墙了。
不仅府学西面那一堵有些矮的墙,就是闫家这面比较高的围墙,他们也可以跳跃上去,又安全无虞的跳下。
于是,满宝在第一次踩着墙一把攀住墙头跃上后,看了眼掩映在树后的荷塘,她一个没忍住,冲着闫宅的那面跳了下去。
还在替她欢呼的白善和白二郎惊呆了,然后立即后退几步,也蹬蹬的跳上墙头,跟着往那边跳下去了。
大吉:……他无奈的跟了过去,等他过去时,三人已经跑出一段距离了。
三人跑到荷塘边,莲蓬正好,只是没有舟,又不会水,三人只能站在边上干瞪眼,在伸了几次手,发现都够不着后便看向大吉。
大吉将脑袋移到一边,目光微顿。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了岸边的废弃小舟,三人也不怕别人听见,直接欢呼起来,冲着小舟就跑了过去。
白二郎跑得最快,伸手去拖小舟,结果才上手他就觉得重若千斤,用力一拖,纹丝不动,再用力一推,还是纹丝不动。
白二郎不由直起身子来看向白善和满宝。
俩人已经弯腰去找原因了,三人绕了一圈才看明白,这舟因为停放的时间过久,直接搁浅在了岸上,也不知道底部是不是有坎拦住它了,竟然推不动。
白善摸了摸那木舟,又敲了敲道:看着还挺结实的,不然我们把它翻过来?这个办法好,三人走到上边,直接一起用力,将整个舟都翻了过去,这才看到舟底有个坎,直接把底部给卡住了。
三人见把木舟给翻过来了,便嘿嘿一乐,就这么再翻过来,然后把它推到了水里。
三人就这么涌了上去,坐了一会儿发现舟在水面上荡来荡去却没动,一时愣住了。
大吉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两块木板,也上了舟。
三人都是旱鸭子,他是不可能让他们自己跑到水里去玩儿的。
把木板给他们,大吉便走到舟尾坐下,接了木板的满宝在水里划了划,问道:这个怎么划?白二郎去抢她手里的木板,道:就随便划呗,能划得动就行。
满宝毫不客气的拍开他的手,叫道:我知道,要反着来划,我先来。
白善已经把木板放到水里划起来了,大家都是第一次,这一划,木舟便原地打转起来。
大吉也不管他们,任由他们闹,反正天要是黑了他们就得回去了。
三人嘻嘻哈哈的乱划了一阵,慢慢找到了感觉和规律,将舟划到了荷塘中间。
此时已是夏末,正是莲蓬成熟的时候,满宝他们便专门挑看着挺大,又已成熟的莲蓬折了,三人齐心协力,不一会儿就摘了二十来个。
大吉看他们兴致不减,反倒有越来越兴奋的趋势,就提醒道:摘多了吃不完。
白善看了一眼堆在脚边的莲蓬,道:再摘几个,我们家里人多,每个人吃几个就完了。
满宝连连点头,指着一个道:那个大,那个大,我们快过去。
白二郎则是指着另一处道:那边的多,也大,先去那边……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四十八章 打闹俩人正好一左一右的夹着白善,把他吵得不行,他气得用木板拍了一下水面,喊道:别吵了,耳朵都要聋了。
水飞去,直接糊了满宝一脸。
白善和白二郎一起惊呆了。
满宝闭着眼睛伸手抹了一下脸,头发滴这水看向白善。
大吉心中一惊,直觉要完,果然,念头才闪过,满宝已经啪的一下伸手招起水冲白善泼过去……水不仅泼白善身上,还泼到了白二郎身上,于是三人立刻闹起来,连坐在舟尾的大吉都受了牵连。
大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默默地又挪了一下位置,不去管他们。
要不是怕舟翻了他一下救不了三个人,他还是很想不撑着舟,由着他们翻了算了。
噼里啪啦的水扑面而来,让满宝睁不开眼睛,她干脆就闭着眼睛使劲儿的挥手朝之前瞄准的方向泼水……白善灵活的挪到另一边,只被波及到零星,最大的一注水流冲着白二郎脸上去了。
白善见了大乐,抚掌笑道:活该,活该……白二郎气坏了,一边回击满宝,一边给他一手水。
满宝也睁开了眼睛,一边回击白二郎,一边也给白善一手水,坐在正中间,左右受困的白善被泼了一身一脸的水……等三人哈哈大笑着把舟摇回到岸上时,不仅三个人的衣服都湿了,就是大吉的衣服也湿了大半。
他们从路边扯了几根草来将莲蓬绑起来交给大吉带出去,自己则瞄准了闫宅和自家接在一起的墙壁,蹭蹭蹭的跳上去,跨步过自家的墙头,然后看了眼底下花开正艳的花,白善撑着墙壁快速的往下走了两步,然后闭眼往下一蹦,踩落花朵三两朵。
周立君听到动静回过头来,正看到白二郎也从墙上跳下来踩在她小姑的那些宝贝花草上,立时大叫道:你们干嘛,小姑,他们把你的花……话音未落,就见满宝也出现在了墙头,周立君:……满宝也看到了自己被糟蹋的花草,瘪了瘪嘴道:你们就不能小心点儿吗?白善说她,有本事你别踩。
满宝看了看,觉着有点儿困难,最后还是叹息了一声,踩着墙往下一跳,没落准白二郎刚才踩的地方,倒把旁边的一朵花给踩了,好在根部还好,看着还能抢救一下。
大吉也跃上了墙头,他看了一眼墙下的花花草草,也看到了大家正看着他的目光。
他顿了顿,转身便踩着围墙跳到屋顶上,直接大鹏展翅一般从屋顶跃下……大家嘴巴张大,忍不住轻轻地拍了拍手。
周立君也没心思计较他们把好容易养好的花给踩坏的事了,而是跑到满宝身边问,小姑,想学。
满宝连连点头,看向白善。
白善叹了一口气道:那估计难,我更小一点的时候都没学会呢。
周立君惊讶,小的时候没学会,大了就不能学了?白二郎道:这学武跟读书不一样,是越早开蒙越好,话本上都这么写。
不对吧,满宝犹豫道:不应该是不论读书还是习武,都是越早开蒙越好吗?白二郎噎了一下,反正就是他小时候没学会,现在更学不会了。
然后他都学不会,那我们更学不会了,所以还是别想了。
周立君不服气,你学不会,我小姑未必就学不会,我小姑可聪明了。
白二想了想后道:我觉得她也学不会,你看我们学爬墙,我和白善就比她厉害,比她早半天爬上去呢。
这么一打岔,周立君也想不起来要习武的事了,大吉把莲蓬解了递给他们,自己摸了一个蹲在台阶上吃。
满宝选了两个最大的给先生送去,然后也跑出来剥莲子吃。
周立君这才发现他们三个的衣服都是湿的,连忙抢过莲子道:快去洗澡换衣服,若是受凉生病了怎么办?莲子很清甜,满宝头发都没擦干,洗了澡出来便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剥莲子吃。
周立君就坐在她旁边絮叨:小姑,你们下次可别跑到闫宅去了,我听人说,闫宅就要卖出去了。
谁说的?邻居们说的,他们出门的时候碰见过几次县衙带了人进去看宅子,您没见巷子里的那个墙洞被扒开了又用砖头细细地砌了一遍吗?满宝认真的想了想,惊道:还真是呀。
自从唐县令知道他们会时不时的钻到那边去玩儿后,便叫人用碎石简单的堵了一下那个洞,不叫人再从那里钻进去而已。
满宝拿着莲蓬跑出去看了一眼那个洞,借着还没黑透的天光,满宝看到了被砌得还算平整的墙,只是不知道时不时在偷工减料,这边洞的墙面整体缩进去了半个手指,所以满宝他们从未注意到这个洞的堵塞物有换过。
白善和白二郎也凑热闹出来看了一眼,然后三个披着湿漉漉头发的少年少女便转身头也不回的回去了。
三人一屁股在小凳子上坐下,商量起来,白善道:那宅子的草还是那么高,那么杂乱。
白二郎:我们那么笑闹也没人来,显然是没人的。
满宝:所以肯定还没卖出去。
三人道:所以趁着它还不是别人家的,那里面好的莲蓬什么的,我们先多吃一点儿?周立君也剥了好几颗莲子吃,她心动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到时候带上篮子。
太多了拿不回来吧?周立君道:不怕,到时候拿着绳子吊上墙头,莲蓬又不重,我们多带几个篮子过去。
满宝也点头,莲蓬能留好几天吧,虽然新鲜的比较好吃,但不新鲜我也不介意。
白善和白二郎连连点头。
白善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莲蓬,捡出两个大大的来,一个递给白善道:这个留着,明天拿去给邬先生吃。
邬先生是管着藏书楼的人,虽然满宝从没在前门与他碰过面,但好几次都在书架间遇到的。
她觉得偷书看很不好意思,因此会经常拖白善给他带些东西,当然,邬先生并不知道是她让送的,只会以为是白善送他的便是。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四十九章 买房的人(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因为想着要去偷摘莲蓬,所以他们都决定下午不去藏书楼了。
白善带着莲蓬去学堂,中午下学休息时,他便摇着莲蓬去藏书楼,将莲蓬送给坐在前头看书的邬先生。
邬先生从书上抬起眼睛来,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道:是你呀。
他伸手接过莲蓬,闻了闻后笑道:倒是新鲜。
他看了一眼白善空落落的双手,将莲蓬放到一边问,这时候送来,你下学后不来藏书楼了?今天有事就不来了,邬先生告辞。
他就是来给他送一个莲蓬的,送完了自然要走。
邬先生也没拦着他,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给邬先生做助手的小差吏见了,忍不住好奇,邬先生,这白同学怎么总是给您带吃的?邬先生将莲蓬放到桌子底下,重新拿起书本,淡淡的道:投缘吧。
小差吏:……这理由也是绝了。
满宝他们四个用一下午的时间把闫宅荷塘里已经成熟的莲蓬全摘了,然后仗着他们两家相近,用绳子把装了莲蓬的篮子一个又一个的吊了过去。
这时候吃莲蓬是正相宜,但吃太多了也不好。
厨娘给他们留下一些,其他的则剥出来晒起来,还给他们做了一碗用新鲜莲子做成的莲子羹,满宝吃了以后觉着还不如吃生的莲子呢。
白善觉得也是,于是他们都拒绝再吃厨娘给他们做的莲子羹,然后把她还没得及剥掉的莲蓬抢回房间里,放在阴凉处,打算留着吃。
因为家里莲蓬多,白善特别的大方第二天便在书篮里塞了不少个,打算带去给先生和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同窗。
白二郎更是塞了不老少,就连满宝都往背篓里塞了好些,打算带给药铺的纪大夫等人。
庄先生见他们都在外头交了朋友,满意的点了点头,就是自己这里只放了三个莲蓬,让他颇有些吃味。
正想着,厨娘端了一碗莲子羹进来笑道:庄先生,我做了莲子羹,天气炎热,您吃一碗去去火儿?庄先生立即轻咳道:其实现在天气也不是很热了……厨娘已经把碗放下了,顺便把书案上的三个莲蓬给收走了,她道:先生,大早上的就吃莲蓬不好,我给您收着,一会儿剥出来,等午食过后您再当水果吃。
庄先生阻止不及,容姨直接拿着莲蓬走了。
庄先生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挪过莲子羹。
没有人知道,隔壁的闫宅今日一大早便打开了大门,唐县令亲自引着一行人进门。
他边走边给为首的一人介绍:白员外,你且看这门廊,我没说错吧?方方正正,闫家当时建造这房子也是很费心思的,因此风水也极好。
白员外驻足看了一会儿,半响才点了点头道:是不错,只是犯官之所,难免不吉。
唐县令不太赞同的笑道:员外这话下官却不敢认同了,不说京城,就说咱益州府,犯官,或是前朝官员留下的府邸和官宅有多少?不论多少都是不够抢的。
白员外笑问,那这座闫宅怎么至今没有卖出去?这却是下官的过错,之前一直不肯降价,不论多少人来问都是一个价,加之后来有奸邪在旁捣乱,这才耽误到了现在。
唐县令笑道:也是因为抓住了那些歹人我才想通了,这房子还是得有人住,有人尽心维护才行,不然放在那里,平白便宜了一些奸邪之人。
而且就是这么巧,我这儿才有意向降一些价格,员外就有意买房,既然不是商贾之流,而是同朝共事,那我更得便宜些了。
这种讲价的事,白员外当然不可能自降身份去做,唐县令也不可能做,彼此都点到即止而已。
但白员外也听出他的话音来了,他恐怕是不肯再往下降了。
他背着手沿着回廊走入二院,看了看肆意生长的花草树木,以及一些敞开了门,露出里面活跃的蜘蛛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买这么一个宅子,光清理,打扫和重新布置就得花费不少的时间。
可差不多位置下,差不多大的宅院并没有出售的,毕竟这种产业,不是家业败落,谁会往外卖?他派人寻摸了三个来月,找来找去,最后还是这儿最合适。
而且,价格也的确便宜许多。
想到此处,白员外轻咳一声道:唐大人,听闻这座宅子的花园做得很好,不如我们去看看?唐县令侧身笑道:白员外请,说起这闫宅的花园,那可是顶有名的,当年闫刺史出了名的喜好风雅,后院收罗了不少珍贵花木,还花重金运来一座假山放在荷塘附近,听闻冬日有风吹过,如洞箫奏响;而春天又有如泉水叮咚;夏秋之时,登山望荷,更是别有一番情趣。
唐县令凯凯而谈,笑道:不过要我说,我最喜欢的还是闫宅那一片荷塘,说是荷塘,但挖得很讲究,跟个小湖也不差了,呈月牙状,弯着的那边遍植垂柳,春夏的时候,府上的老太太可以沿着荷塘慢慢散步,看到荷塘里的荷……唐县令顿了一下,将目光从荷塘上收回来,笑吟吟的继续道:看到荷塘里的荷花,荷叶什么的,一定高兴。
白员外也看到了荷塘,他摸了摸胡子,笑着颔首,看着是不错。
他沿着荷塘走过去,唐县令手动了一下,到底没阻拦。
他暗暗磨了磨牙,笑着跟上前。
果然,走上去一点儿了,白员外看到了停在岸边的小舟,和小舟里的木板,以及岸边还有些湿漉漉的痕迹,他咦了一声,问道:唐县令,这园子里还有人?唐县令笑道:没有,只是知道白员外今日要亲自上门来看一下房子,所以我昨日让人来检查一下房子可有不安全的地方。
这木舟是好几年前的了,估计是下人为了试一下它是否还能搭乘人,所以下水试了一下。
白员外点头,看了一下荷塘,发现此处是比别处凉爽些,微风吹过时很是惬意。
他转身朝上走,去往园子的其他地方查看。
------------第六百五十章 撞破(给书友锦衣卫:蓉蓉的打赏加更)唐县令暗暗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荷塘。
算那几人还识相,虽然摘了莲蓬,但没有把荷塘弄得乱七八糟的,不然一看就是被人糟蹋过的荷塘……唐县令脸黑了一点点儿,连忙去追白员外。
跟在唐县令身后的衙役没有他们大人的智商,但和唐县令不一样,这人前两天可是刚带着白员外家的下人来看过房子的,他记得当时荷塘里可有不少莲蓬呢。
可这会儿……他一再的回头去看,总觉得现在荷塘里的莲蓬少了许多啊……白员外走到了一处杂乱的地方,他微微蹙眉,指着那几块地问,那就是当初贼人种菜的地方?不错。
白员外展目环视了一下四周,确定了一下这几块地所在的地方后微微摇头,可真是暴殄天物啊,原先种在地上的花草恐怕随便拿出一棵来都比这些菜值钱吧?唐县令笑道:乡野小民,不识货也是正常的。
白员外叹息了一阵,绕过几棵树走出去,他看了后院墙的高度,微微颔首,这个高度还行,塌的那面墙堵上了吗?堵上了,员外若是不放心,可以使人再打破重新砌一次。
唐县令引着他去看那面和肖家临近的墙。
白员外伸手按了按,勉强还算满意,但到底是决定长住,所以他还是决定打了重新砌一遍。
我听说,除了这面墙,还有一个很大的洞?唐县令便又笑着带他去看那个已经堵上的洞,笑道:这洞外是一条宽巷,我已使人用砖石砌上。
白员外微微颔首,又看了一下这花园,回头与唐县令笑道:我们再去别处看看吧。
唐县令就指了另一条路道:不如我们就顺着从这儿走过去,再从后面往前走?白员外也不想去逛已经走过的地方,便点头答应了。
唐县令暗暗松了一口气,笑着跟上去。
下午,唐县令将手头的公文处理干净,便扭了扭腰起身,道:备车,我们去一趟康学街。
在门外听差的衙役狗腿的跑出去通知了一声,又跑回来殷勤的问道:大人,您是要去府学吗?我去府学干什么?嘿嘿嘿,小的还以为您是去府学问春风楼的案子呢。
几个学子在春风楼里打架斗殴罢了,有什么可问的?唐县令换了常服,拿了折扇,啪的一下打开折扇,一边扇一边道:我去捉三个小贼。
什么小贼还要大人您亲自出手?您告诉小的一声,小的们给您捉来。
唐县令用扇子拍了一下他脑袋道:不会拍马屁就不要拍,捉什么捉,我自己捉就成。
唐县令的马车已经在外等着了,他仰头看了一下天上太阳的位置,上了马车后道:去康学街庄先生那儿,这会儿府学也下学了,小贼们应该齐了。
马车开动,但唐县令到了那里却铺了一个空,他颇有些好奇,问前来开门的厨娘,庄先生去大智书院讲课我能理解,怎么你们家的少爷下学了也不回家?厨娘道:少爷他们在府学读书呢,这段时间回来得都晚。
才怪呢。
唐县令不相信他们每日上学,在回来晚的情况下还能到隔壁去偷莲蓬,要说不是他们偷的……唐县令皱了皱眉,还是摇头,不可能不是他们偷的,如果不是,他把莲蓬整个嚼碎了吃下去。
唐县令转身上了马车,道:去府学看看。
唐县令是没有府学的木牌,但他要进去也不难。
此时府学已经下学,学里的学生少了不少,大部分外住的学生已经走了,他们就是不回家,也会出去外面玩儿。
只有一些同学还留在学里,或是玩儿,或是学习,或是去藏书楼看书。
唐县令凭着记忆转身找到了甲三班,见里面还坐着三个学生,便敲了敲门问道:几位同学可知道白善在何处?正埋头学习的三人抬起头来看了唐县令一眼,发现不认识,但面色很和善,便道:他去藏书楼了吧?唐县令谢过,转身朝藏书楼走去。
一路上遇见不少学生,唐县令看着他们就想起了自己的学生生涯,他叹息一声,突然就不急着去找白善了。
他干脆摇着扇子晃悠悠的四处逛了起来,当然,方向还是藏书楼的方向。
说起来他不当学生好些年了,当年读书的时候一心想出仕,想出去闯荡一番,如今嘛……唐县令叹息,他却非常的想念学生的生涯啊,哪怕是被杨和书坑的那些事也变成了有些美好的回忆。
正想着,他突然听到了吵闹声,其中还有几道熟悉的声音,唐县令忍不住脚步一顿,脚步一转便循着声音找去。
他转过几棵树,便看见了白善,唐县令忍不住挑了挑眉,这还真是缘分啊,正想找他呢。
正想上前,就见白善宝不善的问道:你到底让不让?唐县令脚步一顿,忍不住仔细看去,这才发现他们成两拨人站着,气氛有些僵持,背对着他这边的人看不到脸,也不知道认不认识。
但是站在白善宝那边的人……唐县令眨了眨眼,确定眼没花后沉静了下来,他干脆不急着上前了。
站在白善前面的人道:不让!白善眼神微冷,往后退了两步后扬起下巴问,那是要打了?唐县令被他桀骜的样子惊了一下,对面的人显然也被白善吓了一跳,主要是这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这会儿你不应该怼回来,然后和我吵架吗?念头才闪过,白善已经直接出拳,照着他的脸就挥了下去……卫晨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不要……白善虽然矮一点儿,但还是一拳打在对方脸上,他踉跄了两步,气坏了,挥手道:兄弟们给我……嗷!满宝都不等他说完,直接一脚踢在了他的小腿上,让他脚一软,差点跌倒,不,是真的跌倒了,因为他歪了一下身子,白善紧接着就当胸一推,他直接就仰面摔倒了。
俩人配合得非常的好,一系列的动作下来不过就几息的功夫,不仅几个学生,就是见多识广的唐县令都忍不住惊了一下。
然后他就忍不住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五十一章 争执(给书友Al Pacino的打赏加更)场面一度凝滞,倒在地上的季浩气坏了,指着他的两个同伴叫道:你们就站着看热闹啊?两个同伴看向白善三个,就见他们一个比一个凶悍的瞪着他们,俩人忍不住道:季浩,我们才被家里罚了,这会儿可不能再闹出打架的事了。
而且他们年纪都比我们小,打赢了也没什么趣味呀。
打输了更丢脸。
季浩气得狠狠地一拍草地,他实在是丢不了这个脸,于是爬起来就要认真的和白善打一场,有本事单挑,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白善撸了袖子道:打就打,谁怕谁?满宝和白二郎跟着起哄,就是,谁怕谁?夹在中间的卫晨满头大汗的拦住两边的人道:大家都是同窗,不必如此吧,大家有话好好说儿。
白善哼了一声道:是他先挑事的。
什么叫我先挑事,我不就让你们带一下我们上墙吗?不带!白善眉眼冷凝道:我已经拒绝你了。
季浩忍不住骂了一声,指着他与卫晨道:你看到了,这像是同窗吗?傲得好像谁都比不上你似的,有本事你年末考的时候考过宋铮啊。
我只要考过你就行了。
季浩噎了一下,他虽然也在甲三班,在此前,他还是很有自信能压得过这小子的,但这段时间来,看了他的课业,以及在课上的应答后,他可不敢保证一定能赢过他。
季浩气得攥紧了拳头,卫晨生怕他们真的又打起来,拦住他对白善道:你少说两句吧,真要把学官们引来吗?到时候大家都讨不得好。
满宝也拉了白善一下,白善便哼了一声,退后一步扭过头去。
这边两个同学见他们肯让步,连忙上前接过季浩,也劝他,我看卫晨说的对,别忘了我们本来是想溜出去的,学官真的来了,我们谁都讨不了好。
季浩拨开他们的手,你们见过他们两个?两个同学相视一眼,摇头,可学里有这么多人呢……你看他们的年纪像是比我们大一级的吗?如果是同年入学的,年纪这么小,我不可能不知道。
季浩怀疑的看了那边一眼,小声道:我怀疑他带外人偷溜进府学。
声音虽然压低了,但白善他们还是隐约听到了些,更别说就站在季浩身前的卫晨了。
他冷汗淋淋,忍不住道:我说,你们到底是怎么对上的,不就是他们爬进来,你们要爬出去吗?这墙谁都能爬,干嘛非得吵起来,打起来跟仇人似的?此话一出,白善便冷冷地盯着季浩,而季浩的两个伙伴也忍不住扭头看向季浩,季浩则沉默了下来。
卫晨左右看了看,便明白了,问题出在季浩身上,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恨不得摇一摇对方,但想了想,还是只是抓住而已,有误会我们就坐下来好好的聊一聊嘛,说开就好了,你别看白善整天冷着一张脸,其实他人挺好的,只要人不犯他,他就不会欺负人,你呢,你人好,重义气,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们是怎么闹起来的。
两个伙伴再度看向季浩。
卫晨见他们两个干看着不帮忙,就忍不住拍了他们一下,你们倒是说啊,还真想把学官惹来呀。
其中一人轻咳一声道:这个,怎么闹起来的呢?另一个则不自在的看了一眼满宝后移开目光,道: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原因也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太清楚。
说罢伸手捅了捅季浩。
满宝看了一眼白善,也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坏,主要是他们可以拍拍屁股就走,白善却还要在府学里混的,于是上前一步道:这或许是误会,季公子今日心情不好,所以把我认成了其他人?两个伙伴纷纷推了一把季浩,小声道:给了台阶了,差不多行了。
季浩扭了一下身子,躲开他们的手小声道:我还被打了一拳,又被踢了一脚呢。
那也是你嘴贱惹的。
两个伙伴见季浩虽然面色不好,却没拦着他们继续说下去,便立即上前当成了和事佬,仔细的解释起这件事来。
其实主要是和卫晨说,由他到对面调停一下。
这事说到底就是季浩嘴贱惹起来的。
今天满宝和白二郎照常爬上了墙头,然后就在跳下墙头时跟正打算爬墙偷溜出去的季浩三人撞上了。
谁都没想到都下学了还会有人来爬西墙,主要是满宝她爬了这么多天的墙,这还是第一次碰见人。
白善说过,碰见了人不必慌张,大大方方的点了头自走自的就是。
满宝和白二郎也的确打算这么干,结果就在要和季浩错身而过时对方拦下了他们,上下打量过他们后就问起他们的班级来。
满宝能告诉他们吗?那当然是不能的。
于是季浩就开始口胡了,吊儿郎当的围着满宝取笑,说她像个娘们。
说真的,满宝是一点儿都不生气,因为他没说错,她就是个女孩儿,要是他说她是个比爷们还要爷们的爷们,那她才会气呢。
她不生气,季浩却越来越过分,拦着她取笑了好一会儿,还要伸手去摸满宝的下巴,白善在藏书楼里迟迟不见人,所以走了过来,一来便看见季浩伸手要摸满宝的脸,嘴上还说着什么:让哥哥来看看你到底多像姑娘……然后白善就忍不住生气了,上前一把将人推开了。
其实白善要不来,满宝已经准备给他一脚了。
她是不介意他说自己像姑娘的,但她介意对方动手动脚,还对她口胡。
知道了原委的卫晨都忍不住道:打得好!季浩生气了,叫道:都是大男人,摸一下又不会掉肉,说他两句怎么了,他长得本来就像个姑娘,大不了我让他说回来就是了,先动手的就是理亏。
卫晨:……可人家不是像个姑娘,而就是个姑娘啊!对个姑娘家口胡本来就过分,何况你还要动手!------------第六百五十二章 护短(给书友雪*花的打赏加更)当然,这话卫晨不敢说,只是道:推你一下怎么了,要是有人对我说那些话,打一顿都是轻的,不就推了你一下吗,你让开这事就过去了。
他推我这一下痛死了,我都出血了,你竟然说没什么,卫晨,我俩到底是不是兄弟,别忘了,我还给过你我的木牌呢,你这么不讲义气,把我的木牌还给我。
没了,被门房收缴了!卫晨毫不客气的吼了回去,还道:而且你的木牌现在还有什么用?你不也得住学里吗?不过卫晨很快回过神来,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他,见他脸色的确发白,就问道:不是吧,推了一下就出血了?说罢看向白善。
白善翻了一个白眼道:我就推了他一下,连地都没倒,要是连这都能出血……白善冷笑着看向季浩,道:那我无话可说。
季浩气得要跳脚,两个伙伴连忙道:别吵别吵,白善,季浩有可能真出血了,他胸口有伤。
满宝就仔细的打量他的脸色,唐县令也看过去。
半响,满宝对白善微微点头。
白善皱了皱眉道:这锅也算我的?我怎么知道他有伤?而且有伤还要爬墙出去?就是因为有伤才要你们帮一帮,不然我们直接翻出去了,其中一个伙伴看了季浩一眼,不太好意思的道:只是季浩这人你也了解,他口没遮拦,好话都会说成坏话,他对你这朋友没有恶意的,而且……他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满宝后道:说真的,这位同学我们是真的没见过,他看着年纪比你还小吧?可我记得今年入学的学生中,你的年纪是最小的。
白善:……俩人:……白善,你不会真带了外人进学吧?季浩立即嘚瑟起来,叫道:我说什么来着,我没说错吧?他们就不是府学的……唐县令轻咳一声,从树后转了出来。
这一生咳嗽把在场的人吓得够呛,大家下意识的转头看过去后更是头皮一麻,在场的人,没一个不认识唐县令的。
唐县令摇着扇子出来,欣赏着大家脸色的各种神色,笑眯眯的问:你们这儿好热闹呀,要不要我给你们断一断呀?大家一起摇头,一起拒绝他。
唐县令惋惜的摇头,啧啧道:我断案很公正的,放心,这不是在堂上,不打你们板子。
众人再次坚决的摇头。
好吧,唐县令摇着扇子笑道:不断就不断,不过我很好奇,季浩你胸口怎么会有伤?他围着他打转,你爹就算要揍你,也应该打在屁股上,他总不至于心狠的打你胸口吧?唐县令用扇子轻轻地点着他的胸口问,这伤口是在春风楼伤的?季浩脸色微白,也不知道是伤口疼了,还是被唐县令的话给刺激的。
所以你这下出去是找大夫,还是去报仇?唐县令笑眯眯的道:胆子不小啊,还敢去春风楼打架?满宝小声问白善,春风楼是哪里,我怎么没听说过?白善皱了皱眉头道:听着不像是酒楼,或许是哪儿的饭馆。
正想继续发问的唐县令:……他转身回去看那三个小少年以及……小少女,他用扇子点了点额头,无奈的对三人道:你们年纪还小,不要瞎打听,也不要瞎逛,知道吗?季浩&卫晨及另外两个伙伴儿:……白善三人站在一起疑惑的看向唐县令。
唐县令没再理他们,于他来说,他们三个溜进府学的事儿不算大,大的是季浩想干的事。
季浩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要出去打人,于是道:我是要去看大夫的。
唐县令正要说话,满宝立即举手道:那不用出去了,我就是大夫!唐县令无言的转身看向满宝,好一会儿突然笑起来,用扇子拍打着手心道:这话不错,她就是大夫,正好让她给你看看,开了药方,我着人给你买进来。
季浩怀疑的看着她,真的假的?你不是学里的学生吗?不对,我们刚正说到你不是……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季浩的话再次没能说完,他有些生气,转头去看打断他的人,然后瞪大了眼睛,缩起了脑袋,更怂了。
邬先生皱着眉头走过来,问道:一大帮人围着两棵杏树在干嘛?这会子树上也没杏子给你们吃……唐县令虽不认识邬先生,但见他的穿着,再看季浩等人怂怂的模样,便也大致猜出了他的身份,行礼后笑道:在下唐鹤,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邬先生眯着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好似才看清他的模样,他笑着回礼道:原来是县令大人,鄙人邬文,是学里看守藏书楼的。
府学是刺史在管着的,唐县令管的是县学,所以邬先生对着他很能不卑不亢。
他眼睛似乎不太好,和唐县令打完招呼后便盯着在场的学生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挥手道:还愣着干什么,该看书的看书去,该回舍监的回舍监去,光阴易逝,你们这会子不努力读书,以后有你们后悔的。
然后着重盯着满宝道:尤其是你,你要抄的书抄完了吗?还不快去抄书?满宝连忙低头应是,偷偷看了唐县令一眼,见他摇着扇子笑吟吟的,便拉着白善和白二郎跑了。
卫晨也想跑,但脚才抬了抬,就感觉脊背一寒,他到底没敢跑。
邬先生看向季浩几个,盯着他们的脸看了半天才认出来,问道:是打架了还是摔了?四人异口同声的道:摔了!邬先生颔首,不管是打架了,还是摔了,受伤了便去找医官,学里的医官是一直都在的,知道怎么走吗?季浩硬着头皮点头道:知道,学生这就去。
他的两个伙伴儿立即一左一右的扶住他,道:邬先生,他摔得太厉害了,我们扶着他去。
卫晨也立即上前抬起他的脚道:我,我也帮忙抬着。
季浩和两个伙伴:……他们没想抬着好不好?俩人险之又险的抬住卫晨的上半身,一起努力的抬了他走得飞快,一溜烟就消失在了邬先生和唐县令的眼前。
------------第六百五十三章 病人(给书友最凉凉不过人心/薄凉之人的打赏加更)才跑出杏林,季浩便忍不住哀哀叫道:疼死了,疼死了,快把我放下。
三人这才把他放下,见他脸色苍白,嘴唇都发白了,卫晨忍不住问道:不是吧,你真伤得很重?季浩被放在地上,才坐到地上他就嘶嘶的叫,一手扶着腰,一手摸着胸口道:疼死了,卫晨,我跟你说,等我好了,我一定要揍你一顿才能解气。
你少说两句吧,我看看伤口。
一个伙伴儿直接伸手去扯他的衣领,才掀开外衣就看到了里面渗出来的血,他忍不住皱眉,出血了,看来真的得看大夫了,我们去找医官。
不行,医官知道了,我爹差不多也知道了,我和应文海说过,这件事不让大人们插手的。
你是不是傻呀,他让你不告诉大人你就不告诉,这事还是他挑起来的呢。
卫晨见他们三个争论不休,连忙道:行了,行了,我说你们能不能别吵了,这都出血了,再不看大夫会不会死人啊,还是先想办法请大夫再说吧。
季浩就说他,我就是要爬墙出去看大夫的,你那三个朋友当时要是愿意撑我一下,我早出去了。
你有求于人还不会好好说话怪谁?卫晨不客气的道:而且受伤了还爬墙,你是脑子进水了吗?不爬墙出不去啊,一个伙伴道:季伯父把季浩丢到府学时说了,不准府学再随意放他出去,除非他亲自来接,不然就是府上的老夫人来了也没用。
卫晨这才同情的看了季浩一眼,他想了想道:你们去藏书楼左侧的那个草轩里等我,我去给你找个会看病的人来。
季浩连忙拉住他,你不会真让那长得特像小姑娘的白小子给我看病吧?卫晨拍了一下他的手背道:你把嘴巴闭上吧,她会医术的,反正治不死你。
卫晨给两个伙伴儿使了一个眼色,自己跑去藏书楼找人了。
他从大门进的藏书楼,还特意看了一下前头,发现邬先生不在,微微松了一口气。
和当值的小吏打了个招呼,出示木牌后便进去找人。
白善都懒得从前门走了,直接把东西收了放在桌子上,跟着他们一起从窗户那里爬了出去。
他问:他真的出血了?卫晨点头,真的,我都看到了,衣裳都红了。
白善就皱紧了眉头,虽然起了争执,但如果他真的把人打出血来了……满宝道:他既然都还想着爬墙出去,应该也伤得不是很重,你不要担心。
白善哼道:我才不担心呢。
到了草轩,季浩三人果然坐在地上,白善正想说他们,好好的凳子不坐,为什么做地上,就见季浩是靠在俩人身上的,他脸色发白,看着奄奄一息的模样。
白善惊住了,问道:不是吧,我就推了一下,他就晕死了?你才死了呢,季浩睁开了一点儿眼睛,看见这三个人,便微微把头扭到一旁,不愿意认输。
满宝伸手拨开他的外衣,也看到了血迹,她熟练的扯开他的衣服,问道:怎么不去看医官?我这里也没药呀。
撑着季浩头的魏亭道:没事,你只管开了药,我爬出去抓药。
满宝看了他一眼,已经解开了他的衣服,只见他的胸口上绑着的布条已是红透,解开一看,就发现胸前有一条两指长的伤痕,以满宝的眼力来看,伤口不大,但不浅,应该是利器,钗子或尖锐的匕首一类的快速划过留下的。
满宝手都没洗,也不敢直接上手摸,她用布条裹住手查看了一下伤口,又摸了摸他的脉后道:是失血造成的晕厥,得止血呀。
她凑近了看,捻出一些碎碎的东西,道:是钗子伤的?季浩瞥了她一眼道:你是仵作啊?白善忍不住怼了他一下,你又没死,仵作是看死人的。
卫晨:行了,行了,满……周满,你看能不能治?可以是可以,但我这儿没药呀,这伤口得重新清洗,你们没洗干净,划你的钗子上沾了些东西,伤口不好愈合。
满宝问他,除了这儿,还有哪里有伤?屁股!季浩扶着腰道:杖伤。
他挤眉弄眼的问,你要不要给我看一看?白善便伸手按住他的后腰,微微用力,冷冷地道:不如我给你看?季浩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魏亭都差点没忍住给季浩一下,你闭嘴吧你,给你看病呢,能不能不说话?满宝将他的衣服弄好,起身道:去你们住的地方吧,要烧开的水,还要有干净的布条和剪刀,要是能有药就更好了。
白善道:你开个方子给我,我去买。
魏亭眼睛大亮,连连道:白善,真是多谢你了,你是外住生,可以自由出入府学的,你出去最好了。
白善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道:我不出去。
满宝已经开始念药方了,白善默念了两遍,记下以后便先走了。
季浩捂着胸口问,他不出去买,那去哪儿买?连满宝都忍不住看着他道:你们咳咳,我是说,府学里不是有医官吗,医官那里有药。
不是说了不能让医官知道……是他去的,又不是你去的,医官怎么会知道?满宝打断他的话,你安静些吧,扶着点儿,我们先去你们住的地方,对了,你们有住的地方吧?当然有了。
虽然他们今天才被扔进舍监的,但该有的都有了。
魏亭和焦咏卫晨一起把人扶到舍监,满宝和白二郎都是第一次来府学的舍监,很好奇的看了一会儿。
魏亭已经按照满宝的叮嘱下去吩咐舍监的下人准备热水和剪刀了。
满宝看着新奇不已,很想问些问题,但想到如今她的身份又按捺住了。
季浩已经在床上躺好了,还特别配合的把上衣给全脱了,卫晨一开始没觉着有什么不对,但见满宝拿着一把烫过的剪刀过来,他便瞳孔紧缩,转身就想给季浩盖上被子。
------------第六百五十四章 处理伤口满宝眼疾手快的扯住被子,不赞同的看了卫晨一眼,你干嘛?季浩也瞪着他道:你可别把我被子弄脏了,小心我回头跟你换被子。
卫晨就扭头去看白二郎,使劲儿给他使眼色,白二郎走上来问,卫大哥,你眼睛抽筋了?卫晨:……他低头看了一眼季浩胸口上的上,见血淋淋的,忍不住撇开了眼睛,看到满宝拿着剪刀,就愣了一下,满宝,你不会是想拿剪刀把他的伤口剪得更开一些吧。
什么?!季浩差点从床上坐起来,满宝眼疾手快的按住他的脑袋,瞪了一眼白二郎道:不懂就别乱说,把病人吓死了算你的还是算我的?满宝转头温柔的看着季浩道:你别怕,我就是没想到你衣裳脱得那么快,还以为要剪刀剪呢。
这可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病人呢,以前在药铺里,她虽然也能看诊,但病人的最后处理都是纪大夫他们来的。
便是现在纪大夫已经让她开方,那也是在他的协助下开的,并没有完全独立的看过一个病人。
所以对于季浩这个病人,满宝是很满意的。
哪怕他们才打过架。
但季浩看着满宝的目光却越发的惊悚,他抖着看向卫晨和魏亭,你你,你们可要看好了,别让他谋财害命,不,不对,是公报私仇,好像也不太对……卫晨想要堵住他的嘴巴,你闭嘴吧你,人正在给你看病呢。
烧开的水早已经倒在盆里了,满宝把剪刀放下,搅了搅泡在盆子里的布巾,觉着差不多了,便用手指捏起来抖了抖,觉着不是特别烫后微微拧干,然后去给他擦伤口。
季浩脸色瞬间发白,紧咬住嘴唇不说话。
白善很快就回来了,魏亭和焦咏没想到他还真能从医官那里拿到药,一时有些呆,医官为什么会把药给你?白善:因为我人好。
他把药放在旁边,探头看了一下季浩的伤口。
如今他把上衣都脱了,又是躺着的,伤口看着更加的明显。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昨天伤的,竟然还没止住血?止住了,季浩一边忍着痛,一边咬牙切齿的道:是被你一推,然后又裂开重新出血的。
可拉倒吧,你这伤口哪有要结痂的意思?白善又不是无知小儿,身旁有个学医的小伙伴,他自然也是知道些医理知识,甚至还仔细的翻看过医书呢。
平时也没少听满宝说起药铺里的事,季浩这伤口一看就没有愈合的趋势,就算他不推他,他动作大一些,伤口也是会重新出血的。
想到此处,白善皱了皱眉,你也够不惜命的,都这样了还想着爬墙出去,也不怕血流成河。
满宝不理他们,埋头专心清洗伤口,盆子里的水不一会儿就给染红了,焦咏连忙给换了一盆。
而季浩有白善引着说话,虽然疼得额头冒汗,好歹没有挣扎起来。
所以我才让你们给我踩一下,大家都是同窗,弯腰给我踩一下会死吗?大家爬墙的时候不都是这样互帮互助的吗?哼,在你调戏完后还要弯腰给你踩着上墙,你脸怎么这么大?虽然是病号,但白善在是非问题上一点儿也不让步。
满宝就在他们你来我往的争执中完成了伤口清洗,然后在白善拿来的药中挑了挑,挑出一瓶药膏来,又选了一副药检查过正确后交给魏亭道:这是内服的药,让人煎了送来吧。
魏亭哦的一声,提了药包出去。
满宝小心的给他涂抹止血药膏,然后包扎,惋惜道:可惜我没有带着针袋,不然可以给你针灸止血,这样上药的效果会更好。
满宝若有所思,看来以后我得随身带着针袋才好。
这个随身当然不是指放在科科那里的随身,而是放在身上的。
她的意识溜进系统里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针袋,觉着季浩就算不用针灸止血也没大事,便没有冒险拿出来。
白善道:你那针袋太大了,我听说有那种简易的针包,只有十几根针,就是绑在一起也三指宽左右,你以后可以绑在腰间,也可以放在袖子里。
满宝一边给季浩包扎,一边点头赞许,这主意不错。
药膏起了作用,医官用的药到底比不上外头重金买的,也比不上自家有的,因此有些辣和疼,他吸了吸口水,便忍不住说话来转移注意力,是不是啊,你一个学生,竟然还随身带着针袋,难道以后你不考官,要去做御医?我才不做御医呢,满宝道:做御医得一辈子在一处呆着,想想就可怜。
白善深以为然的点头,还补了一句,还容易死,没看一些话本上写着吗?这个贵人的病没看好,把御医拉下去砍了;那个贵人的病没看好,把御医一家给抄了。
季浩:……这是谁写的话本,普天之下,除了宫里的几位贵人敢这么干,谁会这么不把御医放在眼里?而宫里的那几位贵人,谁敢编排他们?满宝眨眨眼道:不知道是谁写的,反正就有这样的话本就是了。
白善也努力的想了想,也不太记得这话本是哪来的了,不过管他呢,反正他肯定是看见过的。
包扎完了,药却没有煎好,大家便坐着等药,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卫晨左右看看,生怕他们又吵起来,打起来,连忙道:大家今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今天出了这个门大家依旧是朋友,可不许再打架斗殴了。
说罢看向魏亭,魏亭立即点头道:对对对,这是应该的,今天大家也算是共患难了。
满宝便问道:既然是朋友,你们能不能告诉我这伤口到底是怎么来的?我觉得钗一般是拿来刺人的,这个怎么是划的呢?季浩看了一下他们的年纪,又忍不住嘴贱,他躺在床上嘿嘿笑起来,道:你们不知道春风楼是什么地方吧?三人一起摇头,饭馆子?比甘香楼还要好的饭馆子?季浩忍不住扑哧扑哧的笑出声来,结果牵动了伤口又嗷嗷的叫起来。
要不是正伤着,他能笑着打滚。
------------第六百五十五章 套话季浩张嘴就要给三个小屁孩细细地普及一下春风楼,结果却被卫晨一把捂住嘴巴,他背对这三人,面对季浩,杀猪一般的给他使眼色警告。
季浩瞪着眼睛,你想说什么,你倒是先放开我的嘴巴呀。
白善狐疑的看着他们,然后扭头和自己的两个小伙伴对视一眼。
三个并不怎么老实,且又很聪明的少年少女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隐隐明白了。
然后满宝就拉开卫晨,怀疑的看着季浩道:所以你强迫人家姑娘了?放屁,小爷我是那样的人吗?季浩怒道:以我的家世,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我用得着强迫?我这是被人算计了,这次出去就是打算报仇的。
竟然不是去治伤?白善皱了皱眉,拉着满宝起身,道:那药是止血的,内服药外敷药你都有了,以后再有事直接出去找大夫吧。
见三人转身就走,季浩一愣,问道:喂,我说,你们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卫晨连忙按住要爬起来的季浩,道:你先躺着,我去看看。
魏亭和焦咏也帮着安抚季浩。
卫晨追出去,拦住白善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说着说着就要走了。
白善一脸严肃的道:祖母从小就教导我,不可与亡命之徒,与不惜命之人相交。
他要是为忠义不顾惜性命也就算了,偏是为了斗气,伤成这样还想着打架,这样的人不值得做朋友。
满宝连连点头,他以后闯祸肯定会连累到朋友的。
白善道:连自己性命都不顾惜的人,还有什么值得他顾惜的呢?卫晨惊呆了,张大了嘴巴问:不是吧,白善,你们才多大,竟然就想着死活的问题了?白善瞟了他一眼道:当然要想了,我可是我家的独苗,我是决计不能死的,不然我祖母和母亲怎么办,我父亲的遗愿怎么办?满宝连连点头,我也不能死,不然我爹娘怎么办,我大嫂怎么办?我后头还有一大家子呢。
卫晨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白二郎却习以为常了,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习惯就好了,他们两个都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小时候我们去河边玩水,我回家最多被祖母念叨一下,他们两个是肯定会被家里揍的,然后还被勒令再不许去水边。
不仅怕掉下去,还怕他们着凉生病,也只有夏秋的时候才能偶尔到河边玩一玩水,大吉还在一边紧紧地盯着,不许他们去太深的地方。
卫晨咽了咽口水,愣愣的点头道:我也是家里的独苗,怎么我爹就没想着这么宝贝我?满宝偏了偏头道:因为你爹还能生?卫晨被噎得不轻,叫道:那你也不是家里的独苗啊,你不是有个四哥吗,那你一共有几个哥哥?六个,满宝想了想,同情的看着他道:那你爹这是不太疼你?卫晨转身就走,他懒得跟他们说话,哼。
满宝三个便要回藏书楼,三人悄悄的溜到后窗的位置,轻轻地推了一下窗户就从那里翻进去。
刚结束和邬先生友好交流的唐县令与邬先生一起往藏书楼去时便看到了这一幕。
他扭头看向邬先生。
邬先生察觉他的视线,也扭头看向他,含笑问:大人怎么了?唐县令便知道他没看见,笑着摇头道:没什么,就觉得你们府学的景致不错。
他含笑看着三个小贼排着队的从窗户里爬进去,然后将窗户合上,与邬先生笑道:邬先生不是说有书要给我看吗?邬先生顺着他的目光也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他微微眯起眼睛,却发现什么也看不到,那里一片朦胧。
确定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后,邬先生微微点头,领着唐县令去藏书楼。
就算唐县令是县令,他也是不能从藏书楼里把书带走的,所以他只在藏书楼里看书。
拿着书顺着墙边的一排桌椅找到了坐在一起的三人,他先停下脚步看了看,发现三人一边看书一边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小声说话,便笑了一声,踱步上前。
白二郎看到迎面走来的唐县令,立即闭上了嘴巴。
白善和满宝一起扭头看见他,神色都紧张了一下。
唐县令笑着走到白二郎身边,一屁股坐在了他身边,一张桌子四个人,刚刚好。
唐县令轻轻地嗅了嗅,闻到了白善和满宝身上传来的药味,再一联想到被抬走的季浩以及他们才爬进来的场景,便笑问:季浩的伤口处理了?声音很小,不会打扰到离他们好几桌远的同学,却又足够让与他坐在一起的三人听见。
白二郎就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向对面的满宝和白善,这种事情他不擅长处理啊,快快快……好在唐县令也不是问他,视线紧紧地盯着满宝和白善。
两个年纪还小的少年少女便下意识的低了一下头,想想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
他们连溜进藏书楼里看书都被抓了个正着,还有什么值得隐瞒的?于是点头。
唐县令不动声色的道:昨日府学的几个学生在春风楼里打架斗殴,就是我去处置的,我以为他们今日能老实些,没想到还是想着跑出去打架,季浩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既然是唐县令处理的,满宝和白善都没想过他不知道季浩身上的伤,便道:伤口裂开又出血了,不过我给他上了药膏,开了内服的药,不调皮的话,应该能愈合。
唐县令挑了挑眉问:你上的药?怎么不让他们来?他用下巴点了点白善。
满宝道:伤口上有些东西,须细细地清理才行,那道伤这么长,又有些深,万一他们处理不好,反而把脏东西冲进体内怎么办?所以还是我来。
她好歹手熟不是?唐县令忍不住轻轻地点了点桌子,片刻后微微一笑问:季浩一定叫得不轻吧,伤得这么重,季家这么舍得让他这时候来上学?他家里人不知道呗,他还不敢去医官那里拿药呢,生怕他家里人……满宝说到这里一顿,抬头看向唐县令,片刻后瘪了瘪嘴道:唐大人,你要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是,干嘛要套我的话?------------第六百五十六章 告诉案子真是唐县令亲自处置的,那季家去把季浩接回去打一顿时他身上的伤根本瞒不住。
而季浩既然被季家扔到府学里,他还要瞒着不让家里人知道胸前的那道伤,显然唐县令也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案子根本不是他去处置的。
唐县令冲满宝笑了一笑,轻声道:本来还以为是学子间普通的斗殴,谁想到竟然会动用利器?他起身道:行了,我不与你们闲话了,出来,我问你们两个问题。
三人不想动。
唐县令便眯了眯眼睛道:这样的天正好吃莲蓬,要不要我请你们吃莲蓬?满宝和白善一起抬头看向唐县令,双方目光对上,俩人老实的站了起来,白二郎也绷紧了神经跟着站起来。
唐县令满意的点头,转身先走出去了。
三人老实的把书还回去,然后满宝和白二郎从窗户那里爬出去,白善则拎着书篮从门口出去。
邬先生眯着眼睛看了看他的书篮,微微颔首道:去吧,明儿记得早些来藏书楼看书,学习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故不可懈怠。
白善躬身应下。
唐县令站在树底下看着他们爬出来,等三人汇合了便笑道:你们在邬先生那儿都过了明路,何必还去爬窗?白二郎惊惧,啥,邬先生知道我们了?满宝和白善都不意外,就算邬先生眼神不好,但刚才在杏林时,他们就站在白善身边,三人身量差不多,年纪差不多。
邬先生天天守着藏书楼,不会不知道他们没从前门进过。
白善轻咳一声问,唐大人,您想问我们什么问题?第一个,季浩身上的伤是怎么样的?这个简单,反正刚才也说了许多了,满宝便仔细的给他形容了一下那道伤,顺便从大夫的角度出发道:伤初看不重,但他这样不放心上,现在天又还热,一个不小心恶化是会要人命的。
唐县令眉眼都不带动不下,点了点头后笑道:第二个问题,闫宅荷塘里的那些莲蓬是你们摘的?三人心虚的对视一眼,点头。
唐县令抬手给了白善脑袋一下,严肃的道:以后不许再去闫宅,宅子官衙已经卖出去了,你们再去,那就是私闯民宅了,到时候被打,我可是不管的。
满宝惊讶,竟然真的有人买。
笑话,又不是穷乡僻壤,益州城地也贵得很,闫宅的位置好,为何没人要?三人也只是惋惜了一下便点头答应,白善问道:是谁买的,等他搬家我们要不要上门道贺?唐县令:哟,你都能想到这点了?白善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毕竟我们把人家成熟的莲蓬都摘了嘛。
满宝和白二郎跟着一起点头,想想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唐县令就挥手道:不用去了,去了恐怕也进不了门,买房的是个官儿,虽然跟你们一条巷子的人是邻居,但门都不开在一个方向,上门还容易被人误会。
白善看了一眼他的神色,哦了一声,问道:官儿比你大吧?唐县令瞥了他一眼道:是呢,整整大了一级,还是个京官儿呢。
但三人都没从他脸上看到多少敬意。
唐县令看了一下天色,挥手道:时辰也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去了吧?对了,你们怎么出去?于是满宝和白二郎就给他表演了一下他们是怎么出府学的。
唐县令看着他们蹭蹭两下就爬上了墙头,然后挥手和他告别,呲溜一下就消失在了墙头。
唐县令笑着摇了摇头道:难怪我把洞堵了你们也能进闫宅,本事呀。
白善提着书篮和唐县令往大门去,好奇的问道:唐大人,你和杨县令读书的时候不逃学吗?我不逃学,唐县令义正言辞的道:我酷爱学习,怎么会逃学呢?倒是你们县的杨县令,以前没少干爬墙逃学的事。
国子学的墙也能爬出去?那当然,也就比你们这府学的西墙略高一些而已,而且他们的辅助工具好多的,有绳子之类的,甩到墙上,蹭蹭蹭就上去了。
白善若有所思,大人如此了解,是亲眼见过了?唐县令轻咳一声,背着手道:偶尔见到的。
等他们走到门外,大吉已经接到了满宝他们等在大门口了。
唐县令眯着眼看了大吉一眼,扭头对白善道:虽然邬先生默许了你们的行为,但进了府学还是要低调些,像今天这样的事,能认怂就认怂,跟人打起来,吃亏的是你们。
白善抬着下巴道:我们打架很厉害的,他们也不敢告诉学官。
他们比你们大。
大吉就在墙后,大不了打输,下次再打回来,总不能受伤的。
当然,他说的受伤是流血类型的伤。
我就知道,唐县令用手指点了点他道:知道季浩的身份吗?打坏了季浩,别说我,就算你是杨和书的朋友也救不了你。
白善没说话。
唐县令转身走了,挥了挥手道:行了,你回去吧,以后约束一下那两个和你家的那个下人。
满宝问白善,他与你说什么了?白善摇头道:没什么。
大吉问:少爷,明日我要不要进府学看着你?不用,我们和季浩的恩怨了了,他不会找我麻烦的。
满宝点头,解释道:我们刚给他抓药和处理伤口了,他只要不是恩将仇报之徒,就不会找善宝的麻烦。
大吉就松了一口气,应下了。
白二郎则才放下帘子,奇怪道:县衙明明是和我们一边的,唐县令怎么往另一边去了?满宝也好奇的看了一眼。
白善略一思索后道:季家在那个方向。
白二郎:他去季家干什么?不会告我们的状吧?满宝却想了想后笑起来,看来府学里有人要倒霉喽。
唐县令去季家是通知季家去学里把他们家的小少爷接回去的。
也幸亏他今天走了一遭,不然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真把拿到伤折腾出大问题来,最先被问责的一定是他。
------------第六百五十七章 中秋白善第二天才进学,还没来得及去课室就被候在路上的卫晨给拉住了,问道:昨天是你告诉季家季浩受伤的事的?没有,我与季浩又不熟,并没有上过门,怎么了?卫晨道:昨天你们才走不久,季家就来人把季浩接回去了,他临走前放话,回来定要你们好看。
白善嗤了一声道:昨日我走的时候,唐县令也正出门。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显不过,卫晨就笑道:我猜也不是你,等他伤好,这事他肯定能查到,你们两个就别吵架了,说起来你们现在还同班呢,关系不应该比我更好吗?白善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卫晨也不去追他,冲他挥手道:下午下学后我跟你一起去藏书楼呀。
倒不是卫晨突然发奋了,而是作为住学生,他能玩的东西有限,最近他发现藏书楼里有些书还是很不错的。
而这也是白二郎时不时的和满宝他们一起爬墙混进藏书楼的原因之一。
下午,满宝独自一人溜进了藏书楼,卫晨小声问她,白二怎么没来?他说他作业太多了,今儿不来。
卫晨小声的鄙视道:是吓坏了吧?放心吧,邬先生眼神不好,不会发现的。
满宝抬头看他,同样小声的道: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吧?卫晨眨眨眼,谁知道了?知道什么了?满宝瞥了他一眼道:没什么。
卫晨最讨厌说话留一半的人了,正要生气,就见邬先生正巡视过来,他立刻端正了坐姿,老老实实的低头看书。
邬先生拐了一个弯走到他们这儿来,低头看了一下满宝面前摊开的书和纸笔,赞许的微微颔首。
然后就背着书走了。
卫晨悄悄地抬起头来看着邬先生的背影消失在书架间,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声问:这,这是为什么呀?满宝没回答,不管是为了什么,他们都承了邬先生的情,满宝决定明天让容姨做些好克化的点心。
善宝说邬先生似乎喜欢吃甜的东西,但书上说,人年纪大了吃太甜的东西对身体不好……满宝一边提笔抄书,一边想着点心的事,一下就把卫晨给抛掉脑后了。
白善找书回来见他还坐在一旁小声的嘀咕,便用书拍了他一下,快走。
嫌弃他在一旁吵耳朵。
卫晨小声嘀咕道:我还不想跟你们一起呢。
说罢转身走了。
日子悄然而逝,没几天便到了中秋假期,季浩还没能从季家回府学,一切风平浪静。
中秋的假与休沐在一起,府学一共放了五天的假,益州城的大小书院一般都会和府学县学统一步骤,假期一般只有多没有少的时候。
中秋佳节,满宝他们自然是回家过的。
这次因为天气没拿了热了,他们出门早,竟比上一次还要快回到家,周四郎便顺着先把庄先生送到了县城庄家,这才拐弯去通知小钱氏他们回来了。
小钱氏便把店关了,带了东西和他们一起回村。
小钱氏悄悄和满宝道:家里有喜事了?什么喜事?你大姐和五嫂都有孕了,家里正打算待老四再回来时给你们送信呢,结果你们就回来了,这次能在家里留多久?满宝高兴,大姐要有孩子了?是啊,才诊出来,日子还短,爹娘不叫往外头说,等再过两月,胎坐稳了再说。
小钱氏也很高兴,这一下,爹娘的心事去了一小半了,你五哥也要当爹了,就是老六太让人发愁了,前儿娘让他去相看一个姑娘,结果他去都没去,爹到现在还在跟他生气呢。
周立君道:六叔还不想娶媳妇呢。
你大哥都能说亲了,他再不娶媳妇,想要打一辈子的光棍吗?周立君和满宝对视一眼,都幸灾乐祸的笑了一下。
这一次回家周六郎特别的老实,有事就躲进厨房里帮小钱氏准备饭菜,他现在可是家里除了大嫂外厨艺最好的一个了。
尚在几个嫂子之上。
没事则躲到满宝旁边,基本上,只要有满宝在的时候,老周头和钱氏就算是想念叨他,也会收敛一下的。
满宝道:六哥,你也不能总躲着爹娘呀,我走了你怎么办?你走了我就去县城,不回家了。
周六郎顿了顿后小心的看了眼外面,小声问满宝:满宝,我存在你那儿的钱有多少了?满宝摸出一本小册子来翻了翻,道:银子有二十八两,铜板有六十二吊了。
益州城的铺子贵吗,租一间要多少钱?满宝挑眉看向他,周六郎冲她嘿嘿笑。
满宝就沉思道:我没问过,不过肯定比县城的贵很多就是了,但那里饭馆子的菜也比县城的贵。
你要想知道具体的,问四哥,或是立君比问我好。
满宝想到了什么,小声道:立君现在帮四哥管账呢,对外头的事也熟得很,而且她还想找账房的活儿。
周六郎就转了转眼珠子。
兄妹两个对视上,皆嘿嘿的一乐,心照不宣起来。
俩人正坐在满宝的房间里躲懒,透过窗户便看到周五郎扶着五嫂回屋。
周六郎便道:秋收刚结束,五哥就和爹说,要把后头大哥的这座山和三哥的那座山清理出来,全种上女贞子,爹说他疯了,没答应。
满宝问:然后呢?然后五哥就找了大哥他们,他们一起出钱请了人,现在已经开始清理山上的野草了,我看他们的意思是要把今年的女贞子留下一些来做种子,直接播种在山上。
六哥你怎么不一起?周六郎道:我更喜欢做菜,对种药材没什么兴趣,等我明年成丁了,分到的地和山也都给他们种。
满宝嫌弃,你的山还不知道分到哪儿去呢,五哥和四哥的山都没用着呢。
那可不一定,今年村里收回了两份山了。
说起这个,满宝便有些沉默,人只有死了,山才会被收回,永业田可以继承,口分田却不可以。
周六郎也沉默了一下后道:娘说,老人夏冬难熬,基本上能熬过一冬那就多了半年的活头。
你说这个做什么?满宝,爹和娘的年纪也大了,你可得好好的学医术,以后等他们老了,要是求神不管用,你还能用医术给他们保命,对了,天尊老爷那儿也不能怠慢了,神仙总比凡术管用的,你回来有没有去拜天尊老爷?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五十八章 拜神满宝不仅在家里拜了天尊老爷,还去山上的道观里拜了。
道观里的道士们对钱氏母女特别的欢迎,主要是钱氏每次来都会拎一篮子的鸡蛋来,而且因为有老周家的宣传,现在道观在这一片名声大噪,逢年过节上山拜神仙的人特别多。
偶尔遇上难事上道观的人也更多了。
人一多,香火就盛,香火旺盛,他们的日子就能过得越发的好。
为此,道观还和山下的老大夫有了业务往来,有时候因为病情上山来拜神仙的,道士们便要给些药材给信徒们带回去。
来的人多了,药材不够用,他们又不常去县城,且很少与县城的药铺打交道,便跟山下的老大夫合作了。
反正老大夫家里现在用的药,不是自家采了炮制的,就是跟别的药农直接收购的,只有一些当地药农手里没有的药材才回去县城里买。
但因为他是熟客,他拿药的价钱也比他们便宜。
因为这一系列的改变,道观也很乐意顺着钱氏把满宝归为他们这一伙儿,甚至还帮着宣传了一下。
所以现在可不仅仅是七里村这附近几个村子知道老周家出了个仙子转世的娃娃,连远到白马关镇上的人家都听说了。
满宝一上山就被围观了,然后老道士守清就悄悄的和钱氏道:钱居士,满宝虚岁有十三了吧?钱氏笑道:她生得晚,是十三了。
可以说亲了呀,守清感叹了一句,然后就提起白马关镇的一户人家,笑道:……家里有地有铺,只一个独子,心里疼得紧,就想找一个有福气的儿媳妇。
钱氏淡淡的婉拒道:咱镇里有灵气和福气的孩子还是不少的,要找到应该不难。
又说起满宝:这孩子喜欢读书,现正和她四哥一起服侍先生在益州城里读书呢,我们也觉着她年纪小,特别是她爹,心疼她这个老闺女,想要及笄以后才说亲,说了亲还得多留两三年呢。
守清便明白了。
满宝说是虚岁十三,但要到冬月才满十二岁,年纪还小着呢,等及笄才说亲,就算当年能定下,再留两年……镇上的那位郎君的孩子恐怕都能打酱油了。
但其实从他这儿打听满宝的人家还是挺多的,这家年纪有点儿等不得了,但其他人家……一家有女百家求便是如此,不早早的定下,好姑娘都被人抢去了。
所以守清也不气馁,而是摸着胡子笑问钱氏,那钱居士心里可有想过以后说个什么样的女婿?他笑道:这一二年,我们道观的香火旺盛,来此烧香的人也多了,偶尔还有县城里来的人,多多少少都听闻了些满宝的福气,不免问两句……钱氏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道长什么时候还兼做媒人了?她想了想后道:我和当家的要求也不高,只要是个品性好的孩子,家中和睦,不拘什么样的都行,只一点,我们家满宝从小就读书,自然也要配一个会读书的才好,不然以后过日子都说不到一块儿,那该多苦闷呢。
守清抽了抽嘴角,这还不高呢?品行好这种软性条件先丢在一边,家中和睦,那要求可就高了,得父慈子孝,得婆媳和睦,得兄友弟恭,得姐妹和睦……这一把就刷下去多少人家了。
再一点儿,还得会读书。
能读得起书的,家底必定不薄,还得不笨会读书,那就要一直读,一直读,最少得读到县城里去吧?守清在心里算了算,不断的把已经在他这儿挂了号的人家去掉去掉再去掉,最后还剩下的就那么几户了,且还都是镇上和县里的人家。
这还只是单从会读书的这一条砍去的,再算上前头的两个条件……守清头都大了,做个媒怎么就这么难呢?道和则和满宝蹲在道观后院的菜园子里说话,他现在长大了不少,已经是个少年了。
他看着昔日的小伙伴儿道:我师父要给你说亲。
满宝正吃着他分她的梨,差点被汁水噎到,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的问:我?道和点头,好多人家来上香时都会打听一下你,有的人家只是好奇,而有的人家是想讨了你去做媳妇,守方师叔说,他们眼馋你身上的福气。
满宝道:我四哥都没说亲呢。
那有什么要紧,又不是让你马上就嫁。
满宝摇头,我不要定亲,嫁人多无趣呀,我还是个孩子呢。
道和看着她没说话。
满宝瞪眼看他。
道和只能收回目光,问道:你那两个师弟呢?他们定亲了没?满宝摇头,没有,他们也还是孩子呢,你们道观的香客这么凶猛,连他们都盯上了?道和摇头道:不是他们,是你。
他道:我觉得你干脆在他们之中选一个定亲算了,守才师叔常说,杀熟不杀生,反正你也不是拿不出手,干脆就在他们当中选一个吧,我上次见你们,还看到你出手打他们了呢,我想着,你这么彪悍,婚后他们也欺负不着你,但去了别人家就不一样了。
满宝目瞪口呆,你,你也就比我大两岁吧,怎么想这么多?道和叹息,稽首念道:无量天尊,见得多了,想的自然也就多了,也就你是我好友,不然我是不会说这些话的。
满宝问道:你见什么了?道和就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忧伤的叹气。
道虚挑了水来浇菜,见了笑道:满宝,你别理他,就他那个小脑袋整天想的事情忒多了。
他道:今年守才师叔带他到前头学着待客,然后就得了这个多愁善感的病。
什么多愁善感,我这是真情实感。
道和收回了仰望天空的脑袋,和满宝道:你不知道,来上香的香客中,十个里有八个是女子,所求的几乎都是家和。
求子,求丈夫上进,求儿孙孝顺,求家人平安,求子女顺遂,都是求的家和。
满宝愣愣的问,这不是很正常的吗?------------第六百五十九章 建议当然不正常了,你在道尊面前许愿,除了求家人平安外,还会许什么愿望?满宝思考,道和就问:就说你刚才在前头求的。
哦,求我的医术精湛,求我学习进步,还求我越来越漂亮。
你看,她们就从不为自己求什么,然后再一详问,有被婆婆小姑针对欺负,然后求家庭和睦的;有被丈夫殴打,然后求丈夫脾气变好,家和万事兴的;还有子孙不孝,然后求道尊让子孙回心转意变好的……道和道:我听着都替她们累。
他上下打量满宝后道:你我从小便认识,你这个人受不了委屈,主意又太大,嫁到那些人家里,就算最后你不会像她们那样上山来求道尊,恐怕也不好过,所以你还是找个熟人嫁了吧,你那两个师弟常被你欺负,欺负着欺负着他们也就习惯了。
满宝不高兴道:我没有欺负他们,我是很讲道理的人,你看见我在教训他们,那,那一定是因为他们干了坏事。
道和就静静地看着她。
道虚在一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满宝嘟了嘟嘴,不乐意再继续这个话题,问道:你们道观香火这么旺盛了,守清道长他们不打算多招几个道童吗?师父说一切随缘。
道和不在意的道:现在师父他们也就勉强能养活我们而已。
道虚笑着推了他一把,问满宝:我听山下的人说,你现在益州城的济世堂里学医术,学得怎么样了?道医不分家,一般做道士的都会些医术。
现在道虚和道和都在和师父们学习一些医理知识,有时候来上香的居士是因为生病来求神,他们便会帮忙看一看。
偶尔还要进山采药,炮制药材……正好他们三个年纪相仿,可以一起探讨一下医术。
满宝在山上待了小半天才和母亲下山去,满宝还顺便去看了一下老大夫。
这一次他们只能在家待三天,到收假的最后一天便早早的起来,天才亮便出发离开了。
要先到县城里接上庄先生才转上官道去益州城。
一回到益州城,满宝就决定休息两天再去府学的藏书楼逛一逛,根本不知道这两天季浩把整个府学翻了一遍都没找到她和白二郎。
于是在又一天下学后堵住了白善。
白善毫不客气的冲他翻了一个白眼,道:早和你说过了,去你家告状的不是我。
甲三班的同学见他们两个又对起来,连忙各自拦住一个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这两日怎么针锋相对的?甲三班和丙一班不一样,白善虽然才来两个月,但也交了几个朋友,至少前后左右桌的同窗相处得还不错。
见季浩拦住白善,同学们生怕他们打起来,便站在他们中间调停。
季浩推开挡在中间的同学,对白善道:我当然知道,找你也不是为了告状的事,我就问你,周满呢?还有那个比你略高一点儿的小子,这两日我可是找遍了府学都没见他们。
白善将自己的东西都收进书篮里,抬着下巴看他,不告诉你,有本事你自己找去。
哼,回去他就让满宝他们这一两月都不要来府学了,看你怎么找。
季浩被气得不轻,他已经肯定自己原先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两个小子就不是他们府学的。
他磨了磨牙后道:我找他们也不是为了别的,放心,不找他们的麻烦,毕竟他们也帮了我一把,所以我要跟他们道个谢,你把他们约出来行不行?道谢?那你不应该先跟我道谢吗?白善道:你的药可还是我去医官那里拿的呢。
他摆好架势道:来吧。
众人:……他们扭头去看季浩,果然,他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季浩觉得这小子竟然比他还傲,气得不轻,撸了袖子就要揍他,同窗们连忙拦腰抱住,对白善道:你快走啊……连坐在一边事不关己的宋铮都看不过了,他起身一把抓住季浩的手臂,皱眉道:你要干什么?这小子也太傲了,他凭什么?凭他帮过你,宋铮不赞同的看着他,你不是要道谢吗,这副样子谁信你是去道谢的?白善他又不傻。
大家纷纷点头,就是啊,就是啊,那表情一看就是在找茬,谁会把自个的朋友带出来?季浩被噎了一下,忍不住回头问魏亭,我看着像是找茬的吗?魏亭沉重的点头,特别的像。
季浩:……白善冷着脸拎起书篮走了,还留在课室里的同窗们看着他离开,纷纷说季浩,季浩,先生可是说过了,白善的年纪最小,让我们多照顾一下他,不许像丙一班的人那样欺负他,你之前还瞧不起丙一班的人欺负人家年纪小,你怎么也变成那样了?季浩吼道:我没欺负他,不就是口角了几句吗?我还被他打了呢,我一手都没还回去。
这么一说,季浩更委屈了,道:从小到大,谁能打了我就白打的?我现在要跟他们道谢,他们竟然还不接受!宋铮想了想问,一定是因为你的嘴太臭了,对了,你们在何处起纠纷的,怎么还牵扯到了府学外的人?季浩立即闭嘴不说话了,要让别人知道白善带外人溜进府学,哪怕现在没证据,他也一定落不得好。
魏亭也知道这一点,立刻轻咳一声道:就是在外头碰见口角了几句,你说的没错,就是季浩的嘴太欠了。
我哪儿欠了,不就说了那小子两句长得又白又漂亮吗?魏亭忍不住道:那是两句吗,而且哪个男子汉大丈夫愿意被这么说的?季浩嗤笑一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就他?恐怕毛都没长齐呢。
众人:……这嘴是挺欠的,难怪挨揍。
大家各自散去,不管他了。
季浩摸了摸胸口,他被抓回家六天,加上五天的中秋假期,现在伤口已经愈合了,但他的气却没消,他撸了袖子招呼自己的几个好朋友,走,我们去隔壁二年级那里找裴恽。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六十章 都去了(给书友郎家的彤宝生日加更)宋铮一把按住他,皱眉道:还没被罚够?因为你们打架的事,唐县令都上门两趟了。
上次季浩在春风楼和应文海打架,裴恽也在场,他和应文海是表兄弟,一帮人对一帮人,差点把春风楼给砸了,这才把衙役给惹去了。
宋铮道:你老实些吧,小心你们家又把你关在府学里,到时候看你怎么办,我可是不会帮你从外头带东西进来。
季浩不服气,我就白白被划了?明明是他们设计我。
这下连魏亭都不是很服气了。
宋铮皱眉道:来日方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急什么?季浩勉强按捺下了,他盯着自个的仇人,反倒没时间再想着去找满宝他们。
但满宝到底还是没时间再天天来府学,可能是因为气温时冷时热,近来生病的人特别多。
纪大夫开始给满宝单开一桌,让她自己看病开方了。
这一亲自接待客人,便能发现许多的问题,所以满宝最近很忙,这一忙,便不太有空来府学。
偶尔过来了,因为有白善在,也总能避开某个已经忘掉她的人。
过了八月,进了秋高气爽的九月,雨水和雾水反倒少了,所以生病的人也少了。
纪大夫觉着满宝最近太累,于是决定让她休息几天,再过几日便是重阳,你们可要去登高吗?去的,我们先生和大智书院的先生们约好了一起登高,到时候我们也要跟着。
纪大夫便笑,爬山可累得很,你们又是弟子,所以不如回去休息两天,养足了精神好上山。
满宝自然是一点儿意见也没有的,她决定下午回去就和先生谈一谈明天睡懒觉的事。
满宝把自己的背篓背起来,转身和纪大夫挥手告别,正要出门去,一匹快马嘶叫着在门口停下,一个人跌跌撞撞的从外头冲进来,直接把满宝撞开,直奔纪大夫而去……满宝一把扶住门口,疼得揉了揉手臂。
您是纪大夫?纪大夫只来得及点一下头道:我是……来人便直接抓着他往外走,叫道:我家少爷从马上摔下来被树枝刮到了肚子,出了好多血,您快去救救他。
等一等,等一等,要拿药箱啊。
纪大夫的药童已经快速的抱着药箱出来了,满宝只来得及看到那人快速的把纪大夫往马上一带,抢过药箱就跑。
药童紧追了两步发现没跟上,便气得跺脚,这是谁家的人,再急也不能急在这一会儿吧,总得告诉我在哪儿看诊。
满宝揉着手臂上前道:骑着快马,看他们这样倒像是从康学街那边来的。
药童便低头思考起来,片刻后便笑着抚掌,我想起来了,他说是从马上摔下来的,那应该是在栖霞山,康学街过去也就只有栖霞山能跑马了。
满宝眼睛微微一瞪,想起来昨天白善好似说过,他们的先生今天要带他们去栖霞山登高,算是他们甲三班的一个活动,然后就要放假了。
满宝有些不安,立即出门道:我要回家去了。
说罢背着背篓就小跑着回家。
满宝一路跑回到小院儿,这才想起现在还没到府学下学的时候,白善根本不可能回家。
她静了一下,推开门进去,周四郎和周立君刚好才从乡下卖了种子回来,俩人晒得挺黑的了,正坐在桌子边上吃面。
厨娘看见满宝便笑问,满小姐,您要不要来一碗面?满宝摇头,问周四郎,四哥,你饱了没?周四郎看了一眼面前还有大半碗的面,一边吃一边问:怎么了?送去去一趟栖霞山吧,善宝在那里,但栖霞山好像出事了。
周四郎便赶忙往嘴里多塞了两口面,站起来问,那要不要去找庄先生?他出什么事了,大吉不是跟着他吗?我也不知道,但有人来药铺找纪大夫,说是有人从马上摔下来了,我想去看看。
容姨哎呦一声,也担忧起来,道:少爷可调皮得很,可别是他才好。
她立刻进厨房包了几块点心给周四郎,道:快去,快去,肚子要是饿了就路上吃。
周四郎接过往怀里一塞,已经拉了马去套车,周立君赶忙吃了两口面,也跟上:小姑,我和你们一起去找。
满宝坐在马车里,手紧紧地抓着背篓,小声道:或许是我想多了,他并没有事。
周四郎一鞭子打在空气中,让马加快了速度。
到了栖霞山脚下,三人站在路边面面相觑,这儿哪儿可以跑马?他们是在山上?周四郎左右看了看后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打听打听。
正要去找一个看起来年纪挺大的本地人相问,一匹马从前面的路转弯跑来,骑在马上的人一边加快速度一边挥手喊道:快起开,快起开……周四郎连忙往后一蹦躲过,满宝则是抬头看了一眼,一下就看到了坐在后面正惊叫连连的药童,便忍不住叫道:小圆哥!药童转头看到满宝,眼睛一亮,立刻叫道:在这儿,在这儿,别跑了,纪大夫说的小大夫就在这儿呢……已经跑出去好长一段路的马又重新跑了回来,马上的人扫了周四郎三人一眼,立即把药童推下去,伸手就要抓周四郎。
周四郎往后一蹦,没让他抓着。
药童狼狈的抬起头来道:哎呀,不是他,是她呀,满小姐,纪大夫喊你去救命呢,季公子的血止不住,危险得很,纪大夫让你去用针灸试一试……满宝就松了半口气,受伤的人姓季呀。
是啊,是啊,是季家的小公子,满小姐,我们快走吧,时间不等人。
马上的人也立刻跳下来躬身请满宝去救命,他虽然心里很怀疑,但见药童脸上的恭敬不像是作假,且她身边还跟着周四郎,没敢像抓药童一样把她给抓上马。
满宝便爬上马车,顺便把药童也给拉了上去,走吧。
周四郎驾车,满宝偷偷的在车里看了外面的人一眼,小声问药童,小圆哥,你怎么这么快呀?我刚到,只来得及看了一眼病人就被纪大夫支出来找人了。
小圆也往外面看了一眼,小声的和满宝道:纪大夫说了,你到了那里,只管说试一试,别把话说满,季公子伤得太重了,我们去的又晚,现在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满宝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严重,问道:他不会叫季浩吧?不知道叫什么,反正是季家的小公子,连益州王府的御医都来了……------------第六百六十一章 止血马车顺着道路往前跑了半刻钟左右便停了一下,打马走在一旁的下人立刻叫道:直接进来,快!满宝探头往外一看,这才发现这儿是一片起伏较为平缓的山坡,一眼望去都是草地,如今草地上正散落着一匹匹马,而不远处支着一个大帐篷正围着不少人。
马车直接冲着那个大帐篷过去了,围在外面的人看见又有车来,立即避让到一边。
周四郎才停住马车,药童便一下蹦下车,转身就接满宝,满小姐,快快快……他做惯了这种急救的事,知道要怎么抢时间,但满宝和周四郎却是第一次,把背篓递出去才跳下车,在一众人等的注视下快步进入帐篷。
帐篷里一片哭声,不断的有人来来往往,满宝一冲进去便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她快速的朝正当中的人群看去,还没来得及上前,旁边便出现了一双手一下抓住她的手,药童一下没扯住她。
满宝回头看去,就见白善正一身血的看着她。
满宝吓了一跳:你哪儿出血了?白善则同时问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他快速的扫了一眼旁边的药童,认出他来,他同样没少去济世堂找过满宝,纪大夫和药童他都认识,见他和满宝一块儿进来,便猜测她是纪大夫叫来的。
白善略一沉吟便快速的道:我没受伤,这不是我的血,受伤的是季浩,他从马上摔下来,脚被绊住了,有一截树枝划破了他的腹部,我听他们的意思,他们止不住血,你……白善凑到她耳边,将声音压得极低,你什么话都不要说,只尽力而为,记住,此事复杂,你一定不能出头,要低调再低调。
满宝明白,冲他点了点头,和药童往前去。
药童拽了满宝,拨开人上前,先生,满小姐来了。
满宝拨开前面的人才看到躺在榻上的季浩,他浑身是血,有肠从腹部跌落而出,眼睛迷迷蒙蒙的睁着,甚至手脚都有些不自然的摆放在榻上。
但此时围着他的大夫全都没心思去处理这些,而是正想尽办法的给他止血,按压,针灸,上药,能想到的所有办法他们都想了,虽然减缓了出血速度,但他还是在出血。
益州王府的御医头都没抬,直接吩咐其他的大夫帮手去寻找还遗落的出血点,快找出来堵住,再失血,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他手上正捏着一个最大的出血点,根本腾不出手来,只能在一旁指点他们。
被抓来的大夫们当然也知道,但他们已经把可以摸到的地方都摸过了,是真的没找到到底是哪儿出血。
眼见着才清空的腹腔又快被血填满了,大夫们额头上的汗都快要掉下来了,但还没来得及掉就被守在一旁的丫头给擦掉了。
不远处瘫坐的两位妇人听到御医的这个结论,忍不住大哭出声,我的儿——我的心肝,你们这是在挖我的心肝呀——满宝便是这时被药童推到了纪大夫身边。
纪大夫就在范御医的身侧,所以范御医抬头看了一眼,见是一个小姑娘混了进来,便皱紧了眉头,正要说话,纪大夫便对满宝道:去净手,把你的针袋拿来,快一些。
范御医便收回了话。
正不断的给他们替换水的丫头机灵的捧上来一盆热水,满宝将袖子挽起固定住,快速的洗手擦干,然后踮起脚尖去看季浩的情况。
没办法,现在季浩的肚子边上围了有四个大夫和两个药童,已经站不下了。
纪大夫直接对一个药童道:你出去,有对一个大夫道:你往旁边让一让。
此时正是紧要时候,当着病人家属的面儿,没人多问这人是谁,医术靠谱吗这样的话,人要是没救回来,他们当然不会死,但肯定多少会被迁怒。
而且……众大夫看了一眼气息慢慢微弱下去的季浩一眼,包括范御医在内,都对救活他不抱多少希望了。
只是在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满宝挤了进去,有了一个位置,小圆也很快把满宝的针袋送来了。
纪大夫手上也捏着一个出血点,对满宝介绍起来,他们现在找到了三处出血点,都捏住了,但还有一处,怎么也找不到,纪大夫道:你看看,能不能用针灸止住血,。
满宝伸手在他的肚子上摸了摸,片刻后便抽出针来,范御医和另外两个大夫一起看着她施针,等她下到第四针时,范御医忍不住微愣。
不过一会儿,站在另一侧的陈大夫忍不住道:出血减少了。
他站的那个位置视线最好,每次血量增加他是看得最清楚的。
不一会儿,他眼睛一亮,叫道:止住了!满宝便看了一眼才落下的针的位置,小声和纪大夫道:在肝下。
与纪大夫紧贴着站在一起的范御医忍不住看了满宝一眼,问道:你能把我手上的出血点也暂且封住吗,我立刻缝合。
纪大夫脸色微白,连忙道:范大人,这孩子年纪还小,不如让我来吧。
范御医手上的出血点是最大的,一旦放开便如血崩之势,没封住,人不用救了,但封住了,若供血不足,也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满宝年纪还小,纪大夫是不可能让她冒这样的风险的。
范御医却对纪大夫笑,纪兄放心,我配合她,且我看她这一手针灸止血的法子还在我们之上。
满宝仔细的看了一下他捏的位置,这个出血点,她也在拟人模特上试验过的,回想起以前的总结出来的最优止血穴位走势,她点了点头,好,但你缝合的速度要快,超过三十息我要放开穴道的。
这也是通过拟人模特反馈回来的最长时限,一旦超过,器官会有很大的损伤。
范御医微微颔首,侧头看向他的下手,准备针线。
他用的是最好的羊肠线,下手立即净手穿针好等着。
一切准备妥当,范御医冲满宝微微点头,满宝便抽出针来快速的封住那一处的血……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六十二章 缝合范御医缓缓的放开,发现只有少量的血流出,且片刻后就不见血流,便快速的接过针线,开始快速的缝合起来。
满宝一直掂着脚尖目光炯炯的盯着,他才打了结要剪刀剪断,满宝已经快速的开始拔针了。
本来已经因为失血有些变色的器官慢慢又红润起来。
大家紧张的盯着,发现只有微微的血丝渗出,都微微松了一口气,大家精神一振,看向季浩的脸。
范大夫摸了摸他的脉搏,对众大夫点头,我们再试一试。
纪大夫也松了一口气,一旁守着的丫头立刻拿了毛巾上前给他擦汗,看到一旁正扎针的满宝额头上也沁满了汗,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块帕子来,小心翼翼的给她擦了一下汗。
满宝扭头冲她甜甜一笑,低头继续去摸了摸季浩的穴位,斟酌过后才下针。
范御医就在满宝的配合下,将已经发现的三个出血点都给缝了,然后才去翻找满宝说的肝下的出血点。
一旁守着的丫头根本不敢往下看,只把目光对准四个大夫和满宝的脸,只要有汗就去擦。
满宝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活人开腹,在里面缝合。
毕竟她以前只看过拟人模特的肚子,虽然模拟得很像,该有的都有,但到底不是真人不是吗?不仅满宝是第一次见,站在对面的丁大夫也是第一次见,所以脸色有些发白,也就纪大夫和陈大夫见多识广,可以面不改色。
范御医轻轻地翻了一下,终于在肝下找到了那个小口子,只是光线昏暗,他抬起头来,纪大夫与他配合过几次,立即转身吩咐人点了灯过来,他直接半蹲着,小心翼翼的给他照灯,却又不能让灯污到病人。
范御医拿了针线小心翼翼的给他缝上,所有的出血点都缝上了,而季浩还有一口气在。
连范御医都忍不住道:这小子还挺能撑。
纪大夫把灯交给药童,看向他道:来吧,该切的切了,该塞回去的塞回去。
接下来的事就和满宝没关系了,但纪大夫没让她走,而是低声与她道:你给我打下手,仔细看着。
范御医又扭头看了他们一眼,微微一笑,重新净手后上来。
有些内脏损伤了,还有碎片,这些要清理干净,掉落出来的肠子也要洗干净了放回去摆好……之前紧张,丁大夫捏着一个出血点也没什么感觉,但这会儿却是有些不适,但他也知道机会难得,因此瞪着大眼睛看着。
范御医是出了名的外伤圣手,要不是他腿瘸了,想回乡休养,益州王府都得不到他随侍。
范御医亲力亲为,检查过没问题后就拿线把小公子的肚子给缝起来了,然后去看他的伤腿。
他摸了摸后松了一口气,虽然不能得到病人的反应,但他也能确定,腿只是折了而已,只要不是碎了就行。
真碎了,那一辈子只能在床上渡过了。
纪大夫更擅长内科,也抓着季浩的脉搏沉思起来。
陈大夫和丁大夫也把季浩检查了一遍,四人凑在一起商量,失血太多了,难吶。
一直静静候着,通观全场的一个老嬷嬷悄悄的退下,走到老夫人的身边低声耳语起来。
正抹着眼泪哭的老夫人立即止住了泪水,扶着老嬷嬷的手走上前来。
范御医等人立刻与她行礼。
老夫人身子一矮,直接要给他们跪下,范御医等人吓了一跳,立刻伸手拉住她,老夫人快别如此,这是要折煞我等啊。
范御医,我这么多孙子里只这一个留在我身旁尽孝,我平生最疼他,他也才有十六岁,年纪还小,请您千万保住他的命啊,还有纪大夫,您是出了名的医者仁心,您就当可怜可怜我这老不死的……纪大夫年纪和她一般大,不好扯着她,只能道:我等定尽力而为。
还请几位告诉我实情,我这孙儿到底能不能活,将来能活成什么样儿?纪大夫犹豫起来,看向范御医。
范御医沉吟着没说话。
老夫人立即扭头吩咐老嬷嬷,帐子里人太多了,不免污秽,暂且请他们都出去。
一直待在角落里看热闹的白善和大吉也被请了出去,一众下人和师长同窗全都退了出去。
纪大夫立即悄悄的拍了一下满宝的手,示意她也跟着出去,不要掺和在里头。
满宝便低着头要退出去,老嬷嬷看到她,正想说什么,她已经小碎步的一溜烟跑出去了。
老嬷嬷:……帐篷里一下只剩下老嬷嬷,季家婆媳俩人和四个大夫,嗯,还有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季浩。
纪大夫看向范御医,范御医就觉着背上压着一座大山一样沉重,本以为离了皇宫能自在些,却没想到还是陷入这样的纷争中。
不过他虽然有些发愁,却还不至于提心吊胆,他权衡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面色皆无的季浩,以及正忐忑站在一旁的两个青年大夫,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决定还是据实以告。
小公子失血过多,能不能活过来三分看他的身子,剩下七分就看天命了。
老夫人踉跄了一下,季二夫人闻言也捂住了嘴巴,但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
范御医仔细的给她们解释了一下他身上受的伤,其实就是在给陈大夫和丁大夫备案,毕竟,他们两个是最先到达现场,也是最先处理伤口的人。
他伤得太重了,那树枝正好刮破了他的腹部,幸而血最好止住了,不然才刚就……范御医顿了顿后道:下官说这些并不是开脱,而是告诉老夫人,便是他能活下来,将来身子上也会比别人差些,恐怕不能再打马恣意嬉戏了。
不敢了,不敢了,老夫人抹着眼泪道:他以后再顽皮,不用他去摔断腿,我亲自打断他的腿。
范御医说完看得见的伤,纪大夫则要补充看不见的伤和病,俩人一起,反正就是告诉老夫人,季浩现在虽然肚子缝起来了,但能不能活还不一定。
活了是天命,没活,那他们也尽力了。
陈大夫和丁大夫老实的站在一旁不说话,他们年轻,经验也不足,这次不敢居功,只要麻烦不找上门来就行了。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六十三章 请罪满宝一出帐子便四处一扫,直冲白善而去。
白善也站在一旁等她,看到她过来便伸手拽住她往一边去。
呆呆愣愣的魏亭看见她,便也立即跟上……俩人远离了帐子,魏亭呆呆的跟在俩人身后,等他们停住后便红着一双眼睛问她,季浩怎么样了?满宝道:血止住了,但能不能活还不一定。
她看向白善,上下打量着他,问道:你身上这么多血,真的没事吗?白善摇头,我没受伤,都是季浩的血。
魏亭这才插上嘴,刚才范御医不是说已经止住血了吗,为什么还不一定能活?失血太多了,满宝解释道:且伤口会不会恶化谁也不知道,他身上的伤口太多,又深,只要有一处发炎,便有可能会发烧,到时就算把血补上来也很难救活。
魏亭到底也才十六七岁,季浩是他的好朋友,俩人又从小一起长大,闻言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满宝在身上找了找,没找到帕子,便道:你用袖子擦擦泪吧,纪大夫很厉害的,我看那位御医也很厉害,只要熬过头三天,他存活的几率就很大了。
魏亭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这才想起来道谢,多谢你了。
谢完才发觉有些不对,他上下打量她,目瞪口呆,你,你怎么是个娘子?满宝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鉴于他忧心朋友,没有说鄙视他的话,她拉住白善,这一放松下来便觉得手软脚软,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她好奇的问道:他怎么伤成那样的?又道:那个御医好厉害呀,不愧是御医,我看过纪大夫给外伤的病人缝过手臂,缝过腿,但从没见过缝肚子的,还能缝里面的器官。
白善张大了嘴巴,魏亭直接结巴问,什,什么,缝器官?缝什么器官?就是人里头的脾肠肝呗。
魏亭抖着手问,这,这样还能活吗?满宝想了想后道: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但我没缝过真人,所以也不太确定。
反正她缝拟人模特的时候,十次总有三四次是能活的,后来,十次中能活下来八次,看来她最近得加紧锻炼锻炼,最好十次能活下来十次。
一直以为她最多能缝合外伤,毕竟莫老师说过,他们这儿的条件不好,就算开腹后人能活下,术后的无菌处理也是一个很大的困难。
所以她一直致力于模拟针灸和中成药止血,不仅包括内部出血和外部出血。
但今儿见了范御医的缝合技巧后,满宝才知道,原来这时候也是可以这么做的。
她觉得在人的肚子里缝缝补补没什么,但魏亭却是哭得不行,觉得季浩是真的完了。
白善好歹对医理知道些,勉强能稳住,问道:以后还要开腹吗?满宝摇头,应该不会了,开腹很危险的,一般来说,除非腹部本来就是打开的,不然都不会开腹的。
所以满宝觉得这也是季浩的运气,他固然不幸,但满宝看过他的伤,肝脾出血并不是因为树枝划伤,而是因为撞击,只是树枝划破了他的肚子。
若是没划破,范御医他们来了,也就只能用药和针灸止血,是不可能开腹缝合止血的。
但以她看到的伤口来看,想要用药和针灸止住所有的血,很难,比现在还要难。
所以季浩或许应该感谢被树枝划的那一下。
时人对开腹一事很忌讳,就是妇人生产,也是到最后一步,母亲难产死后才会开腹取子,很少有人敢在母亲还活着时开腹取子的。
但纪大夫悄悄和她说过,他觉得很多难产的女子,若是提早开腹,将孩子取出后缝合,术后料理得当,产妇应当是可活的。
可惜,世间学医的女子很少,而男女有别,就算他能开腹取子,也敢开腹取子,敢让他进产房动刀子的人却是一个也没有。
魏亭哭了好一会儿,这才抹着眼泪回答满宝的问题,是应文海,他拿鞭子狠抽了一下季浩的马,他才会跌下马背来的。
话音才落,帐篷那边却传来喧哗声,三人立即站起来看过去,原来是一人拖着一少年丢到了帐篷前,让他跪着请罪。
魏亭脸上有些怒,道:应家这是什么意思?季浩还生死未卜呢,这会子跪到这儿来,是要火上浇油吗?话音才落,季二夫人从帐篷内冲出,扬起手就要冲着跪着的少年打去,却被紧跟出来的老嬷嬷一把抓住,她用力的将季二夫人抱住,推回帐篷里去,然后高声和站着的中年人道:应大人,我家老夫人说了,如今我家小少爷生死未卜,她暂无过多精力处理这些事,一切等我家少爷醒了以后再说吧,至于应少爷,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上有王爷,下有唐县令,季家相信国朝律法,没什么可说的。
站着的应大人脸上青一片黑一片,但还是得挤出笑容来和老嬷嬷说话,只是她都不等他说话,直接转身吩咐季家的下人,去抬软榻来,马车颠簸,多叫几个壮丁来把小少爷抬回去。
是。
季家的下人鱼贯而去。
满宝和白善就看见站着的应大人才挤出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然后就沉着脸站着没动。
俩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交锋,一时看得目瞪口呆。
应大人深吸了一口气,直接飞起一脚踹向跪着的儿子,把他踹飞出去后怒骂道:瞧瞧你干的好事,季家的小公子若有个好歹,我就把你送到季家去……唐县令赶到时,便正好看到被踹飞的应文海,好巧不巧,他刚好就摔在了他的脚边。
他看到他嘴边出的血,忍不住眉头微皱,便蹲下去伸手扶住他,将人拉起来后交给身后的衙役,这才看向应炜,应大人,应公子还是暂且交给我来看押吧。
应炜没想到唐鹤会来,待听到他的话忍不住瞳孔一缩,连忙道:唐大人,这是应某的家事,就不劳您劳累了。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六十四章 态度(给书友一笔执划断江山的打赏加更)唐县令看向他身后才出来的季老夫人,躬身行礼后问道:见过老夫人,老夫人也是如此想的吗?季老夫人冷着一张脸道:季家和应家何时成了一家了?应炜被噎了一下,他连忙躬身和季老夫人行礼,想要再次道歉,季老夫人却是直接让过,然后侧过身子让出帐门。
拿了东西来的壮丁便鱼贯而入,不一会儿就小心翼翼的把季浩给抬了出来。
季浩身上的衣服并没有换,被剪刀剪得乱七八糟的,露出来的地方皆被血染成了红色,此时他身上盖着一床新被子,范御医和纪大夫跟着出来,俩人一左一右的跟着,时刻关注季浩的情况。
应炜见状便知道季浩的情况不好,心微微提起,退到一边没说话。
季家的下人护着季浩先回家去,一路上为了以免发生意外,还要先把路上的行人清空。
毕竟若是不小心有东西落下砸到软榻上的病人,或是有谁不小心泼了一盆水之类的……唐县令也派了衙役去协助,好在季家距离栖霞山不是很远,抬着软榻走个三四刻钟也差不多到了。
病人一走,季老夫人这才看向唐县令,微微弯腰道:有劳唐大人了。
唐县令面无表情的回礼,招手让衙役把应文海带走。
应炜脸色难看,却没有阻止,人在唐鹤手里,他事后可以去捞,此时当面和季家起冲突不是明智的选择。
应炜不再去看儿子,而是想要上前再次和季老夫人道歉,季老夫人却没理她,拽着儿媳妇的手朝马车走去。
季二夫人却没季老夫人的这份心机和气度,她回头恶狠狠的瞪了应炜一眼,扶着婆母上车后便也上去了。
老嬷嬷的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看到了站在一起的白善和满宝俩人,她招来一个下人,低声耳语了两句,这才跳上车辕。
应炜一脸诚惶诚恐的将马车送到山下,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季家下人,他还是咬了咬牙跟上去。
应家的下人从后头赶上来,小声道:老爷,车来了,您上车跟着吧。
滚开,让马车退后跟着,应炜顿了顿后道:派人去唐县令那里看着,不许县衙的人用刑,照顾好少爷。
下人应声而下。
应炜一路上做足了道歉的姿态,坚持走在马车边上,时不时的和车里的老夫人二夫人道歉,一会儿又跑到前面去看季浩,关心的询问季浩的情况。
季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撩起帘子看了应炜的背影一眼,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倒是季二夫人脸色和缓了许多,抹着眼泪道:应文海若有其父一半的气度,我儿何至于此?你闭嘴!季老夫人握紧了手中的拐杖,深吸一口气道:你就专心在后院照顾浩儿,前头的事不用你管,不管应家来谁,你都不要见,也不要说话。
季二夫人低头应是。
季老夫人这才按了按自己的眼角,擦掉眼泪后吩咐老嬷嬷,把浩儿院子里的东西两厢都收拾出来,供范御医和纪大夫住下。
顿了顿后又道:还有陈大夫和丁大夫,他们医术虽比不上范御医和纪大夫,但年轻,给他们打打下手也好。
是,老嬷嬷顿了顿后低声道:老夫人,纪大夫似乎有个女徒弟很厉害,要不要把她请来打下手?季老夫人想了想后问,是那个给浩儿止血的小娘子吗?是。
算了,纪大夫既然没让她跟着,我们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益州城里医术最好的两位都在这儿了。
老嬷嬷看了眼又重新回到他们车外献殷勤的应炜一眼,没有再说。
当时老夫人在人圈之外,看不到里面的动静,只能靠听猜出一二,她却是一直居高临下盯着他们的。
但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候,还是回到府里再说吧。
而这会儿,唐县令也才看到站在一旁的满宝几人,他本来是要跟着一起去季家的,但看见了他们这几个,又看了一眼沉默的应文海以及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应家下人。
他干脆也不急了,挥手让衙役清理现场的人,把无关人等都赶走,自己则带了应文海和书记员上前,问道:来吧,将事情经过都说一遍。
应文海沉默着没说话。
应家的下人想上前阻拦,似乎不想唐县令此时问案。
唐县令就凝目盯着他们看,几人便觉得脊背一寒,不敢再上前了。
唐县令也不客气,直接指着两个衙役道:去,把他们赶走,再在此逗留,直接以妨碍办案为由把人抓到县衙里去打二十大板。
满宝见他这么暴躁,就问道:唐大人,你怎么这么大的气?唐县令冷笑一声,能不大吗?这是他辖下,偏他得到消息的速度还没益州王府快,他被叫到益州王府里干坐了两盏茶的功夫,要不是他觉着不对先一步出了王府,恐怕到了晚上尘埃落定时他才知道这事。
唐县令挥手让衙役压着应文海留在了这块草地上,他则看向魏亭和白善问,你们都是亲历者吧,事发之地在哪儿?魏亭就连忙领他去看,唐县令不满的道:你们这一个个的,哪儿来那么大的气性?不就是在春风楼里打了一架吗,用得着害人性命吗?我们可没有害应文海,是应文海害我们。
唐县令冷笑道:就季浩那张嘴……算了,你还是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打起来的吧。
说罢看了一眼魏亭,又略过他指向白善,道:你来说。
我不知道,白善道:这事并不与我相干,我跟他们又不是一伙儿的。
魏亭欲言又止。
白善直接叙述道:先生说,我们要开始学习骑射和御课了,因此今天带我们来登高,顺便看一下马,要是有看得上的就买了,没有,以后要上课时只能租借学里的马了。
白善道:我选了一匹马,正在骑着四处散步,听见他们在吵架我就打马离开,与他们离得远远的。
唐县令&魏亭:……不应该是上去看热闹吗?------------第六百六十五章 谁都惹不起白善叹了一口气道:谁知道我才跑出去没多久就听到马嘶鸣的声音,一回头就见季浩的马疯了一般的跑了出去,直接冲着不远处的林子去了。
然后我就看到季浩在马上颠了两下,可能没抓稳就从马上摔了下来,偏他的一只脚被卡住了,我下意识的追了上去……说起来季浩的骑术算好的了,他摔下去时侧了一下身子,所以没摔着头和脖子,而是拖了半边身子。
白善追了上去,卸了马车,打马跟在他身边保护的大吉自然也跟了上去,白善便让他去救人。
季浩的马带着季浩跑出去老远,期间刮到了树枝,然后大吉跟了上去,一刀砍掉了套住季浩脚的马镫,下马救人,白善比魏亭早一点儿赶到,因为伸手去捂住伤口止血,所以才弄得一身的血。
至于马跑出去前的事,只能问跟在季浩身边的魏亭了。
于是唐县令看向魏亭。
魏亭道:还是因为春风楼的事,他们两个又吵了起来,之前比着跑了一次马,应文海输了,说好了谁输谁下马道歉,谁知道他直接一鞭子打在季浩的马上,季浩没有防备,这才摔下马的。
唐县令淡淡的问,这期间他们说了什么话?魏亭张了张嘴没说话。
满宝道:他不会又口胡了吧?魏亭沉默。
唐县令就哼了一声,看向满宝,怎么你也在这儿呢?满宝不乐意了,道: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我今儿的作用可大了。
把她是怎么帮着止血的事说了。
唐县令沉默了一下后问,那季浩的伤情你很了解了?还行吧,我虽然没摸到他的腿,但上半身,包括头我都看过了,也摸过脉。
那你说,他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大?魏亭吓了一跳,还能这么问?满宝沉默了下来,从来没人这样问过她,所以她很谨慎,将各方面都计算过一遍后道:三成吧。
三成?魏亭差点跳起来,你不是说熬过三天就好了吗?满宝沉重的点头道:他熬过这三天的几率也只有三成而已。
血都止住了……魏亭眼圈又红了。
满宝沉默了一下后道:有的人,只是手指被戳了一下,伤没处理好,也有可能会死的,而他腹部的伤口那么大,我们又在他肚子里折腾了这么久,虽然东西都用开水烫洗过,尽量用的是盐水清洗,但……病菌是不能彻底杀死的。
魏亭簌簌落泪。
唐县令却好奇的看着满宝问:病菌是什么?就是能让伤口发炎恶化的东西。
唐县令摸了摸下巴道:倒是个好名字,那他活下来后能全须全尾的活着的几率有多大?七八成吧,满宝想了想道:御医摸过他的腿,说只是断了,没碎,但断成什么样儿我就不知道了。
唐县令便点头表示明白了。
他转身正要走,想了想又停住,对魏亭道:你和书记员回一趟县衙做笔录,然后我让人送你回家去,我看你明天就住进府学里去吧,案子没断前暂时别出门了。
魏亭知道唐县令是为了他好,躬身应下。
唐县令见他站着没动,就道:还站着干什么?走吧。
魏亭眨眨眼,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白善和满宝,告辞离去。
等他走远了,唐县令才仔细的打量一下这少年少女,然后叹了一口气道:你们的运气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怎么就赶上了这样的事?俩人疑惑的眨眼。
唐县令道:知道季浩是谁吗?白善:……甲三班的人,年中考试第五十三名。
唐县令就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季浩是季松源之孙,现今的右相,且季家在益州也是望族,季老夫人是三年前身体不适,又思乡才回乡居住,如今只有季浩母子随侍左右,所以季老夫人很疼季浩,季相也因为这个嫡幼孙孝顺很喜欢他,所以你们两个明白吧?那应家呢?唐县令就叹气,益州王王妃是应文海的亲姑姑,其母族裴氏是渝州望族,舅舅裴泽在京中任御史。
白善和满宝就一脸同情的看着他。
唐县令见他们明白了,就不再介绍两家那复杂的人际关系,而是道:这一次,你们都有参与救他,算是好事,不论是季家还是应家都不会在这一点儿上为难你们。
季浩活了,一切都好,可他要是死了,唐县令将声音压得低低的,最后一切的人证和证词都是论罪的关键,你们都会被牵扯其中,尤其你们这一个两个都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
白善和满宝张大了嘴巴。
唐县令想了想道:若是可以,你们先离开益州城吧,或回家去,或出外游学,我可以和府学的学监打个招呼,给你请个长假。
白善扭头和满宝对视一眼,便道:我们得回去和先生商量商量。
是要和庄先生商议,唐县令道:你们仔细的考虑考虑,季家那边我倒是不忧心,就怕应家为了你们改口供……白善和满宝表示明白,躬身行礼道谢后离开。
大吉跟在后面,去把自家的马给牵过来,套上车后带他们回家。
周四郎和周立君老早便站在车旁等着了,看到他们过来便拎了手中的背篓示意东西都收拾好了。
满宝和白善一起坐大吉赶的车,车上,俩人都有些沉默,满宝问:我们要走吗?白善道:我不想走,所以还是问先生吧。
满宝点头。
俩人一身是血的回到家,庄先生,白二郎和厨娘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容姨,她把白善摸了一遍,确定真没受伤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立即道:得煮些艾叶洗澡去晦气才行,你们等着,我这就去烧水。
庄先生也放下提着的一颗心,然后道:你们进来。
于是俩人跟着进书房将今天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白二郎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道:那位季家的郎君也太不惜命了,上次不是才被人划了一道吗?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六十六章 胆气周四郎也旁听了一遍,然后砸吧嘴道:那这事与我们无关呀,这事就算了了吧,刚才你们回来的时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白善便把唐县令的忠告也一并说了,然后看向庄先生,问道:先生,您说我们怎么办?能怎么办,当然是回家了,周四郎立即起身道:先生,您看我们是明天就走,还是收拾收拾,过两天再走?这一个两个他们都惹不起啊。
庄先生则看着白善和满宝问:你们呢,你们心里想走吗?俩人一起摇头。
庄先生又看向白二郎,问道:你呢?白二郎眨眨眼,问道:这与我有什么相干?先生要走,我自然是跟着的,不走,他们也找不到我头上来吧?庄先生就指着满宝和白善道:凡与他们两个扯上关系的人都相干,何况你还是他们的师弟,他们可以用利收买你,或者威胁你,或恐吓你,反正法子多的是。
白二郎张大了嘴巴,然后就恼道:要是这样,他们也太可恶了些,我不走!庄先生就笑着颔首,道:那我们就不走。
这下换周四郎傻眼了,为什么呀,那可是益州王府呀,我们跟他们家王妃的侄子杠上,那不是找亏吃吗?庄先生就笑着安抚他,不至于,这益州城也不是益州王一家独大,而且那只是益州王王妃的侄子而已,又不是益州王的儿子,不必着急。
说着话,厨娘把艾草水烧好了。
庄先生便赶俩人去洗澡换衣服,白二郎也被赶出去了,他这才和周四郎道:这世上的危险有很多种,有些是要避开的,有些却不必要胆怯,何况他们还是少年人,没有些胆气怎么行呢?周四郎一愣一愣的。
庄先生笑道:今天他见人吵架便避开,这样的危险就没必要凑,所以是对的;季浩被马拖拽,这样的危险难道不比前者更险吗?然而他还是打马追了上去,这也是对的,因为面对这样的危险不应该胆怯,毕竟可救人一命。
自然,面对应家这样潜在的危险也没必要躲开,庄先生浅笑道:白善还是府学的学生,若为了这一点危险就躲回家里去,将来还怎么为官呢?要知道官场上处处是危险,庄先生道:人一旦躲避危险习惯了,就成了懦弱了。
周四郎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他听得不是很懂,但还是把这些话牢牢地记在了心底。
更别说站在门口旁边的周立君了。
大吉深深地给庄先生行了一礼,然后退下,也去洗澡去了,他同样沾了一身的血,甚至血腥味比白善身上的还重,毕竟季浩是他抱着送到帐篷去的。
庄先生等他们都下去了,这才摸着胡子沉思起来。
唐县令没来得及告诉他们的是,裴氏女早已亡故,只留下应文海这一子,因此裴家对这个外孙也很宠爱。
不过,庄先生赌,益州王不想很得罪季家,相比于应家,季家如今在朝中可是繁盛得很,季相本人不说,底下还有三个儿子一个孙子都是在朝为官的。
哪怕子孙的官职都不高,但这背后串联起来的势力也不是应家能对抗的。
在季家面前,应家所能依仗的也就是一个益州王而已。
满宝洗头洗澡出来,周立君立即上前给她擦头发,小声问道:小姑,那我和四叔是不是也要留家里别出门了?满宝想了想道:以前做什么现在也做什么吧,季浩还活着问题就不大了,他要是……咳咳,那你们就回家去拿土特产,在家多留一段时间。
那你们在这儿万一出事了咋办?不会出事的,满宝道:季家又不是瞎子聋子,不会任由应家想干嘛就干嘛的。
白二郎问,那重阳我们还能出去登高吗?去呀,为什么不去?白善也洗出来了,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哼哼道:我明儿还上学去,还要去栖霞山买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不信应家就敢对我做什么。
他道:季浩是嘴贱,但手脚不贱,应文海两次出手都这么凶残,哼。
满宝和白二郎一想也是,上次在府学也是,虽然季浩嘴很贱,也叫嚷着要揍他们,但不论手脚都没捧着他们,反倒是被他们推了踹了一把。
三人齐齐的叹了一口气,到底是认识的人,那么鲜活的一条生命,满宝问科科,商城里有没有莫老师说的那种消炎药?没有,科科道:那是古董药物了,现在大家受伤了往治疗仓里一躺,药剂也好,其他治疗也罢,直接通过治疗仓供给。
满宝是看过治疗仓的图片和价格的,那因为远超现在科技的手续费比治疗仓本身还贵呢。
她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问道:既然消炎药是古董药了,我能不能搜到它的做法?科科瞬间排列出二十几本书,道:欢迎购买。
然后将那二十几本书丢在购物车里,又搜出了两排看不到尽头的书,道:这是制造药物所需的东西,我觉得你在想着培育安全的消炎药前,可能得先看这些书。
满宝数了数,发现数不过来,干脆放弃,你直接告诉我有多少本书吧。
不多,八十九本而已。
满宝看了一眼其中一本书的厚度,在心中道:算了,我还是别想着飞了,还是老老实实的爬吧。
虽然有些惋惜,但科科不得不说宿主的决定是正确的。
医学是发展的,但这世上发展的可不止是医学,什么东西都是在合适的环境下才能发展,否则,适得其反也说不定。
比如,疡医自古有之,范御医最开始便是出名的疡医,后来随军才有机会变成外伤圣手。
虽然人家封他为外伤圣手,但实际上,知道他底细的贵族和御医们真正敬畏他的人却没多少,尤其是那些成名的医者,对他并不如对别的御医恭敬。
因为治疗外伤的大夫地位一向低,范御医能从疡医出身做到御医还是因为他曾经救过先帝。
不然,他到现在还在前线当军医呢,在大夫们看来,治疗肿疡,溃疡,骨折等外伤,以及需动刀子切割的治疗方法都太过粗暴,于身体损伤太大,不是治疗的正途。
而纪大夫虽然不是御医,但在季家,受到的待遇和范御医是一样的。
------------第六百六十七章 送礼两个老大夫和陈大夫丁大夫一起将季浩身上的衣服都捡了,将一些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小外伤都处理了,然后给他的伤口换上干净的布条。
范御医道:这包扎的布条一定要开水烫洗过,放在烈日里暴晒,每次擦洗伤口都要用的盐水。
老嬷嬷心疼,用盐水多疼呀,范大人,您看还有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范御医还没说话,纪大夫便淡淡的道:有,换最烈的白酒来,效果不比盐水差的。
老嬷嬷便立时不敢说话了。
范御医扭头与纪大夫打趣,你也不怕真把孩子疼醒。
醒了是好事,总比不醒的好。
纪大夫回头看了一眼毫无血色的季浩,叹息一声道:我开个补血的方子,他现在气息微弱,得想办法补血。
至于人不醒,自然有不醒的喂法,这就不是他们大夫管的了。
在内调这方面,纪大夫显然比范御医还要略胜一筹,因此老嬷嬷恭敬的接了方子离开。
四个大夫也累得不行,他们商议了一下,决定轮流值守,一个老大夫带一个年轻的。
范御医选了陈大夫跟着,纪大夫便带了丁大夫,定下后他们便下去洗漱休息,若是有事,下人再去找轮值的人。
但回到房间的纪大夫并没有睡意,他吃了东西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敲隔壁的门。
范御医开了门让他进来,给他倒了一杯茶后叹息,已经哭了小半个时辰了。
指的是正房传来的哭声,从他洗澡开始,他吃完东西还在哭。
纪大夫问:益州王府的人没来接你?范御医浅笑着摇头,很习以为常,我们这些人,用得着的时候是圣手,用不着的时候就是没名没姓的普通人了。
他笑道:现在季小公子生死未卜,益州王府自然是能避就避。
纪大夫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想得开。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军医出身,因为运气好才得以进入太医院,这种事情经历得多了,有什么想不开的?范御医道:我今年五十四了,等再过两年,家里孩子闯出来了,我就可以告病离职了。
范御医顿了顿后笑道:我看你们济世堂不错,到时候我也去你们那儿做个坐堂大夫赚些外快?纪大夫笑道:求之不得,有你这个御医在,我们济世堂的生意必定更好。
范御医笑着摇手,可别埋汰我了,你们济世堂还能每天找个骨折或肚子被划开的人给我治?有你这个名头在就很好。
范御医被噎了一下,问道:今天那小姑娘是你的徒弟?纪大夫笑笑不说话。
范御医便道:虽是个女子,却很有天赋啊,她那一手止血的针法是谁教的?纪大夫道:自学。
范御医不太相信,是家学渊源?不知是我们益州的哪一位名医后人?纪大夫只摇摇头不说话,范御医有些不满,推了他一把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与你争抢。
纪大夫就叹气道:等这件事了了再说吧,到时候你来济世堂找我,我带你看看那孩子。
范御医这才甘心,感叹道:她那一手止血的针法,用得好了,不知道能救多少人。
纪大夫点了点头,笑道:其实我也学了,只是到底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所以没有她厉害。
范御医道:你是还没学全吧。
不然早摸索着自己上针了。
两个老大夫在这儿互相打趣了一会儿,纪大夫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就着正房传来的哭声入睡了。
季二夫人守在季浩的床边哭,看丫头用芦苇管子给他喂药。
季老夫人并没有拦着她哭,她自己都忍不住擦了擦眼泪。
老嬷嬷站在她身后,将查到的事情,以及当时治疗的情景低声说了一遍,道:救了少爷的那位郎君与少爷是同窗,听魏公子说,叫白善,并不是我们益州人,而是关内道陇州的。
陇州?季老夫人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道:我依稀记得,谁家也是陇州的。
老嬷嬷笑道:老夫人忘了,乔长史,乔家的老夫人便是来自陇州,五月上,乔老夫人的娘家侄子也到了益州任职,叫什么员外散骑侍郎,您还着人去送了一份礼呢。
她这么一说,季老夫人这才想起来,问道:他们是一家的?奴婢还不知,不过已叫人去府学先生那里问地址了,毕竟他救了我们少爷一命。
季老夫人点头,道:先着人送一份厚礼去,待浩儿醒了,我们再好好的设宴一场,请了他来热闹。
老嬷嬷应下。
还有你说的那个小娘子,也备一份厚礼送去济世堂,看看她是哪家的孩子,记下来,回头浩儿醒了,一并请过来。
是。
老嬷嬷退下去安排,于是在夜晚来临前,白善收到了一份季家送来的厚礼,礼盒堆满了桌子,桌子放不下便放到了地上。
被派来送礼的下人正好今天也在栖霞山,看到满宝跟着白善从屋里出来时还惊了一下,然后就笑起来,道:也真是巧了,没想到小娘子也在此处,我们正要送一份礼去济世堂呢,既然在这儿碰见小娘子了,那小娘子不如告诉家里的地址,小的们直接把礼送到府上,倒免了您来回的拿。
满宝一愣一愣的,问道:我也有礼?自然,今日救了少爷的人都有礼。
满宝这才点头道:我家就住在这儿,你让人把东西搬进来就是。
下人:……他看看白善,又看看满宝,迟疑道:两位是……周四郎送庄先生出去找人了,如今家里当家做主的当然是大师姐满宝了,于是她站出来笑道:我是他师姐,我们先生出门去了,家里没大人,怠慢了。
下人立即低头,擦汗道:哪里,哪里,那小的这就叫人把东西送进来。
他跟着往外走,本来给满宝的礼要比白善的要轻,毕竟他们一开始的定义是,白善是少爷的同窗;而满宝则是纪大夫的徒弟。
但这会儿,下人想了想,自作主张的从给纪家、陈家和丁家的安抚礼中抽出一些来填进去。
然后让下人一并奉进去。
------------第六百六十八章 风平浪静(给书友书香满苑的生日加更)礼物放了半个屋子,其中最多的就是各色布料,满宝摸了摸,全是自己没见过的,颜色还特别好看。
周立君和白二郎将放在地上的盒子打开,周立君看看手里的墨条,再看看白二郎手里的一盒笔,合上放下,再去翻别的东西。
然后就发现小姑的除了有一套珍珠首饰外,还有一盒盒奇怪的药材。
周立君呆,他们为什么给小姑送药材?白善猜测:因为满宝是大夫?满宝去看盒子里的何首乌,以及另一个盒子里的燕窝,挠了挠脑袋道:这些东西我也吃不着呀。
尤其是何首乌,她看了又看,发现品质还不错,便道:送回去给爹?周立君道:卖了吧。
姑侄两个对视一眼,周立君道:小姑,你送回去,爷爷最后也是让我爹拿去药铺换钱的。
白善道:收起来吧,以后说不定送礼能用得上。
他也觉得季家送的这个礼有些奇怪,就算是送药材也有很多种,怎么会送何首乌?不过管他呢,他们是收礼的,送什么就收什么呗。
现如今他们能用得上的也就是一些布料和笔墨,白善特别大方的拿出来和大家分享。
满宝也只留下珍珠首饰,其他的都拿出来给大家分。
白二郎和周立君也不客气,挑了一样自己喜欢的,剩下的则收到他们的房间里收好。
周立君还问,要不要记个账本,我听说有钱人家收了礼都要造册记好,就跟我们乡下吃酒要记各家送的礼一样,回头要还的。
满宝吃惊:我们还要还?这不是为了报答我们的救命之恩给的礼物吗?白善差点把嘴里的茶给喷了,和满宝道:心里知道就行,你别说出来呀。
屋里都是自己人,又不是在外面。
白二郎嫌麻烦,挥手道:那就别记了,反正我们以后也不会跟季家多来往。
白善点头,季浩太会闯祸了,连累得先生都要往外头跑。
我们还是先吃晚食吧,先生和四哥估计在外头和人吃酒了,明天我还得去济世堂呢。
满宝提起这个兴奋起来,与他们道:你们不知道,我昨天看见了一个特别厉害的人,他缝伤口的速度特别的快,好多我都没看懂,明儿我要去请教一下纪大夫。
但纪大夫并不在济世堂里,小纪大夫道:父亲被留在季家了,季小公子醒前应该不会回来。
那来药铺里看病的病人怎么办?有我和郑掌柜呢。
小纪大夫还是有点儿自信的,但还是邀请满宝一起,你不是已经能独立开方看病了吗,要不要留下?满宝转了转眼珠子问,有没有刮破肚子的病人?小纪大夫:……一般来说,刮破肚子的病人送不到我们这儿来就流血死了,而且哪儿来这么多刮破肚子的病人?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你别想着刮破肚子的病人了,让季家的人听到了怎么办?满宝便放下背篓,拿出自己的笔墨叹气道:行吧,我知道了,来吧,我们一块儿看病。
白善也去府学上课了,明天重阳才开始放假,本来按照计划,今天应该有半天的时间是去学监那里确定购买或租赁马匹的,但出了昨天的事,整个府学都很安静。
一种暴风雨前的安静。
除了甲三班的同学会小声议论一下季浩的伤外,府学内其他班都没有人谈论这件事。
据说一大早学里的先生们就来了,在各班里严禁学生讨论此事。
就连他们的翟先生都提了两句,不希望他们介入此事太多。
他冷淡的道:这是大人的事,你们还小,不必参与太多,若有空闲,可以去季家探望一下同窗。
甲三班的学生虽然对伤人的应文海很气愤,但也不敢说什么。
同样风平浪静的还有县衙。
唐县令把应文海关在了牢里,既不审他,也不用刑,还由着应家给他送被褥和吃的。
但上门来要提他走的人全被他拒绝了,就是王府的长史来了,唐县令也给不软不硬的挡回去了。
唐县令的师爷很看不懂,问道:大人既不立即为季家做主,也不卖益州王府面子,就不怕两边都得罪了?唐县令道:早得罪了,所以没必要在意了。
我是朝廷命官,只管照朝廷规章办事就是。
唐县令心累的不行,回到后宅后和唐夫人道:我可真是后悔,当初就不应该谋华阳县的差,和杨和书一样,随便找个小县当县令多好,自由自在,一县之内,县太爷就是最大的,谁敢骑在我的脖子上……咳咳那什么。
唐夫人横了他一眼道:不是你嫌弃小县无趣,当初你先杨和书一步抢到了华阳县的职还得意了许久吗?唐县令只能叹气。
唐夫人沉默了一下问:要不要给父亲写封信?唐县令摇手,一个小案子而已,不至于。
一边是季相,一边是益州王,哪儿小了?简单明了的案情,可不就是小吗?唐县令道:你明日收拾收拾,随便去哪个寺庙也好,道观也罢,带着孩子出去避一避,免得这两天谁都要来见你,烦得很。
唐夫人还是不放心,你真行?季浩还没死呢,现在我就等着看他的情况,他要是活了,一切好说,到时候估计都不用我判,季家和应家就能商量出一个章程来,唐县令道:他要是死了呢,那完了,我这儿判了也没用,案子最后还是得发往刑部或大理寺再断一次。
可要紧的是,你这第一次怎么判?唐县令道:按律法来判?唐夫人就道:那完了,两边都得罪了。
唐县令道:没事,大不了我们收拾收拾东西回京城去,正好我也觉得这两年过得有些憋屈。
唐夫人冷哼一声,我看你是乐在其中吧,听说昨儿你还跟一个小姑娘站在山坡上说了半天的话?说什么话说了这么久,说来让我也听一听?唐县令啧啧摇头道:醋坛子又翻了,那就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她进帐篷里给季浩扎针止血,所以我问她季浩的情况罢了。
对了,不是和你说过吗,她和她那个师弟就是长博的朋友,长博特意托我照顾的。
哟,现在就不是杨和书,又是长博了。
唐县令见她连杨和书的醋都吃,立时不敢说话了。
------------第六百六十九章 登高重阳放假,因为纪大夫没回来,满宝便也不去济世堂了,她想跟人探讨一下开腹的事,但小纪大夫既不感兴趣也不懂,认为疡医的这些手段不值得学习。
而老郑掌柜则是忧心于纪大夫,也无心讨论这些。
加上节上来看病的人少,满宝干脆就不去济世堂了。
庄先生便带他们去登高望远。
这一次他们不去栖霞山了,而是出城去。
他们和大智书院里的一些学生,先生们一起。
先生们坐在前面的两辆马车里,学生们则坐在后面的车里,祁珏和单余在马车排队出城门时跳下车,钻到了白善他们的车上。
白善三人嫌弃得不行,叫道:我们的车坐不来这么多人,一会儿马要被压垮了。
周立君也在车上,今天给他们驾车的是大吉,他朝里看了一眼,默默的下车走着牵住马。
单余挤进马车,对祁珏和白二道:你们换到后面去吧。
祁珏懒得理他,拉着白善的手道:走,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白善问道:什么话非得赶在这时候说?满宝:就是,就不能到了地方下车后再说吗?下了车我们就要随侍在先生左右了,哪里方便?祁珏拉着他道:你到底走不走?白善怀疑的看着他们两个,眉头微皱,你们该不会是想问季浩的事吧?祁珏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那天我们书院也有人去栖霞山选马,只是那会儿太乱,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季浩真的被马踩了肚子?白善四人:……这谣言传得好离谱。
被马踩到肚子那还能活吗?满宝没好气的道:你们别瞎说,若让季家和应家听见了,小心找你们麻烦。
白善道:季浩还是我们学里的人呢,学官们都不许我们再议论此事。
白二郎就推他们,赶紧下车,赶紧下车,我们的马车真的要塌了。
祁珏和单余只能惋惜的下车。
到了地方,庄先生他们决定自己慢悠悠的往山上走,不让他们随侍,于是祁珏和单余又带着一帮同窗围了上来。
周四郎刚把马车寄存好,看了一眼这架势,扭头问大吉:他们这是要干嘛呢?大吉把马拴好,抬脚跟了上去,随口道:说闲话。
周四郎见他跟着上去,便挥了挥手告别,你们慢点儿啊,顺便照看一下我家立君和满宝。
大吉停下脚步看他,今天重阳,你不登高?周四郎靠在马车上摇头,我前二十年已经把后二十年的高都给登完了,你想啊,我以前去县城都要爬上山再下山,来回就爬了两趟山了,所以还是别去了,把位置让给你们。
满宝在一旁听见了,嫌弃道:四哥,你就是懒。
周立君道:四叔肯定是要留车上睡觉的,我们别管了,还是快上山吧,一会儿太阳大了不好爬。
又道:正好四叔可以看着马车,我们车上还有不少的东西呢。
周四郎挥手,开心的咧嘴笑:放心,东西我一定给你们看得牢牢的。
满宝他们便背了自己的小背篓上山去,这一次祁珏他们也都没带下人,所以也自己提着书篮或背着背篓。
他们不好意思去挤满宝和周立君,所以白善和白二郎就被围住问,尤其是白善,他毕竟是府学的学生,还和季浩同班,肯定知道不少内幕。
白善被烦得不行,不断的放慢脚步想要等满宝她们上来一起走,最后发现不行,干脆就背了自己的背篓走得飞快,中途还小跑起来。
祁珏他们便也跑起来跟着,但这毕竟是上山,不一会儿大家就气喘吁吁起来。
白善也喘,但他比祁珏他们好太多了,主要是他一直有和大吉学一些拳脚功夫,哪怕不能和他一样飞到屋顶上又跳下来,但体力也好许多,而且灵活。
他回头看被他抛下的一众人等,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乐得转身就继续往山上去,虽不再小跑,但爬山的速度也很快。
祁珏见了忍不住啊啊啊的叫起来,他带头追了一段,追不上后就各个气喘吁吁的坐倒在山路边的草地或石头上。
满宝见了乐起来,拉着周立君就迈过他们摊开的手脚越过他们往山上去。
白二郎紧随其后,三人超过祁珏的时候还冲他做了一下鬼脸。
祁珏气得捶地,但或许是刚才跑得太急,他有些口干舌燥,只能先在自己的书篮里取了水囊出来喝水,等他们再爬起来去追四人时,他们四个早汇合在一处,远远的把他们抛在了后面。
四人回头看远远落在后面的人,哈哈大笑起来,抬手挥道:你们来追我们啊——满宝把手放在嘴边冲下面喊道:比比看谁最先爬到山顶。
比个屁呀,差这么多怎么比?走这么快,他们都不累的吗?虽然这么想,祁珏还是咬着牙抬脚往上爬。
先生们远远的落在了后面,庄先生捋着胡子笑道:孩子们都很有活力呀。
黄先生等人:……你的学生远远跑在前面,那当然是有活力了。
一位先生率先道:走吧,我们年纪虽大了,却也不能落后孩子们太多呀。
众人应下,一起往山上爬去。
今日来登高望远的人不少,路上不断的遇到有认识的,大家见了打个招呼,然后就继续往山上爬。
他们的东西都学生们带着,所以先生们只需把自己弄到山顶上就好,还是挺轻松的。
若是累了,路上也有供行人休息的凉亭,就算凉亭里人也满了,还可以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
秋高气爽,此时的太阳并不毒辣,照得人暖洋洋的,很是惬意。
满宝他们中途也休息了两次,然后才爬到山顶,四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小伙伴们,高兴的哇哦哇哦的叫着,这两日来的气闷消散了不少。
果然登高使人心胸广阔,心情愉悦。
祁珏是他所有同窗中最先爬上来的,他上来时,满宝他们已经占了位置摆开东西了。
------------第六百七十章 重礼祁珏把自己的篮子放在地上,一屁股坐在了白二郎身侧,将他往旁边挤了挤,喘着气问,你们怎么都不喘?三人对视一眼:因为他们经常爬墙?满宝轻咳一声道:因为我们经常做运动。
其他几个深以为然的点头。
祁珏说不出话来,环视山顶一圈,发现目前爬上山的就只有他们。
毕竟爬上也是要欣赏沿路风景的,像他们这样闷头往山上爬的,估计也就只有这一拨了。
祁珏看向白善道:现在可以说了吧?我发誓,我绝对不告诉别人,这儿也没人会听见。
白善很好奇,你干嘛非得知道这事?祁珏叹气道:没办法,我爹是刺史别驾,你不知道,昨天一大早,明刺史就躲出去了,唐县令那里水泼不进,季家还好,益州王府那边却一直来人找我爹,从昨天到今天就没停过,不然,我也不会今天来与你们登高了,本来我今天要留在家里服侍祖父的。
刺史别驾为上州特设,是刺史的副手,为从四品,地位还在中州和下州的刺史之上。
明刺史躲出去了,那整个益州府便是别驾做主了,他也是唐县令的上司。
如果他要办一个案,那唐县令是必须得让给他的。
满宝听得有些迷糊,道:既然你爹是别驾,那就把案子接过去办呗。
唐县令很守规矩的。
白善却听明白了,哈哈大笑道:你爹这是既推不掉益州王府,又不想得罪季家,所以不敢接手这案子,却又想插手对吗?祁珏道:我父亲这也是夹缝里生存,谁知道明刺史就躲出去了?说是要去下面的乡县巡视,这一去,三五天是短的,可要去一两月也是正常的,这所有事可都压在我父亲身上了。
满宝明白了,想了想道:这有何难,学唐县令照着规矩来便是了。
说得容易,推了益州王府,我父亲这官儿还当不当了?满宝却道:别驾的任免也是由朝廷来的,我不信益州王府会因此事就免了你父亲。
她有些看不上祁别驾如此谄媚权贵,但还是道:你想知道什么,能说的我们自然会告诉你。
白善却问道:我们知道的都与唐县令说过了,你父亲何不去问唐县令?祁珏无奈的低头道:我父亲说唐县令滑头得很,恐怕他一问,唐县令就顺势把案子交过来了。
白善等人:……所以就让你一个小孩儿来打听?那倒不是,只是我见父亲实在烦恼,今日又碰巧见到你们,这才想要为父亲分忧的。
白善等人就松了一口气,想了想道:季浩是从马上掉下来了,但没被马踩,而是被树枝刮破了肚子。
祁珏连忙问,那他现在怎么样了?白善摇头,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就是看到了而已,怎么样得问大夫吧?祁珏就叹气,也是,可进了季家的范御医和三个大夫一个都没出来,我们也无从打探。
满宝拿出自己的水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边喝水,一边捡着摆出来的点心吃,不在意的道:我们还是孩子呢,大人的事还是别去操心了,小心长不高。
祁珏深深地叹气,这事与你们不相干,你们当然可以不操心,但我父亲是益州官员,现在这件事已经把整个益州的官员都扯进来了。
想了想又道:不止呢,季家已经派人进京,过不了两天季家应该就有人回来了,应文海的舅舅是御史,这牵扯到的人就太多了。
满宝和白善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的叹了一口气,一个季浩,一个应文海,把整个益州搅翻了天,而如今一个正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另一个则是被关在牢里。
白善想到这里顿了一下,捏着茶杯的手指忍不住点了点,挑眉想:唐县令此时把人关在牢里,是不是也有保护应文海的意思?有人爬上山来了,大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祁珏把自己带来的食物也摆出来,顺便帮他们先生占了个位置。
陆陆续续有同窗爬上来,大家休息了一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风再一吹,总算觉得今天的这番功夫没有白费了。
看,从这儿可以看到城内的栖霞山。
那栋楼是哪儿?甘香楼吧?不是吧,明明是府学的观星楼,甘香楼哪儿有那么高?庄先生他们是最后爬上来的,坐着休息了一会儿才把弟子们都拎过去考校一番,背诗的背诗,作诗的作诗,把学生们折腾够了,确定他们充分理解的重阳的来历与含义,又背下了不少重阳的诗句后便挥手让他们自去玩去了。
一群中老年人带着一群少年少女,一直待到半下午,肚子实在是饿得用点心填不上后才起身下山。
庄先生和几位先生去喝酒,学生们则各回各家。
白善他们自己商议了一下,最后决定也在外面吃,难得的机会呢。
等他们吃饱喝足,开开心心的回家时,厨娘便赶忙迎出来道:少爷,满小姐,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白善跳下马车问道:怎么了?厨娘指着放在堂屋里的东西道:中午的时候,有个自称是应家的管家来了,带来了好多礼盒,我也不认识他们,不敢收,谁知道他们直接推开门把东西放在院子里就走,说是少爷回来后一提他们应家的名号少爷就知道了。
厨娘一言难尽的道:没办法,我只能把东西给搬回去了,谁知过了两时辰他又带着人来了,这次却是找满小姐,也是放下东西就走,还说中午不知道俩人是一家,打扰了这样的话,少爷,满小姐,这些东西……白善皱紧了眉头,打开礼盒看了看,礼物比季家的只贵重,而不便宜,除了笔墨和布料等东西外,连给他的配饰都有,还有一大盒的螃蟹。
满宝也翻了一下给自己的礼盒,东西也不少,且奇怪的是,她的礼比白善的还要重,因为她打开一个盒子时,里面是一排五锭的金子。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七十一章 变化五锭大金子,一锭得有十两左右,满宝张大了嘴巴,和小伙伴们面面相觑。
白善沉下了脸,满宝将盒子合上,思索了片刻道:无功不受禄,退回去吧。
白善颔首,我的,直接让大吉送回去就行,你的要怎么退?满宝沉吟片刻,道:送去济世堂,让老郑掌柜去退吧。
她低头看着那盒金子,送了金子,这事总要和老郑掌柜说一声的。
毕竟,她当时能进去是因为纪大夫,而纪大夫是济世堂的大夫,这金子的含义是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满宝将盒子抱上,叫上周四郎和周立君:四哥,把东西都抱出去,我们去济世堂。
周四郎勉强将目光从金子的盒子上挪开,也知道这东西烫手要不得,连忙将其他礼盒给拿出去。
白善和大吉也把他们的礼盒拎出去,白二郎和厨娘连忙帮忙。
好在厨娘也知道礼物不能混,所以俩人的礼虽然都堆在堂屋里,却是分了两堆,大家搬动的时候不会乱。
把礼物都放到了车上,白善写了一张帖子回回去,表示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他受之有愧。
将东西送去,他们若不收,就与他们应家一样,直接放下就走。
对于平白给自己惹麻烦的应家,白善很不客气,还有些气闷,这时候他们应该准备洗澡,然后去河边一边洗衣服,一边玩水的。
回来再看看书,写写字,或是在墙上玩一下就可以准备睡觉了。
结果应家来这一出,他们的计划全乱了。
对于给自己找麻烦的人,白善一向是不怎么客气的。
满宝却比他还不轻松,他把帖子一交就可以了,满宝却是要亲自跟着周四郎去一趟济世堂的。
毕竟,相比于周四郎,老郑掌柜肯定会更相信她,而且此事也不小,满宝有些担忧纪大夫。
她爬上马车,周四郎的马车便先走了。
出了巷子,两辆车便分开,一辆朝北,一辆朝南。
到了济世堂,老郑掌柜却不在前堂,满宝问守着柜台的小古问道:小古哥哥,老郑掌柜呢?小古悄悄的指了指后院。
满宝脚步一顿,凑上去小声问道:怎么了?老郑掌柜心情不好呢,小古低声问道: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有事,满宝含糊的应了一声,问道:为什么心情不好?小古摇头,午时有人给掌柜送了好厚一份礼,然后掌柜就不高兴了。
满宝微微蹙眉,从周四郎手里接过那个放着金子的盒子往后院去。
别看它只有五锭,但其实还是挺重的。
到了后院,老郑掌柜正和小纪大夫坐着沉默以对。
看到满宝进来,俩人都有些惊讶,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满宝将盒子放到俩人中间的桌子上,打开道:应家送的。
看到那熟悉的金锭,还有那熟悉的盒子,小纪大夫气得一拍桌子站起来,转身就要冲出去。
老郑掌柜连忙喝道:站住,你要干什么去?小纪大夫气得胸膛起伏,道:还能去哪儿,把那些东西丢到应家门上去。
胡闹,老郑掌柜喝道:还嫌现在不够乱的吗?你跟益州王府比如何,跟季家比又如何?周四郎站在一旁愣愣的看着他们。
老郑掌柜也看到了他,但把他看成了自己人,并不避讳,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东西是要还,但不是这么还的。
他皱紧了眉头道:一会儿你把东西拿来,和满宝的一起,我亲自给应家送去。
满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挠了挠脑袋问:还礼而已,干嘛这么生气?虽然这样强行送礼是很烦就是了。
小纪大夫就握紧了拳头道:你懂什么,应家还给了我一个帖子。
什么帖子?进太医院的帖子!满宝哇的一声,然后怀疑的打量他,拿着帖子就能进太医院了?小纪大夫憋红了脸道:自然要考试的,但考不过也可以进太医院打下手,再慢慢的与太医院的太医们学就是了。
那为什么是给你,不是给纪大夫?满宝说完顿了一下,摸着下巴道:这帖子就算要给,也应该是季家给,这应家干嘛这么积极?她微微张大了嘴巴,问道:季浩死了?老郑掌柜瞪了她一眼道:你小声些。
他顿了顿道:没死,但发热了,这样外伤的病人,一旦发热,活下来的几率不到两成。
应家这是在提前找替罪羊呢。
满宝一凛,问道:他们要找纪大夫做替罪羊?不知道是哪个,应家又不会跟我们商议,但治病的大夫有四个,其中一个是御医,除了他外,就是纪大夫的医术最高明了。
满宝生气:季家不会答应的。
衙门那么判就行了,应家也没想季家会答应。
老郑掌柜说完打量满宝,道:你没事还是出城去吧,回家去,或是去哪儿都行,你不是说想看药材鲜活时的模样吗?要不我把几个药农的地址给你,你找他们去?满宝转身就走,四哥,我们把礼物都搬进来。
老郑掌柜嗤的一声,和小纪大夫道:这小东西还不领情,要不是她被老纪给扯进了这漩涡里,我才懒得操这份心呢。
满宝和周四郎把礼都搬了进来,那老郑掌柜的一堆礼混在一起,问道:您什么时候送去?老郑掌柜:赶早不赶晚,现在就送。
满宝道:那您不早说,我直接放在门外就行,害我们搬进来还得再搬出去。
你也没问我呀。
老郑掌柜和她斗嘴习惯了,这念叨了一通,反倒觉得心情好了一点儿,压在心间的石头好似也没那么重了。
满宝和周四郎又认命的把礼物都给搬出去。
柜台后的小古就看着他们把东西搬进去又搬出来,就跟看傻子似的,谁知道不一会儿,老郑掌柜和小纪大夫也搬了东西出来,这会儿小古才坐不住,连忙出了柜台去帮忙。
------------第六百七十二章 斗智(给书友一片绿叶的打赏加更)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马车上,满宝特别好奇的问老郑掌柜,我觉着你的东西还没我的重呢,应家没送你金子吗?老郑掌柜瞥了她一眼道:送了,但也只有五锭,不过……他指了车上的一个盒子道:那盒子里的东西,价比千金。
满宝好奇的问:是什么?人参,小纪大夫问道:你想要吗?满宝道:想呀,你送我?你想得美。
小纪大夫扶着老郑掌柜坐到车上,自己也跳上了马车,道:我也去,将那帖子送回去。
满宝不去,站在门口与他们挥手告别。
周四郎看着马车远离,叹气道:应家可真有钱啊。
满宝转身爬上自家的马车,深以为然的点头,不知道他们怎么赚的,以后我们家也要赚这么多钱。
赚了可不能这么败家,这送礼都是送的金子和人参……周四郎啧啧称奇,心里很是感慨,也不知道在感慨什么。
满宝突然撩开了帘子道:四哥,我们去一趟县衙。
正想调转马车的周四郎连忙拉住马,问道:去县衙干嘛?找唐县令有些事。
其实就是想去告诉唐县令,季浩发烧,伤情恶化了。
和白善一样,她总觉得唐县令把应文海看管起来有保护的意味在里面。
满宝很快到了县衙,今天衙门休衙,于是周四郎便赶着马车拐到了后院的角门,敲门。
县衙的后院一般就是县太爷的官邸,家人一般都住在后面这里的。
县衙既然关门了,那就来这里找呗,这是他们在罗江县和傅县令杨县令来往时的认知。
才敲了两下角门就开了,听说是找老爷的,看门的小厮立即转身让人去通知,自己则请了俩人到门房里歇脚。
不一会儿,一个很漂亮的大姐姐就来请满宝,笑道:小娘子请跟我来。
满宝好奇的看了她一会儿后点头,和周四郎一起往里走。
大丫头没想到周四郎也跟着,迟疑了一下道:这位是……我四哥,唐县令知道的,我们就说一句话就走,不耽误时间。
大丫头愣了愣,犹豫了一下后笑道:请小娘子与我来,周郎君不如在二门处等一等?满宝闻言停下脚步,怀疑的看着她道:你不是唐县令叫来的?那你想带我去见谁呢?大丫头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敏锐,连忙笑道:老爷在书房里处理公务,一时没空,我们夫人请小娘子去后院等着,所以周郎君不好进去。
周四郎就大大咧咧的挥手道:那行,我就到前面等着,满宝你去吧。
满宝也没怀疑,但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然后道:既然唐县令没空,那我给他写封信吧,你一会儿记得把信交给他就行,天快黑了,我再不回家,家里人该担心了。
满宝问道:你有纸笔吗?大丫头没想到请个人去见夫人会这么难,摇头道:没有。
满宝微微有些惋惜,然后低头在自己的布包里翻找起来,然后拿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细细地笔。
她打开笔头,又从包里摸出一个细细地竹筒,打开来往里一沾便拿着笔在本子上写起来。
那本子后头有个木板一样乌黑的东西,竟然撑住了纸。
周四郎帮满宝拿着墨盒,和大丫头说话,唐大人可真够辛苦的,衙门闭衙了还有那么多的公务要处理。
大丫头强笑一声应是,柔声和满宝道:小娘子,不如我们先去见夫人吧,来者是客,也不耽误多长时间。
满宝已经三下五除二的把该写的都写好了,她吹了吹,等墨水微微干了一些,便折起来交给丫头道:喏,拿去给唐县令吧,你可不要偷看哦。
她把东西收好来放进布包里,看了一眼天色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于是兄妹俩和大丫头挥手告别,转身就这么走了,走了……大丫头一脸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最后长叹一口气,拿着信回去见夫人。
唐夫人收了信,却并没有看。
听了大丫头的转述,她瞪了她一眼道:蠢货!不过她也并没有罚她,问道:老爷在书房干什么?见师爷,老爷把伺候的人都遣退了,只与师爷在书房里说话。
唐夫人微微颔首,道:等老爷出来了,让他过来一趟。
是。
唐夫人并没有打开这张折好的信看,等唐大人到了,她便将信夹在指尖交给他,道:你那山坡上的小姑娘给的。
唐大人无言的接过,一目十行的扫过,眉头微皱。
唐夫人冲他伸手,唐大人顺手便把信递给她。
唐夫人扫了一眼,也微微皱起了眉头,问道:应家这是什么意思?给季浩的同窗送礼还能说是让他在问询时口下留情,给个大夫的下手和掌柜送重礼……唐大人坐到了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今儿一早,季小公子发热了,季家从济世堂里进了许多药。
应家这是想把锅扣在大夫头上?治病这种事说不清的,唐县令道:当时季浩从马上摔下来并没有立时就死了。
所以最后季浩要是死了,应文海可以是杀人的罪,也可以是伤人的罪。
而不论是杀人还是伤人,都还有其他的情况,比如,过失,自我保护或是故意……唐县令揉了揉额头道:后天,季家的人应该也到了,到时候季浩是死是活也有了定论……唐夫人一凛,立即坐直了,问道:那应文海……唐县令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唐夫人便也不再问。
当天晚上,应家再去监牢给应文海送晚饭时便进不去了,这也就算了,等他们收买了衙役往里递送消息时,一转眼,那消息就送到了唐县令的桌子上。
当然,关于这一点儿应家的人暂时不知。
唐县令看完了纸条,想了想,还是点火烧成了灰烬,然后闭着眼睛叹了一口气,想着,季家的人快到吧,再来几次,他真的会秃头的。
庄先生晚上吃了酒回来,听两个弟子详细的说了他们处理的经过,微微颔首,赞许道:做的不错。
------------第六百七十三章 探望白善问:师父,要是明天他们还送怎么办?庄先生笑道:明日我带你们去季家探望一下季小公子,说起来,你们和他都认识,算是朋友,尤其是善宝,你们还是同窗,他坠马已经过去两天了,你也应该上门去探望一二了。
满宝立即问:我们要准备什么礼物呢?庄先生道:明天我们起早一些,去栖霞观烧香,为季小公子求一道平安符或平安扣,于季家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就连白二郎都忍不住给自家先生竖了一个大拇指,觉得这主意真是太好了。
白善问:我们今天还没有递帖子呢。
已经递过了,庄先生笑道:我让你们兰师叔帮忙递进去的,已经得了回音,明天可以去。
季家这两日都是紧闭门户,除了一些亲朋,和府学的几位学官外,谁上门都不接待。
今天季家却开了侧门迎客,上门来的不仅有庄先生领着三个徒弟,还有好几家大人带着自家的孩子上门。
魏亭便在其中,他父母都来了,这次是领着他上门来看季浩的。
白善目光一扫便心中有数了,悄声和满宝道:都是那天跟在季浩身侧的人,算是目击者。
看来他们都收到了应家的重礼,这才一起上门来的。
同样,季家显然也知道了这一点儿,所以才开门迎客。
也因此,他们进门后并没有见到季浩,所有人都是在前厅里见季老夫人。
前来拜访的大人们也不在意是否能见到季浩,他们来此的目的是向应家表明态度,他们不一定会站在季家这边多说些什么,但一定不会站在应家那边多说一些没的。
而季家也早把当时冲突的前因后果查得一清二楚,他们并不需要证人们多说什么,只需他们据实以告就够了。
因此,上门来的客人和季老夫人相处得还算融洽。
只是和季浩玩得好的几个少年很想去见一见季浩,见大人们自顾自说得热闹,他们便退出了大堂往后院去。
只是在院子外就被拦下了,季浩如今的情况很不好,季家并不允许外人进入。
魏亭失魂落魄的往回走,看到满宝他们在花园子里发呆,便走上前去问:白善,你也收到了应家的礼?白善嗯了一声,问道:季浩怎么样了?魏亭摇头,进不去,并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正说着话,一个丫头冲他们走过来,向众人行礼后看向满宝,问道:可是济世堂的满小姐?满宝迟疑了一下点头。
丫头便道:纪大夫请您去见一见他。
白善看了她一眼,起身道:我与她一同去。
丫头迟疑,这……白善皱眉,不善的看着她道:废话这么多,到底见不见?要见就前头领路。
白二郎问道:那我呢?你和魏亭一起吧,别到处乱走,就在这儿等着我们,或去前面找先生也行。
丫头领着他们往季浩的院子走去,到了门口,丫头将一个牌子给守门的嬷嬷检查过,她又看了一眼白善和满宝才放俩人进去。
进了季浩的院子便能闻到一股药味,丫头没有带他们往正房那里去,而是去了偏房,纪大夫正和范御医陈大夫丁大夫他们坐在一起商量着脉案,看到满宝进来便招手道:怎么,外面乱起来了?你们怎么上门来了?先生带我们上门来探望一下季浩,满宝扫了一眼桌上的脉案,问道:纪大夫,他怎么样了?纪大夫挥了挥手,起身道:不用你管,来,去我的房间和我说说外头的事,还有药铺怎么样了……纪大夫边说边把两个人领走了,陈大夫和丁大夫也不介意,冲满宝他们点了点头便继续看着脉案沉思。
范御医却是盯着满宝看了好一会儿,目送他们离开。
待进了纪大夫的房间,他却话头一转,立刻低声和满宝道:季浩发热了,不是很严重,但一直低烧不退,你那儿有没有好的消炎药方?满宝想了想后道:用金合欢?用过了,正是因为用了,他现在才是低烧,不然早就……满宝问,你们是怎么配比的?一直在换方,用过好几个方子了,纪大夫拿过纸笔,将他们这两天用的药方都默出来给满宝看,然后点着其中一个道:目前我们用的效果最好的是这一个,但也没能退烧,伤口愈合的不是很好,而且他内伤也严重,既要消炎,又要补血,你想想可有看到过好的药方?他知道,满宝手中,或脑子里存着很多好的药方,这几个月来他们谈论药方,虽然当时她没能想起来,但过后她给出的治疗药方总有过人之处。
其实今天她要是不来季家,他也得找借口出去一趟,找她商量一下。
他不想让她掺和进来,但能救一个人的命,不,现在看来,已经不止能救一人了,季浩一死,外头陪葬的人不知有多少,但季家内,伺候季浩的那些下人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他还是得问一问满宝。
满宝沉思起来,她把脑海中背下的药方翻了翻,最后又看了看纪大夫的药方,摇头道:一时之间想不出来,您把这药方给我带走吧,我晚上回去翻一翻书,得了结果就告诉您。
纪大夫道:不用亲自上门,将药方交给掌柜的,他有办法送进来。
顿了顿后又道:要尽快,季浩的情况等不得。
满宝应下,将药方收起来塞进怀里。
这才说起应家给他们送重礼的事。
纪大夫就叹气,应家这是想让我把过错承下,换儿孙一个锦绣前程呐。
满宝问,那您愿意吗?纪大夫就拍了她脑袋一下,道:我又不傻,这样把儿子送进太医院,他能得什么好儿?你们做得对,再撑一撑,季家的人快到了,到时候由他们自己商量去。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七十四章 扫描季老夫人不是在吗?她不能做主吗?纪大夫叹气道:季老夫人太疼孙子了……满宝疑惑,纪大夫却没再说,而是挥手道:行了,走吧。
才开门,纪大夫又想起了什么,好奇的问:针灸能不能退烧?满宝眨眼,针灸可以退烧,您不知道吗?我当然知道,但我说的不是外感风邪或其他原因引起的高热,我说的是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热,能退吗?这个,我也没试过呀,要不晚上回去我试一试?纪大夫便开了门,嘟囔道:这个怎么试?不会就不会,不懂就不懂呗。
满宝问,纪大夫,我能去看一下季浩吗?到时候花积分让科科把对方的身体数据扫描一下,晚上回去就设定拟人模特,然后可以各种方**番试一下。
这么一想,满宝眼睛一亮,对啊,现实中没有划破肚子的人,但拟人模特可以呀。
她怎么光想着在拟人模特上扎针,没想着往它身上多动一些刀子呢?满宝目光闪闪发亮,问道:纪大夫,你还见过什么样奇怪的病人,他们的脉案是什么样的,比如腿断了的,手断了的,肚子破或胸口破的……纪大夫:胸口破了还能活吗?这样的人我见着很少,你少给我折腾,等这件事了了,我给你介绍范御医,他以前是战场上的军医,什么样的外伤病人都见过,连脖子掉了一半的都有。
满宝吓了一跳,问道:那,那还能救吗?不能,所以他把人的脖子缝好后就下葬了,能全须全尾的死去就尽量全须全尾,不然投胎,下辈子残了怎么办?满宝和白善下意识的绷紧了脊背,都觉得脖子有点儿凉。
见俩人都没被吓到,纪大夫满意,不愧是做大夫的料,好啊,好,来吧,去洗手换衣裳,我带你去看一眼季浩。
他还是想让满宝看一看的,因为谁也不知道她手上的医书,或脑子里背的东西有多少。
反正每次与她讨论脉案,他都能有所得。
白善道:我也要去。
纪大夫看了一眼白善,同意了。
作为季浩的主治大夫之一,自然是可以带满宝和白善进去的。
待满宝和白善换了外衣,净手出来时,范御医和陈大夫丁大夫也站在了院子里等着。
纪大夫垂着眼眸站在一侧,没有为他们多做解释的意思,便直接领了俩人进去。
范御医等三人也没问,跟在后面一起进。
屋子里只守着一个老嬷嬷和一个小厮,看到纪大夫他们进来,立刻起身相迎。
那小厮还罢,老嬷嬷看见满宝却是愣了一下,然后垂下眼眸站到了一边。
满宝凑上前去看季浩,只见他脸色还有些发白,但气息似乎平稳了许多,额头正搭着一块方方正正的毛巾在降温。
满宝伸手拿开了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掀开他的中衣仔细的看他身上缝合的伤口。
正如纪大夫所说,缝合的不是很好,但也不是很坏,至少没有发脓,只是伤口发红。
她转身又洗了一遍手,等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摸了摸他伤口的温度。
满宝将衣服给他合好,盖上了被子,然后去摸他的脉象。
白善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一扫而过。
她摸过了脉,心中便有数了,她收回手,对纪大夫点点头,同时与科科沟通,怎么样,扫描好了吗?嗯,已基本扫描清楚,总共耗费二十八积分。
满宝牙酸了一下,暗问:怎么这么贵?对方的身体状况较为复杂,我们是按照标准来收费的。
宿主难得消费,科科很是热情,其实扫描也分为很多种的,我们可以提供更细致的扫描,这需要用到一些仪器,但绝对物超所值,宿主,你要不要试一试?不要,满宝拒绝道:你觉得现在的情况我能拿出什么仪器来?这倒也是,科科非常的惋惜。
大家退出了房间,站在院子里说话,老嬷嬷也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看他们。
范御医问满宝,小姑娘,看过后可有什么想法?得把炎症消了,而且他体内好似还在出血。
满宝不太确定的看向纪大夫。
纪大夫点头,很少量,但因为伤口愈合得不是很好,所以还是会有些,我们既要补血,又要止血,还要消炎……纪大夫叹气,这两天的头发是大把大把的掉啊。
满宝沉思道:我记着有一种药叫三七,既能补血,也能止血。
三七?纪大夫皱眉道:这是西南一边做金疮药的,只听说过可以止血,没听说过还能补血的。
满宝确定自己不会背错药性,又默默地背诵了一遍后确定的点头,可以的。
范御医立即问:可有配伍的药方?满宝谨慎的道:我得回去翻一翻。
新的药性,他们又不常用这个三七,自然不敢乱用,而一味药的配伍通常要试验过不少次才能确定的。
很显然,他们不能拿里面那位尊贵的季小公子来试验,所以有现成的成熟的药方或有配伍建议是最好的。
药也是要讲究君臣相得的。
满宝去换外衣,和白善一起与众人告别。
老嬷嬷眼看着他们走了,刚才他们说话太过小声,她又不好凑上去,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但看范御医的样子,似乎是在问那小姑娘什么话儿。
老嬷嬷一直觉得那小姑娘很奇怪,虽是纪大夫叫来的,但她却会纪大夫不会的针法,可看她的样子又不像是医术比纪大夫还好的,所以她怀疑她家里有医术很高明的人。
老嬷嬷想了想,悄悄的去前院找了老夫人。
中午休息的时候,老夫人便亲自去找纪大夫,纪大夫早已做了准备,道:那孩子就是读书厉害,背过很多医书,她医术现在还不怎么样,但脑子里的东西多,所以我才领着她去看一看小公子,或许她能想到什么办法也不一定。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七十五章 补血第一季老夫人看了纪大夫一眼,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季家和那小姑娘接触,她也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只问道:那她有办法吗?纪大夫想了想道:她倒是提了一味药,叫三七,老夫人可能买到?三七?季老夫人似乎听说过,却又想不起来,连忙问道:这药是做什么用的?纪大夫:止血。
血不是止住了吗?体内还有些渗血,不算完全止住。
纪大夫道:而且也能消炎。
季老夫人精神一振,立即道:我这就让人去找。
满宝一回家便一头扎进了书房,从属于自己的书架格子上抽出三本厚厚的医书来。
这是她在系统里购买后打印出来的,完全转化成了这个世界的文字和格式,所以满宝一直大大咧咧的放在书架上。
他们师徒四个的书一直是共享的,书房里的这三个书架放着庄先生、白善、白二郎和她的书。
大家都可以看。
她的这三本医书庄先生也是翻过的,他不知道满宝是从哪里得到的这几本医书,却不妨碍他知道它们的价值。
满宝直接抱着书要回房间,白善跟在她后面问:书上有方子?要不要我帮你找?满宝便分给他一本书,道:找有三七的页面,折起来。
白善接过书,见她还是要回自己的房间,很好奇,看书为什么不在书房看?满宝已经一溜烟的跑回屋里去了,并没有回答他。
白善耸了耸肩,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翻书。
只是找两个字,白善并不会通读下去,更别说理解了,所以他翻书的速度非常的快,一目十行的扫过去,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字眼便继续往下,不一会儿便翻了好几页。
拿了书回房间的满宝则熟练的翻开书,这三本书她都有看过的,甚至还背过,它在哪一页满宝或许记不住,但在什么内容之后却是有隐隐的印象。
所以她没有一页一页的找,而是直接刷刷的翻找着,不一会儿就找到了自己要找的药方,她记下来后便继续去翻下一个药方。
一连记下五个药方,记忆中的药方都写下来后,满宝才带着它们和纪大夫写下的药方一起进入系统。
她给莫老师发了一封紧急邮件,然后开始编写季浩的脉案,将脉案和她找出来的药方,纪大夫他们开的药方一起发了过去。
等了好一会儿,见邮箱还是没动静,她这才惋惜的退出系统,将门窗关紧,悄咪咪的把男性拟人模特给放了出来。
满宝将它翻过来,开始在它后脑勺的面板上设置数据,数据便是科科扫描出来的基础数据,设置好后一键启动,本来还面色红润的拟人模特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身上也开始出现各种伤痕,肚子上的伤简直是一模一样,也有些发红。
满宝伸手一摸,感受到模特身上传来的热度,便将她的针袋取来,开始在它的身上试着用针灸退烧。
退烧的针法有很多种,但不是每一种都对病情有效,尤其这种伤发炎引起的高热。
满宝的眼睛看不到他肚子里的情况,只能猜测里面的伤口也有炎症,因此在试过几种针法,发现没什么效果后,她便斟酌着改了几个穴位。
这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当然不能在活人身上试,也就只能在拟人模特上试。
满宝一直在屋里待到了吃晚食的时候,这才出门去,吃饭的时候还在想着落针。
吃完了饭,白善便把书还给她,道:我已经都翻过了,凡有三七的页面我都给你折起来了。
满宝高兴,太好了,谢谢你。
白善便抬着下巴道:嗯,你也别看得太晚,实在找不到明天我再帮你一起找。
反正明天还有一天假。
满宝点头应下,却是立即拿书回房间,将白善折的那些页面打开仔细的看起来,然后记在纸张,这才拿着进入系统。
满宝等了好一会儿莫老师才上线,给她发了邮件,这么重的伤,你们那里有医生可以做切割和止血缝合?有一个御医,特别厉害,他能做,但现在人发热了。
莫老师又重新看了一下满宝发的脉案,沉吟道:看脉案,情况不是很好啊,要是在我们这儿,躺一个小时的治疗仓也就差不多了,又不是基因和原生疾病,问题不大。
满宝道:莫老师,您不是说过中草药中有一味药叫三七,和人参一样厉害吗?哦,对,莫老师想起来了,传说中的三七,书上有写,人参补气第一,三七补血第一,人参我已经从你那儿见识过了,虽然是没有生机的干的人参根须,但研究证明,它的价值的确不低,三七嘛,可能性还是挺高的。
在所有数据都为真的情况下,您觉得他这样的情况要怎么开方?三七有用吗?当然有了,不过你们那儿有三七吗?满宝道:纪大夫说他听说过,既然听说过那就一定有。
莫老师隐约知道他这个学生家境不是很富裕,因此道:看这脉案,这病人的情况很不好,他能坚持到你们找到药吗?应该没问题吧,满宝迟疑道:他家很有权有势的,不过,找不找得到是他们的事,我们得先开方吧?有权有势啊……莫老师想了想后笑道:开方不难,你等着,我去检索一下药方。
和满宝要找药方只能一张一张的翻医书不同,莫老师只要把条件输入自己的光脑中,以他目前的权限,基本上百科馆内所有含有三七的信息都能被他检索出来。
在未来,虽然人类很迷恋纸质书籍,尤其喜爱古籍孤本之类的,但不论是什么书籍,一经发现,其内容都会被录入百科馆内,按照权限面向全民公开。
至于纸质书籍,其价值并不只在于内容,有时候更在于它存在的意义。
反正莫老师找得非常的快,将各种条件输入,检索出来的药方并不多,也就只有八张而已,但后面附加的内容不少,都是一些关于三七的记载和使用条件。
莫老师将其导入邮件中传给满宝,然后在线与她探讨起来。
------------第六百七十六章 定药方(给书友华的打赏加更)古书上记载,在远古时候,人类普遍认为,世间最宝贵的两种药材,北人参,南三七,但三七真正被发现它的妙用还要更晚一些,一开始,它只被用作伤科金疮圣药,很少用于补身。
莫老师阅读的速度比满宝更快,且理解力满分,他一边看一边录制视频给满宝发过去,道:你既想用它止血,又想用它补血,还想用它消炎,那就要分两种用法,我刚给你捋了捋,基本上能用上的药方有五个,分为外用和内用。
莫老师一边滑动着手中的光脑,一边录制视频,道:外用的不说了,可以敷在伤口上,内用的也分为两种,第一补血,第二则是止血和消炎,它们的配伍有很大的差别,所以你要服用还得岔开时间……满宝在系统里呆了半个晚上,出来后也顾不上房间里正黑暗一片,她摸着黑下床,悄悄地开门出去,就着昏暗的月光摸到了书房,打了火将灯点上,然后开始磨墨将她和莫老师讨论了半个晚上的药方写下来。
大吉默默地站在窗前看了好一会儿,便揉着有些发胀的眼睛摸回床上,另一边床上的周四郎嘟囔着翻了一个身,继续睡得香甜。
大吉叹了一口气,虽然躺在了床上却很难再熟睡。
遇上一个会熬夜看书的小主子也是够头疼的,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却支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满宝将药方及服用方法和禁忌全都一一写下,想了想,又抽出一张纸来写下一套阵法。
这是她今天一个下午的成果,不断的试验得出的效果最好的针法,虽然比不上莫老师说的那些退烧药物,但也是有些效果的。
这套针法不难,落针的中间对时间的要求不是那么严格,纪大夫应该可以扎得下来的。
满宝写好后吹了吹墨,等它干得差不多了才收起来回屋。
她拿着毛笔正要洗,却发现笔洗里没水了。
满宝朝外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外面乌云遮住了月牙,外面正黑乎乎的一片,而且秋风吹起,树影摇动……满宝睁着大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又看看手中的毛笔,果断的将笔放下,决定明天再洗。
满宝取了桌子上的灯,护着那点火儿就悄咪咪的往自个房间去,于是第二天最先进入书房的白善就发现他隔壁桌子上的笔洗都没洗就胡乱放着,本来放在他桌上的灯台也不见了。
满宝睡得晚,起的自然也晚了一点儿,等她洗漱好火急火燎的跑进书房时,白善已经擦干净手坐到了桌子后面,庄先生也踏入了书房,见满宝站在桌子边上傻乐,便问道:怎么了?满宝立即摇头,要是让先生知道她用完笔没洗一定会罚她的。
满宝悄悄的歪头对白善一笑,白善隐晦的瞥了她一眼,轻轻地一哼。
白二郎打着哈欠走进来,问道:先生,我们今儿不是还放假吗?庄先生就拍了他脑袋一下,道:放假也要读早课,早课过后,你们想去干什么我不管。
白二郎对于放假也要起这么早很有怨念,但在先生面前也不敢造次,只能问白善和满宝:你们今天出去玩吗?满宝已经溜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了,道:我要去一趟济世堂,然后回来的时候可以买些重阳糕,菊花糕吃。
白善想了想道:我与你一同去。
白二郎虽然不太想去药铺,但他很想去吃好吃的,于是也举手,我也去,我也去,既然要买重阳糕,那就顺便再买些九品羹吧。
坐在上首的庄先生也笑着放下了书,道:那就再顺便替为师买一坛菊花酒回来。
满宝立即咽了咽口水问,先生,我们能喝吗?白善和白二郎也眼巴巴的看过去,庄先生看着三个弟子沉吟了一会儿,摸着胡子道:你们也大了,多的是不能喝,一两杯应该是可以的。
三人立即欢呼起来。
庄先生见他们这么高兴,便也高兴起来,笑道:这样,你们去买糕点和酒,我让容姨去买些螃蟹回来蒸上,这会子是最后吃蟹的时候了,错过了这几日,下次再吃就要等一年了。
三人更高兴了。
螃蟹并不好买,既贵,做的时候也很讲究。
因为买的人少,基本在菜市上就见不着,得找特定的人才能买得到。
以前在七里村时,满宝也就每年中秋前后在白善和白二郎家吃过,但大人们总是把他们当瓷娃娃一样,是绝对不许多吃的。
而人就是这样,越是吃不着的东西就越想吃,越喜欢吃。
因为想着要吃螃蟹,满宝他们特别有活力的完成了早课,然后就去挑了一个背篓要出门。
毕竟买的东西不少,尤其是还有酒,当然要带着背篓更好了。
于是在谁背背篓这个问题上,三人一时僵持不下。
满宝使劲的瞪着白善,白善则使劲儿的瞪着白二郎,白二郎气得不轻,左看看,右看看,叫道:我是师弟!白善和满宝便特意强调道:是啊,你是师弟!白二郎磨牙,撸了袖子道:我不服气,我们来猜拳。
满宝道:猜就猜,谁还怕你呀,就剪刀石头布。
白二郎狠狠地道:好,剪刀石头布——三人同时出手,两石头对一剪刀,满宝和白善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转身便走。
白二郎看着自己的剪刀,气得磨了磨牙,拎起背篓就跟上,结果才出院子就被大吉接过去了。
大吉扫了三个小主子一眼,将背篓放到了车上。
白二郎:……周四郎站在门口欢送他们,早去早回呀,满宝,除了菊花酒,再买一坛黄酒,我和大吉要喝的。
满宝:知道啦。
周四郎这才满意,花酒什么的,小姑娘才喝呢,庄先生怎么尽喜欢喝这种没什么酒味的酒?四人直接去了济世堂,满宝跳下马车,将怀里收好的那几张纸递给老郑掌柜道:这是我昨晚找出来的,掌柜,你给纪大夫送去吧。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七十七章 决定(祝华的闺女生日快乐)老郑掌柜接过看了一眼,惊讶道:三七为主药?他顿了一下后立即打开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瓷瓶道:这是我才得到的药膏,里面主药就是三七,我正想着是不是要给老纪送去试一试呢,不过我看你这似乎还有内服的药,这还能内服?白善觉得她在药铺里的时间太久了,忍不住探头出车窗,冲里面喊道:满宝你快一点儿。
来啦,来啦,满宝连忙回头和老郑掌柜道:药性在纸上也写了,您把方子给纪大夫就行,我还要去玩儿呢。
说完就跑了。
老郑掌柜伸手都没能把人拽住,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溜烟的跑出了药铺,然后传来吵闹声,那么久,还说只要一会儿,刚才你没看到排队买重阳糕的人很多吗?我都说了让白二先下车排队了。
老郑掌柜就听到另一个少年叫道:你想得美,我去排队,凭什么你舒服的坐在车上?白善:我去买菊花酒呀傻子,知不知道分工合作?满宝居中调解:好了,别吵了,我们这就调头回去了,重阳糕那么多家卖呢。
可他家的最好吃。
老郑掌柜听着三人的声音消失,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药方,咬了咬牙,扭头和小古道:你守着铺子,一会儿小纪大夫来了,让他坐堂,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是。
老郑掌柜想了想,将他那瓶金疮药也带上了,随手在药柜里捡了一些珍贵的药材放进一个篮子里,快步出门。
小圆把马车拉出来,俩人便快速的往季家去。
老郑掌柜将放在胸前的药方取出来看了又看,最后沉吟着放回了胸前,这其实很冒险,毕竟是自己未曾见过的药方。
但他不是季小公子的大夫,并不知道他的情况,最后用不用,怎么用还是得纪大夫和范御医一起商定。
不成,济世堂必要承受季家一定的怒火,可若是成了……老郑掌柜握紧了拳头……正想得入神,马车突然避让到一边停下,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他的马车边上呼啸而过,老郑掌柜连忙撩开帘子看,就看到五骑快速的拐过弯消失了。
转过弯就是季家的大门……老郑掌柜连忙道:快走!小圆立即赶马上前,很快便也追了上去,只是前面的人已经消失了,季家的大门打开,正一片热闹,老郑掌柜隐约听到下人高声喊:二老爷回来了,二老爷回来了,快去禀报老夫人——小圆立即勒住马,回身问道:掌柜的……老郑掌柜垂眸想了想,咬了咬牙道:去侧门!是。
老郑掌柜的到了侧门,很容易就进去了,并不用人禀报,因为这三天来,季浩缺的药材都是从济世堂拿的,甚至季浩不缺的珍贵药材,季家为了以防万一也从济世堂进了不少。
所以他常来,且为了送药方便,他几乎是没有任何阻拦的直接到了季浩的院子里。
很显然,旅途劳顿刚回到家的季二老爷还没来得及到这儿来看他儿子,因此这里还一片安静。
老郑掌柜将装着药材的篮子交给季家的下人,然后将怀中收着的药方取出来,小声道:满宝给的。
纪大夫立即打开看,片刻后眼睛一亮,转身便要去找范御医。
老郑大夫一把抓住他问,你有多大把握?快别问我了,纪大夫道:我如今最怕听得的就是这个问题,这已经是第四天了,季浩还没醒,高热时退时上,且温度一次比一次高,现在能吊着他的命就算不错了。
老郑大夫便收回了手,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季家知道这一点儿吗?昨天晚上和范御医已经提过了。
老郑大夫这才放心一些,然后低声道:季家的二老爷回来了,你们尽力而为吧。
纪大夫便叹息一声,转身去找范御医。
陈大夫和丁大夫也过来了,轮流看了满宝写的药方,又对着她写的药性琢磨了一下后道:这么看,这三七可是宝贝,可没怎么听说过呀。
范御医却道:西南多瘴气,我记得宫中有记载,云贵一代有金疮圣药,其中主药就是三七。
这个我也听说过,陈大夫道:可那是金疮药,这药方上写的可还有内服的。
范御医摸着胡子笑道:这世上的药,既可外敷,又能内服的不知有多少,以前我们没试过,也只是我们不知而已,我看这方子君臣列得清楚明白,对着下面罗列的药性,却是不偏不倚刚刚好。
显然是成熟的药方。
纪大夫也点头,药方是缺漏,还是完整的,是新出的,还是成熟的,这还是一眼能看出来的。
陈大夫犹豫,四个大夫一起,每次下药都是四个一致通过才行的,丁大夫见他迟疑,便低声道:试一试吧,凌晨那会儿,季小公子已经热得不行了,现在暂时高热也没完全退下去,再烧下去,就算真把人的命拖住,人也废了。
陈大夫便咬咬牙道:好!他顿了顿后道:纪大夫,我看药方后还有一张针法,且还是退烧的针法,您那徒弟的针法是真的好,不如让让她来……纪大夫笑着摇头,道:我也看过了,那针法不算难,我琢磨琢磨自己就能下针,还是别叫她了,小姑娘家家,年纪又小,我怕她吓坏了。
陈大夫丁大夫:……切肝断肠的时候都没吓坏,现在人全乎的躺在那儿给她下针还能吓坏?不过俩人也知道纪大夫的顾虑,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他们已经留在季家四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门回家。
四人议定药方,纪大夫便将药方重新抄写了一遍,将自己抄好的那份给季家的老嬷嬷,满宝的那份则收好放在了怀里。
他交给老嬷嬷药方,问道:三七可找到了?要是益州城找不到……老嬷嬷立即道:已经找到了,在百善堂找到的,只是整块的三七,还没来得及研磨成粉。
那更好。
免得买到假的还不知道。
------------第六百七十八章 季二老爷药方上的药材都被找了出来给大夫们一一看过,确定无误后便开始熬药膏的熬药膏,熬药汁的熬药汁……纪大夫则是推演了一下针法,然后去给季浩扎针。
针才扎下,季老夫人和季二夫人便带着一个中年男子浩浩荡荡的到了院里,因为知道季浩躺的房间需要清洁,只他们三个和老嬷嬷一起进了房间。
季翔快步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小儿子,眼泪差点就下来了。
纪大夫正在下针,因为早知道他来了,倒也不惊不慌,微微颔首后便继续扎针。
季翔等他扎完了针才问,纪大夫,这是……退烧。
季翔心紧了一下,问道:一直烧吗?纪大夫点头,中间退下去过,但温度很快又起来。
听母亲说,你们开了新方子,那新方子有多大的把握?纪大夫叹气道:小公子伤得太重了,再好的药方,成功率也不大,他到现在都没醒来,烧也没退……季翔不想听这些,有些不耐烦的问,您只管告诉我,你们有多大的把握。
纪大夫微微蹙眉,道:不过比原先的多出一两成的把握而已。
季翔脸色很不好看,低头又看了一眼儿子后转身扶着母亲要离开。
季老夫人暗暗瞪了他一眼,安抚纪大夫,有劳您费心了,他舟车劳顿才回到家里,我们也没看好孩子,这是在跟我们生气呢,不是对您。
季翔无奈,母亲,孩儿岂敢……季老夫人暗暗瞪了他一眼,扶着他的手出去,出了院子才低声训斥道:现在你儿子的命还在人手心里攥着呢,冲着大夫你发什么火儿?孩儿没有……你还没有?季老夫人不客气的道:脸都落成那样了还没有?这四天来他们也算尽心尽力了,我也都看在眼里。
季老夫人抹着眼泪道:当时你没看着,你儿子肚子里全是血,范御医和纪大夫动刀子从里头切出好些东西来,那会儿我就觉得浩儿活下来难了。
我不恨他们,我只恨那应文海,恨那应家,这是多狠的心呐,这么折腾我家的孩子。
季翔脸色难看,瞪了一眼季二夫人,怨忿道:中秋那会儿子我就罚他,偏你宠溺他,现在好了,惹出大祸来了吧?季二夫人低头抹眼泪。
季老夫人不高兴了,板着脸道:你这是说你媳妇,还是说我呢?中秋那会儿是我放他出来的,他胸口上带着伤,你还又关又罚的,是想要他的命吗?然后气道:当时我就说要严查,把那划伤他的人找出来严惩,偏你不上心,现在好了,你儿子一条命都给搭进去了。
季老夫人越说越生气,我都问清楚了,当初那道伤就是应文海挑拨着划伤的,那时要是查出来严惩了他,说不定这会子什么事也没有。
季老夫人抹着眼泪道:一年到头也难得见一次面,好容易中秋回家父子见一回,你就只知道要罚他,还是罚去府学里住,有你这么做父亲的吗?难道你小的时候你爹就是这么教你们的?这下换季翔低头不敢说话了,不过他像他儿子这么大的时候好像是一个人在外求学吧,那会子他可不会做让他爹生气的事。
到了前厅,季老夫人总算是缓和了下来,擦干了眼泪道:你回来得正好,这几日我心神都在浩儿那里,对外头的事不上心,却也知道应家动作连连,不仅当时看见经过的目击者,就是纪大夫他们家里也收到了重礼,他们应家想干什么不用我与你说了吧?季翔脸色难看的点头,问道:应家就没上门来道歉?季老夫人目光一厉,盯着他道:来了又如何?我一律叫人把他们打出去了,我告诉你季翔,我不管你跟你老子怎么权衡,你给我听着,浩儿要是全须全尾的活下来也就算了,我由着你们处理,可要是浩儿……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必要应文海偿命的……季老夫人说到这里痛哭出声,抹着眼泪道:我们家浩儿多乖多好的一个孩子啊,那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特意穿了一身新衣裳跑来给我看,结果一出门就变成了这样,这是在剜我的心肝啊。
季翔张了张嘴,脸色不好的点头道:我知道了娘,我洗漱一下便去找唐县令。
说罢,起身看向季二夫人。
季老夫人便对季二夫人点点头,让她去伺候。
夫妻两个行礼退下,季翔等回到了他们的院子才挥手将下人都斥退,和季二夫人道:母亲那里你也劝一劝。
季二夫人取了毛巾浸水,要服侍他洗漱,闻言道:我一直有劝母亲,但你也知道,母亲素来最疼浩儿,浩儿现在这样,母亲怎么可能不难过?季翔就叹气道:你怎么还不明白,我说的是劝母亲想开些,不要和应家硬碰硬。
季二夫人一呆,抬头看他,这话什么意思?你儿子伤成了这样,怎么就是硬碰硬了?季翔道:应家后头站着益州王府呢,让应文海偿命,你觉得可能吗?季翔是大理司直,对律法最熟悉不过,道:就算没有益州王府,浩儿这样的情况想判应文海偿命也不可能,最多是流放。
而有益州王府在,恐怕流放都判不了。
季二夫人怔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手中还拿着浸水的毛巾,一怒之下直接把毛巾摔他脸上,怒道:季翔,你敢拿我儿子做人情试一试,我,我带儿子回娘家,让他外祖给他做主!说罢掩面哭着跑了。
季翔没有防备,一下被水毛巾拍在了脸上,反应过来时妻子早跑了。
他一下就气炸了,将毛巾扔到水盆里,怒气冲冲的道:不可教,不可教,真是不可教,孩子都是让你给教坏了。
季二夫人前脚跑出院子,季老夫人后脚就知道了。
她冷笑了一声,和来禀报的大丫头道:去,扶着二夫人去少爷的院子里,让她守着少爷,这会子还管什么丈夫,也就只有儿子靠得住了,不,连儿子都靠不住了。
------------第六百七十九章 动了一下老嬷嬷才进来便听到这句话,连忙将人挥退,低声将今儿一早的事说了,道:奴婢看得真真的,济世堂的掌柜送来了药方,您看,要不要把那位周小娘子请进来帮忙?季老夫人想了想,摇头道:不必了,她年纪小,便是家学渊源知道的多点儿,动手上肯定也比不上纪大夫和范御医。
这会子没必要为这事惹恼纪大夫,他肯用心,那孩子进不进来于我们来说都一样。
反正纪大夫在这儿,她自然会是他们的助力,就比如现在。
老嬷嬷垂眸想了想后问道:那药……听纪大夫他们的,季老夫人捏着手中的佛珠道:走,我们去佛堂求一求菩萨,只希望这一次的药有效。
老嬷嬷连忙扶起她,问道:那外头呢,听二老爷的意思,竟是想和应家和解的。
季老夫人冷笑,和解?浩儿要是活下来了,我由着他们去,可浩儿要是没了,我看谁敢和解。
老嬷嬷低下头去不说话。
季老夫人扶着她的手慢悠悠的往佛堂去,道:他回来也好,外头的事总要有人做,你去让季忠把当时统计好的证人名册交给他,该走动的就走动了,该庇护也要庇护了,不要等应家都收买了人,我们这边还没动静。
季老夫人道:我心力有限,顾得了里面,就顾不到外头,他回来正好。
老嬷嬷低声应下一声是。
季老夫人不担心季翔会不尽心,哪怕他倾向于和解,也不会给应家便宜占的,所以利于他们的证据和人证他是一定会保护好的。
而前期的斗争工作琐碎,季老夫人可没这么多心力,至于最后的谈判,是否和解,那可不是季翔一人说了算的。
季老夫人走到佛堂跪下,开始专心的捡佛豆,一边捡一边祷告季浩平安渡过难关。
而在季浩的院子里,空气中正弥漫着药香气,范御医将熬好的药端上来,让随侍在侧的小厮给他灌进去……吃完了一剂药,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又送来了一碗药,小厮小心翼翼的灌进去,才喝完这碗药,外用的膏药也熬好了,范御医亲自上手替他涂抹。
这是全新的药方,也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要是还没效果,四位大夫也束手无策了。
至少以他们现在脑子里有的东西来说,他们是真的没什么办法了。
所有人都盯着季浩看,这一天的大夫们都很认真,堪比季浩才被抬回来的那天。
纪大夫已经把退烧针都给拔了,等了有两刻钟左右,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眼睛微亮,让范御医等人试试看是不是退了一些。
范御医三人确定了一下,点头道:好像是低了一些。
纪大夫:等到下午可以再扎一次,就不知道这药有没有效了。
范御医:看今晚的情况吧,要是能熬过去,希望就大了些。
他转身吩咐一旁伺候的小厮,道:多喂他喝些水。
是。
新药方的效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好一些,等到下午用第二次药时,纪大夫已经能察觉到脉象的变化了,他立即高兴的让范御医来确认。
范御医摸了脉后微微点头,解开他的衣裳看了一下伤口,去取些盐水来,我们清洗伤口看看,顺便换药。
相比于早上,此时的伤口没那么红了,且收敛效果也更好了些,连经验最少的丁大夫都看出来了。
大家见状,精神一振,季家上下也都兴奋起来,热水和药源源不断的向小院送来。
连才从县衙里回来,都没来得及歇一口气的季翔也跑到了小院守着儿子。
季二夫人也来不及和他生气了,俩人守着床头床尾默默地发呆。
季家这边毫无过节的气氛,沉闷不已,但康学街的某个小院里却很是热闹。
满宝他们早早的吃过晚食,天才黑下来,他们就在廊下挂了灯笼,然后把桌子摆在院子里。
桌子上摆着糕点,容姨把蒸好的螃蟹拿出来,调好的酱料放在桌子上,周四郎和大吉则把酒打开,大家围着桌子坐下,喜滋滋的聊天吃美食。
满宝觉得,这才像过节嘛,之前的两天时间全都白费了。
满宝第一次喝酒,小心翼翼的把杯子放在嘴边,先深深地嗅了嗅,点评道:好香呀。
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
满宝用舌尖品尝着菊花酒,觉得有些苦,但还能忍受,可苦过后却是微甘,还有种特殊的香气盘绕在齿间,很是奇妙。
满宝觉得这种感觉不讨厌,干脆一饮而尽,然后笑看向白善。
白善也把酒喝光了,道:苦后微甘,除此外好像没有特别的感觉了。
庄先生看着他们乐,这酒后劲儿大,你们不要贪杯,一人喝两杯就好。
此时的俩人还不怎么爱喝酒,可有可无的点了一下头,然后伸手向桌上的螃蟹下手。
庄先生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乐呵,看着他们红霞满面,才吃了一个螃蟹就红了脸,显然是后劲儿上来了。
满宝也觉得晕陶陶的想睡觉,于是迷蒙的看了大家一眼,起身去洗手睡觉。
白善却是不断的看向酒壶,似乎是还想再喝。
半夜时分,值守的范御医和陈大夫来给季浩灌药以及换药,季翔连夜的奔波,加上今天从回到家时便在忙碌,也累得不行,以及缩在房间里的软榻上睡着了。
一听到动静立即惊醒,他抹了一把脸,凑上去看陈大夫他们灌药和换药,见范御医用盐水清洗他腹上那蜿蜒的伤口,他忍不住问,范大人,犬子怎样了?范御医就着灯光看了一下伤口,颔首道:看着比下午还好一点儿,说明这药有用。
季翔松了一口气,低头去看他儿子,就发现他儿子的眼皮似乎颤了颤,他瞪大了眼睛去看,发现的确是颤,他立即惊叫起来,范大人你看,我儿是不是要醒了?范御医连忙去看,就发现季浩的手指也在动,他连忙道:季大人,你叫他一声。
------------第六百八十章 活下来了季翔立即趴在床头喊他,浩儿,浩儿醒醒,我是爹啊——本来还在动手指的季浩突然安静不动了,季翔见了大惊,急声叫道:浩儿,浩儿你快醒醒呀——这下季浩连眼皮都不颤了。
范御医&陈大夫:……范御医连忙拉开季翔,和小厮道:快去把你们夫人请来。
又对陈大夫道:去叫醒纪大夫,他昏得够久了,若可以醒来进食最好。
陈大夫应声而去。
季二夫人就歇在耳房里,外头一有动静她就醒了,顾不得收拾,她直接素面披发的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浩儿怎么了?季翔正有些郁闷,一见到她立即道:快来叫浩儿,我刚看到他手指动了,把他叫醒……季二夫人大惊,扑到床边哭道:是回光返照吗?季翔跺脚道:你胡说些什么,是药有效了,你倒是叫他呀。
浩儿,浩儿,季二夫人连忙握住他的手,哭道:娘的心肝啊,你倒是醒一醒,醒一醒呀。
本来没动静的季浩又颤了颤眼皮,手指也微微一动……季翔:……季二夫人却是精神一振,握紧了他的手,浩儿,浩儿,你快醒醒,娘以后再也不拘着你了,你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
季翔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出言反驳。
纪大夫疾步从外面进来,将季二老爷挤到一边,从季二夫人手上接过季浩的手摸了摸脉,眼睛微亮,立即与陈大夫要过针袋施针。
季浩眼皮更加剧烈的颤了颤,半响,他才撩起眼皮,满眼迷茫的看着围在床前的人。
季二夫人见状,大哭出声,要不是纪大夫拦着,她差点扑到他身上痛哭起来。
季老夫人也被吵醒了,只披了一件外衣便过来看她的宝贝孙子。
季浩才醒过来,整个人还是蒙着,纪大夫只给让人给他喝些温水,然后他才看了祖母和母亲一眼,便又眼皮沉重的睡过去了。
季老夫人和季二夫人心提起来,纪大夫却安慰他们道:这是好事,既然醒过来了,明天就还能醒,他现在伤重,是需要多睡的。
果然,第二天,季浩在众人的期盼中又睁开了眼睛,然后被灌了小半碗的粥,又喝了两碗药便沉沉的睡过去。
但这一次,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季老夫人不断的念佛,而纪大夫也和范御医对视了一眼,呼出了一口气。
季浩的烧退了,不管内里如何,外面的伤却是慢慢消了炎症,且在快速的愈合起来。
毕竟是十六岁的年轻人,愈合速度还是挺快的。
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大夫们总算是放下心来,在又看顾了一个完全,确定他是完全脱离的危险后,范御医和纪大夫等人便和季家告辞。
纪大夫笑道:我等也许久未回家了,以免家人担忧,今日便归家去,小公子的伤我们留下了药方,再每日上门来看一次便可。
范御医颔首,笑道:下官也要回去复命了。
他可不是季家请来给季浩看病的,而是益州王府推出来给季浩看病的,现在季浩脱离了危险,他自然得回去汇报。
季老夫人虽然不太喜欢益州王府,却不会为难范御医,何况事后小孙子的恢复还得拜托范御医呢,连忙道:那我这孙子的腿……老夫人放心,待小公子再好一点儿,我就来为他接骨。
季老夫人这才松口,和季忠道:快套车,送四位大夫回去。
当然不可能只送四位大夫,还有一大车的礼物,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守了季浩五天,比他们这些家属还要累。
所以礼物不能少,钱也不能少。
四位大夫一出府,所有关注季家的人就知道尘埃落定了。
应家知道四位大夫走的时候后头都跟着一辆车装着礼物的车后就松了一口气,应炜立即道:套车,去益州王府。
他得去问一问范御医具体的情况。
唐县令也松了一口气,他捧了茶喝了一口才道:去把应文海送回牢里吧,应家再给他送东西,检查仔细一些,把人看住就行,不必拦着了。
大人,应文海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您看……唐县令挥手道:你只管把食物送去,吃不吃是他的事,他想饿着自己,难道我还能逼着他吃?衙役应声正要退下,唐县令又叫住他,想了想后起身,叹气道:算了,保不齐还得在这儿当上四年的县令呢。
为了以后的日子好过点儿,还是去吧。
唐县令背着手道:让厨房准备点儿粗茶淡饭,拿着,我与你去看看。
说了粗茶淡饭,果然就是粗茶淡饭,几个馒头,两碟子素菜,可就是粗茶淡饭,县令大人家的厨房出品总比牢里的饭强多了。
才从一个黑乎乎的小房子提出来的应文海被重新关到了牢里,因为两天不吃不喝,他眼前有点儿发晕,被衙役扶进牢里时还踉跄了一下。
牢房还是他离开时的那个牢房,里面铺着应家给他准备的被子,桌椅也都是新的,地面也扫得干干净净,和别的牢房地上只有稻草大不一样。
他看了冷笑一声。
唐县令带着衙役进门,让他把馒头和菜拿出来后就挥手让他退下。
应文海靠在墙上看着唐县令不说话,自从他被唐县令带回来后便是如此,不言不语,不仅不跟唐县令说话,就连应家的下人来了他也不说话。
唐县令伸手摸了摸凳子,发现打扫得还算干净,这才撩起袍子坐下,抬着下巴点了点应文海,道:还不肯吃吗?应文海不理他。
唐县令倒也不生气,道:今日范御医他们出来了,季浩应该是活下来了。
应文海这才抬头看向唐县令,有了些变化。
唐县令点了点桌上的馒头和菜道:你不吃东西,是想来个苦肉计呢,还是想饿死自己给季浩偿命?不过,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你恐怕都落空了,季浩没死,你死了还回去的就多了;前者嘛,你别说,我还真不怕你的苦肉计,你就是饿晕过去了,本官也不会放你走的,就算你最后真的饿死了,你们应家还真不能拿我怎么样。
应文海脸色变了变,这才慢悠悠的起身走到桌子边坐下,拿起馒头吃。
------------第六百八十一章 刚刚好(祝书友一片绿叶生日快乐)唐县令微微一笑,就撑着头看他吃,应文海有些不自在,自己倒了一碗水润了润嗓子后问道:季浩真的活下来了?唐县令挑眉看着他。
应文海低下头道:当时他出了这么多血,肚子都破了……你抽他的马时没想过他会这样吗?应文海捏紧了馒头道:谁想到他骑术这么烂,竟然会摔下马来……在唐县令的目光下,应文海有些说不下去了。
唐县令收回了目光,毕竟是当事人第一次开口,他也不想把气氛弄得太僵。
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们在春风楼时为何会打起来,那银钗上的东西是事先涂上去的吧?你不知道,伤口发炎也会死人吗?应文海又不说话了。
唐县令就笑道:你不说,这几日,该拿回来的人证我也都拿回来了,包括你身边伺候的小厮,当初你们在春风楼里叫的人,还有那个女子,他们现在全在牢里。
唐县令伸手拍了拍掌,外面衙役便进牢房的最里层将几个人给丁铃当啷的给拽出来。
其中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一看到应文海就跪下,膝行上前叫道:少爷,你救救我呀少爷,少爷——唐县令一挥手,衙役便捂了他的嘴巴拖下去。
应文海脸色大变,愤怒的看向唐县令。
唐县令点了点桌子,看着他笑道:别生气嘛,现在季浩都活下来了,我们还有什么不能聊的?死守着那点子秘密有什么意思?给银钗上涂东西的主意是谁给你出的?应文海垂下眼眸不说话,心里却怀疑起来,怀疑季浩是不是真的活下来了,或者,他已经死了,这是唐县令在诈他呢。
十六岁的少年,便是再有心机,在唐县令面前,那也跟没穿衣服的孩子差不多,他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
他摸了摸下巴,沉吟起来,这就有些难了,他总不能把人放了让他去求证,也不可能带他去季家……正这么想着,一个衙役快步进来,在唐县令耳边低声道:应家来人了。
唐县令抬头看向他,衙役便低声道:是应家的管事,来给应公子送些吃的用的。
应文海也支起了耳朵偷听,唐县令扭头看了他一眼后笑道:让他进来吧。
应家的管事很快便带着两个抬着东西的下人进来,看到里面这么多衙役还愣了一下,待看到坐在牢房里的唐县令更是惊讶,一时有些踌躇。
唐县令却招手和他笑道:来了便进来吧,可怜见的,这都三天没见着你家少爷了吧?那不是您拦着不让见的吗?应管事低头跪下和唐县令请安,然后让下人把东西抬进来,里面都是一些吃的用的,应管事一边把鸡鸭鱼肉往外拿,一边絮絮叨叨说着些老太太想少爷,老爷担忧少爷的话,然后悄悄的瞟向唐县令。
唐县令安坐在凳子上,屁股都不带动弹一下,更别说离开避嫌了。
应管事无奈,将所有东西都拿出来后,便是他再机灵也找不到话说了。
唐县令拿了一双筷子,吃了一筷子还温热的鱼,点了点头道:不错,送这么多好吃的来,这是得了确切的好消息了?应管事尴尬的笑,大人说笑了,这是我们老太太心疼少爷,所以让小的送来的。
说笑?唐县令笑道:我从不说笑,今儿上午范御医和纪大夫四位大夫都离开了季家,还都带了一车的礼物,怎么,你们家老爷没去问范御医季小公子的情况吗?应文海也坐直了看向他。
应管事连忙道:当然问了,我们老爷一直心中有愧,这几日几乎日日派人给季家送医送药……唐县令含笑听他细数他们应家是如何尽心尽力去做安抚季家的事,等他说完了才问,那范御医怎么说?应管事便笑道:范御医说,季小公子已经醒了,往后调养就好了。
要不是怕唐县令较真,他还想说季小公子过段时间就能活蹦乱跳了呢,反正把受害者说得越健康,他们家少爷就能少些罪责呗。
唐县令笑着颔首,不错,不错,与我得到的消息差不多。
见应管事还站着没动,他便挥手道:还站着干什么,东西既送了,人也看过了,走吧?应管事一呆。
衙役笑着上前请道:应管事,这是牢房,晦气得很,你还是先回去吧。
应管事还有机密事要和自家少爷说呢,但见唐县令安坐不动,便知道今天没机会了,他只能叹息一声行礼告退。
等应家人都走了,唐县令才让人给他盛了一碗汤,干脆在牢里吃起午饭来。
他还招呼应文海,你也来吃一些,毕竟是你家老太太的心意,不过你饿了两天,油腻的就别吃了,吃些清淡的,嗯,这道莲藕汤不错。
应文海坐回了桌边,盛了汤后回过神来,季浩真的没事了?唐县令冲他微微一笑,本官从不屑于骗人,而你家的管事会骗你吗?应文海想了想,找不到应管事骗他的理由,便放下一颗提着的心,这才觉得很饿,看着桌上的鸡鸭鱼肉,便忍不住伸出了筷子。
唐县令却打掉他的筷子道:只许吃清淡的。
应文海皱了皱眉,还是转了筷子,去夹素菜。
唐县令继续之前的问题,谁教你在银钗上涂东西的?应文海抬头看了他一眼道:那件案子不是已经了了吗,你不问坠马的事,怎么总是问春风楼的事?唐县令笑道:我办案喜欢究其因果,在我看来,你们在栖霞山之所以起冲突便是因为春风楼之事。
他道:春风楼的案子可不是我判的,是你们两家自己私了的,所以有很多事我还不知道。
唐县令道:要判你们二人的过错,那就要从头查起,他在栖霞山上骂你我知道,你一怒之下抽了他的马一鞭子我也知道,但他之所以骂你还是因为春风楼之事,所以我想究其根本。
应文海就冷笑道:那您可就算错了,我们交恶的根本不是在春风楼,而是在三年前他刚到益州城的时候。
唐县令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示意他继续说。
作为一名断过各种奇异案件的县令,他最喜欢听故事了。
唐县令还抬手给他倒了一杯水润喉。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八十二章 恩怨应文海想了想,觉着按照应管事的说辞,季浩既然活下来了,且似乎恢复得还不错,那他过不了多久也应该能出去了,便也不再藏着掖着不开口了。
道:季浩的嘴巴太贱了。
唐县令点头,没有反驳这一点儿。
所以他们第一次结怨就是三年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都是士族子弟,圈子就那么大,季浩服侍祖母回乡养病,他们自然会碰见。
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应老夫人的寿宴上,当时应文海为了喜庆,被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衣裳。
十二三岁的少年,穿着一身大红色,面白如玉,看着就很好看。
不管应文海喜欢不喜欢,反正一群老太太是挺喜欢的,应老夫人更是爱得不行。
应文海本来就不太高兴穿这身衣服,结果去前院招待客人的时候,还被季浩指着叫了一声小娘子,当时便靠上去要摸他的下巴叫新娘子。
应文海又不是满宝,他可是真的大老爷们,哦,不,是小男子汉,所以整个人都气炸了。
加上季浩是真的嘴贱,所以应文海一个不小心就忘了这是他祖母的寿宴,直接和季浩打了起来。
事后,他被父亲罚着跪了一天的祠堂,这个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更没想到的是,他们会进同一家书院念书,季浩和应文海都被家里给宠坏了,怎么可能会对另一个退步?于是在书院里什么都抢,什么都争,三天两头的吵架打架,闹的也越来越大,矛盾也是越来越深。
到最后,俩人都快忘了他们第一次结怨是因为什么了,也忘了,事后季浩曾经和应文海道过谦。
不过应文海当时也没接受就是了。
至于春风楼的事,也是因为俩人习惯性的争斗而起。
本来季浩考进了府学,应文海又不愿意靠家世进入府学,俩人这就算减少交集了,没想到俩人都是正少年的时候,都同时被朋友带到了春风楼长见识。
俩人第一次去,又碰见了,那当然是拿出钱来争了,你看上的姑娘我也看上了,两个人斗了一场,最后把各自的私房钱都掏光了,季浩是没事,但应文海却被应炜逮到了,回去又是一顿打。
这一次应文海却是气得不轻,这才有了后一次的春风楼相斗的事。
他拿钱收买了一个姑娘,又应承了给她赎身,便是让她划季浩一下,本来他不应该出面的。
这样季浩被划了也算不到他头上,他还能取笑一番,毕竟谁家公子去逛春风楼会被一个姑娘划伤?传出去可就是丢了大脸了,看以后季浩还有没有脸再去春风楼。
外人听说了也只会说季浩没有风范或有奇怪的嗜好这才逼得春风楼的姑娘出手伤人。
为了让这事合情合理,他给设计的凶器还是银钗。
唐县令夹了一筷子肉,抽空问道:那他是怎么知道是你干的?应文海撇了撇嘴道:当时我们躲在侧室里旁观,那姑娘出手太狠,鲁士铭吓得踉跄了一下,然后就被发现了。
季浩当时伤得不轻,但更气,看到应文海便知道是被算计了,加上他带的同窗不少,于是一挥手两边就打起来了。
两拨人从楼上打到楼下,因为闹得太大,还见了血,楼里的女掌柜便让人去报官了,这才有衙役去处理。
碰巧季二老爷休假回家与老夫人过中秋,嫌弃儿子在春风楼打架太难听,所以派人去把人捉回去,并与应家私了。
在两家看来,俩人的伤都差不多,所以也没细问,只当他们又是日常打架,所以只把人捉回去处罚。
应炜又把应文海打了一顿,并罚跪祠堂。
而季浩因为有祖母和母亲护着,躲过了一顿打,也躲过了跪祠堂,只被扔到府学里住宿。
然后他胸口的伤被发现,唐县令到季家告了一回状,季家又把人给提回去了。
不过这次是养伤。
本来唐县令还以为应家用了那样阴私的手段,季家会追究一下,到时候他还得为案子头疼呢,结果季家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竟然就当什么事也没有一样,依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今回想,唐县令都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唐县令问道:你的钱第一次逛春风楼的时候不是都花光了吗?收买人和赎人的钱拿来的?应文海理所当然的道:从家里拿的。
唐县令笑问:你一下支取这么多钱,你父亲不问?账是我母亲管着的,应文海瞥了他一眼道:只要我母亲不告诉父亲,父亲就不会知道。
唐县令笑问:那在银钗上涂东西的法子是谁告诉你的?没人告诉我,我自己想的,应文海道:我有个小丫头,她有一次不小心被自己的银钗扎了手心,过了许久才好,为此还被移到了庄子里养伤,就是因为伤口不干净引起的。
我是不能在季浩的伤口上撒东西,但我觉着在银钗上擦东西,再用银钗扎他也是一样的效果。
唐县令抚掌笑道:真聪明啊,不错,不错。
唐县令起身,最后问道:那个叫鲁士铭的,是应太太的……是我表兄,母亲的侄子。
唐县令笑着颔首,表示明白了,对了,打架那天,你亲表兄裴恽也在吧?应文海就耷拉下脑袋应了一声,道:他当时也在春风楼里喝酒,我们打出去后他就来帮我了,但他可没打着季浩,他是劝架的。
唐县令就点头,看来还是有脑子清醒的人的。
他转身正要走,看到桌上的菜色,想起了什么,招手叫来衙役道:应公子吃不了,都赏你们了,赶紧都端出去。
衙役们高兴起来,纷纷进来将满桌子的鸡鸭鱼肉都端下去,唐县令还叮嘱道:吃干净点儿,别浪费了。
应文海本还想等他走了再吃呢,见状气得够呛。
唐县令笑眯眯的和他道:你之前饿了两天,这几天少吃那些油腻的,这样吧,以后你的吃食便从我家里做了,都是清淡的饭菜,很养肠胃的。
应文海咬牙道:我多谢你了。
唐县令笑眯眯的道:不必谢,不必谢。
------------第六百八十三章 谨防唐县令走出牢房,回头看了一眼坐在牢房里生闷气的应文海微微一笑,招手叫来牢头,道:以后应家的人再送东西来全都检查过一遍,凡是带字,带药的,一律不准送进去。
吃食你们自己看着分了,从今天开始,我要他无病无灾,他要是病了,不论是拉肚子也好,发烧也罢,我都拿你是问。
牢头整张脸都苦起来,大人,这,这也太难了,这位小公子可不老实,动不动就绝食。
放心吧,今日之后他不会绝食了,唐县令笑道:真当饿肚子好受啊。
牢头依然不怎么高兴,应家的地位摆在那儿,而应家之上还有益州王府呢。
他低下头小声道:要是益州王府的大人们亲自来……唐县令就瞥了他一眼道:之前怎么做的,现在还怎么做的,怎么,之前拦得住他们,现在就拦不住了?牢头苦笑,那不是情势不一样了吗?唐县令背着手道:放心,不叫你们白担风险,应家送进来的东西,不论多寡,最后你们自己分了,把所有事情推到本官身上,你们只要守好这道门就行。
牢头这才躬身应下。
果然,下午还没到吃晚食的时候呢,应家又提了食盒过来,不过这次和前面几天一样,他们又进不去了,只能把东西托给衙役带进去。
应管事气得够呛,问道:今天中午我们不是还能进去吗,为何现在又不给我们见了?牢头苦着脸道:应管事,那是因为县太爷在这儿,他说让你们进去,你们才能进去的,要不您先移步县衙,拿了县令的手书再来,您放心,只要唐大人同意,我立刻开门让您进去。
应管事被噎住,他们要是能拿到唐县令的手书,还用得着在这儿跟他废话吗?直接就把少爷带回去就是了。
应管事深吸一口气,挤出笑容来,上前拉住牢头的手,不动声色的将一个钱袋塞进他手里,低声道:还请通融通融,我只和我家少爷说两句话,绝对不耽误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牢头将钱袋推回去,低声道: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们家这位县太爷你还不知道吗?就是地上掉了一根蛛丝,他看一眼都能知道那蜘蛛是公是母,从哪儿爬过来,要到哪儿去的,您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在他手底下弄鬼呀。
应管事噎得说不出话来。
牢头就低声道:不过,人我不能带进去,但往里送东西倒是不难,您有什么东西交给我,我给送进去,再有什么话儿,也告诉我,我给您传就是了。
应管事就怀疑的看着他。
他倒是很想相信他,但他是唐县令的手下啊,那位大人……应管事心中百转千回,最后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家中的老太太忧心小少爷,所以着我们送些吃食来,一定要我们盯着少爷吃完才放心。
牢头就立即笑道:这个简单,你把食盒给我,我给你送进去,我替你盯着他吃怎么样?能怎么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说不吗?应管事强笑着把食盒交给他,牢头笑着和他保证,您就放心吧,我一定把东西送到。
牢头微笑着目送应管事离开,这才提了食盒回大牢,这牢里是牢头的地盘,他叫来两个心腹,俩人把食盒里的饭菜都拿出来,仔细的找了找,最后在一个馒头里找到了一个纸条。
牢头将掰碎的馒头放在一旁,也不看纸条,直接把他塞在裤腰上,然后看着一桌子的菜叹气,以前当牢头多好啊,这进来的人,甭管是干什么的,那都得老老实实的待着,咱不说是老大,但老二是当得了的,现在倒好,住里头的是祖宗,来看祖宗的都是大爷,对着谁都得笑脸相迎,唉……老大,也是有好处的,比如这吃的,我们平时哪儿能吃这么好的东西?牢头看他们从整鸡上撕下一大个鸡腿来,啧啧道:吃吧,吃吧,我们不吃,这么油腻的东西送给里头的祖宗,不到半夜就能拉肚子。
心腹很好奇,一边啃鸡腿一边问,老大,你说应家这是想干嘛,害自家的少爷?害什么害,他们想害的是咱,牢头拍了他一巴掌,道:牢里那位祖宗要是病了,你就看着吧,他前脚病了,应家后脚就能跑来要人,到时候大人问罪下来……两个心腹立即把那只鸡给分了,道:老大你放心,这桌上的东西我们一定都吃了,半点儿不放进去。
我们吃不完还可以带回家里给老婆孩子,一定不会放一粒米进去的。
牢头冲他们翻了一个白眼,那拿起一块鸡肉啃,吃着吃着他有些犹豫,你说,应家会不会往里下药啊?心腹差点噎住,看着他们已经吃下去的半只鸡,迟疑道:不,不会吧,毕竟是自家的少爷不是?而此时,唐县令也在吃饭,不过是在满宝他们的小院儿里吃的。
他这次是来取口供的,跟着的书记吏默默地坐在一旁将饭菜吃完,然后便继续去整理口供,最后将两张纸递给唐县令。
唐县令看过一遍后交给白善和满宝,笑道:你们画押吧。
俩人看过,发现没什么问题,但还是先交给庄先生看过,得到他的允许后才在上面签字画押。
满宝很好奇,唐大人,为什么要问我们季浩的伤口?那都过去一个月了。
唐县令笑,你猜?白善按下自己的手指印,道:因为究其根由?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口供,道:那伤是应文海弄的?那可真够奸诈阴狠的,若是打马算是怒极做出的反应,算意外,那在银钗上涂抹脏东西伤人算怎么回事?唐县令笑道:这判案呢,是不能以偏识全的,你现在知道的只是你看到的,你又没问过应文海,怎么知道你看到的就是真的?他道:若你看到的不是真的,你因此推断出来的结论自然也不正确。
白善精神一振,问道:所以应文海是无辜的?唐县令摇头,笑道:你看,仅凭我一言你又推翻了之前自己的认定,这也是以偏识全,不妥,不妥,不妥啊。
白善就沉思起来。
------------第六百八十四章 堂审庄先生笑看着,见唐县令起身,便冲他微微拱手,和白善道:还不快谢过唐大人点拨之恩?白善和满宝连忙行礼,一旁懵懂的白二郎也连忙起身跟着行礼。
唐县令微微一笑,拿了供词道:这件案子是不可能公开审理了,但关起门来审理,你们两个也是证人,或许可以一观,到时候请你们去看本官审案啊。
听出他语气中的骄傲,俩人连连点头,他们也很想看呢。
季浩的身体在慢慢的好转,应家终于能进季家门看望这位季小公子了,他们很努力的想要先从牢里把应文海捞出来。
但应家的人在大牢外守了两天两夜,没发现牢里有人叫大夫,而他们送进去的东西,不论多少都被收了。
塞了银子问,牢头一再肯定东西送进去了,只是应公子嫌弃太油腻,自己不吃,赏了他们。
应文海不病,他们就没理由把人提回家去,应炜没办法,拉下脸去了一趟益州王府。
王妃派了一个老嬷嬷去大牢,也没能进去大牢里看一眼应文海。
他们,他们还真拿唐县令没办法。
明刺史还在乡下巡视,顺便劝课农桑呢,听说即便被晒得黑乎乎的,他也坚持与百姓们站在第一线,努力安抚还遗留下来的流民,做好流民的安家工作。
而祁别驾则是病倒了,听说已经好几天不能办公了。
整个华阳县就唐县令最大,除非益州王亲自出面,不然还真没人能进到大牢里去。
但益州王一直在假装不知这事,既不阻止王妃为应家奔走,也不出面为应家说情,让他出面是不可能的。
唐县令也去季家看过季浩了,见他可以清醒的回答问题后,便问了他几个问题,这才离开。
季翔沉默的请他到前厅,问道:唐大人,若我季家不追究此事……唐县令就笑道:季家不计较,我们县衙自然不会强逼着你们报案,不过此事关系甚大,期间还波及到了府学不少的学生,也应该给他们一个交代。
他道:我已定下后天便审理此案,季家若要撤告,便拿了钱来县衙销案就好了。
唐县令可不管他们私底下是怎么商量的,反正这个案子他是要了结了,而且,唐县令嘴角微微一挑,他可不觉得仅一天的时间,季家和应家就能达成最终的和解。
而审完以后,应家是拿钱赎人,还是利用益州王府的势来赎人,那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唐县令起身告辞,冲着季翔身后走来的季老夫人行了一礼后告退。
季翔回头,这才发现他老娘正扶着老嬷嬷的手面色如霜的走来。
季家到底没来县衙销案,于是,唐县令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实在是太巧了),将季家,应家,府学及大成书院的先生和部分学生请来了县衙。
县衙大门关闭,大家分成两边坐下,小辈则站着,唐县令坐在椅子上,一拍惊堂木,道:去将应文海提上来。
应文海被关在牢里七八天了,人瘦了一圈,但看着精神还可以,不像是受到过虐待的。
应家这边的人稍稍松了一口气,季家的人看到应文海却不多开心,脸色很难看。
这个案子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加上应文海也不抵赖,所以特别好审,前期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
真正有技术含量的是,在应文海和一众证人做完栖霞山的口供后两家的辩护,其实就是应家的辩护。
应家的意思很明了,出手伤马致季浩坠马是应文海不对,但他本意不是要害季浩,且前情季浩的错误显然更多,毕竟是他先挑着人骂的。
人在激动之下做出攻击的反应是正常的。
季老夫人沉着脸坐在一旁,自有季翔上前辩驳,他们季家也不是不占理的,比如他们为什么在栖霞山上吵起来?还不是因为一个月前春风楼的事。
当时季翔只有半个月的假,这还不算来回花费的时间,所以他没那么多时间处理这事,加上先前已和应家交流过了处理意见,各家的孩子各家带回去教,春风楼的损失一家一半,让他中途出尔反尔自然抹不开面。
所以他没有就季浩胸口上的那道伤再去找应家。
这会子他提出来,理由也很充分,我儿到底只有十六岁,应文海让他伤了这么重,他们又素来有矛盾,吵嘴两句是正常的,但再吵嘴,他也不该动手。
别说无意,哪个小子才学骑马时没被教过,乱马是会死人的,他背后给我儿的马来那么一鞭子,马岂能不乱?季家这边连连点头。
应炜愣了一下,问道:什么叫春风楼受伤?当时春风楼斗殴,我儿也受伤了的……哼,你儿子是受伤了,但那都是皮肉伤,我是后来才知道,我儿胸口上被人用银钗划了一道,伤口不浅,且上面还涂抹了些脏东西,使伤口不能愈合。
季翔道:如此心机,若当时他涂的是一些毒药呢?应炜立即道:季大人,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当时是你我一起去春风楼里领孩子的,我们都看着了,除了脸上的一些伤,他们并没有受其他的伤,你说季浩胸口上的伤是我儿伤的,我却不敢认。
一直安静的唐县令这才轻咳一声,插话道:应大人,此事我知道,不巧,告诉季家季浩身上有伤的也是在下,而应文海也承认了季浩当时胸前有伤。
他看向堂下一直跪着不说话的应文海,笑问:应文海,本官说的对不对?应文海低头道:对。
应炜是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气得差点倒仰。
唐县令道:应文海虽然认下了此事,不过本官还有些疑虑一直未曾得到答案,正巧今日应大人和应太太都在此,正好解我心中疑虑。
唐县令准备得特别充分,当初栖霞山案件一发,应文海的小厮就被他拿了,然后应文海也被他关进大牢里了。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八十五章 尽在掌握中(给书友仔仔!!的打赏加更)季浩在四个大夫的手底下搏命,唐县令也不是干看着什么事都不干的,他不知道打哪儿把已经赎身离开的春风楼姑娘找出来,也给关到大牢里了。
再有当时同行的魏亭、焦咏等人的口供,再结合满宝他们的供词,就可以拼成完整的证据链。
证明最初的纷争还是应文海挑起的。
满宝和白善白二郎站在大堂的一个角落里,因为堂审太久,三人站得累了,还悄咪咪的盘腿坐到了地上,就在接近大堂的窗户底下,一直没人发现。
虽然发现真相是唐县令的职责,但满宝听着他审案,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白善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道:唐县令可真厉害,竟是面面俱到,什么都查到了。
可这样看来,错还是在应文海身上啊,我没看出他哪儿无辜,前儿他在我们家里为什么那样说?满宝摇头,小声道:但我总觉得他不怀好意……嗯,也不是,是对他们不怀好意,不是对我们。
话音才落,唐县令已经问道:应文海说他之所以能想到在银钗上涂抹东西,是因为他院里的一个小丫头不小心用钗伤了手,久伤不愈。
但本官一查,那丫头前不久因为不小心砸了东西被卖了。
应炜瞪大了眼睛。
唐县令继续道:应文海和季浩第一次去春风楼时便把多年的积蓄挥霍一空,而收买和赎人都需要大量的钱,应太太,应文海突然从账上支走这么多钱,你都不问一声吗?应太太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连忙解释道:问了的,文海说他看中了一幅古画,我想着买画也是正经事,便同意了。
唐县令问应文海,应文海,你平素喜欢收藏古画?不喜欢,但我的确是这么和母亲说的。
唐县令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道:你这么一说,应太太就这么信了,你们还真是母子情深。
应文海也并不是那么蠢的,如果说之前他没听出来,这会儿却隐隐摸到了一点儿边。
而应炜则是直接黑了脸,他隐晦的看了应太太一眼,不太高兴的和唐县令道:唐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唐县令微微一笑,从师爷手上接过一杯茶润了润喉后才道:那被发卖出去的小丫头并不难找……见应太太脸色一白,唐县令便话锋一转道:不过,她回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我这儿还有个人证,来人,把红芷姑娘请上来。
衙役立即把一个戴着锁链的女子拽上来,让她跪在应文海身侧。
唐县令笑道:这一位就是应文海收买划伤季浩的春风楼姑娘,本官好奇的一点是,应文海只说了要给季浩一个教训,戳他一下,让他的伤口不那么好愈合就行,可这位红芷姑娘却是照着季浩的胸口狠狠地来了一道。
唐县令拿起满宝的供词,道:我这儿有位小大夫的供词,当时就是她给季浩处理的伤口,伤口虽小,却深,又是在前胸这样危险的地方,而应文海也说,他们正是因为被这道伤惊住了,这才在侧室中发出声响,被季浩给发现了。
红芷,你为何那么狠的给季浩来了那么一下,而不是听从应文海的吩咐只戳季浩一下?红芷低着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唐县令笑道:你不说,可知道谋杀贵族公子的贱籍会有何下场?红芷抬头,道:大人,我已经脱籍,不是贱籍了。
是吗,可本官看你并没有到衙门里消籍,县衙只认红印,可不认白纸。
红芷脸色瞬间苍白。
她当时心慌,生怕季家找上门来,所以拿了卖身契便躲了起来,本来想等风声过去了再出来脱籍,可是……唐县令等着她做决定,他不喜欢打人的,那是最粗暴的问询方法。
红芷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应太太的方向。
应太太死死的低着头,应炜却一直瞪着眼睛一看,一接触到这一眼,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所以在红芷开口前,应炜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起身道:唐大人,这女子陷害我儿的事是在下的家事,就不劳唐大人费心了。
唐大人微微一笑,看向季翔。
季翔也一拍桌子,怒道:应炜,你应家家宅不宁,却拿我儿子来作伐,这是你应家的家事?我非得要今天问清楚不可。
季老夫人也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你们应家却是很需要唐大人帮你们捋一捋,你母亲年事也高了,就不要她再为这些事费心了吧?唐县令这才说道:应大人,这并不是你一家之事了。
他看向一旁做记录的书记吏,书记吏起身道:大人,案情都一一记录,事后卑职会再复核一次,不会错漏的。
应太太脸色苍白,应大人伸手紧握住椅背,手臂上青筋暴突。
前来作证的府学和大成书院的师生们都惊呆了,他们只是来给栖霞山冲突作证的,为什么会突然知道这么劲爆的内容?唐县令拍了一下惊堂木,道:本官饿了,今天便先审到这儿吧,明天再继续。
这话很是突兀,但大家却很快回过神来,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还是早点散了吧,这种事他们还是不要听了。
满宝和白善白二郎相视一眼,皆有些意犹未尽,但见魏亭几个已经在往外退,且还在杀鸡抹脖子一般给他们使眼色,三人便惋惜的也跟了出去。
满宝回头看了唐县令一眼,正见他看过来,俩人目光对视,他便冲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满宝急忙和白善一起出去,等出了县衙才低声道:你看我没说错吧,他就是不怀好意。
白善也察觉出来了,但还是道:可他也没做错,作为县令可不就是要查明真相吗?白二郎问:唐县令突然这么凌厉,应家会不会对付他?不是说当官的都喜欢斗来斗去的吗?白善道:之前唐县令那么强势,恐怕早惹怒了应家和益州王府了。
满宝左右看了看后道:算了,我们人还小,也管不着,正好今天有空,不如我们去逛街吧。
魏亭却过来找他们,我们要去季家探望季浩,你们一起吗?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八十六章 看望满宝还是很想去看一看季浩的,尤其想摸一摸他的脉,虽然他的脉案纪大夫一直有告诉她,但她还是想自己看一遍。
毕竟是自己和莫老师讨论了半个晚上定下的药方,成就感还是很大的。
于是她亮着眼睛去看白善。
白善只能点头,不过季家的大人都在这儿,我们能进去见到人?魏亭道:季二夫人在家里呢,我们是季浩的好友,为何不能进去?焦咏见他们站在后面说话,迟迟不跟上来,便也慢慢脱离了队伍,跑上来问,你们商量什么呢?魏亭邀请他:我们要去看季浩,你去不去?去呀,快走,快走。
白二郎自然是从众,便也跟着去了。
果然和魏亭说的一样,他们特别轻易就进去了,季二夫人对魏亭很熟,几个孩子都是她儿子的朋友和同窗,更主要的是,季浩人现在是醒着的,下人一进来禀报他便说要见。
季二夫人当然不会反对他,于是便让人请魏亭他们进去了。
看到几个少年中混着一个满宝,季二夫人也没在意,冲她笑了笑后起身道:你们说话,可不许下床,也不许生气激动,知道吗?季浩敷衍的应下,娘你放心吧,我不下床。
季二夫人这便起身离开,留下老嬷嬷看着他们。
老嬷嬷看见满宝还挺惊喜的,二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这次少爷能好转的药方也是她送来的。
老嬷嬷退出了帐子,沉默的站在角落里,并不打搅他们说话。
季浩这才松了一口气,和魏亭等人抱怨道:你们怎么才来看我,我好无聊的。
魏亭道:我们还要上学呢,而且你先前伤得这么重,虽听说你醒了,但也怕你不能太劳累,所以不敢来看你,你现在怎么样了?好多了,就是肚子又疼又痒,偶尔头还有些晕,精神有些不济。
满宝看着他的脸色道:是失血太多的后遗症吧?伤口愈合是会痒的。
季浩这才看到满宝,微微一愣,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衣着,然后盯着她的脸问道:你,你是周满的双生妹妹?这长得也太像了吧?满宝看着他道:我就是周满!季浩瞪大了眼睛,魏亭便兴奋的告诉他,季浩,你不知道,她可厉害了,你当时血止不住,就是她给你针灸止血的,原来她是学医的。
季浩下意识的捂住肚子,脸色青白的道:那,那你岂不是把我看光了?白善就盯着他道:看光你的人还真不少,我也看过了。
季浩:……满宝不在意的挥手道:在大夫的眼里,病人就是病人,没有男女之分的。
季浩不信,叫道:男人和女人还能长得一样吗?满宝就看着他的肚子道:至少肚子里的东西是一样的吧?季浩肚子一凉。
白善道:除了你的肚子,她也看不着其他地方,他想了想后道:哦,还有肚子里的东西。
众人:……不知道为什么,季浩突然有些生气,他盯着白善和满宝看了好一会儿,一脸怀疑的道:真是你帮忙止血的?不会是蒙人的吧,你今年才多大呀……白善道:既然怀疑就去问自家的下人,我们说的你又不信,问我们有什么用?他道:鬼门关里走了一圈,你还是没有学乖,嘴里吐出来的话还是那么难听。
季浩怔了一下,愣在了当场,魏亭等人也有些沉默。
白善直接牵了满宝的手道:我们走吧。
满宝惋惜的看了一下季浩,她还是想摸一摸他的脉的,但她不会落白善的面子,而且纪大夫也说过,若病人不相信大夫,那宁愿不看,因为看了也没用。
有时候还会因为不信任,病人做出与遗嘱相反的事情来,反而适得其反。
于是满宝和白善一起转身走了。
白二郎也瞥了一眼季浩,哼了一声,仰着脑袋跟上俩人。
老嬷嬷愣了一下,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闹掰了,连忙追上去和白善三人道歉,挽留他们。
白善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明白一个下人怎么话这么多,他家的大吉就不会这样。
他道:我们出来的时间也够长了,本来就是来看一看季浩的伤势,既然他恢复良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满宝点头,嬷嬷不用送了,我们也不生他的气,他的嘴巴一向如此,我们都知道的。
老嬷嬷便怅惋的叹气,瞧这俩孩子说的话多好听呀。
再一回头看他们少爷,又是一叹,说起来,他们家少爷比这两位还大上几岁呢。
唉——老嬷嬷也不敢就让他们空着手走,毕竟,这两位都是自家少爷的救命恩人,一个是从马蹄下救的人,一个是在病床上救的人。
现在老夫人没动静,那是因为事情还没了,等这件事了结了,以老夫人的为人和行事,是必要好好的谢一谢这两位的。
所以老嬷嬷连忙叫人准备了三份礼物给他们带着,嗯,白二郎跟着他们也蹭到了一份礼。
老嬷嬷笑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家里做的一些糕点,还有底下庄子上来的瓜果,公子娘子们吃个新鲜。
白善看了一眼,发现的确是点心和瓜果,便收下了。
老嬷嬷一路将人送到了门外,看着下人把东西放到车上,又看着三人上了马车走远,这才转身回去。
她快步回到少爷的屋里,魏家的小公子正在说他们公子,你实不该这么说话,你不知道,当时你从马上坠下,我们都吓坏了,是白善最先反应过来追了上去,他家的那个下人拦了一下你的马,又把马蹬砍了才救下的你。
焦咏不在现场,他不知道,但他也是听说过的,道:是啊,学里的同窗们都说,要不是他,你恐怕救都没得救了,那么快的马,你肚子还被划破了,再往前一拖,你就算不松手也活不下来。
季浩忍不住嘴硬道:我意识全无,又不知道。
那我们现在不是告诉你吗?你也该先问问我们,哪有一上来便说话得罪人的?经此一事,魏亭也强势了许多,道:你还是改一改吧,要我说,这次栖霞山的事你也有错,就算要找应文海算账,你也不该骂他是后娘养的。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八十七章 结果季浩沉默了一下,问道:应文海怎么样了?他醒来以后倒是问过家里一次,但祖母只让他安心养病,外面的事不用他操心,他也的确难受得很就没有再问。
魏亭精神一振,左右看了看,发现屋里只有一个老嬷嬷外便没有外人,而这老嬷嬷又是季老夫人的心腹,便也不避着她,小声的道:今天开审呢,你不知道,他那后娘可厉害了……将今天的堂审仔细的叙述了一遍,季浩目瞪口呆,半响才道:春风楼的事真是他后娘挑拨的?不对,怎么还有堂审啊,这事不应该是我们两家商量着来解决吗?魏亭鄙视的看他,你可差点把命丢了,怎么可能两家私下就解决了?他道:你人还没从栖霞山抬回来呢,应文海就被唐县令给关到大牢里去了。
焦咏道:前几日你还昏迷的时候,外头可是一片腥风血雨,应家还派人送礼给那天与你们一处玩的同窗,就是为了审案时能够给应文海争取争取。
季浩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在他的记忆里,每次他和应文海吵完或打完,都是被各自的家长捉回家去再罚一顿。
他毕竟幸运,祖母最多罚他跪祠堂,一两个时辰不等就能够出去了,应文海的爹就在家,轻则跪一两个晚上的祠堂,重则打板子。
他以为这次应文海最多是被打得狠一点儿。
没想到还会惊动官府,竟然直接关起来了?焦咏见他愣怔的模样,就伸手点着他的脑袋道:你能不能长点脑子,你是差点死了的人啊,不是和以前一样蹭破一块皮而已。
魏亭道:其实也是蹭破一块皮,就是那块皮比较大,比较深而已,把肠子都露出来了。
大家:……季浩抹了一把脸,问道:那,那应文海判了?还没呢,唐县令不叫我们旁听了,接下来要审的估计是应太太了,就不知道唐县令拿住了多少证据。
魏亭说到这里一怔,若有所思起来:这样看来,唐县令把应文海抓了关在牢里,其实也保护了他。
焦咏一头雾水:怎么保护他了?你想啊,魏亭道:唐大人要是不抓应文海,应大人为了平息季家的怒火会干嘛?焦咏:打应文海板子!这都是轻的,那天你不在栖霞山没看到,应大人当腹一脚,直接把应文海踢飞出去,当下就吐了血,然后唐县令就把人给提走了。
魏亭掰着手指道:踢到内伤,季老夫人不松口,回到家里肯定又是一顿板子,应太太别说求情,不火上浇油就不错了。
要是把人打出个好歹来……魏亭低头看着季浩,若有所思的道:要是最后你死了,应文海也死了,那你们两家的恩怨这就算了了吧?哪怕两家心中怨忿,一命尝一命,你们家还有什么不满的?季浩一呆。
魏亭继续道:可要是你活下来了,而应文海却被他爹打死了给你偿命……季浩打了一个寒颤,脸色青白:你你,你可别瞎猜。
魏亭一脸高深的道:不信,等老夫人回来了你问她。
焦咏一脸惊奇的看着他,问道:魏亭,怎么几日不见,你长进这么多了?魏亭叹气道:没办法,自从栖霞山之事后,应家的人隔三差五的登我家的门,我爹和我娘生怕我掺和进去,得罪了应家,或者是和季家疏远,每天都在我耳边叨叨,都是些阴谋诡计,我听得多了,现在连喝杯水都要怀疑会不会有人要害我。
季浩&焦咏:……坐在车上的白善却在叮嘱满宝,以后我们都要离季浩远一些,他那样不惜命的人,万一被他连累怎么办?满宝点头,看着外面热闹的街市问:我们还去逛街吗?白善和白二郎异口同声:去!白善隔着帘子和大吉道:大吉,我们要去玩儿。
大吉应了一声,赶着马往大街那边去,此时也就那里最热闹了,他们走一圈,转个弯就能上马车调头回家去。
跳下马车,抬头看着热闹的街市,三人相视乐起来,奔着人群就撒欢去了。
而还留在县衙里的季应两家间的氛围就没那么好了,唐县令说了明天再审,那就是明天再审。
但在正式的审问和判决前,他并不拦着双方谈些事情,不,应该是三方。
他及他身后的县衙另成一方。
谁也不知道他们之前是怎么谈的,反正等满宝他们知道时,应文海已经被赎出来了。
据说季家帮应家在唐县令面前求了情,唐县令念在应家在事发后有积极赔偿季家,且冲突之事季浩也有一定责任,因此以过失伤人罪判了应文海三年。
判决一下,应家就拿钱去县衙把人赎出来了,没过两天,应文海就被裴家的人接去了京城。
这些消息还是府学二年级的裴恽传出来的,应太太如今去了栖霞观上修行,可能一直到过年都不能下山了。
本来因为栖霞山一事对应文海印象很不好的师生们觉得应文海也没他们想象的那么心狠阴辣。
裴恽暗暗松了一口气,魏亭却对白善道:裴家为了给应文海挽回名声也是拼了。
白善嫌弃的挪了挪身子,道:别靠太近。
魏亭就搭着他的肩膀道:大家好兄弟,还一块儿爬过墙,流过血呢。
白善拍开他的爪子,道:流血的只有季浩。
魏亭撇撇嘴,收回手老实的坐着,自从栖霞山之事后,魏亭几个和季浩玩得好的同窗便自动把白善归为了自己人。
虽然他日常还是冷脸,但大家都知道他是面冷心热,参照季浩就知道了。
当初他们两个还吵架呢,但季浩有危险的时候,他还是冲在了最前面。
所以面对这样重情重义的同窗,脸色冷一些就冷一些吧,大家还是很喜欢和他交朋友的。
白善对此嫌弃得不行,因为自从知道他有两个朋友喜欢爬墙进府学偷看书后,他们就特别喜欢给他们打掩护,天知道满宝和白二郎一点儿也不稀罕他们打掩护。
本来没有他们,府学还没几个人知道这事,现在,就是白善都不确定在府学里这到底还是不是秘密。
------------第六百八十八章 重礼白善收拾了书篮要走,魏亭连忙扯住他,今天二郎他们不来看书了?白善将袖子从他手里拽出来,道:不来了。
为什么?周四哥今天从老家回来,我也要早些回家,好了,赶紧让开。
魏亭也连忙收了东西要一起离开,追上去问,对了,我们就要开骑射课了,你是买马还是租马?直接租学里的马吧,白善现在对栖霞山边上养的马不是很有好感,虽然马被鞭子抽了以后发疯是正常的,但他就是对它的安全性表示怀疑了。
魏亭点了点头,道:租也不错,便宜好多呢,那回头我们一块儿去选马。
白善好奇的看他,你也租马?魏亭家就在益州城里,家世也不低,就算不去栖霞山买马,从自家牵一匹马来也行啊。
魏亭解释道:今年我们班的同学都是租的马,我便随大流了。
白善点了点头,到了门口,找到大吉后便与魏亭告辞,我走了。
魏亭惋惜的和他挥手作别,季浩还不能上学,伤筋动骨一百天,估计今年是不能见着他来上学了,而到了明年,他是和他们一起升级,还是留级还不一定呢。
白善好像又不爱玩儿,好忧伤呀。
大吉等少爷坐稳了便挥鞭,低声汇报道:周四回来了,老夫人让他带了书信和过冬的衣物,还有,今日季家给家里送了帖子,还有好多贵重的礼物。
大吉顿了顿后继续道:唐县令来了,正在家里和庄先生下棋呢。
白善惊讶,这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啊?大吉应了一声是。
马车很快回到小院,白善跳下马车,推开门进去,便看见院子里摆了不少的礼盒,正分做两堆。
满宝和白二郎正坐在一堆礼物中边拆边哇哇叫,但叫得最大声的是周四郎,脸上的神采几乎飞了起来。
看到白善回来,满宝立即兴奋的招手,你回来了,快来看季家给你送的礼,好多呀。
白善好奇的上前,打开一个礼盒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放的是一块玉雕,他忍不住道:不是送过了吗,怎么又送?满宝想了想,摇头,不知道啊,先生让收下,我就收下了。
白善往书房看了一眼,见先生和唐县令正在下棋,便悄声问满宝,唐县令怎么来了,难道我们又惹事了?满宝摇头,不知道,他一来就去和先生下棋了,并没有拷问我。
你先看看你的礼盒里都有些什么东西,可有金子吗?周四郎也立即凑上来,兴奋的道:季家给满宝送了一盒子的金子,上下两抽,一共十二个呢。
白善也好奇起来,挽了袖子就去拆他的礼盒。
大吉栓了马后上来帮忙,很快就找出了一个很重的大盒子,打开一看,一排两锭金子,一共三排,抽掉上面一层,下面还有一排,同样是十二个。
众人哇的一声,都羡慕不已。
白二郎看看白善,又看看满宝,可惜的不得了,怎么那天我就没去栖霞山呢?这么多钱,可比我们庄子一年的出息还多呢。
周四郎伸手也摸了摸白善的金子,吸了吸口水道:你去了也没用,你看我和立君那天也去了,我们就没礼物。
白二郎:那是因为你们没发挥作用。
你去了也没什么用啊,周四郎打量白二郎道:你是能像善少爷一样飞马救人,还是能像我家满宝一样飞针救人?白二郎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对了,大吉你也有礼物,你的礼物呢?周四郎看向大吉问。
大吉回屋将一个小盒子拿了出来,打开给白善看,里面是两个圆圆胖胖的金锭,一个足有二十两重的那种。
满宝他们又是哇的一声,纷纷拿在怀里摸了又摸。
周四郎爱不释手,满眼星星眼,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胖的金锭呢,可真好看呀。
白善也接过去摸了又摸,然后看向自己盒子里的金锭,道:我也要打成这样的。
大吉:……少爷要是喜欢,不如我们换一换吧,不然拿到银楼去重新打要工钱不说,还有损耗。
白善立即抱了金锭道:行,换,这次在栖霞山你立了功,我本也要赏你的,那我再多赏你一个金锭好了。
然后白善就要摸出五个金锭给他,满宝一把按住他的手道:有两个胖金锭呢,我也要换一个。
大吉看了一眼自家少爷,特别大方的将另一个金锭给满宝。
满宝一把抱住,笑得见牙不见眼,从她盒子里挑了两个金锭还给大吉。
周立君眼馋道:小姑,你是不是抱累了,我帮你抱一下好了。
白二郎也和白善道:善宝,你累不累,我也帮你抱。
一群人就这么玩着两个大胖金锭嘻嘻哈哈乐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去翻其他的礼盒。
这一次季家给他们的礼物规格特别的高,满宝的,还有两套她见都没见过的首饰,看着就特别的漂亮和贵重。
贵重到以她现在的小脑袋根本戴不起。
周四郎一边拆礼盒一边道:收着,回头拿回去给娘帮你收起来,等你出嫁了当嫁妆。
满宝不愿意,我不要,我要自己收着。
虽然她现在戴不了,但每天看着也很高兴呀。
周四郎很疑惑,满宝,你这么多的钱和贵重东西到底藏在哪儿了?你那小隔间能藏下那么多东西吗?还是拿回去家里放着吧,万一这儿遭贼了怎么办?白善点头,点了好几个盒子道:这些,这些,还有这些,周四哥,下次你回家,便帮我带上吧,交给祖母保管。
周四郎点头,然后看向满宝。
满宝坚持,我要自己收着。
行吧,要是被偷了,你可别哭鼻子。
满宝特别自信,不会丢的,不过这些布料还是拿回去给娘吧,让娘和大嫂他们做衣裳穿。
可别,上次你让我带回去的衣裳,最后全换成钱了,周四郎道:娘说了,那些料子一看就特别好,家里都是下地干活儿的,穿这样的衣裳不是糟践东西吗?我看你还是留着自己做衣裳吧。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八十九章 拐弯抹角周四郎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他知道有些衣服料子不好买,而这次季家送来的布料看着比上次的还要好,色彩还要鲜艳。
周四郎往满宝身上一比划,满意的点头,正好配你。
满宝现在对漂亮的衣服不太有追求,她每天都要去药铺,不说治理病人要穿得干净利落些,就是没病人的时候也要爬上爬下的整理药材。
所以她现在就喜欢干净利落又舒适的衣服。
满宝只看了一眼便转身塞给周立君,道:给你,再给大丫和三丫送回去一点儿,她们也能穿。
周四郎小气,抢过去道:算了,还是我帮你处置了吧。
书房里,才结束一盘棋局的唐县令转头便看到院子里分赃,哦,不,是分财产的这一幕。
他微微一笑道:先生这三位弟子看着不像是差钱的,没想到也这么爱财。
庄先生不以为意,笑道:世上哪有不爱财之人,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们只遵守这一条便足够了。
唐县令微微颔首,与庄先生点了点头后起身走出去,看着他们分财产。
他走到周四郎身边,目光却不是看他手里的布料,而是看向院子角落里的马车。
那是周四郎后来买的车,属于板车,专门拉货用的,只有他回七里村时才会换上这辆车。
此时车上正绑着青黑色的油纸布,布下是鼓囊囊的东西,谁也不知道是啥。
唐县令便指了车笑问,那是什么?周四郎看了一眼便回答,笑道:回大人,那是我们从老家带来的一些土特产。
哦?都有些什么东西?周四郎见唐县令好奇,他有心讨好他,便上前解开了绳子给他看底下的东西,数道:有家里做的酱,坛子肉,还有腊肉,哦,这是刘老夫人给的,说善少爷就爱吃这个……见唐县令摸一个箱子,他便道:这是善少爷的冬衣,哦,这个是城少爷的冬衣,这几个箱子都是他们家里给收的东西,具体有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唐县令:……他终于摸到了一个麻布袋,周四郎笑呵呵的道:这是麦子。
唐县令问:怎么还特意从家里拿麦子?直接在这儿买米面不就好了?哎呦,那可不行,这儿的粮价高,周四郎道:我们回村子里去,就算不从自家拿,从村里买,那也比在城里买米面便宜下一半呢,反正都要回家去,来回一趟的事,就从家里买呗。
唐县令被噎住,他看着车上的粮袋说不出话来。
满宝在一旁乐得不行,问道:唐大人,你想跟我四哥说什么就直说呗。
唐县令脸上重新扬起笑容,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笑道:我怎么听底下乡村的里正说,四郎你在卖麦种?周四郎一怔,忐忑问:卖麦种犯法?唐县令笑着摇头:不犯法。
周四郎就呼出了一口气,又轻松起来,笑道:是卖一些麦种,但这两袋不是,这就是从家里拿来的麦子和谷子,回头碾了自家吃的。
他是真的觉得这儿的粮价高,而且每次回去的时候,爹娘也总会给他塞些米面,所以他干脆就从家里拿,或是从村里买就是了。
一趟路的事儿。
唐县令没想到他们还真是从家里带米面来,惊了一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那你们就不去粮铺里买粮了?对啊,除了刚来那两月外,我们后来吃的米面再没有从外头买过了,全是自家种的。
周四郎特别自豪,还和唐县令推荐了一下他们村的米面,唐大人,我们那儿的米和面特别好吃,一会儿您在这儿吃过就知道了,还便宜,正好才秋收过去没多久,村里谷子和麦子多着呢,您要不要自家囤一些?满宝忍不住道:四哥,唐大人是县令,他有自个的官田,自家的米面还吃不完呢。
周四郎惊讶,唐大人也种地?唐县令还没说话,满宝又道:他不用种,官府替他种好的。
周四郎艳羡不已,官府这么好呢?然后就一脸可惜的看着他幺妹,满宝啊,你咋就是个女娃呢,不然以你的聪明劲儿,肯定能考官,考了官儿,有官田不说,还有官府替你种田。
满宝道:没事四哥,等六头再大一点儿,你让他读书考官。
周四郎皱紧了眉头道:我也不爱读书,我一看字就头疼,万一你六侄儿像我可咋办?满宝:……不都说儿子像娘吗?他可能像四嫂呢?周四郎更愁了,你嫂子看着也不怎么聪明啊,就没有侄子像姑的说法?唐县令见他们竟然就隔着他且当着他的面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了,他忍不住伸出一手打断他们,行了,四郎,那你这次有没有带麦种来?有呀,不过车上东西太多了,带的不多,只有两袋。
看出来了,这又是各种肉,又是衣服,又是自家吃的麦子和谷子的,能不多吗?唐县令看了一下马车上的东西,他实在是找不到那两袋麦种在哪儿,干脆就不找了,拉了周四郎在院子里坐下说话,那麦种是新麦种?是呀,唐县令也知道?能不知道吗?杨和书给他送过一批,他甚至已经种过了,但对方太奸诈,送的并不多,后来他花钱买过,但因为价格太高,他能买的也不多。
毕竟县衙的钱不是他的钱。
他的钱嘛……身份不同,他可没有杨和书的胆子那么干。
因此他只能叹息的点头,知道,产量的确是高,你这些麦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吗?周四郎也才做生意不久,且都是和自己熟悉的农民兄弟交易,如今还憨憨的,唐县令一问,他就全交代了,笑道:是筛选过的上好麦子,精挑细选的那些麦种除了自家留种的,剩余的则全卖给杨县令和白老爷了。
唐县令便问,那你这麦种与那种相差大吗?差还是有差的,但总比旧麦种好不是?周四郎不太好意思的对唐县令笑:唐县令,您要是想买,我可以便宜些给你。
------------第六百九十章 商品流通唐县令笑了笑,没接他的茬儿,继续问:这两种麦种之间有多大差别?周四郎想了想道:我也没种过呀,不过第一年我家收了新麦后,是把新麦筛了一遍后和村里人换了麦种的,只有我家种的是精选出来的麦种,第二年收获,我家的普遍比人家的多那么两筐麦,就一亩地。
满宝也皱着自己的眉头帮忙想了想后道:不过这些年村里种的都是前一年精选出来的种子,亩产是越来越高了的,而现在就算麦种只筛选过两遍,也比第一次我们家换给村子里的人好。
唐县令点了点头,这才问价格。
周四郎想了想后道:我现在往外卖的麦种都是一百四十文一斗,唐大人要,那我就一斗便宜五文钱,如何?现在益州城粮铺里的种子,旧麦是一百五十文一斗,新麦则是上两百文,基本上,普通百姓家里都买不起新麦种。
唐县令听了微微挑眉,很好奇的问周四郎,你怎么卖这么便宜?周四郎并不觉得便宜,因为他回乡去买这些麦种也并不这么贵,就算一些乡亲拿只筛选过一次的麦子糊弄他,回家以后,他们兄弟再筛选一遍,那也是不亏的。
一斗能赚不少钱呢。
而且,唐大人,我没有店面,直接去乡下卖,我要是不便宜些,谁跟我买呀。
唐大人就笑,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像粮种这种东西,若没有店面是不能出售的,而出售以后也要给县衙缴纳一笔税的。
周四郎一呆,道:唐大人,入城的税我交了的。
这做买卖可不止有入城的税而已的,不信你让你妹妹去翻一下《大晋律法》。
周四郎立即扭头去看满宝。
白善不知何时站到了满宝身后,见状便道:周四哥,你卖的明明是家里多余的麦子,怎么变成麦种了?周四郎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立即点头道:对对对,我卖的是麦子,可不是麦种,至于他们买了麦子是拿去吃还是拿去种,那我就不知道了。
满宝也连连点头,特无辜的看着唐县令,唐大人,听说益州城还有很多流民呢,这儿的粮价又高,我们家是种地的,他们跟我们买些麦子回去吃是正常的吧?唐县令就敲了一下白善的额头,与三人笑道:滑头,你们一百四十文一斗的麦子还不贵呢?比粮铺里的还要贵,哪个流民会从你们那儿买麦子吃?白善揉着额头,见他不像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就问道:那您想怎么样说罢。
我不想怎么样,唐县令笑道:我听说水灾前益州一带的好麦种价格在一百一十文到一百二十文间波动。
满宝道:那我们一百二十文卖你怎么样?唐县令看着她不说话。
满宝忍不住叫道:唐大人,乡亲们都知道我们这麦子是要拿去当麦种的,因此收的价格就比粮商去我们那儿贵许多,我四哥还得从家里运到这儿来,一百二十文可一点儿也不贵了,您想想粮铺里的新麦种都卖到什么价去了?唐县令一想也是,便点头应道:行吧,一百二十文就一百二十文。
我们签合约,满宝道:唐大人,我们事先可得说好,卖给你的麦种你不能转卖出去,只能自个用,不然你从我们这儿拿了麦种,转身又加了一些钱卖出去,那我们就没生意了,多亏呀。
唐县令想了想后笑道:也行,不过我还是第一次与人签这样的合约,我便也与你们说明白,这些麦种不是我用的。
周家兄妹一起虎着眼睛看他,唐县令便哈哈大笑道:不过你们放心,我也不会转卖,这算是县衙与你们买的。
满宝惊奇,咦,你们县衙也要分粮种给治下的百姓了?唐县令顿了一下问:杨县令经常给你们分粮种吗?周四郎点头道:差不多每年都会分一些吧,不拘是麦种,谷种,还是各种豆种,有时候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菜种,反正县令分什么我们就种什么,反正菜种不占地儿,而其他的种子也不多,基本上劈出一块地来就能种,种得好了来年便继续种,种不好来年就不种了。
唐县令感慨,你们杨县令可真有钱啊。
周四郎深以为然的点头。
但和杨县令来往较多的白善和满宝却不以为然,道:杨县令也就第一年花钱,而且也赚回来了。
满宝是见过县衙的主簿算账的,掰着手指头道:当年新麦种出来,杨县令便垫钱买了好多新麦种,将麦种分给大家种的时候说好了的,来年收的新麦种都要以他定的价格卖回去给他,他会定一个不低于市价的价格。
然后第二年杨县令就收了好多新麦上去,转手卖给客商一半,剩下的一半又分下去给别人种,还是一样的规定,如今我们罗江县大大小小的村庄基本上都种上了新麦,每年他们除了自家留的麦种外,最好的一批的麦种全被杨县令收去了,不管去多少粮商都抢不过杨县令。
周四郎连连点头,而且杨县令出的价格还比那些粮商略低呢,白老爷也抢不过杨县令。
也就杨县令如今看不上这些过筛的麦子,不然除了我们村,别的村也不会卖我们。
不过他没反应过来,这和他们之前说的有什么关系?他脑子转了一下,问道:满宝,你是说,杨县令也跟我们家一样,倒买倒卖挣钱?满宝强调道:不是杨县令,是县衙!不过,县衙挣了钱,自然要把欠杨大人的钱还回去的。
所以杨大人一点儿也没亏钱。
唐县令算了一下这来回,感叹道:这才是奸商啊。
满宝和白善便默默地看着他。
唐县令轻咳了一声,满宝:就不能再略微便宜些?我这些麦种是分给治下的流民的,我们华阳县比不上你们罗江县,穷得很。
------------第六百九十一章 善良一点儿这话一出,不仅白善,就连满宝都忍不住瞪着眼睛看他,都觉得唐县令无耻得很。
华阳县可是上县,是益州城的附郭县,而罗江县是下县,人口经济都远远落后于华阳县,怎么可能穷?但周四郎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啊,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小声道:可是唐大人,这个价真的很便宜了。
他是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却知道两边售出的价格不能相差太大。
他卖给别人一百四十文一斗,给唐县令的是一百二十文已经是底线了,再低,那另一边也得降价才行。
见自家四哥脸上一片为难,满宝便替他说话,唐大人,罗江县可是只有一条大街,华阳县这么多铺子,怎么可能比罗江县还穷?可我们花销也大啊,唐县令哭穷道:别的不说,你看流民数量,你们罗江县才需要安顿多少流民,我们华阳县需要安顿多少?他掰着手指头道:除了粮种,还有农具,还有他们收获前的赈济,房屋也不能缺,这一笔一项都得花钱,我是想着你们都心地善良,所以才请你们帮一帮忙的,反正你们就少赚一点嘛。
满宝心软,心动起来,忍不住看向周四郎。
周四郎一个劲儿的冲她摇头,但心里也有些犹豫的。
白善则觉得不对劲儿,问道:唐大人,怎么这会子突然安置流民?你哪来这么多的地?华阳县的流民一直不断,因为本地安置得慢,然后每天还不断的有逃难归乡的流民进来。
安置速度大大低于流入的流民数量,自然聚了不少流民。
因此一些街市上经常能看到衣衫褴褛抢活干的流民,以及沿街乞讨的乞丐。
唐大人笑容一滞,似乎也想到了华阳县现在的难题,但他还带着些骄傲的道:我们县衙新发现了几块荒地,发现还算平整,所以便打算分给早先登记的流民。
白善问:能安顿多少流民?自然不能像朝廷颁布的那样每人给二十亩的永业田,好在那些田还算肥沃,精耕细作之下收成应该不差,所以我预定的是一人分两亩田,目前登记在册的可以安顿下八百六十人左右。
唐大人笑道:加上组织一些流民新开出来的荒地,今年年底大约能安置下一千两百人左右,这样一来,华阳县内外的流民就算安顿下五分之四了,剩余的,再想其他办法吧。
满宝和白善张大了嘴巴,这么多人,这么多地?满宝咽了咽口水问:以前那几块荒地是得了隐身术,然后隐身起来了吗?唐县令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乐道:差不多吧。
他脸色一正,再次哭穷,所以本官现在穷啊,你想想,这么多人要安置,别的不说,这快要过冬,得给他们修建房屋吧?得给我们吃的喝的吧?再加上农具和种子,这每一样都得花钱啊。
白善最近正开国策学,有兴趣得很,干脆拉了唐县令去说话,像修建房子这样的事,直接让流民们做就是了,不用工钱了吧?唐县令点头,以工代赈,我也正有此想法,但木头砖石这些也得花钱买。
正麻烦,直接让人去挖石头就是了,砖头也可以自己打,满宝道:杨县令安置流民的时候就是让他们自己打的砖头和石头。
白善点头,木头更简单了,划下一块山来,让他们自己进去砍呗,建好了房子抽签住,不愁他们敢不尽心。
这些都是杨县令的手段,不仅白善和满宝,就是白二郎都知道,因为他们三个都是和县学的学生一起被抓过壮丁到前线记录过工时的人。
毕竟,建房子这样的事可以流民们来,但管理却是需要识字的人来的。
唐县令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响才道:可那树是别人家的,怎么能乱砍呢?总有没分下去的山吧,满宝道:朝廷的山,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手一划,随便砍。
唐县令心塞塞,道:这还真不能是我一句话的事儿,这儿是华阳县,不是罗江县,我头顶上有刺史、节度使和益州王盯着呢。
满宝愣了一下道:这不是为了百姓好的事吗?唐县令意味深长的道:你认为是对百姓好的事,别人却不一定会这么认为,比如,树砍得多了,来年雨水一多,山上的泥石有可能往下垮,这可是要人命的事,所以你敢说阻止不是为百姓好吗?满宝一想也是,和白善对视一眼,问道:那为什么杨县令可以?唐县令叹气,道:因为那是在罗江县啊。
一个偏僻,经济落后的下县,不惹祸就行,每天政务这么多,谁还能跨越山水去盯着那么个小县?然而华阳县就在益州城内,华阳县衙的隔壁街上就是刺史府,再转一个弯是节度使府,转过两条街就是益州王府,每天早上他这个华阳县县令吃了什么东西,不到午时,其他三府的长官只要想知道,立马能有人报上去。
再厉害点儿的,恐怕连他什么时候放了个屁都知道的比他还清楚。
但罗江县呢,要不是益州城内突然大规模的涌进这么多新麦种,刺史府、节度使府和益州王府那边恐怕还不知道杨和书在罗江县弄了这么大的动静。
然后把京城里的贵人都引着去走了一遭。
什么是天高皇帝远,什么是一县父母官,杨和书那样的才是。
虽然他官位比他高,虽然他看着比他体面,虽然他一天处理的公文可能比他一个月处理的还要多,但他还是比杨和书憋屈有没有?唐县令抑郁了一会儿,然后继续扬着笑脸看向满宝,特别真挚的道:再便宜点儿?要不是应家新交的赎金挺多,我恐怕都买不起新麦种,估计只能买旧麦种了。
满宝才不信呢,可现在粮铺里的旧麦种价格也高于一百二十文呀。
唐县令:……现在的孩子都这么聪明吗?一点儿也不好忽悠。
唐县令叹息:想想我十一二岁的时候,在街上看到可怜人,那是能把随身带的钱都掏出来帮助人的……满宝和白善:……现在的大人都这么无耻的吗?说谎话都不打草稿的。
农家小福女------------第六百九十二章 条件(给书友Gail的打赏加更)满宝看着唐县令的脸半响,知道今天是不能善了了,于是她拉上四哥和最聪明的白善避到一边低声商量起来,这可怎么办呢?白善看向周四郎,道:再便宜点儿?周四郎小声道:可以倒是可以,但少多少,我总要有些赚头吧?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生意,而是全家人的,现在基本上是周大郎他们在家里到处挑选好的麦种,以高于麦子收购市价的两成到三成收回来,然后他回去后便拉了过来,卖了以后把钱送回去,再拿新的麦种。
因为是小本买卖,且他只在益州城周边卖,所以每一次都不敢买太多麦种,像这次只拎了两麻袋来,之前因为要赶冬小麦下种的时机,所以好几次他都是一车一车的往这里运。
现在冬小麦差不多都种下了,他便不敢卖太多了,怕这麦子砸在自己手里,毕竟这麦种他们家用不着,当麦子吃又太贵。
恐怕他爹不吃的时候还好,吃了还会生病呢。
心疼病的。
所以周四郎很注意控制成本,他小声道:不能亏本,不然爹能抽死我。
当然不能亏本了,满宝无言的看着她四哥,我又不傻。
白善拍板:那就降到一百一十文一斗吧。
周四郎心痛不已,那一斗就去了三十文呢。
满宝没理他,问白善:条件呢?白善压低了声音道:和他要一份准允售卖的公文,再免除进出城的费用……满宝眼睛一亮,补充道:对,既然价廉,那我们就走销量,干脆把明年两季的麦种全包了,薄利多销也能挣不少。
对了,为何麦种销售要经过衙门认可?她怎么不知道这点儿?白善却是恰巧看到过这样的规定,不过当时没想到周四郎罢了。
他低声道:像盐铁和五谷种子等事关民生国运的东西,要售卖都得经过当地县衙,确定店主有能力承担相关风险后才能准允。
不仅种子如此,实际上粮食的售卖也有此规定,只是你四哥不开铺,自己拉着车到处卖,民不告官不究而已。
白善压低了声音道:开了铺子,每季所得是要缴纳一部分作为税收的给衙门的,当税收到达一定的数额,那就是商户,户籍是要更落的。
这一点满宝知道,当初她在县城里给大嫂买铺子时便就这事问过杨县令,杨县令说,以她大嫂那个铺子的利润来算,除非她能同时拥有三个铺子,不然都不用更落户籍。
因为她每季纳的税额并不大。
还达不到商的限额。
有了准允售卖的公文,你四哥又没铺子,这就算是免了商税了,两下一中和,也差不离多少了。
满宝还没同意,周四郎就已经拍掌乐道:这个好,这个好,这么一算,我们好像不亏了。
满宝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还是什么话没说,点头道:那四哥,你去和唐县令谈吧。
周四郎怀疑的看着她,没什么问题了吧?满宝摇头,没有了,你去吧。
周四郎迟疑着走了两步,见幺妹没拦着他,便快速冲唐县令走了过去。
白善等他走远了便问:怎么了?满宝就忧伤的叹气道:要是有铺子,那我们的新麦种就不会比市场价低这么多了,你算一算现在新麦种的市场价与我们家的差多少。
白善算了一下,张大了嘴巴,懊恼道:忘了这一点了,那你刚才怎么不提醒周四哥?因为我突然想到,我们这样算是不对的,满宝道:现在益州城的粮价是不对的,种子的价格也是不对的,我们的麦子从收获到粮商的手里是一个价,再从粮铺出来又是另一个价,认真的算一算,不管它在中间转了多少道手,但它从进去再出来翻了一番还多却是事实。
我们从犁地,播种,劳作,再到收获需要四个月到五个月的时间,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和汗水,但他们转一道,可能一个月都不到,得到的却比我们还要多。
满宝道:不管唐县令怎么压价,这批粮种最后是无偿的进入流民手中,我四哥卖出去的那些也是直接进入要耕种的农民手中,那我们为什么要照着市价来呢?我们根据自己的成本来计算售价就好啦,只要有的赚,且赚的钱足够我们付出这么多的精力和体力就可以了。
满宝笑道:所以我就想,价低便价低吧。
要看一下他们麦种质量的唐县令才把周四郎支应去把车上的粮种翻出来,转头看见两个孩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话,走上来便听到了这么一番话。
他忍不住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笑着上前,说什么呢?满宝回头,回道: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了,唐县令微微一笑,换了一个话题,近来你们还去府学偷看书吗?做贼被抓住,满宝心虚的吐了吐舌头。
见她老实了,唐县令便满意了,笑着提起另一件事,对了,我最近正和几位药铺的掌柜商量呢,想趁着天还没冷下来,让城里的大夫给流民们看一看身体,若有病趁早治了,不然天气冷,恐怕有人熬不过冬季,你不是正在学开方吗,要不要也单独开一桌?满宝眼睛一亮,问道:我可以吗?问完又蹙眉,我在药铺虽然也单独开方了,但纪大夫一直坐我后面帮我把关。
唐县令笑道:当然可以,到时候我给你搭个棚子,你就专门接待女客,有些妇人生病了也不好去找大夫看,而你正好是女大夫,相信会有不少人找你看病的。
满宝问:那药方呢,我开了药她们能买得起?唐县令叹气,所以我说我穷呀,这些药最后还得我们县衙出,回头我会把一份药单给你,只要你开的药是药单上的,那她们就能吃得着药,要是没有,那就只能自己去药铺补上了。
这会子满宝和白善看着唐县令都崇敬了不少,唐县令,你真是个好人,不,好官儿。
唐县令得意的摸了摸下巴,没摸着胡子,但也冲着俩人高兴的笑了笑。
一直坐在院子里沉默看戏,哦,不,是旁观的庄先生忍不住微微摇了摇头,觉得两个弟子聪明虽聪明,但还是太嫩了。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九十三章 哪来的将吃饱喝足的唐县令送出门,庄先生便把三个弟子招到了跟前,问道:知道唐县令的那些药材是哪来的吗?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问道:不是县衙买的吗?朝廷不拨款,县衙哪有那么多钱?庄先生道:华阳县和罗江县不一样,罗江县是杨县令做主,他就是把家底掏空了也没事,大不了拖欠下官和差吏们几个月的俸禄,等再有收益的时候发下去就是,谁还能为了几个月的俸银去告自己的长官不成?但华阳县不行,它收入多,但支出也大,且中间各种人情关系复杂,唐县令便是再强势,上头压着三座大山,他能做的也有限,他哪敢花销这么大去买药材?庄先生曾经给人做过不短时间的师爷,又在益州城生活过多年,对这种弯弯绕绕不敢说十分熟悉,七八分却还是有的。
见白善和满宝已经若有所思,而白二郎还一脸懵懂,他便说得更详细些,比如端午那会儿的花街和傩戏,花销基本上是从华阳县出的,别看只是简单的搭个高台,沿街摆弄花车和请些人傩戏,这里头的花费可大着呢。
这也就华阳县了,若是罗江县,恐怕掏空了家底也办不好,这就是上县和下县的财力差别。
庄先生道:但同样的,杨县令敢掏空罗江县的家底干一件事,而唐县令不敢。
满宝挠了挠脑袋问:所以唐县令的药材哪来的?庄先生:各药商,药铺捐的。
白善若有所思,那新发现的那几块荒地……庄先生露出了浅浅的笑容,道:两日前应家不是派人给你们送来了一份厚礼吗?白二郎:是啊,先生您让我们收了。
那是封口的钱,庄先生当时没说,但三人也猜出来了,所以庄先生一点头,他们就大大方方的收了,让应家放心。
庄先生笑道:给你们这几个娃娃且送了封口的钱,那给县衙呢?三人瞪大了眼睛。
庄先生:何况,唐县令身份不一样,手中掌握的东西也不一样,他要是执意查下去,应家恐怕要出一个泼天的丑闻了。
益州城就不是现在一片风平浪静的模样了。
所以那些荒地都是应家给的?庄先生摇了摇头道:不止,我才问过唐县令了,应家,鲁家,季家,甚至是益州王府都吐出了一些占去的田地,这才有了这许多的‘荒地’。
满宝哇的一声,道:唐县令得罪了这么多人呀。
庄先生笑道:倒也不是,除了应家和鲁家,季家倒是自愿吐出来一些荒地的,唐县令说是为了他们家的小公子祈福,益州王府嘛,这次王妃行事偏颇,多次派人干扰唐县令办案,为了不被御史弹劾,给出一些好处也是正常的,其中损失最大的应该是应家和鲁家了,因为据说,唐县令划出来的‘荒地’里,不少都种下了冬小麦。
见三人听得认真,庄先生便问道:知道为师为何与你们说这些吗?白善:让我们学习唐县令?庄先生笑着摇了摇头。
满宝道:先生,唐县令这样算为民吧,难道我们不学他吗?庄先生笑道:你们见到的官儿少,但也接触过三位县令了,傅县令、杨县令和唐县令,你们看他们行事有什么不一样?满宝道:我最喜欢杨县令。
庄先生哈哈大笑,乐道:是因为杨县令最大方?满宝不好意思的低头笑。
三位县令其实都为民办过事,善宝,为师希望你能仔细的去想一想这三个人,庄先生道:为民办事的方法有很多种,你看这三位县令的处事方法就全然不一样,若是你,你要怎么行事?白善想了想道:我想有杨县令的恣意,唐县令的果决和强势,再有傅县令的谋定后动?庄先生目光深沉,问道:那你觉得你能做到吗?白善仔细的权衡了一下后摇头,做不到,我恐怕弹压不住罗江县的老吏,也挡不住益州王府的强势,而傅县令,我似乎没他的耐心,但可以养一养。
你能有此认识已经足够了,庄先生道:杨县令出身名门世家,底气足,在罗江县那么个小县里自然可以恣意作为;而唐县令,其父为左都御史,他只要行得正,坐得直,就不怕人攻讦。
益州王府为何在事情定后退了一步?他们不是怕唐县令,而是怕京城的左都御史。
白二郎问:这不是钱权交易吗?唐县令这还算好官儿吗?庄先生笑着正要说话,瞥见满宝,便问她,你觉得呢?满宝道:唐县令最多不说,但他不说,左都御史未必就不能从他途知道,唐县令做好自己的事,其父也在其位谋其政,益州王府又能怎么样呢?庄先生哈哈大笑起来,摸着胡子赞许道:不错,正是这样的道理。
白二郎还是不明白,既然这样,益州王府干嘛还要收买唐县令?反正都要被弹劾了。
白善略一想便明白了,当然是不一样的,唐县令手里有证据,左都御史手里有吗?白善一通百通,道:没有证据,弹劾也只是打嘴仗而已,益州王府最多名誉受损,但也不大,王妃为自家侄子说情徇私而已,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益州王上个折子请罪就是了。
庄先生点头,正是。
满宝:那现在证据是在益州王府手里了?白善想了想道:口供一类的物证给也就给了,人证应该不会给吧?我总觉得益州王府的人好狠心,万一他们把人杀了怎么办?此话一出,三个孩子都齐齐的打了一个抖。
庄先生道:不要胡思乱想,好了,今天晚上的课就上到这儿了,你们把各自的东西收一收,睡觉去吧。
三人行礼后告退,白二郎悄声问白善:这就是上课了?先生也越发懒怠了,以前晚上睡前都要讲一个故事的。
满宝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小声道:你小声些。
白善瞥了俩人一眼,离他们远了一点儿。
庄先生:……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九十四章 义诊准备季家的帖子请他们于九月二十去赴宴,白善第二天去府学里问了,不少同窗都收到了季家的帖子,包括但不限于那天在栖霞山后帮助过季浩的人。
和季浩玩得好的都请了,魏亭道:虽然他现在腿断了,得过了年才回学里,但也要和同窗们联系联系。
而且这次宴席也算是庆祝。
白善:庆祝季浩活下来吗?魏亭知道他和季浩关系不是很好,讪讪一笑问:你们去不去?帖子都接了,哪有不去的道理,不然也太无礼了。
白善道:请客的是季家,又不是季浩。
魏亭就叹了一口气道:其实季浩人不错的,就是嘴巴坏点儿。
白善只哼了一声不说话。
魏亭转开话题,对了,今天周满他们来不来,要不要我们给你们打掩护?白善头皮都快要掀起来了,他紧握住拳头,咬牙切齿的道:不用!还有,以后也不需要你们打掩护!!!魏亭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道:同学们知道就知道了,反正又没人会去告黑状,只要先生不知道就行了。
白善:……信你才有鬼!魏亭撞了撞他的肩膀,问道:到底来不来?不来,白善板着脸道:这段时日他们都不会来了。
为什么?白善瞥了他一眼道:因为有事,怎么,你要帮忙吗?魏亭脑残的点了一下头,于是他一下学就被白善带到了城外,白二郎也是刚到,满宝来的要早一点儿,她上午在济世堂看诊,下午就过来了。
此时正拿着一个本子计数,指挥着人将削好的木板送去给人搭建棚子。
白善走到她身边,问道:还差几个?两个。
满宝指了另一边道:你去盯着他们将棚子里清理干净,地面,墙壁,还有挂上的帘子都得检查一遍。
白善便拖着魏亭去帮忙。
魏亭一头雾水,问道:这是在干什么?白善:义诊。
魏亭惊讶:不是吧,济世堂这么有钱,义诊都搞这么大?不是济世堂,是县衙,白善拖着他找到一个书记吏,出示了自己府学的木牌后,从他那里领到了任务。
书记吏看向魏亭,问道:他呢?白善道:他没有经验,先跟在我身后帮忙吧。
书记吏颔首。
需要安置的流民那么多,而未曾得到安置的流民得到消息后肯定也会来看病,他们在外流浪了这么久,身上多少会有些病或伤痛。
而傅县令摊子已经摆下,肯定要尽量做得好些。
所以今儿一早就派人往他们那儿送了一封信,邀请庄先生闲暇时去帮忙。
今日庄先生在大智书院没课,白二郎又被丢到了书院去念书,他便在给满宝上了早课后就过来了。
除了庄先生,还有些唐县令的朋友也来帮忙,有他们指挥着,义诊的棚子很快就搭建起来。
然后各药铺的伙计和药童也到了,替他们的大夫占了棚子后便开始领着人打扫棚子。
在此过程中需要用到各种东西和人,这些东西和人都是书记吏和庄先生他们调动的。
满宝他们以前在傅县令和杨县令那儿都干过类似的事,来了以后很快便上手,开始调动人和物资。
比如有的木棚里需要几张凳子,当然不可能去买了,都是现削了木头,简易的做个样子出来,然后搭上。
或是需要一张躺人的木床,也多是现削出来搭上去的。
满宝知道自己要有一个独立的医棚,因此特意早早的在纪大夫的医棚边上占了一个木棚,亲自盯着人给她打了一张木床,三张凳子……小圆前来占位,济世堂一共占了三个木棚,为了照顾满宝,特意选了偏一点儿的位置。
他看了看自家的两个医棚,确认没什么问题后便过去找满宝,见她正踩在桌子上挂帘子,就问:你这儿怎么挂两张帘子?满宝道:预备着要是有一人需要扎针,看下一个时也有地方。
小圆想了想,也对,听书记吏的意思,她这儿接待的都是女客,肯定不能像他们另外几个医棚一样可以坦胸露腹。
满宝挂好了帘子,跳下高凳,道:你帮我看看,可还有缺漏吗?小圆里外转了一圈后道:最好再有两个木盆,盛水用,若再有两个木桶就更好了,到时候来回拎热水也方便。
满宝一想也是,这东西现做不出来,得买,一会儿我和书记吏报备一下。
小圆道:还是我去说罢,你也是我们济世堂的,和纪大夫他们的东西一并报上去,免得他们看人下菜碟,欺负你年纪小。
满宝笑道:好啊。
小圆就不好意思的挠脑袋笑,问道:满小姐,以后你有空能教我你的针灸止血之法吗?没问题,满宝想了想后道:我有写针法交给纪大夫,你要学针灸,最先得把穴位背下来,你可认全了吗?小圆精神一振,立即道:快了,快了,待我背下来就找你请教。
白善带着人抬了一张木床过来,看了小圆一眼后和满宝道:那边多做了一张床,我想着你这边多要了一面帘子,要不把这床也放进去。
好呀,好呀,满宝立即侧身让他们抬进去,念叨道:本来我也想要两张木床的,但其他医棚只要一张,我怕他们嫌我麻烦,就没开口。
你可给自己的医棚取了名字?满宝摇头,其他大夫都是直接标了药铺与自己的名姓上去的,我也如此好了。
白善就道:我给你写,我的字比你的好看。
满宝也想把自己的医棚弄得好看些,立即跑去翻出她决定拿来写牌子的木板。
魏亭跟在后面晃悠,停下脚步道:直接在板子上写?不请人把字雕上去吗?满宝和白善一起横了他一眼,道:你出钱吗?魏亭噎了一下后道:也不是不可以……做个牌匾而已,用不了多少钱吧?满宝去背篓里找白纸,裁剪后小心贴在木板上,道:这是义诊啊,你要是有多余的钱,不如捐出来给县衙多买些药好了。
白善道:就是,一个牌子而已,自己也能写得很好,何必费钱去做?论节省,白善和满宝可是很有实践经验的。
------------第六百九十五章 城里城外满宝将白纸贴好,然后就蹲在一旁给白善研磨,要求道:我的周字要写得大一点儿。
白善表示没问题,他选了一支笔,沾了沾墨后当头写下一个特别周正又好看的周字,然后一杠后才写下济世堂的名字。
小圆:……哪有这样写的?但是,他看了看,发现这样还挺好看的,于是他也跑去把另外两块牌子拿过来,白少爷,你把我们家这两块牌子也写了吧。
白善收笔后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字,大方的接过两个牌子,问道:除了纪大夫,另一位大夫是谁?小圆:是我们掌柜的。
满宝帮着糊纸,白善放下笔帮忙,问道:小纪大夫不来吗?小纪大夫要在看铺子的,小圆左右看了看后低声道:我们掌柜的说了,这些流民身上的病症大多是几种夹在一起,但县衙给出的药单只有那么点儿,那怎么治,治到几分就很讲究了,小纪大夫恐怕经验不足,所以暂且不来。
小圆说完看向满宝,道:满小姐,掌柜的说,要是你开方时找不到替补的药,不如写了条子递出来,我帮您传送给纪大夫和掌柜的参考参考。
满宝表示没问题。
如果开出来的药方,上面用的药不是药单上的药,那对病人来说便没有多大意义了。
因为买得起药的,基本不会舍不得那几文钱的看病钱。
临近傍晚,天快黑的时候,大家才把所有的工作都收尾好,满宝这才扶着自己的小腰爬上马车坐好。
魏亭跟着被招募来的流民一起搬东西,只觉得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也爬上自家的马车,连和白善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挥了挥手便离开。
白善坐到满宝身边,又看了一眼外面排列整齐的木棚,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明天下学需要我来帮忙吗?提早坐到了车上的庄先生揉了揉后腰道:要来,你识字,正好可以帮忙清点一下药材。
他叹息道:没看到已经开始有人来等候了吗,明日恐怕有的忙了。
满宝扭头看向外面,就见路边已经坐了不少人,有的人衣衫褴褛,直接抱了一堆干草盖在自己身上,而有的则拽着一件宽大的衣服盖在身上,或者缩在破破烂烂的棉被里。
白善和白二郎也扭头看向车外,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庄先生也看向窗外,沉默着没说话,一直到入城,路上的人才消失,进了城,里面便是一片繁华。
有店铺在门口点起了灯笼,与天上的弯月一起,勉强照亮了街道,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越往前去,路上的行人越多,但比白天要少很多,都是晚上出来玩儿或吃酒的人。
沉重的钟声响起,这是城门关闭的钟声,它会敲十二下,在第十一下的时候城门便开始关闭,等到第十二下落下时,城门便差不多完全关闭起来了。
钟声和钟声之间会间隔一段时间,给人们反应的时间。
城外沿路等待的人,一个都没进来。
一扇城门,隔开了两个世界的人,只是,以前是被动隔开,今日却是城外的人主动不入城。
三人到底年纪小,虽然心情沉重,但也只一会儿,很快便被街道上的热闹吸引去了注意力。
庄先生却一直看着窗外的热闹沉默不已。
满宝察觉到先生的心情不好,忍不住问道:先生,您怎么了?庄先生收回了目光,看着三个关切看着他的学生道:为师想起了年轻时候,那会儿益州城的城门彻夜开着,除非遇到战事,不然绝不关闭的。
三人惊讶,城门还有不关闭的?庄先生笑道:当然,像益州,太原,洛阳这样的大城,一般城门都是十二个时辰开着的,只关闭坊市,禁止坊民流动而已。
只有中城和小城会关闭城门,以防盗贼。
满宝:那益州城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成门的?大约是十年前吧,如今益州城内的百姓,还有往来的客商也都习惯了。
庄先生看着窗外,目光复杂,轻轻地道:以前倒没觉得关闭城门有什么不好,可刚才,为师突然觉得,这城门一关,城内城外便成了两个世界。
但奇怪,不论城内城外,不都是我大晋的江山吗?满宝和白善没说话,白二郎也不知道说什么,车内便安静了下来。
师徒四个正沉默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大吉跳下马车,将帘子掀开道:先生,少爷,到家了。
庄先生便一笑,挥手道:下车吧。
坐在外面的白二郎最先跳下马车,然后就闻到了一股香喷喷的肉香味,白善和满宝接着跳下去,然后转身将先生扶下来。
师徒四个都闻到了这股肉香味。
听到动静的周四郎从厨房里跑出来,看到他们便笑道:你们总算是回来了,我还想着是不是要去找你们呢。
四哥,什么东西这么香?哦,是羊肉,周四郎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得意道:我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从西域来的商人,他们赶了一批羊过来,有几只脚走坏了,当下就杀了买肉,我看那肉不错,就买了好些,就着大料煮起来,现在天气正好凉了,吃羊肉最好了。
满宝跑进厨房里看,容姨正掌勺,而周立君蹲在地上烧火,一旁的案板上还有砍到一半的羊腿,显然这活儿是周四郎的。
容姨看到三个小主子跑进厨房,立即赶他们,你们快出去吧,厨房里要站不下了。
见三人盯着咕咕响的锅,便笑道:热水都烧好了,少爷和小姐们先洗漱,洗漱好了,饭菜也好了。
她道:其实饭菜都热过一遍了,你们总也不回来,周四爷拎了两条大羊腿回来,我就想着干脆给你们加一道大菜才好,正好你们这几日要忙,可以补一补。
满宝连连点头,天气要冷了,是要贴秋膘了。
白善忍不住看她,你当你是牛呀,秋燥,还是少吃羊肉的好。
白二郎道:那你少吃一点儿,你的那份我替你吃了。
满宝:我也替你吃。
白善哼了一声道:不必,谢谢!------------第六百九十六章 义诊(一)周四郎准备第二天回七里村,他已经和唐县令签好了合约,他需要的量可不少,须得早点回去走村串户的购买,不然人家把麦种都卖了,或吃了,他上哪儿给他找那么多的麦种?所以一大早他就从床上爬起来,把昨晚上包好的一条羊腿放到车上,从厨房里包了一些馒头和点心就要走。
满宝他们也起床了,见状习以为常,和周四郎挥了挥手道别,四哥,一路平安啊。
周四郎也与他们挥了挥手。
周四郎一走,周立君就闲下来了,满宝特别热情的邀请她,立君,你跟我一起去城外看病呀。
周立君想了想,她今天也没事做,点头答应了,行,我给小姑打下手。
白善和白二郎还要去上学,只庄先生和满宝姑侄两个一起往城外去。
他们到地方的时候,唐县令已经在那里了,正指挥着人引着挤做一堆的流民在各个医棚前排队。
看到庄先生来了,便连忙迎上去行礼,昨日真是有劳先生了,本来我昨日就该来的,只是有些事耽搁了。
庄先生表示没事。
昨天他听过书记吏抱怨,说是各家捐送出来的药材有些问题,唐县令发了好大的火儿,然后急忙去处理了。
今天看唐县令神色还好,事情应该是处理好了,庄先生也松了一口气,道:唐大人但有驱使,只管吩咐。
岂敢,岂敢,就是药材处,还请先生坐镇,唐县令道:先生只管旁观,其余的事交由丁主簿来做。
又道:除了先生外,本县还另请了两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一同监督,今日来看病抓药的人不少,但总有些想浑水摸鱼的,这就得需要几位先生的火眼金睛了。
庄先生表示明白。
等把庄先生等人安排好,唐县令这才看向满宝姑侄,笑道:你们来得倒早,我让人在流民中选了一些妇人出来,你要不要先去看看?满宝点头。
流民中排队看病的妇人并不多,而其中仅有的女性也以小儿和老人居多,年轻的妇人和姑娘几乎没有。
唐县令一早来看到,便派了两个健壮的女仆,让她们到队伍中把那些女子找出来,全部拉到了满宝的医棚前排队,再把医棚前排队的男子全都插到别的队伍里去。
他决定,这一次义诊,满宝便全给妇人看病了。
为了不让人觉得她年纪小可欺,唐县令还在她的医棚前放了两个健壮的女仆,那都是从他家里调拨出来的。
满宝在自己的医棚里转了一圈,很是满意,然后看了一眼医棚前排得老长的队伍。
队伍的最前方站着一个老妇人,蓬头垢面,清晨还冷,或许是冷到了,她此时正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满宝。
满宝看了一眼她的脸和手,转头与女仆道:去打些热水来吧。
是。
如今这一片野地上最不缺的就是听候吩咐的人,全部都是从流民中招募的,报酬就是一日三餐。
唐县令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得用,有些忧愁的看着忙碌且又有些混乱的人群。
丁主簿忍不住道:大人,这些流民手脚不利落不说,还总是不听吩咐,有的则是直接听不懂,不如还是从县中招募些人来吧。
唐县令忧愁道:没钱啊。
丁主簿:……大人,县中不是才收入了一笔赋税吗?唐县令瞥了他一眼道:那笔钱本县另有用处。
他顿了顿后道:刺史府就在左近,你敢挪用这些款项吗?丁主簿便应了一声,躬身退下。
唐县令叹气。
这用流民代工的法子还是杨和书教他的呢,但益州城的流民要比罗江县可多太多了,一个用不好是要生乱子的。
其他义诊的大夫还没到,满宝也不等他们,直接洗了手,然后将背篓里的笔墨纸砚和脉枕都拿出来,周立君给她磨墨,满宝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冲最先的老妇人招手笑道:上来吧。
老妇人张大了嘴巴,半响才回过神来,问道:大夫呢?周立君道:我小姑就是大夫。
不仅老妇人,身后排队看病的人都怀疑的看着满宝,就连隔壁医棚里排队的流民们都瞪大了眼睛看向这边,满脸的不可思议。
满宝轻咳一声,严肃的道:快上来吧,我时间很紧的。
周立君立刻板着脸道:我小姑可是济世堂的,连纪大夫都夸厉害的,你们要不要看?不看换下一个,别耽误了时间。
姑侄俩这么一说,老妇人反而不太想走了,她看了一眼其他医棚前站着的人,已经一眼看不到头了。
她要重新排,恐怕没有两天都轮不到她。
而她之所以能站在最前面,还是因为她是最先被那两个女仆找出来的,且她们看她年纪大,才把她排在了最前面的。
老妇人咬了咬牙,还是拿了自己的籍书上前。
这是县衙临时发的记录身份的户籍。
什么是流民?就是放弃了自己的户籍,为了不缴纳赋税而四处流动的不在册百姓,一旦登记造册,那每年就得缴纳赋税,还要服劳役。
益州城的流民一直很多,这本来就是他们的故乡,只是因为水灾,他们逃到了外乡,水灾结束便又陆陆续续的回来。
但回来的时候,家没了,田地也没了,就算他们拿着户籍到官衙想要回自己以前的田地,也会被告知田地早被当做荒地处理。
而他们还会被登记造册,需每年缴纳赋税和服劳役。
没有土地,他们连养活自己都困难,更别说缴纳赋税和服劳役了。
因此又逃回来的人多半不会再去衙门登记入籍,甚至还会躲着检查的里正和衙役,宁愿做流民,也绝对不入籍。
这次也是唐县令广而告之,会给登记入册的流民分两亩地,并免赋税两年,他们这才去登记入册的。
这籍书是临时的,等他们安定下来,分到了田地,确定了住处后才会换正式的,如今这临时的籍书便是看病用的。
每一个登记在册的流民在这五天内都有两次看病的机会。
每一个大夫在看过后,确认可以开放时便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就算是用了一次机会了。
满宝拿过她的手仔细的把脉,又细细的问了一下问题,看了一下她的舌苔和脸色,便起身道:你到里面来,我看看你的肚子。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九十七章 义诊(二)老妇人迟疑的起身与满宝进去,满宝掀开她的衣服看,就见她的腹部突出,她伸手按了按,老妇人便疼得呻吟起来。
满宝看着她的脸色问:很疼吗?是啊,就是这儿疼,小大夫,您看我这是得了什么病?满宝问:你多久没如厕了?老妇人:没多久啊,我尿多,半个多时辰就要去一次的。
我说的是大厕。
老妇人想了想后便摇头道:记不起来了,我们都没吃什么东西,怎么拉得出来?满宝却皱紧了眉头,按了按她硬邦邦的腹部,听见她又呼痛起来,问道:除了腹痛,还有什么别的不舒服的地方吗?老妇人想了想后试探的道:我觉得我浑身都痛,小地方,您能不能多给我开一些药?满宝点头道:我大概明白了。
有的人一处感觉不舒服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也是可能的,既然腹痛比较紧急,那就先治腹痛吧。
满宝道:你先在此等着,我给你开个方子,先吃一剂药看看,然后再扎个针看看情况。
老妇人一呆,问道:我还没看完吗?我给你扎针,大约需要两刻钟的时间,你稍等一下。
老妇人连忙点头。
满宝便出去写方子,将方子交给周立君,道:立君,你去拿一副药回来现煎,药炉和木柴都在旁边。
周立君看了医棚旁边的空地一眼,点头接过方子去了。
满宝对下一个正站着的妇人笑了笑,道:你再稍等等,我去扎个针。
满宝的扎针是很熟练的,很快就在老妇人身上扎了十几枚的针,然后看了一眼屋角放的刻漏,让她躺在木床上休息,自己出去看下一个病人。
下一个病人的病就是很常见的风寒了,满宝见她烧得不轻,还不时的打抖,便道:你也进去吧,我给你扎个针,回去以后注意保暖,不能再吹风受寒。
妇人愣愣的跟着满宝进棚子,在一张凳子上坐下,然后满宝撩起她的衣服,在她的后背及前胸上都扎了针,她只能坐着不能动。
她觉得针扎的地方鼓鼓胀胀的,然后她便觉得昏昏欲睡起来。
满宝看了她一眼,让她斜靠在床上闭目养神。
等满宝出去的时候,其他大夫也陆续到了,纪大夫先走过来看了看她,问道:看了几个病人?满宝伸出两根手指,将俩人的脉案和方子叙述了一遍。
纪大夫微微颔首道:不错,若有难解的病症就过来问我。
是。
纪大夫这才回到自己的医棚。
满宝开始招呼第三个病人上前,她在济世堂里积累了不少的经验,知道有些病人需要等候吃药看效果,所以要合理的运用中间相差的时间,以免让后面的病人等待太久。
周立君很快拿了一包药回来,此时药材那边还没人抓药,所以拿着满宝开的药方,她可以很快拿到药材。
周立君去熬药,满宝看了两个病人,开了方后便有女仆提醒她时间到了,满宝这才进去将老妇人身上的针给拔了。
身上的针拔了,老妇人这才惊醒,发现自己刚才竟然睡过去了,而且一直隐隐作痛的肚子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了。
她惊喜的看向满宝,问道:小大夫,我这是不是就好了?没有,你休息一会儿,吃了药看看效果,我再把脉后给你开几天的药带回去。
老妇人迟疑的点头。
满宝便出去看别的病人,周立君将熬好的药给她端进去,老妇人等凉了凉便一口喝光,不一会儿她就捂着肚子跑出来,问道:茅厕,茅厕在哪儿?满宝手一指,她便捂着肚子快步奔去,一点儿也看不出老态。
满宝继续看下一个病人,虽然排队的女病人们在看到满宝后都很质疑她的年纪。
但在侧头看到其他医棚前排起的长队后就没有更换地方的勇气,她们想,反正除了这一次,还有一次机会,大不了在这里看过了抓一次药,转身再去另一个医棚排队看一次便是。
而后面的人,他们赶来排队时,可没有时间再跑到前面来看一眼大夫,都是顺着人们流动的方向,看哪边人少便去哪边排队的。
而满宝这儿人本来挺少的,但跑过来的男子见前面排的都是女子,略一犹豫便会去其他地方。
而女子正好相反,看到前面排队的都是女子,她们便会下意识的选择这个医棚。
而且唐县令派的下人还在各个队伍中游走,说那边有位女大夫,专门看的女病人的病。
于是已经排了其他医棚的女病人也排到了这边来。
满宝摸脉开方的速度还是挺快的,除非特别的,需要掀起衣服检查和扎针的,不然在医棚外便能解决掉。
偶尔满宝也会撸起她们袖子给她们扎针,然后让她们坐在凳子上等候,纪大夫偶尔往这边看一眼,见她做得井井有条,满意的微微点头。
满宝进屋将那风寒妇人的针也给拔了,然后叮嘱道:风寒是会死人的,所以你最好上心些,莫要再受寒,我给你开了三天的药,三天后你若是没好转,再来找我。
妇人接过药方,应了一声后退下。
老妇人一直三刻钟后才颤颤巍巍的回来,满宝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拉肚子了?老妇人摇头,红着脸道:是腿蹲麻了。
满宝就松了一口气,她重新摸了一下她的脉,又摸了摸她的肚子,问道:还疼吗?还有些疼。
满宝点头,你年纪大了,又饮食不定,所以我不敢给你扎太猛的针,也不敢下太重的药,与你的药还是以理肠为主,补益为辅,慢慢来,我给你开三天的药……周大夫,您给我多开两天的药吧,万一三天后我还不好怎么办?三天的确是好不了,所以三天后你得回来找我,我再给你扎一次针,换个药方。
老妇人不太甘心的道:不如您现在把换的药方也给我写了吧。
那不行,满宝道:我并不知你三天后脉象如何,怎能给你写?满宝把完脉后便给她开方,然后对她身后,刚才便要上前的小姑娘道:到你了。
老妇人拿着手中的药方,迟疑着不肯走,周立君便上前将她扶起来道:老奶奶,您就别为难我小姑了,您看到那走来走去的差爷了吗?每位大夫最多只能开三天的药,就算我小姑给你开了五天的,你也抓不到药啊。
老妇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规矩,叹息一声道:这官老爷的既要发散心,怎么就不多发一发呢?周立君:……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九十八章 撬墙角除了午食抽出一刻钟来净手吃饭,大夫们几乎都没有休息,一直在看病人,但就是这样,排在医棚前的病人也看不到减少,看了一个总能又排进来一个。
满宝的速度要比纪大夫他们慢,不仅是因为经验,还因为她很喜欢给病人扎针。
有特别需要的,她会带到医棚里去,解了衣裳扎,而能够只扎手脚,尤其是只露手腕的,只要她们同意,她便扎了让她们在一旁等着。
其实来此看病的女病人没有那么高的要求,所以只露手臂她们还是愿意的,因为她们本来就衣衫褴褛。
因此给周大夫扎了针后她们也不走,甚至不去抢那仅有的几张凳子,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空地上。
而满宝的这个医棚是最偏的一个,左边就是一溜的空地,再过去便是排队取药材的地方。
于是中午满宝吃着县衙送来的午食时,隔壁便坐了不少扎着针的妇人。
满宝端了饭坐在她们旁边,问道:你们午食吃什么?一个妇人笑道:好些善人在城门不远处设了粥摊,待我们抓了药,我们就去那儿掏碗粥吃,再不济,家里一捧米还是有的。
满宝就放心的点头了,道:你们身上的毛病很多,但归根结底还是吃的不够,吃的不好闹的,你们回去也不需多吃,但一日三餐最好准时又有的吃。
药可以治病,但身子却是要靠五谷来养着的。
小大夫这话说得好,看那些没病没灾的人,别的不说,家里一定是不缺吃的。
一旁的妇人眼泪却差点下来了,道:说要吃饱,哪儿那么容易呀,没有地,也就能给人洗衣裳,家里男人挣了命给人春忙,也就够不饿死而已。
满宝问:唐县令不是给你们分了地吗?妇人抹了抹眼泪道:我们登记晚了,排在我们前面的人都分光了。
满宝目瞪口呆,那,那你们怎么办?妇人左右看了看,觉得满宝看着善良,便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告诉了小大夫,小大夫可不要给我们宣扬出去啊。
满宝点头。
妇人便小声道:我们打算看病取药,再把施粥的善人们的心意领了,然后就换地方去,这籍书就不要了。
得,又当流民去了。
满宝在心里同情了唐县令一下,然后悄声问她,那你们想好去哪儿了吗?往北去吧,那儿离京城进,地方大,贵人多,说不定又能遇到这些善人呢,等过了年,风头差不多了我们再回来。
满宝:……你们还回来呀。
那当然得回来了,我们祖辈都是益州人,对这儿最熟,人离乡贱,虽然我们这会儿也没地,但回来这里好歹有亲朋,大家互相帮忙,艰难的时候总能活下去。
妇人道:而且说不定下次唐县令再有了荒地,能分到我们呢?满宝忍不住冲她竖起大拇指。
妇人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小大夫也觉得我们打算得好吧?满宝问:那些没分到地的人都是这么打算的?差不多吧,也有人舍不得走,妇人道:反正唐县令说了,登记入册的流民头两年都不叫纳税,可这两年后能不能分到地都不一定呢?那你们就没想过到野外占一块地开荒?哎呦,哪儿那么容易,围拢上来的病人们七嘴八舌的说开了,道:这野外的地方说是荒地,但指不定就是哪位贵人家的领地呢,我有个大舅妈,她妹夫的一个侄儿,就是因为在大富山的山脚下开了一块三分多的荒地,结果被人给活活打死了。
大富山上全是杂树,以前也没听说过是哪家的山,谁知道竟是有主的,所以被打死了也是白死,家里人连告官都不敢,直接用草席一卷就下葬了,家里老小都快要哭死了。
满宝目瞪口呆,问道:大富山是谁家的山?就算是开了荒,赶走就是,何必要动手打死人呢?听说是一位大官的地,主人是在王府里当官呢,你想啊,王爷是谁?那是龙子,能在龙子身边当官儿,可不就是大官了吗,谁敢得罪了他去?满宝沉默下来,许久后道:你们不如结伴往罗江县去看看。
罗江县?满宝点头,也心虚的左右看了看,她已经不是吴下阿蒙,知道人口对一个县,一个官儿的重要性,因此有些心虚,但见左右除了她的病人还是她的病人,她便小声道:我就是罗江县的,我们的杨县令很会安置流民,虽然我们那儿地偏,山多地贫,但人也少,你们去了,不敢说分你们二三十亩地,但五亩十亩的应该不少,而且杨县令心善,他也很喜欢给流民免税,你们去了说不定能安顿下来。
围在旁边的病人们都没说话。
满宝继续道:虽然罗江县比不上益州繁华,但胜在安定,而且,两地距离不远,你就是走路,也只需两天的时间,逢年过节,你们要想回来探亲访友也不过两天的行程。
要是舍得花钱,只需几十文就能搭乘过往的商队车子,一天就能回来了。
有几个妇人心动起来,忍不住小声问:你们县的县令正这么好?满宝点头,小声道:比唐县令还好呢。
分不到地的几个病人便忍不住心中一动,对视了一眼后纷纷挪开了目光。
她们从三年前便开始逃难,逃到了远方,又从远方费尽力气的回来,没见过什么官儿,却能感受到哪儿的官好,哪儿的官不好。
在她们看来,唐县令算是很好的官儿了。
可这世上竟然还有比唐县令还好的官儿……她们有些不放心,小大夫没骗我们?满宝道:我骗你们做什么呢?是啊,她骗她们能做什么呢?大家精神一振,换了话题,小大夫,您看我的病能好吗?能,按时吃药,多养养就好。
病人一听,开心的笑了起来。
果然,莫老师说得对,心理安慰对病人也很重要。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六百九十九章 义诊(三)满宝吃完了午食,把到时间的病人的针都拔了,然后丢进开水里滚过一遍,任由周立君用夹子把它们夹起来晾干后继续使用。
满宝继续看病人,这会儿的病人依旧是年长的妇人为主,年纪最小的也生有好几个孩子了,她们都不太在意男人的目光,看到隔壁的男病人对她们指指点点,她们不但大大方方地让他们看,还转身冲着他们指指点点起来,哄笑声时起。
最后隔壁的男病人们反倒红了脸羞恼起来了。
就有彪悍的妇人冲他们吐了口水道:看你们还敢胡咧咧不,欺负谁还没见过男人似的。
满宝对此面不改色,浑然不稳,周立君却微微红了脸,然后脸板得更严肃了,恨不得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有的病人需要立即吃药,然后观察病症,她便要取了药方去拿药回来熬制,还要帮满宝烫洗用过的针,忙得不行。
姑侄俩人一直做到了太阳西下,挂在山脚下的一面锣鼓敲响,有衙役四处大声叫着宣告今日的义诊结束,让大家先散去回家,明日再来排队。
但排着队的病人大多没离开,显然是打算坚守一个晚上的。
也有离开的,但在离开前会先塞进来一个人,就算是走,他们也不白走。
大夫们把手头的病人了结了,咳咳,是看完病,开了药后便让药童收了药箱离开。
这是满宝第一次独立的看这么多病人,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来时都有些恍惚了。
倒是年纪最大的纪大夫还算精神,他侧头看了一眼满宝,笑道:累了吧,这是药包,回去熬了泡澡,明日只会更累。
今天的劳累明天都会在身体和精神上反应出来,所以明天和后天才是最难的,而一旦渡过了前面三天,后面反倒没那么难了。
满宝接过药包,纪大夫,您怎么没事啊?纪大夫笑道:我又不是第一次,行了,你快回去吧,我也老了,有些撑不住了。
老郑掌柜比他们两个都不如,正揉着药被药童扶着往马车那里去,道:好久没这么看病过了,可累死老夫了。
大吉拉着马车等在一旁,等满宝爬上去后便把角落的一个食盒打开,里面是热腾腾的肉饼,满宝哇的一声,取了一个问:大吉,你怎么知道我们肚子饿了?满宝顺手给了周立君一个,又摸了一个啃上。
大吉笑道:少爷让我回去拿的,我想着回去太久,便在城门口那儿买了几个。
善宝他们在哪儿呢?大吉:在取药的地方。
满宝就摊开手脚,坐得肆意,那他们肯定还要很久才来,大吉,你那儿还有水吗?大吉便递进来一个水囊。
姑侄二人吃了饼,又喝了水,等得都快打哈欠了,白善和白二郎才扶着庄先生下来。
满宝连忙将先生扶上车,庄先生叹息道:好久没这么累了。
满宝连忙打开食盒让他吃肉饼。
庄先生拿了一个,看了一眼累得不行的四人,笑道:不错,不错,看着长大一点儿了。
四人:……就一天的功夫,能长到哪里去?白善和白二郎累得都快抬不起手来了,没有说话的欲望,周立君也累,所以也不想说话。
反倒是满宝精神了一些,拉着庄先生嘀嘀咕咕起来,把她今天看到的奇怪病症和一些有趣的事说给他听。
庄先生安静的啃肉饼,看了看大弟子,再去看另外两个弟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开口说话?满宝说了一路,回到家后才意犹未尽的住了嘴,然后把药包取出来交给容姨道:放进水里烧开吧,晚上大家都泡一泡澡。
庄先生忍不住道:你总算做了一件符合大夫应该做的事了。
满宝:啊?白二郎耷拉着脑袋从她身边走过,话都说不出来了,白善从她身边飘过,道:话多!满宝眉头一竖,还没说话,周立君便从她身边走过,小姑,你都不累的吗?累呀!满宝道:可累,可累了,但累又不影响说话。
其他人以实际行动告诉她,累了还是很影响说话的,大家一点谈兴也没有,泡了澡便爬到床上去睡觉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再去义诊时,满宝就发现排在她这边的病人似乎比昨天还多了,而且还有些是年轻的小媳妇和大姑娘,她们低着头混在队伍中。
还有的蒙着脸上来,然后被一些老妇人拉到队伍中,排队的老妇人则出去,又走到最后排队。
满宝一边吩咐人去打热水,一边好奇的看了两眼。
周立君便放下东西道:小姑,我去打听打听。
满宝点头,别叫人插队,若有急病可上前。
周立君应下,顺着队伍往下走,再上来时便道:小姑,我问过了,那些人都熟人,要么是自个的闺女,自个的儿媳妇,要么就是侄女,侄媳妇之类的,反正都是亲人。
她凑到满宝耳边小声道:本来她们是不想来看病的,但听说有女大夫,医术还不错,就来了。
小姑,她们夸你医术好呢。
满宝就自豪起来,抬了抬下巴道:谢谢,我会更加努力的。
周立君:……小姑高兴就好。
今天来的病人中多了很多其他年龄段的,病症也越发复杂起来。
满宝从不觉得生病了看病有什么不对,但在接到了第三个年轻姑娘的病人,见她头顶着一条麻袋,整张脸几乎都埋在了里面,说话的时候还要顾虑旁边医棚里的男人很是小声,满宝都要竖起耳朵才能听到。
她便皱了皱眉,很干脆的起身,招呼旁边守着的两个健壮女仆道:把桌椅搬到医棚里去,我要在里面看诊,你再去拿一块大帘子来,将医棚的门给遮起来。
女仆愣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躲在麻袋下的姑娘,连忙行礼后退下。
另一个则上前帮忙把桌椅挪到了医棚里面。
姑娘不安的动了动,满宝重新坐下,笑着和她招手道:进来坐下,我们里面说。
取布帘子的女仆很快回来,她取了两块来,用高凳子将其栓到了门上,两块帘子一拉,不仅把隔壁男人们的目光给挡住了,连后头排队等候的女病人们的目光也给挡住了。
本来神经紧绷的姑娘放松了许多,叙述病情的声音也大了些,她悄悄的摸了摸眼睛道:……也不知道是什么虫子,就跟火烧一样的疼,而且我越抓越多,如今我胸脯上都红了一片,都是泡,我,我好害怕呀。
------------第七百章 义诊(四)满宝让她到内室解开衣服看。
说是在胸脯,但其实是在胸下,正中的位置都已经被抓破,她或许也察觉到不能抓,越抓越多,但水泡已经朝两侧蔓延。
满宝仔细地看了看,又摸了她的脉,问了一些问题,半响才道:这是湿热困阻、湿毒火盛引起的,你应该早些来看的。
病人低下头去,小声道:我以为是虫子咬的,且又伤在这样的地方,怎能让别人看?满宝拢着眉思索,半响才道:你先留在这儿,我一会儿给你扎针。
她想了想,似乎药单中没有可以涂抹的药。
而且她还是第一次接这种病的病人,满宝将自己记录脉案的本子打开,将她的脉案写下,着重在前面画了一个圈,这才去开药方。
满宝拿了药方进去找她,道:我给你扎针,明日你还得再来一趟,你来早些,或是午时过来,不用排队,直接来找我。
姑娘很忐忑,问道:小大夫,是我的病治不好了吗?满宝笑道:你别自己吓自己,这病是可以治的,我帮你扎针疏风散热祛瘀,再配合内服药剂,不难的。
不过我也有些话叮嘱你。
满宝道:你可尝尝用凉水冷敷,不可用过热的水清洗,衣裳要干净……柔软什么的,她已经不会提出来了,因为提出来也只是让对方烦恼,她们可做不到。
满宝给她扎了针便出去,让周立君注意看时间。
临近午时的时候,有差役将她的食盒送过来,满宝看了一下时间,低下头去给病人开方,然后便拿了牌子要挂出去先吃饭。
帘子一掀开,便见外面的人齐齐抬起头看过来,满宝看了隔壁医棚一眼,见纪大夫已经挂上了牌子,排在他医棚最前面的病人也盘腿坐在了地上等候。
她便也要把自己休息的牌子挂上,就见站在最前面的病人脸色苍白,身子晃了一下,满宝下意识的上前两步扶住她。
然后就闻到了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满宝蹙眉,将牌子塞给出来的周立君,然后扶着病人进医棚里,你哪儿不舒服?满宝看了一眼她手里攥的籍书,高氏?是,高氏小声道:妾身生产后就一直恶露不尽。
满宝问:看过大夫吗?看过的,吃过几天药,但没什么用处。
满宝扶着她在凳子上坐下,摸了摸她的脉后皱眉问,自你生产到现在多久了?已经出了月子了。
具体是几天?高氏眼眶一红,道:三十二日了。
吃了几日药,什么时候吃的?吃了三日,高氏有些心虚的道:大约是九月初一开的药,那会儿恶露很多,我有些害怕,家里便带我去看了一次大夫。
有方子吗?有,有的。
高氏连忙从怀里将方子拿出来给满宝看。
她把方子收得很好,满宝展开看了一眼,微微颔首道:这方子并没有错,你当时应该坚持多吃几日药的。
高氏垂下眼眸不说话,要是有钱当然能吃,没钱那能买药吃呢?满宝将方子放下,让她躺到内室的床上给她检查了一下,我可以给你针灸,但头三天要连灸,三天之后隔天灸,你可到济世堂来找我。
满宝顿了顿后道:针灸我不收你的钱。
高氏眼睛微亮,连忙问道:周大夫可能帮我多开几天的药?满宝摇头:这儿的药有限,我只能给你开三天的,这是规矩。
高氏哀求道:还请周大夫帮帮我,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来买药了,不然您给我加重药量,我拿回去以后一副药吃两天怎么样?满宝:……她按下高氏,让她躺好,然后从针袋里取了针,两针下去她便觉得困倦不已,眼皮就沉重起来,立时不说话了。
满宝满意,这才掀起她的衣服扎针。
可以说,高氏的病症,满宝才是最熟悉的,因为和母亲钱氏,二禄的娘陈氏一样,根由都是气虚。
自然,每个人的脉象都是不同的,可总有相通之处。
而其中又与陈氏的病症最为相似。
满宝曾经为了陈氏扎了有一年的针灸,如今陈氏都能下地干活儿了。
所以对于这个病症她很胸有成足,下针的手又稳又快,她看了一下刻漏,让周立君看好时间后便出去开方。
恶露不净,那不仅要补虚,还要祛瘀理气,针灸便是以祛瘀理气为主,但药上也不能怠慢了。
知道她只能免费领三天的药,满宝皱着眉头在心里过了一遍药单上的药,这才斟酌着下方。
等把她的方下了,她这才去拿食盒吃饭。
医棚里没有窗,满宝还是更喜欢坐在外面露天的地方吃饭,她才端了饭在空地上坐下,一个人就凑了上来,满宝吓了一跳。
周立君立马把她小姑护在身后,皱着眉头看眼前脏兮兮的老妇人,问道:你想干嘛?要看病得排队。
小大夫不认得我了?我是昨天看病的妇人啊。
满宝探头去看她,半响才点头,记得,你是肚子疼的那位老奶奶。
正是,正是,小大夫的记性可真好。
满宝看着比昨天还要黑,还要脏的老妇人半响说不出话来,您,您怎么变成这样了?老妇人不在意的挥手道:我才去领了赈济粮,不小心摔了两下,不打紧的,好在我东西没丢。
老妇人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罐子来,打开给满宝看,笑眯眯的道:小大夫你看,这是我自家腌的菜,可好吃了,特别的下饭,送给你吃。
满宝看了一眼,觉得没有大嫂做的好,于是犹豫着没伸手,推回去道:您自己吃就好,我们不收礼的。
老妇人便板着脸道:小大夫莫不是嫌我的菜脏吗?这倒不是,腌菜都长这样,就是我家里就有,所以您还是自己拿回去吃吧。
那不行,都拿来了,您自家有是自家的,这却是我的一片心意。
说着一个劲儿的往满宝手里塞,满宝推辞不过,只能收了。
老妇人见了笑眯眯的道:小大夫,您看您现在有空吗?我觉得我肚子还有些疼,还是那么大,不如您再给我扎扎针?------------第七百零一章 义诊(五)满宝一手抱着饭,一手隔着布料按了按她的肚子,点头道:行啊,待我吃了饭就帮你扎。
老妇人没想到她那么轻易就答应了,还愣了一下。
满宝分了周立君一些菜便快速的扒饭起来,周立君见她吃得这样快还心疼了一下。
家里也就赶农忙的时候会这么吃饭,且这都是大人的事,什么时候让小姑受过这份罪呀。
不过周立君什么都没说。
她知道,现在小姑已经很厉害了,她是在学本事,只有越厉害,将来的日子才能越好过。
满宝却没想这么多,主要是她刚才发现排在她这队伍后面的病人似乎越来越多了,如果她不加快速度,恐怕都不能在三天内把病人们过一遍。
满宝吃了八分饱,便喝了一点儿水,然后就让老妇人进去等着,她去净手取针。
老妇人见她这么好说话,便问道:小大夫,那明日我还能来吗?她不好意思的道:我这肚子用力按下去还是会疼,我想着,是不是以前吃那些树皮吃多了,您多帮我扎几天针,或许会好些。
满宝点头道:是会比较好,不过你要来,要么赶在清早我刚来的时候,要么就午时我吃饭休息的时候,那会儿我有空。
老妇人笑眯了眼,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小大夫可真是菩萨心肠啊。
满宝随口问道:你信菩萨呀?是呀,都说菩萨的心善,所以您别看我们穷,我们也很虔诚的,是个好人。
满宝点头,想说自己信天尊老爷,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于是道:我信扁鹊和华佗。
华佗我知道,是神医,这扁鹊是啥?扁鹊也是神医……满宝就一边给她扎针一边和她瞎扯,还是个比华佗还早的神医呢,可厉害了。
周立君就站在一边将煮过的针夹起来擦干放好,听着小姑絮絮叨叨的跟人说话。
老妇人见满宝将她的裤腿也挽起来,在腿上也扎针,便有些不好意思,真是麻烦小大夫了,这腿上也要扎吗?嗯,理气,既然您有时间,那就多扎一些,满宝道:这样效果更好。
周立君看了一眼刻漏后道:小姑,时辰到了。
满宝也看了一眼刻漏,微微点头,然后将剩余的两枚针给老妇人扎好了,这才掀起帘子去了旁边的床上,将高氏身上的针拔了。
老妇人这才知道隔壁还有人,待满宝将人扶出来,她微讶,是陈家媳妇啊,你也来了?高氏看到老妇人,微微一笑道:是大婶呀,我也来看看。
来看的好,来看的好,我早说让你来了,偏你家男人顾虑这个顾虑那个的,这有啥顾虑的,生病了就得看病,这人啊,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高氏敷衍的点了点头,拿过满宝给的方子,她看不懂上面的字,只能拽着纸问,周大夫,这只有三天的药吗?满宝点头。
高氏抽泣起来,那三天后怎么办呢?满宝想了想道:三天后我看着药材还有没有,若有,我再给你开一份,若没有,就只能花钱去买了。
她道:你这病现在积累得还不深,能治,现在若不趁机都治好了,将来只会更严重,轻的,过个五六年你连床都下不了,重的,恶露不止是会产后血崩的,一旦血崩,你也是生产过的人,不用我教你吧?高氏吓了一跳,连连点头。
满宝边给她指了一下方向,道:取药材的地方在那儿,你去吧。
高氏拿了药方离开。
周立君去把休息的牌子摘了,让下一个病人进去,然后去把高氏才用过的针收起来,放到锅里重新煮。
小姑,我觉得这五天之后您得换一副针了。
这一副针可不便宜,满宝却想到了科科,她在商城里搜过,不过可能因为未来世界的人不用针灸治疗,因此商城上没那种东西卖。
但商城上没有,不代表那个世界就没有,莫老师可是说过的,他在教她的同时,也是会练习针灸的。
所以满宝决定晚上回去和莫老师交流交流,要是他们那边的材质更好,只要不贵得离谱,她就给莫老师积分买几套回来备用。
满宝开始接待下一个病人。
一天下来,有二十来个都是顶着麻袋或破烂布料来看病的病人,她们都是十四岁到二十二岁的小媳妇和大姑娘。
满宝一边给她们看病一边疑惑,她们的病也不是什么难言之隐,干嘛要遮遮掩掩的?已经被扎了针,又去了一趟茅厕的老妇人回来,一边替她烧火煮针或熬药,一边和她说话,那些病不是难言之隐,但生的地方都不对,有什么难理解的?她道:这大夫都是男的,你看上一个,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被毒虫咬了一下屁股,你好意思把裤子解了给大夫看吗?正在看病的妇人连忙赞同的接口道:就是,就是,他们家里人能去药铺口述带回来一点儿膏药已经算好的了,搁在狠心一点儿人家家里,自己嚼吧一些草药敷上去,是死是活全看造化了。
满宝仔细的想了想,她好像没被虫子咬过屁股,不过她觉得,她就是被咬了,她娘也会扒了她的裤子给老大夫看的。
面子和命,那当然是命重要啦。
而且,满宝觉得要为大夫们申诉一点儿,在我们大夫眼里,病人不论男女都是一样的。
这怎么一样得了,这身上的物件都不一样……老妇人见妇人说得露骨,忍不住重重的咳嗽一声,妇人就有些尴尬的道:忘了小大夫和这位周姑娘还是大姑娘,没成亲呢。
周立君:……满宝表示没关系。
然后取了干净的针在她的左右手上扎了几针,让她坐到一边等候,叫了下一个人进来。
就在等人进来的功夫,她提了笔沾墨,刷刷的写下她的药方,然后压在一边。
老妇人看着羡慕不已,看着满宝嫩嫩的脸庞问道:小大夫,你这医术可真好,是家学渊源吧?------------第七百零二章 义诊(六)满宝摇头,看了一眼新病人的籍书,看了看她的脸色,一边摸脉一边问了她几个问题,确认病症后开方,这才回答老妇人的问题,不是家学,而是久病成医。
老妇人看着脸色红润且年纪小的满宝,很怀疑,你看着不像是久病的人啊。
周立君终于可以坐下歇一歇脚了,闻言道:那是我们家养得好,我小姑小时候身子可弱了,还没满周岁的时候就得天天抱着药罐子吃药。
那时候她吃不下去,那就大伯母先吃了药再喂小姑吃奶。
再大一点儿,每天都要冲一个鸡蛋喝汤,细心养了好些年才养好的。
老妇人就羡慕道:你们这是大户人家呀,小门小户的,谁家禁得住天天一个鸡蛋的喂啊。
满宝:……养两只母鸡就行了,自己下蛋吃。
满宝将药方交给病人,感叹道:我家以前是挺有钱的,不过后来我四哥把家底都败光了,然后就穷了,但再穷,我每天一个鸡蛋也都是不少的。
周立君:……小姑,你对我们家的家底是有什么误解?虽然她也才比小姑大两岁,当时的记忆还不是很深,但小时候每天吃的东西她还是有印象的。
四叔在没赌输前,跟现在也是没法比的。
不仅老妇人,就是才拿了药方的病人都感兴趣的竖起了耳朵,但满宝却没再就这个话题往下说,而是叫了下一个病人进来。
老妇人有些惋惜,问道:那小大夫你的师父很厉害呀,你年纪那么小就可以出师了。
满宝矜持的点头,道:先生很厉害,主要是我也很聪明就是了,基本上书看过两三遍就记住了。
老妇人:……老妇人一直在医棚里留到了傍晚,等满宝他们快要下工的时候才起身离开。
有她帮忙,周立君轻松了许多,下午有三个病人需要吃药观察,她都只需要拿了药方跑去把药拿回来,熬药的工作交给了老妇人。
满宝为此把荷包里装的预备肚子饿吃的点心送给了她。
老妇人推辞了一番后便接下了。
眼见着时间快到了,满宝便开了一张方子给周立君,道:去帮我取些药来。
周立君看了一下药量,吓了一跳,小姑,你要这么多药干嘛?做药膏,你没看吗,今天来看病的病人中有好几个都是皮肤病,她们自己不会熬制药膏,药房那里也没有准备,基本上都只能开内服的药,不能开外敷的,今晚回去我决定自己做一锅。
已经收工过来串门的纪大夫正好听到这句话,伸懒腰的动作忍不住一顿,他在帘子外轻咳一声,无视那些正盯着他的女病人,高声道:满宝,你出来一下。
满宝立即给眼前的病人开方,把药方交给她后出去,纪大夫,您怎么来了?才敲钟了你没听到吗?满宝还真没听到。
纪大夫就挥了挥手,也不在意,问道:你要自己做药膏?满宝点头。
你知道药膏要怎么做吗?满宝点头,自信满满的道:我背过的,步骤已经倒背如流了。
纪大夫就叹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道:还是太小啊,行了,你也别去抓药想着熬药膏了,明天我从家里拿一些来给你,你要想自己熬制,待过了这几天,有空闲了,你再自己试一试。
说罢,纪大夫转身离开。
可真是个傻孩子,还想着自己连夜熬药膏,累不死你。
纪大夫晃晃悠悠的走了,今天剩下的病人已经不多了,还在排队的人看了看身后,也慢慢的散去,决定明天再来找一点儿。
这两天大夫看的病人都不少了,基本上第一次看过病的都会等第一次药吃完了再来复诊。
所以大家才会抢第一天和第二天的位置,因为他们可以拿着籍书看两次大夫。
而第三天看病的……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满宝的牌子一挂上,医棚前还排着队的人也只能失望的散去,同样决定明天再来排。
药房那边依然是最忙,也是最后收尾的,满宝背着背篓好奇的过去看。
就见白善和白二郎手中各自拿着一张药方和一个多格大盘,正各自跟在一个药童身后吧啦吧啦的念着药方,然后药童则拿着一杆称,根据他们念的将药称好放到格子里。
药方念完,药也称完了,白善和白二郎便把药方放在盘子上递到前头柜台上,便又有一人负责包药,一个格子一副药,包好便叫一声药方上的名字,自有人上来取走。
庄先生和两位老者则坐在最前面,将过来排队的人打量一下,再检查药方和籍书,确认无误后便盖了一个戳让他们过去抓药。
也是因为有三人在,这两天想要浑水摸鱼来这儿骗药的人都过不了这一道坎。
满宝背着背篓上前,见他们忙,也不吵他们,就蹲在一旁等着。
忙了有三刻钟左右,排队取药的人总算都尽了,白善他们这才解开袖子出来,看到满宝,一点儿说话的欲望也没有。
满宝终于知道他们昨天晚上为什么不喜欢说话了,因为好似他们半下午说的话比她一天说的还要多呀。
所以她乖巧的没有吵,师徒四个沉默的回到车上,周立君都靠在车上睡着了,听到动静才醒过来。
庄先生生怕再激起满宝的话唠属性,因此沉稳的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说。
满宝左右看了看,便只能自己对车外的大吉道:大吉,我们都坐好了,回家吧。
大吉应了一声,赶马回去。
今晚是一个宁静的夜晚,没人和满宝说话,满宝只能在心里和科科说话,爬上床要睡觉时又去找莫老师说话。
当然,和莫老师说话不叫说话,反正都是聊天,意思一样的。
满宝问了一下针的事,莫老师这才想起一事来,再过不久就是你的生日了吧?要不我送你一箱针?满宝惊了一下,不确认的问道:这个一箱是多少?一副吗?那箱子得有多小?还能叫箱吗?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零三章 礼(给书友思倾岚语的打赏加更)莫老师回到:一箱就是一箱,这东西是我们学校直接订做的,也不贵,因为是消耗品,所以都是一百袋一箱,你们的一副是多少枚针?满宝:九十,我每一种针都备了十根,但也有不同的,比如纪大夫,他的针包有一百二十枚,每个大夫都会根据自己不同的喜好备针。
莫老师,难道你们不是这样?莫老师:不是,我们都是拆一袋用一袋,一袋的针是一百枚。
用完就扔。
满宝惊呆了,用一包扔一包?莫老师:不错!满宝就想起了当时她要买一副针,她爹可是纠结了好久才让娘给她掏了钱,知道她自己有钱可以买后,就光一样的把钱收回去了,但知道她花了多少钱后还是心疼得不行。
她学医的所有家当里,似乎就这一副针的价最高了,她那些医书的价值倒是挺高的,但那是在百科馆买了打印出来的,没花银子,花的是积分。
而她这副针,以银为主,一共九十枚,打得很精致,算是一副好针,所以贵得很。
这么多年了满宝扎针一直用的它,要不是这两日反复使用太过频繁,她都没想过要换。
就是现在,她都不是很想换呢,想着过了这段时间便拿去修一修,保养一下,又是一副好针了。
满宝很好奇,你们的针是什么做的,竟然这么便宜?银,莫老师道:经过研究,我们发现古人很推崇用银针,我们试验过,金和银的传电和导热性的确是最优的,只是当时的古人工艺不怎么好,金针和银针很粗,且柔韧性不够,所以更多的还是使用不锈钢针。
满宝喃喃,不锈钢针?莫老师继续道:不过你们的时代要更远古一点儿,对了,你们那儿有不锈钢吗?满宝:……她回道:我用的是银针!哦,那就是没有了,不过没关系,现在不锈钢针也被淘汰了,现在我们用的是以银为主要材料的针,柔韧性好,针体也足够细,我在自己身上试验过了,虽然比不上我定制的金针,但效果也不差多少。
最主要的是便宜,他可以眼也不眨的送出一箱。
满宝眼睛却大亮起来,问道:莫老师,你用的是金针?那能不能给我也订做一套?莫老师纠结,你确定要吗?这金针需要时常保养才能让它一直闪闪发亮,我恐怕你那边没有保养条件。
满宝隐隐觉得不对,道:这是拿来扎人治病的,为什么要它闪闪发亮的?这是金子啊,多闪亮贵重的东西,不把它保养得闪闪发亮对得起它的价值吗?满宝:……银针都能随便送,金子很贵吗?莫老师:是啊,很贵的。
科科便给满宝科普道:星际联盟中不缺银矿,缺金矿。
而且人类很喜欢用金子做各种东西,比如你们这边也喜欢用金子打首饰。
满宝明白了,物以稀为贵。
在未来人类中很有钱的莫老师都觉得贵了,那她更买不起了,满宝便把此事丢在了脑后,道:那莫老师你给我寄一箱银针吧,我也试试看你们的工艺。
行,我近来在医院里做研究,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去,不过你放心,你生日前一定能寄到。
满宝算了一下自己的生辰,发现还有两个多月才到呢,便道:那您可得快点儿回去,我生日就快要到了。
行,我都记着呢,一回去我就给你寄。
满宝决定每隔一天便问一次。
第二天去到野外时,医棚前已经等了有二十来个病人,满宝把东西放下便开始看病,纪大夫来了后让小圆拿了一大罐药膏过来交给周立君。
周立君抱进去给满宝,满宝看了一眼,闻了闻后点头,就是这个味道。
昨天那姑娘很快就来了,满宝给她擦了一些药膏,然后道:你回家拿个干净的小盒子或小罐子来,我给你匀一些,以后早晚各擦一次,给你的药也要按时吃。
满宝捏了针给她扎针,道:你这病最主要还得内治,外敷的药只是让你好受一点儿,止痒消热而已。
姑娘应下,看着满宝在她的两只手臂和腿上都扎了针,便眨了眨眼问:怎么和昨日扎的不一样?满宝道:明天更不一样,明天我还要帮你加扎后背。
姑娘脸一红,小声问道:会有人进来吗?不会,帘子隔着呢,你安心躺着吧,你睡一会儿,时间到了我来拔针。
需要她每日扎针的人都赶了早上的时间过来,一边床上躺着一个人,连老妇人都来了,好在她只可以坐着扎。
老妇人一点儿睡衣也没有,一边坐在凳子上看满宝给人看病,一边笑眯眯的和她说话,小大夫家里是罗江县人?满宝应了一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大家都知道了,老妇人眯着眼说,我们住的那片都在说小大夫呢,说您心善,人长得好看,罗江县出了您这么灵动的人物,不知道是什么好地方呢。
满宝想了想道:我们罗江县没有益州城热闹,但也很好玩儿的,最主要的是舒服,以后你们要是有机会去,住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一定的,一定的。
等满宝给高氏和那姑娘拔了针,那姑娘便低着头回家去拿罐子了,高氏却没走,而是也坐在一旁要帮忙煮针和熬药。
周立君见她脸色发白的模样,有些不敢叫她帮忙。
满宝也道:你回去休息吧,每日保证饮食,暗示吃药,多卧床休息,待再扎几次针,便要多下床走动了。
高氏忍不住看了老妇人一眼,低着头应下,这才给满宝行了一礼退下。
满宝看了老妇人一眼,笑了笑,然后叫了下一个病人进来看病。
她以为这事就算完了,谁知道晚上回去时,容姨跑出来道:满小姐,你们总是回来了,您看院子里的木柴。
满宝跳下车,看着院子里堆了半个墙角的木柴,瞪大眼问:容姨,你怎么买这么多木柴?哪是我买的,是一个叫陈二郎带着他兄弟挑来的,来回三趟呢,指明了说是要给您的,说多谢您救了他媳妇,哦,对了,他说他媳妇是高氏,让您别记错了。
满宝:……众人:……白善扭头看了看满宝,见她一脸的震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白二郎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想明白,也捂着肚子笑起来,觉得一点儿也不困了。
庄先生失笑,摇了摇头后背着手进去,由着他们闹去。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零四章 抢严格意义来说,这是满宝收到的第一份病人礼物,只是这礼物送的也太不单纯了。
满宝垮下肩膀,低着脑袋进去,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了容姨,他送来了就收着吧,我肚子好饿,饭菜做好了吗?都做好了,你们先吃饭再洗漱吧,容姨心疼的说着,一转身才想起来自己的初衷,连忙道:可这木柴占的地儿也太大了,过两日周四爷回来要没地儿放车了。
虽然天气开始变冷了,需要的木柴增多,但容姨还是每三天才买一次木柴,买来的木柴都堆在固定的角落里。
偶尔周四郎去乡下卖粮食的时候会拉回来一车木柴,多了也是放在外面墙角下,就算偶尔有人来摸一把,那也去不了多少。
可今天来送木柴的人生怕她不收似的,蹬蹬的把东西丢下,只留下一句话就跑了,来回三趟,她一句话都没说上。
满宝他们看了一眼堆在墙角的木柴,还真是,占了不少位置呢。
他们认命的放下东西,又把木柴搬到外面巷子里去放。
幸亏他们家是巷子里的最后一家,不然肯定不能往外放。
这事和庄先生当然没有关系的,所以庄先生洗漱去了,满宝五个则拖着木柴往外去。
大吉一手一把木柴,速度还挺快,满宝只跑了两趟,角落里的木柴就被清理干净了。
大家也不去看巷尾被他们祸祸成什么样了,连忙去净手准备吃饭,了真是太累太饿了。
吃完了饭,又各自洗漱后,庄先生才把满宝招去问话,今日太忙,我也没能过去看一眼,你们的病人还多吗?满宝道:不多了,今日各医棚前的病人基本上都看光了,但明日应该会有些要复诊的病人来看,或有另外一些新病人也不一定。
庄先生点头。
满宝好奇的问,先生,唐县令呢,我怎么不见他?庄先生笑道:你忘了,他要分田给流民,正带着人监督建造流民所居的房子呢。
一旁昏昏欲睡听着的白善精神了一些,道:快入冬了,若不建造房子,这么多人露宿在外,恐怕会冻死人。
庄先生点头,这些流民之前居住的房屋都是灾后遗留下来的,最多是加增了一些茅草,没怎么修缮过,遮挡不住寒冷的。
满宝知道唐县令也有的忙就放心了。
庄先生看了她一眼,挥手让白善和白二郎退下,这才捏着她的耳朵低声警告道:我偶尔听些流民议论,他们打算领了药和赈济的粥米就去罗江县碰碰运气,这事是不是你挑的?满宝心虚的低头,小声道:先生,益州城没有荒地,但我们罗江县有呀,反正这儿缺地,我们那儿缺人,就让他们过去呗,好歹是一条生路。
庄先生就点了她的额头道:你呀,这其中的事复杂得很,哪是你想的这么简单?那先生你说,这是不是他们的一条生路?满宝道:他们只要过去,杨县令一定会安顿好他们的。
庄先生想了想,睁只眼闭只眼道:行了,我不管了,不过这事你也不许再提起,你当这对两位大人来说真是好事?活路有很多种,你挡了人的财路懂不懂?满宝懵懂:不懂,我怎么挡人家的财路了?庄先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待你再长大一点儿就知道了,算了,今天很晚了,明日你还要去医棚呢,睡觉去吧。
满宝一头雾水的回去了,一直到睡着都不知道自己挡了谁的道儿。
唐县令嫌弃的将身上脏污的外衣脱下,丢到一边,小厮立即端了热水上前,放在棚子里的架子上。
唐县令问跟着进来的师爷,让他也洗一洗手。
俩人坐到桌前,唐县令喝了一碗汤,这才觉得肚子好受点儿。
他从睁眼开始忙碌,到现在终于可以吃口热乎饭了,他将落在胸前的头发往后头撩,这才问给自己剩饭的随从,你说杨和书他能吃这份苦?随从还没说话,师爷便已经低声笑道:大人,罗江县的流民安顿是做得最好的,不然杨大人也不会被几县一起上书弹劾他抢人了。
唐县令就叹气,安置一批流民,可真是比办个大案还累呢,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一大堆。
糟心事还不少。
师爷笑了笑,也低头快速的吃起饭来,他也饿得不行。
俩人填了一下肚子,没那么饿了才开始说话,大人,丁主簿手中的名册已经卖出去好几本了,近日,不仅没分到田地的流民被几家招揽了去,就是分到田地的一些人家也暗暗丢了籍书投奔过去了,您看要不要敲打一下?唐县令皱紧了眉头,问道:抓走的,还是自愿的?据我了解都是自愿的,许之以利,走的人自然不少。
唐县令捏着拳头道:这样的事屡禁不止,不过他们也够贱的,这些流民一直在这儿,居无定所,食无果腹的,之前他们不招揽,我现在要安排下去了,他们倒知道和我抢人了!师爷垂下眼眸,大人那么聪慧,其中缘由他不可能猜不到。
益州水患,三年前,不仅益州城,还有下面几个乡镇,十室九空,余下的那户还有可能是孤寡之人。
那些无权无力的贫民逃亡外地,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便是活着,谁知道还会不会回来?所以当时,凡有能力的,都抢着囤积起那些被洪水冲垮的田地来。
一些地主还只是悄咪咪的搬动界石,或趁火打劫和回乡的流民贱价买地,但益州城里的几位大姓,那是连贱价都不必出。
往衙门里走一趟,直接大笔一挥,良田变荒地,荒地再变成他们名下的田地也不过是需要两道手续而已。
当时益州城风雨飘摇,上至节度使,下至一名书记吏都被抓了,连益州王都因为水患的事不断的被弹劾。
所以等唐县令接到朝廷的任命来到益州城时,益州城的地主比贫民还多,同样的,那些田地,该占的,不该占的都被占去了不少。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零五章 添柴坑人新上任的节度使,刺史和唐县令一起,为了能够让逃亡在外的流民回来,那是软硬兼施,让各家吐出来不少田地安置流民。
但和罗江县比起来,他们吐出来的这些田地就跟挤已经流尽的羊奶一样,你须得停顿许久,然后用力的挤一挤才有可能挤出一滴来。
而这次季家和应家的官司是一个意外,意外到唐县令一挤,就挤出了一大碗羊奶,不仅唐县令,就是节度使和刺史都惊呆了。
这几天俩人一直安静如鸡,默默地给他顶着来自各方的压力。
各家拿了地,但光有地有什么用?没有人,你手上有再多的地,那也变不出粮食,变不成银子。
偶尔下乡劝课农桑的唐县令看到过那些大家族的佃农和仆人是怎么种地的,因为人少地多,除特别好的良田细细耕作外,其他的都是刨个坑把种子丢下去,甚至便大部分荒废在那里。
那些大老爷们并不着急,他们也会买人或雇人去耕作,但只很少。
唐县令知道他们在等什么。
等到冬天,天气一冷,活儿少了,愿意施舍钱粮的善人也少了,益州城内外几千甚至上万的流民无家可归,无果腹之米,怎么办呢?这时候只需一碗米,一声悄悄的私语,这些人就可以全部变成隐户。
隐户,根本不能称之为人,因为他们没有籍书,比流民还不如,是完完全全的黑户。
所以,他们可以看心情给酬劳,看心情抽地租,不用替他们缴纳丁税。
以为下人是那么好当的?奴籍是由主家来交税的。
而佃户,所收地租是有上限要求的,虽然民不告官不究,但传出去,你家收了六七成的地租,只给佃户三四成,那是一定会落下一个刻薄的名声的。
大家之族,谁不爱惜名声呢?隐户就不一样了,那并不是人!同样是大族公子出身的唐县令,以前或许清风明月不知道这些事儿,但他当了两年多的县令了,不说审过的案子,光每年去处理的这些流民,听到的那些真真假假混杂在一起的消息,再有父亲的提醒,他想不知道都难。
别的地方他管不着,但真如杨和书所言,在其位谋其政,他既然是华阳县的父母官,那就得管好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
要是这几千上万人都去做了隐户,想到朝廷以及百姓因此而损失的利益,唐县令就想拿着官印给自己脑袋来一下。
这一次,唐县令突然入手这么多荒地,还大手笔的拿出这么多钱张罗义诊的事,眼见着就要把民心都收买了,各家这才坐不住了。
他们的那些地,可以荒两年三年,也可以荒四年五年,可要是真的搜罗不到人,荒个七八年,那可就真的是荒地了。
所以各家这才开始出手,或拿钱买人,或是引诱去当隐户,反正先把人搞到手再说。
唐县令虽然已经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不代表就容许他们那么猖狂,他想了想道:最近几日,叫人多在各地巡逻,再有流民无故消失,仔细的查问查问,警告一下他们,别把手伸得太长了。
是。
师爷顿了顿后又道:对了大人,我今日还听到一个小道消息,说有一些拿了籍书没分到地的流民打算义诊过后结伴去罗江县,说是罗江县的杨县令会给他们分地。
唐县令惊呆了,问道:杨和书抢人抢到我这儿来了?师爷不说话,他可是知道的,他这位大人与罗江县的那位不仅是同窗,还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情谊,连上任都找个相近的县城。
所以这种矛盾,他还是别掺和了。
唐县令震惊了一下后摇头道:不对呀,他就算是要抢人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吧?你有没有问这话是从哪儿传出来的?这倒没有,师爷道:这个消息还是底下的人偶尔听来的,大人也知道,这些流民惯会躲避人。
唐县令摸着下巴沉思起来,半响,还是摇头道:杨和书精明得很,现在益州城的情势这么乱,他才不会掺一脚呢,该不会是有人要离间我们吧?那大人,要不要我派人去辟谣?唐县令想了想,摇头道:算了,让他们传吧,他们要是真去罗江县也不错,总比给那些人家当隐户的强,嗯,对了,你派人去各个角落把这消息扩一扩,重点夸一下杨县令的仁心,这么好的县令,不夸一夸,实在是亏心。
不说师爷,就是一旁的随从都为远在罗江县的杨县令抹了一把同情泪。
唐县令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还推了杯碗道:我吃饱了,笔墨伺候,我给杨和书写封信通通气。
说是通气,其实就是接茬骂他一顿,甭管这事是不是他干的,反正他就要做出就是杨和书干的样子来。
事发以后,他也怪不到他身上来,因为他也被算计了呀。
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了坑杨县令源头的满宝才给莫老师发了一封问询的邮件,然后便出了系统,抱着被子滚了半圈美滋滋的睡过去了。
第二天满宝比以往略晚了一些到达野地,正巧和纪大夫他们一起到了。
此时野地上排队看病的人不是很多了,一个医棚前最多十几二十个,一眼扫过去,还大多数是之前看过,似乎是来复诊的。
于是大夫们都特别神清气爽,这才有闲心互相拱手问好,然后美滋滋的去自己的医棚里看病。
纪大夫和满宝一起走,看了一眼她医棚前排队的病人,人数比他们的还多些,便笑着微微颔首,赞许道:不错,你开的药方,这两天几位老大夫都抽空看过,很不错。
满宝笑眯了眼,问道:您把我写的脉案给他们看了?纪大夫微微点头,这一次,其他药铺只出一个或两个大夫,而我们济世堂出了三个不说,还有你是专门看的女病人,年纪又小,他们不免心中疑虑,你那脉案给他们看,正好打消他们的顾虑。
满宝的脉案已经写满了一册,所以昨天她便把自己的脉案给纪大夫送去,让他有空给他查漏补缺一下。
现在得到他以及其他大夫的夸奖,满宝特别的高兴,比吃了蜜的还要高兴。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零六章 大夫们病人们散去了不少,这样一来,不仅大夫们轻松了,隔壁管着药房的丁主簿等人更轻松了。
庄先生总算可以过来串串门了。
满宝看病的速度快了许多,二十来个病人,其中有一小半还是来复诊的,所以也就用了小半天的功夫。
把病人都解决了,满宝便慢悠悠的给高氏和老妇人等人扎针。
等她们的针也扎完了,满宝的医棚前就没病人了,于是她带着周立君去隔壁串门。
纪大夫正在给一个病人看腿,满宝看了一眼后道:接错骨了?纪大夫应了一声,道:断了超过半年了。
病人本来也犹豫了好几天才决定来看一看的,他自己也没抱多少希望,见纪大夫皱紧了眉头,他便知道希望不大。
满宝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腿,病人一下涨红了脸。
满宝却浑然不在意,用手摸着他的骨头一寸一寸的向下,她道:要接好得重新打断吧?纪大夫:嗯,半年了,不好打断呀。
满宝:只有一根,不接好可惜了。
纪大夫:我也觉得,不过我不太擅长这个,范御医就会了,而且他身边有个人,断骨头很有经验的,据说一棒子下去,你让骨裂,他一定不会让骨断。
范御医肯帮忙吗?纪大夫想了想后道:找上门去自然会帮的,就是这钱……满宝看向病人。
病人立即吧裤腿放下,叫道:我,我不治了,我不治了。
满宝还没接诊过这样病例的病人,还是很想接一接的,因此安抚他道:你别怕,不行我去请范御医,看在我的面上他或许能少收点儿钱,不然我帮你交也行呀。
病人拨浪鼓一样的摇头,挣脱开满宝的手要走。
纪大夫看了他一会儿,拦住满宝道:算了,你既然无意把这骨头打断重接,那我给你开两副药,就权当是补补骨头吧。
病人没想到还有这惊喜,连连道谢,拿了药方后就一撇一拐的跑了。
寒风一吹,满宝有点冷的拢着手问,他为什么不治,我都说帮他出钱了。
人又不傻,你为什么平白帮他?而且这治病的钱先放一边,他这再次伤筋动骨,那起码得躺三月,你可别忘了,他是流民,他躺得起吗?满宝愣了一下,沉默着没说话。
而且,你敢确定打断了重新接真的能够接好?纪大夫道:我们大夫治人,不论什么病症,什么时候,说的都是能治,而不是一定能治好,他得不到确切的保证,当然不会冒险。
纪大夫看着满宝道:满宝,你可要记住了,以后不论遇到什么病人,哪怕是对方只是磕破点儿皮,你也不能说一定能治好这话,你是大夫,不是神。
满宝低头应下。
纪大夫这才满意,往外看了一眼后道:下午来复诊看病的人可能就多了,走吧,趁着现在有功夫,我带你四处转转,多认识几位大夫。
满宝又高兴起来,好啊,好啊。
纪大夫就带着满宝去转悠,一溜的过去,全都知道纪大夫在带一个小后生,虽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更知道,就是她,止住了季家小公子的血,据说,就连最后季家小公子能脱险的那个药方也是她给的。
也是因为这一点,她小小年纪,还是个姑娘家,自己占了一个医棚,众大夫们虽然心中疑虑,却没有质疑出口。
而这三天来她的表现,他们也都看在眼里,病人这么多,她竟然真的都能全部独立开方,首先,没有治错病,让病人找上门来。
其次,他们看过她的脉案,是的确很好,虽然与他们相比总体上还差些火候,但一些病症处理得实在是好。
就是他们也不敢说能做得更好了。
所有大夫都认识了满宝,满宝也从周立君那里听说过这些大夫,但正式见面介绍彼此还是第一次。
纪大夫带着她一个医棚一个医棚的找过去,偶尔遇上正在看病的病人,还就着那个病人开展一下会诊。
只是因为受寒头晕来看病的病人看着围着他转悠的一二三四个大夫,吓得不轻,生怕自己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但听他们说的话又不像。
几位大夫闲得蛋疼的逮着一个普通风寒病人论出了三四个药方,然后在稍显激烈的争辩过后,医棚的主人——许大夫从四个药方里挑出一个来给病人,道:去抓药吧,要是药方上的药不够了,回来找我,我给你另一张。
病人:……好了,最后一个病人也被他们看光了,众大夫也不回自己的医棚,直接在许大夫的医棚前拢着手或站或蹲在医棚前晒太阳。
满宝也找了块宝地蹲着,纪大夫没找到好位置,干脆踢了踢她道:年纪轻轻的,蹲什么蹲,起来站着。
满宝只能把位置让给他。
一行人忧伤的看着蔚蓝的天空,抱怨道:你说这些人也是,看病都扎在一起,忙的时候那是连上茅厕的时间都没有,这一下看完了,又闲得要发霉了,他们怎么就不知道错开着来看病?这是义诊啊,又不是自个出钱来看病,还能挑选时间的,你就知足吧,明儿再来大半天,这事就算了了,这三天可真是把我累坏了,回去我要休息三天。
我也要休息几天,话说上次这么累的时候还是水患那会儿吧?这话一出,大家便安静了下来,想起,这也是益州水患的后续,便幽幽地一叹。
纪大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着那些人,谁能想到三年前他们也是家庭美满,安居乐业之家呢?这算是好事了吧?听说唐县令那边的房子都建得差不多了。
这么快?不算快了,就石头混着泥草砖头砌成的房子,这么多流民都被招募过去干活儿,一队人三五天就能做好一栋房子。
听说唐县令打算要建成十个村子,一个村一百多号人,全围着那些荒地建的,为了不占耕地,选的那些地都不太好,要清理有些困难。
总比没房子住的好……正说着,一阵喧哗声从远处传来,大夫们一起扭头看去,就见五六个人抬着一块床板飞奔而来,叫道:大夫救命啊,大夫救命啊——纪大夫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叫道:活儿来了——因为起得太急,他还眼晕了一下,差点摔倒,被满宝一把伸手扶住了。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零七章 合作大夫们都聚在许大夫这里,病人便直接被抬了过来,满宝资质浅,被挤在了最外围,她各自又矮,垫高了脚尖也看不出是什么情况,只看到抬来的木床上一片暗红。
她连忙扯住一人,问道:怎么伤的?他爬上屋顶铺茅草,也不知道怎么一脚没站稳,从上面摔了下来,拽翻了一根木头,那木头就砸他身上了……十来个大夫挤在医棚里,许大夫很快把大多数人都给轰了出去,只留下四五个医术比较高的老大夫。
大家有条不紊的动作起来,很快,便有仆人听从吩咐不断的端了热水进去,又端出一盆血水。
一张张药方往外递,站在医棚外看热闹的大夫正好没事干,越过那些药童拿了药方就去药房那里那要,还顺带看了一眼药方,这是止血的,这是补气的,这补气方子上的药这两天用了不少,恐怕药房那边会缺药吧?这是救命的药,我药箱里随身带着一些,你先去药房里拿一份,我直接这里给他熬上。
另一个大夫也扫了一眼药方,当机立断的道。
每个大夫药箱里都有带些药材,多是自己最常遇见的紧急病情的药,其中以止血、补气和退烧的药材最多。
满宝,进来!正看热闹的满宝立即精神一振,对周立君微微颔首,便快步进医棚。
床上躺着的人的衣服已经被剪得四分五裂了,明面上看伤在头上,许大夫贡献了自己药箱里的止血药粉,纪大夫已经把伤口缝起来敷了止血药,虽有些效果,但此时才包上的白色布巾还是被染红了。
所以纪大夫叫她进来止血。
如今益州城上下的大夫都知道她有一手好止血针法,无人能比。
满宝摸了摸他的脉,皱了皱眉,还是先拿针给他止了头上的血。
见出血的确便小了,许大夫立即解开头巾清洗一遍伤口,又上了一遍药。
纪大夫见满宝眉头紧皱,目光落在病人的腹部,便道:你也觉得他腹内有积血是不是?许大夫吓了一跳,抬头问:什么?腹内有积血?那怎么办?棚内的大夫看向病人的肚子,上面只有一些刮痕,连个出血的伤口都没有,更别说能看到腹内的情况了。
而他们总不能把人的肚子给剖了吧?纪大夫按了按病人的肚子,又伸手扣了扣,听到声音后示意另一个大夫来听。
另一位大夫看过后道:放血吧,让他们快熬制止血药。
又看向满宝,不知这腹内出血可能用针灸止住?满宝想了想道:肉眼看不到,我不敢保证。
那大夫沉吟片刻后道:我耳朵还算可以,我来给你听一听,虽没有十分准,四五分还是有的。
纪大夫对满宝微微颔首,满宝便知这是他谦虚的说法了,说是四五分,恐怕有七八分的把握。
满宝道:只要知道是何处出血,那我止血的把握就更大一些。
于是俩人开始合作起来。
等满宝把针都扎下了,纪大夫便拿了一把小剪刀,小心的在他的左腹上开了一个小口子,许大夫取出一支芦苇递给纪大夫,纪大夫小心的插入,不一会儿,便有血液流出,绵绵不绝。
有大夫仔细的看了一下流出来的血,见里面还有些碎肉,便用夹子夹起来看。
众人相视一眼,皆有些沉重。
这是伤到脾脏了。
等芦苇流出来的血小了,尽了,纪大夫这才稍稍固定一下芦苇,并没有立刻取出来。
大家小心的翻看着病人身上的伤,很快止血药便熬好了。
许大夫给他灌下去,纪大夫摸着他的脉许久,虽没有好转多少,却也没有恶化。
这就算好事了。
而芦苇管也没再流出血来,这就意味着血是止住了。
大家松了一口气。
纪大夫这才把芦苇管拔了,将给的那个小口子缝合上。
许大夫夸赞道:还是纪大夫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纪大夫笑道:还是常大夫这扣音辨症用得好,不然我就是知道他腹中出血,也不知是何处出血。
常大夫就笑道:那也是周小娘子的止血针好,不然,我纵能查出哪儿出血,也止不住血啊。
一直看着各大夫治伤的满宝突然被点到,愣了一下道:那也是各位大夫诊得好,又调停得当,不然我就是想止血,我也不知该怎么下针啊。
四个老大夫和一个小大夫对视一眼,都笑眯了眼,满意的颔首。
满宝很喜欢这个氛围,嗯,反正互夸就是了。
纪大夫看了还在昏迷的人一眼,道:行了,就让他留在这里吧,满宝,你这止血针能扎多久?每半个时辰更换一次穴位,不过扎久了也不好。
纪大夫点头,止血药会慢慢起效的,你每隔半个时辰过来看一次,等到天黑前再说。
常大夫也点头:人现在昏迷着,情况如何还是得醒了才知道,他脑袋上的伤也不轻。
是啊,纪大夫道:现在看着,腹部的伤算缓了,最要紧的还是头上的。
这脑袋上的东西,反正纪大夫琢磨了一辈子也没琢磨清楚。
有的人被拍了一板砖,出血了转过身去照样活蹦乱跳的,而有的人,只是被人一勺子敲在脑袋上,最多就起个包,却可能咯嘣一下死了。
而纪大夫有机会看过人肚子里的东西,胸膛里东西,也看过腿,看过手里面的骨头和血肉,但这脑袋,他至今没见过。
满宝也没见过。
她剖过拟人模特的肚子,胸和手脚,但好似从没想过剖拟人模特的脑袋。
满宝纠结起来,她回去以后要不要剖来看一看?还在犹豫间,唐县令赶来了,他今天在另一个流民村监工,听到隔壁村子有人从屋上摔下来了便立即来看。
纪大夫等人立刻迎出去见礼,唐县令往里看了一眼,确认人还没死后便松了一口气,让大夫们尽力救治。
满宝见他声音都哑了,便道:唐大人,我那儿有给先生泡来润嗓的茶,你要不要喝一些?唐县令是因为这几天话说的多,还都是喊的,所以哑了,问道:是什么茶?药茶。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零八章 结束一旁的纪大夫听了,有些吃味,我嗓子也哑了,怎么没见你孝敬孝敬我?满宝眨眨眼,想说,你自个不就是大夫吗?但见他不是很开心,满宝便转了转眼珠子道:本要煮好才给您送过去的,您要茶包,回头我让我二侄女给您送一包去。
纪大夫一听,高兴起来了,矜持的摸着胡子笑道:行吧,你煮好了再给我送来。
唐县令看了他一眼,笑着和满宝去她的医棚里喝茶。
说是药茶,还真是药茶,唐县令看了一眼那有些褐色的茶水,咽了咽口水,等温度差不多了才闷头喝下。
他嫌弃的皱眉,温度:这药茶真有效?偶尔看到的一个方子,应该有吧。
反正她又不喝,良药苦口嘛。
唐县令也发现了,见她把茶倒进两个竹筒里交给周立君,让她分别送去给庄先生和纪大夫,便问道:你怎么不喝?满宝道:我喉咙不痛。
唐县令看了她半响,伸手拎起煮茶的壶给她倒了一碗,劝道:还是喝一些吧,现在是秋天,天气干燥,喝些茶润嗓。
满宝拒绝,这茶看着一点儿也不好喝,她才不要喝呢。
不过非要喝的话……满宝左右转了转,把她的背篓拎过来,翻了翻,翻出一个小罐子来。
她打开罐子,唐县令就闻到了蜜香味儿。
唐县令:……他就这么看着满宝舀了一勺蜂蜜放进自己的茶里,搅匀了才喝。
他揉了揉额,问道:这么小气?满宝理直气壮的道:我一时没想起来,要不是你非要我喝,我都没记起我带着蜜呢。
唐县令很好奇,你来给人看病的,为什么要带着蜜呢?满宝轻咳一声道:哄孩子用的,有些孩子扎针会哭,吃药也会哭,正好我四哥下乡的时候得了一些蜜回来,我就带来了。
主要是现在秋燥,蜜的功效挺多的,又能哄孩子,满宝就带来了。
不过这三天下来,一个来找她看病的孩子也没有,基本上都去找年纪看着特别大的大夫去了。
比如纪大夫。
偶尔有排了她这医棚的孩子,大人上来看到她的年纪,便抱着孩子换医棚去了。
唐县令忍不住哈哈一笑,看着满宝笑道:等你名满益州,或是再长个二三十年,到时候有的是人求你看孩子的病症。
不过,他顿了顿,看了看她的脸后笑道:你的缺点在于年纪,但长处也在年纪,你这么小,将来有无数的可能在等着你。
满宝奇怪的看了唐县令一眼,问道:唐大人,您怎么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了?唐县令就叹息,道:就是突然觉着自己年纪大了,有些感慨罢了。
满宝仔细看了看唐县令,这才发现他有些憔悴,可能这两天没刮胡子,脸上显得疲惫又老态。
满宝便也重重的叹息一声,然后提笔写了一个方子道:唐大人,既然知道自己年纪不小了,那就好好的保养吧,这是我知道的一个保养方子,还是不错的,你试试看。
唐县令看了眼塞到手里的药方,沉默了半响才道:谢谢?满宝笑眯了眼,不用谢。
到了下午,昏迷的病人醒了过来,只是叫着头疼,头晕,眼前发昏,但手脚都能动弹,大夫们检查过后认为他已经没太大的危险,只是脑中可能有淤血,需要散瘀消肿。
但这些药许大夫和纪大夫就能开出很合适的药方。
唐县令一直在医棚外等候,确认人没事后便让病人的家属把人带回去了。
但因为对方是为了修建房屋摔下来的,所以所耗费的药材会由县衙出,包括后续看诊,唐县令也指定了由济世堂来负责。
不仅如此,唐县令会多给他们一份赈济粮,保证他在养伤的时候不会饿死。
唐县令承诺了这个,病人一家就欢天喜地的抬着病人回去了。
今天是第四天,来的病人就不是很多了,因此满宝他们早早的敲钟回家,等到第五天,来看病的病人就更少了,药房里的药也只剩下一些残渣了,大部分药材都没了。
而这也是没有病人的根本原因。
来看了病,免费的药也没有了。
那还不如不看呢。
满宝他们零零散散的看了几个病人,开了药方,再看着他们从药房那里失落的离开,或者回家去硬熬,或者拿着药方进城找药铺买药。
当然,可能选择前者的更多。
满宝的桌子又搬到了医棚外面,她就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看这一片空荡荡的野地,在前天的时候,这里还站满了人。
高氏和几个还想要扎针的妇人依旧来找满宝复诊,满宝给她们扎了针后便又闲了下来。
她见高氏的症状之前好了许多,但今天又有恶化的趋势,便道:还是拿着药方去药铺买些药吧,不然你前头的药差不多白吃了。
高氏垂下眼眸问,周大夫,我还得吃多久的药?再吃十天吧。
高氏便低着头没说话。
满宝见了叹息,想了想,还是提笔另外写下另一张药方,道:我给你换一下药,效果没有之前的好,但胜在便宜,你去济世堂抓,一副药也就十文钱左右。
高氏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
满宝觉得她和自己的母亲很像,她娘以前也是为了家里一直咬牙硬撑着,以至于年纪一上来,整个身子都垮了。
她不希望高氏也这样,因此道:不论你换不换药,明日你都要去一趟济世堂扎针,这个是不要钱的。
不吃药,扎针好歹也是有点儿效果的。
高氏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反正她拿着药方走了。
满宝一看,都这会儿了,一个病人都没有,而已经有大夫叫人打扫医棚,决定回家去了。
满宝想了想,便起身看向药房的方向,正好白善拎了书篮过来,看到她还呆着,就问道:药房都没药了,还不收东西回家吗?满宝看了一眼纪大夫的医棚,见他也开始收东西了,便点头道:好吧。
白善帮着她把煮好擦干的针都插进针袋里,问道:你想不想出去吃晚食?满宝想也不想便点头,想呀。
白善便笑眯了眼,道:那我们今天便吃去吃晚食吧,累了四五日了,也该犒劳一下自己。
满宝道:你请客。
白善颔首,行吧,下次让白二请。
------------第七百零九章 被打劫一无所知的白二郎也拎着自己的书篮和庄先生一起出来了,甚至比满宝他们还快的到马车边上。
这会儿他们也才下学没多久,没想到才来这里晃一圈就回去了,特别的轻松。
所以白二郎心情还不错,看到他们三个下来便使劲儿的挥手,叫道:快点呀,就等你们了。
好容易能这么早回家,还磨蹭啥?一行人爬上马车,白善一说要出去吃饭,白二郎就欢呼起来,问道:去哪儿吃?白善算了一下自己的钱,道:去知味馆吧。
周立君道:不知道四叔今天会不会回来,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依照以往的惯例他应该回来的了。
四哥进城一向晚的,我们先去吃,给他带一份回去,嗯,选一份不一样的,他今天要是没回来,我们可以当宵夜吃。
其他人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庄先生笑眯眯的听着,摇手道:宵夜你们自己吃吧,我却是不吃了。
他们正在长身体,别说宵夜,就是再多吃一顿也是可以的,他却是不行了。
大家一路说得热闹,结果才回到巷子口,大家就看到了停在门口的马车,大吉眉头一皱,认出了是自家的马,道:四郎好像回来了。
满宝立即撩开帘子往外看,果然看到了停在门口的马车,那大板车还在马脖子上没卸下来呢。
满宝也觉得很奇怪,跳下车道:怎么这么快就进城了?现在日头渐短,就算他早上出来得再早,路上走得再快,那也不可能这么早就进城吧?而且他一般回城都是重车回来的。
满宝跳下马车,蹬蹬的跑回家看,周立君立马跟上,白善和白二郎也跟着跳下车,直接跟在她们身后往里跑,车上一下就只剩下庄先生一人了。
大吉见了愣了一下,失笑一声,只能放下车凳,伸手将庄先生扶下车。
满宝跑进院子里,这才发现家里特别的热闹,院子里坐着七八个男人,正坐在一起喝汤,而她四哥则是躺靠在一个椅子里,正口齿含糊的叫他们吃东西。
他一抬起头来,满宝差点没认出他来,鼻青脸肿不说,头发和衣服都乱糟糟的,一看就是被人给揍了。
周四郎也看到了满宝,本来还笑吟吟的他一下委屈起来,眼睛一下就红了,满宝——满宝跑上去,瞪大了眼睛看他,四哥,你这是跟人打架了?周四郎却是一把抓住她的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道:我被打劫了,满宝,咱家的麦种,银钱,还有从家里带来的吃食鞋袜衣物全都被抢了。
满宝连忙去摸他的手脚,你残了没?哪儿痛或者出血了?你怎么也不去看大夫?周四郎扶着腰起身,道:腰疼,后背疼,手脚都疼,哪儿哪儿都疼,但还能动弹,我身上的钱都被抢光了,看什么大夫啊,你不就是大夫吗?满宝就知道他是舍不得看诊的钱,气得不轻,那万一我回来不及时呢?你没钱,你去济世堂,难道他们能不给你赊账吗?四哥,你以前不这样的!周立君也跑了上来,也觉得四叔越来越不靠谱了,四叔,你以前花钱可是眼睛都不带眨的,现在怎么越来越像爷爷了?呸呸呸,我这叫改邪归正,你们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养个媳妇和养孩子要的钱可多了。
满宝连忙扶着他道:行了,你先回屋去,我给你检查检查。
又看向局促的站起来的这七八个人,犹豫着问道:所以这几位是?周四郎立即道:这是路上碰见的好心人,他们说他们认识你,就把我送回来了。
白善略觉得不对,问道:周四哥,你什么时候被打劫的?周四郎哭,昨儿下午啊,离益州城不是很远了,再走一个来时辰就能进城了,现在天黑得快,当时太阳都落到山顶上了,我还想着能不能赶上进城呢,结果就有人从树林里蹦出来,我吓了一跳,生怕撞到人,就拉住了马,结果就跑出来十来好几人,把我从车上拽下来打了一顿,把车上的东西都抢光了。
周四郎感激的看着站在一旁的汉子道:我当时被揍得不轻,迷迷糊糊地爬上马车,往前走了一段就不敢走了,躲在林子里,连火都没干生,熬了一夜的冻,第二天一早才赶着马车往益州城赶,但我没吃没喝,身上又都是伤,多亏遇着了陈二哥他们在城外打柴,然后他们就把我送回来了。
白善眯了眯眼,笑着上前和陈二郎等人道谢,然后对赶进来的大吉道:他们只抢车上的东西没抢马和车,那应该不是盗匪,而是那附近的乡民,大吉,你现在就去报官,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查出来了。
大吉应下,扫了陈二郎等人一眼后躬身退下。
庄先生皱了皱眉,吩咐满宝:快给你四哥看一下,家里的药要是不够,写了方子让二郎去买。
又吩咐厨娘,烧些热水,招呼好客人们。
然后客气的和陈二郎等人告罪,和白善一起进屋帮忙。
满宝将周四郎全身检查了一遍,发现他身上多是挫伤,伤得最重的可能是手臂和头了。
他脑袋上被打了一棒子,肿了老大一块儿,他说头晕眼花,满宝觉得应该是莫老师说的脑震荡。
她生怕他脑子受到伤害,医书上可是有好几个脑子被重伤后一开始可能看不出什么来,但一段时间后却猝死的案例。
所以满宝将他的脑袋放在枕头上,严禁他乱动。
而手臂的伤重是因为手的骨头断了一根。
周四郎一听说手骨断了,立即大叫起来,哭得稀里哗啦的:竟伤得这么重,那我以后岂不是残废了?满宝:……只是断了一根骨头而已,我刚才摸过了,应该没碎,将骨头一正,板子一打,再敷一些药,过个三两月就好了。
周四郎流着泪问,这么简单吗?满宝点头,就是这么简单,手臂上的伤我不担心,我反倒担心你的脑袋,四哥,你看这是几?这是二,你四哥只是头晕眼花,脑子没傻,我要是傻了,我觉着我能跟你说那么多话吗?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一十章 不想去(给陌颜的小公主的加更)满宝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容姨烧好了热水,周立君给端进来,虽然是兄妹,但周四郎觉得满宝年纪不小了,所以坚持不让她动他的衣服。
于是满宝退到外面,让白善和庄先生替他擦洗身体,把身上乱糟糟的衣服换下来。
周四郎还想洗一下头发,主要是他头破了,头发沾了不少的血。
满宝哪敢给他乱动,道:四哥,你可不许乱动,万一你脑子里正在出血,你一乱动,那个血出的就更多了。
满宝一出门就拉住周立君道:我给你写个药单,你去济世堂拿药,顺便把纪大夫请来。
周立君吓了一跳,小声的问道:小姑,是不是四叔不好了?不是,我拿不准四哥的脑袋到底有事还是没事,还是请纪大夫来看一下吧。
她忧愁的仰天长叹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医者不自医呀。
周立君:……小姑,你以前给家里人扎针看病的时候可一点儿没手软。
那是都看得着的毛病,自然可以当机立断,且又不是多难的病症,但四哥这个不一样。
总之你先把纪大夫请来吧。
要是纪大夫也没把握,那就只能花积分请科科扫描了,从刚才开始,科科就在她的脑子里不断闪现一排大字,各自颜色轮番上阵。
上次它扫描过季浩的数据,显然是得了甜头的。
当然,满宝也得到了甜头,扫描过去,她能知道许多她肉眼以及把脉不出来的病症,可同样的,积分也很让她心痛就是了。
科科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道:你四哥的伤比较少,数据少,所以只需要四千积分,怎么样,要不要来?满宝:等一下。
得等他换好衣服,也等纪大夫来。
白善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好,这才出来道:周四哥后腰使不上劲儿,那儿没问题吗?满宝回忆了一下后摇头,我没摸出来,应该是被揍疼的。
周立君也很快回来了,她用篮子装回来一堆药,不过来的是小纪大夫,而不是纪大夫。
小纪大夫道:我父亲回家休息去了,所以我来看看。
满宝连忙请他进去看。
小纪大夫又把周四郎摸了一遍,然后道:我和你的诊断一样,左手臂骨折了,脑子里或许有淤血,开些止血散瘀的药,等过两天他头好一点儿再正骨。
出血严重吗?小纪大夫抬起头看向她,道:我看不到脑子里的情况,看这块肿了这么一大块,淤血是一定的,就是不知道出血情况怎样,但开止血药总是没错的。
他道:就是我父亲来,也是一样的处置方式。
我们又不能内视,看不到人体内的情况,只能靠脉象和受伤的情状来猜测。
满宝点头,表示明白了。
所以还是得扫描。
她让周立君把人送出去,然后付了四千积分给她四哥扫描。
周四郎这才觉着自己的脑袋似乎伤的是比手重,也不心疼手臂骨折的事了,拉着满宝的手问道:满宝,四哥会变傻吗?现在不傻,那就不会傻了。
周四郎就松了一口气,不傻就行。
满宝同情的看着他,人虽然不会傻,却有可能会死,会瞎,会瘫……唉,这么残酷的事还是别告诉四哥了。
很快,科科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扫描好了,宿主要不要再多花一点积分生成影数据?不贵,只要一百积分而已。
四千都花了,满宝也就不觉得一百贵了,心里默默同意,很快周四郎的身体筋骨血脉便出现在她脑海中。
人的皮肉被无限削弱,只呈现内部的情况,满宝一眼看到了他左臂断掉的骨头,正如他们诊断的出来那样,只是普通的骨折,骨头没碎,很容易就能接上。
而头部有出血情况。
科科的扫描是并不是静态的,而是动态的,虽然只有短短的十二息,但这十二息的时间是流动的,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脑袋在这十二息里的情况。
里面有一处在缓慢的渗血,血液堆积在里面,若是到达一定的量。
满宝皱了皱眉,意识退出系统,冲外面喊道:立君,把我的针袋拿来。
满宝宽慰周四郎,四哥,我给你扎针,你就放宽心好好的睡一觉吧,我现在的医术可好啦。
周四郎一听,果然放心了许多,他头晕眼花,也觉得困倦得很,便闭上眼睛道:那我睡了啊。
满宝道:睡吧,睡吧。
有科科给的扫描数据,满宝扎针便更有把握了。
在他的脑袋上扎了不少的针,确定周四郎呼吸渐渐平缓悠长起来,她便起身去找些药膏。
虽然身上的那些挫伤除了疼外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但她觉得还是给她四哥处理一下,不然明天他得叫得不轻。
等满宝处理好周四郎的伤口出来时,白善他们已经把那七八个人送走了,而大吉也报官回来了。
白善道:你说巧不巧,那陈二郎就是前儿给我们家送木柴的人,是那高氏的丈夫。
满宝一怔,所以四哥才说碰上打柴的他们,倒是有缘。
白善看了一眼房间,道:等周四哥醒来你再问他一次吧,我觉得要不是周四哥说他是你哥哥,恐怕他都回不来。
满宝听出了他的潜台词,微微皱眉。
大吉这才道:满小姐,已经报官了,官衙说得事主亲自上门具体说一下经过,看能不能记得打劫的人长什么样,身上有上门特征。
满宝道:我四哥现在要少动。
白善道:不要紧,等明儿周四哥醒了,我来问他,我再去县衙走一趟就是了,正好明儿休沐。
白二郎道:明儿不仅休沐,后儿也休沐,不过你们是不是忘了,后儿是季家的宴席,我们收了帖子要去的。
满宝本来还挺期待的,但这会儿就不是很想去了,道:你们去吧,我要留在家里照顾四哥。
白善就道:那我也不去了,让二郎服侍先生去好了。
见白二郎嘟嘴,便道:我让大吉送你们去,还把大吉借给你带进去。
白二郎立即高兴起来,你说的!我说的,大吉,你跟他去,他要是玩儿投壶什么的,帮他,其他的你自己拿主意。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十一章 参考满宝开了止血散瘀的药,亲自熬了以后把周四郎叫醒,灌了他一碗药后问:四哥,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周四郎才吃了药,觉得连胃里都泛着苦,于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拒绝了吃饭。
满宝也不勉强他,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后让他睡觉去,顺便把他脑袋上的针拨一拨,抽一抽。
第二天一早,满宝又忍痛花了二十四积分扫了周四郎一遍,虽然只是基础数据,但也能看出脑子那里是否还出血。
看到那里只有不散的淤血,而没有再出现流血现象时,满宝松了一口气,余下的就是好好养着了。
容姨特别贴心的给他做了一碗鸡丝粥,知道他爱吃肉,撕了一大碗的鸡丝丢下去,然后一半的鸡丝都盛在了他碗里,其他人也才分到一小碗鸡丝粥。
周四郎一边吃一边感激,容姨,下次有什么事你叫我,我一定给你办成!你只要快点好起来,帮我把东西送回去给我当家的和儿子就行,容姨叹气,你这一伤,没有三两月都不能成行,我才给我当家的和儿子做了一套冬衣,想着你下次回去的时候能帮我带回去呢。
周四郎:你放心容姨,我很快就好了。
满小姐都说了,你至少得休息两个月呢,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骨头都断了,两个月都算是轻的了。
周四郎也忧伤,纠结道:完了,才答应唐县令的事,还签了合约呢,这可怎么办啊。
正说着,唐县令来了。
满宝一行人正在吃早饭,唐县令突然到访,就是庄先生也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道:唐县令要不要坐下来吃一些?正要拒绝的唐县令便闻到了一股清香的味道,已经吃过早食的肚子突然有些饿了。
于是他笑着点头。
坐在桌子边上的满宝四个立即起身给他腾了一个位置。
唐县令坐下,正好在庄先生下首,满宝的上首。
周立君已经放下碗筷去厨房帮他打粥,他便顺口一问,听闻你四哥被打劫,还受了重伤?满宝立即点头,将她四哥身上的伤说了一遍,着重点了一下脑袋上的伤,道:这手臂折了没事,反正能接上,最多痛三两个月,可这脑袋里出血,又是在路上,晕乎乎的,什么时候晕死过去都不知道,他们这简直是要图财害命!唐县令皱眉,问道:车上的麦种全被抢了?满宝点头,没错,不仅麦种,家里给我们带的东西也都被抢了。
马呢?马和车倒是好好的。
唐县令垂眸道:那就不是盗匪,也不是流匪所为,不然他们不会不要马。
一匹马的价值可比车上的那些麦种值钱多了,可如果不是盗匪,也不是流动的人口,抢了马根本藏不住。
养牛都要和官衙报备,更别说养马了。
马可是战备物资,若遇战事,官衙还可能要强征马匹的。
所以朝廷对马的控制很严格,加上养一匹马可比养一个成人花费还要大。
所以一般人家根本养不起马。
正常途径的马匹流通都受朝廷控制,他们不抢马,显然是不能处理。
唐县令瞬间便知道往哪儿查了。
正好周立君端了粥上来。
唐县令便道:你四哥现在是醒着的吧?嗯,也正吃东西呢。
唐县令就放心了,笑道:那用完了早食我去问他一些话。
无非是问他在哪个路段被抢,一共有多少人,抢劫的人穿什么衣服,什么鞋子,身高几何,可记得人长什么样儿。
周四郎虽然头疼,但还是仔细的回想起来,其实他还是记得一两个人的模样的。
当时事情发生的虽然急,但从七里村到益州城的这条路他走了这么多回,突然蹦出来的人虽然吓了他一跳,但还不至于让他惊慌失措,所以他当时是看清楚了突然冒出来挡路的那个人的。
车停住以后才开始混乱起来,林子两边突然冲出十几个人来,其中有一个伸手把他拽了下来。
那个人他没记住,但随后一脚踹在他腰上,他气得拽住他压在身下打的那个人他记住了。
周四郎眼睛一亮,连忙道:对,我狠狠地揍了其中一人两拳,在他脸上留伤了,大人,你只要找到脸上受伤的人,肯定就能找到他们。
唐县令点了点头,道:既然你能记着这二人的相貌,我让画师来一趟,你配合他画出样子来。
白善立即道:我来!满宝也立即点头,眼睛发亮的道:善宝画画可好了。
唐县令有了些兴趣,笑道:是吗,那我可要好好的看一看了。
满宝跑去帮他把笔墨拿来,白善则和白二一起搬了一张小桌子进去,铺开纸后道:周四哥,你先说这第一个人吧。
周四郎咬牙切齿的道:尖嘴,猴腮,一脸凶恶,一看就是恶人。
白善提着笔的手一顿,抬头看向他,默然不语。
唐县令:……他错了,不靠谱的不是白善,而是床上躺着的人。
满宝忍住拍四哥的冲动,道:四哥,你说具体点儿,嗯,他眉毛什么样?周四郎皱着眉头想,眉毛不都一样吗?就黑乎乎的呗……嗯?好像也不是黑乎乎的,有点儿淡,肯定没有唐大人的这么浓,也没这么长,这儿,这儿,还有点塌……周四郎看着唐县令的眉毛比划起来。
白善就把脑袋凑上去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唐县令的眉毛,然后皱着眉头在画上画了两个眉毛……满宝继续问:那鼻子呢?周四郎头疼起来,鼻子就两个孔,谁还能三个孔吗?满宝知道,脑子有伤的人通常脾气都不太好,于是她一点儿也不介意,将气憋下去后,仔细的问道:高不高,挺不挺,鼻孔大不大?周四郎便又下意识的去看唐县令。
没办法,这屋子里的人就唐县令的年纪和抢劫的人差不多,白二郎他们都太小了。
不高,没唐县令的高,鼻孔也不大,塌塌的,这儿也短。
白善继续凑上去看唐县令的鼻子……唐县令勉强忍住,瞪着眼睛看白善。
------------第七百十二章 大手笔在以唐县令为参考的前提下,白善笔下的人物渐渐丰满起来,周四郎看了画后连连点头,然后又有点儿晕,立即止住了脑袋,只用嘴惊叹道:对对对,就是这样,不过你还是画得好看了点儿,他额头没这么挺,也没这么宽,得再窄一点儿,这个眼睛有点儿大了……白善慢慢的修改,周四郎眼睛越来越亮,叫道:没错,拦车的就是这小子。
满宝探头仔细的看了看后道:四哥,这不是尖嘴猴腮好不好,明明长得还可以。
这叫还可以?明明那么丑。
白善中肯的道:长得很普通,的确没有周四哥说的那么丑。
唐县令道:长的普通,人才不容易被认出来。
他赞许的看了一眼周四郎,笑道:一般人遇上打劫的,便是第一时间看清楚了拦车的人模样,一番劫难下来也会忘记的,有的人连具体有多少人,甚至那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都会忘掉,更别说记住人的模样了,你做得很不错。
周四郎高兴的笑起来,但嘴上还是谦虚了一下,哪里,哪里,主要是我家里人都比较聪明,您看我幺妹就知道了。
唐县令客气的笑了笑,起身道:那你再说一说那个被你揍的人长什么模样,我先去与庄先生说说话。
他可不要再留在这儿当模板了。
但周四郎也没介意,唐县令不在这里,他还更自在呢。
至于参考物,那有什么要紧,不是已经现画出来一个了吗?周四郎这会儿觉得那俩人长得都差不多,都很丑,很凶恶。
但一番描述下来,白善画出来的人却不一样,但别说,画的和真人还挺像的。
白善把画好的两幅画交给唐县令。
唐县令仔细端详了一下,点头赞道:没想到你工笔画画得这么好,你也才十二岁吧?满宝在一旁道:主要是教画画的先生好。
白善便瞥了她一眼道:明明是天赋好,不然同一个先生,也没见你画得这么好的。
满宝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理他。
唐县令笑眯眯的道:没想到庄先生擅长工笔画。
一旁的庄先生笑吟吟的摆手道:这却不是我。
白善骄傲的道:我们的画是我娘教的。
唐县令愣了一下后笑道:看来还真是天赋了。
白善得意的冲满宝扬眉。
满宝:……唐县令将画像收了起来,笑道:这事交给我来办就行,自会给你四哥一个公道,不过,你四哥现在受伤了,那我定的粮种怎么办?满宝眨眨眼,这种生意上的事,当然还是得问过周四郎了。
周四郎才被抢了一车的麦种,还有身上的钱,正心疼得不行,闻言立即道:唐大人,虽然我伤了,但我还有兄弟啊。
虽然和唐大人做生意赚得少,但量大呀,立君已经给他算过,他这一笔生意做下来能赚到的钱,反正他是不会放弃的。
他看向满宝,道:我让满宝写信回家去,过不了几天就能把麦种运来了。
唐县令这才笑开,那就好,你们知道的,这麦种是要春播的,一开春就要了,所以你们得在年前全部给清,这些合约上都是写了的。
这在之前当然没问题,周四郎三天就能来回一趟,就算收麦种的时间久了点儿,那最多四天也能拉回来一车。
但现在他躺在床上,显然是不能了。
但周四郎一咬牙,应承道:您放心。
唐县令特别放心的走了。
满宝拧了布巾给她四哥擦了擦额头,问道:头痛不痛?痛。
痛就别想了,满宝道:多大点儿事啊,四哥,你要是放心,我就帮你解决了。
你怎么解决,这路上有匪呢,万一大哥他们过来也遇上了盗匪怎么办?别看周四郎应得爽快,其实他心里还是怕怕的,他掰着手指头道:就算大哥他们全都来,那也只有五个人,他们可是有十几个呢。
白善道:他们刚抢过一次,短期内应该不敢再来第二次的。
你这都是猜的,周四郎想到被抢走的麦种,心疼得不行,道:万一他们尝到甜头之后,就是又窜出来抢了呢?满宝连连点头,道:就是,就是呀,聪明人永远都不要去揣摩蠢人的想法,很容易就揣摩错了的。
白善&周四郎:……满宝继续道:麦种被抢了还是小事,冲突起来,万一把人打坏了怎么办?所以我们要做就直接把他们抢劫的小火苗给掐了。
白善问:怎么掐?满宝:他们不是有十几个人吗?我们找上二三十个人就行了,我不信他们敢抢!周四郎:我的妹妹啊,你一车粮才赚多少钱,让大哥他们五个全来运粮我都觉着亏了,你还雇上二三十个人。
白善若有所思。
满宝鄙视四哥,四哥,你想什么呢,二三十个人当然不可能只押一车了,最起来要押十几二十辆车嘛,说不定我们一下就把唐县令要的粮种给运来了。
周四郎呆了呆,问:咱家哪来的车?你不会是想让那些人用肩膀挑吧?白善则问:你家有那么多钱吗?他道:车倒是不急,可以租,可一次性买这么多粮种,唐县令又不给定金,你们要进这么多粮种都得自己先垫付,你家里有这么多现银吗?家里有多少钱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有多少钱,而家里的钱只比她多,不会比她少的。
所以应该是够的,就怕她爹不敢做这笔生意。
不过唐县令的为人是信得过的,他也不像是缺钱的人,既然如此,这个风险就值得去冒了。
所以满宝就点头。
白善就道:那你先写信回家吧,让他们先到各村买合适的麦种,他们那边确定买到足够的麦种了,我们再在这边雇了人和车回去拉来。
等等,等等,周四郎躺不住了,坚强的用右手撑起半边身子,伸手止住他们,道:为什么要在这边雇人和车?咱家不缺人呀,就算我们家的人不够,那还有村里的人呢,城里的人太贵了,还不一定信得过,要雇人也得从村里找吧?想想又觉得不对,觉着被绕进去了,于是道:不是,这一次性买这么多麦种得多少钱啊?------------第七百十三章 能用白善道:因为罗江县没有车行。
周四郎沉默了。
益州城是有车行的,什么是车行呢,就是有雇车和租车的服务。
罗江县很小,大家搭车,基本上是在官道上或城门口招手,问一下去的地方,同方向就付点钱爬上车坐一段儿。
当然,大家也叫这做车行。
周四郎以前也觉得那就叫车行了,还有人专门做牵线的牙人呢。
但到了益州城他才知道,那根本不算。
真正的车行是占据一条街,一溜的过去,牛车、骡车、驴车、马车,应有尽有,你是租车,还是雇车都可以。
近的可在城内转悠,远的,你就是嚷着要去西域,也会有胆子大的人接单,只要你出得起钱,他能连护卫都给你请好。
当然,也有便宜的,一些小本买卖需要车,自己买不起车马的时候就会去那里租或雇。
白善以前不知道这一点儿,但周四郎和周立君都去车行找过工作,回家当热闹说给他们听时,他记在了脑子里。
所以这会儿他道:一辆车来回效率太慢了,就算加上你们家里的牛车,用这么多人护着两辆车来回也不划算,不如花点儿钱租车,一趟两趟将这门生意做下,把钱拿到手。
满宝连连点头,也是这个意思。
周四郎纠结起来,觉得这个成本是没必要的,但又觉得他们说得对,万一又被打劫了怎么办?这么多人只护着两辆车显然成本更高。
他还没纠结出来,满宝已经伸手将他按倒在床上,道: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安心养你的脑子吧,我来帮你弄好。
其实并不只是她,还有周立君,就是白善和白二郎也帮她计算成本。
周立君对城内的工钱还算有了解,毕竟她可是找过好几个月工作的人呢。
至于租车的费用,周立君道:小姑,一会儿我就去车行问一问。
马车的价格就别问了,一定很贵,问一问牛车和骡车。
周立君应下,问道:那要不要我爹他们来一趟,把这些车和人带回去?不然他们带着车跑了怎么办?白善:……上面有车行的印记,他们能跑到哪儿去?我们找些有家小在益州城里的工人便是。
满宝道:还是先给大哥他们写信吧,让他们去收麦种,这样车一过去就能把麦种拉过来了。
对于这一点,大家都没有意见。
满宝便开始写信。
周四郎伤了,信当然只能托人带回去了,大吉有相熟的商行,直接拿了信去找人,保证明天就能送到罗江县钱记饭馆里。
小钱氏还没收到信,周四郎先操心起来了,这么多钱呢,且这生意一开始还是他牵的头,怎么可能说不操心就不操心?于是他在吃了三顿药,思考了一晚上后,还是找了满宝道:你们要从城里雇人回去也行,但不能在街上瞎雇,我才想起呢,我们做这麦种的生意一直没做大,都是悄悄的来的,要是带着这些生人回村,让他们知道我们的麦种怎么来的,什么价儿,以后我们家还能做这生意吗?满宝呆了呆,挠着脑袋问,那怎么办呢?我有几个朋友,他们能用,而且我敢肯定,他们不会跟我们抢生意,也不会出卖我们。
周四郎顿了顿后道:还有那陈二郎,他和他那帮兄弟也能用,对了,不是说你在给他媳妇治病吗?他媳妇啥病?满宝:是啊,昨天我还抽空去了一趟济世堂给她扎针呢,顺便给了她好些糕点,算是答谢他们救你,剩余的,等你好了再去吧,我又不能请他们喝酒。
周四郎道:那陈二郎算是个知恩图报的,我觉着也能用。
你们不知道,当时我们两下一碰面,其实他们也想抢我来着。
满宝瞪大了眼睛,白善却一点儿不惊讶,前头他问陈二郎他们时,多问了几句,他们便有些语焉不详,还有些心虚,当时他就隐约猜到了些。
他们穿得破破烂烂的,好些人脚上连双鞋子都没有,一看就是流民,这样的人抢了马,丢了籍书就能跑得没影,换个地方偷偷把马出手,再换个地方就能改名换姓的过活,周四郎道:当时我都吓死了,好在我机灵,说他们只要愿意救我,回头家里人必重谢,然后我就说了,我有个弟弟在府学里读书,有个妹妹,在济世堂里当大夫,还有个姐夫,在军营里当大官儿……白善:……满宝:……当时周四郎精神紧绷,虽然脑袋伤着,但那一刻不论是脑子还是眼睛都无比的清晰,他可以感受到在他说出妹妹在济世堂当大夫时,陈二郎明显迟疑了一下。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不妨碍周四郎立即逮着他妹妹死夸,直接把他妹妹说成只天上有,地上无的神仙人物。
然后陈二郎就问他叫什么,周四郎便道:我姓周,在家排行四,你叫我周四郎就好。
他又补充了一句道:我幺妹,她在家里排行八,叫周满,不仅济世堂,你益州城里打听打听,肯定有知道她的,知道季家的小公子吗?先前他坠马被划破了肚子,那就是我妹妹救的。
然后陈二郎就把他给带回益州城,直奔着小院儿来,容姨一看到他就惊叫连连,连忙把人迎进去,然后陈二郎一行人整个都拘谨起来,对周四郎特别恭敬起来。
周四郎一点儿也不介意他差点被陈二郎他们打劫的,他倒觉得陈二郎能一听到满宝就救他很知恩图报,于是道:满宝,你好好的治他媳妇,他没钱,你就出钱给他媳妇买药,回头再从他的工钱那里扣。
满宝:……白善直接拉着满宝往外走,走吧,如果要请人,那就得与人好好的说一说了,要不要去买些礼?毕竟他们救了周四哥。
满宝道:送些米面吧,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最实用,还有药材。
周四郎就看着俩人走了,叫了好几声他们都没理他,他又浑身疼,犹豫了一下,还是没下床。
算了,反正论聪明,他也聪明不过他们去,他们应该不会吃亏的。
------------第七百十四章 拜访(给书友Gail的打赏加更)满宝和白善一起拿了礼物去济世堂,正巧纪大夫在坐堂,而且还没病人。
看大满宝便招手道:昨天我也没来,你四哥没事了吧?没事了,现在头已经不怎么晕了,就是后腰被人踹了好几脚,淤青了,他觉得疼,所以躺在床上不动,满宝邀请纪大夫,纪大夫,我四哥的手臂骨折了,我想着明天给他接上,您能不能帮我?行啊。
您方便去我家吗?还是我让人把他抬过来?纪大夫就乐,道:还是我过去吧,也不远。
一抬头看见高氏怯生生的进来了,便指着内室笑道:你们进里面去吧。
他并不介意满宝在济世堂里私诊病人,因为知道这一个病人也没好处给她,纯粹是她善心之举。
而且,他对高氏的病症也很好奇,想要知道满宝能治到什么程度。
带下病一直是很难治的一种病,一是很多人不愿意看病;二是资料有限,他们能学到的相关医术有限。
满宝对高氏甜甜的一笑,带着她进内室扎针,然后开了张药方,去柜台那里取了五副药,与他们提来的礼物一起交给高氏,笑道:我四哥今日好多了,人清醒了不少,说这次多亏了陈二哥,所以让我们带些米面去看看陈二哥他们。
我想着,你们这会儿最缺的还是药材,所以我给你买了五副药,你先吃着,到时候看要不要换个方子。
高氏一听,立即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他们也就搭把手,昨天小大夫已经给了糕点了,您又一直给我免费扎针,怎么敢再要您的东西。
拿着吧,满宝推给她,高氏只一味的摆手躲开,满宝想了想便道:算了,你身子弱,给你你也拿不了这么多,干脆我们与你走一趟吧。
满宝和白善使了一个眼色,俩人又把东西搬回车上,然后邀请高氏上车。
高氏哪里肯,满宝笑道:那天救我四哥的也不止是陈二哥一人,他们那里我们也是要谢一谢的,本来想等我四哥好了让他再去一趟的,但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呢,所以我便先代他去看一看。
还请陈嫂子帮忙领一下路。
高氏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马车。
车往城外而去,然后越走越偏,满宝没想到他们住得这么远,愣了一下才问道:你每天都要走这么远的路进城吗?高氏应了一声,道:唐县令给我们建的房子熏一熏就能入住了,我们之前住在草棚里,老人们说太湿了不好养病,所以我们的房子一分下来就住进去了。
满宝点头。
唐县令发现的荒地分为好几块,有的地方很远,须走上大半天才能到,为了便于耕种土地,他都是在荒地附近建造房屋的。
高氏他们运气好,抽到的地就在益州城外不远,所以新建的村子也离益州城不是很远。
高氏觉得不是很远,但走路也需要很久的时间,而且很偏僻,连一条好走的路都没有,尽是坑坑洼洼的小路。
大吉以他高超的御车技术走过了这段路,但满宝他们还是被颠得不轻,白善掀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道:还不如下车走路呢。
满宝深以为然的点头。
村子刚建成,而且唐县令有意打散了这些有亲的流民,基本上一个村子里只有五六家是熟识的,绝对不给超过十家,因此村里很安静。
已经有人在分到的地里劳作了,在种了冬小麦的地里铺上些稻草或麦草,以应付即将到来的寒冷。
或者在将空地上的野草锄一锄,松一松土。
哪怕知道现在松土锄草,转过年,春风一吹,它该长还是长,该硬还是硬。
但他们还是没忍住。
流浪了三年,他们又重新得到了土地,虽然不多,但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依然让他们珍惜不已。
所以看着自己的地,总也忍不住去摸一摸,踩一踩,锄一锄。
陈二郎有兄弟三个,建的房子都在一起,左右邻居就是。
据高氏所说,其实他们家是有兄弟五个的,还有两个小姑子,只是三年前水灾,家里的老人和一个兄弟没跑出来,而剩下的,也都在逃亡的路上没了。
虽然村里人少,但一辆马车到这儿来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大家都好奇的看着、满宝下车后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微微一笑,很习以为常,她小时候看到村里进了马车,也会跟着跑去凑热闹。
高氏却怕他们不习惯,解释道:村里才建起来,从没马车来过的,倒是唐县令来过几次,但都是骑着马来的。
高氏请他们进门,然后去隔壁把妯娌叫来,那天救周四郎,陈家三兄弟都有份儿。
他们的房子都是一样的,不像他们七里村的房子,前头都围着院子,他们都是直接进门是大堂,左右两边是房间,都是泥砖搭着茅草的房子,但地基是用石头打的,看着还挺结实的。
但坐在屋里有些昏暗,外面的光只能透过门口进来。
满宝只在屋里站了一下便拎了凳子放到门外,她还是习惯坐在敞亮的地方,像他们家一样有个大院子多好呀。
白善跟在她身后。
高氏的两个妯娌很快赶了过来,知道满宝是贵客,连忙躬身解释道:家里的男人都去打柴了,周大夫等一等,已经让家里孩子去喊了。
满宝笑着点头,干脆就坐在凳子上和他们说话。
高氏从隔壁屋子里抱出一个孩子来。
满宝探头看了一眼,问道:这就是你儿子吗?高氏应了一声,道:他来得不是时候,家里正艰难,前头我没奶水,差点饿坏他。
其实他现在的情况也不多好,已经一个多月了,但还是瘦瘦小小的一团。
满宝伸手摸了摸他的脉,但她什么都摸不出来,这么小的孩子,她不太会看呀。
对了,她似乎从没学过儿科。
看的最多的病还是带下病和日常常见的病症,最拿手的针灸还是因为比别人多了一个拟人模特,可以任由她琢磨。
高氏眼巴巴的看着满宝,满怀期待。
满宝收回了手,想到母亲常说的话,道:还是要吃好,睡好吧,孩子只要吃得好,又睡得好,那就会见风长了。
高氏有些失望,道:可我没多少奶水……满宝道:买只羊吧,我有个侄子,他也是打小吃羊奶长大的,现在身体好了不少。
满宝歪头看向白善,想获得他的肯定,三寿现在是挺好的了吧?白善点头,上次中秋回去见他,胖了不少。
满宝就鼓励的看向高氏,买只会下奶的羊。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十五章 施恩高氏苦笑,我们哪有那个钱。
满宝顺势道:赚就是了,我这次来便是想和陈二哥他们提一声的。
周四哥很感激陈二哥他们救了他,白善截过满宝的话,道:他这两天一直想着怎么报答你们,知道现在是农闲时候,你们又才分了地,搬了家,恐怕是百废俱兴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工作。
高氏和两个妯娌忍不住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白善笑道:正好,周四哥是给县衙运粮的,所以打算将你们都雇上,将县衙买好的麦子运来,一趟好歹能赚二三百文。
高氏三人的眼睛越发亮了,脸上有些激动。
她们有些忐忑,这么重要的活儿,他们能干吗?满宝看了白善一眼,安抚道:就是赶车和搬东西,不复杂的。
她顿了顿后又道:至于打劫的事,你们也别担心,唐县令已经在查了,那些麦种就是给县衙运的,就算我们肯放过,唐县令也会把这些人都查出来的,所以不必担心路上还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这样的大事,高氏她们三个当然不能做主了,得等陈二郎他们回来。
但她们心动了,自然会偏向满宝他们,为他们说话。
高氏觉得坐在门口这里不好,还是请满宝他们进屋里坐着说话,然后她留下招待俩人,而两个妯娌则亲自跑出去找人,告诉他们这一好消息。
和陈二郎他们一起打柴的人不少,所以他们才会跑那么远的地方打柴,恰巧碰到了周四郎。
今天三兄弟因为也想侍弄一下地里的麦子,给它盖些保暖的稻草之类的。
这些稻草是他们自己找来的,其实就是偷来的,这家的稻草剁偷一把,那家的偷一把,积少成多就差不多了。
毕竟他们以前可没地,更别说种稻子了。
才把稻草铺好,到附近摸些不太好树枝砍了,把枝叶去掉拿回家里晾晒。
天气快要冷了,冬天一到,木柴就会略微涨一点价儿,到时候这些都是能卖钱的。
从去年又逃回来后,他们便靠打柴,给人帮工,给大老爷们农忙赚些口粮和零花。
只是知道他们是流民,他们总是把工钱压得很低。
在益州城,苦力的价格一般是四十五文到五十五文之间,但每次挑到他们,那些管事和掌柜最多只肯给三十文。
有的人直接把价压到十五文,二十文左右。
也就刚好够他们一家一天的吃喝,基本没有剩余。
算来算去,陈二郎他们还是最喜欢冬天,至少打柴的收入高一些。
但也最恨冬天,太冷了,厚的衣服没有,棉被也是硬邦邦的,白天不动会冷,一动肚子又饿得快,晚上躺在床上,一点热乎气也没有。
不过陈二郎他们觉得现在日子还不错,至少他们有了新房子,又有了地不是,再熬半年,等新麦子下来了,日子总会好过点儿。
这么想着的时候,家里的孩子跑来了,知道周家来人了,兄弟三人立即扛了木柴回家去,走到半道又遇上了出来找人的两个媳妇。
俩人这么一说,陈二郎三人便对视一眼,道:真请我们去运粮?一定是的,陈三郎的媳妇激动得不行,道:虽然说话的俩人看着年纪小,但你们不是说那小大夫很厉害吗,那她说的话应该是算数的吧?陈二郎沉吟了一下道:走,回去看看。
二伯,陈三郎的媳妇连忙问道:你们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当然答应了,真有这么好的差事为什么不答应?陈三郎的媳妇松了一口气,笑道:我还怕你们觉着我们拿着恩情求人,不好呢?有啥不好的,能活下去就成,能好好的过日子更好。
陈三郎道。
陈二郎也点了点头,所以周家要是给他们东西,他们肯定不会推辞,全收的。
自然,对他们给的这一个工作机会,陈二郎他们也不会推辞,但是真的很感激。
尤其陈二郎在看到满宝带来的礼物中还有高氏吃的药材时,直接膝盖一软跪在了满宝面前。
满宝立即伸手去扶他,没拉住人,只能看向白善。
白善上前帮忙,和满宝一起将人扶起来,笑道:陈二嫂的病本来就是多吃十几天的药就能好的,满宝心里也一直念着呢,陈二哥不必如此。
陈二郎道:我知道,周大夫是善心人,我婆娘早回来说过,这么多医棚的大夫,肯一直给人复诊扎针的只有您一个。
更别说义诊结束了,她还免费给高氏扎针了。
陈二郎激动的道:周大夫您放心,我们兄弟三个一定守好粮食。
满宝笑道:我自是放心的,对了,那天跟着你们一起的人是……哦,都是我们兄弟,以前是上下村,都有些亲,逃难的时候一起逃,回来的时候也一起回来,碰巧唐大人分村,把我们几个分到了一起,所以我们经常一起打柴。
满宝便笑道:我四哥的意思是,让你们把这些人都叫上,我们多的没有,也只能给你们找个活儿干,以后你们要是闯出名声来了,说不定在城里能够更好的找到工作。
周四郎立即弯腰道谢,多谢周大夫和周四爷替我们着想。
快别这样,是我们得谢一谢你们救了我四哥,对了,我们带了些米面来,是我四哥的一点儿心意,你们分给各家吧,时间不早了,我们就不再去见他们了。
陈二郎没想到他们那么快就走,还想留他们吃一顿饭,但左右一看,发现家里并不能置办出什么好菜来,只能送他们出去。
满宝这才和高氏道:城里应该有专门卖羊奶的地方,回头我可以帮你们打听打听,便是不能买一整只羊,每天买上一竹筒羊奶也是可以的。
高氏没想到她还记挂着这事,连连道谢。
陈二郎没听懂她们说的话,但也没有问,直等人上了车走远,这才问起这事来。
而上了车的俩人你瞥我一眼,我瞅你一眼,纷纷笑起来。
满宝笑道:你倒会施恩。
白善笑道:你不也接得不错吗?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十六章 霸王对霸王到了最颠簸的小路上,白善干脆叫停马车,自己蹦下去走路。
满宝当然也跟着一起蹦下去了。
俩人便一路摘花惹草的往前走,科科趁着这难得的机会扫描起来,没发现有什么未被收录的新奇植物,这才收回了注意力,开始跟着宿主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白善知道她喜欢花草,便把路上开得还不错的白色、黄色的小野菊花摘了一大捧,然后扯了一根草一绑,送给她。
满宝接过,取笑道:你弄得真难看,看我给你绑。
于是把草一解开,把花塞到他怀里,便开始一边走,一边掐枝去叶,将它们高高低低的凑在一起,再用草一绑,感觉全然不同了。
她得意的看向白善。
白善看了看花,又看了看她,然后点头道:不错。
大吉沉默的牵着马车走在后面,上了宽敞的官道后,便牵着马车快走几步到他们身侧,道:少爷,满小姐,我们上车吧。
白善便把满宝扶上车,自己这才踩着车凳上去,这会儿是吃午食的时候了,也不知道白二在季家那里怎么样了?大吉,本叫你和他一起去的,你怎么和先生告状呢?大吉否认:少爷,我没有。
满宝也探出头道:总不能是说漏嘴吧?大吉面不改色的点头,就是说漏嘴。
白善和满宝嘁了一声,一点儿也不相信。
大吉是属于那种不问不说的人,怎么可能跑去先生跟前说漏嘴?要不是他昨天晚上说要陪着白二郎进季家后宅,帮着他投壶打赌玩游戏,先生也不会禁止大吉跟着去。
大吉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被拆穿。
他的职责就是,少爷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他要是在小院里还好,他自可以放心的出门。
但他觉得,他们一定不会安心的在小院儿里呆着的。
果然……这流民的村子是那么好进的吗?他们对人的敌意可是很大的,少爷和满小姐年纪小,又软萌萌的,随便雇辆车就往外走,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虽然有些担心白二郎咱季家会吃亏,但在看到街上的热闹后,他们也不是那么担心了。
俩人一路上买了不少好吃的回去。
而在季家赴宴的白二郎也自在得很,正跟着一群年龄相仿的人跑来跑去的玩儿。
庄先生自然是留在前院,被季二老爷招呼着,今天他们邀请上门的人不少,人多得差点把他们家门前的路给堵住了。
庄先生只是其中的一个客人而已,同样受邀前来的兰成坐在庄先生的身边,问道:你那两个得意弟子怎么没带来?他们可才是季小公子的救命恩人。
庄先生笑道:家里出了点儿事,他们留在家里处理。
他往外看了一眼热闹非凡的季家,浅笑道:而且他们留在家里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们还是小株苗,太过引人注目,恐怕风摧之。
兰成笑着点了点头。
至于白二郎,他并不用担心,今天只需高高兴兴的玩儿,高高兴兴的吃一顿饭就行。
白二郎现在的确挺高兴的,他一来就看到了祁珏、单余等人,大家在大智书院都是同学,虽然总是吵架,但总体玩得还不错,于是他就找到了自己的小伙伴儿。
他们这群少年主要的活动范围就是花园和前院的一个大院子,将各种游戏玩了一遍,季家的下人找到他,他这才想起,他这个客人好像还没去看过今天宴席的主角——季浩呢!于是他招手叫上祁珏他们一起。
一群少年呼啦啦的涌进季浩的院子,本来挺宽敞的院子,因为他们的到来,加上之前里头的人,一下有些拥挤起来了。
季浩正躺在院子里的一张软榻上,他肚子上的伤口倒是愈合了,但腿的骨头刚接上没多久,所以只能躺着或坐着。
魏廷和几个与季浩玩得好的同窗陪着他。
说是陪其实是让他看着他们玩。
季浩正无聊,便想起来问白善和周满。
魏廷进门来就跑来找他玩,他哪里知道白善和周满在哪?季浩便招了一个下人来问。
下人便道。
只看见了白诚公子没有看见白善公子和周满小姐季浩觉得奇怪,他们三个人不是一直一块儿的吗?白二郎一跑进来,季浩便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又扫了他身边的人一眼,发现没有白善和周满,便奇怪的问道:白善和周满呢?白二郎和祁珏等人团团行礼,和众人打过招呼后才道:家里有些急事,所以他们没来白二郎笑道。
他们还叫我问你好呢?季浩的脸色就有些难看,哼了一声道:不想来就别来,谁还求着他们,假惺惺的白二郎一愣,也皱起眉头。
这是怎么说?我家里的确有事,他们也的确叫我问你好了。
白二郎打小也是霸王一样的人物,他可不受季浩的气,因此脸色一落,直接道:你不想请我们就直说,我们走就是,谁还非的来你家的宴席不成?说罢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谁都没想到白二郎这么硬气,说走就走,祁珏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去拉他。
白二郎甩开他的手。
季浩张了张嘴,憋红了脸,半响才道:我可没说不想请你们,明明是你们不来。
说到这儿,他还有些委屈呢。
以季浩的性格,他能说这句话便已经是很大的让步,算是服软了。
魏廷连忙帮忙去拉白二郎,劝着不让他走。
而本来围着季浩的少年们,虽然还有不少人不认得白二郎,但见他敢对季浩这么硬气,也不敢小瞧了他去。
魏廷说话要比季浩好听多了,搭着白二郎的肩膀道:他你还不知道吗?刀子嘴豆腐心,他就是在意他们两个,这才特特问了一句,对了,白善他们为什么没来?白二郎脸色好看了些,哼了一声才解释道:周四哥受伤了,他们当然不能来了。
魏廷虽然不知道周四哥是谁,但联想到周满也是姓周,便问道:是周满的兄长?当然了,亲哥哥呢。
说罢斜睇一眼躺在软塌上的季浩,意思不言而明,你有多大脸,比人家亲哥哥还重要?------------第七百十七章 印象更好魏廷忍不住咳嗽起来,连忙在两人之间打圆场。
祁珏才松的手又拽紧了,其他少年也反应过来,连忙帮着转移话题。
祁珏将白二郎拉到一边,小声道:别闹的太难看,你先生还在前院呢。
见白二郎软了态度,他这才叹气道:你胆子也是真的大,就这么硬顶回去。
白二郎鄙视他,他不就比我们大两三岁吗?怕什么?祁珏:他爷爷是左相呀。
白二郎:我爹又不当官。
祁珏:……明白了,这位是无欲则刚了。
祁珏扶额,拍着他的肩膀道:可你以后总要当官吧?白二郎歪头想了想道:我倒是不介意当官的,但不一定能当上。
而且,我就算能当官,那得多少年之后了,他这么小心眼的,吵一次架记这么多年?祁珏能说季浩小心眼吗?他只能道:我是想着既然有这个心,那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白二郎不在意的挥手道:谁会去费那个心?万一我要是再当不上官儿,那十几年忍气吞声不是白费了?哼,我才不去受那个气呢。
他是白家的幼子,上到他祖母,中间他爹娘兄长,底下的下人和村民,谁不捧着他?在白善和周满之前,谁不宠着他,爱着他?就是对上白善和周满,他也是有输有赢,让他干站着被人欺负,他季浩是谁啊,就是他爹,要揍他的时候他都还要跑呢。
白二郎不耐烦留在院子里看人恭维季浩,拉了祁珏道,走,我们去花园里玩儿。
祁珏只能跟着他离开,单余等人见了,相视一眼后发现他们有些混不进季浩的圈子,便也跟着离开了。
院子里又只剩下那些人了。
见他们走了,其中一人才问季浩:那位小公子是谁啊,敢这么怼你?季浩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大家都是朋友,说说话怎么了?那人乍舌,你现在脾气也那么好了?他是谁啊?季浩臭着脸道:朋友。
魏廷笑道:是我们的朋友,你不在益州城不知道,这小子可厉害着呢,他有两个朋友更厉害。
学外的人,竟然敢偷溜进府学偷看书,这不是厉害是什么?那人笑道:我知道,季浩的救命恩人是吧?我回来两天了,耳朵都快听起茧了,本来还想今天见一下,没想到却没缘相见。
魏廷笑道:你要真想见,多留几天,明天去府学里看就是了。
行啊,那明日我也去一趟府学。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真没想去。
一个季浩的救命恩人,却是白身,还不至于让他那么上心。
季浩恹恹的靠在软榻上,由着他们说话,没理他们。
对于白善和周满没来,郑老夫人也很惋惜,本还想趁着这个机会将两人介绍给益州城的世家,带他们进这个圈子,也算是报答了他们。
谁知道他们竟没来。
季老夫人趁着更衣的时间回屋换了一下首饰,问老嬷嬷,问清楚了吗?他们怎么没来?老嬷嬷道:问过了,说是家里出了些事,周小娘子的兄长受伤了,所以两人没来。
季老夫人叹息,倒是可惜。
老嬷嬷点头,低声道:才小少爷和白二少爷吵了几句嘴,不过小少爷看着脾气软和了许多。
季老夫人又叹了一口气,只希望他吃了这一次亏后能学乖些。
老嬷嬷笑道:老奴看着白善小公子和周小娘子脾气就挺好的,少爷多与他们来往,说不定磨着磨着这脾气就好了。
季老夫人忍不住笑,你也就骗骗我了,脾气真好的,遇上他,还不得把他养得更纵了,既然是磨,那脾气也就算不上好了,恐怕和这位白二公子也差不多吧?老嬷嬷笑着没说话。
季老夫人却想了想道:这样也不错,以前应文海和浩儿针锋相对,他脾气不见软,现在与人吵架却会退步了,或许真是应上了一物降一物的说法儿。
季老夫人道:一会儿你备份回礼给庄先生带上,虽然他们这次没来,但之间的联系也不要断了,以后有得是机会。
老嬷嬷笑着应下。
季老夫人对白善和周满的印象还是很好的,这次他们不来宴席的原因让她态度更郑重了些。
本来她想,救命之恩,除去之前给的谢礼,这次又给他们介绍些世家认识,让他们接触到这个圈子,就算还尽了。
可现在看来,他们并不钻营,她那份心思也淡了,对他们反而更多了两分真心,倒是真的把他们当朋友来对待了。
满宝他们对此一无所知,拎了一堆吃食回家,在庄先生他们回来前消灭了大半,剩下的藏进了房间里。
白二郎的鼻子就跟仓鼠似的,回屋里扑在床上时就忍不住动了动鼻子,问白善,你在屋里藏了什么好吃的?白善才从庄先生那里领回来了季家给他的礼物,闻言抬头看他,你不是才参宴回来吗?竟然没吃饱吗?在白善的记忆中,宴席嘛,主要就是吃,吃各种好吃的。
不仅他们家,堂伯家,各个村子的宴席也都是这么干的。
没有,白二郎摸了摸肚子道:他们总是拉着我说话,还灌我酒,所以只来得及吃几筷子菜而已,本来没觉得多饿,但现在饿了。
白善就从自己床头的桌子边上摸出一个袋子给他,小声道:肉饼,不过有些冷了,你去让容姨给你热一热,更入味,更好吃。
白二郎拿了肉饼就去厨房。
肉饼就是一块烤好的饼,划开,往里填上剁好的肉,可好吃了。
白二郎躲着庄先生的房间,俏咪咪的摸到厨房,悄悄的吃了一顿宵夜。
白善已经把自己的礼物清点出来了,他过去找满宝。
满宝也正在拆季家给的礼物,周立君一边拆一边惊叹,季家也太大方了,小姑,你说他们会不会送一辈子的礼?满宝道:做梦呢你,其实他们不用这么多礼,我治病,他们给了钱,这事就算了了,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送礼呢?------------第七百十八章 正骨一(给书友*麻&雀*的打赏加更)周立君也觉得季家奇怪,道:送给白善少爷还情有可原,他才是真的救命恩人呢,送给小姑就没道理了。
毕竟小姑是大夫,本来就是要给人看病的。
不过季家既然给了,庄先生也觉得她能收,满宝便收了。
这次的礼不重,至少跟前两次比起来那是一点儿也不重,几包点心,还有些布料。
满宝把布料交给周立君收起来,自己打开了点心尝了一下,发现还挺好吃的。
看到白善从她窗前经过,满宝便跳到窗边,探出头去叫住他,把点心袋子递给他,笑道:我礼物里有的,挺好吃的。
我也有。
话是这样说,白善还是伸手从她的袋子里捏了一块点心,尝了尝后道:一般吧,一会儿给容姨吃一些,让她琢磨一下做法,下次我们自家就能做出来了。
满宝连连点头,觉得这个主意特别好。
于是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点心,自己又拿了一块,分了一块给周立君,剩下的就送去厨房里给容姨了。
对面房间里的周四郎证躺着发呆,自然也听到了这段话,等了一会儿发现没人送点心给他,便叫道:满宝,满宝,你四哥还醒着呢。
满宝将手里的点心都吃了,拍了拍手才过去道:四哥,你受伤了,正吃药呢,不能吃点心。
周四郎愤愤,你撒谎,点心是甜的,正好配我这样吃苦药的人吃。
是真的四哥,我是大夫,大夫是不会骗病人的。
满宝拍了拍身上的衣服道:而且你也说晚了,我吃完了。
周四郎愤愤的看着她,他决定从明天开始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抬了抬自己的胳膊问道:我这胳膊什么时候可以正骨?明天。
满宝道:明天一早纪大夫就过来。
提起这事满宝还眼睛发亮呢,其实她不是第一次看大夫给人正骨了,之前在药铺的时候就遇到过好几个摔断了腿,或摔断了手的。
不过,他们都是纪大夫和小纪大夫正骨,她只能旁观,还不能上手。
这次纪大夫说可以让她试一试,如果她力气不够,他再帮助她。
当然,这会儿周四郎是不知道的。
纪大夫是想让满宝试一试的,一来,她对人体骨骼还算了解,能摸得出是哪儿断,怎么断,那正骨的本事就算是学了一半了。
以前的病人不好给她练手,所以都只让她旁观,能学到多少全靠自己的悟性。
现在嘛……难得有一个不介意满宝亲自动手的病人,纪大夫当然乐得让她试一试了。
纪大夫摸了老半天周四郎的胳膊,确定以后便开始指点满宝,手要握在这里,你之前固定手臂的法子不错,这样就算他不小心使用手臂,也能尽量减少骨头的再次错位。
我怕摸着,他那根骨头就偏了一点儿,你握着这里……周四郎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来,但在纪大夫点着他的手臂越说越详细,而满宝握着他的手开始用力时,周四郎忍不住惨叫起来,实在是疼的,这可是骨头断了的手呀。
周四郎叫道:满宝,满宝,你先告诉四哥,我是你正骨的第几个病人?满宝憋足了气拉手,周四郎又惨叫起来……结束了第一轮后,满宝才回答道:第一个!周四郎差点哭出声,用右手拉住纪大夫的衣角,纪大夫,你救救我呀,我还年轻,还想要手呢。
纪大夫安抚他,你放心,你妹妹厉害着呢。
周四郎是真的哭了,疼的。
但纪大夫还嫌不够,摸了摸他的骨头后摇头,不行,你没用对力气,拉的事肉,不是骨,骨头没动。
纪大夫继续教满宝,周四郎惨叫连连。
满宝听着这惨叫声一点儿也不慌,因为每个去药铺里正骨的病人都是这么叫的,甚至叫得比周四郎还惨的都有。
庄先生、白善和白二郎都去书院里了,家里只有周立君,大吉和厨娘,这会儿三个人就凑在窗前同情的看着周四郎。
容姨看着有些不落忍,抖了抖身子道:我,我还是去买些猪骨回来吧,炖着给周四爷补一补。
不都说吃什么补什么吗?周立君看着也疼,只能在窗边给她四叔鼓劲儿,四叔,你忍一忍,等你好了,我给你做好吃。
我,我才不要你做呢,周四郎一边流泪一边回道:你做的就跟二嫂一样的难吃,你不如上街给我些好吃的。
周立君便从窗边站直了,道:四叔,我决定了,等你病好了,我就给你做我最拿手的白米饭,到时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周四郎:……纪大夫和满宝旁若无人的继续交流,你刚才力用对了,就是那么拉,骨头正了一点儿,可惜你力气不够大。
这得连续用力才行。
看着气喘吁吁的满宝,也知道她这一时半会儿的拉不了了。
他便道:你先歇一歇,一会儿我和你一起来。
周四郎一听,总算是开心了,抽噎着看向纪大夫,恨不得拉着他的手来一番感谢。
谁知道窗外的大吉一听,直接撸了袖子进来,问道:用我帮忙吗?纪大夫和满宝看见他,立即高兴起来,大吉你来得正好,一会儿你就按住我四哥,别让他动弹。
周四郎一愣,道:不用这样吧,我刚才都没怎么乱动的。
纪大夫对他笑笑,安抚道:我们争取一次成功。
满宝跑出屋去,从书房里搬来一张椅子,让周四郎坐到椅子上,道:这样我们好用力。
周四郎迟疑道看向纪大夫。
纪大夫笑着冲他点头。
周四郎便犹犹豫豫的坐了上去。
纪大夫问满宝:怎么样,歇好里吗?满宝点头。
好,那你握住他的手,我来拉,你再仔细的感受一下怎么用力。
满宝狠狠的点头。
周四郎心里总有些不安,正想站起来,却被大吉一掌按住肩膀,按在了椅子上。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十九章 正骨二满宝双手握住他的上臂,位置不偏不倚,刚好事她刚才握住的,不过这会儿她双手握住,只往后拉,会省力很多,力气也要更大。
周四郎总算是察觉到拉不对,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纪大夫已经握住他的下臂道:好了,我念三二一,我们一起用力。
三,二,一——屋里响起的是周四郎的惨叫声……纪大夫继续用力,一叠声的道:继续,继续,好,慢慢放松……对,就是这样,我们再来几次……才收了声道周四郎瞪大眼睛,眼泪哗哗的,纪大夫,纪大夫……纪大夫顺口安抚他一声道:正骨都是这样,现在痛,总比以后日日夜夜的痛要好,来满宝,我数三二一我们继续……等结束的时候,不仅满宝和纪大夫,就连大吉都出了一身的汗,更别说周四郎了。
周四郎嗓子都喊哑了,坐在椅子上委屈的抽泣。
纪大夫累得不轻,对满宝挥手道:给你四哥敷药吧。
满宝应下。
拿出一种药膏给周四郎敷上,纪大夫闻着味儿觉得不对,问道:这味道,怎么不像我们药铺惯常用的药膏?满宝笑道:这是我自己熬的,用的是另一种药方,据说着药膏能更好的药膏?这个据说自然是莫老师说的,这个药方也是很久以前上课的时候提到过的。
满宝熬了两天才熬好呢。
纪大夫想了想,似乎前天周立君去药铺里请他儿子时是顺手买了不少药材。
纪大夫点了点头,闻了闻那药膏的味道后没有继续往下问。
药膏和药方不一样。
后者于开明的医者而言可以广为传播,治病救人,甚至医者间还会拿来探讨,但前者却一定会成为自家的秘方。
有的人家,一张膏药秘方便能撑起一个家百年,这点忌讳纪大夫还是知道的,所以他不会问。
比如他们济世堂,他们的药膏便是独有的,配方连他儿子都还没资格知道呢。
药膏有些清凉,这会儿周四郎不怎么疼了,药膏一敷上去还挺舒服的。
周四郎脸上的血色恢复了些,看着满宝给他包好,又去拿木板,便哼哼道:都正骨了还需要戴这个?满宝点头,要戴的,不仅要戴,还得绑紧了,你这只手都不能动,所以你老实些。
周四郎只能老实坐着看她包扎,纪大夫也坐在一旁看。
不过一个是外行看热闹,一个是内行看热闹。
纪大夫看了好一会儿,满意的点头道:不错,你这药膏是多久换一次?满宝道:三日,后面慢些,五日,然后十日。
纪大夫点了点头,起身道:好,你心中有主意我就放心了,以后有不解之处再去问我。
满宝点头。
周四郎连忙问道:纪大夫,我的骨头正了?我摸过了,应该是正了的,只是养伤的时候也要很注意,不要乱动手肘,在骨头长起来前不要用这只手……虽然满宝就是大夫,但纪大夫还是细细的叮嘱了周四郎一番。
周四郎现在对自家妹妹的医术有些不太信任,所以虽然头疼,但还是细细的记下来。
满宝见他记得这么痛苦,便道:四哥你躺着吧,我给你记着。
周四郎怀疑的看着她。
满宝道:四哥,你说是我一个人拉着痛,还是我和纪大夫拉着痛?所以痛什么的根本不是她技术不好,而是正骨就是这么疼好不好?满宝拉着周四郎的右手,拍着他的手背道:四哥,你就放心吧,就算我正骨的技术不是很好,这后续料理还是很不错的,你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告诉我。
再不济她还有科科呢,到时候花积分让科科扫描,好歹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周四郎被她说服了,问道:后头还要这样又拉又拽吗?满宝摇头,骨头正了,以后只要不歪就不会再拉,不过你要是长歪了,那也不是拉,而是要重新打断再正一次。
周四郎一听,抖了一下道:这也太残忍了吧?所以你老实呆着,别乱动呀。
周四郎僵着身子点头。
纪大夫听着她吓唬,哦,不,是下医嘱。
笑眯眯的听完,然后便告辞离开了。
满宝送纪大夫出门,周四郎着才抱怨大吉,你知道纪大夫拉手更疼,你怎么也不提醒我?枉我把你当好兄弟。
大吉:我以为你会很喜欢纪大夫正骨。
周四郎噎住,道:我哪知道纪大夫正骨比满宝正骨还要疼的?长痛不如短痛,大吉道:以满小姐的力气,她恐怕拉上一天都拉不好。
周四郎苦着脸道:那你也应该提醒我一句。
周四郎虽然很害怕骨头移位,但在骨头接上后道第二天也没能老实的呆在屋里,还是起身挪到了院子里坐着晒太阳。
满宝也不拦着他,叮嘱他一番后就要去药铺,结果她还没出门陈二郎便找来了,他还给他们挑来一担的木柴。
他是来告诉他们,其他人都答应了运粮的事,总共是八个人。
周四郎一听,坐不住了,和满宝道:家里现在应该也收到了信,待他们送信来我们就从这儿启程,我这儿还有几个朋友也能用,估计也有五六人,这就差不多了。
周四郎生怕她真的上街上去给他雇个二三十人来,因此几乎是立刻的包揽下这事,这事你就别管了,安心去药铺学医术,我让立君跑腿就行,这些事她比你还熟些呢?满宝很好奇,问道:四哥,你的朋友是干嘛的?接这样的活儿,当然就是干苦力的来,行了,你就别问了。
等把满宝和陈二郎支应走,周四郎立即让周立君去找人。
周立君一听他要找三儿,便问道:四叔,你不是说你朋友是做苦力的吗?怎么找的三儿?三儿是乞儿,周立君见过他几次,年纪很小,只有八九岁的模样,周立君知道他,还是因为周四郎带着她去找过他,让他带着她在大街小巷的转过。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二十章 家里人来了有时候周四郎要去的乡下很远,地方不是很熟,怕到了村子里被人欺负,便偶尔会带上两个人和他们一起下乡。
周立君知道,那些人平时也是蹲街边要饭的,但只要有活儿找上他们,再苦力也会做。
周四郎会找上他们,周立君一点儿也不意外。
她熟门熟路的在康学街的一个饭馆前找到一个小孩子,问道:三儿呢?那小孩儿也认得周立君,他仔细的想了想,道:昨天晚上他在甘香楼那边,你去那儿找一找?虽然乞丐都有一定的地盘,但也是流动的。
所以等周立君把三儿找到领家里来时,满宝都从药铺里回来了。
三正捧着一碗面吃的津津有味,看到小院里又进来个人,略微有些不自在的转了转身子。
周四郎立即与他介绍,这是我幺妹。
满宝挥手和他打招呼,然后放下背篓坐到周四郎身边,看了一眼他的手后才看向三儿,我认得你,以前见过。
三儿愣愣。
周四郎生怕她说出以前他们把自己做的不好吃的饭菜送给他们吃的事,立即插话道:知道你记性好,见过的人就记住了,我把三儿叫来是有要紧事的。
周四郎趁机提起雇人运粮的事,即是和满宝说,也是和三儿说,我有一段时间不见大冲他们了,所以想让你帮我喊一下大冲他们六个,我想雇他们赶车,也就来回一两趟的事儿。
三儿问:工钱多少?周四郎道:八十文,来回吃的我们都包了。
三儿眼睛一亮,道:周四哥,你看我行吗?周四郎看着八九岁的三儿说不出话来……三儿道:大冲哥他们这次没分到地,所以跟着一队行商走了,说总不能一辈子在益州城当流民乞丐,我们年纪又小,更分不到地了。
他道:但周四哥你别看我们年纪小,赶车搬货我们都干得来的,大不了我们只要一半的工钱。
周四郎本来不想答应的,但听他说只要一半的工钱,便忍不住问:除了你还有谁?还有我大哥二哥全子他们,你想要六个人,我们就六个人。
周四郎就凝眉看着三儿。
满宝也看着三儿,问道:他们跟你一样大?三儿紧张的绷直了脊背,道:周四哥见过他们的,他们比我大一点儿,已经十四岁了。
屁大十四岁,周四郎道:你怎么算出来十四岁的?他们最大的也才十二三,赶车倒是没问题,反正就牛车、骡车,容易的很,可万一遇上打劫的,指望他们这一群小屁孩冲上去跟人拼命吗?三儿立即道:周四哥,你别小看我们,我们抢东西可厉害了,真遇上打劫的,我们说不定比你在大街上雇的那些苦力很厉害呢。
见他们都怀疑的看着他,三儿就着急道:真的,我没骗你们,我们几个抢东西都很厉害的,连大人也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回益州城的时候就是一路跟人抢吃的回来。
周四郎迟疑起来,满宝却一锤定音,行,就要你们了。
周四郎瞪她。
三儿小心翼翼的看向周四郎。
自家妹妹都答应了,难道他还能把话收回去吗?周四郎只能点了一下头。
三儿欢呼起来,放下碗便叫道:那我现在就去告诉我大哥他们。
说罢就跑了。
周四郎这才等着瞪着满宝道:你怎么就答应了?满宝道:只要会赶车就行,不用担心人打劫的。
为什么?满宝嘿嘿一笑,道:我去找一趟唐县令,他要是还没把人抓住,到时候我让他在派人在半路上接你们,加上我们这么多人,我不信还有贼敢抢你们。
你这么厉害的,还能叫唐县令派人接我们?本来是不能的,但现在可以了,满宝笑道:今天我们药铺里接了一个胳膊受伤的人,知道他是谁,是怎么受伤的吗?谁?怎么受伤的?一个衙役大哥,你在路上被打劫的事不知道被谁传出去了,这两天官道上过路的客商都很担心,其中便有几家这次给县衙捐了药材的药材商,他们去县衙里走了一趟,唐县令便派人在半路上护送他们,所以这段时间官道上常有衙役。
满宝道:既然常有衙役,那就请唐县令顺道也照顾照顾我们呗,毕竟这生意是和他们县衙做的,我们平安,他们事情也顺利不是?周四郎却很好奇,那个衙役怎么受伤的?难道他们撞见抢劫的盗匪了?没有,他是因为走路的时候不看路,踩到路边一块小石头上,脚一滑摔了,结果用手撑了一下,然后手就受伤了。
周四郎:……满宝道:他们会赶车就行,工钱便宜呢,一天只要四十文,你想一下,一天就能少四十文,来回一趟要三天时间吧,那一个人就少一百二十文,那六个人就是……周四郎掰着手指头算,发现算不出来,于是看向周立君。
周立君:七百二十文。
周四郎眼都直了,一拍大腿道:妥了,就用他们,谁也别拦着我。
周立君不理他,抱住满宝的胳膊问道:爷爷他们应该收到信了吧,信都送出去三天了。
结果话才说完没多久,他们就听到隔壁啪啪啪的敲门声,然后听到一道特别熟悉的声音道:劳驾问一下,这附近有没有一户从罗江县过来这里求学的,先生姓庄,带的学生两个姓白,一个姓周……满宝一愣,然后跳起来便冲出去开门,探头往外一看,就见邻居也才出来,而风尘仆仆站在门前的两个男子正微微弯着腰看着他们的邻居。
满宝高兴的大叫:二哥,六哥!周二郎和周六郎立即回头,也忍不住扬开了笑脸,满宝就冲出去抱住两人,哇哇大叫,二哥,六哥,你们怎么来了?周立君跟着冲出来,也叫道:爹,六叔!也冲了上去,但没抱他们,只是站着冲他们乐。
周四郎右手也扶着腰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周二郎和周六郎看到周四郎都惊呆了,他此时还有些鼻青脸肿,尤其是绑起来的手,一看就伤得不轻。
周二郎连忙上去,小心翼翼的看他的手,老四,你,你残了?周六郎也要哭了,红着眼眶道:四哥你放心,以后四嫂和孩子我们来养。
周四郎:……我只是残了,又不是死了,不对,我也没残呀。
------------第七百二十一章 招骂周二郎和周六郎围着周四郎看了看,又拽着满宝问了许久,确定周四郎不会残以后才松了一口气,立即提了包谢过邻居跟他们回家去。
之前老四只跟我们说你们住在康学街进去的第二条巷子里,却没说是哪一户,我们只能一路问过来。
进了院子,周立君立即给他们倒水,满宝这才问,二哥,你们怎么来了?周二郎喝了水后道:我们能不来吗?家里收到你们的信,吓得半死,我们第二天就收拾东西过来了,搭了小半程的顺风车,那商队要走别的路,我们就只能自己走着来,紧赶慢赶,今天才进的城。
周二郎道:一路上我们都忧心的很,你们信上也说的不清不楚,只说老四被打劫,东西都被抢了,人也被打了,却不说人怎么样,爹娘一个晚上没睡着,第二天天没亮就叫我去县城里叫上老六一起来看看。
其实他爹的原话是,人要是出事了,好歹落叶归根,别让他落在外头。
满宝和二丫年纪还小,别委屈了老四。
当时周家人心里都沉重得很,周家兄弟要比老周头乐观一些,觉得老四真的要不行了,信上不可能不写明。
不过心里对周四郎的情况还是很担心,毕竟是打劫,谁知道伤成什么样了?如今他们得了满宝的一再保证,知道周四郎的手臂不会残后便开始教训起周四郎来。
周二郎:早跟你说了,做事要低调,尤其是赚钱的事,你要不嚷嚷出去,谁知道你运的是麦种?那别人能抢你吗?周四郎愤愤,我没嚷嚷,我怎么知道那些人怎么知道我车上是麦种?周六郎则道:四哥你也忒傻了,他们抢你就让他们扛走就行了,你一个人还想跟他们十几个人打架不成?你又不是大吉。
他道:我和五哥小时候打架,还是你教的我们打不过就跑呢,你倒是跑啊。
不错,周二郎又找到了一个骂周四郎的理由,更加理直气壮的骂起来,还是七里村的霸王呢,白跟人混成了混混,打不过就跑的道理也不懂,我看你是这半年赚钱赚昏头了吧?谁说我没想跑的?那也要我能跑得掉呀!周四郎叫道:他们一冲上来就把我拽下马车,把我摔在地上就拳打脚踢,我能怎么着,正要缩着当缩头乌龟,非被他们打死不可。
而且,我真能跑啊?麦种不要也就算了,我能把马丢了吗,一匹马多少钱你知道吗?那还不是咱家的马。
所以周四郎在后面遇见有抢劫倾向的陈二郎时才会那么想保住马车。
见四哥激动得脸都红了,想到他脑子还没好透,满宝连忙帮周四郎说话,二哥,六哥,你们快别说四哥了,抢劫这种事谁想遇到呀,甭管那些人是怎么知道的,反正他们是坏人就是了。
就是,就是,周四郎委屈道:你们不去骂抢我的人,骂我做什么?谁说不骂?周二郎道:我们都骂了一路了,这不是骂够了才骂你的吗?周六郎:不仅我们骂,爹和娘在家里也骂呢,骂得可厉害了,爹和娘还去求天尊老爷,求他降下天雷劈死那些恶人呢。
满宝:最近几天益州城都没打雷。
周四郎:……说完闲话,总算是说起了正事,周六郎问道:家里开始收粮了吗?收的屁的粮啊,知道你被抢了,我们连饭都吃不下了,哪里还能想着收粮的事?周二郎道:要不是现在家里的山药,女贞子,生姜正是收获的紧要时候,连大哥和老三都要来的。
周四郎立即道:二哥,那药材我可都找好卖家了,你们可别生鲜的贱卖出去。
我知道,老五媳妇知道炮制药材,她做的比我们还好些,我们拿到县城的药铺去问过了,郑掌柜都说比以前我们做的好呢,所以除了郑掌柜要的一些,其余的我们都收好了,回头给你运到益州城来。
周四郎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满宝,示意她提一提雇人运粮的事。
之前满宝写信回去让家里准备大批的麦种,周二郎等人没怎么关注,毕竟比起生意来,还是周四郎的生死更重要。
但现在周四郎好好的活着,那生意就显得比周四郎重要多了。
周二郎想了想道:一下买这么多麦种,还不能赊,咱家得掏空家底吧?更别说你们还在益州城里租车雇人了,这得多少钱?满宝便招呼周立君去把算盘拿来,给周二郎算了一笔账,二哥,再过几日就入冬了,唐县令要赶在年前把麦种都发下去,那我们就得在冬至之前把所有的麦种交接给他,我算了一下……满宝和周立君算过,一车能拉大约多少斤的麦子,算上购买麦子的价格以及运送的车马费,人工费,他们大约还能赚多少钱。
而他们是计划一次性运送十五车的麦种……周二郎愣愣,问道:能赚这么多?满宝点头,你问四哥,他来回一趟才能赚多少钱?周二郎根本都不用问他,因为这半年来他们兄弟之间没少算账,他当然知道周四郎这一趟来回大约能赚多少钱。
虽然四哥一车赚的钱是比我们租车雇人一车赚的多,但他的一车就是一趟,我们的一趟能赚多少?周二郎心里剧烈的斗争了一下,然后一拍大腿道:行,明天我就去找车行坐车回去和爹娘说,我和大哥在附近几个村子都寻摸过,要找十五车道麦种不难,最多三天就给你们弄好。
周二郎道:所以这样,我走后三天,你们就去租车雇人,让老六带他们回家运粮怎么样?周六郎点头,就这么办,但是二哥,我身上没什么钱了,这雇人还好说,我找的那些人都可以先赊着,等从唐县令那里结了账再发就是,但车行租车不仅要租金,还得押金呢,那可是不能赊欠的。
------------第七百二十二章 生意经周二郎打开自己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一点儿的布包打开给他看。
里面是两吊栓得好好的铜钱和三锭五两的银锭。
周二郎道:这是爹娘叫带来的,够了吗?周四郎摇头,最起码得再来一倍,这租金没多少,但押金高呀。
周二郎皱了皱眉,然后看向满宝。
满宝乐呵呵的,骄傲道:知道我厉害了吧?我有呀!周二郎就伸手点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乐道:是啊,你最厉害了,先把钱借给家里,回头等你四哥从唐县令那里拿了钱再还给你。
周四郎便道:这钱估计得她自己还给自己了,二哥你不知道她现在多厉害呢,就连跟唐县令签的这个合约还是她给弄的呢。
周二郎:我说呢,你怎么会想着签合约,还想得那么周全,原来这门生意是满宝做成的。
周六郎:四哥你羞不羞呀,回去还和我们吹牛,结果你竟然抢满宝的功劳。
满宝就看向周四郎。
周四郎心塞塞,觉得应该把刚才那个看见二哥和老六就激动得不行的自己埋地里去。
激动个什么劲儿呀,这来了还不如不来呢。
周二郎和周六郎在此住下,他们出来得急,又只想着周四郎的安危,所以只带了银钱和一身衣服过来,其他的什么都没带。
等庄先生他们回来,周二郎很是不好意思。
庄先生却没在意,笑道:我想着你们也快来了。
毕竟那么大的事,周家不可能不来人。
毕竟是自己最满意的弟子家人,庄先生多嘴问了一句,可有想过怎么做好和唐县令的这门生意吗?满宝立即把他们的计划说了。
庄先生微微点头,早该如此了。
正耷拉着脑袋的周四郎闻言抬头,好奇的看向庄先生,问道:先生怎么这样说呢?庄先生平和的笑道:我虽没做过生意,但也知道,确定好的生意那就宜快不宜慢,早一日坐下,早一日拿到钱,那你们就早一日赚到这大笔的钱。
于商人来说,时间也是很宝贵的成本,庄先生道:你接了这门生意,却只想着一人来回的倒腾,看似赚的多,其实不然。
庄先生在当时他们签下合约时就想说了,但见他三个弟子,从满宝、白善,再到白诚,没一个能想到这一点的。
反而还在拍手欢呼,鼓动着周四郎赚到钱后请他们吃好吃的,他便没有提醒。
他想着,弟子们这么笨,这么轴,不会多想一想,还是应该再磨一磨。
他本意是想等周四郎费劲的把这一单生意做完,结了账后再慢慢的和他们算一笔账,谁知道着第一车麦种就被抢了。
而现在,几个孩子也总算是反应了过来,知道雇人运粮了,他便忍不住提前教了。
当然,庄先生不仅教他们这些合理化时间成本和金钱成本,还给他们讲了好几个特别的故事。
都是一些成功商人的传说事迹,大部分是历史上的人物,人早已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
有些故事满宝他们甚至在书上看到过,但有的只有寥寥几句,于庄先生细细又生动的讲述自然是不一样的。
不仅满宝白善和白诚周立君,就是周二郎几个都听得呆住了。
不过周二郎他们只觉得庄先生讲的故事好听,一颗心跟着主人公经历的事情七上八下的,但满宝四个上过学的却知道,先生的故事从来就不是白说的。
一定有其含义。
其他人还懵懂,白善已经若有所思道:先生是让周二哥他们借助衙门的力量完成此事吗?满宝也反应了过来,且她知道的信息比白善还多一条,脑子里一道亮光闪过,她忍不住叫道:先生,官道上的人知道了四哥被打劫的事,这是不是您往外说的?庄先生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先生是那样的人吗?只是去上课的时候碰见几个人,所以提了一句。
如果是别的学生,比如,面对大智书院的学生,他就不会说这样话的,更别说做这样的事,教他们这样的东西了。
先生嘛,就应该教学生做一个君子。
但对这几个弟子,庄先生可不仅仅是先生而已,他把人带出来,远离他们的父母家人,自然要教好了。
所以还要做父母家人应该教会他们的东西。
君子还是要做的,但该有的心机也不能少。
但这和以前先生教他们的东西不太一样,不要说白诚,就是满宝和白善都一愣一愣的。
反倒是周立君适应良好,她觉得庄先生说的很有道理,也没什么不对的,书上不也说了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庄先生也就把实情往外说了而已。
周四郎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一拍大腿道:先生厉害呀。
然后眼睛闪闪发亮的看着庄先生,您说的对,这门生意得早点做下来,二哥,你现在就去洗澡吃饭睡觉吧,明天城门一开就出城,我们早一点拿到钱也早点心安。
周二郎也被说服了,点头,老六,那你在这儿照顾老四和先生他们。
周六郎一愣一愣的点头,私下里忍不住和周二郎周四郎道:庄先生可真厉害呀,难怪我觉得满宝现在也越来越厉害了。
周四郎心中暗道:这就厉害了,你还没见过她更厉害的时候呢。
不过他也把刚才庄先生说的话给记在了心里。
庄先生教好了弟子,便心满意足的睡觉去了,却不知道距离康学街好几条街外的县衙里,唐县令才安抚住唐夫人,钻到了书房里。
师爷早等在那里了,唐县令一来,他立即起身行礼。
唐县令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多礼,坐到书桌后问道:怎么样,各家都满意了吗?师爷苦笑道:满意是不可能的,不过已经安抚住了,大人,您觉得是谁在大肆宣扬官道被劫的事?唐县令已经查出来了,不过对方做的没有一点把柄,且光明正大,一点儿也不怕他查,他能怎么办呢?唐县令道:别管这事了,安抚住各家就好,待把那些抢劫的人抓到就好了。
师爷一愣,问道:不查问散播谣言的人了吗?唐县令问:这是谣言吗?师爷:……看来大人知道是谁了。
------------第七百二十三章 斗法唐县令在调查案子的时候就与县尉和衙役们说过,严禁把这事的原由往外传。
反正他们手上有画像,调查起来要容易得多,随便找个借口,比如某某地偷盗之类的,甭管是丢了钱,还是丢了牛,反正就是画像上的两人干的,先把他们拿住,再找剩余的人就容易了。
反正就不能是官道抢劫。
官道抢劫,那便是劫匪了。
益州刚安定下来,结果现在益州城外的官道上有一伙盗匪在抢劫过路客商,不仅会造成恐慌,他这个县令还当不当了?他才从应家等人手里抢了一批地来,多的是人想把他踩下去或赶出益州城呢。
可他没想到下辖的村子这么愚昧,他派出去的人竟然没查出那两人来。
唐县令仔细问过周四郎,确定这就是很熟悉官道的人所为。
一:经常走这条官道的旅商;二:经常在这条官道上游走的流民;三:那附近的村民。
旅商就算穷,也不会看得起周四郎那一车的麦种,何况,穷的旅商一般都是二三人结伴,能够凑出十几个人的旅商,更不会把周四郎那点小生意放在眼里了。
而若是流民所为,他们不会只抢麦种,而是会把马和车一起抢走。
顺着官道往下走,直接走入小路,或者心狠一点的,把周四郎打死了往林子一扔,运气不好,两三天尸体被发现了,他们也早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换个地方把车上的粮食和车马一卖,分了钱便混入流民中,天南海北随他们去。
就算唐县令最后能查到车马的去处,甚至可以画出大多数人的画像上交刑部,然后再下通缉书,但想要在茫茫人海中,尤其是那么多丢了籍书的流民中找出十几个人来不异于大海捞针。
只有有家有室的人才会顾忌那么多,不敢抢那过于显眼的车和马。
所以唐县令可以确定,作案的就是那附近的村民。
可拿了画像的衙役下村,竟然什么都没查到。
那两人总不可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唐县令知道,他遇到了自己办案以来最难,也最烦的那一种情况。
他爹以前就是刑部出来的,他说过,他最讨厌办的案子就是当地人,一个家,一个家族,一个村子,甚至是一个乡对外乡人犯的案。
明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们自己私底下也会不避讳的议论,但当官员下去调查时,上至里长,下至几岁小儿,都会三缄其口,一问三不知。
就是怕得罪人。
他来前,父亲便叮嘱过,一,面对权贵要不卑不亢,要想着治下的百姓,若是办案,则要不论受害人是谁,都要做到给他们应得的交代;二,对那些隐瞒案情的村民、村长和里长等,则要做到软硬适中,他若能和和气气的理解对方最好。
不能,也不得判刑过重。
当时唐县令不以为然,不觉得有人会为了与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阻挠官差办案。
但现在……还是好生气哦。
所以唐县令觉得,既然大家都让他不痛快,那他就让所有人都不痛快好了。
唐县令沉着脸让师爷回去休息,转身就点了三个衙役的名字让下人悄悄的连夜把人叫来。
大人!衙役们弯腰行礼。
唐县令点了点头,问道:我记得你们都是颜家湾、大花坪一带的人?是,大人记性真好。
衙役们恭维到。
唐县令便微微一笑,问道:你们在大公岭那一带有亲戚吗?三衙役对视一眼,摇头道:回大人,颜家湾和大花坪离大公岭远着呢,我们几个在那里并没有亲旧。
唐县令满意的点头,然后道:那正好,本官有件事要交给你们。
唐县令让他们换上便服,就蹲在大公岭一带的山上等着抓人,然后他将画师照着画出来的两张画像交给他们。
衙役们连忙接过,对视后面上都有些忧虑。
唐县令最近正在办一件要案他们都是知道的。
毕竟他们县衙就那么大,人就那么多。
这个案子可不好办,以前下乡询问里长,就算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会积极的帮忙询问村民,结果这次下乡的人都不软不硬的碰了钉子。
近来接这个案子的兄弟可是气得火大,据说连县尉大人都砸坏了一套杯盏,显然是气得不轻。
这么多人都办不下来的案子,靠他们这三个进县衙没两年的新人?不错,这三个衙役都年轻得很,不仅年龄小,进县衙的时间更是小。
还是唐县令来了以后招衙役才把他们招进来的。
毕竟洪灾过后,以前的衙役,死了的,同样跑了的,消失了的不少。
县衙很缺人。
虽然唐县令不搞派系,但三人还是自认是唐县令的人,所以虽然觉得很难,犹豫过后他们还是点头应下了。
唐县令见了便微微一笑,面色和缓了许多,给他们鼓劲分析道:不用怕,你们很少出现在大公岭一带,属于生面孔。
唐县令道:我也不要你们进那两三个村子,我都叫人打听好了,大公岭那一带的几个村子的村民都喜欢上南岭和东岭一带打柴,现在天气渐冷,家家户户都需要大量的木柴,他们也不例外。
我回头会让孙大他们从大公岭里退出来,往其他地方去查,他们一放松警惕,自然会出现,到时候你们只要看到画像上的其中一个,直接扑上去拿人。
唐县令道:我不要你们两个都抓,只要抓住一个就行。
其中一个衙役忍不住问,大人,若是他们成群结队的出现怎么办?恐怕我们人还没抓住,就先被他们给打死了。
从这次案子来看,这些村民显然齐心得很,他们真当场抓人,又是穿的便服,肯定会被当成贼打死的。
那会儿他们可不能为自己说话了。
唐县令撇了他们一眼道:你们不会等人落单了再抓?他道:我不拘时间,你们要三天的时间也行,五天的时间我也有,反正你们就要把人给我蹲着,直接堵了嘴抓下来。
只要你们能把人抓回来,本官给你们请大功。
------------第七百二十四章 抓住三人心动不已。
他们资历浅,很多案子都是打下手,论功的时候能沾到边就不错了,更别说大功了。
三人退到了院子里,忍不住窃窃私语,你说我们真能把人抓住?你应该问的是,人真的是大公岭那一带的吗?其中一个道:要不是,别说五天,我们就是蹲上五百天也不管用。
既然大人说是,那就一定是,另一个道:你什么时候见过大人办错案子的?这倒没有。
那就是了,我们只管去蹲着,只要看见人把人敲晕了弄回来就算成了。
那我们是去南岭还是东岭?你傻呀,我们有三个人,分开蹲就行了,他要是直接落单,我们兄弟三个,哪个能怕了他去?况且我们手上还有刀呢。
衙役甲道:他要是不落单,就把位置记下,回头我们再到那附近埋伏,一般打柴,人都喜欢在同一个地方,他既然上一次去了,那下次肯定还会是去那儿。
其他两人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搭着肩膀打算回去合计合计。
结果才出了院门就被守在外面的下人带着悄悄的从后角门出去了。
他们这才想起县令说了这事要保密的,所以他们不仅不能往外说,最好还不要凑在一起,分开出城。
衙役乙忍不住小声抱怨起来,这么小心,难道我们县衙还能有奸细?衙役甲却若有所思的道:奸细不至于,可别忘了,县衙里也有跟大公岭那边很熟的衙役,这次的案子,大人便因为他们比较熟,最先派的是他们去调查,想着他们人熟好说话,人也认得熟,结果你们看……三人都没再说话,但也感受到了唐县令的怒气。
他们好歹跟了唐县令两年,知道他平时看起来笑眯眯的,但生起气来可不简单。
仅有的几次,哪次不是整个县衙跟着心颤颤?但这次唐县令显然比以往都更气,因为他都没发火儿,连跟他们说话都是笑眯眯的。
在大公岭那三个村纠缠的衙役退了出去,开始到别的地方去调查,过了两天,似乎是确定真的安全了。
趴在东岭的人总算是发现了其中一个劫匪,不过他身边有两个人,他没敢动。
然后第二天,他们三个便一起蹲在了东岭,果然,太阳才出来,便有三人一起上山来打柴,其中一个正是画像上的人。
为了确认,衙役甲还把画像掏出来一再的对比过。
三人相视一眼,把画像一收,就开始趴在灌木丛后不动。
等了老半天,三个人总算是分开了一点儿,一人各自找了一棵树把那些叉枝砍下来。
衙役甲见劫匪一爬下树去拖砍下来的树枝,便小心的看了一眼各自在另外两棵树上忙碌的两人。
巧的是,他们坐在树上都正好背对他们,三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衙役甲便冲了个伙伴试了一个眼色,握着刀上前,想想不行,便把刀轻轻的回鞘,整个握着刀溜到劫匪一大身后。
劫匪一正蹲着把砍下来的树叶都削掉,再把树枝给绑起来,察觉到身后有异,连忙回头,却被一刀鞘啪的一下拍在了脑门上……他下意识的叫起来,结果才发出声音,就被一人扑倒按住嘴巴……他忍不住呜呜的叫起来,蹬着腿挣扎。
结果他的脖子被一人大力的抬起,然后又是一刀鞘砍在脖子上,他疼得翻白眼,但还是没晕。
三个衙役没想到他那么耐打,见树上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连忙捂住他的嘴巴,直接一人抬脚,一人拖手的把人拖到了灌木丛后。
也不知道撞到了哪里,劫匪一眼睛一翻,直接晕了。
树上的两人已经回头,看到身后没有人,便忍不住高声叫道:老三,老三,你跑哪儿去了?躲在灌木丛后的三人满头大汗,这丛树还算茂盛,但他们此时正坐在树上,只要在树上站起来,一定可以看到他们四个的。
衙役甲只能捏着嗓子含糊的回了一句,尿呢……回头的那个便坐正了,又背对着他们,喊道:你快点儿,家里的木柴还少呢,我们家都耽搁好几天时间了,眼见着天就要冷了……三个衙役已经抬起劫匪一快速的溜了。
树上的人念叨了完了没见回音,这才觉得不对,不远处另一棵树上的兄弟也觉得不对了,叫道:大哥,老三竟然没回嘴?念叨的立即回头,就见身后静静地,还是不见老三身影,忍不住叫道:老三,老三——树林里只有他的回音,除此外就只有鸟叫声了。
坐在树上的兄弟两脸色一白,都觉得不好,连忙溜下树去找人。
三个衙役把人一路抬到官道上,随便拦了一辆车,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然后就飞快的回城了。
唐大人可真是神机妙算,说在东岭和南岭能找到人,他们果然就能找到人了。
三人兴奋的拖着,哦,不,抬着劫匪一回到了县衙。
唐县令看到他们带回来的人,又听他们详细的描绘了一下他们是怎么抓到的人。
满意的一笑后夸赞道:做得不错,这几日你们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待本官把案子结了,给你们请功。
三人眼睛一亮,连忙弯腰低头道:大人谬赞,这都是卑职等应该做的。
这不过是客套话而已,唐县令要真的不给他们请功了,他们心里不定怎么埋怨呢。
唐县令等他们走了,便盯着躺在地上的劫匪一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一招手,将站在一旁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衙役招来,道:去,将县尉请来,再派人去大公岭那边将两个里长叫来。
唐县令顿了顿后道:再去一趟济世堂把小周大夫请来。
他微微一笑道:人昏迷着,总不好不治,正好她还是苦主家属,她来最好不过了。
衙役瑟瑟发抖的去了,他总觉得今天的唐县令有点儿怪,似乎很生气,但又似乎很高兴一样。
------------第七百二十五章 又晕了满宝是来得最快的,一是济世堂离得近,二是现在药铺里没病人,衙役一去叫,她非常快速的收拾东西就来了。
而且她还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是和白善一起来的。
两人速度快到唐县令吩咐完各种事,才坐下喝了两口茶。
而就在隔壁偏院里办公的县尉都没来呢。
满宝背着自己的背篓,和白善一起蹬蹬的从外头跑进大堂,先敷衍的和唐县令揖了一礼,然后左右张望,问道:唐大人,人呢?唐县令也不起身,手指直接往旁边柱子后的地上一指。
白善最先跑过去,这才发现地上铺了一张席子,一个人正躺在席子上,眼睛紧闭,额头跟脸上都有青色的印子。
两只手被交叉放在胸前,显得特别的安详。
跟在后面跑进来的满宝震惊,他死了?唐县令:……你是大夫,你看不出他是晕了还是死了?满宝上前去摸了一下他的脖子,这才哦了一声,抬头和两人道:是活的。
唐县令很好奇的看白善,问道:你怎么也来了?白善:我和满宝一起来的。
唐县令就微微一笑道:我眼不瞎,我是问,你今天不上学吗?这么闲?白善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道:大人,今天是二十八,明儿是二十九,我们放两天旬假。
唐县令这才一拍额头道:这都二十八了,不对呀,你们旬假不应该放的是二十九和初一吗?学官们说,一日之计在于晨,一月之计就在于初一了,所以学里的规矩改了,以后初一不放假,都要回学里上课。
唐县令很好奇,可初一……若是有的学生要陪同家中老人上山礼佛访道之类的怎么办?白善面无表情的道:学官说了,这是孝心,他们请假,学官们应该会批的。
唐县令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问,你觉得怎么请假学官们会批?看情况,有的学官喜欢文藻华丽的文章,有的学官喜欢朴实的,有的学官就想知道你是不是撒谎了,老不老实……唐县令明白了,i批假全凭他们的喜好。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抚掌道:这个法子好,常有佛庙道观附近道百姓抱怨,每月初一,田地周围总有人纵马伤苗,有的正好碰见还好说,总能得些赔偿,有的却只留下马蹄印。
我查来查去,干得最多的就是你们府学的学生。
白善道:可不是我,我既不用礼佛,也不用访道。
没说是你……他们两个在这里说闲话,满宝则将背篓放下,开始翻着他的眼皮看,又摸了摸他的脉后问唐县令:除了额头和脸上,还有哪里受伤了?唐县令悠哉悠哉的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人,道:抓住他的下属蹲了好几天才蹲到的人,所以我让他们回去休息了,你不就是大夫吗?自己姑且猜一猜吧?满宝:……这是能猜的吗?她是大夫,又不是看相算命的。
不过,能让人晕倒的法子也就那么几种。
满宝见他一时也醒不过来,便抓住他的肩膀要给他翻一个身,去看他的脖子和后脑勺。
白善蹲下去帮忙。
唐县令见她东摸摸,西摸摸,还真从背篓里把针袋给拿出来,忍不住走过去两步,俯身看了一会儿道:你还真打算治他呀?满宝一呆,抬头问,你叫我来不是为了治他吗?唐县令轻咳一声,连忙道:没错,就是让你治他的,别的且放下,先把他弄醒再说。
白善瞥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便又些不客气起来,用力将他的肩膀往自己这边一掰,好让对面的满宝能看得更仔细一些。
满宝冲唐县令点头,表示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然后两人就见她去挑拣针袋里的针,似乎越挑越粗,还越长,不仅唐县令,就是白善都把把眼睛挪开了。
唐县令怕自己眼晕,侧着脸不去看满宝挑出来的一根根长针,问道:他没事吧?能受刑吗?满宝道:他没什么大的毛病,就是被撞到了头,所以晕过去了。
唐县令点了点头,低着头看劫匪一,看着看着觉着不对了。
他怎么觉得这人的眼皮在打颤?白善也不想去看满宝挑出来的针,手上搬着的人又有些重,他便也盯着他看。
同样也发现了他的眼皮在打颤。
白善眨眨眼,抬头看向对面的满宝。
就见满宝终于挑出了一根她特别满意的针,扬起笑脸冲他甜甜的一笑,道:好了,把他放下来吧。
白善手一松,劫匪一便啪唧一声倒在了席子上。
满宝捏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针快狠准的扎入了他的人中穴。
本来还眼睛紧闭的人唰的一下就睁开了,惨叫起来。
满宝悠悠的道:你叫吧,叫得越大声,这针就进去得越多,最后他会全根没入。
劫匪一便眼睛一翻,晕了。
唐县令:……我让你来是治人的,而不是让你把人吓晕的,人晕了我还怎么审?满宝也没想到他这么不经吓,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把针拔了。
白善道:这有什么,再扎一次就行了,换根更粗一点的针。
满宝道:不行啊,再粗就不好扎了。
然后她把才拔下来的针又扎进去,还转了两下,已经晕了的人唰的一下又睁开了眼睛。
满宝微微一笑,这次很快的把针给拔了出来。
劫匪一捂住鼻子,浑身发抖的看向围着他的三个人,旁边还守着不少的衙役。
唐县令直起了腰,和蔼的问道:你是什么时候醒的?劫匪一颤颤,才,才刚刚。
唐县令微微一笑,也不管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手一挥便冲上来两个衙役,将人押到大堂中央跪着。
满宝和白善还是第一次见审劫匪的,都有些兴奋,立即在唐县令身边站好。
唐县令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而这时,县尉大人还没来呢。
唐县令嘴角微微一挑,也不等他,拿起惊堂木一拍,道:堂下跪着的,姓名,户籍,全都报上来!------------第七百二十六章 威劫匪一跪着瑟瑟发抖,却一句话都没说。
唐县令眯了眯眼,扫了底下的衙役们一眼,微微一笑道:来人,再去请一趟县尉,就说劫匪醒了,一会儿待审出人来,还要他带人去捉拿。
是。
这里距离隔壁又不远,又是唐县令第二次派人来请,县尉没过多久就来了。
他扫了堂上跪着的人便和唐县令行礼,解释道:下官在安排各村过冬之事,所以来晚了。
冬天快到了,为了安全,县尉得做一些安排,尤其是刚建好的流民村。
这些流民都是新组合在一起的,为了减少纠纷和各种安全隐患,他得安排一些人下村里负责各村的安全。
最近县尉一直在忙的就是这事,唐县令也很关心。
因此他没说什么,只是冲县尉笑着微微点头,示意他坐到一旁旁听,道:别的案子还罢,这官道出现劫匪却是需要你协助的,所以叫你来一起听一听。
县尉躬身应了一声是,然后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坐下后他才发现唐县令身侧还站着两个人,且还都眼熟得很。
县尉大人忍不住眉头跳了一跳。
唐县令也不急着审问,见他看着白善和满宝,便笑着解释道:手底下的人没有轻重,抓回来的时候打晕了,本官见他迟迟不醒,便让人请了济世堂的周小大夫来看看。
至于白善为什么在这儿,那还用解释吗?县尉也没问这一点,只是迟疑道:那现在……唐县令微微一笑道:本官让他们留下的,说来也巧,前一个被抢劫的受害者正是小周大夫的兄长,他们是一家人,算苦主,所以便让她留下旁听了。
县尉笑着点头,赞道:还是大人考虑得周全。
劫匪一惊讶的抬头看向满宝,显然才知道满宝是那天他们抢的人的妹妹。
满宝见他看她,便冲他咧嘴一笑。
劫匪一打了一个抖,见她站的离唐县令那么近,加上刚才他装昏时听到的话,显然,他们是熟人了。
这是有后台的人!后台还是他们的父母官大人!劫匪一脸色唰的一下就白得没了血色,他一下软倒在地,都不用唐县令审,自己先翻着白眼晕了。
唐县令:……县尉:……他不就是说了句大人考虑得周全吗?你晕什么?县尉气得不起。
唐县令看向满宝。
满宝默默地拿了针袋上去,不过这次有县尉在,她没有再扎他的人中穴,而是挑了一枚锋针,拉起他的右手,找了一个穴位扎了下去,转了几下后他又幽幽的醒转。
满宝幽幽的看着他道:你可别再晕了,再晕,我扎的可不就是手了。
然后盯着他的鼻子看。
劫匪一颤抖着没说话。
唐县令见了和县尉笑道:没想到这抢劫的胆子这么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苦主呢。
县尉也点头,应和道:有些人也只表面看着温顺,背地里却凶悍得很,大人接触的少,不知道这样的歹人才是真的险恶。
唐大人点头,挥手让满宝退下。
这才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审问劫匪一,问道:说罢,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家里都还有些什么人?劫匪一连忙磕头,叫道:冤枉啊,大人,小的真的冤枉啊,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被抓来这里……唐大人狠狠的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没问你犯了什么事,问的是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家里都还有些什么人?劫匪一抖着没说话,心里慌乱如麻。
大树哥只说,谁被抓住了,咬死也不能供出其他人,却没说问起自己叫什么名字时该不该说。
要是说了,回头县令把他们家人都抓来了怎么办?正胡思乱想间,一个衙役进来禀道:大人,大公岭的两个里长到了。
唐县令微微一笑,道:将他的嘴巴堵了,拉到堂下去打板子,打轻一点儿,一会儿还要审呢。
大人,打几个板子?唐县令不在意的挥手道:你们随意打吧。
衙役们早已习惯唐县令道各种奇怪命令,这个一点儿也不显得奇怪,因此手脚利索的把人嘴巴一堵,直接拖出去打板子。
唐县令见他们开始打了,这才道:将里长们请进来吧。
能做里长的,一般年纪都不小,两位里长很快就一块儿进来了。
一进大堂他们便要跪下,跪到一半发现唐县令没有阻止的意思,两人便只能结结实实的跪下问安。
两人心都有些发沉,显然也看到了外面打板子的人。
唐县令一时没说话,两人便趴伏在地没敢起身,外面板子敲打在肉上的声音一声一声好似敲在了他们的心上。
县尉垂下眼眸,唐大人的这一招震慑真是百用不腻,可他不得不说,他用的很好,因为便是他已经知道堂外的人什么都没说,他也没忍住把一颗心提起来。
再看跪在地上,额头慢慢沁出汗来,有些打抖的两个里长,他便知道,这一次县令又是赢定了。
白善也和满宝对视一眼,眼睛闪闪发亮。
唐县令喝了两口茶,过了许久,门外的衙役进来禀报:大人,他又晕过去了。
唐县令:……他看向满宝。
满宝默默的出去把人弄醒。
不过唐县令没再叫他们打,只是也没把人提回来,而是就任由他趴在长凳上。
然后他的目光就落在了两个里长身上,将手上的两张画像扔下去,由着它们飘到他们身侧,问道:莫里长,孙里长,本官现在最后问你们一次,这二人你们认识吗?两位里长冷汗淋淋,满宝看着都担心。
她觉得这两位要是晕,情况恐怕比外头被打了板子晕倒的劫匪要严重。
唐县令也不急,他们不说话,他便等着,反正他是坐着,他们是跪着,他还有茶喝着,他怕什么呢?沉默了好一会儿,莫里长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道:大人,这二人隐约看着眼熟,但小的年老眼昏,不太记得,所以不敢乱认。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二十七章 借刀唐县令神色不辨的道:一里百户,一户之中能有多少人?你世代居于此,长于此,却连百户人都认不清,本官很好奇,你是怎么选上里长的。
莫里长额头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唐县令拿起惊堂木狠狠地一拍,怒喝道:官民勾结,互相包庇,你们是在针对本官,还是你们整里都想着落草为寇,造大晋的反?莫里长和孙里长闻言,立即伏地疾呼,大人恕罪,我等绝无造反之意啊。
莫里长扭头看向孙里长,叫道:孙里长,你到现在都还要包庇族人吗?孙里长脸色瞬时铁青,察觉到一股凌厉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他不由暗暗咬牙,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立刻趴在地上请罪,大人恕罪,小老儿有罪,这堂下受刑的叫汪三,是我们里的人。
唐县令面无表情的道:可他也不姓孙呀。
孙里长冷汗淋淋,心虚的道:倒是有个族人叫孙大树,前两天,小老儿偶尔听到一个消息,说前段时间孙大树带着附近两三个村子玩得好的青年出去跑了一趟,结果赚了一笔钱回来。
他道:因为他们这一群青年整日的游手好闲,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很高兴,以为他们是长大,知道上进了。
但后来又隐约听说,那笔钱来得不正经。
这事莫里长也是知道的,因为他们里也有好几个青年在其中。
这下换莫里长咬牙了。
唐县令的目光落在了莫里长身上。
莫里长也只能应了一声是,道:都只是隐约听说,并没有实证,我等毕竟是外人,总不能上门去问他们赚钱的法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想抢他们的生计呢。
本官派下去查他们的差吏,为何总被敷衍?莫里长和孙里长一起叫屈,道:大人,我等实没有敷衍,实在是差爷们带去的画像都模糊得很,或许也因为我们年老眼昏,所以实在是认不出来画上的人。
唐县令冷笑。
画像模不模糊他不知道吗?原画是白善画的,当事人周四郎都说长得很像,而他又是请的画师照描,他自己都对比过,和真人不差多少。
现在告诉他画模糊,这是当他傻吗?白善也很不高兴,毕竟原画是他画的。
很较真的白善直接上前捡起汪三的画像,走到他面前,仔细的对比了一下他的脸后道:唐大人,这画像与真人虽没有十分像,却也有七分像了,我不信熟悉汪三的人会认不出来他。
莫里长和孙里长悄悄的抬头看了一眼白善,不知道这少年是干什么的,打哪儿冒出来的。
因此微微皱了皱眉。
白善扫了他们一眼后道:大人,两位里长说自己年老眼昏认不出来正常,难道三个村子里的人也都眼昏不成?可见,他们是有意包庇的了。
莫里长怂唐县令,却不怂白善,闻言道:你这小儿,没有证据的事怎能乱说?大人,我等说的句句属实,我们真的没有隐瞒之意啊。
唐县令对白善笑道:你又怎么说?白善收了画回到满宝身边,道:就当你们说的是实情好了,大人,两位里长年老眼昏成这样,显然已是失职。
里长本就是代朝廷管理乡民,他们却连自己的百户人口都认不清楚,还如何能代朝廷管好乡民?白善淡淡的低头瞥了跪在地上的两位里长一眼,道:大人不如体恤体恤他们,让他们归家养老吧。
唐县令微微颔首,笑道:你说的不错。
莫里长和孙里长脸色苍白,但心里却又隐隐松了一口气。
唐县令浅笑道:不过,就算莫里长和孙里长有过,却也代朝廷管了许多年的乡民,有过要罚,有功自然也要赏,来人,且先请莫里长和孙里长去后衙住着,待明日我再请些里长来给两位里长论功行赏。
莫里长和孙里长一愣,立即伏地推辞,不敢,不敢,我等治下出现了此等刁民,大人不罚我们也就算了,哪还敢论什么功?唐县令似笑非笑道:两位老人家玩笑了,功要赏,过自然也是要罚的。
莫里长和孙里长便心中一寒,知道他根本不是留下他们论功行赏,而是等着要罚他们呢?可是……俩人仔细的想了想,他们是有过,但似乎也没实际的证据证明他们有罪。
最多就是失职不察而已。
他们咬死了认不出画上的人,谁又能说他们认得的?毕竟俩人年纪实在是大了呀。
衙役将俩人带下去。
唐县令看着他们的背影冷笑。
满宝就盯着唐县令看,然后悄悄的和白善咬耳朵,我觉得你被唐县令坑了。
白善又不傻,道:你是说我不该当出头鸟吗?满宝:小心他们记你仇。
白善道:那怎么办呢,我生气了,就是想怼回去。
唐县令见俩人当着他的面说悄悄话,忍不住点了点手指头道:你们能不能收敛一些?满宝和白善立即安静下来。
劫匪一,不,是汪三,立即被拖了上来。
唐县令给自己把茶添上,又喝了一口,招了招手,书记吏立即捧了一本才翻出来的户籍册子上前,道:大人,根据孙里长的口供,我等找到了汪三的户籍,他名字就叫汪三,一家八口人,父母俱在,有两个兄长,两个兄长皆以娶亲,还有一个侄子,家住在孙家村第二十八户……趴在地上的汪三脸色惨白。
唐县令扫了他一眼,丢下一枚签子道:来人,去把汪家一家老小全都拿来。
汪三立即抬头,向前爬了两步道:大人,大人,这不关我家里人的事,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唐县令冷笑着问,什么事不关他们的事?汪三脸色一噎。
唐县令继续问,不关他们的事,那关谁的事?孙大树?除了孙大树还有谁?唐县令问完,狠狠地拍了一下惊堂木,问道:再问你一句,招还是不招?你不招,自有人替你招,到那时候本官可没闲心再听你说些有的没的了。
差吏拿着你的画像上过你家的门,结果你父母兄长皆不认,这就是包庇之罪,你犯的罪有多严重,他们便也要受多大的惩罚!------------第七百二十八章 借刀杀人一连孙里长和莫里长他们都没顶住唐县令的压力,才被打了一顿的汪三自然也不能,几乎是唐县令的话音才落下,他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起来,将所有事情都招了。
就是招得乱七八糟的。
是大树哥拉上我们几个一起去的,说我们只抢东西,又不卖,就自家用的东西,把那麦种往自家的麦种里一掺,谁也看不出来。
唐县令只能一句一句的问,除了孙大树,你们同行的还有谁?汪三便一个一个的报出来,一共是十三个人,全是他们附近三个村子里的青年,大家平时就在一块儿玩,熟得很。
唐县令看向书记吏,书记吏一个一个的记下。
他继续问,你们在抢前就知道周四郎车上运的是什么东西了?是,汪三渐渐安静了下来,回答得总算是有条理一些了,他道:周四郎是卖新麦种的,我们都知道。
你们怎么知道的?我们见过他卖,汪三道:好些村子的人都跟他买,要不是那麦种太贵,我们家也想买的。
满宝道:胡说,我们家的麦种明明很便宜,你去看粮铺里的新麦价格和旧麦价格。
汪三:我家都买不起!白善不善的问道:所以就可以抢了吗?汪三低下头不说话。
唐县令拍了一下惊堂木问:谁提议去抢的?大树哥。
唐县令抬了抬下巴,道:说一说吧,怎么想到去抢麦种的,那一车的麦种够你们分了吗?汪三耷拉着脑袋道:大人,我们家里的地就三亩,他们家的也不多,这一车的麦种够分了,还剩了一些呢。
唐县令微微挑眉,看了书记吏一眼后继续问,剩的那些呢?都放在大树哥那里了,我们打算等着风声过去了就拿出去卖,新麦种呢,外头粮铺好的新麦种都卖到二百文一斗了。
满宝嗤笑一声,这边嫌弃她四哥卖得贵,自己转身却是看着粮铺的价格来定的。
汪三没能听明白他的嗤笑声,唐县令警告的瞥了她一眼,抽出一块令牌来交给县尉,既已有口供和人证,那现在就差物证了,还请县尉带着人去一趟,将孙大树等人捉拿归案,还有藏匿在他那里的麦种。
县尉连忙躬身接过,应了一声后退下。
县尉手一挥,便呼啦啦的带走一群衙役。
唐县令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招手叫来还留在堂内的一个衙役,低声吩咐道:去告诉和县尉一起下村的人,让他们去和孙里长莫里长家里的人漏话,就说孙里长和莫里长因为包庇犯人被拿住了,有可能会被全家问罪的……衙役应下。
唐县令坐直了身子,一抬头就对上满宝和白善亮闪闪的目光,他顿了一下,然后便冲他们微微一笑。
书记吏总算是查到了什么东西,拿着一本册子上来给他看,小声的在他耳边嘀咕起来。
唐县令翻了翻那册子,问道:汪三,你家那么多人只种三亩地?其中能拿来种麦子的有多少?汪三道:只有一亩半,还有六分是田,拿来种稻子的,余下的是很不好的旱地,只能种豆子。
唐县令翻着手中的册子,大贞三年和五年,你两个兄长成年都是分了地的,虽分不到足额的二十亩永业田,但按照当年华阳县的均额也给了他们一人八亩地,你家那么多地怎么都卖了?汪三迷茫了一下,道:好似我大哥二哥说亲的时候卖了一些,然后就是三年前水灾,为了买粮食又卖了一些……稀里糊涂的,家里现在就只剩下三亩地了。
唐县令揉了揉额头,问道:所以你家一年就耕作三亩地?不是,我们还租了常家的田地。
唐县令盯着册子看了半天,最后合上册子问:是不是家里有人在王府里当官的常家?对对对,就是那位常大人家。
唐县令划了划手中的茶杯,最后看向满宝和白善道:时辰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去用午饭了,这堂审你们也听了半天,回去就告诉周四郎,就说人我已经抓住,本官会给他一个交代的。
余下的事就不应该是他们能听的了。
满宝和白善对视一眼,一起行礼后告退。
到了县衙外面,满宝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大堂,哼哼道:不就是益州王府的常长史趁人之危买地吗,有什么不能让我们知道的?满宝道:我还知道,益州王府、应家和季家这些大家族趁灾民之危圈了许多地呢。
白善也不理解,就是呀,这些事哪一件不比这件更丑?更大?有什么不能让我们知道的?满宝抬头看了一下时间,懒得回药铺了,干脆爬上马车道:走吧,我们回家。
周四郎的胳膊还没好,但人已经可以任意的蹦跶了,昨天他便绑着手,让周立君领着周六郎去把陈二郎等人叫来,把他请到的十四个人全都聚在一起认识了一下。
陈二郎见三儿他们年纪这么小,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周六郎却没在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早就下地干活了,赶车而已,很容易的,车不翻就行,所以他觉得他们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周四郎道:你们一共十五个人,所以我们就租十五辆车。
他道:空车回去,到时候我们村子里会再请一拨人,放心,路上安全得很。
我们还请了县衙的衙役帮忙看着一点儿路。
陈二郎等人立即拍马屁,周四哥可真厉害,还能请动衙门里的人。
周四郎矜持的道:毕竟这笔生意是和县衙做的嘛,县令大人也是很关心的。
周立君在外面举了举手,见四叔没看到她,便高声道:四叔,还有我呢,我们租十六辆车吧。
周四郎问:你想回家了?十六辆也行,多一辆就能多拉一点儿。
陈二郎硬着头皮道:周四哥,这做生意带女人不太好吧?周四郎瞥了他一眼道:谁说的?我每次做生意都带着我侄女,不带她谁给我算账啊。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二十九章 不开窍陈二郎:……所以最后周四郎让周六郎背上了一大包的钱,领着一群人,由他和车行的掌柜讨价还价一番后租了十六辆的骡车。
然后由周立君算账,再数出钱来付账,记好账本。
最后,他们今天一大早便出城去了,十六辆空车,哦,也不对,还是装了点东西的,比如他们十六个人的口粮。
由周六郎拿着,然后周立君负责管理,像什么做生意最好不要带女人的规矩,周家兄弟根本就没想过。
仔细算起来,家里能有今天,还是从满宝开始的呢。
所以对于这种规矩,周四郎和周六郎都嗤之以鼻。
今天一大早满宝就是先送的他们,然后才去的药铺,回到家里,小院里就只有容姨和周四郎在。
满宝跑进厨房问道:先生他们还没回来吗?容姨笑道:没有,我估摸着得用晚食的时候才回来。
满宝点了点头,便又跑去看周四郎,就见周四郎正躺床上睡大觉。
她有些看不过眼,推了推他道:四哥,外面阳光正好呢,你怎么就睡觉了?周四郎挪了挪身子,道:我又不能干活儿,不睡觉去干什么?出去晒晒太阳也好呀,听说晒太阳可以长骨头。
你糊弄鬼呢,晒太阳能长骨头?我只听说过啃骨头能长骨头,这要是晒太阳就能长骨头,那小孩儿都不用吃喝了,天天出门去晒太阳就成。
白善在窗外听见,扑哧一声笑起来,却是越笑越欢快,停不下来。
满宝趴到窗边去瞪他,你笑什么呢?白善抹着眼角的泪花道:我想着,依照周四哥这么说,小孩儿光长骨头,他也不长肉呀。
满宝连连点头,找到了反驳的点儿,就是,就是,吃东西是为了长肉。
然后她嫌弃的看着周四郎道:你看看你,这几天不晒太阳,也不动弹,吃的又好又多,光长肉不长骨头,现在都胖了。
周四郎惊喜的眼睛一亮,问道:真的?真的。
太好了,周四郎用完好的那只手摸了摸脸,问道:果真胖了吗?满宝点头。
周四郎还去问白善。
白善仔细的看了看他后点头道:还真是胖了一点儿。
周四郎就惋惜不已,早知道我该和老六他们一起回家去的,反正也不用我赶车干活儿,我只要坐着就行。
你回家去干嘛?让你四嫂看呀,周四郎一脸梦幻的道:我竟然胖了,那现在一定比之前更俊了,怎么也得让你四嫂看一看,万一回头我又瘦下去了怎么办?满宝退后几步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四哥,忍不住点头,还别说,四哥你胖了一点儿还真的变俊了。
白善也点头。
周四郎心更痛了,后悔的不行,以至于晚上都少吃了半碗饭。
他不知道,才浩浩荡荡回到村里的周六郎才跳下骡车就被方氏拦住了,她抱着六头问他,你四哥怎么样了,好一些了吗,能下床了走动了吗?周六郎愣了一下道:能呀,四哥不一直能下床吗?然后看向他二哥,他回来是怎么跟四嫂说的,怎么感觉像四哥要不行了似的。
一旁的冯氏横了他一眼道:四嫂问你什么你就老实回答,看你二哥干啥?然后又去安慰方氏,你就放心吧,他二哥和老六都说好,那就肯定是好,而且你不是要去了吗?最晚后儿就能见着了。
啊?四嫂也要去?方氏一脸忧心,我不放心呀。
周六郎道:有啥不放心的,四哥现在除了左手不能动弹外,其他都好得很,昨天还带着我们去租车了呢,跟车行的掌柜讲价,嗓门是一声高过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打起来呢。
周六郎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六头,眨了眨眼问:四嫂,你不会还想带着孩子去吧?那当然,他爹的手都断了,做儿子的怎么能不去看一看?周六郎道:您还是别去了吧,这车装麦子就够重的了,哪还能……哎哟——话没还说完,周六郎就被冯氏揪住耳朵扯走了。
冯氏恨铁不成钢,难怪你娶不着媳妇,活该你娶不着媳妇。
周六郎委屈的不行,他又没说错,因为他们租的骡子多,这次车行还派了一个人跟着,就是看着不许他们虐待骡子的。
这一车上装的东西都是有数的,多了两个人,那就得搬下来一包麦种呢。
整个老周家都很热闹,家里来了这么多人,根本就住不下,好在现在天气就不是很冷,大家搭个棚子,然后卷着被子缩两个晚上就行。
但吃喝上却不能马虎,老周头虽然抠,但想着来者是客,这些又都是儿子雇来的人,那当然得好好的招待,不然干活儿不尽心怎么办?所以家里都忙着做饭呢,周五郎心疼媳妇,见她正蹲着用冷水洗菜,便上前去,将她挤到一边后自己洗。
冯氏扯着周六郎的耳朵看见,就低声道:看见没有,看见没有,你和老五就差着两岁,怎么你就不能开开窍?周六郎将自己的耳朵解救出来,叫道:娶个媳妇回来帮她洗菜,我这是有病吧?说罢就跑了。
冯氏根本逮不住人。
她忍不住和小钱氏抱怨,老六明明也不小了,怎么看着还跟个孩子似的。
小钱氏笑道:这是还没开窍呢,等过几年就好了。
再过几年就成老光棍了,可不好娶媳妇了。
不至于,我们家现在不缺钱,只要想娶,什么样的媳妇娶不着?小钱氏想得很开,笑道:而且娘都还没着急呢。
冯氏知道大嫂和婆母一向更亲近,也更了解婆母,既然她这么说,那婆母自然是真的不急,她便也只能不再提这事。
可不知道为什么,家里适龄的都成亲了,就单着那么一个,她看着就特别别扭。
等把所有人都招呼好,大家都各自去休息后,老周头便拿了烟枪坐在门槛上抽烟。
------------第七百三十章 信对了(补10.01的更)钱氏也从屋里出来坐在他身旁。
老周头叹气,摸着烟枪道:我这心总有点儿不安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满宝不在身边。
钱氏道:满宝在益州城呢,这事也是她安排的,所以你就放心吧。
怎么放心得下呀,家底都掏光了,换回来一屋子的麦种,这要是砸在手里或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我这老心脏估计得塌。
钱氏道:我问过天尊老爷了,明天、后天和大后天都是大晴天。
老周头就抬头看了一眼漫天的星星,沉默了一下后道:这个我也算出来了,明天一定是大晴天。
钱氏瞥了他一眼道:有本事你算一下后天的。
明儿傍晚算给你看,不过我觉着明天既然是大晴天,那后儿多半也是晴天。
钱氏就哼了一声,起身道:回去睡觉吧,明天他们装车,家里那些药材也要收拾了一起带去益州城,要忙的事多着呢。
老周头应了一声,但他还是没睡着,翻来覆去一个晚上,直到鸡鸣声响起他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周二郎和家里商量了一下,又从村里请了十个人帮忙一起押送车过去,再带上大头和二头,算是一车有俩人,哪怕是路上真的遇上抢劫的,他们这么多人也是不怂的。
这一次,周家兄弟全部都跟着一起去,车头,车中央和车尾都跟着人。
用半天的时间装好车,以免麦种受潮,他们还用油布盖在车顶,周大郎把家里的牛车也赶了出来,主要是带上家里炮制好的药材。
因为车多,又是骡子和牛,所以路上肯定会慢一点儿,加之现在冬日了,日头越来越短,大家便过了午时就出门。
晚上在野外露宿了一晚上,然后再早早的启程,走了两个时辰后他们就看到了靠在路边树上的衙役。
周大郎见了大松一口气,悄声和周二郎道:还真有衙役巡逻啊,那接下来的路稳了。
周二郎连连点头。
到了城门口,十七辆车排成一排,周二郎拿出周四郎给他的手书,他们顺利的通过城门,一文钱入城费和税都不用交。
周二郎兴奋得不行,问周大郎:我们直接去找老四?话音才落,周四郎兴奋的声音就响起,大哥,二哥,我在这儿呢。
周四郎左右看了看,护着自己的左胳膊就跑过来,兴奋的道:我就猜着你们今天会到,还想着等到傍晚呢,没料到你们这么早就到了,是昨天午时就出发了?周二郎点头,差不多。
他忧心的往后看了一眼,十七辆车排在后面挡了不少人的路,他问道:这么多麦种你找好放的地方了吗?放什么呀,租库房是要钱的,而且这一下再一上都得花钱,走,我带你们去县衙,周四郎单手护着自己的左胳膊转身道:满宝正在县衙里和唐县令说话呢,你们到了直接把货卸了,最好当下就把钱给结了。
周大郎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这个好,这个好,我们现在就去吧。
周四郎领着他们就去县衙。
坐在最后一辆牛车上的方氏抬头往前看了看,发现只能看到车顶,完全不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事。
见车停了这么久时间都不动弹,便有些忧心道:前头是不是出事了?不是吧,周六郎仰着脖子看了好一会儿,也看不出什么来,于是把牛绳给她,他自己跳下车道:四嫂,你先看着车,我到前头去看看。
好。
周六郎一溜烟就跑了,结果他才跑了一会儿,车队就开始动起来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往前跑,跑到了最前头才看到周四郎,立即挥手道:四哥,你怎么在这儿呢?周四郎爬上了第一辆骡车,稳稳的坐着,和底下跟着跑起来的周六郎笑道:我不在这儿,你们知道往哪儿走吗?行了,你赶紧回你的车上去吧,我们这就快到县衙了。
哦,往后头去好远的,四嫂也会赶车的,要不我留下和你们一块儿坐吧。
啥?你四嫂?见周四郎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赶车的周大郎总算是想起来了,道:忘了和你说了,你媳妇担心你,也跟着过来了。
周四郎就左右转了转身子,发现骡子车走得虽然不快,但以他现在单手的状态想蹦下去也难,于是就叫道:先停车,先停车,大哥,我去后头坐。
周大郎根本就不停车,还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右手,斥道:停什么停,这后头这么多车好停吗?而且你往后头去了,谁领我们去县衙,老实坐着。
然后训斥周六郎,你老实在路边等着,一会儿你四嫂赶着车上来了就上车去,让你四嫂赶车像什么样儿?想想又觉得不对,连忙道:不是呀,咱家牛车上没麦种啊,都是家里给带的东西,所以你们没必要跟着去县衙了,你赶紧的,上车去把你四嫂带回他们租的房子里去,六头还在车上呢。
啥?周四郎又忍不住惊叫出声,我儿子都来了?不是,大哥你先停一下车让我下去看看他们……周大郎鞭子一抽,让骡子走得更快了。
周六郎只能站在路边看着他们渐走渐远。
周四郎往后看了好一会儿,有些悲愤,大哥,你就让我看一下老婆孩子怎么了?周大郎翻了一个白眼道:你们也就十天没见着而已,有这么想吗?你以前还想着不娶媳妇,让你大姐给你养孩子呢。
周四郎:……我现在长大了,你当我是老六呢?周大郎道:行了,先办正事。
走了许久才到县衙门口,听到消息的满宝从县衙里和唐县令一起出来。
看到这连绵的车队,便是唐县令都惊了一下,然后他惊讶的看向满宝,笑道:行啊,大手笔,你们家胆子也是真够大的,敢一次性进来这么多麦种?满宝拍他的马屁,那是因为相信唐大人呀。
唐县令微微一笑道:你这次还真信对了。
------------第七百三十一章 亲戚唐县令让师爷带着人去清点麦种,检查质量,确认无误后收入库中,当场就带着他们去结算银子了。
丁主簿仔细地看了一下账单,然后看向唐县令,犹豫道:这……唐县令含笑道:结给他们,过几日还有一批麦种来,依旧是货到付款,不要拖欠。
丁主簿见唐县令坚持,只能低头应下。
官衙结账当然不可能用铜板了,丁主簿让人搬出来银锭,满宝等人看着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周立君看了看大伯和爹,再看看小姑,得到她的点头后便拿了账本上去点账。
很快就把账目给结算清楚了。
周大郎和周二郎不知道打哪儿摸出两条大大的褡裢,将箱子里的银子都装到褡裢里。
周四郎摸出两锭银子道:三哥,老五,我们去换铜钱,立君,你带着你爹他们先回家去,一会儿我拿着铜钱回去发钱。
周立君应下。
周大郎问:满宝呢?满宝正在和唐县令说话呢,唐县令道:抢劫你兄长的人都抓到了,不过他们抢去的麦种早和他们自家的种子混在一起了,我估摸着你们也用不上了。
不过,我会判他们赔偿的,唐县令笑道:现在人抓住了,也算震慑住了沿途的不法之徒,你们可以安心运货了。
满宝自然高兴的应下。
看她高高兴兴的走了,唐县令便微微一笑。
这事在满宝他们这里是了结了,但在他们这儿却是才刚刚开始而已。
不过这会儿满宝还一无所知而已,她高兴的跑回家,就见周四郎已经换回来两万钱,正在给大家发工钱。
陈二郎他们是一人一天八十文,三天就是二百四十文,而三儿他们六个减一半。
而他们从村里请来的人则要更贵些,一人一天是一百文,不过他们的账是要回家后才算的。
周四郎将剩下的铜板交给周大郎,然后道:你们吃了饭就休息一晚上吧,明儿一早再走,我在隔壁巷子里租了一个院子,可以给大家伙儿住。
这个大家伙儿自然是他们村里的人了。
陈二郎等人拿了钱便告辞回家了,约好了明天一大早在城门口见。
车马也要安排好,各种琐碎的事情一大堆,就算有周立君帮忙,周四郎也是忙得不行。
等他把所有人都安排好,整个院子里就只剩下他们兄弟时,他这才有空去看他媳妇。
方氏一直带着孩子站在一旁等他,俩人一对上眼,就忍不住泪汪汪起来。
方氏心疼的伸手摸了摸他那只被固定的手,问道:疼不疼?周四郎摇头,然后又狠狠地点头,小声道:可疼了,尤其是满宝给正骨的时候。
方氏吓了一跳,越发宝贝的看着他的手臂,骨头还歪了?歪了,所以要正骨。
方氏忍不住骂道:真是一群杀千刀的,抢东西就抢东西,怎么还打人呢?周四郎深以为然的点头。
白善和满宝撑着下巴坐在台阶上看着俩人,脑袋忍不住转来转去的。
其实他们不想看的,奈何俩人正好站在他们跟前说话,他们想不看都不行。
白善跟周四郎的接触也很多,尤其满宝还经常说起周四郎,所以他觉得很惊奇,觉得周四哥像变了个人一样。
满宝:五哥说成了亲的男人都这样。
白善就抖了一下,道:太可怕了。
满宝深以为然的点头。
白二郎正在牛车上翻找他的行李,在大头二头的帮助下,他总算是把他祖母和父母给他准备的东西翻出来了。
见白善还坐着发呆,就招手道:善宝,你快点儿啊,堂祖母和婶婶也给你准备了东西,过来看看是什么?二头翻出一个箱子和一个包袱,拎下车道:喏,就这两个。
白善刚才帮着招呼客人,累得不轻,所以懒洋洋的起身道:左不过是些吃的喝的,还能有什么东西?周大郎听见了,这才想起一事来,对了小公子,刘老夫人还给你写了一封信呢。
他连忙从胸前将包好的信递上,憨厚的笑道:刚才一忙起来就忘了。
白善连忙接过信笑道:也不急在这一时。
白善拆开信来看,不一会儿,他就咦了一声。
满宝坐在台阶上摊开手脚问:怎么了?白善拿着信看向隔壁闫宅,问道:隔壁不就是康学街一巷八号吗?满宝想了想后点头道:好像是的。
似乎是来修围墙的人说起过。
白善就将家信递给满宝,你看,我祖母说,我家族中有位伯父因到益州城任职,因此全家搬到了康学街一巷八号,因为祖母住得离益州城不是很远。
他们请了祖母冬至来聚,我们白家在益州的亲朋都会去。
满宝惊诧,原来隔壁才搬进去的白家是你们家亲戚呀。
白善自己都很惊讶。
俩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摸着小下巴想,既然是亲戚,那他们偶尔拿他们家的墙练习一下脚应该没问题吧?俩人摇了摇头,将脑袋里奇怪的想法丢掉,然后满宝问:我看着隔壁最近热闹得很,应该是正在修缮,等他们全家搬进来了,我们是不是要备份礼物上门去道贺?白善收起信道:到时候再说吧。
满宝看了他一会儿,就连白二郎都忍不住扭头问,你跟他们家关系不好呀。
白善仔细的想了想道:我不认得他们家,虽是族人,但贸然上门也不好。
不过他们家跟族人的关系都不太好。
当年他离开陇州时太小了,只知道他们家是被族人给欺负了,记忆里有些被人欺负的画面,但具体是谁,他可记不住。
而且,他看到的就这么多,还有他没看到的呢。
信中祖母虽说了有这事,却也没说让他上门拜访,就连似乎与祖母关系还不错的姑婆,他来益州城半年,也只是让大吉上门送过礼物和帖子,却是从没去见过面的。
白善不想见是一方面,对方无心见也是一方面。
------------第七百三十二章 借刀杀人二周大郎他们也住在周四郎新租来的小院里,晚上,兄弟几个凑在一个房间里数银子,满宝和周立君坐在一旁核对账目,顺便将各人的工钱都算出来,让他们回家好给人发钱。
兄弟几个把所有的银锭都好好的收在褡裢里,周大郎便把褡裢放到了床中间,决定晚上就抱着银子睡。
周二郎和周四郎商量,大哥和老三把附近几个村子都走遍了,好的麦子基本上都被我们家预定成了麦种,再走这一趟估计就没了,再想买,那就只能找白老爷了。
周四郎沉吟道:再走一趟,给县衙的货也差不多了,剩下的我们自家兄弟慢慢拉就是了。
到时候再慢慢寻摸,益州城外的一些村子的生意也能继续做起来。
我也是这个意思,周大郎放好了钱,回头说道:不过你也别把生意做得太大,我们价格低,白老爷肯不肯那么低价卖我们麦种还不一定呢。
周三郎感慨,以前是白老爷跟我们买麦种,现在风水轮流转,要到我们求人的时候了。
满宝将账目算好了,让周立君誊抄过去,闻言道:那说明我们家生意做大了呗。
做大也没什么好的,麻烦得很,周四郎道:我还是喜欢小本生意,自由自在的,没人注意的时候基本没人欺负你,可这会子恐怕不行了。
满宝就看向大头和二头,惋惜道:可惜你们兄弟俩读书不行,不然以后可以做我们家的靠山。
别想了,周二郎嫌弃得不行,指望他们两个,还不如指望一下五头和六头。
那两个也才会说话没多久呢,能看出什么聪明劲儿来?满宝无言了一下,问道:三头和四头的学习怎么样了?周大郎和周三郎就一起叹气。
满宝一听,得,也不用再听了。
她只能伸手去拍周四郎和周五郎的肩膀,四哥,五哥,以后就看你们的了,嗯,五头应该也可以努力一下。
五头的爹周三郎:……周大郎就看着满宝的头道:我们老周家的聪明劲儿都长在你脑袋上了。
周四郎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道:那也是人家爹妈生的好,他们娘也聪明,所以问题还是出在爹身上。
显然,和周四郎一样想法的兄弟不少,他们都看着满宝的小脑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说到底还是爷奶偏心,把好脑子都给了小叔。
满宝:……拿到了第一笔钱,周家兄弟便放心大胆的放手去做了,尤其是看到满宝和周立君算出来的收益后。
他们更是用心,为了以后长远的合作,兄弟几个恨不得每粒麦子都要检查过。
而老周头在掉了三天的头发后,看到他们带回来的银子,听说了唐县令的豪爽,他立即精神抖擞起来,晚上睡得倍儿香,头发也不掉了。
梦里都笑醒了好几次,他悄悄的和钱氏道:像杨县令、唐县令这样的县令才是好人呢。
想想以前那些县太爷,我们这样的平头百姓哪敢跟他们做生意呀。
这要是做了,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吗?说话小声些。
老周头:也就告诉你。
周家兄弟这一次动作不小,连杨县令都惊动了,不过他也就默默地看了一会儿。
最近他们县里突然来了不少的流民,他下去走访了一下,隐约知道自己被坑了。
但人都送到了眼前,没道理还把人往外推吧?于是一边安排劳丁服役,修建水利,给流民们开荒分地,建房子御寒,还要分发赈济粮,把人登记造册纳入罗江县户籍。
果然,没过多久,杨县令又被人弹劾了。
有人参他抢人抢功,而且这一次不是附近几个县的县令弹劾他,而是京城里的御史参的。
杨县令的案头上又多了两本折子,他须得写辩折。
杨县令叹息,虽然他不怕被人参,但总被人参对他也会造成恶劣的影响的,比如会给朝中的前辈们留下好大喜功的不好印象。
但谁知道他的冤屈呀,这次真不是他抢人,而是有人把人送到了他跟前,他要是不安置,他觉得会很对不起自己。
流民安置下来,那就得需要粮种,杨县令便将给京城那边献的麦种减了三分之一,哼,不是喜欢参他吗?那就参吧,看谁吃亏。
如今,罗江县有良种的事已经是过了明路,朝廷都嘉奖过杨县令了,只是还没来得及给他论功行赏。
既然过了明路,那么好的麦种自然是需要给皇室的庄园,朝廷的司农寺提供一些的。
所以今年秋收还没结束,朝廷的公文就到了,皇宫甚至还派了一个内侍过来沟通。
当然,他不止是为皇家庄园来的,还有这个公主,那个皇妃,再那个皇子,他们的庄子都紧缺这样的良种……杨县令自然不是白给,但总有人想白拿,所以最近他的心情很不好。
他的心情一不好,他就想让人家的心情也不好。
所以这边周家兄弟的第二批粮种才运出去,他就给还住在县城里的内侍说悄悄话,说县内的良种起码被益州城那边取走了一半。
如今他就是想给他们良种也不能够了,只能先供给皇帝和司农寺。
内侍震惊了,但看着态度恭敬,面色却很淡然的杨和书,他不敢说出放肆的话。
这位又不是一般的县令,可不是他能发火儿的。
他只能堵着一口气启程回京,当然,在回京前,他先有一封信飞回了京城。
周家兄弟高高兴兴的和唐县令交接了第二批麦种,从他那里领回来两褡裢的银子,又把工钱都发了,然后把车马一还,大家就一块儿乐滋滋的回家去了。
两趟,周家的存款翻了一番,老周头高兴得差点在银子堆上打滚。
之所以说是差点儿,因为他们前脚才把钱数了一遍,后脚钱氏就要把钱分给儿子们。
当然不是全分下去,但也得拿出一半来分,包括这次参与进去的大头二头及二丫都能分到钱,所以要分的还不少。
老周头照例心疼了一下,然后就徇私的多分了满宝两个银锭,再宣布道:满宝不在家,她的这份我帮她先收着。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三十三章 借刀杀人三周立君道:爷爷,过两日我要和四叔一块儿去益州城的,要不我们替小姑带去吧。
你小姑身上有钱呢,出门在外带这么多钱,万一丢了怎么办?老周头拒绝了,道:反正过年的时候她也要回来,到时候我再给她。
周立君总觉得爷爷要贪小姑的钱,很忧心。
周家几兄弟却没在意,因为他们知道老爹说的根本不算,还是得看娘的意思。
就算要收幺妹的钱,那也是娘收着,爹估计也就能看看。
所以钱氏没说话,周家几兄弟便都没发表意见。
周六郎算了算自己手上的钱,又把贴身收着的小账本拿出来算了算,最后眼睛一亮的挤到周四郎身边,四哥,你上次帮我问的那铺子要多少钱来着?周四郎惊悚的看着他,老六,你不会真的想在益州城买铺子吧?有什么不能的?周六郎道:我算了一下,我现在存的钱有一百八十九两了。
周四郎忍不住星星眼,怎么比我的还多?周六郎骄傲道:因为我花的少呀。
他压低了声音道:你看你每次回来给四嫂和六头买的东西,还有你自个花的,能存下钱才怪呢,所以要存钱还是不能成亲。
周四郎:……坐在一旁,正好听到的周五郎:……周四郎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一百八十九两铺子倒是能买了,不过位置一定不好,你要想买好的,那得准备个千两左右吧?周六郎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这么多?抢钱呢?好的铺子就这样,你还不如租算了。
周六郎纠结,租呀,不是自己的铺子,用着不放心啊,万一我做到一半被赶走了怎么办?周五郎道:你去问问满宝吧,看看她怎么说。
周四郎不太服气道:这种事问我不比问满宝要好?她哪儿懂得这些东西?但周六郎还真去益州城里问满宝了。
他不在大嫂的饭馆里做了,打算收拾东西去益州城里试着自己单干。
对于此,上至老周头和钱氏,下至小钱氏都很赞同,想着他要是去了益州城,那满宝想要吃家里做的饭就容易许多了。
现在周六郎的手艺虽然还比不上钱氏,却也是家里第二个做饭好吃的人了。
周六郎拿上自己分的银子,和四哥二丫一起赶着马车去益州城,满宝想也不想的道:六哥你就在康学街里找家近书院的店租下呗,学生们都喜欢在外头吃饭。
周四郎给他们泼冷水,那样的店铺都贵不说,还很难租。
满宝想了想道:要不六哥你先别想着租铺子做生意了,先找个饭馆去做厨子?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
周四郎觉着这主意不错,就是周立君也道:是啊六叔,大伯母在县城里开的铺子能挣钱,一是县城里好的饭馆少,二是,米面菜蔬这些都能从家里或村子里买。
这在益州城可是不能的。
满宝点头,六哥你钱不多,还是应该谨慎点儿,所以先去别的饭馆儿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反正你现在做菜的手艺也不错了,找家饭馆先做着呗。
周六郎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决定听满宝的建议,然后他便把带来的银子给满宝,道:这是家里给我分的钱,满宝你帮我收好了,回头我买铺子用。
满宝惊喜,家里分钱了?那有没有我的份儿?有,爹给你收着了。
满宝惊悚,爹收着的?周四郎道:说是爹收着,但其实是娘收着的。
满宝就松了一口气。
大吉从门外进来道:满小姐,府学快要下学了,您今天还去府学看书吗?去呀,等等我。
满宝立即拎着周六郎的钱跑回房间,将钱丢到系统里后拎起背篓就走。
大吉先去大智书院接上白二郎,然后把俩人送到府学的墙外。
满宝和白二郎熟墙熟路的爬进去,才跳下墙,就听见魏亭正在树后与人说话。
俩人也不避讳,直接走过去。
反正,现在府学里除了先生和个别学生外,谁都知道了他们,所以也没必要东躲西藏的了。
魏亭看见他们也很熟络的打招呼,你们又来看书了?满宝点头,见他们在地上铺了席子,上面还摆了瓜果点心和茶水,而他们盘腿坐在席子上,她很好奇,这大冷的天,你们坐在这儿干什么呢?聊天呢,在课室里太闷了,说话大声还会被先生警告,所以我们就到这儿来了,喏,白善也来了。
魏亭大力的冲白善挥手,我就说你会来的吧?原来他们才一下学魏亭就邀请过白善,不过白善拒绝了。
魏亭见他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去了藏书楼,就知道今天周满他们要来,因此特意把大家叫到杏林来,果然,这下不仅周满白二郎来了,白善也来了。
白善瞥了他一眼,率先在席子边上的一个垫子上坐下,然后拍了拍身边的垫子让满宝坐下。
满宝放下背篓坐下,好奇的问道:有什么好事吗?我看你们都很高兴的样子。
当然高兴了,其中一人倒了茶后笑道:你们还不知道吧,今儿一早常长史就被贬职了,过不了多久他就要被招回京城。
之前季浩重伤,他可没少替王妃出头,现在他倒霉了,我们当然高兴了。
在场的都是跟季浩玩得好的,自然跟着一起幸灾乐祸了。
而他们觉得白善和满宝跟他们是一伙儿的,这样的好消息当然也要告诉他们才行。
白善他们三个就比较孤陋寡闻了,愣了一下才问道:为什么?魏亭消息最灵通,笑道:其实我昨天晚上就收到消息了,我爹说是唐县令弹劾常长史纵容家人唆使佃户抢劫过往运送粮种的农户,恶性排挤竞争对手。
魏亭乐陶陶的道:唐县令是谁呀?他爹就是左都御史,他的折子才上去,弹劾常长史的折子就堆满了案头,然后他就被贬职了。
真是可惜,此事算在了他族弟头上,若是算在他头上,那就不止是贬职了。
能贬职就不错了,他一走,常家人肯定也要跟着走,他们祖籍又不在益州府。
魏亭哼哼道:走了常家人,那益州城该清净多少呀,想想就开心。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三十四章 借刀杀人四白善瞪大了眼睛,然后扭头去看满宝。
满宝也震惊了,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他们不知不觉间当了一把唐县令手里的刀。
白二郎挠了挠脑袋,忍不住问,被抢劫的运送粮种的农户?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白善拍了一下他脑袋,道:你一点儿也不耳熟。
满宝从盘子里捏起一块点心塞进他嘴里道:这点心好吃,你快吃。
白二郎:……哼,他就说嘛,为什么那么耳熟,因为就是周四郎呀!白二郎愤愤的咬掉嘴里的点心,横了两个小伙伴一眼后专心低头吃点心。
魏亭等人都没在意,给大家满上茶后笑道:总之常长史走了,我们心里高兴,来,我们以茶代酒干一杯。
要不我们还是爬出去吃一顿好的吧,我请客,甘香楼走!大家一起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围墙。
满宝拒绝,我刚爬进来。
魏亭劝道:反正这会子你也看不了书了,干脆和我们一块儿出去呗。
这么好的事不去庆祝一下可惜了。
满宝:……她和常长史又没仇。
白善放下茶杯道:一起去吧。
魏亭惊喜,连忙道:你看,连白善都去了,你要不去就不好了。
白二郎也凑到她耳边道:我也想吃甘香楼的菜。
满宝便点头,行吧。
魏亭等人立即撸了袖子起身,东西也不收了,直接就要你踩着我的肩膀,我踩着你的肩膀爬出去。
只是他们刚吃了不少东西,可能有点儿重,努力的半天也没能搭上墙。
白二郎嫌弃的看了他们一眼,给他们表演了一下什么叫飞跑踩壁上墙。
大家愣愣的抬头看他。
白二郎跨坐在墙上,得意的冲他们扬了扬下巴道:来吧,我拉你们上来。
白善就看着白二郎费劲儿的拉了一个上墙,沉默了半响后看向满宝,我记得我们有一架梯子。
满宝点头,是的,在那儿,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要。
俩人找到那棵杏树,将藏在那里的木梯搬了出来,魏亭等人看到都惊呆了。
你,你们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东西?满宝将梯子架在墙上,道:一直都有,就是不太用得着而已,送给你们用了。
反正他们现在自己就能爬进爬出,根本用不着这梯子,但带回去又有些麻烦。
魏亭等人:……他们用梯子爬上墙,跳下去后便偷溜着出去租了两辆车,然后一起往甘香楼去了。
大吉默默地架着空马车跟在后面,他不太理解,为什么自家少爷可以从大门走出来,也非得爬墙。
白善也很不能理解,你们家就在益州城,不在益州城的也都有别院在这儿,你们家里干嘛非得让你们住学里?魏亭叹气,我爹总觉得我一出府学就会惹祸,所以自从季浩出事后,他是恨不得连休沐都把我关在学里不放出来。
其他人也道:他们总爱瞎操心,我们看着像是惹祸的人吗?满宝和白二郎看了他们一眼,一起点头,像!魏亭等人:……白善道:那梯子你们可以用,不过后头要是被抓了,你们可不许把我们供出来。
魏亭表示没问题,道:我们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吗?就是,你就放心吧,你看我们之前也没少被先生抓,但我们从不供出周满和白二。
满宝不太有诚意的道:多谢你们了。
大家嘻嘻哈哈的道:不用谢,不用谢。
等到了甘香楼,说要请客的同学手一挥,大家便呼啦啦的进去占了一个特别大的包间,然后各种好吃的喜欢吃的菜乱点一通。
一群少年人在包间里乱哄哄的,隔壁的唐县令想装听不见都难。
他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又隐约听到了一些耳熟的话,便看向随从,今日府学休沐?回大人,今天才初七,还没到休沐的日子呢。
那我怎么听到了魏亭的声音?我记得他是住学里的吧?随从便躬身退了出去,不过一会儿便进来道:隔壁是府学的公子们,白公子和周小娘子也在里边。
唐县令就猜出来一些了,道:让人去府学里走一趟,就说在甘香楼里似乎看到了几个正在上学的学生。
随从应声而去。
坐在对面的杨县令吹了吹杯里的茶,面不改色的道:你可真够坏的,人家不就吵了点儿吗?唐县令道:太吵了不好。
杨县令嗤笑一声,你读书的时候也没少吵闹,逃学罢课的事儿少做了?唐县令轻咳一声道:胡说,我什么时候做过那样的事?杨县令哼了一声。
唐县令就敲了敲桌子问,你大老远的从罗江县来不会就为了与我叙旧吧?先说好,我这儿可没有旧情与你叙了。
杨县令放下茶杯道:我们不叙旧,我们论仇。
杨县令道:我跟你有什么仇,你要把你们益州城的祸水引到我们罗江县?什么祸水?唐县令不承认,那些要是祸水,你大可以不要他们嘛,结果你好好的把人安置好了,眼看着开年就要安居乐业了,过个两年就是政绩,这算什么祸水?杨县令哼道:我可不知道你要和益州王唱对台,不然你看我收不收你这些祸水,你知道这两日京里来骂我的信有多少吗?唐县令没说话。
杨县令横眉,唐鹤,我与你不一样,我是不能和益州王扯上关系的,不论是好的一面,还是恶的一面都不行……结果现在,他前脚抢了益州城的流民,后脚唐鹤就参了益州王府的常长史,把人给拽下去了。
谁不知道益州王府的人正瞄着那些流民,想要以最小的代价收拢他们为自己所用?谁不知道他跟唐鹤关系好?这一前一后,别说京里那些人物,就是他身边的小厮和师爷都觉着是他和唐鹤商量好干的。
杨和书都快要冤死了。
唐县令心虚了一下,然后连忙解释:长博,此事可不怪我,这流民我是放任了,但这头不是我开的,而是隔壁你那小朋友鼓动的。
------------第七百三十五章 前因后果唐县令立刻把满宝出卖了,道: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有人在挑拨离间呢,毕竟我这边安置流民,你那边就来与我抢人,结果仔细一查,是她在流民之中散播消息,咳咳,你知道的,那会儿各家也都在抢人,所以我想着,谁抢不是抢?把人送到你那边好歹还是民,被那些人收了,是奴,还是隐户可就不是那些流民说了算的。
这种事满宝还真干得出来,但杨县令还是哼了一声。
唐县令继续道:常长史那事也是个意外,当时周四郎被劫的事还没出来呢,这都是事赶事赶出来的。
所以你就借刀杀人了?别呀,什么借刀杀人,我可没杀人,他们也不是刀,我就是顺势一推。
唐县令笑道:你放心,新长史很快就下来了,到时候谁还顾得上我们呢?杨和书微微眯眼,问道:新长史是谁?据说是左通。
杨和书:……他缓了缓神,问道:你听谁说的?伯父?唐县令但笑不语。
杨和书便知道这事应该是定了,不然他不会那么说。
他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他神情复杂的道:左通呀,你不怕他来了以后你无安宁之日?怕倒不至于,毕竟他是王府长史,职责是看着和规劝益州王,和我这个华阳县县令可不相干。
最多他行使一下御史的职权向上参一参我这个郭县县令罢了。
唐县令颇有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笑道:但我既不贪腐,也不严苛,来去就参那么点儿小事,我是不怕的,倒是你……杨和书伸手一拍桌子,沉默不语。
唐县令幸灾乐祸的笑了一下,但还是伸手安慰他一下道:行了,以你现在罗江县的政绩,说不定来年就能调回京城高升了,根本不会被他盯多久的。
杨和书出自杨氏,杨氏显赫,且家里还有一位皇妃娘娘在宫里,生了位皇子,御史们最喜欢盯着他们这些外戚兼世家找麻烦了。
尤其是以耿直方正出名的左通,恨不得把两眼珠子长在他们身上。
不过,相比于他们这些世家,杨县令觉得左通肯定更喜欢盯着皇亲,尤其是益州王这样的藩王。
这么一想,杨县令心里好受多了,自己好歹不是最倒霉的那个不是?不过,杨县令忍不住问,你怎么突然和益州王府对上了,端午那会儿我还听说你救了益州王,益州王还上书给你请功了呢。
唐县令喝了一杯酒后道:胡说,我何时与益州王府对上了?我这是公事公办。
杨县令就蹙眉,所以周四郎那车麦种真是他指使人去抢的?唐县令就笑道:指使倒还不至于,就是他那个族弟让底下的管事暗示了一下那个孙大树而已,事发后又和孙里长莫里长暗示了一下隐瞒此事,真正的证据是没有的,不过是捕风捉影的弹劾一番。
但在这时候,这点东西也够用了。
益州王府前脚刚和季家闹过一场,在圣上那里印象很不好,常长史前头又蹦跶的这么欢,唐县令弹劾他,不仅他爹左都御史唐大人会帮忙,朝中的季相也会伸手按一把。
所以速度才那么快,他的折子前脚进京,常长史连辩折都没来得及上便被贬官召回京城了。
唐县令听着隔壁传来的喧哗声,心情大好,和好朋友吐槽道:你不知道我这三年来我有多难,按说他是管着王府的长史,与我这个华阳县县令不相干,偏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跟我相干。
我要归拢荒地,他圈地;我要安置流民,他掺和着拦截朝廷拨下来的赈济粮,非得让流民流离失所一无所有的投到他和益州王府门下;唐县令念叨道:我没钱,他过年非得大办游龙宴,逼着明刺史来压我;端午想着搭高台游花车,偏连请来傩戏的人都没查清楚,他们王府内斗,我却是要拼命保人的。
唐县令想起这事还是一肚子的火,益州王真的在端午宴上出事,别说我爹只是左都御史,他就是相爷,我脖子上的脑袋也保不住,你说我气不气?杨和书点头,气!不仅我活不了,他也活不了吧?所以你说我救了益州王,是不是也救了他一命?杨和书点头:是!但他忘恩负义,缉拿刺客的事我就不提了,我救了益州王一命,和他诉诉苦,让他高抬贵手给县衙拨一些荒地安置流民,王爷自己都快答应了,偏他冒出来阻拦,你说我该不该和他有仇?杨和书狠狠地点头:该!唐县令就一拍大腿道:所以就活该他倒霉啊!之后的事,一件搭着一件,唐县令要是不做点儿什么都觉着对不起自己。
当然了,在汪三被抓到前,他还什么都没想起来做,主要是他自己都没想到常家这么会找死,好巧不巧的撞上来了。
汪三、孙大树几个都是常家的佃户,以前属于他们的地,多半都落在了益州王府和常家手里。
唐县令还有自知之明,只针对常长史,可没有说益州王府半点儿不是。
可是,常家背后站的就是益州王府,这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
唐县令起身走到窗边,背着手道:你不知道,我当时往下一查,这才知道那几个惯常从你们罗江县进新麦种的粮商竟然都是益州王府之下的人。
而他们明面上都是常长史在负责。
两年了,他们自己种的新麦也收获了,手上能做种子的麦种不少,但他们迟迟不肯往外售出,依然高高拉着粮价和麦种的价格,为的不过是逼得这些还流离失所的流民没有退路,不得不给他们做隐户,哼——杨和书沉默着没说话。
这时候周四郎私下里兜售新麦种,先他们一步抢占市场,你说他们心里怎么想?唐县令冷笑道:也就他每次只运一车,所以只常长史的那个族弟在忙活,先走了我县衙一些衙役的关系,发现按不住人后才开始挑拨着底下的佃户去抢人。
杨和书:你查得倒细。
那是自然,不查细些,怎么知道前因后果?此事过后,你在益州城也待不久了吧?杨和书问,你回京以后还出来吗?还是直接进刑部?------------第七百三十六章 跳窗唐县令想了想道:也就这一二年的时间吧,这事一冷,他们肯定会把我弄走的,我想着还是应该到地方上历练历练,刑部的案子也多是地方上报上来的,所以我还是想去地方上。
杨和书便点头。
唐县令笑问,你呢?自离开京城后,俩人便多是书信来往,哪怕他们工作的地方距离不是很远,一天就能到,但真正见面的时候却是真的少。
要不是常长史的事儿,杨和书恐怕还不会过来找他,所以唐县令便趁机问他。
我?杨和书笑道:我不急着走,我想再任三年,罗江县的情况才变好,我若是此时走了,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县令是怎么样的。
唐县令点了点头。
杨和书与他不一样,他喜欢刑名,所以目标就是刑部。
而杨和书显然更喜欢民政,他一年查的案子恐怕都没有他一天判的多,但他一个月下乡的次数却有可能是他一年的总和。
三年以后,罗江县若由下县变为中县,你将功德无量。
杨和书笑道:还是别了,短短的六年时间,怎么可能让一个县从下县变成中县?真的变了,那也是地方虚报财务,到时候唐世伯要找我了。
正说着话,站在窗边的唐县令突然眉毛一扬,笑道:走,我们出去看热闹。
杨和书手一顿,跟着起身,问道:看什么热闹?一打开他们的包厢门,就见一个面色威严,脸色发青的中年读书人正带着两个家丁模样的人蹬蹬往楼上来。
一抬头对上唐县令的脸他还停顿了一下,想起刚才来告状的正是唐县令的小厮,他便抽了抽嘴角躬身行礼。
唐县令笑着挥手:和学官忙去吧,不用多礼。
和学官便带着两个护卫冲隔壁包间冲去了。
伙计刚给他们上了菜,满宝夹了一块肉才要放进嘴里,包厢门便啪的一下被人从门外踢开了。
满宝吓得手一哆嗦,扭头瞪过去,待看到站在门口眼熟的和学官,筷子上的肉就啪叽一声掉了下去。
正对着包厢门的魏亭与和学官来了个脸对脸的相视,他手里的筷子也啪叽一下掉了。
和学官看到桌上那丰盛的饭菜,顿时大怒,掐腰大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啊,竟敢逃学出来吃喝,来人,给我把他们全都抓回去!白善最先反应过来,垂下眼眸低低的喊了一句,还不快跑!魏亭等人反应过来,踢开凳子蹦起来就要跑出去,却发现门口被府学的两个护卫把守住了。
满宝看了一眼白善,便也指点起他们来,跳窗,跳窗,就二楼而已,曲个膝盖,死不了人的。
魏亭犹豫起来,不就是逃学被抓吗?不用这么拼命吧?大不了被抓回去受罚呗。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两个护卫已经进来,和学官用手点着几个用袖子遮住脸的学生道:遮什么遮,都给我放下,报上名字和班级来……魏亭立即不急了,他已经被和学官看着了,根本不怕,于是开始鼓动旁边的同学,你们跑吧,我们给你们打掩护。
同学甲一听,心一横,溜到窗边往下一看,就见底下不知何时停了一辆手推车,上面高高堆着稻草,正对着他们窗下。
同学甲微微一愣,然后爬上窗就开始往下跳……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往窗下看,见他这么豪爽的往下蹦,都忍不住惊叫一声,纷纷扑到窗边关心的往下看。
一看就见他从一堆稻草上往下滑,然后回头拼命的和他们招手。
而不远处,白善的那个顶厉害的下人正抱胸站在车边冷馍的看着他们。
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稻草就是自己人给他们救命的东西啊。
谁出来的时候不是从墙上蹦下来的,都是蹦到稻草堆上,这个他们熟得很,于是挤到窗边的同学便一个接着一个爬上去,蹦下去……和学官吓得半死,连忙冲过去要拉住他们,两个护卫也吓得不轻,跟着冲上去……别看他们叫的凶,这些人真要出个好歹,他们都别想好过。
只是魏亭突然冲上去抱住和学官的大腿,哭道:先生,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逃学出来吃饭的,你把我抓回去吧。
你放手,你快放手,你们这几个不许再跳了。
白善、满宝和白二郎早排成排拦在两个护卫面前,张着手道:你们也要抓我们吗?白善道:我可不是逃学啊,我是外住生。
满宝和白二郎则道:我们可不是府学的学生,我们也是跟朋友出来吃饭的,你们不能抓我们。
两个护卫不敢动手伤他们,只能叫道:我们不抓你们,你们快让开。
那不行,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糊弄我们的,万一我们三个一分开你们就把我们三个都抓了呢?就这样你往东,我也往东,你往西,我也蹦到西边拦住,窗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全跑了。
满宝跑得出了一身的汗,这才让两个护卫跑过去。
护卫们跑过去一看,只来得及看到他们跑走的背影,见他们身姿矫健得很,心中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的。
满宝擦了擦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拉了白二郎一下,正要偷偷溜出去,就见和学官狠狠地一拍桌子,喝道:你们谁也不准走!他气得鼻子都快要歪了,指了指魏亭,发现自己惹不起,便去指白善,白善,你说,刚才那四个人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白善道:我不认得,是魏亭叫来的人,这两个才是我带来的人。
和学官瞪着眼睛去看满宝和白二郎,发现不认识,横眉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满宝立即举手道:这位先生,我们不是府学的人,你们府学年纪最小的不是白善吗?我们是他在外头的朋友。
白二郎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们不是府学的。
所以你可管不到我们头上来。
和学官指着白善的鼻子骂道:你这样会钻营的人会不知道他们是谁?不知道你来吃什么饭?说,他们到底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第七百三十七章 吃饱没事干(10.02补更)白善冷下脸来,满宝很不开心的挡在他面前,拱手与和学官微微行礼,严肃的道:先生,您怎么能拿手指指学生呢?人是魏亭请来的,你要想知道,问魏亭就是。
正想偷偷溜出去的魏亭:……真是一点儿也不讲义气。
和学官当然知道,但他不相信白善会不知道他们是谁,而白善和魏亭之间,在他心里,显然白善的嘴巴更容易撬开。
他能用的手段也更多。
他不太高兴的瞪了满宝一眼,道:我在审问自己府学的学生,闲杂人等一边去。
他想问谁就问谁,用得着她管吗?满宝就低头去瞪蹲在一旁的魏亭。
魏亭在她的目光迫视下,只能起身道:先生,白善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谁,您知道的,白善在学里素来不爱讲话,他哪儿认得那些人?白善觉得魏亭有点蠢,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提醒道:没错,先生,我不认得他们,也不曾见过他们,连他们是不是学里的学生都不知道呢,魏亭只说他有几个朋友介绍给我认识,我便来了。
魏亭愣愣的看着白善。
满宝已经连连点头,接上去道:我们刚进门呢,还没来得及互相介绍,您就来了。
白二郎道:您要是晚来半个时辰,这会子再问我们,我们估计就知道了。
魏亭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连连点头道:对对对,他们根本就不是学里的学生,都是我在外头的朋友,一个叫丁青,一个叫蒋敏……说的全是自己的狐朋狗友,就算和学官找上他们也不怕,他们肯定会给他作证的。
和学官气得够呛,冲他们吼道:我看上去像傻子吗?他们要不是府学的学生他们跑什么?魏亭噎住。
满宝却跟着疑惑的道:是啊,他们跑什么呢?白善道:可能是被吓的,毕竟看上去有点儿傻。
白二郎幸灾乐祸的道:和学官您去把他们抓回来一问不就知道了?魏亭敬佩的看着三人,觉得他们勇气可嘉。
和学官整个人都气炸了,他拿白二郎和满宝没办法,便去指着白善道:你知道引诱同窗逃学是什么罪名吗?白善立即正色道:先生,我可没引诱魏亭,是魏亭邀请我来的,而且他说了,他有和先生请假了,不信你问他。
魏亭在和学官的注视下忍痛点头,哭丧着脸道:……是!反正他是逃不掉了,能摘掉一个是一个。
魏亭暗暗咬牙,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和学官看看魏亭,又看看白善,气得几乎失去理智,直接指着俩人对护卫道:把他们两个抓回去,我就不信问不出来。
门外的杨县令皱了皱眉,看向唐县令,看上去很不聪明的样子,你那长随怎么不选个好一点儿的学官?唐县令:……他横了杨县令一眼,轻咳一声,敲了敲包间的门。
看到站在门外的唐县令,和学官勉强恢复了理智。
和学官,唐县令道:学生们逃学吃个饭而已,此时已经下学,又不是课上,该罚罚,该骂骂,照规矩来就是,他们年纪还小,别吓着他们就行。
和学官低头应了一声是。
唐县令走到窗边往下一看,看到窗下空荡荡的一片,忍不住眨了眨眼,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厉害了吗?二楼眼都不眨的就能跳下去?唐县令收回视线,对和学官笑道:好了,我就不打搅和学官教学生了,对了,这两个不是府学的学生,要不要我帮您带走?满宝和白二郎对视一眼,一起摇头道:不用了唐大人,我们知道回家的路。
说罢一左一右的夹着白善给和学官行礼,和学官,那我们也先回家了。
说罢推着白善就要走。
和学官连忙要拦住他们,白善立即回头道:这桌上的东西都还没吃呢,魏亭,说好了你请客的,记得结账呀。
满宝则道:魏亭,你多保重,不过你放心,我们这儿就去告诉你家人,让他们去府学里给你求情。
魏亭:别,别去……话音未落,三人已经一边说话一边快步出了包间,和学官一句话都没插上人就不见了。
他追出去一看,人已经没影了,他只能跺了跺脚,回去和唐县令行了一礼,然后让两个护卫押了魏亭就回府学。
唐县令目送他们下楼梯走远,这才背着手进他的包间,就见三个少年少女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压惊。
唐县令找了个位置坐下,笑问:你们为什么逃学?就为了吃一顿饭?满宝道:没错,为了庆祝我们当了一回刀,砍了人却没卷刃,还能安然退下,深藏功与名。
唐县令就把嘴里的茶给喷了,咳嗽起来。
满宝看了嘿嘿一乐。
杨县令也乐,还特意伸手拎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以示嘉许。
满宝接过茶,开心的喝了一口,问道:杨大人,您怎么也来益州城了?杨和书就扫了唐县令一眼道:我不小心成了一面挡箭牌,所以我来看看手持挡箭牌的人。
满宝瞬间同情的看着他,然后呢?杨和书低头笑看他,然后我觉着这人真是越长越丑了,果然是坏事做多了影响面相。
满宝忍不住和他击掌,然后一起看向唐县令。
唐县令揉了揉额头,转头看向白善,转开话题道:你们这和学官似乎很针对你,明日你去上学不会被罚吧?白善道:还好,我的先生是翟学官,只要不是这会儿被他带回府学,和学官就管不到我头上来。
这也是他敢跑的原因。
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和学官怎么知道我们在甘香楼吃饭?白善拢眉道:我们溜出来的时候可是很注意了,没人看见的。
唐县令低头喝茶,假装没听见他的疑问。
满宝道:明天你上学的时候问一问看门的大叔就知道了。
白善点头,也是,他既然不是抓我们个正着,显然不是在书院里发现我们爬墙的,多半是我们出来后遇见熟人,然后有人去告状了,到时候问一问门房就差不多知道是谁干的了。
白二郎跟着愤愤,真是的,这都下学了,逃学怎么了,谁吃饱了没事干还去告状?杨和书乐得哈哈大笑起来,抚掌笑道:可不是吗,谁这么闲得慌,吃饱了没事干?唐县令:……------------第七百三十八章 处罚满宝觉得今天的唐县令格外的安静,便忍不住一连看了他好几眼。
杨和书斜睇了唐县令一眼,邀请三人,我难得来一次益州城,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我借唐县令这股东风请你们吃一顿饭?满宝三个刚才都没来得及吃饭呢,因此想也不想的点头,好啊,好啊。
杨和书久不见他们,忍不住问了问他们的学业,知道白善现在府学里学得不错,而白二郎的课业也比以前要好很多,便不由看向满宝,笑问:听唐县令说,你现在医术学的不错,前不久义诊你还自己管了一个医棚。
满宝笑道:都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惯常的病症,平时都看过的,若是遇上难症还是得请教纪大夫他们,我还有的学呢。
杨和书点头,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了,我看你在这上面很有天分,趁着现在年纪小多学一些,待再大一些了,便出去走一走,以后说不定能成为名医呢。
满宝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唐县令忍不住笑道:你也真不羞,哪有自己说自己要成为名医的?谁心里还没个目标呢?满宝道:我不信大人心里没想着自己成为千古名臣什么的。
唐县令忍不住咳嗽起来,杨和书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应承道:就是,就是,他这样的人最虚伪了。
唐县令瞥了他一眼,不及杨县令十分之一。
大家欢欢乐乐的吃了一顿晚饭,满宝临走前还拜托杨县令多照看一些她大嫂的铺子,我大嫂人很老实的,也不会惹事,所以您可得照顾她一些。
杨和书笑道:你家那么多兄弟,县里谁敢欺负她?而且你姐夫就在营中,你们家不欺负别人家就是天下太平了。
满宝眨眨眼,道:我家一向与人为善的。
杨和书笑着点头,也是因此,他才愿意时不时的去钱记吃一顿饭。
五人一起从楼上下来,白善招手将对面的大吉叫过来,正要与两位县令告辞离开,就见唐县令背着手走到了之前他们的窗下,从地上拾起几根稻草,冲白善挥了挥后笑道:反应倒快。
白善装傻,照旧行礼道:唐大人,杨大人,我们先走了。
杨和书笑着挥手,走吧,走吧。
大吉将车凳放下来,让三位小主子上车,这才和两位大人粗粗行了一礼,然后跳上车驾车离开。
等走出老远,大吉才道:少爷,我当时看见领着和学官进酒楼的是唐大人的长随。
白善哼哼道:猜到了,这一路上我们也就撞见这么一个熟人,除了他,也没谁会这么坑我们了。
满宝问道:明天去学里你会不会被罚?白善道:不怕,明儿再去一天就是旬假了,翟先生最多罚我抄书。
他是外住生,最多算个从犯,所以罪过不大。
不过其他人恐怕就不好过了。
翟先生可不是和学官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
第二天,白善才到府学就被叫到学监处了,魏亭提前一步到了,和学官正在和翟先生大发雷霆。
翟先生坐在椅子上淡然的喝茶,等和学官说完才看向耷拉着脑袋的魏亭,问道:对于和学官所言,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白善进门行礼,乖巧的垂手站在一旁。
和学官见了讥讽道:今日倒老实,怎么不像昨日一样牙尖嘴利了?白善不卑不亢的行礼回道:回学官,学生只需听训就好,不敢回嘴。
学监里其他先生听了对他印象好了些,和学官却生起气来,这是在暗示他说谎了?和学官正要发火儿,翟先生突然放下了茶杯,茶杯轻轻的磕在桌子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
和学官一下就安静下来了。
翟先生与和学官笑道:和先生别急,待我问过他们,一定狠狠地处罚这几个有违规矩的东西,魏亭,你先说,于和学官刚才说的,你可有异议或补充?魏亭悄悄的抬头看向白善。
白善淡漠的瞥了他一眼,魏亭一激灵,立即道:有!我骗白善说,我和先生请了假的,他并不知道我是逃学出去的。
翟先生重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问道:你们不一起出门?不,我是爬墙出去的,他是外住生,自然是从大门走的,我们约好了在甘香楼碰面的。
和学官气愤道:你在说谎,昨日一看就是他帮你们逃学出去的……魏亭立即伸手发誓,和学官,我发誓,我真的没说谎,我真的没有告诉白善我是逃学出去的。
翟先生眼角抽了抽,问道:与你们一起吃饭的同学是谁?不是我们府学的学生,是我一些朋友,白善也带了他两个朋友,我们就是想互相认识认识。
翟先生很好奇,明日就放旬假了,你们再多等一天就能出去玩儿了,为什么非得选昨日?魏亭道:我这不是心情激动吗?翟先生问:何事那么激动?魏亭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的道:常长史不是被降职了吗?我一高兴就想呼朋唤友的去庆祝一番。
翟先生:……白善立即道:先生,那是他,不是我,我是因为他说要请我们吃饭,认识几个朋友才去的。
谁会在意那常长史是不是贬职呀?他才不要当那个出头鸟呢。
魏亭幽怨的看了白善一眼,不过当着先生的面,他什么也没说。
翟先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点头道:好,我知道了,魏亭,你逃学,欺骗同窗,就罚你打扫东苑一个月,白善,你虽是被骗的,但关心同学不够,就罚你抄府学守则十遍。
和学官没想到他这么轻轻放过,张嘴就要说话,翟先生却正好笑着抬头看他,和学官,你看我这罚的可符合府学的规矩吗?和学官闻言沉默了一下,半响才道:重了。
翟先生笑道:重了才好,重了才能让他们长记性,行了,早课要开始了,你们先回去上早课吧。
魏亭和白善躬身应了一声是,退下。
------------第七百三十九章 斗志翟先生当然不信魏亭的话,但他也不会让和学官来处罚他的学生。
因此在学监里他什么都没说,但一回到课室,他便把魏亭叫到了前面,让他背对着全班的同学,然后与全班同学道:昨日和魏亭一起爬墙逃课出去的人站起来吧。
全班同学一个都没干动弹。
翟先生就眯了眯眼睛,敲了敲桌子道:与你们半刻钟的时间,若是无人站起来,那我就当这是魏亭一人的作为,必严惩他,你们考虑清楚。
说罢微微闭上了眼睛。
坐在堂下的学生们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看向白善,想知道翟先生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白善想了想,觉得翟先生应该不会说谎,于是对他们微微点头。
昨天跑了的那四个人便互相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翟先生睁开眼睛看向他们,目光在班级里一扫,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东苑一个月的卫生,还有府学守则二十篇,一个月后我要。
学生们哀嚎一声,但当着翟先生的面,谁也不敢表示异议。
翟先生这才让魏亭转身回来,对他道:你也抄二十遍守则。
魏亭瞪眼,叫道:先生,您怎么还加重了处罚?我本来只要扫东苑的。
翟先生淡然的道:我给你多添了四个人与你一起打扫东苑,这不是减轻了是什么?这二十遍守则你本来就要抄的,他们要是不站出来,那你要抄的就不是二十遍守则这样简单的了。
给我退下去!魏亭耷拉着脑袋走下去。
翟先生便给他们上了半天的思想道德课,着重点名魏亭和白善,道:还有一月多,府学就要年末考试了,你们还能不能留在甲三班,或是更进一步就要看这次考试的成绩了,现在你们却还整天想着出门吃喝玩乐……翟先生把他们训了一通,课后还单独找魏亭谈话,让他少掺和政事。
如今你们还只是府学的学生,要多听少说,常长史被贬,你心里知道就行,与同窗议议也没什么,你竟然还跑到外面大肆庆祝,是嫌之前季浩的事闹的还不够大,要往上加两把柴火吗?魏亭低下头不敢说话。
翟先生骂顺了他,这才道:你自己瞎胡闹也就算了,还带着白善一块儿,他才多大?家里无权无势的,常家就算要离开了,对付他也跟捏蚂蚁似的,你倒是无畏无惧,他怎么办?魏亭低着脑袋小声道:他不是已经把自己摘干净了吗?这种事摘得干净吗?魏亭便不说话了。
翟先生累得挥手道:回去吧,我告诉你,若你名次低下六十名,我是绝对不保你的,你去乙班吧。
魏亭吓了一跳,缩着脖子跑回去了。
课室里的同窗们看见他回来,纷纷围上去问,怎么样,怎么样,先生骂得凶不凶?没看见我脸上都是口水吗?你们说凶不凶?魏亭推开同窗们,看了旁边的白善一眼,忍不住道:对不起啊,连累你了。
白善淡然的道:不用对不起。
因为他也不知道到底是魏亭连累的他,还是他连累的魏亭他们。
他敢打赌,昨天他和满宝白二要是不在他们之中,唐县令一定不会去告状。
所以这事……也只能烂在肚子里了。
甲三班的同窗们纷纷哥俩好似的拍了一下白善的肩膀以示友好。
虽然事情发生后他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了魏亭的头上,不过魏亭那是头上的虱子不嫌多。
大家都很理解的。
魏亭见他们这样一副表情就忍不住叫道:你们都知道把事情推到我头上了,刚才干嘛还跑出来认错?就有人看向白善,道:白善让的,我们这不是担心先生真的重罚你吗?那都是吓唬你们的,反正他们也不可能打我,也不可能开除我,重能重到哪儿去?是呀,我们就不该出来!白善,这是你的错,你得给我们负责,你写字好,就负责给我们抄守则好了。
坐在桌子前的白善不客气的翻了一个白眼,一旁的宋铮忍不住替他解释道:你们应该谢他才对,真以为先生查不出来你们吗?也就和学官嫌麻烦,想要走捷径,直接从魏亭和白善这里拿口供,不然,把我们班上这二十人的画像拿到甘香楼去让小二认,不,恐怕都不用画像,拿了那伙计多问几句,自然问得出来,你们这几个,谁没去过甘香楼吃饭的?众人便一抖。
宋铮道:和学官嫌麻烦,我们先生却是不嫌麻烦的,你们此时不承认,待他查出来,可就不是罚扫地和抄写守则这么容易的了。
众人便垮下肩膀,算是认下了这事。
不过,白善啊,咱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不下学后你跟我们一块儿去打扫东苑吧。
多一个人就少一分儿活嘛。
白善道:不去!你才抄十遍的守则,很快就抄好了,就帮帮我们呗。
白善道:要考试了,我要多读书,争取考出一个好名次来。
魏亭一呆,问道:不是吧,你要离开我们班?白善瞥了他一眼道:考得好,未必要离开,但考得不好是一定要离开的。
宋铮也有了紧迫感,点头道:不错,考了第一名,不想去甲一班也可以留在甲三班,但考到了六十一名,你再想留在这里,也得去乙班。
众人身子一抖,立即散开去摸出书来看。
白善见周遭终于安静了,满意的一笑。
宋铮扭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那两个朋友这几日不敢到学里来看书了吧?白善哼了一声,满宝他们胆子还没那么大,自然不敢顶风作案的这时候溜进来看书了。
宋铮便道:府学的学生,只要考入前二十名,第二年便拥有借阅藏书楼藏书的权利,是可以借出藏书楼的那一种,一次最多可以带出去三本,拥有的时间最长一个月。
白善道谢道:多谢。
宋铮微微一笑,不用谢。
他也想知道,白善能考到第几名。
------------第七百四十章 冬至将到风声渐过,天气越发的冷了,周六郎成功应聘上了知味馆的帮厨,包吃包住,每月八百文。
而周四郎伤筋动骨一百天,整天吊着一只手在街头巷尾的晃荡,却将周六郎他们送来的药材等都卖出去了。
满宝套上了厚衣服,重新爬上了府学的墙头。
因为天气冷了,她穿的比较多,虽然爬墙的难度增加了,但脑袋往下一缩,就算是和学官迎面走来,恐怕也认不出她来。
所以天气冷,还是有些许好处的。
白善和白二郎的课业也随着年末考试的即将到来而增多,所以满宝更多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溜到藏书楼里去看书。
甲三班的学生,甚至跟甲三班关系不错的乙二班学生,只要有人去藏书楼,都会下意识的帮忙将后窗的锁条拿开,让满宝可以从外面打开窗爬进去。
所以白善在发现自己几次扑空后,很干脆的就捧着书蹲在藏书楼里看,不回课室了。
魏亭在陪他跑了几次藏书楼后就受不了了,藏书楼里没有火盆,还那么昏暗,既然是看课本,干嘛要在藏书楼看?在课室看着多好呀。
白善不理他,魏亭只能和其他一样要看课本的同学离开。
满宝看了看他,小声道:要不你回课室看去吧,会有人帮我开窗和关窗的。
白善正色道:我们才是一伙儿的,万一中间就有人不帮你怎么办?你顶着寒风蹲外面等着吗?满宝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道:我又不傻,要是没人帮我,我不会去你的课室里找你吗?反正这么大冷的天,值守的学官肯定不会往外走动的,就算是看到我了,放心,他们也抓不着我。
满宝跑路的速度可是很快的。
白善不理她,坚持每天过来给她开窗关窗。
时间咻忽而过,冬至快到了。
周四郎总算是拆掉了木板,又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臂。
满宝道:还没好彻底,但可以动了,不要提拿重物,但要稍稍活动……周四郎问,那我能赶着车回家吗?满宝好奇的问:你回家干啥?冬至快到了,我不得回家看一下你四嫂和侄子?周四郎强调道:冬至呢冬至!满宝便也心动起来,是呢,冬至要回家祭祀祖先的,要不我也回去?白善道:我祖母说要来,隔壁白宅也要办冬至宴,你不去参加吗?满宝道:那是你亲戚,又不是我亲戚,我去不去有什么要紧?冬至可是大节,我家要祭祀祖宗的,如果放假时间长,自然是要回家的。
没错,周四郎鼓动道:我们回家吧满宝,你四哥的胳膊还疼,可以让立君驾着车,对了,你不是要学驾车吗,我们正好路上学。
白善立即看向庄先生,先生,您也要回家吗?庄先生笑道:今年冬至我就不回了,明年吧,我还想着今年带你们去栖霞观走一走呢。
白善立即道:那就去栖霞观。
满宝问道:你不是要去隔壁的冬至宴吗?我跟他们又不熟,等我祖母来了,她去了就好了。
庄先生就笑道:这并不冲突,我们去栖霞观是凑一凑那头香的热闹的,一大清早就要出门了,估计巳时左右就完了,而你们入宴,恐怕要午时后了。
满宝只能惋惜的和周四郎道:四哥,我不回去了,你自己上路能行吗?周四郎就指了周立君道:让立君和我一块儿回去。
他道:正好,回去以后我把大头二头带出来,家里这么多姜块和女贞子呢,我手不方便,立君是姑娘,他们两个年纪却不小了,应该可以独当一面了。
满宝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他们来了住哪儿?周四郎就冲她挤眉弄眼,把她拉到一旁小声道:我正想和你说呢,你觉着我们把对面那家的院子租下来怎么样?满宝呆了一下后道:我倒是没什么问题的,可人家愿意租给我们吗?毕竟是仇人不是?周四郎就轻咳一声道:我打听过了,他们家现在要的租金特别的低,一个月只要五百文,比我们这个院子的还低,到时候让大头二头出面去租,他们面生,肖家人不会注意的。
等以后他们知道了,我们也签了合约了,肖家的人都在牢里呢,现在做主的只是族人,发现了也不会闹大的。
闹大了他们也不怕。
满宝却皱起眉头,这么低的租金,他怎么不把房子给卖了?卖什么呀,肖家人都在牢里,这时候卖了钱,那钱是自家的,还是便宜了别人?周四郎觉着就是他,他也不可能卖,因此道:也就租了,不拘什么价,能把房子租出去,不让它变坏就行。
满宝一想便答应了,行,租吧。
周四郎就高兴起来,道:租了对面的房子,你六哥回来住也方便,然后我们运货也有地方放了,人也有地方歇脚了,免得每次还得火急火燎的出去找院子租,时间短不说,花费还高。
四哥,既然你早考虑好了,干嘛还要问我呀?你答应了,爹那儿多半就能成了,这租房子得爹娘出钱呀。
满宝好奇的问:你没钱了吗?有,但咱得公私分明,周四郎道:这是家里的生意,花销出去的钱当然得家里出了,一个月多出五百文的支出,老爹回头查账的时候肯定要问的,我可不要先斩后奏。
会被打死的。
得了满宝的口头同意,周四郎又拉着周立君作了证,然后他就喜滋滋的准备回家过冬至的东西了。
各种布匹,点心,菜肉,凡是比罗江县便宜的,好的,他都从益州城里买回去。
一切准备妥当,他便爬上了马车,让周立君赶着车回家。
满宝在巷子口送别他们两个,挥手叮嘱道:四哥,记得多带些大嫂做的好吃的来。
周四郎从窗户里伸出手来挥了挥,然后催促周立君,快着点儿,别让你小姑再喊了,可真丢人啊。
周立君:等回来我要告诉小姑。
告状精。
------------第七百四十一章 冬至(10.03的补更)大晋的冬至是仅次于年节的大节,天子会在这一天祭天,官员和世家豪族会祭神,百姓们则会祭祀祖宗。
这一天,边关的城门会关闭休战,士兵们放假休息,官员们也放假休息,就连街上的商人们都放假休市。
所以人们会在冬至的前一天或前两天准备好各种食材,以免冬至那天上街买不到东西。
每年府学、书院这些地方也都会放冬至假。
他们在七里村时,庄先生通常只给他们放三天假,但到了益州城,他们才知道,人家府学普遍都是放五天的。
刘老夫人便在白善放假的当天到了益州城。
这一次她把儿媳妇郑氏也给带来了。
婆媳两个自然不好住在小院里的,但他们家原来的别院距离这里又太远,已经偏僻到比城门还要远了。
白善本来还在忧心祖母和母亲来了要住哪儿,谁知道他们在城门口接到人后,车队直接往康学街隔壁的浣溪街而去,然后他们就在一家庭院前停下。
白善先跳下车,抬头看了一眼匾额,发现上书白宅二字,便愣了一下。
刘老夫人扶着刘嬷嬷的手下车,见孙子一愣一愣的,便笑道:别看了,这就是自个家,以后有的是机会看,我们先进去吧。
进了大门,满宝惊叹不已,走到白善身边小声道:你家在益州城里有房子,怎么也没听你说过?白二郎也从后面赶了上来,是啊,你不是说你家别院在很远的地方,离康学街太远,不方便吗?白善:……我自己都是才知道的。
刘嬷嬷扶着刘老夫人去正院,这一共是三进的院子,且共有三列并排下去,特别的大。
至少满宝看着,一个院子就和他们现在住的小院差不多大,而这里一共有八个这样的小院儿,包括正堂的那个大院子,那就是九个了。
刘老夫人在首座上坐下,这才和白善解释道:这是我们家才买的院子,从你考上府学之后,我就让人留意起来,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买到的,前儿不久才修缮好。
刘老夫人笑问:觉得这院子怎么样?白善点头道:看着还不错。
那你们和庄先生搬进来好不好?白善却略一思索后摇头,祖母,我们住惯小院了,而且那儿离府学更近,这院子去上学得先绕出去再进坊门,然后才上主街往府学去,好远的。
刘老夫人便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手道: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勉强你,只是这几日你们就在这儿住下吧,我让下人去给你们收拾屋子。
又道:一会儿我派人去请庄先生来,他是你老师,助你许多,我们才到益州城,怎么也要好好谢谢先生的。
白善高兴的应下。
刘老夫人这才看向满宝,拉住她的小手把人拉到跟前,仔细的看了看她后笑道:只是几月不见,你又长高了些,也更漂亮了。
满宝高兴得眼睛都亮了,连声问道:真的吗,真的吗?真的,不行问你郑姨。
郑氏笑着点头,是越来越好看了,尤其这脸蛋,白白嫩嫩的。
说着,她就没忍住伸手掐了一把。
满宝:……她就知道,一见到郑姨,她是一定会掐她的脸的。
刘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夸了满宝一大通,这次看向白二郎,继续夸,二郎也越发俊俏了,这个子也高了,学业怎么样了?本来听夸奖还听得挺开心的白二郎便心塞了一下下,为什么大人在夸人之后都要习惯性的问学业呢?刘老夫人虽然是才住进来,但她提前叫人来修缮及打扫过房间了,这次带来的人又多,很快便收拾好一切,厨房开始忙碌起来,准备今晚的晚饭。
庄先生还没到,刘老夫人便拉着三人说话,冬至那天,康学街白家要开宴,你们三个都与我们一块儿去。
她对白二郎笑道:你父亲明日也要过来,后日我们一块儿去。
白二郎:怎么我爹也要去?那不是你家的亲戚吗?白善:……你是傻了吗?你也姓白呀?满宝哈哈大笑起来,乐道:善宝爹是你堂叔,你堂叔的族人不也是你爹的族人吗?白二郎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然后他就悲愤道:我爹从没跟我说过,白善不是背了一个什么谱吗?我就没背过,我哪儿知道陇州智子堂三房什么的是谁家?刘老夫人好笑道:那是你父亲不好,回头我说他,士族子弟,怎么能不背家谱呢?她给他们理了一下这其中的关系,乔迁是大喜,这位乔迁过来的算是你们的堂伯,单名一个余,是陇州智子堂三房的嫡长,跟我们家这一支已是第四服了,跟你们那一支更是出了五服了。
所以血缘和关系都不怎么亲近。
刘老夫人笑道:虽然血缘不近了,但毕竟是同族,又同在异乡,自然要串联起来,所以他才广发请帖。
他既请了,我们去便是。
不过论起关系,他家和嫁到益州城来的姑奶奶倒是更亲近些,白余的父亲是姑太太的堂弟……刘老夫人道:姑太太,你们要叫姑婆的了,她儿子乔骥是刺史长史,白余则是员外散骑侍郎。
白善道:都是五品,只是白余比乔骥还高半品。
刘老夫人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要叫堂伯。
然后才道:但论起实权,还是你乔表叔更胜一筹。
不过这些事不是你们小孩儿间应该考虑的。
刘老夫人笑道:你们只要知道这些事就好,到了人家家里去做客,守住礼节就行,其余的,该玩玩,该吃吃,不许打架胡闹,知道吗?三人应下。
刘老夫人这才拉着满宝笑道:到那天,你跟着我和你郑姨,你初到益州城,还是应该多认识一些同龄的小姑娘才好,那样才能一块儿玩。
满宝就想起了远在江南的傅二姐姐,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刘祖母,我会对人很友好,交上好朋友的。
白善在一旁道:我觉着有点儿难。
刘老夫人就轻轻拍了一下他,不许欺负妹妹。
什么妹妹呀,她还是我师姐呢。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四十二章 互夸夜一沉,便觉得寒风更冷了,下人在院子里挂上了红灯笼,就着天上洒下来的浅淡月光交织出些许光晕,落在人身上,显得格外的温柔。
白善送满宝回她住的院子,俩人踩着脚下的影子,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一下天上的月亮,赏了一下后满宝道:月缺也挺好看的。
白善颔首。
白善将她送到院门口,早些休息吧,明日我们一起去街上玩儿。
满宝点头。
看她进去了,白善这才转身回自己的院子,刘嬷嬷含着笑给他打灯,白善这才留意到她,一脸惊奇,嬷嬷什么时候来的?刘嬷嬷:……老夫人不放心,让老奴给少爷打着灯呢。
这都跟了一路了你才发现呀?白善有些不好意思,辛苦嬷嬷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说罢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灯。
刘嬷嬷也不勉强,将灯让给他,等他走远了才回主院。
大吉正拱手站在一旁禀报事情,把这段时间少爷他们做的,以及他听说的益州城的消息都汇报了。
刘老夫人微微点头,让他下去了。
刘嬷嬷笑着给她倒一杯茶,道:我看着,少爷长大懂事了许多,这一次见面,竟少了许多淘气。
刘老夫人笑着颔首,所以男孩子还是应该往外走一走,见识得多了,性格自然就沉稳了。
刘老夫人顿了顿后道:也是庄先生教得好……她叹气道:有些事到底还是需要父亲来教的,他没有父亲,好在拜了一个好先生。
像这几个月发生的一些事,庄先生不说,白善他们恐怕要许多年后往回看才能看出一些诀窍来。
而到那时,他们不知走了多少弯路。
而就是她,在某些事上看的也不如庄先生透彻。
学生易得,但良师难求,尤其是这样愿意倾囊相授的先生。
刘老夫人道:明日去街上,看有没有适合庄先生的礼物,我们得买些贺他冬至才是。
刘嬷嬷躬身应了一声是。
虽然给白余一家的贺礼一家准备好,但难得来一趟益州城,刘老夫人还是很想逛一逛的。
看看新的布料,衣服样式,首饰之类的。
郑氏也很喜欢逛这种店,一开始逛起来就拽着满宝的手不放了,衣服和首饰都喜欢往她身上比划。
她想买很多东西,奈何满宝只肯收一套,再多送,她便会买了礼物还回来。
郑氏也知道她不太宽裕,至少不能这样肆无忌惮的买衣服首饰,所以也只能往她身上比划过过瘾。
她很惋惜的道:我要是也有个女儿就好了。
刘老夫人也惋惜的没说话,她儿子要是多活几年,别说女儿,儿子也能多几个呀。
白善和白二郎就远远的站着,闻言道:娘,你要是喜欢,就去打扮满宝吧,不就是过过瘾吗?郑氏是很心动的了,但满宝不愿意呀,白善长得白白俊俊的,他扎着小揪,也没人看出他是男生,郑姨可以拿他试一试……白善就知道她不安好心。
刘老夫人笑看着他们斗嘴,一低头看到一套珍珠首饰,立即指了对掌柜的道:拿出来我看看。
是。
这套珍珠首饰很小巧可爱,正适合活泼俏皮的小姑娘,刘老夫人招手叫过满宝,将一朵珠花往她头上的小揪边一别,还真的很好看。
刘老夫人笑道:这个不错,快把铜镜拿来给她看看,小姑娘家就应该打扮得活泼些,你之前只往头上用红绳,也太简约了些。
满宝低头看了看,是很漂亮。
刘老夫人便将珠花取下来交给掌柜,笑道:整套包起来吧,走,我们再去看看别的。
刘老夫人又给郑氏买了一套红宝石的首饰,自己买了些金饰,白善和白二郎也得了一些玉饰,大家这才回家去。
他们才到家没多久,白老爷就到了,他是从另一个地方过来的,所以不与刘老夫人他们同路。
不过明天宴席就要开,他今天怎么也要到了,而且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把大儿子也带来了。
他笑眯眯的道:大郎得了他们先生的推荐,年后就要进京去考试了,若能考入国子监还好,考不进,我想着就在京城给他找一个书院暂且学习,待来年再考也行。
刘老夫人惊喜,直儿这么厉害了?白直沉稳的站在一旁,略微羞涩的行礼道:叔祖母过誉了,善堂弟比我还厉害些,小小年纪便考上了府学,听父亲说,善堂弟现在都进甲班了。
白善自然谦虚回去。
白二郎听得牙疼,小声和满宝道:都是一家人,干嘛还要这也客套,听得我都想睡了。
满宝深以为然的点头,但依旧听得津津有味的,学一学也好呀,说不定明天就能用上了。
果然,第二天他们一大早他们就用上这些客套话了。
庄先生要带三个弟子去凑栖霞观头香的热闹,白老爷当然也带着大儿子跟去了,而和他们一样带着自家学生,儿子或孙子去凑热闹的文人墨士还真不少。
栖霞观上山的那一条路上挤满了人,其中以宽袍大袖的读书人最多。
大家在路上遇见,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拱手点点头见礼,而遇上熟识的,那不得了。
庄先生认识的人不少,不少人便逮住了白善和满宝可劲儿的夸。
庄先生便要将夸奖还回去,这一还,被夸的学生们自然要跟着谦虚,于是满宝便和白善一起团团作揖,同时谦虚的把夸奖还回去。
虽然今天他们都没见过对面那位兄弟,甚至没有听说过他,但夸他的长相、气度和学识总是不会出错的。
不会出错的庄先生接受了这些夸奖后顺便把白直给拎了出来,算起来,白直才是他到七里村后的第一个学识,当初白老爷就是为了白直读书才请庄先生去七里村的。
后来白直去绵州考府学,走的也是庄先生的路子,他也一直以书信的形式解答他一些问题。
虽然他并没有拜师,但在庄先生这里,满宝他们还是要叫他一声师兄的。
得知白直这个年纪就拿到了去国子监考试的推荐,路上碰见的熟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跟着夸了一下白直。
然后庄先生便把小弟子也拎出来溜了一圈,在每个弟子都被夸奖后,庄先生这才心满意足的带着他们上栖霞观去。
------------第七百四十三章 过招大家来栖霞观就是凑个热闹,顺便多认识一些人。
白老爷带着长子过来这里的目的和庄先生一样,文人嘛,就是这样,说说话,若觉得投缘便给一张名帖,过后再上门拜访。
满宝和白善白二郎没那么多心思,就开开心心的把道观里供着的老君等人都拜了一遍,然后去后山吹吹冷风,被各种长辈考校一番,在他们那里留下名字后便下山去了。
这会儿时间还早呢,他们直接回浣溪街的白宅里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往康学街白家去。
闫宅的门匾已经被换成了白府二字,白善最先跳下马车,然后伸手去扶满宝,这才把母亲和祖母给扶下来。
大家一起抬头看了一眼门匾,满宝悄声道:字不比闫宅的好。
白善点头,刘老夫人轻咳一声,俩人立即收敛了神态。
后面一辆车上白家父子三人也下了车,白老爷领着两个儿子上前来,微微躬身请刘老夫人先行,有下人拿了他们两家的请帖上前。
站在门口迎客的管事打开帖子一看,知道这是族亲,不敢怠慢,立即招来一人低声道:快去告诉老爷,罗江县的白家和老宅四房的老夫人们到了。
满宝好奇的跟在白善身侧,跟着下人往里走。
对于闫宅……哦,不,是白府的景致构造等他们三个还是很熟的,毕竟里外里逛过不止一次了。
但这次从往里走,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尤其是房屋都被修缮过了。
以前他们可以随意闯进去的房间如今都合着门,或打开的房间里,里面也是整齐的摆放着桌椅等,要不是构造还挺熟悉,他们几乎以为是去了新地方。
满宝好奇的左右张望,才走了没多远,白老爷和白直便被迎上来的一个青年截住,带着往前面去见白余。
而又有一个嬷嬷样儿的下人过来和刘老夫人行礼,笑着说老夫人在后院等着他们,也正想看看几位公子。
刘老夫人微微一笑,就招呼着白二郎白善和他们一块儿去后院。
他们来的时间靠后了,后院待客的大堂里坐了许多人,正一片热闹。
因为冷,大门上挂了帘子,远远的看见他们,便有丫头掀开了帘子。
一踏进屋里,满宝便感觉到一股暖气,正面一道屏风,绕过屏风是一间很宽敞的大房间,两边正摆满了椅子,此时椅子上也坐满了人。
屋子里或坐或站了有二十来个人,闹哄哄的一片,他们一进来,场面便微微一静。
坐在正中间的一位老夫人看到刘老夫人,立即起身迎下来,弟妹来了,我老早就盼着你来了。
刘老夫人笑着握住她的手,叫了一声嫂子,然后和白善他们介绍,这是你们的伯祖母,你们年纪小,没见过,这会子见到了,还不快来拜见?前天晚上刘老夫人便和他们说过,这位老夫人娘家姓左。
有丫头拿了三个蒲团上来,刘老夫人拉住满宝,白善和白诚则跪下给左老夫人行礼。
左老夫人笑着让人扶起两个孩子,夸赞了一番后各给了他们一个红包,这才看向刘老夫人身侧的满宝。
刘老夫人握着满宝的手笑道:这是我们世交家的孩子,她也在益州城里读书,冬至放假无聊,所以我带她出来玩一玩,来,满宝,给左老夫人请个安。
满宝便上前一步,笑着给左老夫人躬身行礼。
刘老夫人笑眯眯的扶住她的小手道:真是个漂亮孩子,不用如此多礼,既是世交家的孩子,那你和他们一样叫我一声伯祖母。
满宝看了一眼刘老夫人,这才叫道:伯祖母好。
好好好,来,第一次见面,这是伯祖母给你的。
给了满宝一个和白善他们一样的红包。
满宝笑着收下了。
他们这边见完,这才去见其他的客人,之前和左老夫人坐在一起的老太太是嫁到乔家的姑太太,她和刘老夫人算是熟识,见他们见罢,便笑着上前见礼,许久不见弟妹了,弟妹的身子还是那么硬朗。
刘老夫人笑道:姐姐看着也硬朗得很。
有下人搬了椅子上来,刘老夫人在椅子上坐下,小辈们,包括郑氏都在她身后站着。
乔老夫人也坐回自己的位置,然后指着白善嗔怪的道:你也真是的,这孩子才多大呀,你就舍得他吃那么多的哭,既然考到了府学,怎么也不把他送家里去,反倒在外头租房子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姑婆的特特委屈了侄孙呢。
刘老夫人笑吟吟的道:我自然知道姐姐是好的,只是这孩子跟他父亲一样,调皮得紧,我这不是怕他去了府上吵闹吗?况他来进学也不是一个人,还要服侍他的先生呢。
刘老夫人笑道:庄先生性情高洁,不爱被俗事纠缠,我们家也在城里有别院的,但先生就是不住,他做学生的,总不能独个享福去,所以我就由他们去了。
乔老夫人快嘴道:那也该时不时的上门来,让我这个做姑祖母的能够时常见见他才好。
屋里的人各自说着话,但也竖着耳朵听他们这边的,刘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微淡,面色却没变,只是话语却含了刀锋,浅笑道:姐姐这可就误会他了,这孩子虽顽皮,却还算知礼,之前重阳节他还问我是不是要上门拜见一下姑祖母。
我就说,重阳是重节,你姑祖母忙着呢,哪有空招待你一个小孩儿?不过礼节不可废,备了重阳礼,再附送一封拜帖,姑祖母若有空再见你,没空,也尽到了礼节。
刘老夫人笑着端起才送上来的茶杯,抿了一口茶后笑问:姐姐不知此事吗?乔老夫人强笑道:我还真不知道,府上的下人越发备懒了。
刘老夫人笑着颔首,道:我猜也是,这孩子刚到益州城的时候,还有后头过的节都有送帖子。
乔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更勉强了,左老夫人立即转开话题道:弟妹这次来益州城是不是要长住了?毕竟孩子在这儿读书呢。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四十四章 引路刘老夫人笑道:我还是习惯住在乡下,偶尔来看看他们就好。
乔老夫人也恢复了,跟着笑道:孩子们住在益州城里你也别担心,一会儿让他们表兄弟见见,熟了以后常来常往,可以一起玩儿。
左老夫人连连点头,笑道:说起来他们兄弟几个还没见过面呢,一会儿让他们见一见。
正好,几个孩子年龄相仿,又都在读书,以后可以一起讨论功课。
满宝听见,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伸出手指戳了戳白善,眼睛亮晶晶的冲他乐。
白善暗暗瞪了她一眼,却也忍不住乐。
如果真的玩到一块儿去,那才好玩呢,他们两家就隔着一道墙,若是常来常往……白二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悄咪咪的和俩人咬耳朵,要走他们家大门和侧门,还得绕半条街呢,多费时间呀,还不如咱自己从围墙那里爬进去,就两三步的功夫……他们在这儿说悄悄话,突然一个丫头疾步从外面进来,低声与左老夫人道:老夫人,季家的二夫人来了。
左老夫人眼睛一亮,正要起身,想想觉得不好,又坐了回去,却笑道:快请进来。
季二夫人带着几个下人进门来,左老夫人这才笑着起身,请她上座。
季二夫人自然不肯,笑着推辞道:老夫人们在前,小辈哪敢放肆,你们快请坐下。
互相推辞了一下,季二夫人便在刘老夫人的对面坐下,解释道:母亲本来是要亲自来贺白大人乔迁之喜的,只是家里来了客人,就一时不得闲了。
二夫人肯来,我们府上就已经蓬荜生辉了……满宝听着她们寒暄,有些无聊起来,便扭着小脑袋四处看起来,一下就与站在季二夫人后面的老嬷嬷对上了目光。
她看到满宝看她,便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满宝迟疑了一下,对她微微颔首。
老嬷嬷便低头在季二夫人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季二夫人看向满宝,笑着招手,这不是周小娘子吗?白善微微皱眉,拉了满宝一下。
满宝便没有上前,只是出去对她行了一礼,见过季二夫人。
老嬷嬷要上前去扶满宝的手,刘嬷嬷却先她一步将满宝往刘老夫人身边推了一下,刘老夫人握住满宝的手,对季二夫人笑道:没想到季二夫人还记得这孩子。
这位是?季二夫人有些疑惑。
左老夫人自然要解释一遍,季二夫人一听,对刘老夫人也恭敬起来,笑道:不知道老夫人来了,不然我一定带我家那孽障上门拜访的。
相比于满宝,季二夫人更认白善的救命之恩。
因为她的心理和满宝的一样,周满、纪大夫他们是大夫,他们出了钱,大夫们救死扶伤是正常的,但白善是儿子的同窗,当时他出手救人才是冒了风险的。
不过她也知道婆婆对满宝很感激,她自然不会在这种事上惹她生气,可是这不妨碍她对白善更热情呀。
季二夫人就和刘老夫人说起白善来,尽是夸赞和感激的话。
刘老夫人心神微松,悄悄地拍了拍满宝的手,让她往后头去。
季二夫人的到来引爆了屋里的气氛,大家互相厮见起来,谈论的多是孩子。
见季二夫人那么夸赞白善和满宝,屋里不管知道他们,还是不知道他们的,都跟着夸赞起来。
当然,站在俩人身侧的白二郎也被落下。
三人被拉着轮流拜见了一圈,收获红包无数,晕头转向间,被人领了出去,和同样来此赴宴的少年少女们见礼。
白余的两个儿子领着白善三人出门,老大白凌看了一眼满宝后低头道:周姑娘,我让家姐带你去花园里玩吧。
满宝问,你们要去哪儿玩?白凌道:我带善堂弟他们去前面拜见家父。
满宝这才点头,左右看了看后问,那你姐姐在哪儿?白凌看向一旁的丫头,那丫头便低声道:大小姐在花园里被绊住了,一会儿才能过来。
白凌便有些纠结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满宝不在意的道:那我直接过去好啦,你给我带路吧。
指着的是那丫头。
白凌连连点头,吩咐道:你送周姑娘过去,让姐姐好好的招待周姑娘。
是。
白善和白二郎倒不怎么担心满宝,俩人一致觉得,这世上少有人能欺负她的,尤其是跟着一群女孩子,只要她不欺负别人就已经天下太平了。
于是俩人很洒脱的跟满宝挥手告别。
满宝跟着丫头往花园里去,走着走着满宝停下脚步,指着另一条路道:我们从这儿过去不是更快吗?丫头看了一眼她指的方向,愣了一下才道:这条路倒是也能过去,但这条路与前院有相连之处,现在前院都是男子,我怕冲撞了姑娘,所以我们还是绕到此处吧。
满宝便跟着她往前走,秉持着多看少说的原则观察着四周。
走着,走着,满宝忍不住去看那丫头,见她额角冒汗,便问道:你很紧张?丫头咽了咽口水道:没,没有……满宝便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你迷路就迷路了嘛,我又不会骂你,也不会告诉你家主人的,你干嘛紧张成这样?丫头:……对了,你家大小姐是在花园的何处?丫头一抬头对上满宝明亮的眼睛,忍不住脱口而出,在荷塘边上。
满宝便左右看了看,直接选定了一个方向后走,那走吧,从这边走。
丫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道:周,周姑娘,您别乱走呀,我们应该走那边的。
哎呀,都说了你迷路了,去荷塘走这边才对,你就跟我走吧。
满宝一副很理解她的模样,道:路痴嘛,我知道的,我以前也经常迷路,尤其是在前后左右景色都差不多的地方,觉着哪儿哪儿都一样,然后就不认得了,所以这时候你就得去找特别之处,这样就不会再迷路了。
满宝走路的速度很快,小丫头小跑着才赶上,她想伸手去拉满宝,却又有下人或者客人经过,她瞬间不敢做得太明显,也不敢喊出声来。
满宝便絮絮叨叨的领着她绕过了两个院子,进入了花园里,才一进去便能看到那大大的荷塘。
一群少女正坐在荷塘边上的凉亭里嬉笑,隔着老远满宝都能听到她们的笑声。
满宝却是先打了一个冷颤,心想:这么大冷的天,他们一大早爬到山上去吹冷风已经够傻了,没想到这儿还有比他们更傻的,大冬天的在凉亭里吹冷风。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四十五章 总算见着了白家的大小姐白佳诗今年十四了,今天来的小姑娘全由她招呼,她才让人把厨房做出来的点心摆上去,一转头便看见一个小姑娘满脸好奇的站在亭子外看着她们,而她家的一个小丫头正站在她身后。
白佳诗一看便知道是新客人,因此对满宝露出得体的笑容来,迎上去道:这位妹妹是……小丫头立即低声回禀:这是和老宅四房的老夫人一块儿来的周姑娘。
白佳诗脑袋懵了一下,老宅四房的老夫人,那就是叔祖母了,可那位叔祖母不是刘姓吗?再下一位婶婶似乎是郑姓,来的人怎么姓周?不过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拉着满宝的手笑道:我在家里是最大的,双字佳诗,妹妹叫什么名字?满宝笑道:我在家排行八,单名满,姐姐叫我周满就行。
满妹妹,白佳诗自己找了一个称呼,拉着她的手道:走,我介绍大家给你认识。
白佳诗全家都是刚搬来益州城的,对益州城的闺秀都不是很熟悉,所以这次是请了乔家的表姐妹们帮忙的。
不过她们也都不认识满宝,所以亭子里的人除了白家的姐妹外,大家对满宝都很冷淡。
满宝也不在意,就顺着白佳诗在一个石凳上坐下,捏着石桌上的点心吃起来。
白佳诗和满宝说了几句话,又忙得去招呼其他娇客,忙得不行,满宝看着都替她累。
好容易等她可以歇一歇了,满宝便顺手给她倒了一杯茶。
白佳诗给了满宝一个感激的眼神,接过茶喝了一口,这才小声的和满宝说话,忘了问妹妹,妹妹是和叔祖母一起住在罗江县吗?满宝道:我家在罗江县,不过我现在跟着先生在益州城里读书。
白佳诗惊诧,你在读书?满宝点头,好奇的问,姐姐不读书吗?白佳诗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读是读的,不过认几个字,读些《女戒》《烈女》之类的书,如今也都读完了,近来正在学些女红,倒不常读书了。
满宝惋惜,我那有许多书,姐姐要是想看书,回头我借你。
白家自然是不缺书的,不说她爹是官儿,就是她两个弟弟也都在读书,不过白佳诗还是很感激她的心意,笑道:待我有想看的书了再去找妹妹,对了,妹妹住哪儿?满宝立即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指着远处的那道围墙道:我就住在那儿。
白佳诗扭头看去,微微张大了嘴巴,半响才道:原来我们住得这么近?是呀,姐姐以后要是有事找我,就去那儿拍拍墙,我就能听到了。
白佳诗额头差点滑出一滴汗来,她笑道:我还是给你递拜帖吧。
满宝虽然嫌弃麻烦,却也知道这是人家守礼,于是点头,姐姐要是给我下帖子,我一定来。
你有空也可以去我家玩儿。
白佳诗点头,好。
说着话,有丫头过来请她们,……宴席要开了,夫人请小姐们到前面用饭。
白佳诗就拉着满宝的手起身,笑着请大家去赴宴。
前院和后院的席面是分开的,白善他们被带到前面后就没再回来了,直接和白老爷白直他们一起在前面吃饭喝酒。
后院的席面就摆在一个敞轩里,满宝以前也来过这里,不过当时这个敞轩看着很灰暗,不像现在,摆满了桌椅,还有屏风挡着,人来人往,看着便生机勃勃。
一群小姑娘鱼贯而入,本来就热闹的敞轩更热闹起来了。
满宝目光扫了一下,就要到刘老夫人身边去,坐在首席的左老夫人就笑着说,让姑娘们自己坐去吧,她们年青的再自己坐,我们几个老的自己说话,倒还自在些。
刘老夫人也隔空对满宝点了点头。
满宝便顺着白佳诗的力道坐到了末尾一张桌子边上。
大家在敞轩内按照自己的位置各自坐下,左老夫人她们自然是首桌,敞轩内一共放了五张桌子,中间两桌是年轻媳妇们坐的,最后两桌都是一群小姑娘。
满宝的旁边坐了一个才七八岁的小姑娘,惹得她忍不住一看再看。
毕竟她很少能见到比自己年纪小的小姑娘,还这样老成持重的坐在一旁。
白佳诗也坐在了最后一桌陪她们这些客人,下人们陆续上菜,敞轩里便安静了不少,大家都看着首桌上的长辈说话。
季二夫人也坐在首桌,虽然她年纪不大,但她地位高呀,今天来的所有家眷中,她的地位是最高的,所以她就坐在左老夫人的左手边上,下首坐着刘老夫人。
因为有白善和季浩这个话题在,俩人谈得还挺来。
对面坐着的一位年轻的夫人听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抬头看向刘老夫人,笑问,这位老夫人是白善小公子的祖母?刘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知道她的身份,笑着颔首道:正是,老妇见过唐夫人。
唐夫人微微欠身,妾身不敢当,只是想起家夫常提起白家小公子,所以多嘴问了一句。
对了,听家夫说,小公子身边常跟着一个小娘子,那小娘子今儿可来了?刘老夫人愣了一下后笑道:夫人说的是满宝吧,那是善宝的师姐,刘嬷嬷,你去把善宝带上来。
刘嬷嬷应声而去,走大最后一桌去请满宝。
趁着这功夫,刘老夫人和在座的老夫人和夫人们解释道:你们别看她年纪小,可聪明着呢,她是最先入庄先生门的,所以是善宝的师姐。
等满宝上来行礼,左老夫人便很给面子的笑道:看着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季二夫人也点头,医术尤其厉害,我儿的命当时还是她救回来的呢。
满宝道:二夫人谬赞了,我只是给范御医和纪大夫他们打了一下下手而已。
唐夫人仔细的看着满宝,见她目光清澈,脸圆嘟嘟又白嫩嫩的,心中忍不住升起些欢喜,她立即伸手拉住她软乎乎的小手,笑道:的确是很聪明的样子,不仅聪明,还好看,看这软乎乎的样子,我就又想生个闺女了。
唐夫人再生个女儿,那就是儿女双全了。
我听说民间有冲喜的习俗,唐夫人这么喜欢她,不如收了她做女儿,说不定就给你带来一个女儿来了呢?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四十六章 投缘唐夫人愣了一下,然后看向满宝,她倒是没什么意见的,就不知道唐县令答不答应……满宝微微瞪眼,睁着大眼睛看了一下唐夫人后摇头。
提议的那位夫人看见了忍不住问,怎么,周小娘子还不愿意?满宝道:年龄不合适呀,唐夫人也太小了,我大嫂都比你大呢,而且……唐夫人见她一脸纠结,笑问:而且什么?而且,我要是认你做干娘,那唐县令岂不是我干爹?回头我再回到县里见着杨县令该叫什么呀?满宝觉得,那样把自己的辈分拉得也太低了,于是连连摇头,还是算了吧,唐夫人,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就多来找我玩儿,这生儿生女是不能靠冲喜来的,这多半只能看运气了,实在不行就只能多生几个了,生着生着总能生到闺女的。
满宝还以她娘作为例子,你看我娘,生了八个孩子,也只有我跟我大姐是姑娘,剩下六个都是哥哥,所以你多生几个总能生到闺女的。
唐夫人听得一愣一愣的,那夫人扑哧一声笑开,道:哎呦,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可乐?那就是个玩笑,唐夫人要是想要闺女,回头给唐县令多放几个人在屋里,总能生出来的。
唐夫人笑容微淡。
满宝却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她又不是小孩子了,白二郎偷看的那些话本她也偷摸着翻过的,加上周立君总能从外面听说些八卦回来,这话她想听不明白都难。
也正是因为听明白了,她才有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原来外头的夫人都跟话本上写的一样奇怪吗?竟然为了养个女孩就往丈夫屋里塞女人?可是……满宝忍不住看向唐夫人,还是小声道:唐夫人,你要真喜欢看漂亮的小女孩,还不如从家里下人选一个来养呢,这……就为了养个好看的闺女就往唐县令那里塞女人,感觉怪怪的。
众人:……那位夫人脸色微僵。
唐夫人却笑开来,乐道:宋夫人在和你开玩笑呢,你这孩子怎么还当真了?刘老夫人把满宝拉到身边,点着她的额头笑道:你这孩子才多大年纪?夫人们都是在逗你玩儿呢,这些话也不知道你是打哪儿听来的,好了,快去桌上坐着吃饭吧。
唐夫人却道:老夫人,就让她跟我们一块儿坐吧,我可喜欢这孩子了。
左老夫人立即笑道:那感情好,我看着这孩子也喜欢,来人,在唐夫人身边再添一张椅子。
唐县令虽只是六品县令,但在场的谁不知道他出身名门,且自己也年少有为。
唐夫人自己的出身也好,左老夫人乐得给讨好她。
满宝的椅子就被安放在唐夫人和刘老夫人之间,她倒也不怯,行了礼后落落大方的坐下。
宴席开始,甭管各自心里怎么想的,大家面上都很其乐融融。
白家弄这么一个乔迁宴就是为了融入益州城,如果没有意外,未来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里白余都要在益州城里任职。
他的年纪不小了,员外散骑侍郎属于很清闲的武职,升迁很困难,有可能一生就在益州城了。
所以他才会连已经分支出来的白立都请了来,如果将来他要在益州城长住,自然是跟这一片的族人联系越紧密越好。
所以,他们才花费那么多的时间修缮房屋,准备宴席的事,就是想着尽量体面的进入到益州城的上层阶级中。
所以今天白余一家是最不愿意有不愉快的事发生的,好在客人们都还算识大体,哪怕你来我往的时候有言语机锋,但最后都圆了过去,维持住了面上的平和。
宴席结束,左老夫人又带着大家去游了一遍花园子,听了一下孩子们读书背诗然后就各自散去了。
左老夫人把贵客们都送到门口,这才有空去拉着刘老夫人说话,今日忙乱,真是招待不周……嫂子客气了,我们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刘老夫人笑道:而且我看侄媳妇和两个侄孙女做的就很好,今天来的人那么多,又那么杂,不还是安安稳稳的办下来了吗?今天的宴席结束的还算漂亮,所以左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两分真心。
白余也把白立等人送出来,大家便告辞离开。
白立亲自扶着刘老夫人上车,这才往后面去。
左老夫人和白余见他们两家亲亲热热的,心里便多了些思量,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乔家的人也出门来告辞了。
母子俩立即扬起笑脸,又把他们也给送出门。
所有人都走了,白余这才扶着左老夫人回正房。
左老夫人问,怎么样,今日前院还顺利吧?是,唐县令忙,只吃了一盏茶便走了,其他人倒都留了下来,我看立堂弟和好几个人都相熟,似乎在益州城里也认识不少人。
左老夫人道:你四房的婶娘更不了得,她和季家都能说得上话儿,她那孙子不仅是府学甲班的学生了,对季家的小公子还有救命之恩在呢。
顿了顿后又道: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小姑娘还能和唐夫人搭上话,看来当初下帖子是下对了。
白余就笑,还是母亲考虑得周全。
左老夫人笑着微微摇头,要不是你姑母多提了一句,我还不知道老宅的四房也搬到剑南道来了。
说到这儿,她又顿了顿,摇头道:你姑母那人啊……算了,以后你和白立多来往些,我们是同族,关系本就比别家亲近一些,你才也看到了,他们两家关系好着呢。
左老夫人道:虽然四房和白立那一支隔得有点儿远了,但来往一直密切,你看他们搬出陇州,却来罗江县投靠白立就明白了。
四房这一支也不可小觑,白善那孩子才十二岁就考进了府学,只这一点儿就比凌儿他们强多少倍去了。
不过这边你不用担心,娘帮你打理好,明天我就带着你媳妇他们去浣溪街看一看他们去。
白余感激,多谢娘。
------------第七百四十七章 身高满宝乖巧的坐在白善的对面,白善问道:你们内院的饭菜好吃吗?满宝道:还不错,你们呢?还行吧,白善道:不过一直有人找我们说话,我们都没能好好吃饭。
郑氏便道:那一会儿回去让厨房给你下碗面好不好?娘最好了。
白善看向满宝,扬眉问:你要不要吃?满宝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勉为其难的道:可以吃宵夜。
刘老夫人便笑道:多做些,给大郎二郎他们也做一碗,四个孩子都是正长身体的时候,吃的多。
郑氏应下。
白善便和满宝说起前院的事来,满宝当然也和他分享起自己遇到的有趣的事来,比如她今天新交了一个朋友,又比如,白家的小丫头领着她去花园荷塘时还迷路了。
她得意洋洋的道:亏得我们以前没少去闫宅玩儿,不然我肯定叫她带偏了。
白善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对,道: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墙上的洞,如果发现了会不会也往里藏东西。
俩人就着闫宅里的各种小秘密地方讨论起来。
坐在一旁的刘老夫人却忍不住坐直了身体,拉住满宝问道:你说那小丫头给你领路领错了?那你可知道,她领你走的路是要去哪里?满宝眨眨眼,想了想道:那条路应该是往后院下人住的院子里去的,和花园临近,拐个弯就是,走不远就是紧邻着我们家的那道院墙了。
咦,那儿吗?白善笑嘻嘻的道:我还记得有一次我们溜到那儿时天快黑了,风一吹,那些大树哗哗的响,二郎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呢。
对对对,我也记得,我也记得,他胆子也太小了,都说了闫宅里的鬼是人假装的,他偏还怕成那样……我就嚎了一嗓子,他就哭起来了。
刘老夫人看着无忧无虑,一无所觉的两个孩子忧虑起来。
郑氏点着两个孩子笑道:你们可真够淘气的,明知道他怕鬼还吓唬他。
两个孩子就跟偷了腥的猫一样缩着脖子嘿嘿对视一乐。
刘老夫人见了便将心底的忧虑压了下去,没有提这事。
回到浣溪街的白宅,刘老夫人就让他们玩去了,自己扶着刘嬷嬷的手回屋。
刘嬷嬷之前坐在车辕上,车里两个孩子说的话她自然也听到了,见老夫人面上有忧色,便问道:老夫人,要不要我悄悄的使人去打听打听?我们家初来乍到,这种内宅的事怎么打听?这还不简单?使些银子搭上出来采买的下人,总能打听出些东西来的。
便是打听不出缘由,找出那个小丫头也行啊。
刘老夫人便点了点头道:行,就这么办吧。
刘嬷嬷应下,她垂下眼眸想了片刻,很是疑惑,满小姐也是第一次过去,跟余老爷家的人也都是第一次见,怎么就被人针对了?听满小姐的意思,她和余老爷府上的大小姐相处得还不错,会不会是外头的人……刘老夫人沉吟片刻,这事不急,反正我们走后这几个孩子的心力也是在读书上,恐怕没多少功夫和他们来往,我们再让大吉注意一些就行了。
刘嬷嬷应下。
厨娘给他们下了一碗面,很简单,只打了一个鸡蛋和放一把青菜。
鸡蛋易得,这会儿的青菜却难得,从白直到满宝,四人都吃得心满意足。
白直吃完,放下碗筷看向桌上的三个师弟师妹,微微一笑道:半年不见,你们又长高了不少。
满宝礼尚往来,白大哥,你也长高了。
白诚抬头看了一眼他哥,然后看向对面的满宝,反驳道:你眼瞎了呀,明明没高。
刚露出笑容的白直:……白善差点把嘴里的面给喷出来,他颇为有礼的将嘴里的面吃完,然后憋着笑的看向白直,直堂哥,要不要我帮你揍他?白直认真的看了一下他弟弟,还是摇头,算了,万一打笨了怎么办,本来就不聪明。
满宝乐,白大哥,你是不是见着了会心疼?白直沉痛的点头。
白善便道:那没事,我们等你走了以后再揍他。
白直:……更沉痛了好不好?他忍不住问俩人,你们,经常揍二郎吗?满宝立即澄清,也没有经常啦,我们已经长大了,很少再打架了,基本上只有先生会打我们手心。
白诚叫道:你胡说,上次去河边洗衣裳的时候你们两个还联合起来打我了呢。
满宝:那是因为你把冷水甩我脸上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那我穿得多,衣服不好拧,我才多甩了两下的,我怎么知道那水怎么跑到你脸上去的?白诚很不服气,而且你打我也就算了,凭什么白善也打我?白善将面条吃完了,放下碗筷,用帕子擦了擦嘴巴后道:哦,对不起,看见师弟犯错,作为师兄,一个没忍住就教训你了。
白直看他们三个又吵闹起来,生怕他们立时就打起来,连忙打圆场道:行了,行了,我都没介意,你们就不要吵架了,长辈们就在不远处的正院里呢。
白善安慰白直,直堂哥,你别伤心,你现在已经和堂伯差不多一样高了,就算不长个子了也没什么的。
白直瞪着眼睛看他。
满宝推开白善,道:白大哥,我跟你说,长高也是有技巧的,你可以多喝一些骨头汤,放些黄豆下去一起炖,多吃黄豆,然后每天拉伸一下手脚和身子是可以长高的。
白直一脸怀疑,你说的真的?满宝狠狠地点头,这是我查看各种书籍,请教过一位先生后又结合实际得出的结论。
白直上下打量满宝,问道:那你怎么也……这么矮呢?眼神怀疑得不得了。
白善和白二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满宝就鼓了脸问,那你说,我今年有没有长高?有倒是有,但你这年纪长高是正常的吧?白直的目光在三人中来回的扫视,道:满宝啊,我记得前两年我回家去过年的时候,你们三个站在一起是差不多一样高的,尤其你和善宝,就差一点点儿,但我现在看着,怎么好像善宝比你高了好些呢?满宝:……------------第七百四十八章 诗词接龙满宝收获了一怀的伤心回屋,第二天又站在门框那里量了好一会儿自己的身高,直到下人来说有客人来了,她这才从收拾心情往前面去。
左老夫人带着儿媳妇及两个孙子两个孙女一块儿来的,因为是同族,所以坐在一起没那么多忌讳。
刘老夫人直接让白直白善和满宝带着他们去园子里玩儿,她们几个中老年人则自己说说话。
毕竟昨天才见过面,说过话,两边都还算熟悉,只是主客发生了变化而已。
作为这边唯一的女孩,满宝自然要承担起招呼白佳诗姐妹的责任,于是和她们走在了一起。
白善他们走在前面,白佳诗可能有些不习惯,特意放慢了脚步,看着园子里的景色笑道:这园子的景色还真不错。
满宝看着花圃里的盆栽说不出话来。
或许是因为这宅子才买不久,花圃里之前多为野草,所以一清理干净就光秃秃的了,这盆栽还是前天他们去逛街时买回来的呢,也不多,就东一盆西一盆的放着。
满宝觉得,等来年天气暖和一点儿,她可以把他们小院里种的那些花花草草移一些过来,可能比外头买的还要好呢。
白佳诗见满宝睁着一双纯粹的大眼睛看她,便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很少和家中兄弟一起玩儿,所以有些不适应,满妹妹,不如我们与他们分开?满宝道:可家里只有这一个园子,你要不喜欢和他们玩,那我们就自己玩自己的。
不是,不是,白佳诗生怕她误会,连忙道:不是不喜欢和他们玩儿,只是不习惯而已。
一旁的白佳琳道:满妹妹,我们家从来都是男子在前院受训,女子在后院受教,少有在一处的。
白佳诗连忙道:我们倒没什么,就怕直堂哥他们嫌弃我们烦。
不会的,满宝立即笑道:白大哥人特别好,很谦逊大方,怎么会嫌弃我们烦呢?她伸手拉住白佳诗道:我们自己玩儿人太少了,人多了才热闹,才好玩呢。
白佳琳年纪和她差不多,也有些活泼,闻言问道:你们要玩什么游戏?能玩的游戏可多了,我们先去找他们,看看他们想玩什么。
说罢一手拉了一个就赶到前面去。
男孩子们也在说话,满宝赶上来问,你们有想要玩的游戏吗?白府的大公子白凌就笑道:巧了,我二弟刚说要玩诗词接龙的游戏呢。
满宝咦了一声,笑道:这个游戏也好玩儿,我们就玩这个。
一旁的白凝瞥了她一眼,问道:你也要玩儿?满宝一愣,问道:我不能玩吗?白凝浅笑道: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能接的住吗?他瞥了白善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善堂弟好歹是府学的学生,就怕他的诗词不是一般人能接的住的。
满宝拢着眉头道:诗词接龙又不是要自己作的诗,背别人的诗有什么接不住的?我说你到底要不要玩儿?白凝被噎了一下,白直看了一下他的脸色,立即笑着打圆场,这游戏人越多越好玩儿,又是凝堂弟提议的,自然要玩的。
白佳诗和白佳琳踌躇起来,小心的拉了一下满宝的袖子,小声道:你们玩吧,我,我们就不玩了。
为什么?这个很好玩儿的。
白佳诗略微摇头,小声道:我们不过认得几个字,读了几本书而已,于诗词上知道的不多,哪里接得上来,所以你们玩吧,我们在一旁看着就好。
满宝觉得这是很失礼的行为,怎么能自己跑去玩儿,把客人丢下呢?于是她犹豫着是不是要带白佳诗她们换个游戏玩儿,结果白善就拉了她一下道:那就来吧,先玩一局,然后去玩其他的,两位堂姐且稍等一下。
似乎很笃定游戏很快就结束了。
白凝听着冷笑一声,大马金刀的在一张石凳上坐下,仰着下巴道:那就开始吧,谁先?白善便随手从一旁的盆栽里折了一支梅花来道:随意一抛,花束冲着谁就从谁开始,顺着往下走就是。
白直抚掌笑道:这个好,那我们站成一个圆?几人挪了挪脚步顺序就差不多了,也未必得要特别的圆,白佳诗和白佳琳站在一旁,没有上前凑合。
白善便把手中的梅花丢出去,啪叽一声,花束就冲着白二郎落下。
白二郎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乐得不行,叫道:那我来了啊。
白直和白善淡笑着点头。
白二郎转了转眼珠子,然后念道:幽兰生前庭,含熏待清风。
不巧,白二郎过去就是白直,他不假思索的念道:风吹桐竹更无雨,白发病人心到家。
白善用下巴点了点满宝,满宝便接道:家家锦绣香醪熟,处处笙歌乳燕飞。
白善深深的看了满宝一眼,接道:飞盖集兰堂,清歌递柏觞。
然后看向白凌。
白凌沉默许久,额头上冒出冷汗来,半响他才退后一步,羞愧的道:在下才疏学浅,恐怕接不上了。
白凝脸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紧跟着接道:觞酣出座东方高,腰横半解星劳劳。
白二郎挠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接道:劳将素手卷虾须,琼室流光更缀珠。
白直:……他暗暗瞪了白二郎一眼,接道:珠履少年初满座,白衣游子也从公。
满宝略微惋惜,但还是接道:公卿虽贵不曾酬,说著仙乡便去游。
白善:游泳属芳时,平生自云毕。
白凝沉吟片刻后道:毕竟忘言是吾道,袈裟不称揖萧曹。
白二郎转着眼珠子偷偷的看向满宝,满宝冲他眨眨眼,白凝就轻咳一声,问道:你到底能不能对出来了?白二郎就哼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道:我不能,你们来吧。
有本事你赢过我大哥,白善和满宝,你要再能走两局算我输!白二郎心中恶狠狠的想到。
------------第七百四十九章 促狭诗词接龙这种事,白善和满宝就不带怕的,自小就读书,记性还不差的俩人想,如果连他们都接不下来,对方能接下去的可能性更不大。
除非对手比他们聪明或者年纪还比他们大很多。
俩人仔细的看了看白凝,觉得他哪一个都不属于,所以非常的放心。
而白直就更不会怕了,他毕竟比白善他们年长六岁,又刚得了去京城考学的机会,所读的书自然不比他们少。
所以他顺利的接下去了,曹溪老兄一与语,金玉声利,泥弃唾委。
满宝略一思索便接道:委曲见提携,因循成蹇剥。
白善微微一笑,剥苔看篆字,薙草觅书堂。
他看向白凝,微微抬了抬下巴。
白凝暗暗咬牙,接了下去。
场上就剩下了他们四个人,你来我往的走了好几遍,满宝眼珠子一转,干脆又把最后一字拉回到风字,大家又重新开始,但已经念过的诗句是不能再念了。
白善似乎知道她的促狭,第二句断的也正好是家字,白凝一开始没留意,绞尽脑汁的想出了一句,总算接了上去后,谁知道白直接下来的一句的最后一字竟然是飞。
一直站在一旁旁观的白凌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皱了皱眉没说话。
白凝还一无所知,勉强的接着他们的诗词,又走了一轮后,白凌笑着打断他们,我看差不多了,这一上午竟看着你们玩这个游戏了,大妹和二妹在一旁都快要睡着了。
白佳诗和白佳琳其实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被点名,俩人便有些茫然的看向白凌,不过白佳诗很快反应过来,歉然的对大家笑了笑。
白直见了便笑道:既如此我们就先到此吧,等以后有空了再玩一波,我觉得还是挺好玩的。
主要是和白善满宝玩得很可乐。
满宝高兴的应下,白善自然没有意见,他们都不打算再带白凝玩儿了。
满宝也觉得白凝不太对她的脾气,于是她连几个男生都嫌弃起来,拉了白佳诗白佳琳道:走,我们自己去玩儿。
但她又不能带着她们去玩丢石子,也不能带她们去玩塘泥,也就绕着园子说些花草树木的话了。
白佳诗觉得满宝很厉害,你竟读了这么多的书,我看他们出的诗句你都能接得上,我们却连听都没听过。
满宝问,你们喜欢诗词吗?要是喜欢,我那会儿有好几本诗集,我可以借给你们看。
白佳琳想也不想的摇头,算了吧,我看你们玩就行,我连家里要求的《女戒》都不想看呢,更别说那些诗词了。
白佳诗却是犹豫了一下道: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得懂。
诗嘛,读得多了就懂了,你要是不解其义,可以问你弟弟。
满宝笑道:我一会儿给你选一本简单易懂的诗集。
白佳诗小声道:我弟弟他们要去书院读书,恐怕没时间,满妹妹,我若有不懂的东西,可以写信请教你吗?满宝愣愣的点头,不太明白为什么去书院读书就会没空教妹妹。
她以前上学的时候,每天都可以抽出好多时间教哥哥侄子侄女们读书的,还能玩好长时间呢。
有写信和送信的功夫,在自个家里早问清楚了吧?不过见白佳诗不像是说谎的模样,而且她还一脸的为难,满宝便没有再说这事。
白佳诗高兴起来,知道她很喜欢花花草草,从她刚才指着园子里有限的花草树木滔滔不绝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
于是白佳诗投其所好道:我家也是刚搬到益州城,那宅子刚进去时园子很是荒芜,最近也正要买些花木来种上,你喜欢,到时候我看着有什么好看的给你送一些过来。
好呀,好呀,满宝立即高兴的应下,道:也不用送到这儿来,就送到康学街去就行,你知道的吧,就在你家花园的墙外,基本上我们都会住在那里。
白佳琳很好奇,怎么叔祖母他们在这儿买了宅子,善堂弟他们还要住在外头?那里离府学近,上下学方便,而且我们也住惯了。
白佳诗点了点头,双方约定要常来常往。
于是她临走前满宝借给她一本诗集,等你读完了这一本,我再借你其他的诗集。
白佳诗这才明白,原来她说的借还真是借呀。
同样以为她是打算送的白佳琳眨了眨眼,拉了姐姐上车,忍不住嘀咕道:这诗集我们家里也有吧?白佳诗翻了诗集看了一眼,片刻后便笑道:即便有也省了不少功夫了,不然我要到前面书房里去找书,被父亲知道了还得找理由解释。
这倒是。
想起刚才满宝与他们侃侃而谈,白佳琳有些羡慕,她果然读了不少书,只是忘了问她家里的情况了,怎么她不住在自家里,却住在白家?你没听叔祖母他们说吗?她是善堂弟的师姐,跟着他们老师一起读书的,叔祖母他们要是不来,他们都是住在康学街那边的。
那怎么一样,善堂弟他们是男子,跟着老师到外面游学天经地义,她一个姑娘家,家里怎么也放心让她一个人出门?白佳诗心里也好奇的,不过她觉得这是人家的隐私,所以不好打听。
白佳琳却很好奇,一回到家就忍不住钻到母亲那里去打听。
白夫人段氏却了解了不少,闻言笑道:人家并不是一个人,听刘老夫人的意思,平时她有个哥哥和侄女在身边的,只是冬至节到了,他们回家过节去,就剩下了她一个人。
两家又素来亲厚,所以刘老夫人才把人接到身边来住的。
段氏笑道:我看那孩子的确是聪明得很,而且很有福缘,你们以后可以和她多来往。
姐妹两对视一眼,应下了。
白佳诗趁机道:母亲,我们可以与她书信来往吗?自然可以,段氏笑道:我们家也才到益州城,许多人都不认识,你们能有一个朋友来往最好不过了,以后还可以常请她到家里来玩儿。
正说着话,一个丫头进门来道:夫人,大少爷和二少爷要过来给您请安。
段氏却挥了挥手道:才刚到家,不必这么折腾,让他们自回去歇着吧。
是。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五十章 鼻青脸肿等丫头下去了,白佳诗这才把今天他们在花园里玩诗词接龙的事说了,道:我总觉得二弟对他们有些敌意。
段氏皱着眉头道:真是丢人的东西,明知道不敌还非得去挑衅,人家小小年纪就考上了府学,学识不知道比他强多少倍去,他去找人家比试,比得过吗?白家两姐妹都没说话。
段氏沉吟了一下才道:算了,前头的事是你们父亲管着的,既然他不喜欢人家,以后估摸着也会少往来,我们就不要管了。
白家两姐妹应下。
只是傍晚时候,前院又闹出事来,白凝嫌弃一个丫头粗手笨脚的,砸了杯子,于是让人把那丫头打了一顿,还要扔到庄子里去。
事情报到段氏这里,段氏忍不住道:多大点儿事,怎么就要送到庄子里去?我们家的庄子都在陇州老家,在益州城的官田还没到手上呢,这一时半会儿的往哪儿送?段氏道:真不喜欢就打发到园子里去做粗使丫头,再请示老夫人给他拨一个人过去就是。
下人得了命令退下,照着她的吩咐去做了,白家便又重新安宁了下来。
段氏想着这事应该就这么过去了,罚了个小丫头而已,还是自家的小丫头,多大点儿事呢?却没想到还没到月底,就因为这事又闹出事来了。
白凝鼻青脸肿的被送回家来了。
白余年过四十就只有这两个儿子,而其中白凝是最聪慧,最得他心的一个,看见他被打成这样自然气得不行。
但他也知道,这是益州城,这里的达官贵人太多,可不是他能随便得罪的。
所以他压着脾气问白凝,你这是被谁打的?白凝捂着嘴巴,疼得直哭,含糊的告状道:是白善他们三个,他们以多欺少,三个打我一个……白余愣了一下后一掌拍在桌子上,白凝吓了一跳。
白余怒喝:真是岂有此理!起身就要使人去找白善等人,一旁坐着的段氏连忙道:老爷,总要先问清楚他们是为什么打起来的。
为的什么?白余转身怒目。
白凝捂着嘴巴哭道:就是几句口角,为什么吵起来的我都忘了,但再怎么样他们也不能三个打我一个呀。
白余深深地看了白凝一眼,点头道:不错,再怎么样,他们也不该打架,本是同族,就该相互友爱,这样跋扈像什么样子?他们父母不在身边,无人教导他们,我这个做伯父的,今儿便教一教他们。
说罢招来下人道:去浣溪街白宅把两位堂少爷请来,就说我有事找他们。
是。
段氏站在一旁没说话,自然也没告诉白余,现在他们不住在浣溪街,而是和他们一样住在康学街里。
这也算是前院的事,段氏想了想,行礼告辞回后院去了,让白余在一旁心疼的看着他儿子,着急的找大夫给他看伤。
而此时,才打了一架,神清气爽的回到家的白善三个一进屋就开始捏着手臂,扶着腰哎呦哎呦的叫起来。
裹得跟个圆球似的周立君跑上来问道:小姑,你们怎么了?满宝扶着自己的腰道:我这里叫人踢了一脚,不知道是不是青了,你来帮我看一看。
白善和白二郎也叫着腰疼,背疼,手疼,要大吉给他们上药。
大吉面色淡然的回房间去找了药酒来,跟着两位小主子进房间。
周四郎也特别好奇的跟着进去,帮着大吉升火盆,看他们脱了衣裳后就凑上去看了一眼,只见他们背上和手臂上有一些青紫的印子,但不是很大,一看就是磕磕碰碰出来的,便好奇的问道:你们这是跟人打架了?这种印子他最熟悉不过了。
白善点头,打了,就是和隔壁的白二郎打的。
……你就不能换个称呼吗?白二郎叫道:我听着总觉得是在说我。
谁让你跟着他排行老二的?呸,什么叫我跟着他呀,我比他还大两月好不好,要跟,那也是他跟着我排。
周四郎却震惊道:不是吧,他就一个人?你们三个打一个?这下连白二郎都有些心虚起来了,半响才道:也不是一个啦,他的小厮有帮忙,像大吉就没帮我们。
但周四郎却不敢放松,他可是知道的,这三人打小就爱打架,这两个不说,只他幺妹就是很少打架打输的主儿,打急了还会咬人呢,所以……他咽了咽口水问:你们把人打得厉害吗?白善和白二郎对视一眼,没说话。
周四郎就一拍大腿道:快说呀,对着我有啥不能说的,要是打得厉害,该送药送药,该道歉道歉,不然还真等人家长找上门来呀?白善小声道:也没多严重吧,就是脸肿了一点儿。
白二郎补充道:好像嘴巴也破了,不过脸上的伤可不是我打的,都是善宝和满宝揍的,我就踢了他两下,然后揍了他几下而已。
白善道:我主要是拦着他的手脚,不让他打着我们。
俩人同声道:基本上他身上的伤都是满宝揍的。
周四郎:……完了!大吉往手上倒了一点儿药酒,揉开后给白善按摩,白善便疼得啊啊叫了两声,他这才对周四郎道:放心吧,满小姐是大夫,她打的那些伤都是皮肉伤,不伤筋动骨。
周四郎问道:那看着厉害不?大吉:一定会比他们三个身上加起来的还要厉害。
周四郎就沉默了一下,立即起身开门出去,开始蹲在满宝的窗户底下和她说话,我问你,有没有什么药啊水啊的,涂了以后让你们看着特别凄惨,受伤特别严重的?满宝一边哇哇的上药,一边想了想后道:没有吧。
你再仔细想想,一定要有呀,你们也真是的,打人也不知道学着些,怎么能给人身上留那么多印子呢?知不知道自家的孩子自家心疼,这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怎么办?你四哥我有本事跟一当官的叫板吗?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五十一章 吓人(10.04的补更)当然是没有了。
满宝并不后悔打了白凝,甚至也不怎么害怕,但见四哥担忧得都快要把头发抓下来了,她还是仔细的想了想到底有什么药材能让他们看起来特别凄惨。
满宝在自己有限的知识里找了又找,查了又查,最后摇头道:没有。
周四郎苦着脸问:那怎么办?白善也上好药出来了,想了想道:既然不能伪装外在,那就装内伤呗?一语毕,他捂住肚子道:哎呦,我被踢出内伤来了,肚子里在流血。
满宝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就捂着脑袋道:我头疼,我的脑袋被撞了一下,好晕呀。
白二郎:……他举起爪子按了按胸口,问满宝:那我心疼?满宝:心疼个屁呀,心在左边,你按错了。
白二郎就把手往左胸上挪了挪,啊啊叫道:我心脏疼。
一院子的旁观者:……站在书房门口看了全程的庄先生头疼的按了按头,搬了一张椅子出来放在院子里,好奇的问他们,你们为什么要和白凝打架?还以多欺少。
虽然他的三个弟子比较聪明,但他们有时还是很讲规矩的,比如,对一般敌人,他们就不会以多欺少,基本上可以保持住正义的规则。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隔壁的那位白家二公子似乎跟三个孩子年纪相仿,这种情况不应该是一对一吗?竟然还三对一?周四郎也好奇。
满宝就压低了声音道:先生,四哥,你们还记不记得前几天一入夜的时候咱家就传来哭声?庄先生摇头,不记得。
周四郎道:我记得!庄先生忍不住看向他。
周四郎道:先生,不是在咱这边,是在对面我们住的肖家那儿,这事是他搞的鬼?我就说嘛,肖家人就是坐牢而已,也没死人啊,怎么会有鬼呢?害得我这两天都躲回来这边住着。
庄先生:……原来你这几天搬回来住是因为对面闹鬼了。
周四郎不好意思的对庄先生嘿嘿一笑。
自从周四郎把对面肖家的院子也给租下来以后,大头和二头就会时不时的用自家的牛车送来家里的药材和菜蔬之类的。
周六郎也从基本上从知味馆里搬了出来,如今就住在对面。
就连周立君都住了过去,老周家人基本上吃住都在那边,如此一来,他们就不用交这边的生活费了。
结果这两天也不知道为什么,不仅周四郎和周立君又住回来了,就连周六郎晚上下工回来,也是直接钻到周四郎的房间里跟他挤一张床。
大头和二头他们又不在,对面肖家的房子一下就空了下来。
庄先生还以为是因为他们被子不够冷的呢,结果现在一听……庄先生问:闹鬼是怎么回事?不是闹鬼!满宝有些失望的道:我们去查过了,是白府的一个小丫头在哭……一开始听到四哥六哥他们说肖家又闹鬼了,满宝他们还跟着兴奋了一下。
但因为有前车之鉴,他们都觉得不是闹鬼,而是有人故意装鬼哭。
但那道哭声是真的很真切,又不像是故意吓人的,而且他们仔细的找了找,发现人不是在巷子里哭的,而是在围墙对面的白府里哭的,那会儿,就是满宝都有点儿生疑,觉得真是闹鬼了。
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其实也并没有黑多少,就是天才黑下来,他们刚吃饱晚食散步回来的时候……基本上,对面的哭声就是这会子响起的。
满宝他们在大吉的目光下一起踩着墙跳上了墙头,然后就点了一个红灯笼跳下了墙头,把正躲在墙边哭的小丫头给吓得晕了过去。
幸亏满宝手快,且会急救,才没把人吓死。
但那小丫头醒来也吓得不轻,一看到满宝,立即痛哭流涕,表示她不是故意害她的……满宝一头雾水,还以为这小丫头是认错了人,结果她却一直牢牢的抓着满宝的手,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哭道:周小姐,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也受到了惩罚,求您放过我吧……满宝便仔细的看了看她,半响才咦了一声,道:你是当时给我引路却迷路的小丫头。
小丫头抬起头来,一脸的鼻涕眼泪看着满宝。
白善看着皱了皱眉,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当时她是故意迷路要害你的?小丫头这才发觉周围还有其他人,她战战兢兢的抬头看去,看到站在一旁的白善和白二郎,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是呀,周小姐又没死,好好的活着离开了,也没受委屈,她怎么会变成鬼来找她呢?但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小丫头还是瑟瑟发抖起来,因为她刚才好像说了不得了的话。
白善上前了一步,和满宝白二郎一起团团围住跌坐在地上的小丫头,小丫头受不住,就大哭起来,叫道:周小姐,您饶了我吧,我也是听二少爷的吩咐,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
白善皱眉,问道:白凝?他要你怎么害满宝?小丫头哭得打嗝,道:也,也没怎么,就,就是冬至宴那日让我引着周小姐到花园最偏僻的地方去,那儿树多,阴森森的,再说些话吓一吓周小姐,让她出出丑而已。
白二郎挠了挠脑袋:你就因为没害着满宝,所以躲在这里哭?小丫头吓得连连摇头,不是,不是。
她哪有那么坏,会因为这种事而哭泣?她解释道:没想到周小姐认得路,还没到地方便自己找着荷塘过去了,小丫头道:二少爷第二天从外头回来时就很生气,然后自己砸了杯子说是我砸坏的,把我调到了花园来做粗使丫头,我每天要做好多事,回去的时候饭菜都被吃光了,我,我实在饿得很,心里委屈,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哭……她哪里知道,都找了这么隐蔽的地方了,竟然还是被人发现了,还是被周满发现的。
小丫头不敢哭大声,只能小声的啜泣起来。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五十二章 缘由一(给书友锦衣卫:蓉蓉的打赏加更)满宝很好奇,我得罪过他?小丫头摇头,这种事她怎么可能知道?二少爷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了,她不过是院子里伺候的一个小丫头罢了。
白善便蹲在了她对面,问道:你是白凝院子里的?小丫头缩了缩,小声道:是。
是几等丫头?这话似乎戳在了小丫头的伤心处,她又哭起来,道:先前在院子里是三等丫头,本来院子里缺人,上面的姐姐说,下次提等会把我提上去的。
白善:白凝是在哪儿吩咐你把周小姐引到后院的?当时他神态如何,都说了些什么话?小丫头一怔,想了想道:就是在我们院子里吩咐的,二少爷似乎才从老爷那里过来,脸上有些生气,一进院子看见我便把我招过去,问我一会儿是不是要进内院伺候。
我说是,二少爷便说让我留意一个人,就是跟着罗江县刘老夫人一起来的小姐,若是她要去花园,就把她引到花园偏僻的地方里吓一吓……小丫头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白善,躲躲闪闪的小声道:最好,最好是让她当众出一个丑才好。
谁知道这位周小姐那么厉害,路才走到一半,自己找了条路就过去了,而且走得还快,力气还大,她拉都拉不住。
白善和白二郎扭头看着满宝。
满宝一脸冤屈的叫道:我没有得罪他!我发誓,我在这之前根本就没见过他!白善和白二郎就一起皱眉,那他干嘛要针对你?满宝也委屈的不行,摸了摸自己肉乎乎的脸问,难道我变得难看了,才让人看了一眼就让人想整我?白善沉思了一下道:不对呀,他见着你的时候可没空再回一趟自己的院子,白凌是直接让丫头领你去花园的。
所以,还是应该之前就有了过节。
白善对满宝的记忆表示疑惑,你该不会是得罪了人而不自知吧?满宝很自信自己不会记错,她没得罪过白凝就是没得罪过,见他们都不信她,她便掐腰道:不行明天我们去问他!白善:去就去,你等我明天下学和你一块儿去。
白二郎兴奋起来,也要去凑热闹。
于是三人商量妥当,然后就看向还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小丫头。
这又不是罪首,而且都这么可怜了,满宝也提不起欺负她的兴致来,但还是挥着拳头威胁了一下她,今天晚上的事你可不要说出去,不然让白凝知道你出卖了他……小丫头打了一个寒颤道:周小姐肯不说出去奴婢就已经感恩戴德了……她还以为她会被拖到前面去对质呢,到那时她就是不死也会脱一层皮的。
毕竟她刚刚背主了。
小丫头抹了抹眼泪,正想着是不是领三位客人出园子献一下殷勤时,就见满宝后退了几步,然后蹬蹬的踩着墙跳上了墙头。
白善则找了一根棍子,挂着灯笼往上伸给她,满宝拿了灯笼坐在墙头给他们照着,白善和白二郎也蹬蹬的飞跑上墙头……小丫头就站在墙头下,目瞪口呆的看着三人咻的一下带着灯笼消失在了墙头……这,这,客人为什么要走墙头?一阵寒风吹过,她这才回过神来,然后打了一个抖,连滚带爬的跑了。
小丫头心中惴惴,第二天小心翼翼的和府中的下人打听了一下隔壁邻居是谁住,结果她还没打听出来呢,他们家二少爷就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送回来了。
小丫头瞬间哑了,开始卖力的干活起来,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满宝他们查出了哭声的缘由,第二天就去白凝上学的书院堵人了。
都是学生,益州城好的书院基本上都在康学街里了。
大家上下学的时间又基本上一致,所以要堵人实在是太方便了。
大吉先从家里接了做完作业的满宝,然后去大智书院接了白二郎,又去府学里接了自家的少爷,然后马车一拐,就在一家书院门口的不远处把白凝给堵住了。
白凝的马车被逼停,撩开帘子一看,就见车下站着的白善三人正冲着他勾手指,他便以为他们是来找他玩的。
于是他放下帘子,仗着他们看不见便毫不客气的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裳,骄矜的掀开帘子下车,抬着下巴问道:善堂弟这时候来找我是有什么事?白二郎和满宝同时皱起了眉头,他们就站在旁边,凭什么只点白善一个人的名字?白二郎不服气的道:凝堂弟,我是你堂哥,你不该先叫我一声吗?白凝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白二郎只在白善和满宝这里看到过这种目光,现在见白凝也敢这么看他,顿时气得不轻,他撸了袖子正想说话,满宝却拦了他一下,上前一步,也学着他的样子微微抬起了下巴,白凝,是我找你。
白凝这才看向满宝,蹙眉问道:你找我?你找我干什么?他们之间有关系吗?满宝左右看了看,发现大街上人多,且他们的马车停在路中间会挡道,也不好说话,于是指了一个还算空旷的巷子口道:我们让一让,去那里说话。
白凝没动,很嫌弃的道:你们有话说就不能选个好一点的茶馆酒楼之类的?还想他们花钱请他喝茶吃酒?做梦呢?满宝哼了一声道:就说两句话,问你一个问题而已,没看见我们的车都挡住人家的路了吗?快过来!白凝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和他说话的女孩儿,愣了好一会儿,但对方三人根本没给他反驳的机会,先转身走到了巷子口,然后一起扭头看向他。
总觉得现在扭头就走很有胆怯的意思,于是白凝无知无畏,哼了一声后直接跟上去。
大吉和白凝的车夫就把车靠边停了,然后一个安然的坐在马车上等着自家少爷,一个则把绳子放到了车辕上,悄无声息的站了过去,预备着一会儿要是打得太凶,那他就出手拦一拦。
------------第七百五十三章 缘由二(给书友锦衣卫:蓉蓉的打赏加更2)白凝走到他们跟前,皱着眉头打量满宝,他对她的印象不太多,就知道她很不贤淑,明明是个姑娘却跟着男子一起读书不说,还不知道谦恭,前不久诗词接龙,她可是锋芒毕露。
满宝也皱着眉头打量他,因为他比她高,她还得仰着脖子,于是她更不开心了。
她上下左右的看了他一圈,在记忆里翻了翻,确认她之前的确没见过他,更别提得罪他了,于是她更理直气壮了,仰着小脑袋问:白凝,冬至宴那天我去你家赴宴,你是不是想害我?还皱着眉头的白凝一脸空白的看着满宝,完全没预料到她会问出这么直接劲爆的问题。
他愣了一会儿后断然否认,没有,你不要空口白牙的污蔑人。
但满宝三人盯着他红透了的耳朵没说话,眼中透彻,似乎就在说我们早就看透你了。
白凝看到他们的目光,恼羞成怒,直接就要转身,你们今天要是来污蔑我的,那就找错人了。
满宝直接哼了一声道:敢做不敢当,孬种!白凝气得脑子一片空白,转过身怒视满宝:你说谁孬种?谁对号入座就说谁,满宝道:我都查到了,就是你要害我,我还有人证呢!白凝脸色铁青,谁?有本事你把他找出来与我对质。
白善插嘴道:是谁我们是不会告诉你的,你当时吩咐人去害满宝时,院里院外都是人,听到的人不知凡几,你还真以为天衣无缝呢?白凝顿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当时就没把这事当机密事来处理,也就是给一个远亲带来的小姑娘一个难堪而已,谁会去查?查了难道他家的下人还会不站在他这个主子这边?他是真的没想到白善他们会知道,而且周满还这么直接问到他脸上来。
见他沉默,白善就继续问:说罢,你为什么要针对周满?白凝见他挡在周满身前,一脸正义的模样,就忍不住冷笑出声,为什么?因为你呀!这下换白善愣住了。
白凝道:因为你很讨厌,所以我就想让你朋友难堪一下行不行?白善半响没反应过来,我得罪过你?满宝则道:你有病呀,你讨厌白善却来针对我!白凝冷笑着看向白善,看到没有,你朋友嫌弃你给她找麻烦了。
白二郎连忙看向白善和满宝,紧张的道:他在挑拨离间。
满宝和白善毫不客气的翻了一个白眼道:我们又不傻,看出来了。
白二郎就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他们还没打白凝,他们两个先打起来了。
白善也上下打量了一下白凝,然后在记忆里找了找,回头看向满宝,非常肯定的解释道:在冬至宴前我真的没见过他,那天我也没跟他吵架,我发誓。
满宝点头,我相信你,毕竟他看着似乎有病,不喜欢你,却针对我!白凝:……白善和满宝统一了战线,两个人站在一起,威胁的看向他,所以你说吧,我(白善)怎么得罪你了?白凝:……他能告诉他们吗?当然是不能了,所以白凝理所当然的道:他长得讨厌,我一看见他就讨厌!白凝仔细的去看白善,发现他还是那么讨厌。
白善气得运了运气,一下没忍住,伸手推了他一下,问道:骗谁呢,快说,为什么针对我们?满宝看了一眼白善的脸后道:他长得比你好看,好多人看见他都喜欢他,怎么可能招人讨厌?你再不老实说,我可就告诉白夫人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白凝就好比被踩了尾巴的毛一样跳了起来,用手指着满宝的脸喝道,你敢!满宝抬手啪的一下就打掉他的手,大声道:我不敢怕你吗?白凝没想到她说动手就动手,只要是他以前只跟男孩子打过架,还从没被女孩子打过,所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后就感觉到手背和手指火辣辣的疼,然后他抬手就要朝满宝打去,白善早戒备着了,见他抬手,立即伸手用力的推开他……白凝一怒,就扬手和白善打起来。
满宝正气得不行,觉得这个人很有病,讨厌他们的理由莫名其妙,针对他们的原因也莫名其妙,而白凝比白善高一点儿,俩人一打起来,看着似乎是白善吃亏的。
于是满宝抬脚便加入了战场,跟着白善揍白凝。
白凝显然也没少打架,被俩人压着揍还能反击,白二郎见白善被踹了一脚,于是也上去帮忙了。
四个人就打成了一堆,当然,在外人眼里,根本就是满宝他们三个在欺负白凝一个。
白凝被压在地上打得嗷嗷叫,偶尔才能挥着拳头,踢着脚反击一下……他的小厮兼车夫呆住了,反应过来便立即冲上去帮忙。
当然,他不敢打白善他们三个,只能伸手去拉他们,或是替白凝挡住攻击……就是这样,白凝也被揍得不轻,最后还是小厮哭着喊着冲一旁看热闹的大吉喊道:快来把他们拉开,拉开,知道我们家少爷是谁吗?要是被我们老爷知道……于是满宝没忍住,把那个小厮也给揍了一顿,最后大吉看他们打得差不多了才上前去把五人分开。
然后小厮就只能抱着白凝呜呜呜的哭了。
大吉见他们手脚没问题,都只是皮肉伤,便劝道:你还是快带你们少爷回去吧。
不然一会儿言语不顺吵起来估计还得再打一架。
小厮也不敢再停留,扶着他们二少爷上了马车便跑了。
白余派去浣溪街的人扑了一个空,刘老夫人知道善宝他们不住在这儿,因此只留了两个人在那里看守打扫房子,以备白善他们偶尔要用到房子或他们从七里村过来住时是干净的。
所以来的下人要找白善,留守的下人本想好心指点他们去康学街找人的,但见他们如此气势汹汹,面色不善,下人便推脱道:家主人并不住在这里,这儿只有我等看守房子。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五十四章 装病(给书友锦衣卫:蓉蓉的打赏加更3)不住这儿住哪里?那就不知道了,我们是下人,哪里知道主子们的事?康学街白府的下人们虽然觉得他们在说谎,但他们没有证据,也拿他们没办法。
最多是凶巴巴的吓唬对方一顿。
但能被刘老夫人留在这里看守房子并伺候白善的下人能被吓到吗?那当然不可能了,于是康学街白府的下人只能无功而返。
请了大夫来,已经不怎么生气的白余一下又气了起来,怒道:人不在家里还能在哪里?这是自觉闯了祸便躲起来,以为这样我就找不到他了?下人们低着头不敢说话。
白余道:明日一早备好车,我去府学找他!是。
段氏听了忍不住眉头一皱,悄悄地去找了老夫人。
第二天一早白余去给左老夫人请安时,左老夫人便留下他道:几个孩子的口角罢了,大夫也说二郎没事,你教训他几句也就行了,别吓着人家孩子。
她道:你知道心疼自个的儿子,人家那可是根独苗苗,岂不更心疼?白余道:所以才更要教,明知道自己是独子还如此惹祸,还三个打一个,这……那你也得问一问他们到底是为什么打架,刘老夫人想起昨天晚上儿媳妇的暗示,垂下眼眸喝了一口茶才道:白善和白诚我只见过两次面,不太了解,但跟着他们一块儿打架的那小姑娘我却是说过好些话的,看上去温温和和,大方爽朗的一个小姑娘,她怎么也动手打起人来了?白余一时没说话。
左老夫人敲打道:我知道你心疼二郎,但你也要记得,二郎上头还有大郎呢,虽说他们两个都是庶子,但庶长子总还占了一个长。
你疼宠二郎,自然觉得他万般都好,可我看他也太娇气了些。
我们家刚搬到益州城来,跟脚都没站稳呢,正是需要亲戚们借力的时候,这时候跟亲戚们闹起来像什么样儿?白余垂下眼眸应了一声。
左老夫人见他听进去了,便让他下去了,准备准备去衙门吧。
话是这样说,但白余走到外面还是忍不住停顿了一下,然后上了马车道:去府学。
他倒要问一问白善,他们到底是为什么打架。
但跑到府学的白余依然扑了一个空。
白余:……值守的先生看了白余一眼,道:白善家的人一早就来请假了,说他受伤了,要请一日假。
白余就想到他儿子那鼻青脸肿的样子,以为白善脸上也受伤了,便没在意,而是问道:先生可知他们住在何处吗?值守的先生奇怪的看着他道:这位大人不是说是白善的伯父,怎么竟不知他的住处吗?要不是他一早亮明身份说是五品官儿,他才不会泄露学生信息呢。
看了一眼白余拿出来的名帖,先生还是把白善登记的住址告诉了他。
白余没想到他们还真不住在浣溪街,带着长随直奔新得的地址而去。
周四郎正蹲在巷子口一个摊位前与人吹牛,顺手挑拣一下摊子上的莲藕,突然看到一辆马车过来,他便瞪着眼去看马车上的徽记,发现那还真是熟悉的白家徽记。
于是周四郎立即起身,拔腿就往回跑,小贩忍不住在后头叫他,周四哥你不要了?周四郎头也不回的道:要要要,你先给我留着,我忘了带钱,回去拿钱。
那你可以先把东西拿回去,一会儿再拿钱来……话还没说完,周四郎已经跑没影了。
周四郎一溜烟的跑回家,小院里,三人正背着手站在阳光底下摇头晃脑的背书,庄先生坐在躺椅上优哉游哉的听着。
昨天晚上浣溪街的下人连夜上门来,说康学街白府这边去人找他们,说是白余要请他们过去。
白善他们没想到还真是打了小的,招来了老的,于是三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第二天一起告了病假。
庄先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应允了。
不过他们三虽然不用去书院和药铺,在家也不能闲着,所以一大早,该背书就背书,该上早课就上早课。
周四郎一跑进来,见他们正在读书便急着团团转,又不敢突然打断他们。
庄先生见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便忍不住问:你这是怎么了?见庄先生终于注意到他,周四郎立即奔上去道:先生,隔壁白府的马车来了,您说他们是不是来找麻烦了?庄先生微微皱眉,看向满宝,你们不是说只是皮外伤吗?满宝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昨天揍完人后她有看过的,就是皮外伤,难道是因为没摸脉,所以估量得不准?她下意识的看向大吉。
白善和白二郎也看向大吉。
正在给马喂草料的大吉顿了一下后道:就是皮外伤。
……那用得着一大早的上门来堵人吗?周四郎也吓了一跳,现在略微放回去稍许,看向白善和白二郎道:不是说是你们家亲戚吗?这种小孩子打架让小孩子自己解决就是,他们家大人怎么这么护短?庄先生也觉得隔壁白府的大人太过护短,想了想后对三个弟子挥手道:行了,今日的早课便到此吧。
三人一时没动作,这大早上的不上课他们干嘛去呀?周四郎见他们三没动作,气得跺脚,还愣着干什么,会床上躺着装病呀!三人回过神来,偷瞄了一眼先生,见他面色淡然似乎没听到周四郎的话一样,便转身各自跑回自己的房间趴好。
满宝还有些怀疑,在心里问科科,科科,你昨天有没有看我们揍人?科科应了一声。
那他受内伤了没有?科科:多为软骨组织挫伤,没有大碍,多休息一段时间就行。
它这么一说满宝就放心了,看来的确是皮外伤,不知道来的人是谁,四哥能不能应付得了。
正这么想着,她的窗口突然被敲了敲,她抬头看去,就见庄先生正站在他的窗前,出来,你两个师弟都受伤了,家里只你一个懂医术的,你不得好好的照顾照顾你师弟们。
满宝一愣,眼珠子一转,立即就明白过来了。
------------第七百五十五章 受罚白余被请进白善他们的房间里时,满宝正在给他们扎针。
他们趴在床上,屋里烧着炭,不是很冷,他们头上正扎着针,眼睛正紧闭着,脸上看不出伤来,但躺着的样子看着似乎挺严重的。
周四郎跟在后面进来,立即道:白大人,你也看到了,善宝他们是真的受伤,而且还伤得不轻,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他们伤的是内里。
你看,你看,这脑袋里都有淤血了,只能靠扎针祛瘀。
白善和白二郎就死死的闭着眼睛。
周四郎颇有经验的道:他们昨天一回来就喊头疼,眼晕,二郎还说腰疼,仔细一问,原来是府上的二公子一脚踹在他腰上,他差点没站起来,您要不要看一下他腰上的伤?白余有些怀疑的看着躺在床上看不出深浅的两个少年,正想顺势看一看,一旁坐着的庄先生轻咳了一声,起身拱手行礼,白大人,两个孩子需要静养,有话我们不如去前厅说。
白余没见过庄先生,迟疑道:这位是……周四郎立即道:这是庄先生,是他们三个的老师,家里都是先生做主的。
白余知道白善拜了一个老师,是敬茶后收入门墙的那种。
师同父,在这里,庄先生的确比他这个远房堂伯更能做主,当然,意思也很明显,这就是白善他们的家长了,有事可以和他谈。
白余略想了想,对庄先生微微欠身,跟着他一起去前厅。
对着白善和白诚,他可以仗着长辈的身份教训一下他们,但在有家长出面的情况下,他再越过庄先生训话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
白余临出门前又看了床上躺着的两个少年一眼,眉头微微蹙起,很是有些怀疑。
昨天晚上他审过跟着白凝的小厮,他可是说昨天是他们三个打他儿子一个,他儿子可都是被压着打的,怎么可能就受了内伤?白余才出门,满宝便踮起脚尖往外看了一眼,立即蹦过去把门给关上了。
白善悄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立即叫道:快快快,快把我脑袋上的针拔了。
白二郎也压低了声音叫道:还有我,还有我。
满宝去给他们拔针,道:放心吧,我没给你们乱扎。
但白善依然不接受脑袋上扎针,就算不疼,心里那关也过不去。
拔了针,三人便一起悄悄的凑在窗户边上,透过缝隙往外看,你们说,先生会怎么应对?白善鼓动满宝去旁听,你刚才没装病,可以去看一看。
满宝自己也想去,于是悄咪咪的去开门溜出去。
没人理会的白善和白二郎凑在窗口那里瞄了老半天,什么都没看出来,只能回床上躺着。
白二郎很鄙视白凝的行径,道:打不过就和大人告状,大人竟然还找上门来,人品这么差,以后我们绝对不跟他一起玩儿。
白善深以为然的点头。
他们在七里村时也没少打架的,当然,多数时候是他们打别人,那会儿村子里的村民们可不会找上门来。
同样的,偶尔他们被打了,他们的家长也不会找上人家门的。
除非被先生叫家长,不然这种孩子打架的事通常都是自己解决的。
满宝溜到前厅,趴在门边上悄悄的听。
周立君从厨房里端了茶出来,只当看不见的从她身边经过,直接进了前厅奉茶。
周四郎是跟着白余一起进的前厅,他怕庄先生抹不开面子吃亏,况且他也是家长之一,自然要在场的。
白余面色还算正常,只是一进门便形容了一下他儿子的惨状,被打得鼻青脸肿不说,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也不少。
当然,白余很大方的表示他今天来并不是算账的,毕竟三个孩子是同族兄弟。
他只是有些好奇他们为何要打架,白余看了一眼对面的周四郎,道:他们三兄弟都姓白,本该同气连枝,之前也相处得不差,白某人实在是想不出来他们为何突然就打起来了。
听闻这次打架周家的小娘子也在其中?这是怀疑满宝挑拨离间了。
周四郎眉毛一竖,就要把他二儿子不干人事想要设计陷害他妹妹的事说出来,庄先生轻咳一声,周四郎张开的嘴巴便又合上了。
庄先生示意白余喝茶,等他喝了茶后才道:白大人没有问过令公子吗?白余道:问了,但那孩子只知道哭,说是和他们三个起了口角,便动起手来了。
可我想着,他们是同族兄弟,再怎么样,也不能三个打一个,把人打成那样吧?庄先生就微微笑道:白大人不知,我也不好说您府上的是非,几个孩子那里更不好开口,不然您再回去问一问令公子。
周四郎这会儿总算是压不住话了,道:白大人,我们周家是泥腿子出身,可也家世清白,我幺妹那也是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您府上要是看不上我们家,大可以把人拒之门外,迎了客进去又欺负人算怎么回事?白余吓了一跳,心思电转,否认道:不可能,我儿才多大,周小娘子又才多大?他怎么可能欺负她?周四郎还懵懂,庄先生却突然沉下脸来道:白大人慎言,周四郎也并不是那个意思,个中情由你不如回去问一下令公子,二公子不肯说,他院里的人总会知道吧?白善和白诚也是赤子之心,见他们师姐受了委屈,又是因他们而起,自然气恼些。
不过白大人说的也对,再怎么样,打架总是不对的,所以等他们伤好以后,我一定压着他们上门赔礼道歉并重罚他们,也给府上的二公子一个交代。
白余微微眯眼,二郎欺负周满,却是因白善和白诚而起?他心中疑惑,但见庄先生已经端茶送客,也不好再留,只能起身告辞。
躲在门外的满宝咻的一下钻进了厨房里,等人走了才跑出来,先生——庄先生瞥了她一眼道:好了,事情解决了,把你两个师弟叫出来,一块儿受罚吧。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五十六章 持续三人排排站在庄先生面前。
庄先生看着三人摸了摸胡子,道:抄书什么的你们也都习惯了,我看今儿就换个罚吧,再等两日,你们的‘病’好了,就拿着扫帚出去扫大街去,就扫我们这条巷子和外头那条大街前后一百丈的距离,扫到你们年末考试成绩出来,回乡为止。
三人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庄先生道:一边扫,一边想一想自己错在哪儿了,若下次还有这样的事,你们还动不动手打人。
满宝心虚的问,那我们要是还动手打人呢?庄先生就目光幽深的看着他们道:你们觉得这整个康学街够大了吗?若是不够,那就把浣溪街那边也扫了。
三人就打了一个抖,立即低头齐声道:先生,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一定好好反省。
庄先生这才哼了一声,让周四郎上街去给他们挑三把好一些的扫帚回来。
看热闹正看得兴起的周四郎没想到最后自己还要破费,他小心看了一眼庄先生,应了一声,庄先生,那位白老爷就这么算了?庄先生不在意的道:白凝不过是个庶子,他年纪又小,院子里的事稍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白余若是知道白凝设计满宝的事还能有脸找过来……他目光落在了白善和白二郎脸上,淡淡的道:那你们两家就要仔细思考一下这门亲戚到底还要不要来往了。
满宝挠了挠脑袋,白凝是庶子呀?庄先生瞥了她一眼道:连人家的身份都还没搞清楚就敢动手打人,从今日开始,家里洒扫的活儿也要你们负责。
满宝三人:……白善和白二郎齐刷刷的扭头去看满宝。
满宝无辜的看回去,半响,她只能认输的低下头去,羞愧了。
周四郎一听,立即出门去给他们买扫帚,高兴得不得了。
他们身上那些磕磕碰碰的青紫很不值得一提,所以大门一关,庄先生又抓起他们的功课来。
等课间休息了,他们就去打水开始擦擦洗洗,还得打扫院子,修剪花木,浇水拔草之类的。
不仅周四郎,就是大吉都一下清闲下来了,俩人干脆各自霸占了一张椅子,就坐在暖阳底下晒太阳。
三人忙得不行,又要读书上课,又要做作业,还要打扫家里上上下下的卫生,明明不去上学,却比平时忙好多。
而且他们身上还带着伤,越到后面,白善和白二郎瞪着满宝的次数就越多。
满宝能怎么办呢?她觉得自己也很冤枉呀?她不过是问了一个他们三个都不知道的问题罢了。
一直到夕阳落下,他们这才能够休息。
三人纷纷拖了张小凳子坐在院子里晒最后一点儿夕阳,忧伤的看着天边的晚霞道:过两天可怎么办啊?是啊,白善掰着手指头算:又要上学,又要扫大街,还要打扫家里呢。
白二郎补充道:还有作业呢。
白善:我的作业可以在学里就做好。
满宝也道:我的作业也可以上完课后就完成。
白二郎对二人怒目而视。
毕竟是最小的师弟,满宝和白善自觉还是很疼他的,于是安慰他道:没事,等干完活儿回来我们帮你。
白二郎道:还有反省呢!以先生的习惯,等他们受完罚,肯定还会问他们反省出了什么东西,到时候又是一篇文章。
满宝想了想道:不怕,罚到你们年末考试呢,时间还早,我们慢慢思考。
白善和白二郎一点儿也没觉得被安慰到。
周四郎在一旁听着乐得不行,周立君发现自己现在竟然也不怎么心疼小姑了,她觉得这样不好,于是主动开口道:小姑,给花草浇水的事儿就交给我吧,我帮你们伺候好它们。
三人高兴的应下,然后一起扭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周四郎和大吉。
大吉闭上眼睛养神,周四郎道:这是先生罚你们的,目的是让你们反省,我可不能帮你们。
三人失望的收回目光,然后目光瞟向一边正在做点心模子的容姨。
容姨立即道:少爷,堂少爷,满小姐,我也不敢帮。
书房里的庄先生就重重的咳嗽了两声,三人立即不敢乱看了。
小院里安静下来,大家静静地晒着夕阳,赏着晚霞。
而此时,隔壁白府正一片热闹。
早上白余从隔壁小院离开后就先去上衙了,一直到下午下衙回家才有空调查白凝的事。
他也没惊动白凝,直接把他身边的小厮,以及院里伺候的两个大丫头拿了问话。
分开问了老半天才问出来冬至宴那天的事,然后白余就气了个半死。
他没想到这事情竟然这么前,而且还是这样的后宅阴私手段,他气得跑到白凝床前想教训他,却又见他鼻青脸肿的下不去手,最后就跑到正院里和段氏吵了起来。
这事情是在后院起的,自然就是段氏的责任了。
于是夫妻俩大吵起来,可不一片热闹。
可惜他们住的院子距离这边隔了一个大花园,所以小院这边的人一无所知,大家消食之后听庄先生讲了两个故事,大家就去洗漱准备睡觉了。
并不知道隔壁的白凝在当家的夫妻俩吵完之后被禁足了,还一禁就是半个月,等他出来都可以直接参加年末考试了。
庄先生他们等了两天,见隔壁白府的人不再上门,又一切风平浪静,便知道这事算过了,于是他大手一挥,三个弟子就扛着扫帚出去扫地了。
每天下晚学回来,他们就要上街去打扫。
经过一天的走动,生意往来,晚学后的大街是最脏的时候,三人第一天只拿了扫帚就出门,最后发现扫成堆的垃圾不能扫走,第二天就添了铲子,可添了铲子后发现要倒垃圾的地方距离好远,第三天便不知道从哪儿推出一辆破破烂烂的手推车来。
扫好的垃圾倒到车上,再推到地方倒下,一条街上下的人都围观起三个尊贵的少爷小姐干这些粗活儿,乐得不行。
------------第七百五十七章 帮忙不说白善和白二郎打小就养尊处优,就是满宝那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虽说来了益州城后他们学会了洗衣服,学会了烧火做些简单的饭菜,也会帮忙打扫卫生了……但扫大街,还是如此大工作量的扫大街,三人都还是第一次。
扫垃圾时的劳累倒是其次,铲垃圾和倒垃圾的脏却让他们好一阵不适应。
但最不适应的还是被人围观。
三天都没到,整条街上的人都知道他们三个是因为闯祸被先生罚了。
每个看见他们的人都要打一声招呼,白公子,你们今天又被罚了?周小娘子,你们先生气还没消呢?三人觉得很羞愧,头几天出门脸都是羞红的。
人一羞,做事便图快不图细,好多地方都没扫干净,然后庄先生就罚他们写小字,一人一天两张。
满宝摊着手脚躺到了床上,忧伤的看着帐子顶,她觉得她真的错了,当时不该冲动的打白凝的。
至少不应该打在脸上……也不是,如果每次打架都要被罚,那就很得不偿失了。
除了打架,他们一定还有别的更好的方法教训对方的。
白善也累得倒在床上想这个问题,他唉声叹气的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时为什么要打架呀?白二郎抱怨道:还不是你最先动手的,然后满宝打得最凶,我就是帮忙压一下手脚,结果我却和你们一样被罚。
有本事下次你不和我们一起动手,白善哼道:先生让我们反省,可不是让你推卸责任的。
白二郎摊开手脚,隔着屏风和他喊道:可是扫大街真的好累啊,还丢人!白善和满宝也觉得丢人,但脸皮这种事,练着练着就练出来了。
你扫大街一两天会羞,扫三四天碰见人会愧,但你扫上七八天,天天都碰到差不多一样的人,听到差不多一样打趣的话,那再薄的脸皮也练出来了。
没过几天,他们三个再扛着扫帚,推着手推车走上大街时已经可以和路两边的人挥手打招呼了。
偶尔还会热心的帮他们把家里的垃圾给倒了。
这半条街上的人也很喜欢站在路边和他们说话,偶尔还会有人送他们些家里做的芝麻糖,饴糖之类的。
毕竟快要年终了,不少人家家里都开始做些零嘴给孩子吃了。
满宝他们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收的,基本上这种小零嘴都会收,收了就放到自己随身带的荷包或兜里。
然后推着车开始沿街清扫垃圾。
魏亭几个偷偷摸摸的躲在车后面看,看了老半天,疑惑得不得了,不是说被罚吗?我怎么看他们挺乐在其中的?苦中作乐吧?苦中作乐个屁呀,看他们收了多少东西,像是苦吗?走,我们上去找他们说说话去。
于是魏亭领着一帮人呼啦啦的冲了出来,一下就把三人给围住了,问道:我才听说你们被你们家的老师罚扫大街,我还不信呢,结果是真的,你们做了什么坏事,竟然被罚扫大街?魏亭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问道:是不是你们偷偷跑到府学里来偷看书的事被你们老师知道了?三人:……不,你想多了,这事还是我们先生指点我们干的呢。
满宝握着扫帚挥手道:你们要来帮忙吗?不帮就让开,一会儿太阳落山了我们扫不完,我们就要摸黑干活儿了。
魏亭看了一眼他们手里的扫帚,再看一眼那破推车,最后看了一眼那长长的街道,忍不住退了一步,连连摇头。
大家也跟着退后了一些。
满宝就叹息了一声,没义气!不是,你们得先告诉我们,你们为什么被罚吧?白善让他们推开,他要扫地,道:被罚又不是好事,你们又不帮忙,凭什么告诉你们?不说!白二郎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因为人多,大家又嘻嘻哈哈的说话,魏亭他们倒没觉得丢脸,跟着走了一段后,也不知道是同情心作祟,还是就好奇他们被罚的原因,撸了袖子便帮忙铲垃圾和推车子。
有他们帮忙,今天打扫的速度便快了许多,到达最后一段时,白善拍了拍手道:行了,为了答谢你们,我请你们吃馕饼。
得了吧,我们也不喜欢你的馕饼,你就告诉我们,你们为什么受罚就行。
七八个少年就蹲在街边说话。
白善当然不可能告诉他们白凝设计满宝的事,只道:也没什么,就是我们三个和一个人打架了,先生罚我们。
和谁呀,输了还是赢了?白二郎:那不是废话吗?我们三个打一个那还能输了吗?明白了,一定是打得太狠了,把人给打坏了。
打坏了才罚扫大街?要换我家,早打得屁股开花去跪祠堂了。
那你愿意被打屁股还是愿意来扫大街呀?那人仔细的想了想后道:我还是愿意被打屁股跪祠堂,你们先生罚的也别致,竟然罚你们来扫大街。
满宝辟谣道:我们没把人打坏,就是皮肉伤而已,先生罚我们是因为我们不该动手打架。
魏亭很好奇,是谁呀?你们竟然三个打一个?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知道了事情,魏亭他们略一打听就能知道,所以白善直接道:是我们家隔壁白府里的二公子白凝。
咦,不是说那是你同族吗?在益州城里,这种关系就不可能成为秘密。
当初冬至宴魏家也有人去了的,所以过后没多久魏亭就知道新来的员外散骑侍郎是白善的同族堂伯。
当然,这种关系更新会传得很快,因此府学里大部分学生也都知道了。
这也是府学学生们的课程之一,虽然从未列成课,但这几户是默认的私下必修课之一。
这也是庄先生能够对益州城的势力如数家珍的原因,因为往前三十年,他有近十年的时间在修这门势力课。
白善也不意外他们会知道,他肚子有点儿饿了,招呼大吉去买些馕饼来吃,然后才回答道:谁说同族就不能打架了?同门师姐弟都还有打起来的时候呢。
满宝和白二郎深以为然的点头。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五十八章 子不教(给书友锦衣卫:蓉蓉的打赏加更4)魏亭见他们似乎不是很想提理由,便也不再继续这个问题,而是问道:要不要我们帮忙教训一下他?白善摇头,算了,我们刚打过人,而且他现在还被禁足呢,这都快要年末考试了,你们再去打架,小心把翟先生气出病来。
你们也太老实了,都是打架,凭什么你们被罚扫大街,他却只需要禁足?三人一起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一直到年末考试的前两天,白凝被从府里放出来,魏亭他们听到消息跑去凑热闹,看到人的脸颊上有些青紫,这才明白为什么。
本来想偷偷套麻袋打人一顿给白善他们出气的众人犹豫了一下,到底没好意思再冲他下手,于是退了。
白凝可不知道这些,被禁足半月,他可是压了一肚子的火儿。
也不知道周满他们三个是怎么打的,大夫说没有大碍,可伤就是疼,然后好多印子都不好下去。
他觉得自己伤得很重,奈何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是因为天气冷,所以恢复得慢一点儿。
让他放宽心,按时上药,痕迹很快就能消了。
天才知道他死也不可能放宽心的。
父亲出门一趟回来就拿了他身边的下人,他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心腹一下就被打发干净不说,新调进来的人还不知道背地里的主子是谁呢。
这也就算了,偏祖母他老人家也对他严厉了许多,禁足半个月了,他给她抄了这么多的经文,她虽都收了,却没解了他的禁足。
最要命的是,父亲近来正打算为大哥延请先生,想要在家里单独教他。
要知道,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读书好,也是因为这一点,父亲才尤其喜爱他。
若是大哥……那他就连这一点儿优势都失去了。
所以白凝现在恨死白善他们了,觉得要不是他们,他根本不会被禁足,更不会在当下如此被动。
所以才下学,他便让人赶着马车去他们扫的那条大街上等着。
白善会去打听白凝的消息,知道他被禁足;同理,白凝自然也会去打听白善他们的消息,哪怕在他身边伺候的小厮和大丫头都被换走了,他也能打听到。
所以他知道,在他被禁足的第三天,说是受了内伤的三个人便扛着扫帚去扫大街了。
不仅白凝知道了,白余也知道了。
所以白余猜得出,当时周四郎说他们受了内伤的事是假的,但见庄先生罚他们罚得这么狠,白余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当不知道。
而今,都快过去半个月了,白善他们还在扫大街。
就算是白余都不得不说,这罚得够狠,庄先生也真舍得,所以白余这段时间再看他儿子难以消下去的伤痕也没那么生气了。
但白凝生气呀。
他坐车到大街上等着,许久才见白善他们扛着扫帚出来,他忍不住冷笑一声,抬着下巴示意小厮。
小厮便战战兢兢的拖过一个袋子,解开绳子,然后一甩鞭子让马跑起来,袋子里混杂着泥土的树叶树枝等垃圾便洋洋洒洒的撒了一路。
才停下要开始扫地的满宝被吹了一脸的土,她低下头去挥了挥,等眼前能看见时回头去看,就看到那辆熟悉徽记的马车。
满宝气得够呛,白善和白二郎也气,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忍不住大声叫道:白凝!白凝打开窗,探出头往后看他们,然后给他们打了一个挑衅的手势。
满宝跳脚,转圈圈道:怎么办,怎么办,还是很想揍他怎么办?白善冷静了一点儿,道:不行,我们得克制,这会儿真打架,恐怕这个年都过不安生,我可不要回到家里还要去扫村呢,那也太丢脸了。
白二郎也冷静了一点儿,连忙安慰满宝:你别气,大不了等过年回来我们再偷偷的揍他,不让他知道的那种,到时候他们没证据,先生也不能罚我们。
满宝叫道:先生又不是县令,他才不管有没有证据呢,他只要觉得是我们干的就行。
满宝看着地上的垃圾,气得咬牙,不行,我们得想个法子,不然他天天给我们撒土,我们怎么办?白善点头。
三人气鼓鼓的把街道打扫干净,用比以往多三刻钟的时间。
三人回到家时又累又饿,以至于都没力气生气了。
晚上,三人悄悄的凑在一起说话。
满宝道:我觉得明天他一定还会来的。
白二郎:你觉得让大吉驾着马车去拦住他的车怎么样?白善:然后等我们扫完了街道再让他把垃圾撒上去吗?只有千里捉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满宝一拍桌子道:那我们去告状吧。
和谁告?当然是他爹了,他家孩子这么坏,他不得教教吗?白善觉得满宝说的有理,同意了。
于是三人研墨写信,由白善执笔,满宝措辞,三人商量着写出了一封告状的信。
然后白善就把信和家里的帖子交给大吉,道:明天一早你就先把信送去隔壁,回来再送我们去上学。
反正离得也不是很远,大吉应下了。
三人自觉万无一失了,毕竟以他们有限的经历来看,要是他们的家长知道他们干了这样的坏事,打不打先放在一边,教训是肯定会教训的,被罚也是一定的,所以他们不觉得白余会放任自流。
谁能想到,第二天还没出门便收到信的白余在看过信后便将信折起来丢到了一旁,虽然眉头紧皱,但还是决定没管。
长随有些忧心,老爷,二少爷这样做,他们会不会再打起来?不会,白善他们被罚得这么狠,还敢动手吗?白余哼道:他们要是再动手,那就不是他们的先生罚一罚这么简单的事了。
二郎身上的印子还没下去,最近脾气也有些坏,让他发泄发泄也好,不就是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吗?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处理去吧。
于是傍晚下学后,满宝他们又迎来了一拨白凝的垃圾。
三人在风中凌乱了一下,然后齐齐看向大吉。
大吉沉默了一下后道:信送到了,而且小的可以保证,余老爷有看到信了。
白善眼睛一眯,就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扫帚。
满宝拍了一下落在脑袋上的树叶,磨了磨牙后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们俩的这个堂兄弟这么可恶了。
白二郎否认,谁跟他堂兄弟了,出了五服的好不好,不熟,一点儿也不熟。
白善狠狠地点头,咬牙切齿的道:既然他不想管,那我们就找一个能管的人!------------第七百五十九章 扭脖子衙役们才要关衙下班,才出大门就对上了三双亮晶晶的眼睛,他们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他们手里的扫帚,再看一眼他们脸上和头上的泥土树叶,心中不约而同的道:果然如此!康学街有三个少年少女被罚扫大街,这种轰动性的行为,作为全县安保中坚力量的衙役们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们不仅知道,他们还悄悄的去围观过,确定了他们就是被家中长辈罚的,没有什么危险才当一个乐子看。
当然,看乐子的不止他们,还有他们的县令,因此他们看得很欢乐。
毕竟这时候了,谁不知道康学街那条小巷子里的人是他们县令的朋友?不仅可以一起坐着喝茶吃饭,还一起做生意了呢。
这样的人物,好好的在康学街扫大街时是乐子,可要是站在了他们面前,那就不是乐子,而是麻烦了。
才一看清他们,衙役们便异口同声的道:我们下衙了,有事明天请早。
说完就要走。
满宝就唰的一下把扫帚横在他们身前,委屈的道:才不信呢,我不止一次的看到你们在下衙的时候到街上办公,我们是来告状的,说,你们到底是接还是不接?衙役们汗颜道:我的姑奶奶哎,行行行,你们先说什么事。
白善就口齿伶俐的道:我们最近为维护益州城的清洁,正在我们所住的街道上进行清扫垃圾的活动,街坊邻居都有受益,也都友好帮忙,可是今天有一人故意往大街上抛洒垃圾,你看我们的脸,我们的头,那些垃圾直接飘到我们头上来了,作为维护华阳县安定的差吏,你们是不是要管一管?衙役们同仇敌忾的道:这人太坏了,白少爷您知道是谁干的吗?我们去抓了他来。
知道,也在康学街,离我们家不远,就隔壁白府的二郎,叫白凝,他现在应该刚回到家,你们赶紧去抓吧。
衙役们沉默了一下,然后一起侧身让开,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白少爷,我们突然想起来这拘捕人是需要县令大人的文书的,但唐大人现在已经下衙了,小的们不好贸然去打扰,你们既然来了,不如进去和县令大人说说话儿,顺便帮小的们拿一张拘捕文书来?三人便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满宝一挥小手道:我们走!扛着扫帚就进去找唐县令了。
虽然下衙了,但唐大人依然自觉的在加班。
他正看着手中的案卷入迷,觉得脖子有点儿酸,便抬起头想要扭一扭脖子,结果才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门前的三个狼狈的眼熟少年少女。
他吓了一跳,脖子就咯噔一声回不来了。
他瞬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指着三人,你,你们……满宝也听到了那声咯噔,立时丢下扫帚冲上去,唐县令,你先别动。
她伸手就要去掰的脑袋,唐县令歪着脖子看到她那脏兮兮的小手,立时瞪大了眼睛,一巴掌拍开,净手,净手,先净手……哎呦,哎呦,不行,我不太相信你的医术,来人啊,快去后头把夫人叫来,就说我扭到脖子了。
白善也冲了上去,问满宝:你给人正过脖子吗?没有,但脖子扭了和手肘扭了差不多吧。
唐县令更怕了,连声道:差远了好不好,手你扭过了还能再正回去,最多疼一阵,这脑袋要是扭过了,我还能见着明儿的太阳吗?我不要你正,来人啊,快去叫夫人,这人都去哪儿了?白善也不太相信满宝,毕竟她没正过脑袋,于是主动道:唐大人你等等,我去帮你喊人。
白二郎:我也去。
满宝见他们这么不相信她,手更痒了,等白善一出去她就劝唐县令,就是脖子扭了而已,我给你按一按,就算按不好也不会有什么坏处的,这就跟落枕差不多,你知道落枕吧?就是晚上睡觉……我知道,但我不想,唐县令歪着脖子打断她,生怕她那两只蠢蠢欲动的手会忍不住摸上来,情急之下,他只能转开话题,你们怎么弄成这样,来找我什么事?满宝一听问,立时便把白凝可恶的往他们清扫的大街上扔垃圾的事说了,然后道:唐大人,你能不能派人去把他抓起来教训一顿?唐县令略一思索后便摇头,难。
见满宝瞪着眼睛就要发火,他立即道:不过我有办法教训他,抓人是不可能的,但训一顿还是可以的,但在此之前你得先离我远一点儿,不然你要是把我脖子给弄坏了,训不训他还不一定,但你一定要抓和训的。
满宝便老实的退后了两步。
唐县令松了一口气。
白二郎从外头跑进来,叫道:白善叫人过来了。
白善跑进来,果然,他后面呼啦啦的跟进来一群人,唐夫人带着人疾步上前,着急问道:怎么回事,听说你脖子扭了?唐县令斜着眼睛看她,问道:赵嬷嬷呢?快叫她来帮我正一正脖子。
唐夫人看了他的脑袋好一会儿,上前道:她呀,在后院呢,我让人去叫她。
唐县令就松了一口气,放松下来,结果那口气才松下去,他就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一只手快速的掰过去,脖子咔哒一声,他愣愣的抬头看上去……唐夫人收回手,对着他甜甜一笑,温柔的道:夫君,好像好了。
唐大人:……他伸手摸了摸脖子,觉得又酸又疼,只能眼含热泪的看向满宝,早知道让满宝来了,这个好歹是大夫,看着更靠谱一些。
满宝,给我再看看,能不能扎个针什么的?满宝看了一下他的脑袋,沉痛的摇头道:不能了,只能按一按缓解,然后就等吧,唐大人,时间是这世间最好的良药。
唐县令:……白善和白二郎低头努力憋住笑。
唐县令揉着脖子问,你说真的还是假的,那要怎么按缓解?别忘了你们还有求于我呢,可不能为了打击报复就糊弄我。
------------第七百六十章 文书唐夫人横了他一眼,道:怎么,嫌弃我给你掰的不好?唐县令连忙摇手,不敢,不敢,夫人怎么会掰得不好呢?满宝觉得唐县令的脖子已经转得很灵活了,于是道:随便揉一揉就差不多了,你要不放心,我给你按一按?唐县令看着她的小脏手不说话。
唐夫人伸手捏了捏他的脖子,下定论道: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对了,你们是有什么事要他做?满宝便又把白凝的事说了一遍。
唐夫人便微微皱眉,上次去白府赴宴时我也见过白家的二郎,看着还挺正常,怎么人竟如此顽劣吗?满宝三人连连点头,表示他就是很顽劣的。
三人一起期盼的看着唐夫人。
唐夫人有点儿受不住他们的目光,而且三个长得这么好看的少年少女此时这么狼狈的看着她,她……唐夫人就伸手在唐大人的手臂上一拧,问道:你管不管?唐大人嘶的一声,连声道:管管管,当然得管,像这样扰乱秩序,破坏街面洁净的行为就应该严加惩治,来人——依然没人应声。
唐县令尴尬了一下,然后就一拍桌子问,这人都跑到哪儿去了?好像是下衙了……白善立即道:唐大人稍等,我这就去叫他们。
说罢跑出去叫那些还没来得及走的衙役。
满宝和白二郎留下盯着唐县令。
唐县令按着脖子暗道:难道他还能真跑了不成?还滞留在县衙里的差役被白善叫了过来,唐县令便签了一份文书给他们,道:走一趟白员外府上,请他们府上的二公子明日来衙上说说话。
白善道:明天要年末考试了,还是今天叫吧。
那不可能,且不说本官伤了脖子,就是没伤,也不可能下衙的时候开堂,不过,唐县令摸了摸下巴问,既然明天要年末考试,那你们怎么还在这儿?三人一下瞪圆了眼睛。
唐县令道:虽说要考试了,但那街道是因为你们才弄脏的,你们不会不扫了吧?你们先生答应?满宝捞起扫帚转身就跑,快回去!白善和白二郎也呼啦啦跟着跑走了。
屋里一下只剩下自家人,唐县令总算是满意了,摸着脖子就哎呦哎呦的叫起来。
唐夫人连忙去扶着他,嗔道:活该吧,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能扭着脖子。
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我一抬头,三个人就突然出现在门口那儿……哎呦哎呦,轻一点儿。
满宝他们一溜烟跑出县衙,扛着扫帚就这么跑回康学街,街上还是那么的脏,那么的长。
三人再一看已经快要下山的太阳,顿时欲哭无泪,只能一边扫一边咬牙念叨白凝的名字。
周四郎和周立君久久不见他们回家,忍不住上街来找,就见他们正摸黑把垃圾铲到车上,忍不住去帮忙,今天怎么晚这么多,这天都黑了。
满宝哼了一声道:别提了,哼,明天他要是还敢来,我就把扫下来的垃圾全都塞回他车上去。
白善赞道:这个法子不错。
三人摸黑把街面都扫干净了,然后就顶着寒风回家。
庄先生就着灯光看了一下他们红通通的脸色,满意的点头道:虽说明天就要考试了,但明天下学回来也要去扫。
还有,满宝,我已经和兰先生提过了,明天考试过后,他会多给我一份试卷,你后日开始跟着考试做题。
善宝,你考试回来,不许提考的题目。
白善应下,自得又有些担忧的看向满宝,这半年来她虽然也读书,但花费在学医上的时间似乎也很多。
满宝没想到自己也要考试,瞬间紧张起来,不由和白善商量,吃完饭我们一起看书?白善小心的看了一眼先生,点头,小声道:我自己圈了好几篇课文,觉得先生有可能会考,一会儿我给你圈出来。
满宝高兴的点头。
白二郎在一旁听着嫉妒了,问道:那我呢?白善纠结,你上的课和我们不一样呀,我也不知道你的先生喜欢考什么。
满宝安慰他道:你把自己的课文背一背,聊胜于无,求个心安吧。
庄先生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等他们说完了便嫌弃的挥手道:去洗漱换衣服吧,看你们的头上脸上都脏成什么样了?三人低头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乖乖的行礼退下了。
他们倒是一片安宁了,隔壁的白府却又是热闹时候,唐县令并没有开玩笑,说让差役给送文书过去就送过去了。
家里迎来了差役,找的还不是当官的老爷,而是二公子,这本来就够惊的了,这差役送来的还是提告的文书……下人进去禀报时恨不得把整个人都缩起来让主子们只听得到他的声音,而看不到他的人。
白余怎么也没想到,隔壁那家会因为这样的小事闹上衙门。
白凝更是整个人都呆住了。
左老夫人看着,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冲父子俩喝道:胡闹!白余脸色铁青,也啪的一声将文书拍在了桌子上,是胡闹,母亲且等着,我这就去找他们撤了这文书。
我说的是你们胡闹!左老夫人火腾的一下就冒了起来,气得直拍桌子道:你还小吗?二郎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闹,隔壁那三孩子才多大?两个比二郎还小些,你一个做堂伯的跑去跟三个孩子论理,你丢不丢人?左老夫人拿起文书拍在他胸前,喝问道:而且论理,你论得过他们吗?人家孩子打了架,知道受罚,但你儿子呢?你这半个月的禁闭白关了!左老夫人直接看向白凝,怒道:我早想问你,不过是想着你一直是父亲教的,我也不好插手过问太多,但今日我这个做祖母的就忍不住问一问你,你是不是觉得你父亲关你半个月禁闭关错了?白凝连忙跪到地上道:没有,父亲罚的是对的。
左老夫人一拍桌子,怒道:显见是骗人的话,你若真的觉得是对的,真的有思过,出来后也不会做这不知悔改的事,你真当你做的那些事家里不知道吗?为什么罚你半个月,为什么把你身边伺候的人都发卖了,说是因为你打架,但真正因为什么,家里还有谁心里不清楚?你悔过,你悔什么了?才一出门就惹是生非,我们白家的脸都叫你丢尽了!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六十一章 影响左老夫人捂着心口,只觉得脑子一抽一抽的疼,他们家刚到益州城啊,地皮还没踩熟呢,这里上有益州王,下有出身世家的县令,哪一个都不是他们这一个五品小官之家能得罪的。
本来就要做脸,好打入益州城的上层阶级之中,可冬至宴才过去多久呀,他们家的脸直接就被踩在了地上。
孙子年纪小,且又隔了一辈,这教子是他们做父母的责任。
左老夫人只能指着白余半响说不出话来。
段氏连忙去给顺气,左老夫人连她也怨上了,气恼的推开她的手道:你是做母亲的,儿子做错了,要打要骂你只管上手;你也是做妻子的,丈夫做错了你也该规劝着来,难道他不是你儿子,难道他不是你夫君,难道这个家不是你的家?你以为袖手旁观就能独善其身?段氏吓得连忙后退一步跪下。
左老夫人骂了她,又去骂白余,你一个做人堂伯的,还是官儿呢,却跟三个小孩儿计较,丢人不丢人?你儿子全是叫你给教坏了……白余也跪下了,等母亲骂够了,这才问道:既不让他们去撤告,那这事怎么办?左老夫人坐到了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你觉得呢?白余当然知道母亲的意思,可是……那样也太丢脸了。
见儿子低着头不说话,左老夫人就闭着眼睛道:虽然我才见过那三个孩子两次,与白善白诚更是只说过几句话,但我也看得出来,那是很傲气的三个孩子。
尤其是白善和周家的那小姑娘,你想让他们低头,不可能。
左老夫人道:莫欺少年穷,你当他们无父无根基,却也不想一想白启,当年要不是他死得过早,如今老宅那边……哼。
白余低下头去。
左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后道:不用我再教你了吧?明天等他考完从书院里出来便去县衙走一趟。
白余只能应下。
左老夫人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一片人,因为父母都跪着,所以白凌和两个妹妹及姨娘们也都跪下了。
屋里的主子都跪下了,下人们哪还敢站着,因此现在屋里跪了一片的人。
左老夫人看到就头疼,挥了挥手,扶着椅子就站起来,段氏连忙爬起来扶住她。
左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后道:我这里自有下人伺候,你去忙你的吧。
段氏低头应下。
因为左老夫人才骂过她不称职,所以段氏并没有立即带女儿们走,而是扶起白余宽慰起来。
白余挥开她的手道:不是多大的事,用不着你们跟着操心,虽然是提告,但唐县令既然事先派了衙役上门来通知,显然不会闹大,明日最多训斥二郎一顿,罚些钱罢了。
你们不往外宣扬,谁也不会知道。
段氏垂下眼眸应下,心中却嗤笑:你既然都知道,又何必一开始便想着去找隔壁的麻烦?白余没空去管段氏想什么,他烦心的是明天要怎么去见唐县令。
到底是同僚,虽然不在一个部门,但这样出现在县衙里也太过丢人了。
只要一想到这点白余就有点儿压不住脾气,于是狠狠地瞪了白凝一眼,斥道:还不快退下,待你年末考试完我再罚你,滚下去!白凝白着脸退下,到底只有十三岁,一想到明天要到衙门里去回话,脸色就苍白得不像话。
忐忑了一个晚上,别说复习功课了,连精神都不太能集中,要知道白凝还想着今年考个好成绩,来年直接去参加府学的入学考试呢。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比白善差的,只是去年府学考试时他不在益州城而已,不然也一定会去参加考试的。
白善是以最后一名的成绩考入府学的,若是他也去参考,白善未必还有机会,到时候他才是府学入学中年纪最小的学生。
他从知道白善开始,家里上至祖母,下至兄弟都在说他如何如何厉害,小小年纪便考入了府学,他父亲一天要说三遍让他向他学习的话。
要知道,以前他才是其他家父亲口中的白善,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自己的父亲和他说这样的话。
白凝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第二天再浑浑噩噩的出门去书院考试。
白善他们却是睡了一觉后把这事忘得差不多了,毕竟昨天傍晚那么大量的劳动量,在和唐县令告状后还剩下的怒气也在劳动中消散了。
加上昨晚庄先生的话让他们都抓紧时间复习功课,谁还想得起白凝啊。
一大早,满宝就站在门口挥手和他们道别,祝愿他们考试顺利。
然后自己空着手去了一趟药铺,告诉纪大夫她这几天也要考试,就不来药铺了。
纪大夫很好奇的看着她,怎么你不去书院也要考试?满宝点头,先生给我去府学要了一份卷子,书总是要读的,既读了,那就要考试看一下掌握得怎么样了嘛。
纪大夫就挥手道:行,我知道了,对了,你不是一直叮嘱药农帮你采些新鲜有活性的药材吗?过几日那些药农就会送药材来,到时候你要不要来看一下。
满宝不抱多少希望道:好,到时我来看一看。
但其实很少有药农会把新鲜药材给她带来,最主要的原因是多数药材都是野外采摘的。
采回来后很难再存活,为了保存,他们都要炮制的。
而一般药农会把采摘下来的药材积累个一两月才送一次货,因此,就算有人有心给她盆栽一些新鲜的药草,等拿来给她时也多半养死了。
所以这半年来,满宝从药农们手上收集到的新鲜药材很少,而仅有的那些多数还是百科馆内常见的,积分并不高。
满宝不太抱希望,但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强吧。
科科也是这么想的。
这半年来,宿主也没少在附近晃悠,凡是能收集到的都收集进来了,不能的,要么宿主太贵,宿主买不起;要么就是拿不到,只能干看着的那种。
一从药铺回去,满宝立即钻进了书房里复习功课,她比白善和白二郎强一点的在于,她总会比他们多出一天的复习时间来。
一想到这一点儿,满宝便觉得喜滋滋的。
------------第七百六十二章 考完满宝将做好的最后一张卷子交给庄先生,便垂着手站在一旁听吩咐。
庄先生检查了一遍,发现没什么问题后便点头,好了,去吧。
满宝立即弯腰行礼蹦出去,外面白善和白二郎早等着她了,见她跑出来立即道:快快快,就等你一个了。
年末考试结束,只要等三天成绩就出来了,拿了成绩大家就可以回家过年了。
直过了元宵再来报道。
所以他们决定从益州城里买些年货回去。
白善他们昨天就考完了,满宝比他们略晚一天,她一跑出来,三人便一起爬上马车,让大吉快走。
白善憋了好几天了,今天总算可以和满宝讨论考试的题目了,于是一路上都说个不停。
白二郎嫌弃得不行,道:就不能好好的玩耍吗?白善:那是因为你听不懂吧?谁说我听不懂的,我最多是不知道怎么答而已,你们也没比我前多少。
满宝好奇的问,明年你要参加府学的入学考吗?白二郎硬着头皮道:我就是想,我也没有名额呀。
没关系,回去以后我们可以求杨县令给你一个名额,满宝道:反正这名额县里每年都有多出来的,以我们和杨县令的交情应该不难拿到。
白二郎:……出来玩就不能说些开心的事吗?白善哈哈大笑起来,道:那我们就说一说一会儿去买些什么东西吧,对了,要过年了,是不是得给唐县令送点儿节礼?满宝道:等我们回来再给吧,到时候给他带一点儿土特产。
三人大采购,从这条街逛到那条街,热情得不得了,他们三累不累大吉不知道,反正他觉得挺累的。
逛着逛着,三人总算是忍受不了肚子的饿了,于是决定随便选个地方吃饭。
很不巧的是,他们此时正位于县衙的不远处,三人左右一看,便随便选了一家看上去还行的饭馆进去。
巧的是,白余来请唐县令吃饭,临近过年,唐县令正忙得不要不要的,但又不好总推掉,于是就近选了一家饭馆。
白凝作陪,三人要了一个包厢。
满宝他们进来时他们一家吃得差不多了,白余正在陪唐县令说话。
三人加一个下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上楼梯,坐在二楼的唐县令便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忍不住乐起来,便扬手叫住他们,白善,周满,白诚,你们过来。
满宝抬头看到唐县令,自然也看到他身旁的白家父子,不是很想过去。
但又不得不过去。
三人拎着东西过去,面无异色的与唐县令白余俩人行礼。
白余威严的应了一声,唐县令扫了白家父子一眼,笑问:你们这是打哪儿来,怎么提着大包小包的?满宝道:我们去逛街买年货,过几天就要回家过年了。
唐县令笑问:你们都买了什么东西?都是一些吃的用的。
大部分东西放在了马车上,他们手上的这些太小或太贵重,以免人摸走,所以要带着。
回答完了唐县令,三人自然要和白余打招呼。
唐县令兴味的打量着双方,等满宝他们行过礼后便笑道:白大人,我就说你多虑了,令公子被提告的事不过是遵循律法,例行公事罢了,不论是我,还是这三个孩子都没别的意思,所以白大人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白余尴尬的笑了笑,点头道:唐大人说的是。
唐县令笑道:几个孩子玩闹罢了,不过这玩笑也要有个度,白凝啊,以后这种在街上乱扔东西的习惯可得改了才好。
白凝低着头应下。
唐县令看着他,半响后微微笑了笑。
白余见二儿子毫无反应,忍不住眉头一竖,低声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白善他们道歉,你们可是同族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打架斗气,为这么点儿小事竟然还惊动了唐县令。
白余骂道:唐县令日理万机,还要处理你们的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哎,白大人,唐县令阻止他,笑道:这百姓无小事,我也不过是个县令,国家大事没有,平时处理的都是这些东家丢了一只鸡,西家被泼了一盆水这样的小事,所以他们这个正合适我。
唐大人也太谦虚了,谁不知道您是国家栋梁,一手断案出神入化……白善他们三个就和白凝一起泾渭分明的看着两个大人互吹,满宝的肚子忍不住咕噜噜叫了两声。
她的肚子才叫罢,白二郎和白善的也叫起来了,三人一起冷静的看着两个大人。
唐县令轻咳一声,正要说话,白余就指着一旁的座位笑道:你们快坐下吃点东西吧,我和唐大人光顾着说话,倒忘了你们还没吃饭呢。
满宝觉得要是在这儿坐下吃饭,他们一定会吃得很难受的。
因此她看了一下两个师弟,果断的道:多谢白大人,但我们早先就定好了桌子和饭菜,我们听说这家的招牌菜特别好吃,白大人,要不您再和我们吃一点儿?白善立即点头,对对对,堂伯,唐大人,不如移步和我们过去再吃一点儿?唐大人还要忙,因此摇头拒绝了,白余当然更不可能去了,因此满宝他们就找借口要过去自己的位置。
白余最后道:你们家人不在这里,以后没事多上家里坐一坐,你们叔祖母一直说想你们呢。
白善笑着应下,这几日都在考试,忙得不行,待空了,一定上门拜访叔祖母。
说完,三人团团行礼后挤着过去找了一个距离他们最远的偏远角落,然后叫来小二悄声道:给我们上你们的招牌菜,再来几个你们做得好的菜,要快些……还有,前头那桌问起就说我们早就定好了。
小二刚才一直听着呢,表示明白,一定不会给他们说漏嘴。
等饭菜上来,那边唐县令他们也离开了,三人这才放开了声音说话。
这几天考试倒是忘了去县衙问这事,今儿看来唐县令的确罚了白凝。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六十三章 回乡一也不知道罚了他什么,满宝有些好奇,转了转眼珠子,压低声音道:一会儿我们去县衙里问一问。
白善和白二郎对视一眼,皆有些幸灾乐祸的点头。
考试完了,他们现在很有精神关注这些事。
于是吃完饭,他们便溜达着朝不远处的县衙去了。
此时还是上班时间,大部分衙役都出门干活去了,或是巡街,或是破案,剩下的几个正蹲在院子或大门口当值,一看到两少年一少女走来,立时脊背一寒,忍不住从地上站起来。
满宝手里提着才买的点心,走到他们身边热情的招呼吃点心。
衙役们戒备的看着她,周小娘子,你又要报案?满宝想了想后摇头,最近没人欺负我。
衙役们大松一口气,骨头塌了下去,歪着身子站着问,那您来是?就是路过,看到你们在这儿就过来说说话儿,满宝扬了扬手中的点心问道:吃不吃?刚买的,还热乎着呢。
衙役们当然吃了,大家就给三人腾了个位置,六七个人蹲在一起吃点心。
见白善他们都很和善,的确不像是来给他们找麻烦的样子,衙役们彻底放松下来了,笑嘻嘻的问道:公子和小娘子们也快要回乡过年了吧?白善道:过两天就走了。
衙役们高兴,走了好,走了好,走了益州城就可以更加清净一点儿了。
衙役甲道:还是过年好啊,每年一过年,城里便能少许多人。
衙役乙道:也能多许多人,麻烦事也不少,你别开心太早了。
衙役甲道:怕什么,应家的大公子去京城了,我前儿听魏家出门采买的管家说起,他们家今年也要回老家祭祖呢,就算季小公子伤好了能出来,一个人也翻不了天去。
满宝好奇的问:他们过年常翻天吗?众衙役一起低头看她,半响才道:差不多吧,不过他们和小娘子有点儿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满宝想也不想的道:我从来不闯祸。
不,衙役甲道:不一样在于,他们从来都是躲着我们走,就是打架斗殴,甚至不小心杀人放火了,那也都是躲着我们走,小娘子正好相反。
满宝:……难道你们不喜欢我这样的良民吗?衙役们昧着良心道:喜欢。
满宝便展开大大的笑容。
白善憋着笑转开话题,对了,我们这几日一心考试,倒是忘了问我们上次报上来的案子是怎么处理的?还能怎么处理?唐大人把人叫来训斥了一顿,罚了他几两银子就放了。
三人异口同声的问,几两是几两?衙役们浑身一震,戒备的看着他们三道:是八两,还是十两来着,你们问这个干什么?这银子是归到衙门的公账里的,可不能给私人的……那点儿钱是要留到过年时候分给他们的红包,可不能叫人给抢了。
满宝一听高兴了,不干什么,他罚的多我们就高兴。
衙役们松了一口气,纷纷应和道:这个算重的了,十两银子呢。
满宝深以为然的点头,是挺重的,就撒这么一点儿泥和树叶就罚去三头牛呢,他要是多来几次……别,现在大街还是我们扫呢,白善立即截掉她不好的念头,叫道:虽然他被罚很爽,但我也不想每天多扫垃圾。
衙役们觉得很奇怪,周小娘子还知道牛的价钱?您的关注可真够广的。
满宝道:我家买过牛,当然知道了。
衙役们:……买牛这样的事还需要小娘子亲自去?满宝还没听出来他们的意思,白善却听出来了,于是道:他们家穷。
满宝连连点头,对,我们家穷。
衙役们一脸的不相信。
骗谁呢?穷人家的孩子,还是女孩儿,能跟着出来读书?能有这气质?能跟县太爷做一趟十几辆车的粮种生意?骗鬼呢?衙役们可不觉得周满家穷,如今,整个七里村,甚至附近几个村子里都没人会觉得老周家穷了。
从周大郎他们开始四处跑着把大家手里积存的好的新麦全收上去还能当场给出钱来后,大家便知道,老周家有钱!哪怕后来有人说,他们家之所以能拿得出这么多钱是因为雇主先给了钱。
但就算是先给了钱,他们一趟这么大的生意下来应该也赚了不老少。
加上他们家县城里还有个铺子,家里的老三和老六几乎是长住在益州城不回来了,家里的孙子孙女还偶尔赶着牛车或马车跑一趟益州城,大家私底下便没少算他们的家底。
算着算着把他们给算糊涂了,最后流传下来的话就一句,老周家不穷了,他们家有钱!于是,上老周家来说亲的人家越发多了。
最先被盯上的自然是大龄青年周六郎了。
老周头倒是很想忽略儿子帮他把亲事给定下来,但他跟着看了不老少,也觉得那些闺女有点儿配不上他儿子。
而大头和二头偶尔从益州城里回来,还带回了周六郎的话,六叔说了,他以后要娶个城里的媳妇,最好是能跟他一起掌厨的,那样将来他们可以一起开个店,所以爷爷,您可不能私自给六叔定亲,不然六叔得哭死在益州城。
去去去,爷爷是这样的人吗?大头和二头就乐。
老周头很怀疑,压低了声音问,你们老实说,你们六叔是不是在益州城里拐带别人家的姑娘了?就是掌柜啊,或者有钱人家的闺女?老周头忧心忡忡,那混小子不会是想去给人当上门女婿吧?大头和二头:……这话完全是四叔编出来让他们带回来的,要知道六叔说的可是:成亲?我的钱可是要留着买铺子开饭馆的,要是成亲,那钱可得分成两份,不成亲!俩人低着头掩盖住表情,暗道:六叔要是有爷爷这样的觉悟就好了。
不过这事算糊弄过去了,周六郎的亲事不合适,于是大家就开始盯着大头和大丫看了。
这两位也已经适龄,可以开始说亲了吧?------------第七百六十四章 团圆大头已经十五岁,翻过年就十六了,自然可以说亲了,就是大丫都可以准备起来了。
但不知道是因为周六郎的影响,还是自己手上有了钱心中不慌,现在几个孩子都不急着说亲。
大头特别理直气壮,六叔都还没说亲呢。
大丫就更理直气壮了,大哥还没成亲呢,我怎么能先嫁呢?甚至还有人提起了满宝。
给周六郎、大头和大丫说亲,老周头都很客气的招待了人,一听来人是要说满宝,立时把人给轰出去了,我家满宝年纪还小呢,你们打的这是什么鬼主意?虚岁十三,翻过年就十四,不小了……放屁,她生日小,翻过年也才十二,谁跟你论虚岁?而且瞧瞧介绍的都是什么人家呀,配得上他闺女吗?老周头特别不客气的把人给轰走了,并且决定一直到过年这段时间都要拒绝媒人上门。
钱氏乐得有人顶在最前面,对此什么话都没说。
老周头掰着手指头算日子,估摸着满宝他们就快要回来时,就每天吃过晚食便到村口晃荡一圈,坐在大榕树底下一边和人吹牛,一边望着进村的那条小道儿。
所以,隐约看着马车进村,且当先驾车的似乎还是大吉时,他眼睛便蹭的一下亮起来,整个人噔的一下站起来,把坐在他旁边的老头吓了一跳。
金哥,你干什么呢?老周头眯着眼睛看着前方,问道:你们看,那是不是马车?坐他旁边的老头们眯着眼睛往前看去,此时天已经昏暗下来,只隐隐约约看到些树影。
老半天,一个老头才道:还真是,这是白家的马车吧,谁回来了?白老爷在家呢,没出门,那还能有谁?哎呦,那是白家的少爷们回来了,老周头,你家满宝也回来了!话音才落,远远的已经传来满宝的叫声了,爹——老周头高兴的一拍大腿,乐得牙齿都快要掉了,还真是,哎呦,满宝回来了。
他左右一看,发现自家的孙子一个都没在这儿,便随手抓过来一小孩儿,吩咐道:快,你腿脚快,回去叫你婶儿他们揉面煮面,你满姑姑回来了。
乱叫唤啥,是满姑奶奶,这是你重孙子。
旁边一老头纠正老周头,对那小孩儿挥了挥手,快去吧,去找你三头叔,让他去找他娘。
小孩儿就一溜烟的跑了。
说话的功夫,马车终于到跟前了,最先一辆车上坐着庄先生和他们带回来的年货。
没办法,从益州城回来,得先过七里村才到县城,冬天天黑得快,他们就是走官道去县城,到了城门口,城门也关了。
所以直接回的七里村。
才一进入村道,满宝就爬出车和周四郎一起坐在车辕上,正透过最后那点儿光看家乡的花花草草。
这些东西可都曾经被她拔过。
眼看着就快要到村口的大榕树了,满宝便站起来朝前看,可惜什么都没看着,还是科科告诉她,村口大榕树底下坐着的老头中有她爹,满宝这才大叫起来。
马车到了村口停下,在坐的老头和小孩儿们迎上去,大吉将马凳放下,把庄先生扶了下来。
没错,老头们是来迎接庄先生的。
庄先生连连作揖还礼,老周头只看了庄先生一眼,给他行了一礼便往后头那辆马车去。
满宝最先跳下马车,看到她爹就蹦过去要抱他,老周头连忙拦住她,乐呵呵的道:都是大姑娘了,可不兴再这么搂搂抱抱的了。
说完又没忍住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仔细的看她的身量和脸色,满意的道:不错,不错,看着长大了不少,在外头吃得饱不饱,你六哥有没有给你做肉吃?说着话,白善和白二郎,周立君也从车上跳了下来,大家互相见礼。
周四郎从车上摸出一袋糖来,直接上前分给见着的人,不拘老人小孩儿,都当是个喜庆。
这是久不回家的远归人都会准备的。
小孩儿们收到糖,立即欢快的叫嚷起来,于是本来挺安静的村庄里立即响起了鸡鸣狗吠声,不少小孩儿,半大孩子和少年青年们都跑出来凑热闹。
好在周四郎早有准备,一人一两颗糖的往外发,并不多给,准备的又多,竟然来多少人就给多少人。
大家就这么聚在村口,就着最后一点儿天光热闹起来。
后来的人中干脆打着火把过来,总算是照亮了一点儿,周四郎看清楚了把手挤到他面前的人,就没忍住一只手一巴掌下去,去去去,你这都伸过几回手了,给后头的人留着点儿。
满宝拉着老周头站在人群之外,正在掰着手指头给他算她带回来的东西,爹,我给你买了两套厚厚的衣裳,是成衣,我试过了,可厚实了。
以后你要再来榕树底下吹牛也不怕风吹着了。
瞎说,你爹我从不吹牛,不过你怎么试的?满宝道:我往身上套过,真的很暖和。
老周头就放心了,心里还有些得意,嘴上却道:费那个钱干什么,成衣比布料要贵吧?你还不如直接买了布料和棉回来让你娘做。
我还给你带回来益州城的腊肉,他们熏的腊肉和我们家熏的有点儿不一样,往里加了点儿香料,可香可香了。
是吗,那我得好好尝尝看。
父女两个旁若无人的说着闲话,河对岸的白家也提着灯笼过来了,白老爷过桥一看,发现乌压压的人头中根本看不出他儿子在哪儿,便忍不住大喊,二郎,二郎——就在白老爷不远处发糖的白二郎抬头看了一眼,然后道:爹别喊了,我在这儿呢。
白老爷扭头看到他,乐得上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抱了他一下才想起来,对了,善宝呢?白善早冲着刘老夫人和郑氏跑去了,一家人也抱在一起说话儿。
庄先生见没人理他,便摇了摇头,扭头与大吉道:走吧,这露水要下来了,我们先回去休息。
大吉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正站在老夫人面前老实让她摸头的少爷,自觉现在也没什么危险,便扶着庄先生上了马车,先把庄先生给送回白府休息了。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六十五章 失落白善都没来得及和满宝道别就被人簇拥着回家了,满宝也被赶来的小钱氏拉回了家,寒冬腊月的,既回来了怎么不回家,外头多冷呀。
她都把面扯好下锅了,结果人还没回来。
小钱氏把满宝一路拉回家,道:我给你面里卧了两个鸡蛋,你们回来得晚,家里的肉菜都吃完了……只要是大嫂做的,素面也好吃。
小钱氏忍不住笑开,点着她的鼻子笑道:人越大,这嘴巴也越甜了。
一回到家,家里人立即迎了上来,钱氏伸手摸了摸她的手,发现是热乎的才笑开,快去净手吃面吧。
满宝应了一声,坐到了桌子边上才想起来,立君和四哥呢?小钱氏坐在一旁笑道:立君被你二嫂拉去了,应该是在屋里洗漱,你四哥还在村口呢,你先吃着吧。
周四郎被人给围住了,他也乐得被人围住,直到他媳妇方氏在人群之外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听到。
踮起脚尖往外一看,就见她媳妇正抱着他儿子对他怒目而视呢。
周四郎一个激灵,立即把手中的袋子塞到一旁一个青年手里,道:来,你替我发。
然后整个人往外一钻就溜了出去,后面的人瞬间把拿着袋子的青年围住。
青年一脸懵,叫道:周四,你跑哪儿去?周四郎自然是跑到他媳妇身边去,他冲她讨好的一笑,立即殷勤的接过他儿子抱了抱,道:媳妇你先回家,我把马车给白家送去,马上就回家去。
方氏这才满意,你快点儿啊,大嫂煮了面,再不回去吃就坨了。
周四郎应下,把马车送到白家后就无视村口的热闹,一溜烟的跑回家去。
东西都在白家的马车里呢,因为是混在一起的,三家也不急着分,打算明天再去弄。
老周家一家子都坐在了一起,满宝吃完了面就和他们说话。
钱氏关心的问,过了年你们还要去益州城吗?满宝点头,去呀,过了元宵就去,娘,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益州城玩?益州城比我们县城可热闹多了。
周四郎抽空回了一句,是啊娘,要不我们去益州城过元宵节算了,正好我在那边租了房子,人过去了挤一挤也能挤得下。
老周头嫌弃的道:不去,在外头能有家里舒服吗?这不是为了看热闹吗?折腾两三天,花这么多钱就为了看一天的热闹,你吃饱了撑的呀?反正老周头就是不答应。
周四郎就哼哼道:您不去,回头我带我媳妇儿子去。
三头和四头立即凑上去道:四叔,我们也想凑热闹,你把我们也带去呗。
去去去,老周头挥手把几个孙子赶到一边去,和周四郎道:这元宵要吃团圆饭,有本事你把自个劈成两半,一半去益州城玩儿,一半留家里吃饭,不然就不许去。
周四郎便退一步道:行,那我不去益州城,我去县城行了吧?老周头这才哼了一声答应下来。
家里的孩子,包括满宝立即举手道:我我我,我也要去。
老周头就嫌弃的挥手道:去吧,去吧。
满宝看了眼她四哥,见四哥正使劲儿的给她眨眼睛,便得寸进尺道:爹,我们要晚上去。
老周头瞪眼:晚上怎么去?满宝:吃了晚食天还没黑呢,那会儿去,到了县城人家刚好点灯。
大头等人连连点头,一脸期盼的看着老周头。
他们长这么大,还没在县城里过过元宵节呢,听说元宵节的时候,县城晚上特别的热闹。
老周头抵挡不住他们的目光,忍不住看向钱氏。
钱氏笑道:想去就去吧。
大家立时欢呼一声,五头都忍不住扑进满宝的怀里,奶声奶气的叫道:小姑回来真好。
大头把他拎起来道:就你机灵。
钱氏问起满宝的学习,满宝有些失落的道:我这次考的不太好,比白善差好些。
满宝的卷子批改速度比白善的还快些,毕竟庄先生只给她批改,基本上她前脚才做完,没多少功夫,庄先生就把卷子给批改下来了。
只是没给她看而已,一直到白善从府学里拿到了自己的成绩和卷子,庄先生这才把她的卷子发还给她。
白善考到了第十九名,进步不可谓不大,刚好踏着倒数第二名的成绩进入甲一班。
不过白善说了,他不想再给自己换一个学官,所以还是决定留在甲三班。
满宝拿着自己的卷子和白善的对比,发现她的成绩比他落后了不少,至于能在府学中排几名,估计还得等再回府学后问魏廷等人拿了卷子做对比才知道。
不过白善看过她的卷子,估摸着得排到五十名开外。
这对满宝的打击不可谓不大,因为在她的认知中,他们两个可一直是旗鼓相当的。
以前白善也就比她这个方圆百里最聪明的人聪明一点点而已,在学习上,两人一直是旗鼓相当的,难道现在他已经进化得比她聪明那么多了?因此,一提起成绩,满宝便失落的不想说话了。
钱氏见她耷拉着脑袋不开心的样子,便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好了,既然回来了,这些事就先别想了,去洗漱,好好的睡一觉,明儿让你五哥带着你去河边摸鱼好不好?满宝乖巧的点头,洗漱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就靠在床上唉声叹气。
见科科不理她,满宝就又叹了一口气。
科科:……科科,你觉得现在是我比较聪明,还是白善比较聪明?科科:宿主,这一路上你已经是第八十七次问我了,你俩现在差不多。
满宝更加伤心了,所以真是我懈怠了,所以才会考得比他差吗?科科道:宿主,你还要学习医术呢。
可他也要学习骑术,学射,学乐……比我多学好多东西,同样要花费不少多时间。
满宝之所以会那么伤心,自然是因为她认真的计算过,其实他们用在正课上的时间是差不多的。
这次比较,他们只比较共同学过的课程,除此外的骑、射、乐等满宝没学的科目是不计算在内的。
科科也意识到了,它没能安慰好宿主,反而让她更伤心了。
科科还是第一次遇见到宿主这样,忍不住乱码了一下,在百科馆内搜索起来,宿主要是因为成绩不好伤心失落了怎么办?一下便闪出来不少词条,主语各有不同,但后面的伤心失落却是固定的词汇。
科科点进去一个家中女儿因为成绩不好伤心失落了怎么办的词条,出来不少楼层,其中最火热的一层被挂在首页,上面写着,带她去买玩具,买漂亮的衣服,鞋子,首饰,带她去玩儿……科科一点一点的将不符合条件的建议去掉,然后在满宝的脑海中弹出商城,替她搜索出各种好看,且勉强符合这个时代工艺的饰品,道:宿主,我们来买首饰吧。
满宝想要拒绝的,但看到商城里弹出来的漂亮饰品,她没忍住,哇的一声叫起来,好漂亮呀,我以前怎么没看到过?这些饰品都比较冷门,有搜索条件的。
满宝一样一样的看过去,瞬间精神起来,把成绩不好的失落丢到了爪哇国,点着商城里的东西和科科热烈的讨论起来。
------------第七百六十六章 早食第二天满宝醒来,先看了一眼系统内的结余积分,心疼得不行,但再看床里放的各个盒子,她又开心起来。
她从箱子里找出一块布将这些盒子都包起来,然后就高兴的拎出去找她娘。
她没想到商城里的手工饰品这么便宜的,虽然看着做得不是很好的样子,科科还说,制作的材料很低廉,除了一些珍珠和石头外,其他的材料都是人工合成的材料。
但满宝看着,所谓的人工合成的低廉材料看着比他们的那些银还好看呢。
所以她毫不手软的买了许多。
不过买了以后,冷静下来却是手软了一下下。
但东西买也买了,总不能再退回去。
周五郎打着哈欠出门,看到幺妹这样便道:你怎么也不洗漱,拎着包袱要去哪儿?满宝看了看周五郎,又扭头看了看寂静的院子,问道:五嫂她们人呢?周五郎缩了缩脖子道:还没起呢。
这么冷的天,难得清闲,父母也不催,谁没事起那么早呀?也是有的,今天轮到谁做饭便谁早起。
周五郎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道:完了,今天是二嫂做饭。
满宝拎着包裹转身就回房间,梳了头发后去大院那边打热水洗脸。
二嫂冯氏正在厨房里烧火,看到满宝一进来便露出笑容,我估摸着你就要醒了,我们家满宝还是这么勤奋,不像他们那几个臭小子,家里一没活儿就赖床。
满宝边打热水边转头找人,问道:二嫂,大嫂呢?其他人会赖床,但大嫂是绝对不会的。
冯氏笑道:去磨坊那边了,说是要给你磨些豆子做豆花,吃些热乎的。
满宝高兴起来,我好久没吃过豆花了,益州城里都没有卖。
所以一提起豆花来,满宝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馋得不行。
和她一样犯馋的人还真不少,她才洗好脸跑去磨坊里找大嫂,就发现门口正蹲着两个穿得圆滚滚的人。
满宝跑上去一看,立即乐了,哈哈哈哈,你们怎么穿成这样,可真丑!白善和白二郎抬头看了她一眼,同样嫌弃道:你还不是一样的丑。
满宝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这身衣服是大嫂给她做的新衣服,已经洗过烤好了,就等她回来穿了。
加上她行李都在马车上,所以昨晚便套上了,她只觉得舒服,还真没留意过它丑不丑。
白善将两只手拢在袖子里,缩着脖子道:我总觉得村里比益州城要冷。
白二郎深以为然的点头,要冷好多,我今天一早本想穿我那身宝蓝色云纹的袍子的,但我才穿上,我娘就跟我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没办法,我只好把这棉衣给换上了。
白善道:我也是。
反正在村子里,也没谁与他们比英俊潇洒,就算他们穿着丑丑的大棉衣,依然是村里穿得最好的小公子。
而满宝一定是穿得最好的小娘子。
这么一想,满宝释怀了,上前两步问,你们怎么蹲这里呀?白善道:我家的早饭还没弄好呢,闲着无聊,就出来走走,磨坊这边有动静,我们就过来了。
白二郎忧伤的道:我以前不这样的,不知道是不是认床,我一大早就醒了。
满宝道:这是习惯,叫生物钟,到点儿就困,到点儿就醒。
白善拢起眉头:什么钟?我怎么从没听说过?白二郎却没在意这个,只忧伤道:那完了,每天都那么早醒,外头好冷的,不想起床。
满宝也上前蹲在了白善身边,道:我要等我大嫂磨好豆子吃豆花,今天我家是我二嫂做饭,你家有什么好吃的?白善道:小馒头一定有,似乎还煮了肉粥,还有鸡蛋,咸菜……俩人相视一眼,白善邀请她,你要不要来我家吃?我带豆花过去,我大嫂煮了一锅红糖水呢,特别甜。
白二郎立即道:我让厨娘煮面带过去,我家有一大块牛肉,昨晚上就熬上了……三人相视一眼,拍掌定下。
三人蹲在地上嘿嘿一乐,白善道:好久没吃你大嫂做的豆花了。
你家的厨娘不也会做吗?这会儿也来不及了,而且你大嫂做的豆花更嫩,煮的汤水总是比她们煮的甜一些。
满宝自豪的扬着下巴道:那是当然了,我大嫂做的饭菜最好吃了。
但我家厨娘做的红烧肉更好吃……白二郎不甘示弱,道:我家的炖鸡也很好吃……三人就蹲在磨坊门口吹起牛来,小钱氏听到外面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忍不住和周大郎笑道:这三个孩子看着长大了不少,凑在一起还是跟孩子似的。
周大郎笑笑,他们这个年纪可不还是孩子,再过两年就大了。
小钱氏没打算做豆腐来卖,所以只磨了足够自家吃的豆子,很快便磨好了将桶拎出来。
见蹲在门口的三人,便笑着招呼了一声,满宝,再过三刻钟就可以回去拿豆花了。
满宝高兴的应了一声,继续蹲在地上和俩人吹牛聊天。
周大郎也不管他们,只拍了拍满宝的脑袋,让他们不许吵架打架。
满宝觉得他们已经长大了,当然不会再做那种幼稚的事了。
她算着时间快到了,便回家去,不一会儿就拎出来一个小木桶和抱着一个小盆。
白善立即上前帮忙,揭开盆的盖子一看,里面是黑红黑红的红糖水,甜蜜的气息扑鼻而来,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白二郎也凑上去看了一眼,然后就飞快跑回家去,我回去让厨娘下面。
不一会儿,三家凑在一起的早餐摆在了桌子上。
刘氏和郑氏知道他们三个要一起吃早饭,便没跟他们一起,让下人在侧屋里单独开了一桌给他们。
白二郎带着下人端过来一大碗面,上面盖着一大勺牛肉臊子。
大家立即先分了面,每人一小碗,吃了面后便吃一点儿豆花,又摸了鸡蛋吃,然后又去吃肉粥……刘氏用完了早食,走过来看见三人吃得这么欢,忍不住和郑氏笑道:果然还是人多热闹胃口比较好,瞧瞧,一大早上的起来还说胃口不好,瞧现在吃了多少?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六十七章 捉鸡半大孩子吃穷老子,何况是白善他们这样正长身体的少年。
本来昨天旅途劳顿,三人一大早都不太有胃口,但这会儿坐在一起,竟然胃口打开,便你一样我一样的吃了起来。
吃得饱饱的,放下碗筷,满宝这才想起庄先生来,惊叫道:糟了,我们把先生给忘了。
白善和满宝面面相觑,然后一起看向白二郎。
白二郎吃早食本就有些冒汗了,此时额头直接滴下一滴汗来,我爹应该会招待的吧?但大半年的生活习惯依然刻在了骨子里,三人起身要过去给先生请安。
庄先生年纪大了,昨天劳顿,今天便起得晚了点儿,刚洗脸净手呢。
看到他们三个排着队过来请安,便放下毛巾笑问,吃早食了?三人给先生行礼请安,这才回答,吃了,先生,您早食想吃什么?满宝道:我大嫂做了豆花,您要不要来一碗?庄先生含笑点头,也好。
白二郎道:先生,我家厨房做了牛肉臊子面,也很好吃。
白善道:我家的肉粥也不错。
庄先生畅怀的笑道:那就每样来一些吧。
三人便转身跑着去把东西弄好带过来了。
白老爷看到嫉妒得不行,他养儿子养了这么大,还没吃过他端的一碗面呢。
白二郎根本没看到站在门口的他爹,直接端着面送到庄先生的桌子上,道:先生,这面得趁热吃。
白善:说得好像粥不要趁热吃一样。
满宝道:现在天冷,豆花也要热着吃好吃。
庄先生嫌弃的挥手道:行了,吃完了便去读早课,虽然放假了,也不该懈怠才是。
三人同时僵住,白二郎看向白善,白善看向满宝,满宝便硬着头皮道:先生,就快要过年啦,不能让我们休息休息吗?庄先生掀起眼皮看他们,没拦着你们休息,但一天十二个时辰呢,你们不能除了睡和吃就是玩吧,早课也该读些书,每日最少得练两张字,尤其是字,这一日不练便手生,我是不是说过,只要不是病得起不来了,每日都要练字?三人低头应下,乖乖的退下去学习了。
庄先生满意的享受着一室清净,开开心心的吃起早食来。
他也是要回家过年的,不过庄先生也并不急于一时,用过早食,他便和白老爷下了一盘棋,顺便谈了一下白二郎这一年来的学习情况及对未来的规划。
和家长达成共识后,庄先生心内已经快速的形成了一个对白二郎的培养计划。
和白老爷谈过,庄先生便去隔壁拜访了刘老夫人,在她拿了喝了两盏茶,又用了午食,这才回到白老爷这边的客院休息。
待午睡起来,他便背着手进村,在村口的榕树底下找到了老周头,于是他被迎到了老周家,和老周头及钱氏谈了一下满宝。
而满宝他们三个,都等不及家里把他们的行李分出来,便让大吉赶来一辆牛车,高兴的爬到车上让他朝着他们的小庄子前进。
虽然满宝他们不在村里,却一直远程遥控着小庄子的生产。
从中秋到现在,三个多月的时间了,三人都想他们的庄子得很,所以才进入他们的田地范围,三人便蹦下来,欢呼着朝庄子里跑去。
庄子的不少地里种了冬小麦,此时麦子已经长得挺高的了。
满宝他们只停留着看了一会儿,然后便冲着庄子上头的山上跑去。
大吉坐在牛车上慢悠悠的赶车,这会儿是寒冬腊月,山上的果子早摘光了,甚至有些果树只剩下光溜溜的树干和树枝,他实在不明白他们有什么可激动的。
但三人就是一路欢呼着跑到山上,摸了摸他们壮实的果树,满意的直点头,然后就又跑下山去撵养在底下篱笆里的鸡鸭。
山脚下那一片混杂着不少石头的荒地,除了建房子外就搭建了牛棚和鸡棚,鸭棚,里面养了不少鸡鸭。
满宝看着那些漂亮公鸡的毛,道:想做毽子了。
白善也觉得脚痒痒,白二郎直接道:我们杀几只公**。
满宝鄙视的看他,就为了鸡毛?那不如直接拔毛,它有这么多毛,一只拔几根没事的吧?像我们,揪一下头发也没事。
白善思考了一下,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撸起袖子道:走,那只尾巴上的那几根最漂亮,我们先抓它。
等庄户们听到动静跑出来,三人已经在篱笆院里追着鸡飞起来了。
众庄户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三人是谁,连忙奔上去道:少爷,堂少爷,满小姐,你们要什么和我们说,可不敢这么乱抓,万一鸡把你们抓伤了怎么办?满宝发现这里头的鸡好灵活,跑得快不说,还会挥舞着翅膀飞一小段儿,所以他们总也抓不住。
她有些气喘,停下脚步问,你们平时都是怎么抓鸡的?我们都是等夜里赶到鸡棚,把门关了在里头捉的,庄户问:满小姐,你们是想吃鸡吗?您看上了哪只,我给你们抓。
满宝摇头,不想吃鸡,我们只想要鸡尾巴上的那几根毛。
众庄户:……虽然很不能理解,但主子们都这么说了,他们能怎么办呢?众庄户让满宝他们退出去,先去煮了鸡食过来,把鸡都给引到了鸡棚里,这才开始抓鸡。
抓到鸡便快速的拔了几根它们尾巴上的几根毛,把鸡疼得咯咯叫。
待抓到尾羽最漂亮的那一只时,庄户掂量了一下道:满小姐,你们晚上要不要吃鸡?要不把这只鸡杀了给你们吃肉?这样尾羽就能全拔了。
三个小脑袋凑上去看了一下那只公鸡,又商量了一下后道:算了,它长得这么漂亮,还是再养一养吧,也不拔它的尾羽了,等到元宵的时候我们拿它去县城。
庄户:……拿去县城杀?那多麻烦呀,少爷小姐们要吃,我们这儿捉了就能杀好。
满宝:不是,我们要拿去卖。
庄户就笑眯了眼,对满宝竖起大拇指道:还是满小姐知道持家,这元宵买肉的人肯定多,满小姐打算带多少只鸡去县城,小的们凌晨起来喂它们一顿,让它们再重一点儿,然后给捉起来。
------------第七百六十八章 闲适三人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呆的模样,显然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庄户还在传授经验,道:这鸡要是喂饱了,能多重四五两,正月里肉贵,起码能多出五六文钱。
白善咽了咽口水,以前我家买的鸡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满宝则是认真的回忆了一下自己以前买的鸡,似乎她多是中午休息的时候满村转悠着去买的,略微松了一口气,我应该没被坑过。
白二郎则哈哈大笑起,乐道:我家从不在外头买鸡,我家庄子里就一直有出产。
白善和满宝一起不理他。
庄户略微有些尴尬,道:少爷,满小姐,许多人家都这么干的,并不只我们家……还有庄户小声的道:这两日白庄头让我们捉了鸡去卖,也都是这么干的……白善三人:……原来我们也干坑人的事啊。
庄户们:……不过三人都没出声反对,满宝道:这只特别漂亮的公鸡元宵那天不用特别喂,我们不是卖给吃它的人的。
庄户挠着脑袋问道:这鸡不拿来吃,还能拿来干嘛?满宝嘿嘿一笑,那用处可多啦。
比如还能拿来打架。
三人得到了一大把好看的鸡毛,便找了一块大石头坐着整理,打算把它们做成毽子。
白善一边用刀削尖鸡毛根部,一边问道:我们这只鸡真能做斗鸡?试试看,不行我们就拿到我大嫂的店里杀了炖着吃。
满宝想了想后又道:我觉着炒着好像更好吃。
白善:我也觉得。
他们的小庄子里养了不少鸡鸭,也下了不少的鸡蛋和鸭蛋,所以不愁肉蛋吃。
而现在七里村的日子也比以前要好过许多,大部分人家都养有鸡,基本上都留到过年的时候吃。
更别说老周家了。
他们家在屋后山脚下可是盖了一个大鸡棚,养了近百只鸡,还养了两只大鹅看鸡,有它们在,别说人,就是黄鼠狼都不敢来的。
所以腊月二十八后,村里就总是飘着肉香味。
老周家人多,每天晚上杀一只鸡都能吃得干干净净,偶尔还会奢侈的去大集上买些猪肉或羊肉回来配。
老周头和钱氏要是舍不得杀鸡,满宝便从自己的小庄子里拎回一只杀好的来。
于是,白老爷总算是吃到了儿子孝敬的东西,一高兴,就不断的给他塞零用钱。
白二郎比小时候可精明了不少,一看,明白了,便隔三差五的去庄子上拿回一兜蛋,一只鸡或一只鸭,今天拿到祖母跟前说是孝敬祖母的,明儿拎到父亲面前说是送给父亲的……于是他收获了零用钱若干,还有祖母及父母的欣慰笑容。
当然,他的小账本也记得最多,成为本年度从小庄子里提走肉蛋最多的人。
满宝和白善看得目瞪口呆。
满宝认真的想了想,觉得她提着肉蛋回去指望她爹给零花钱是不可能的,于是放弃了这个想法,看向白善。
白善也一脸郁闷,现在我拿东西回家,祖母都不会夸我了。
白二郎便得意的笑。
白善和满宝便决定今天暂时不理他,于是凑在一起说话,今晚是年三十呢,你出来玩吗?可以在榕树那儿玩一玩,但晚上要回去守夜,而且外面好冷,我娘不让我在外面吹风。
白善道:我祖母也不给我在外头吹寒风,所以你要不要来我家玩儿,和我们一起守夜?不要,我要和我爹娘一块儿守夜,满宝直接拒绝,而且我晚上还有礼物要送给他们呢。
你的礼物不都给了吗?满宝含糊道:我还给我娘他们另外买了一些礼物,那是特别礼物,你们都没见过的。
其实就是她从商城里买的那些首饰,回来后的第二天她光顾着玩儿了,第二天又去送了庄先生离开,所以一直没能送出去。
而她从益州城里带回来的东西,早被周四郎从白家拉回来,直接分给大家了。
大家也都知道那些东西是满宝送给他们的,所以等满宝从外面玩回来时,便收获了一连串的感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满宝觉着当时不是送礼的好时机,便一直没送。
白善没想到她还有特别礼物,便沉默了一下后问:那问是不是也要给祖母和母亲准备一个特别礼物?满宝点头,收礼总是会更开心的。
白善就看了满宝好一会儿。
白二郎不知何时跑到了河边凑热闹,回头找他们,见他们还站在路边说话,便挥手大喊道:他们在摸泥鳅,你们要不要来?白善和满宝只在岸上看了一会儿便摇头,不要,好冷的,万一生病就不好了。
白二郎不服气,小时候下河也没见你们喊冷。
满宝就道:那是因为现在我懂事了,我好歹是大夫,你别引诱我犯错误。
白善听了就哈哈大笑起来,白二郎也笑眯了眼,两日不约而同的想到昨天满宝去给村长家的小孙子看病。
那小子因为玩冷水流鼻涕了,满宝给他开了药,要他注意保暖,结果那小子直接不客气的道:我昨天看到小姑奶奶在庄子的沟渠里摸鱼了,我就是跟着你们一起摸鱼,你们都没病,就我病了,所以一定不是因为摸冷水病的。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也是可以摸冷水的。
然后满宝今天就说什么也不下水摸鱼了,更别说去摸泥鳅了。
最后白善和满宝就站在岸上看他们摸泥鳅,时不时的给他们递哥竹篓什么的,就是这样,身上也沾了泥土,最后脏兮兮的回了家。
钱氏都习惯了,看到她半身泥的回来,便伸手摸了一下她的手,见是暖的便没有念叨她,挥手道:去找你大嫂,赶紧去洗澡换衣裳,你六哥才回到家,他从益州城里带回来好些吃食呢。
六哥回来了?满宝跑去找她六哥。
周六郎因为是在饭馆干活儿,并不能和他们一起回来,本还以为今年过年都回不来了,谁知道他们饭馆二十九九放假了,所以他昨天找了车队一起回来,晚上在外露宿了一晚上才回来到的。
周六郎道:本来我们东家是想接年夜饭的,谁知道益州王府临时有令,让我们知味楼的东家去王府里做宴席,我们店里饭菜做得最好的就是东家了,店里没主厨,这年夜饭就接不了,东家干脆就让我们回家过年了。
我还分了不少好东西呢,这牛肉看到了没,你哥我花了一百二十文买到的,比外头买的要便宜多了,最主要的是买得着。
满宝吸了吸口水问,六哥,这牛肉要怎么做?不知道,得问大嫂,这精贵东西我只看过东家做,我可没上手过。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六十九章 打算小钱氏当然也没做过,他们老周家可舍不得吃牛肉,饭馆也不做这样的菜,不过她胆子比周六郎大。
觉得这天下的肉都是一样的,周六郎提了一下知味馆的牛肉做法,小钱氏便开始把牛肉洗了,直接拿刀片了。
周六郎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满宝看看大嫂,又看看六哥,忍不住道:六哥,你可真笨,你都在知味馆里看了多久了,竟然还学不会。
周六郎:……他在知味馆里就是个帮厨,东家做些重要的调料时都会避开他们,更不会与他们讲菜的做法,能学到多少完全靠自悟,哪里像在大嫂这里会手把手教的?他自觉已经很厉害了,至少一直在认真学习,将他们的做法记在心里。
只是,这眼睛看到的和实际的操作总会有一点儿差别。
周六郎轻咳一声道:等大嫂做出来再说。
小钱氏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问题,肉嘛,切地方时候没切错,炖的时候也没炖错,那就不会难吃。
因为是年夜饭,所以是全家人一起动手,钱氏也在厨房里统筹,各个嫂子在厨房有限的空间里出来又进去,就把没事做的满宝衬得特别显眼。
钱氏就把她赶出去,让你六哥留下来帮忙,你出去玩去吧。
周六郎:……娘,我也想出去玩儿。
玩什么玩,你都多大了还想着玩儿?去益州城里学了好几个月,也让我们看看你都学到了什么东西,留下来帮你大嫂做菜……主要是,家里除了小钱氏,似乎也就周六郎的手艺最好了。
老周家又没有什么男人不能下厨的说法,所以钱氏毫不犹豫的抓了周六郎的壮丁。
年夜饭一向吃得早,才过申正,周大郎他们便把两张大桌子摆在了院子里。
因为五头六头都能上桌了,他估摸了一下,挤一挤也困难,便又搬出来一张小桌子支在一旁。
老周头坐在门槛上抽烟,见状道:等初二一过,你们就上大集去再打一张桌子回来。
满宝坐在她爹的旁边,闻言数了数家里的人头,深以为然的点头,是要多打一张桌子了,爹,咱家人好多呀,每天晚上看到这么多人吃饭是不是特有成就感?屁的成就感呀,闹哄哄的,都快要烦死了。
说话的功夫,五头和六头因为抢东西被四头逮住各打了一下,六头委屈的哭了起来,五头见弟弟哭了,也立即张开嘴巴嚎起来,老周头道:你看,又吵又哭了吧?但满宝总觉得老爹的语气里带着些自豪。
爹,你要是嫌他们人多烦,那就给他们分家。
那不行,老周头的脸一下严肃起来,板着脸道:要分家,除非我和你娘要没了,现在你六哥还没成亲呢,你也没嫁出去,怎么能分家呢?六哥不缺成亲的银子,到时候你和娘把他的那份钱给他就是了,满宝觉得要等到六哥成亲,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她道:分家了,爹娘就和我和大哥大嫂一块儿过。
周二郎正巧路过,闻言拍了一下她脑袋,嗔道:二哥白疼你了,怎么就想着大哥大嫂?老周头见他这么使劲儿,立即嫌弃的冲他挥手,去去去,你妹妹这是心疼我和你娘,你们要是懂事些,就少让我和你娘操心,看谁还会提分家的事儿。
满宝躲在老周头后面悄悄的冲周二郎努嘴。
老周头转身摸了摸她的脑袋,问道:疼不?满宝摇头,二哥也没使劲儿。
老周头笑道:我和你娘不用你操心,你就好好学习,跟先生学好本事,将来出人头地……他顿了顿后悄悄的看了一眼厨房,压低声音和满宝道:你要学到了大本事,将来你就别嫁了,招个女婿进家来,爹不跟你大哥大嫂过,就跟你过,给你带儿子……满宝:……爹,你真敢想。
老周头笑眯了眼道:那是当然,主要是你身份不一样,你可是仙子转世,怎么能嫁到别人家里受委屈呢?老周头一下没忍住,说秃噜了嘴,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有好多人家上门来要给你说亲,那些人家我一个都没看上,这读的书还没你多呢,本事也没你大,嫁过去还得伺候公公婆婆,照顾小姑妯娌,这哪行?还不如招一个,到时候你就在村里选块地,建个大房子,我让你大哥他们一人让出两亩地来给你……老周头说到这里,暗暗咬了咬牙,万分心疼的道:爹的永业田也给你,招个女婿回来,爹和娘过去和你住,帮你看着家,他不敢欺负你,你可有六个哥哥呢。
满宝目瞪口呆,爹,你连自个的田都给我了,你认真的呀?老周头心疼道:爹也不想给你呀,可谁让你是姑娘,朝廷不分地呢?满宝:……娘知道吗?爹就这么一想,还没来得及和你娘说呢,老周头总觉得他媳妇不会答应,所以只敢在午夜梦回时想一想,他和儿子们不会说这些心里话,可对着闺女,他就总忍不住。
他悄咪咪的和满宝商量,这事你先替爹保密着,别告诉你娘。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也不许告诉你大嫂。
满宝才雀跃起来的心又安分了下去,只能点头,好吧,不过爹,你可别乱给我选女婿,我得自己选。
知道,知道,你爹我没那么糊涂,那是跟你过日子的,总得你看得上眼,说得上话才行。
他连对老六都能一忍再忍,当然不会委屈了满宝。
满宝却已经不是吴下阿蒙了,小声道:爹,要我看得上的,估计不会做上门女婿。
老周头却对他闺女有无限的信心,道:满宝,你可是仙女转世呢,你要在十年前告诉爹,十年以后,爹竟然可以让家里隔一天吃上一顿肉,年夜饭上不仅鸡鸭鱼肉齐全,还有羊肉和牛肉,爹也当你在说梦话呢,结果你看……老周头指了一下热闹的院子,感叹的道:现在我们家的日子,我觉着比白老爷家过的也不差了。
满宝:……爹,你真有信心。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庄先生说的。
------------第七百七十章 过年老周头眼中盛着亮光,驮着的腰背都忍不住挺直了,他道:庄先生说了,我们家的未来是不可限量的,将来指不定比白老爷还厉害呢,主要是在于你。
满宝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她知道先生走前上家里来坐了许久,据说和爹娘说了许久的话,但因为当时家里仅有几个人,而那几个人最后也被赶出去了,所以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满宝抹了抹额头,问道:爹,庄先生跟您说什么了?你别管了,反正你就安心的和庄先生学本事,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要是钱少了……老周头心疼的道:爹的那份钱给你留着,在外头钱要是不够用了,你就让你四哥回来和我要。
对了,明儿是初一,你得跟着去祭拜祖宗,要起早一些……满宝愣愣的点头,不放心的问道:爹,庄先生和您说了什么?老周头一脸怜爱的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庄先生说,你是咱家最聪明的孩子,反正呢,你要是不学本事,那就白瞎了爹娘给你的这个好脑子了,我和你娘都觉得庄先生说得对。
其实那天庄先生说了很多话,但真正打动老周头,让他不能拒绝的,也就这一句。
在老周头心里,女娃子再厉害,将来也要嫁人生孩子,家里怎么样还是得靠儿子和孙子。
所以对于孙女们,他素来不怎么上心,就从来没插手过,儿子儿媳教成什么样儿就是什么样儿,再不济,还有老伴在呢,她要管就管,要不管就不管吧。
对于满宝,老周头从前只有一个目标,好好养大她,让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给她在镇上或县里找个好人家嫁了,最好一辈子都不用下地干农活儿,只要相夫教子,这一辈子就齐活儿了。
就是到了地下,他也有脸去见父母和弟弟了。
可庄先生那一句,满宝很聪明,我就没有见过比她还通透伶俐的小姑娘,她若是不继续学习,也太可惜父母给的这一个脑子了。
老周头一下就把话听到了心里去,晚上睡觉时还总能梦见二十多年前的事,那会儿老二是真的聪明啊。
自己明明比他年长了二十岁,但只要碰上他,还总是被他欺负,那时候他真是讨厌死老二那脑子了,觉着老天很不公平,明明是同一个爹妈生的,怎么脑子好似都长在了老二那里。
那时候老娘念叨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们家祖坟冒了青烟,几辈子的好脑子都长在了二郎身上,等他长大一些了,一定要送他去上学,让他也考学做官儿,我们家就算熬出头了。
为了让他供他弟弟读书,老娘还当着他的面忽悠道:等二郎当了官儿,可要记得还大哥的恩情,这是你大哥大嫂供你上学呢。
那时候老周头心里是很不甘愿的,但也带着些期盼,觉得老二说不定真是他们家的转折。
可惜他爹娘还没等老二能上学就先走了,家里一下少了两个人,家境一下就落了,日子比以前还要难过,更别说送老二去上学了。
一直看不顺眼的弟弟也成了儿子般的存在,因为年纪小,忘性大,不到一年就把爹娘差不多忘干净了,就迈着小短腿和喜一起跟在他后面叫爹……他们夫妻俩后来使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这个习惯改过来,让他把爹娘换成大哥大嫂。
本来以为上学识字的事就这么算了,可谁知那小子大了一些,就自己跑到县城里去混,还学会了趴在学堂窗外听人念书,自己也学会了几个字。
后来更是娶了个秀才家的小娘子,又重新读书识字起来。
所以听着庄先生的话,看着满宝的黑乎乎的脑袋,老周头也觉得,要是不让满宝继续念书,那也太浪费她爹娘给她的脑子了。
尤其是她爹的,这可是他们老周家几辈子才有的一个脑子呢。
尤其是在看到满院子儿孙,没有一个及得上满宝的情况下,老周头更加认同庄先生的观点了。
大概是觉得满宝在家停留的时间不长,下次回家还不一定是什么时候,所以老周头比以往表现的更加疼她,一上桌便给她夹了一个大鸡腿。
满宝也给她爹夹了一块大肉,父女两个相视一眼,都乐得笑眯了眼。
钱氏看不过,脚下踢了老周头一下,道:赶紧吃吧。
老周头觉得她这是在嫉妒他,不过他还是给她夹了一筷子肉。
钱氏横了他一眼,低头吃了一口,大家见父母动筷了,这才开动。
吃过饭,小钱氏带着弟妹们收拾碗筷,将剩菜都整理好来,整着整着发现了不对,怎么今年还剩菜了?冯氏愣了一下后笑道:还真是,以前除了开宴,家里不管做多少菜都是能吃干净的,这还是第一次剩。
何氏笑道:还剩有肉菜呢。
这是日子过好了,方氏笑道:谁也没想到老六会带回来这么多菜,这不就剩了。
将桌子收拾好,全家人便开始坐在院子里说话,天还没黑,天上太阳还暖融融的,大家就没往屋里去。
三头看了眼外面,拉着四头就要出去玩儿,正带着弟弟们的三丫看见了,立即丢下东西跟上。
三头嫌弃得不行,你是女孩子,别跟我们玩儿。
三丫道:你不带我玩儿,我就告诉二姐,让她下次回来不给你带礼物了。
四头就扯了三头一下,三头只能带上她。
五头和六头见陪他们玩的三姐走了,立即迈着小短腿去追,也要一起出去玩儿。
三头一脸嫌弃,我就说吧,带她一个就还得拖着两个,我们还怎么玩儿?周四郎路过,伸手拍了一下他脑袋,臭小子,你刚会走的那会儿就是我带你们玩的,我都没嫌弃你,你凭什么嫌弃我儿子?三头愤愤,你明明带的是小姑,我是顺带的!顺带的也是带,赶紧的,带六头出去玩儿,好好带,不许人欺负他知道吗?大头他们看了一眼外面,也摸了一把糖果后跑出去找他们的小伙伴们玩儿。
他们已经是大人了,所以朋友也是大人,很不屑于和还在念书的三头他们一起玩。
孙子辈的全跑了,院子里就只剩下老周家兄妹七个了,大家干脆围在一起说话。
最被关心的就是周六郎了,不过周六郎一点儿也不怂,不到两句话就给引到了满宝身上,……你们不知道,满宝现在可厉害了,来我们饭馆吃饭的好多客人都知道满宝呢。
------------第七百七十一章 礼物老周头精神一振,问道:咱家满宝这么有名了?那可不,常去我们饭馆吃饭的客人说康学街有三个……啊呀,满宝突然大叫一声,打断周六郎的话,爹,娘,我还给你们买了特别的礼物呢,你们等着。
说罢一溜烟的跑了。
周六郎嘿嘿一笑,不说了。
老周家人却还等着呢,问道:康学街有啥和你幺妹有什么关系?周四郎轻咳一声,替弟弟妹妹们圆回去,爹,我们就住在康学街呢,重阳的时候,华阳县的唐县令办了一次义诊,满宝就能自己开了一个医棚,治了好多人呢,所以大家都很感激满宝。
啥?你们不是在益州城吗?咋还跑到啥华阳县去了?远吗?哎呀爹,这华阳县就在益州城里,知道郭县吗,这城大部分是华阳县的地盘,都归唐县令管呢。
我们没出远门。
老周头这才安静下来。
钱氏却问道:满宝已经能自个看病了?是啊,把脉,开方,扎针,都可以自己来了,她现在在济世堂,一半是学习,一半是给人看病呢。
钱氏欣慰不已,那我们满宝算是大夫了吧?周四郎点头:算!周六郎补充了一句,还很有名呢。
周六郎也是去了许久才知道原来他们满宝还救过一个大人物,因此得了好多金子呢。
周六郎艳羡了一下,才要和他爹吹牛呢,满宝已经拎着包袱飞跑过来。
她打开给他们看包袱里的各种盒子,随手拿起一个来打开,里面是一套珍珠首饰,她随手放到一旁道:这是给大丫的。
她打开一个比较大的盒子,里面也是一套首饰,不过上面点缀的是各种颜色的石头,满宝高兴的递给钱氏,娘,这是给你的。
老周头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半响,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摸了一下那首饰,问道:满宝,这,这是宝石啊,你哪来的这么多钱?爹,这不是宝石,是石头,这颜色是染上去的,不过我问过了,这染色是安全的,戴着一点儿问题也没有,而且还挺好看的,跟真宝石也不差什么。
老周头就松了一口气,是不差什么,看着比真的宝石还漂亮。
钱氏笑眯眯的接过,闻言看了一眼老周头,说的好像你见过真的宝石一样。
满宝给母亲和嫂子们买的全是各种宝石首饰,而且特别大方,一人一套,颜色各样,赤橙黄绿青蓝紫,只有他们想不到,没有她没有的颜色。
而且这些宝石还有大有小,特别匀称,让老周家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因为知道是假的,她们收到礼物也不会觉得多心疼钱,反而惊喜连连,这样式可真好看。
颜色也染得很正,不知道会不会褪色。
满宝道:不会!碰到水也不会?满宝道:不会,不会,不信你们把它泡水里看。
方氏眼睛亮起来,当下就从自己的盒子里捡了一根钗子泡进水里,大家凑上去一看,还用手搓了搓那宝石,发现真的没褪色,越发高兴了:也不知道这颜料是什么做的,这么鲜艳好看竟然不褪色,要是拿来染衣服,不知多好看呢。
小钱氏道:这手艺一定是人家的传家宝,配方什么的肯定不会往外传的,不过满宝能碰见也是好运气,像我们这样没见过宝石的,根本认不出来是假的。
周四郎在一旁早呆了,挤到满宝身边小声问,满宝,这东西你是在哪儿买的,那人还能找到吗?满宝一看周四郎就像是要做坏事的样子,于是道:找不到了,偶尔碰见的,就这么一次了。
周四郎可惜得不行,这么好的手艺,你当时怎么不告诉四哥呀,四哥也好跟人做哥朋友。
老周头就一烟枪打在他屁股上,道:咱老周家人可不兴做坑蒙拐骗的事。
周四郎捂着脑袋道:爹,我是那样的人吗?但您不也看到了吗,这石头染得跟真宝石似的,这假货也有假货的价钱,分高和低,能让满宝一口气买这么多,这价钱显然不高。
他道:我低买高卖,也告诉人家这是假的,他们不受骗,我也赚钱了不是?满宝道:价钱是不高。
但这质量好像也没那么高,方氏举起手中脱落的宝石,有些尴尬的笑道:我就搓了一下,它就掉了。
周四郎瞪眼,这么不结实?说罢伸手去接那钗子,结果正拿住一枚银片,银片一下就脱落了下来。
周四郎:……众人:……那根钗子成花状,那银片是做的花瓣,中间则是嵌着红宝石,方氏洗了一下,那红宝石就掉了,周四郎再一接,三片银花瓣掉了一片。
他干脆再去掰另外两片,其中一片掰了两下没动,他松了一口气,对着众人笑一笑,然后去掰最后一片,谁知道才碰到它就掉了。
众人:……满宝瞪眼:……难怪说是练手之作,所以便宜打包出售,这还真是练手之作啊。
老周头做了回去,挥手道:行了,行了,宝石好看就行了,回头拿根铁丝把它缠回去就行了。
方氏看了一下手里的红艳艳的宝石,道:算了,这石头这么看着也很好看。
满宝挠了挠脑袋道:四嫂,你把它给我吧,我给你修。
这个能修吗,你会修吗?科科:用胶水粘一粘应该就可以了。
满宝就肯定的点头,可以的。
方氏便给她。
大家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盒子里的首饰,光彩夺目的,别说,还真好看。
大家重新开心起来。
老周头则领着六个儿子在一旁等着,半天不见满宝再有其他的动静,忍不住问道:满宝,还有呢?哦,还有珍珠首饰,这可是真珍珠,虽然长得不是很匀称,但做成珠花也很漂亮的,满宝喜滋滋的道:我给我自己和大丫她们买了好多。
老周头:……众兄弟:……周五郎左看看,右看看,仗着和满宝关系最好,小声问道:那我们……和爹的呢?啊?满宝转头去看,就见她爹的脸都黑了,满宝就迟疑道:爹的……也有,但爹,你也戴钗子?满宝心里紧急呼叫科科,道:科科,你帮我问一下那个卖家,她那里有没有男生可以用的首饰。
科科:有。
------------第七百七十二章 都有满宝眼睛微亮,自信满满的对她爹道:爹,你等着,我这就回去给你拿。
说罢一溜烟跑回自己的房间。
老周头的脸色好看了些,原来不是没买,而是忘了拿来,这个还可以。
满宝跑回房间,卖家已经发过来不少图片和解说,道:适合男性佩戴的首饰有戒指,手串,发冠等,你都可以看一看,我们用的材质都是很好的,做工嘛,这种东西这么便宜,你们也是拿来扮演,我保证一两次还是能用的。
满宝一看这解说总算是想起来了,不高兴的回道:根本就用不了一两次,我还没用呢,宝石就掉了,花瓣也掉了,你只说练手之作,也没说粘都没粘住呀。
咦,掉了吗?卖家略微有些心虚,道:那些首饰我都做了好几年了,可能是放置的时间太久了,这样吧,我给你寄一些胶水,再多送你一些东西怎么样?你就从这里头随便挑一些吧。
但满宝看着列出来的东西一脸懵,问科科,戒指是什么东西?戴在手上不好干活吧?这手串颜色好好看,不应该是女孩子戴的吗?我爹也能戴?发冠,这发冠……这发冠,别说她爹,就是杨县令和唐县令那样的人恐怕都戴不出去吧?但是,的确很好看呀。
满宝看着图片蠢蠢欲动,摸了摸自己的脑瓜后转了转眼珠子,先给我来三顶这样的,这个质量没问题吧,万一我戴上坏了怎么办,岂不是要披头散发?卖家可不知道买东西的人在另外一个世界,不太在意的回复道:披头散发也好呀,另一种扮演妆容,多好,你们随机应变嘛。
满宝已经习惯了他们的言语,选了三个她觉得最适合她和白善白二郎的后便认真的思考起来,她该给她爹她哥们买些什么做礼物呢?科科安静的待在她的脑海里一动不动,满宝将那有限的图片都翻完了,忍不住问,你这里只有这些东西吗,就没有其他的了?有,卖家回道:不过如果你连这些都看不上,那些没上架的更看不上了。
满宝对未来人的审美很怀疑,问道:都还有些什么?卖家劝道:其实我这些戒指做得不错的,虽然图案可能有点瑕疵,但这是全手工制作,如果是送给不重要的男性朋友,还是可以拿得出手的。
满宝道:很重要,都是我爹和我哥哥,亲的那种。
卖家一听却更放心了,一连丢出几个哈哈大笑的表情道:那就更容易了,随便挑随便选,送给亲人嘛,看的是创意和心意,我相信,不管你送他们什么他们都会喜欢的,这些戒指和手串就很不错,古人很喜欢这样材质和样式的,你们家都是古装爱好者?满宝严肃的回道:不,我们家都是远古的爱好者。
对面沉默了许久,就在满宝忍不住想要戳一戳他的时候,对话框里铛铛铛丢出一堆图片,满宝一一点开,就见上面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点缀着玻璃珠子的腰带,有各种花样的发带,还有各种男士的钗子,发冠,还有各种式样的衣裳,大袍和披风。
卖家特别兴奋的道:这些全是我刚做店铺时的练手之作,因为不够熟练,所以成品有点儿瑕疵,但我敢保证,这是最贴近远古人的产品,你买了绝对不吃亏,你要我就便宜打包卖你。
作为远古人的满宝断然拒绝,不要!这东西买了也用不了,她买了有什么用?她长这么大,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了,见过的最尊贵的人——益州王,他都没穿得这么花花绿绿的,她买了这些东西来,她爹倒是敢穿呀!不过……满宝盯着那条闪闪发光的腰带看了许久,问道:腰带上的珠子单卖吗?……我还得给你把珠子抠下来?你要我就整条腰带送你了,就当是给之前首饰不稳固的赔礼。
满宝高兴起来,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买,主要是她爹她哥们还等着呢,于是满宝纠结起来,指着那些手串道:算了,给我来六串手串吧,不,七串,算了,还是八串吧。
……肯定了吗,是八串还是九串十串?满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十五串吧。
对面的卖家懵掉了,现在的买家都那么随意和活泼的吗?他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盒子里的珠串,忍不住乐得眯起了眼睛,说不定今天他还真的能把这些旧货都清理干净呢。
他尽量平缓的问道:确定了吗,不多来几串吗?你要是买够二十串,我就多送你五串,买够二十五串,我就送你七串,以此类推……老周头坐立难安,伸着脖子看了好一会儿,问周四郎,你妹妹买了什么东西,怎么去拿个东西这么久?周四郎摇头,她的事儿我哪儿知道?你不知道,让你跟着去益州城有什么用?你不是去益州城照顾你幺妹的吗?周四郎连忙道:满宝每天都要去药铺学习的,我总不能也跟着,纪大夫要嫌弃的,所以我只偶尔过去看看,这些东西她什么时候买的我都不知道呢。
周四郎感慨,您又不是不知道,她从小就能藏事,藏东西更是厉害,对了爹,你手里还拿着满宝的钱吧,要不一并给她拿着就是了,说真的,她藏钱是真的稳。
他能知道家里每个人大概的藏钱地点,但就是想不出来满宝的钱藏在哪儿。
当然,他没有故意去打探过,就是猜的,或是偶尔听到那么一耳朵,或不小心看到那么一二眼。
正想着,满宝抱着一个小包裹跑了过来,她讨好的对她爹笑了笑,然后打开包裹,大家就被包裹里那条光彩夺目的腰带给刺激失了神。
老周头将张大的嘴巴闭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才问,满宝,这腰带上的东西也都是假的?满宝见他似乎很喜欢的模样,顿时高兴起来,乐滋滋的挥着小手道:没错,都是假的!------------第七百七十三章 守夜老周头的表情停滞了一下,他摸着腰带上那颗红珠子问:这些都是假的?怎么假得这么好看?手艺好吧,满宝生怕她爹心疼,连忙道:买的时候特别便宜,所以爹,你想怎么用都行。
老周头摸着腰带来来回回看了许久,摇头道:虽然是假的,但这东西看得我心慌,还是别往外拿了,自个看着玩儿就行。
满宝就从包袱里摸出一串手串给他,没关系,我也觉着这腰带太招眼,您戴着这个好了。
老周头没想到自己还有手串,虽然他从没见过男子戴手串的,但也高兴的不行,毕竟是自己闺女送的不是?谁知道满宝给哥哥们也都是手串,只是串的珠子颜色样式不一样而已。
周大郎几个拿着颜色鲜艳的手串看了又看,还是没能看出它的材质,便问道:这东西,似铁又不是铁,似石头又不是石头,颜色还这么多彩,是什么东西做的?满宝摸了摸后道:不知道,不过应该是石头吧,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石头。
反正好看就行了。
这倒也是,周大郎们没再多想,都往上手上戴了戴,这才发现包袱里还有好些手串,便问道:这些是……给大头他们的。
她给娘和嫂子们准备了,爹和哥哥们吃醋,那她给大丫她们准备了,要是不给大头他们,岂不是又要吃醋?所以还不如一口气多买些。
满宝特别大方的挥手道:打包买的,很便宜。
老周头就忍不住感叹,看来这外头的人都很厉害呀,竟然能把石头染得这么好看,不过这些东西怎么是男人戴?周大郎也问周四郎,益州城的男人喜欢带手串?周四郎自己都有些怀疑,我见的多是跟我们一样做苦力的,带这些东西怎么干活儿?或许是有钱人家的老爷少爷们喜欢戴?也没见白老爷和白少爷们戴呀?哎呀,白老爷的袖子这么大,就是戴了我们也看不着,至于白少爷,他都还下河摸泥鳅呢,怎么能戴拿东西呢?大家这么一想也是,于是不纠结了,纷纷往自己手上套手串,看了看后乐道:别说,还真挺好看的。
小钱氏她们也觉得很好看。
等天快黑了,大头他们总算是玩够了跑回家守夜,便收获了一份礼物,又热闹了一场。
大丫和二丫拉着满宝和三丫钻到了她的房间里,拿着铜镜要互相打扮。
周立君道:我学了好几种发型,我给你们梳。
大丫羡慕,你教我。
行。
教梳头自然要有一个坐着被当参考,三丫还小,头发不够长,也不够多,满宝便被拉到了椅子上坐好。
周立君梳着满宝的头发道:小姑,你的头发可真好。
乌溜溜的,又黑又直,一手捧起能从手心里滑落,大丫也很艳羡,我娘让我养头发,可这头发怎么养呀?满宝想了想后道:你等着,我回头就查医书,等知道了就告诉你。
大丫抿嘴笑,好。
四个小姑娘一起探讨梳头发,将她们才得的珠花往头上插,耳环也戴上,然后换了新衣裳跑到堂屋那边给大家看。
屋里顿时一片热闹。
钱氏将满宝拉到身前,满眼的欣慰,我们家满宝长大了。
老周头深以为然的点头,然后守夜过后才睡了三个时辰就醒了,外面天色还昏暗着呢,不过鸡早就打过鸣了。
隔以往,老周家也有人起了,但大年初一是特别的日子,不会有谁赶这么早起来的。
所以钱氏听到动静便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摸出那条闪闪的腰带,便忍不住叹气,昨晚上还没看够呀,都说了是假的。
要不是假的,那得花多少钱?假的也是满宝的孝心。
钱氏哼了一声没说话。
老周头便拿着腰带坐到床边,小声的道:我想着把这东西找个盒子装了,我们把它埋到老二的墓里,算是满宝给他的怎么样?钱氏顿了一下道:你就不能埋点儿好东西?这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你哪怕给他打个银锁也比埋条破腰带的好呀。
那怎么一样,这是满宝送的,我打的银锁又不是她的孝心,再说了,哪有往墓里埋银子的,那不是……暴殄天物吗?钱给活着的人能吃能用,给死了的人有什么用?说着话,老周头已经摸出一个盒子来了,将腰带折好后小心翼翼的放进去,道:今天我带满宝去坟上,让她多给老二磕两个头,我也跟老二说一说,满宝越发的出息了,让他和弟妹在底下好好的保佑保佑满宝。
钱氏低声应了一下,也睡不着了,爬起来道:今年家里过得比往年好,你也给爹娘多烧些纸钱。
放心,我让大郎他们早买好了,不会短了爹娘花用的。
活着的时候他们没钱,死了的,这钱还是可以多给一些的。
因为守夜,满宝难得的晚起,最后是被敲门声敲醒的,她爬起来往外一看,大头他们也被叫醒了。
大年初一祭祖,家中的男丁是必要去的。
至于女孩子,老周家似乎一直就满宝一个跟着去,因为打小如此,满宝以前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这次去益州城,接触的人多了,满宝才知道,有些地方,女孩子是不能在大年初一这一天去祭祖的。
她一边洗脸一边左右看,问在灶上忙活的大嫂,大嫂,大丫她们呢?还没起呢,昨晚上睡得晚,估计得太阳出来了才起床呢。
满宝忍不住嘟囔道:为什么她们不去祭祖?小钱氏顿了一下后回头与她笑道:她们辈分小,你是长辈才要去的,去的时候多替她们磕几个头,让老祖宗们保佑她们将来找个好夫婿知道吗?满宝应了下来,拧了毛巾后道:还是保佑她们健康平安,前程似锦吧,以后赚很多很多的钱。
小钱氏露出笑容,好。
------------第七百七十四章 钓鱼满宝跟着哥哥们去到墓前,老周头让周大郎他们在周银的墓边挖了一个大洞,他就将一个盒子放进去,再把泥填上,从附近挖些泥土来隆起坟头,与大坟头融为了一体。
满宝看得愣愣的,问道:爹,你往二叔墓里放了啥?老周头嘘了一声,左右看了看,发现附近暂时还就他们一家,这才放开声音道:也没啥,就是昨晚你送我的腰带。
满宝愣住,半响才问道:爹,你埋它干嘛?送给你二叔看一看,说不准他喜欢呢?反正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他拿着也戴不出去,还不如给弟弟呢。
满宝挠了挠脑袋后看着她爹道:爹,你跟二叔的感情真好。
周大郎和周二郎把坟整好,听到满宝的话沉默了一下,跟小叔感情好的不是爹,是他们好不好?不过算了,这种事自己知道就行,没必要宣扬出去。
满宝将祭祖的肉和饭拿出来摆好,周三郎点了一把香,给了满宝三支,大家纷纷作揖祭拜。
满宝把香插好以后还跪到地上磕头,老周头在一旁道:多磕几个。
正想起身的满宝便又跪好多磕了几个,爹,够了吗?老周头笑眯眯的点头,够了,够了。
满宝跟着哥哥们,领着侄子们给这附近的老祖宗们都磕过头,便等着老祖宗们吃饭。
满宝习惯性的从祖父的坟前拔出三根香来走到不远处的一个坟前,上香请坟的主人一起过去用饭。
这是自她有记忆以来,每次来上坟都要做的事。
老周家的人蹲在墓地周围看着,并没有告诉满宝坟里的主人已经移到了这边来,由着她去那里拜了拜。
都拜了这么多年,要是这会儿不给拜,孩子才要问为什么呢,满宝又那么聪明……大年初一多是祭祖,或是上山去拜神仙,还有到村口的榕树底下烧香的,也不知道拜的是什么。
满宝他们回到家时,早食都还没准备好呢,好些人都还没起床,她蹲在大门口放空了一下脑子,便走到河边去玩水,不,是看水。
她随手捡了跟棍子,就蹲在河边里拨水玩儿。
白善走到河边时就见她正一人蹲在地上打水打得欢快,便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扔过去……石头溅起的水花扑在满宝脸上,白善见了哈哈大笑起来。
满宝抬头看见他忍不住笑开,隔着一条河大声问道:你怎么来了?白善便也走到河边蹲下,捡了石头往河里扔,回道:我家才祭完祖宗,我觉着待家里烦闷便出来走一走。
大年初一不兴去人家家里做客,也就能在路上走一走了。
满宝笑道:我也是,你看,冬天的水是不是比较清澈,我刚才看到好些小鱼在游。
白善探头往里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太小了,也不能吃,不知道水渠那边有没有大鱼,不若下午我们去钓鱼?今天是初一,不好出门啊。
白善道:我们悄悄地去。
悄悄地去是不可能的,因为白善的身后总会跟着一个大吉。
不过他们也没惊动很多人,白善跑回家去吃了早食,提着两根鱼竿就出门了。
满宝则找出了小锄头和小竹篓,俩人河边一汇合,便顺着河流往上,走到了大渠那边,找了块看着还挺湿润的地便开始挖蚯蚓。
挖着挖着满宝有些疑惑,河里的鱼都是吃蚯蚓的吗?白善道:可能吧。
满宝:那蚯蚓钻到了塘泥里,难道鱼也能跟蚯蚓似的钻进去吗?白善:也吃菜叶子,水草和泥吧?不然河里也没这么多蚯蚓给它们吃呀。
那我们要是挖不到蚯蚓,用菜叶子钓鱼能钓着吗?白善:你可以试一试。
满宝道:一会儿试,不过我们挖到蚯蚓了。
大吉就在大渠边上找了块还算干净的草地盘腿坐下,百无聊赖的看着他们蹲在地上折腾。
等他们终于挖够了蚯蚓,便找了块看似水草丰美的地段开始下勾。
满宝道:我四哥说了,水草丰美的地儿鱼多,它们都还爱躲在草根底下,就是不好钓,总是会拉到水草。
白善不在意的道:没事,我家的钩子特别多,要是断了,我们再装一个。
满宝就放心大胆的在水渠里下勾了。
钓鱼比的就是耐性,俩人搬了找了些干草铺在地上坐着,便开始等着鱼咬勾。
白善问她,我们什么时候去给先生拜年呢?初三吧,白二今年还要去他舅舅家吗?若不去,初四初五也可以。
那就初三吧。
他家的亲戚都不在这儿,也只用去白二郎家拜一拜年,并不忙。
而满宝每年都只去钱家而已,一天也足够了。
俩人就这么坐在水边说闲话,坐了大半天,倒是也有鱼咬勾,但就是钓不上来。
俩人也不急,等到下响肚子饿了,便把鱼竿一收回家去。
已经晒着太阳在草地上睡着的大吉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幽幽的跟了上去。
他还是更喜欢跟着少爷在七里村的日子,清闲自在,却也不算虚度光阴。
不像在益州城,似乎忙忙碌碌,但总觉得一天下来什么事儿也没做。
当然,还处于学习阶段,恨不得一刻钟掰成两刻钟来用的白善和满宝是体会不到这种感觉的。
他们提着空竹篓回去,碰见村民们在村子里坐着说话便抬手打了一下招呼。
有人看了一眼他们的空竹篓,忍不住笑道:没钓着吧?咱村里那些还留下来的鱼都快要成精了,可不好钓。
满宝问:那笨鱼呢?年前全叫我们捞得差不多了,对了,你家里捞得最多,你三哥带着你五哥,一天两桶鱼的往家里拎,怎么,没晒成咸鱼给你留着吗?咸鱼是不可能的,打回去的鱼,差不多都叫周二郎拿到集市上去卖了,剩下的不是被他们自家吃了,就是被小钱氏做成了鱼酱封在坛子里。
知道满宝去钓鱼,小钱氏还以为她是馋鱼了,道:昨天晚上你怎么不多吃几口?今天大集也没人去赶集呀,真想吃,我让你大哥去河里下篓,或许能抓到一些。
满宝摇头,不是想吃鱼,就是想钓鱼。
小钱氏便笑着挥手道:那就是闲的,出去玩儿吧,明天大嫂带你回舅舅家。
------------第七百七十五章 话唠小钱氏是每年都要回娘家的,周大郎自然要跟着,毕竟那不仅是自己的岳家,也是自个的舅舅家。
除了夫妻俩,儿子闺女也是要带回去的,还有没成亲的弟弟妹妹,多数时候也要跟着他们回去。
满宝是必定跟着的,往年周五郎和周六郎也都会跟着,但今年周五郎要跟自个媳妇孩子回岳家,周六郎怕了被人催婚,也决定在家装乌龟,打死不出门。
便只剩下满宝还热情满满的跟他们回家了。
初二一大早,各人各自散去,整个老周家就只剩下夫妻两个和一个周六郎了。
老周头嫌弃得不行,指使周六郎干活儿,把家里的木柴劈一劈,趁着家里人少,把厨房收拾干净了,中午我们就简单的吃点儿面就行。
当然,揉面煮面这样的事是周六郎干的,老夫妻两个就坐着等吃。
满宝去钱家三个舅舅家里晃了一圈,收获压岁钱若干,不过她现在长大了,不像以前那样满村钻着拜年了。
到了舅舅家,她便老老实实的坐着,只跟表侄子侄女们玩儿。
没办法,表哥他们都是跟哥哥他们一样的岁数,差的有点儿大。
钱大舅母往外看了眼乖乖在院子里和人玩的满宝,悄声和小钱氏道:这才大半年没见,满宝看着长大了许多。
小钱氏笑道:孩子嘛,长得快,出去走一圈就懂事了。
钱大舅母点头,小声问道:那她现在还粘你吗?不还跟以前一样吗?钱大舅母就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好,我就怕你们姑嫂间疏远了,对了,大头也能说亲了吧?小钱氏点头,不过那孩子不急,他现在正和他四叔往外倒腾东西呢,我想着等他也长一些本事再说亲,至少得会犁地,知道种地吧?小钱氏发愁道:他叔叔多,上头又有他爹在,到现在还没拿过犁呢,我和他爹商量着,开春让他学着犁地去,等把地里的活儿都学会了,自己有了主意,就可以说媳妇了。
这是钱家的教育方式,钱大舅母再熟悉不过,她点了点头,不过我觉着这种地的事也随缘,你不还有一个铺子吗?以后这铺子也是要留给大头的,还不如现在就教他做好铺子里的事。
小钱氏却道:那铺子以后是要留给满宝的。
钱大舅母忍不住低声道:满宝现在还能看中这一个铺子吗?我听人说,你们家四郎把生意都做到益州城的县太爷府上了,就是满宝给牵的线是吗?当时他们运粮是从村里请了人的,送去的粮食直接送到了县衙,也卸在了县衙的粮库里,有官吏直接交接。
甚至还有人看到过他们进屋里去清算银子,当时来去都是满宝领路,还有人看到满宝和唐县令站在一起说话。
这种事,只要有一人说了,转头就能传得整片区域的人都知道,何况钱家还是老周家的姻亲,钱大舅母不止一次的听人提起这事。
满宝这么出息,他们大房是最高兴的了。
因为满宝她孝顺呀。
她不仅觉得小姑钱氏是她娘,还把她闺女小钱氏当娘待,前年更是直接给她闺女送了个铺子。
那简直比养个儿子还孝顺,钱大舅母不高兴才怪。
她低声道:我看这铺子她既然给了你就没想着再要回去,你还不如就给大头留着……小钱氏忍不住叫,娘——好好好,我不说,钱大舅母点到即止,道:反正这是你们老周家的事,我也就那么一提,我就是想着大头要是有个铺子,那要好说亲许多。
对了,你有看上的人家没?小钱氏摇头,等过了明年秋收我再看看。
母女俩略过了这个话题,钱大舅母拿着做好的芝麻糖出去,冲孩子们招手,糖做好了,快来吃吧。
大家便跑上去,钱大舅母拿了一个碗装得满满的塞进满宝的手里,你别跟他们挤,一会儿把你衣裳挤坏了。
满宝从碗里拿了一块芝麻糖咬了一口道:不会的,大舅母,你做的芝麻糖真好吃,和大嫂做的一样好吃。
钱大舅母笑眯了眼,道:你要喜欢吃,下午回去的时候我给你装一袋,拿回去慢慢吃。
满宝连连点头,高兴的道:谢谢大舅母。
芝麻精贵,但糖更精贵,往年钱家可舍不得用这么多糖做芝麻糖,但去年收成不错,好的麦种卖给了白老爷,好的新麦子给了老周家,赚了不少的钱。
所以钱大舅母才舍得做这么多芝麻糖,还放这么多糖。
甜得不腻,又有芝麻的醇香,满宝特别的喜欢吃,差点吃饱了糖吃不下饭。
中午他们是在钱大舅家里吃的饭,钱家二房和三房都过来吃,这也算是每年的习惯。
大家坐了两张桌子,满宝和表嫂们坐在一起,被拉住各种问,主要是问益州城热不热闹,和他们的县城有什么区别,她在益州城里都干什么……满宝本来就爱说话,这么多人给她捧场,她说得更多了,一直到下响吃过晚食被小钱氏扯回家,她都还有些意犹未尽。
表嫂们站在一旁目送他们一家走远,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大表嫂拍了一下胸口道:满宝越发能说了。
二表嫂:本来我只问了一句益州府也有济世堂吗,她就说了半个时辰,哎哟,那什么关内道,什么道的,我哪儿听得懂呀,又不好说不听了。
钱大舅母鄙视的看着她们,说给你们听都听不懂,就这还长见识呢?大表嫂就问丈夫,你听得懂吗?大表哥摇头,不懂。
大表嫂便满意了。
钱大舅母被噎了一下,转头回家去了。
而被小钱氏拽走的满宝还有些意犹未尽,拉着小钱氏说话,大嫂,你想不想出去玩儿呀,去益州城怎么样?先生说外面的世界可大了,益州城还是太近了,或者你想去更远的地方?小钱氏道:你歇一歇吧,都说了一天了,怎么也没见你嗓子哑?大头嘿嘿笑道:娘,小姑早习惯了,您没见着她在药铺里给人看病,那是噼里啪啦能说大半天,哑才怪呢。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七十六章 叮嘱满宝辩解,我这是看病,当然要问仔细些,也要叮嘱仔细些。
小钱氏头疼,以后的姑爷能受得了你吗?满宝乐道:姑爷也爱说话就好啦。
三头:那完了,你回娘家的时候家里全是你俩的声音了。
满宝伸脚要踢他,三头就一蹦蹦开了,俩人嘻嘻哈哈的笑闹着跑到了最前面。
白二郎今年也要去他舅舅家拜年,定了初五出门,要在那边住两个晚上,初七才回来,因此大家便定了初三去县城给庄先生拜年。
自庄先生卸了学堂的教学之责后,满宝他们再要拜年就得去县城庄家了。
庄家也习惯了每年抽出一天的时间来招待他们,满宝他们熟门熟路的提着年礼上门,给先生拜了年,留下吃了一顿饭,然后便拿了红包告辞离开。
因为要进县城拜年他们起的有点儿早,一爬到马车上满宝便有些犯困,她打了一个哈欠,找了个舒服点儿的位置靠着脑袋。
白善坐在她的身侧,问道:有没有觉得今年拜年有什么不一样的?白二郎问:有什么不一样的?满宝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差点把眼泪打出来,她道:有呀,今年师嫂对我特别热情。
白善也点头,我也觉得她对你好热情,可是为什么呢?白二郎和白善一起扭头看她,满宝微闭着眼睛道:因为我是女孩子,出门在外,肯定是我照顾先生多一点儿,所以师嫂在感激我。
白二郎便叫道:才不是呢,明明是我照顾先生更多些。
正要说话的白善忍不住和满宝一起却了一声,不过他也没再提这个话题,而是问道:说好了元宵一起来县城?满宝点头,窝在角落里靠好。
大家便安静的回家去了。
元宵和过年又有些不一样,这一天杨县令下令打开城门,从十四那天早上城门大开后,一直到正月十六都不会关闭。
所以哪怕是住在乡下的村民也可以到县城里来赶热闹,只要人够多,走夜路也是不怕的。
不过像老周头这样的老头子是不会去的,相比于出去吹冷风,他更喜欢老婆孩子围火炉,安安稳稳的过节。
不过今年的元宵他想老婆孩子围火炉是不可能了,因为就连周大郎和周三郎都决定带老婆孩子进城去赶一波热闹,更别说其他人了。
不过,五头六头和七头年纪都还小,尤其是七头,此时还只能靠人抱着呢,所以他们三个孩子都被留了下来。
他们的爹娘都特别坏,听了满宝的建议,中午的时候特意带着他们玩儿,就不给他们睡觉,下午早早的吃了晚食,然后就哄他们睡觉。
孩子中午没睡,几乎才放到床上就睡着了,都不用哄的。
然后一大家子人就出门去了,满宝与他们一起到村口去,白善他们在车上等她,车尾的还挂着一个鸡笼。
小钱氏知道他们三个要好,加上有大吉在,便特别放心的道:你去和他们玩吧,我们在后面自己走。
那我去了,我在县城里等着你们。
周四郎道:别,我跟你四嫂不跟你一块儿玩儿。
周五郎道:我也不,不用等我们。
而大头他们早在村里呼朋唤友相约好了要一起去县城玩儿,更不会和他们一起了,也就三头几个小的,因为还有被拍花子拍掉的危险,所以必须跟着各自的父母行动。
不过周大郎他们也各有自己的计划,也不打算带满宝玩儿,所以道:你自去玩吧,你不是说晚上你还要回来的吗?若是不想回来,就去铺子里住一晚,我和你大嫂会回铺子里等着你们的。
小钱氏点头,不论你们是要回家来,还是就留在县城,到最后都得回铺子那里说一声,免得我们担心。
满宝应下。
小钱氏这才对大头几个大孩子道:就算能去县城玩儿,但也不能在外头玩得太晚知道吗?几个孩子只管点头。
小钱氏却继续唠叨:不论做人做事都要以和为贵,今晚人多,你们可不许跟人拌嘴吵架,遇事先退一步,让三分,知道吗?大头:娘,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人争一口气……周大郎就拍了一下他脑袋,你娘说话你就老实听着,哪儿那么多话?这是往常,所以要人争一口气,这在外头玩儿,就这么一个晚上的功夫,人来人往,万一遇上个急脾气的打起来,你岂不是白受罪?周二郎也在一旁点头,顺便叮嘱二头,不错,你们这会儿退一步又不会少块肉,这在外头不要争一时之气。
又不是在村里,你软弱相让后以后会有人踩着你的软脾气再欺负上来。
大家一起看向还站在车边的满宝三人,道:满宝,你也要如此,可不要跟人吵架。
知道了大哥大嫂,满宝本来正看得津津有味,这一扯到自己便心虚了,连忙爬上马车坐好,那我们走了。
老周家人一起冲他们挥手,慢悠悠的跟在马车后头走。
反正现在时间还早,县城得等天黑下来才热闹呢,他们有的是时间。
孩子们都是第一次晚上去县城过元宵,兴奋得不行,尤其是三头四头和三丫,他们三个小的,连县城的晚上都没看见过,更加期待不已。
而爬上马车的满宝也很期待,虽然她知道罗江县再热闹也不会有益州城的晚上热闹,但还是期盼不已。
白善则看着她嘿嘿一笑,你可记住你大哥大嫂的话了,可不能跟人吵架呀。
满宝道:你脾气比我还急呢。
胡说,我素来稳重,从不吵架打架的。
满宝和白二郎就静静地看着他。
白善脸色微红,却一脸严肃的道:我说真的,你们看我在府学的风评就知道了,我被人孤立欺负了,但我有跟他们打架吗?满宝不服气的问道:那你干嘛跟我打架?那都是你先打我的。
满宝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否认道:才不是呢,比如上次打白凝就是你先动手的。
白二郎也想起来了,对,你最先动手的。
满宝还在记忆里翻找起来,继续道:还有六岁那年的夏天,在河边,也是你先打我的,还把我的胳膊给磕破了呢。
白善仔细的想了想,总算是想起来了,道:那是因为你先抢我的鹅卵石的,那是我从河里摸起来的。
我没抢,我就是看一看……眼见着俩人又要吵起来,白二郎忍不住在俩人中间伸手,叫道:别吵了,周大哥都说了要让一步了,你们就不能让一让吗,要是在车上打起来车倒了怎么办?要吵架下车去吵。
------------第七百七十七章 灯山白善就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满宝也哼了一声转过另一边去。
白二郎一点儿也不操心,反正一会儿他们自己就好了。
车外驾车的大吉更不担心,从头到尾一直半闭着眼睛让马慢悠悠的往前跑,一点儿也不心急。
到了县城,大吉找了地方停好车,三人便一起背着手,意气风发的从大街的街头往下走。
此时已是傍晚,沿街两边的商铺都已经把灯笼挂好了,还有巨有钱的乡绅和商家一起做了灯山,在县城里占了好位置,等到夜色降临,这些灯山就会被点亮,整个县城都是亮的。
满宝他们此时逛过去只是看到各种灯笼而已,倒不显得多震撼,但沿街走动的百姓很震撼,他们没少看县城的元宵节,觉得今年的元宵节似乎格外的热闹。
我数了一下,整整九座灯山,晚上要是点起来,那得多好看呀。
今年的灯是比往年要多得多,听说县衙也做了一座,张老爷家里也做了一座,刘老爷家最厉害,整整做了两座灯山呢,说要成双成对。
满宝他们坐在茶寮里听人说八卦听得津津有味,不一会儿话题便扯到了他们熟悉的人身上。
要说我们罗江县有钱的人家,白马关镇的白家也算是一家了,但怎么从没见过他家做灯山?抠吧?不见得吧,你看每年县里修桥挖沟,白老爷都有出钱的,去年冬至那会儿还捐了些棉衣棉被出来给县里的贫户呢。
一人道:我就在县衙里做文书,暗暗算过,这满县,除了县太爷外,每年善事做的最多的就是张老爷,然后就是白老爷了。
那白老爷也有钱,怎么不做灯山呢?白老爷也不来县城过元宵呀,费那么多钱做一座灯山干嘛?白善和满宝一起盯着白二郎看,白二郎就压低了声音道:我爹每年都在绵州城做一座灯山,不过今年没做。
满宝好奇的问:为什么?因为我大哥开年以后就要去京城考试,他不在绵州了,再做灯山给谁造势?白二郎小声道:我爹说了,等我大哥考上国子监,以后他就让人在京城做灯山,那个花销更大。
白二郎从没为钱操过心,但被他爹念叨多了,他也就上心了一些,和俩人道:我爹说,这花灯一年就看一次,看一次过后,这些花灯就算废了,钱算是打了水漂,所以得用在刀刃上。
我大哥在府学读书,他就让人在绵州城做灯山,让人不至于看轻了我哥,我哥去了京城,就给我哥在京城做一座灯山,外人见了便知道我家也不是无能之辈,就不敢欺负我哥。
等我将来考中了益州府学,我爹也给我在益州城点灯山……满宝问,那你想你爹给你点灯山吗?不想。
白二郎小声道:我家做的灯山一般,回头我还得守着灯山,还不如去看别人家的灯山呢。
满宝和白善就一起松了一口气,冲他竖起大拇指,夸道:你这想法才是正确的。
白二郎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小声道:主要是,我也不觉得自己能考上益州府学。
白善认真想了想后道:考上还是能考上的,就是可能得多学习两年。
白二郎眼睛一亮,问道:果真?白善点头,却一脸忧愁,可两年后我应该也拿到去京城考试的名额了,到时候你是要去府学读书,还是跟着先生读书?白二郎一呆,怒气上来,你怎么就知道自己能去京城了?满宝乐道:这叫自信。
那先生干嘛非得跟你去京城?我也是先生的弟子,我还是小弟子,先生就不能跟我留在益州城吗?因为二比一,我们人比你多,少数服从多数,先生肯定要跟我们去京城的。
白二郎愣了一下后看向满宝,你能不能不要去京城,京城这么远,可能一年都回不来家一趟。
白善道:她怎么可能不去?她为什么要去?白善愣愣的道:她本来就要去呀……至于为什么一定会去……白善挠了挠脑袋,这不是必定的事吗,为什么还要有理由?白善扭头看向满宝。
满宝却沉思起来,半响才问道:京城一定有很多我没见过的花草树木,虫鱼鸟兽吧?白善点头,白二郎摇头。
科科道:去吧宿主。
满宝就挥着小拳头道:我去!白善展开大大的笑脸,得意的冲白二郎扬眉笑,把白二郎气得不轻。
满宝对白二郎道:你傻呀,到时候都在益州城待三年了,该玩的地方都玩遍了,为什么不去京城走一走呢?反正有先生跟着,读书不成问题。
白善道:若有不解的,师兄我也可以教你,反正我都在府学里上过的,先生们怎么讲课我都知道。
满宝不甘示弱,立即道:师姐我也可以教你,我看的课外书可多了,你想学什么?虽然都是好意,但白二郎就是觉着气鼓鼓的,于是扭过头去不理他们。
满宝和白善相视一眼,像两只小松鼠一样偷笑起来,然后一人拉住他一边,把他拖起来道:行了,别生气了,我们去玩吧,现在离天黑还有好一会儿时间呢,不如我们先去看一看县衙的灯山,然后去酒楼里定一个好位置坐下。
灯还没点呢,此时去看有什么意思?白二郎不太想动弹,道:我们直接去酒楼定位置好了,免得去晚了没位置。
但县城到底不比益州城,出来玩儿会到酒楼定位置的人不多,哪怕天都快黑了,空位置依然有很多。
甚至还有好位置,好包厢呢。
满宝三个高兴不已,看了几个包厢后便定了一个视野最好的,直接给了钱让他们上茶水点心。
小伙计非常高兴的拿着钱下去了。
白善推开窗往外看了好一会儿,笑道:这个位置好,几乎将半条街都收入眼底,能看到好几座灯山呢。
------------第七百七十八章 包间三人正凑在窗边看,掌柜的就亲自端了茶进来,看到三人便觉得面善,可又想不起来是谁,就犹豫着问道:小公子们和小娘子也是我们罗江县人?当然了。
掌柜的便笑问,不知道公子是哪家的,恕小老儿眼拙,竟没认出来。
白善道:我们是白家的。
掌柜的连忙把茶放到桌子上,给他们沏茶,笑道:原来是白家的公子和娘子,除了已经点的茶点,可还要再来些饭菜?他们都是从家里吃了团圆饭出门的,不过他们可能要玩很晚,宵夜肯定是要吃的。
于是白善道:先等一等,我们饿了自会点的。
掌柜的笑着应下,行礼后退下。
一到外面,他便一巴掌拍在小伙计的头上,道:就忘了叮嘱一句话,你就把这好位置给送出去了,你真是……小伙计捂着脑袋道:叔,客人上门咱总不能把人往外轰吧,谁知道张家和刘家的老爷来不来这里赏灯?要是不来,咱家的包厢空着,那不是浪费吗?你就不会给别的位置呀,除了预留出来的那个包厢外,这个和隔壁那个是最好的了,往年都是张家定的。
掌柜的头疼道:等晚上他们两家人来了,给了一家,不给另一家,你是嫌弃我头还不够秃吗?小伙计忍不住嘀咕,那您不是说要给人换个包间吗,怎么也没换?换什么换?掌柜的听到他的小声嘀咕,忍不住气道:这是白家人,也是不能得罪的。
这家不能得罪,那家也不能得罪,最后掌柜的就只能自己受罪了。
他扭着小伙计的耳朵下楼去,大吉见他们走了,这才将包厢门合上,回头对上少爷疑惑的目光。
大吉靠在门边,见满小姐和堂少爷正探出半个身子和楼下卖糖炒栗子的人挥手……白善收回了目光,与他道:大吉,你坐着休息吧,在包厢里不必太拘谨。
大吉应了一声,在桌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没过多久,包厢门被敲响,一个穿着褐色布衣的中年人拿着一荷叶的糖炒栗子,弯腰问道:才是少爷小姐们点的栗子吗?对,就是我们点的。
满宝掏出钱来结账,笑眯眯的接过糖炒栗子。
白善和白二郎伸手拿了一个吃,忍不住点头道:吃着还不错,糯糯的,再多买些吧。
满宝便又掏出了一把铜钱,帮我们再炒些上来。
中年人高兴得接过钱,弯腰道:少爷小姐们稍等,我这就去拿上来。
满宝请大吉一起吃,大吉也不拘谨,就坐在桌边吃起来,而他们三个则搬着椅子坐在窗边,一边看着外面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一边吃。
夜色降临,不少人家不约而同的将挂在门边和廊下的灯笼点了起来,他们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的往下看,昏暗的夜色中,一盏盏各种式样的灯笼被点亮,绽放着橘黄色的暖暖灯光,整个夜色都被映照得温柔起来。
三人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整个县城慢慢的亮了起来,而直到此时,街面上才传来人的欢呼声。
有孩子哇哇的叫着,也有大人指点花灯的说话声。
三人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街面上不知何时多出了许多人,不过,与他们见过的益州城大街还是少许多人。
人走在街道上既热闹,却又不会拥堵。
大家也不急,就慢悠悠的踱步往前走,你来走右边,我往走左边,互不干涉。
大家并不急着去看街对面的摊位和花灯,反正整个县城就这么大,一个晚上那么长,他们就是乌龟一样的速度也能逛完,所以急什么呢?逛街的人不急,楼上看人的人自然也不会着急,就这么宁静平淡的看着,半响满宝才打断了沉寂道:我更喜欢这样。
白善微微点头。
白二郎挠了挠脑袋,没太接得上她的这个思路,不过,管她呢,总不能什么话都得究根究底,他就探头看着下面,不一会儿便惊叫道:杨县令!满宝探头看去,一低头就对上了被白二郎那声惊叫吸引着抬头的杨县令的眼睛。
杨县令看见二楼窗口里探出的小脑袋,忍不住笑开,伸手和他们挥了挥。
三个小脑袋咻的一下就缩了回去。
杨县令收回手,对抬着东西的衙役道:走吧,我们上去。
满宝他们隔壁那个视野最好,位置也最好的包厢就是给杨县令留着的。
满宝他们开门出去,就见杨县令正上二楼来。
三人和杨县令打了一个招呼,看着那些衙役抬着箱子进包间,忍不住问道:杨大人,你们干什么呢?杨县令道:县城离大街有点儿远,所以我今晚在这儿办公。
白二郎:……县衙不就在大街上吗?杨县令笑,哦,是离最热闹的那一段有点儿距离,不好调度。
白善,办公不该选个交通通畅之地吗,怎么反而选在繁华之地?万一传信通话的衙役被堵住……杨县令就拿手上的折扇敲了一下白善的脑袋,乌鸦嘴,你们哪儿来的那么多的问题?满宝看着他手中的扇子问,杨大人,你怎么和唐县令一样喜欢大冬天的拿折扇?不冷吗?杨县令就看着手中的折扇道:这不是拿来扇风的,这是拿来敲人脑袋的,你要不要试一试?满宝连忙摇头。
杨县令暂时不想和他们说话,挥手道:行了,玩儿去吧。
三人便行礼告退,满宝想到了什么,又回头问道:杨大人,今晚不会有危险吧,我家里人可都进城来了。
杨县令对自己治下的民风还是很有信心的,挥手道:只要他们不惹事,应该不会有事惹上他们。
笑话,老周家有多少人?放眼整个县城,谁会吃饱了没事干去惹那么大一群人?不过……杨县令看着满宝叹息道:满宝啊,你父亲不考虑一下分家吗?你家人也太多了。
这样每年服劳役朝廷很吃亏呀。
满宝转身就走,一手还拉了一个小伙伴儿。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七十九章 猜灯谜包厢门在杨县令眼前关上,杨县令摇了摇头,背着手踱步进了自己的包间。
他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外面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满意的点头,回身吩咐道:多点几盏灯,让屋里亮些。
衙役应下,多点了几盏灯后才拢手站在一旁。
杨县令便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下面的热闹景象,去告诉张县尉,今夜大家多辛苦些,确保全城无虞,待过了元宵,本县重赏。
衙役高兴的应下,县令说了是重赏就是重赏。
满宝把两个小伙伴拉回包间,白二郎问,你家会分家吗?不会,满宝道:我爹说了,只要他和我娘还在,我家就不分家。
连白善都忍不住咋舌,你爹娘还能下地干活儿呢,那得多少年之后?怪不得杨县令着急,那会儿你大侄子他们儿子都长起来了吧?满宝算了算,还真是,不过,便宜自家总比便宜衙门好吧,哼,要是分家了,我六个哥哥,每年都要出去服劳役,现在杨县令在还好,万一遇着一个坏县令,那岂不是有去无回?白善和白二郎都是跟着去看过服劳役的,的确很辛苦,基本上每个人去服役回来都要瘦脱形。
但听劳丁们说,傅县令对他们还算好的,至少早晚都是按时上下工,下雨或下雪则歇工,不会出现让他们冒雨冒雪连夜加工干活,不然那才是真的要人命呢。
这么一想,白善点头道:那还是别分家了。
满宝这会儿总算是体悟到了她爹不愿分家的一点儿心思,嘿嘿一乐道:难怪我爹说什么都不肯分家呢。
白善:难怪村子里的人总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每次村里有老人过世他们家里的人都那么伤心,明明生前也没见他们多孝顺。
咦,你说的是谁家?我怎么觉着我们村里的人都挺孝顺的?白善道:一般一般吧,虽不至于不孝,但要说多孝顺也不是。
他也没说是谁家,走到窗边道:你们看,灯山要点起来了。
满宝和白二郎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奔上去探头往外一看,就见视野内能见到的灯山一点儿一点儿的亮起来,不到半刻,一整座灯笼搭成的山都亮了起来,满宝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灯山,忍不住哇的一声,张大了嘴巴。
白善和白二郎以前都见过的,但毕竟是少年,再见到还是兴奋得不行,不由自主的跟着满宝哇的一声叫起来。
隔壁窗前站着的杨县令听到隔壁包间里传来的哇哇声,便忍不住摇头一笑。
他看着外面热闹欢呼起来的人们,露出满意的笑容。
其实这不算多热闹,甚至比他以前看过的热闹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但他还是觉着这份热闹很舒心。
杨县令想,或许是因为这是他治理出来的县城?这份热闹有他的功劳在不是?满宝三个掂着脚尖扒拉这窗口看着视线范围内的所有灯山全被点亮,这才回身高兴的呼朋唤友,走,我们也下去看。
三人领着大吉跑下楼去,白善拿出一小块银子丢给掌柜道:包间我们定下了,一会儿要回来吃宵夜的,记得把门给我们看好了。
掌柜的连忙应下,目送三人跑出酒楼去。
大吉跟在三人身后,一出去便紧紧地跟着白善。
街上人虽多,但还不至于人挤人,所以不会走散,但想跑起来也不可能,三个人便一起往前去,偶尔会停下看一下路边摊子上卖的东西或花灯。
然后……哇,这盏花灯好漂亮呀,咦,四哥,这么巧,你也在这儿?周四郎扭头看见三人,和他们打了一个招呼后就拉着媳妇走了,继续逛他们的去。
又逛了一会儿,白善觉得路边摊位上的一个玩具很厉害,才上去看了一眼,便有人叫道:小姑,你们怎么也在这儿?不过我们看完了,你们看吧,我们先去那边儿玩了……等他们一路逛着走到灯山那里,三人遇见熟人若干,除了老周家人外,就是村子里的人,不过大家也没寒暄,毕竟想说话,他们可以天天在村子里说,所以基本上都是打一个招呼便各自去玩儿。
三人总算是到了灯山下,抬头看着搭建起来的灯笼,三人跟着人流一起绕着灯山转动起来。
看,上面有灯谜,猜中了可以把花灯取走。
白二郎眼尖的看到灯笼上有字。
白二郎眯着眼睛去看上面的灯谜,满宝和白善兴致起来,也眯着眼睛去看。
转了一圈后,三人手中就都多了一盏花灯,他们下意识的比较了一下彼此手中的花灯,然后都嘿嘿一乐,满宝举着手中的荷花灯道:我的最高,也最好看。
自然,灯谜也是最难的。
白善道:那是因为你眼神最好,要不是看不到最上面那盏灯的灯谜,我能将它赢下来。
满宝:我也行。
白二郎也跟着道:我也行!反正他们又不可能爬到上面去看灯谜,吹牛是可以不打草稿的。
这也是灯山财迷的规矩,往往挂在最顶上的那盏花灯是最好的,也是最贵的,谜也是最难的,为了不让人赢走,你还得自己想办法看清上面的灯谜。
当然,有的地方是不这么玩的,比如益州城和京城,这些大城里有钱人多,他们不介意把花灯往外送,所以灯谜是挂着的,看中了哪个,底下还有准备的副本,猜着了自有人去把花灯取下来给人。
白善看了一下灯山边上围着的人,发现看的人多,猜谜的人却没有几个,他眼珠子一转,拉住满宝道:走,我们把所有灯山都猜一遍,就选一盏自己喜欢的猜怎么样?满宝觉得这个游戏好,眼睛一亮,点头道:好!白二郎自然跟着他们,他略微有些怂,我要是猜不着,你们可得帮我。
白善和满宝一左一右的将他夹在中间,安慰他道:放心吧,我们一定帮你,而且我觉着我们县里的灯谜都不难。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八十章 帮忙当然不难了,罗江县就是个下县,读书人没多少,识字的人也没多少,这一天不少铺子都会挂出花灯给人猜谜,好图个喜庆。
本来就灯多人少,再加大灯谜的难度,那今天晚上就不用玩了。
所以灯山的灯谜都是递进式的,山下的花灯灯谜并不难,还有好些是俗语,便是不识字,被人读出来了,聪明一些的人也总能猜着。
白二郎自然是看不上这样的花灯,选的花灯都是三四层以上的,长得比较好看的花灯。
三人一路猜过去,手上的花灯多了,便有些拿不下,三人一股脑的塞给后面走着的大吉,自己高兴的在前面蹦跶。
大吉:……等逛了后面的灯山,三人才琢磨出味来,围着灯山看的人不少,但猜谜的却没几个。
仅有的几个也是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打扮。
满宝仔细一看便明白了,眼珠子一转,干脆就站在灯山前不走了,指着灯山底下的一盏花灯高声问,谁要猜灯谜,我将灯谜念与他听。
围着花灯的人群中立时传来我,我,我的应和声,人听着还不少。
满宝微微一笑,念着蓬蓬又松松,三月飞空中,远看像雪花,近看一团绒。
她话音才落,人群中便有一人高举着手叫道:柳絮,柳絮——满宝微微一笑,将花灯取下来递给他,那个小哥挤到前面来,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提着花灯就去守着灯山的人那里取谜底,只要准了,他就可以拿着花灯走了。
如果不准,他就得挂回来。
大家纷纷跟着去凑热闹,果然见谜底是对的,小伙子便高兴的提着花灯跑了,也不知道要拿去送给谁。
满宝一下就被人给围住了,小娘子,读一读这个吧。
也读一读这个……白善便上前帮忙,我来帮你们读……三人就给大家读灯谜,他们猜得着就让他们猜,猜不着,他们就会看一下要猜谜的人的脸,要是长得合眼缘,他们就会提醒一下,长得不合眼缘,那三人就略过。
守着灯山的人显然没想到还专门有人守着灯山给人念灯谜的,要知道往年虽也有识字的人帮忙念灯谜,但那是自己来猜灯谜时碰上特别想要的人请求才会念一两个。
哪有这样专门站在灯山前给人念灯谜的?但他也不能阻止,因为他们并没有违反规矩。
不过他偶尔也会卡一下,比如有人明明没猜出来,但他们见人长得好,或是年纪小,就指点人猜出来的,他就会以不合规矩给退回去。
眼见着他们把灯山的第一层和第二层全给猜走了,而三层四层也缺了好些花灯,本来挺好看的灯山变得七零八落起来,守灯山的人冷汗淋淋,这个晚上还很长呢,花灯真的都被猜走了,那也太丢脸了,老爷要是知道了……守灯的人连忙上前和满宝道:小娘子,往下还有一座灯山呢,这往下也有,要不你们都去看一看?满宝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反正县城就这么大,这一个晚上呢,时间好长,大家就做做好事呗。
满宝拉上了白善和白二郎,冲着最后一个灯山就去了,大家立即跟上,簇拥着他们往最后一个灯山去。
本来挺宽敞的街道一下变得拥挤起来,正在巡街的衙役们察觉到变化,连忙拽住一个跟着人群往前挤的人问,你们这是干嘛去?去下一座灯山猜谜呀。
上头不有灯山吗?怎么都往这儿来了?人挤人,万一挤出事了怎么办?上头那座灯山已经被猜得差不多了,我们来猜这一座。
衙役很怀疑的看着他,你识字?我不识字,但有一个识字的小娘子和两个小公子给大家念灯谜让大家猜,在上一个灯山那儿,足足猜出去了二十多盏花灯呢,可惜我嘴慢,抢不过别人。
衙役:……是脑子慢吧?他放开那人,也挤到人群中,凭借着他身上衣服的威势和自身的努力,他总算是挤到了最前面,就看到了被簇拥在人群中的三个特眼熟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他们是县令大人的朋友,但他心里还是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他看了一眼三人,转身便挤了出去,找到与他一起当班的同僚,道:赶紧的,去告诉县太爷,他那三个小朋友闹……搞事情了。
罗江县最热闹的就这么一条大街,酒楼就在大街的中段,不近,但也不远,拔腿跑半刻钟就能到。
杨县令收到消息静了一下,然后问道:猜谜的人多吗?挺多的,直接把街给堵住了,这边的人过不去,那边的人也过不来。
杨县令点了点头,赞许道:还不错,这些花灯总算是派上了用场,你去,多带上几个人,在他们猜谜的那段拦出可供一人通行的通道来,其他的,不许人拥挤,小心人跌倒和挤掉灯山,其他的,随他们去吧。
不过县城里人就这么多,想要挤掉灯山也不可能。
最多人挤人拥挤一些。
衙役们应声而去,将半数的安保力量都调到了那里,等他们猜完这座花灯,便又移步回到上面的花灯去,人群跟着移动,衙役们也跟着移动。
人群中不时传来欢呼嬉笑声,正用力给行人隔开一条通道的衙役们就觉得今年的元宵比往年的更吵更闹……等满宝他们把所有灯山都又走了一遍,帮人念了无数灯谜,确定再往上的灯谜也没人再猜得出来,而他们也看不见了,便提了自己的花灯告辞离去了。
大家再凝神一看那已经缺胳膊少腿的灯山,纷纷哄笑着离开。
很多人都拿到了花灯,但更多的人没拿到。
毕竟灯谜就只有这么多,反应慢些就被抢走了。
但不可否认,街上提着花灯的人多了许多,有孩子看见别人家的孩子有花灯,而他们没有,便闹着要买……大人们拗不过,只能花钱给他们买。
于是,街上提着花灯的人越发多了,放眼望去,整条街道都是点点流动的灯光,漂亮得不行。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八十一章 让你满宝他们忙了许久,肚子饿了,便转身回了酒楼,趴在二楼一边等吃的,一边看着下面流动的灯河。
杨县令处理了今天晚上唯一的一起冲突事件,往下看了一眼,见他的子民都很安全,便背了手晃悠到隔壁。
因为他闻到了食物的清香。
酒楼的伙计正好给满宝他们送宵夜进来,杨县令都不用敲门,直接就能进来,玩得可尽兴?三人连连点头,请杨县令坐下。
杨大人,你不出去玩吗?我倒是想去,但这不是有你们在吗,我不放心。
白善:杨大人,我们不用你保护的。
满宝:是啊,我们有大吉。
杨县令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道:不,我是保护别人。
满宝眨眨眼,明白过来,扭头和白善道:我们是坏人吗?白善:不是,是好人。
满宝就抬着下巴冲杨县令示意。
杨县令就对着三人但笑不语。
就连白二郎都忍不住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理他。
不过来者是客,哪怕不想理他,白善还是让伙计多添了一副碗筷给他。
忙了半个晚上,杨县令还是挺饿的,他看了看他们点的菜,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就知道,跟着这三个小孩儿吃,总不会吃得太差的。
花灯你们也看了,灯谜也猜了,今晚也因为你们热闹过了,接下来你们是要回家?白二郎:这才哪到哪儿呀,我们打算子时再走。
杨县令就扭头问一旁候着的随从,问道:这会儿有亥时了吗?随从便道:没有听到打更,应当还没到。
满宝则看了一眼系统内的时间,肯定的道:还没到,差两刻钟。
杨县令就劝道:你们就不累吗?往常这会子你们也睡觉了吧?这回去还需要时间呢。
三人一起摇头,肯定的道:我们一点儿也不累。
杨县令便不再劝,而是问道:那你们和我说说,接下来你们打算去玩什么?满宝嘿嘿一笑,道:我们要去做生意。
杨县令感兴趣起来,道:来,用完宵夜,我陪你们走一趟,看你们做的什么生意。
大家这才安静的用起宵夜来,杨县令显然没少跑到酒楼里吃吃喝喝,还和三人介绍起来桌上的菜哪道比较好吃。
大家正吃得津津有味,门外突然喧哗起来,房间里的几人都听到门外一声娇喝,这间房一直是我们家用着的,今年却用不着了,骗谁呢?我倒想看看里面是谁……说罢啪的一声推开了门。
大吉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走到了白善的身后。
还坐着吃饭的四人一起扭头看向门口,门外的人在看到杨县令时同时一僵,乌泱泱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
满宝盯着推开门的年轻妇人看了许久,总算是认出来了,高兴的挥手叫道:是张姐姐呀。
张氏这才转头看向满宝,许久也没认出来她是谁。
杨县令看看她,又看看满宝,笑问,怎么,你认识张主簿家的大姑奶奶?认识呀,我小的时候,张姐姐可爱吃我家的糖了,我经常把糖卖给她吃。
满宝看着已经大变样的张家大姑奶奶感慨,没想到张姐姐都嫁人了,不过也是应该的,因为傅二姐姐也嫁人了。
杨县令挑了挑眉。
满宝这么一提,张氏总算是想起来她是谁了。
就是几年前总是喜欢往他们住的巷子里兜售糖果的小孩儿,那个明明庄户之女,却能跟傅二做朋友的小孩儿。
张氏上下打量了一下满宝,这才从她圆圆的脸上看出些以前的样子,不过她很快移开了视线,歉意的对杨县令屈膝行礼,妾身不知道这是大人的包间,多有得罪了。
张氏的母亲总算是从后头进来了,也连连道歉。
杨县令起身,对张母抬手笑道:嫂子客气了,怎么,这个包间你们早定下了?掌柜的在后面冷汗直冒,连忙解释道:张主簿家今年可能忘记了,并没有定包间,所以白公子们过来挑选包间时,店里的伙计就给定下了这间,也怪小老儿,刚才解释得慢了点儿,惊扰了客人们用餐,实在罪过,罪过,这样,小老儿赔一壶茶和一碟点心给公子和小娘子们。
一番话将缘由说得清楚明白。
一旁的张家人连忙应道:今年都忙忘了,吩咐了下人,谁知道竟没定好,大妞刚从婆家回来,她不知道,还以为是定好了的,所以冲动了些。
张氏站在一旁,脸色青白交错,不过她没敢反驳唐伯母的话。
杨县令笑问,客栈里没包间了吗?不然把我隔壁的那间让出来吧,我就和我这三个小友挤一挤就可以了。
张家人岂敢,连忙要推辞。
杨县令就笑道:应当的,本来元宵佳节,应该放张主簿回家团聚的,却因为本县能力有限,所以还需要张主簿和刘县尉佳节跟着加班。
总不好张主簿在前面忙,还让嫂子在后头受委屈。
说罢让随从去把隔壁包间里的东西都搬到这边来,将房间让给张家。
张家脸上虽谦虚,心中却高兴不已,推辞一番后便接受了。
满宝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见她的张姐姐要跟过去,还高兴的和她挥了挥手作别。
张氏强笑一声,跟着族人到了隔壁包间。
包间门重新关上,掌柜的亲自端了赔礼的东西进来,等人走了杨县令才好奇的问满宝,怎么看着那位张家的姑奶奶和你不是很熟的样子?本来就不熟呀,我家的糖特别好吃,但她嫌贵,但为了能和傅二姐姐说上话,就总是买我家的糖吃,平时都是我五哥六哥把糖拿去卖给她,所以我和她不熟。
杨县令:那你还这么热情的与人打招呼?就算不熟,她也曾经是我的客人嘛,而且那时我家困难,她家的孩子可是为我们家贡献了好多订单的,既然碰见了,当然要打一声招呼了,不然多失礼呀。
杨县令:可我看她好像并不太高兴你和她打招呼。
白善嫌弃他问题太多了,插嘴道:她高兴不高兴是她的事,我们哪儿管得了这么多?我们只要自己不失礼就可以了。
满宝深以为然的点头。
杨县令目瞪口呆,半响才问道:这是谁教你们的?白二郎总算是吃饱了,又摸了一块点心啃,道:先生教的呗。
杨县令许久才道:……你们先生还真是什么都教你们。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八十一章 骗鬼呢大家吃饱喝足,又休息了一会儿,杨县令便交代了衙役几句,便和满宝他们一起出门去。
此时已经过了最热闹的时候,这会子逛街的人已经冷静了不少,大家都慢悠悠的逛着,有走累了和饿了的便就近找了个铺子或摊位坐下吃点儿东西。
所以杨县令可以放心的背着手出去走一走了。
下了楼,大吉去酒楼的后面先把挂在车后的鸡笼提了过来。
杨县令看到他手上提的大公鸡,惊奇的不行,这就是你们的货物?三人一起点头。
杨县令摸着下巴道:总不可能是卖给饭馆做成菜吃吧?要是卖不出去,它最后也只能做菜了。
鸡笼里的公鸡咯咯叫了几声,也不知道它听懂了没有。
杨县令好奇的跟着他们顺着大街走下去,然后拐入了一条小街里,里面同样点着灯笼,但和外面不一样,这里显得亮如白昼,且喧闹不已,才一进来,一片嘈杂的喊声便争先恐后的朝他耳朵挤来。
满宝和白善白二郎显然也愣了,杨县令一看三人的模样就知道他们也是第一次来,忍不住一笑。
空气中飘着些奇怪的味道,满宝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感慨道:好臭呀。
杨县令眯着眼睛向街的深处看去,总算是在脑海中搜索出了这条街的信息,这就是赌坊所在的那一条街?满宝点头,问道:杨大人,你来过了吗?来过,杨县令道:来办过案子,也来看过,不过晚上过来还是第一次。
他扭头问三人,你们也来过?满宝道:来过几次,不过也是白天来的。
杨县令好奇的问,你们来这儿干什么?满宝就指着大吉手中的鸡笼道:卖鸡呀。
杨县令低头看着鸡笼里的大公鸡,沉默的跟着他们往前走。
走了没多远,前面便有人在斗鸡,明明应该是大公鸡睡觉的时间,但他们就是把鸡给戳醒了让它伸直了脖子在咯咯咯咯的尖叫着打架。
杨县令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氛围,皱了皱眉头。
满宝却看得津津有味,看了好一会儿她才找了一个看上去还算靠谱的卖家,让他看她的大公鸡。
这毕竟是用来打架的,买家很仔细的挑剔了一番后道:行了,三两银子,你要愿意就留下。
满宝三个偷偷商量了一下,答应了,于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满宝拿了钱后便四处张望起来,我们要不要再逛一逛?白善道:看一看别人家的公鸡是什么样儿的吧。
杨县令陪着他们看,等他们终于看够了,这才随他们出去,你们看得这么仔细,这是打算也斗鸡赌钱?满宝连连摇头,我们才不赌钱呢,赌钱的基本上都没什么好下场。
那你们这是?我们打算多养一些大公鸡,到时候最好的,能打架的就卖给他们做斗鸡,斗鸡比平常的鸡贵了十倍都不止呢。
白善也点头,太赚钱了。
杨县令没想到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愣了半响才道:这斗鸡所用的公鸡不是很难养吗?听说要打小精养呢,吃的东西比人都还精贵呢。
满宝却道:才不是呢,要养好公鸡是得给它吃好,但吃得比人好还不至于,我二嫂养鸡最好了,养出来的公鸡毛色油亮,鸡冠又红又高,我们的小庄子全是照着我二嫂的法子来养的,虽然比不上我二嫂养的,但也不差,要是再精心一些,我估摸着一年能出来三十只左右的斗鸡。
白善道:一只三两银子,三十只就是九十两了,我们一人就能分三十两了。
白二郎也道:吃的是庄子里出产的粮食和菜蔬,基本上一点儿钱都没花。
杨县令一脸懵的看着他们,你们缺钱?三人一起点头。
白善道:学里要学的东西越发的多了,而且大家都喜欢买又贵又好的东西,过了十五我去学里,必得换一把好琴的,马倒是可以继续租学里的。
白二郎道:府学的物价特别的高,在外头请客吃饭花好多钱的,我总不能总吃别人的,我也得回请呀。
满宝则道:除了书,我还要买一些药材,同样要请客,要是先生让我学乐,我也得买琴。
杨县令:你们家里不给钱?白善道:本来是给的,但冬至过后,我祖母说,满宝在外头读书都没花家里的钱,她爹还能收着她的钱,所以说也不给我钱了,让我先用自己的,不够再问家里要,要也不是白要的。
白二郎更委屈,我爹一听说白善都不要家里的钱了,便也断了我的钱,哼,还说我大哥都没地,家里已经给了我一块地做私产,那就不应该再问家里拿钱才是。
于是白善和白二郎一起看向满宝。
满宝心虚的低下头,小声道:我四哥就说了这么一句,谁知道是谁往回传的?我爹收着我的钱的事,我家里人是绝对不会和外面的人说的。
这是老周家的规矩。
自家有多少钱自家知道就行,可以和自家人说,但绝对不能外传。
老周家这么多人,消息是从哪儿透出去的已经不可查了,不过他们需要钱,需要赚更多的钱却是真的。
本来不太赞同他们做这个生意的杨县令说不出反对的话来了,他只能拍了拍三人的肩膀以做安慰。
不过他还是叮嘱道:你们跟这样的人打交道,那可得小心些,别染了他们的恶习。
你就放心吧,我们是绝对不会赌钱的。
杨县令笑道:好多人没赌之前都是这么说的。
白善我们不会,我们要是心动,回头想一想周四哥就行了。
满宝点头。
杨县令好奇,怎么,周四郎以前赌过?满宝沉重的道:赌过,差点把我卖了还债呢。
杨县令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白二郎哈哈大笑道:骗鬼呢,你家有钱的,怎么可能卖你?我家的管家说,你还有一个银的长命锁呢,就是你爹娘舍不得,最后才往外借的钱。
连你的长命锁都舍不得往外给,更别说卖你了。
杨县令这才放下心来,他就说嘛,老周家看着不像是那样的人家,不过……二郎啊,我不是鬼。
------------第七百八十二章 长命锁满宝把脖子上挂着的长命锁拿出来,据理力争道:看到没,这长命锁就这么大,就算拿出来,我家也倾家荡产了,本来我四哥没赌钱前我家还是挺有钱的。
她深沉的感叹道:在那以前,我从来不用为吃穿发愁,但我四哥赌钱后,连我都要为生计担忧了。
杨县令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乐问:那会儿你多大?白善道:四岁!他记得特别清楚,因为不久后他便和她打了一架!小时候很多记忆都模糊了,但这一个特别特别的记忆深刻。
白善瞥眼看向满宝。
满宝继续道:快五岁了,所以你们看,连我一个小孩儿都要为生计发愁了,可见那会儿我家多穷了。
所以你们不要学我四哥去赌钱哦。
杨县令这会儿总算是信了他们不会去参赌了,笑着点头。
目光扫过满宝脖子上的长命锁,他忍不住咦了一声,凑上前去仔细的看了一眼,笑问:你这长命锁哪来的?是我爹娘给我打的!杨县令又看了一眼长命锁,笑问:你父母打的?在哪儿打的?还能在哪儿打的,在银楼打的呗,满宝重复她老爹的话,这可是家里花了大价钱给打的,我一出生身子就不好,总要吃药,听说戴了长命锁就能长寿,所以我爹就拿银子给我打了一块,我戴上以后身子果然好了很多,所以长命锁不许往下摘。
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白善道:你以前说,你打小身子就不好,然后你娘就把你抱到道观上拜天尊老爷,天尊老爷喜欢你,然后你的病就好了。
白二郎迷糊道:不是说是吃鸡蛋水吃好的吗?满宝:……我怎么知道,都是我爹娘说的,你们自己判断吧。
白善和白二郎:……你们家的说辞可真多。
杨县令却若有所思的盯着满宝脖子上的长命锁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笑道:这长命锁看着挺别致的,能否解下来给我看一看?长命锁不都一样吗?白善微微蹙眉,我也有一个,我把我的给您看吧。
杨县令便用扇子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我就想看满宝的。
满宝倒不介意,直接解下来给他看,虽然爹娘不让她解下来,但那是怕丢,杨县令总不会抢她的长命锁。
杨县令拿着长命锁走到一盏灯笼前仔细的看了看,三个小脑袋便也好奇的凑上去看了看,发现它还是长命锁,并不能长出一朵花来。
杨县令见状笑了笑,将长命锁还给满宝,笑问:真是你爹娘去银楼里给你打的?他这么问,满宝便有些迟疑了,她知道,爹偶尔会吹牛,吹牛的时候嘴里自然是没有实话的。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自己都有些不太肯定,是吧?杨和书便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行了,这长命锁的样式很别致,我想着等我有了孩子也给他打一个。
满宝精神一振,问道:杨大人,你要成亲了?杨和书忧愁的点头道:是啊,家里已经说了亲,过不多久我就要回去成亲了。
白善便问,那春种怎么办?做县令的不是要劝课农桑吗?还好,我成亲回来刚好春种,赶得上。
三人张大了嘴巴,这么急吗?满宝犹豫道:我娘说,赶在春种前娶媳妇的人家不是好人家。
杨和书:……我家虽也有地,但媳妇不用亲自下地,所以这种规矩不适合用以判断我家的好坏。
满宝就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杨家是那样苛刻的人家呢。
杨和书见状脸有点儿黑,白善还在一旁火上浇油,可是杨大人,那也太急了些,你为何不年前娶媳妇呢?杨和书瞥了他一眼,没说话,那是因为他那会儿不想成亲。
至于为什么现在又要成亲了,那自然是因为他抗争输了,到底没能扛住他爹娘的压力。
杨和书深沉的叹了一口气道:本想待我功成名就的时候再取媳妇的。
满宝算了一下杨和书的年纪,道:那样还要好些年呢,杨大人,你要交单身的税银了吧?白善则道:你没做好榜样,难怪你当了县令后周六哥也不想成亲了。
白二郎道:我大哥也说亲了,但他也不想娶媳妇,说要考进了国子监才想娶亲的事。
三人一起看着杨和书。
杨和书见他们连这样的事都能怪到他头上来,气得不轻,转身便走,走了,回去收拾东西回家去了,这会儿子应该也没人会闹事了。
才那么一说,有衙役飞跑来禀报,大人,城南有两拨人在打架,涉及人数达十八人之多,县尉大人已经带着人过去了。
杨和书立即快步走,问道:可有灯火?要注意防火……满宝三人想了想,觉得打架,尤其是打群架太危险了,他们年纪还小就不去凑热闹了,于是站在后面和杨和书挥手告别,杨大人,我们先回去了,后会有期哟。
杨和书连头都没回,就直接朝后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满宝和白善白二郎对视一眼,将那块三两的银子拿出来,三人嘿嘿一笑,飞奔上街买东西去了。
大吉跟在后面,看了一眼满宝的脖子后静静地跟上。
县城的物价不高,好东西也少,所以他们虽然敞开了买,但三两银子还是只花出去一两都不到,剩下的钱他们也没分,就放在满宝那里,决定下次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再用。
夜色越发深重,寒气也越来越重,举着花灯游街的人渐渐犯困起来,大家都开始散去回家。
住在城里的,走一段路就能回到家,但住在城外村子里的,便在各个地方汇合,然后拉伙结伴的出城回家去。
于是城里的灯火慢慢的减少,反倒是城外的大路和小路上亮起了点点灯火。
有更夫瞧着梆子一路幽幽的高喊,天干物燥,元宵灯多,小心火烛——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八十三章 猜测满宝他们跑到钱记饭馆里和小钱氏他们汇合,村子里的人基本上都在这里汇合。
说是要玩到子时,但这会儿不到,人散得差不多了,他们自然也就跟着走了。
等人一齐,大家便一起上路。
满宝看到人群中有三个已经睡着的小孩子,论起来,他们还得叫她一声姑奶奶呢。
于是招手让他们把孩子放到车上来,白善和白二郎老早就眼馋他们热热闹闹的一起走路了,满宝一招手叫人,他们立即跳下马车,理由充分的道:让他们坐车吧,我们走路。
大吉看了一眼被塞到车上的三个小孩儿,道:少爷,他们也不重多少,可以坐的。
不行,你不心疼马,我还心疼呢,你赶车在前头走着,我们举着灯笼在后面走。
白二郎早提了一盏自己最喜欢的灯笼,还把车上插着的其他灯笼分给村里人,兴奋的道:是啊,是啊,我们自己走回去,马累着呢。
大吉:……大吉只能赶着车走在前头,三人就举着灯笼和大头他们走在一起,兴奋的说着今天晚上他们看到的热闹事以及买的东西,玩的东西。
大吉并没有让马车走得很快,就保持在他们前面不远处,听着后面传来的热闹说话声,垂下眼眸陷入了沉思。
走了半程,三人总算是累得走不动了,快跑追上车,老老实实的爬上车坐好。
年纪比较小的四头和三丫也被抱到了车上。
坐在一摇一晃的车上,几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眼皮沉重起来。
大吉可不敢让他们全睡着,便道:少爷,如今正是寒气最重的时候,要不你们唱歌祛一祛寒气?白善眼睛迷蒙的问道:唱歌还能祛寒?他看向满宝,满宝打着哈欠点头道:按理来说是可以的。
白善懒洋洋的问,那唱什么歌呢?《无衣》?三丫问,无衣是什么歌?《诗经》里面的诗,你们还没学到吗?满宝问。
三丫摇头,我还在学《千字文》。
白二郎嫌弃,可真慢。
满宝就看着他道:你自己都学了两年呢,还说别人,羞也不羞?白二郎被她揭了老底,不高兴,于是拉着四头道:走,我们就唱无衣。
于是路上就传来了他们的嚎叫声,主要是白二郎的,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后头正走路说话的小钱氏吓了一跳,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出他们好像是在唱歌,便道:这唱的是什么呀,大晚上的可真吓人。
满宝和白善也跟着唱,唱完无衣,唱蒹葭,再唱终南和晨风,反正把秦风唱了个遍,然后他们就回到村子里了。
三个孩子的父母从后头追上来,把他们熟睡的儿子从车上抱下来,和白善等人连连道谢后离开。
满宝也跳下了马车,和白善白二郎大吉挥手告别,然后高高兴兴的回家去。
大吉将自家少爷和堂少爷送回家。
村子里的人早睡了,白家的人自然也熟睡了,白善没有去看祖母和母亲,直接回自己的屋子,让下人打了热水来洗漱,然后便睡下了。
大吉等他的灯灭了,这才往主院去。
老夫人年纪大了,一有点儿动静就醒来,此时她院里的灯也亮着,大吉才在院子外站了一会儿,刘麽麽领他进去。
老夫人披了衣服坐在软塌上喝水,看见他进来便问道:是出什么事了?不然他也不会来这里。
大吉跪下,将杨县令看着满宝的长命锁出神的事说了。
老夫人微怔,问道:她的长命锁有什么不对吗?小的不知,听说是她父母给她留下的。
老夫人就蹙眉想了想,可惜周家从不提及周银之妻,我们只知道她的姓氏,查不出她的来历,不然就能知道更多一些了。
杨县令那里……老夫人浅笑道:不必忧心,杨县令年纪轻,来的又晚,满宝的身世不会有人提及的,他查不出什么来。
而且,就是查出来了也不必很害怕,老夫人道:杨氏,再怎么样,也不会站在益州王那边。
大吉就松了一口气,起身行礼后恭敬的退下。
而此时,总算是将城内赏玩花灯的百姓们都送走,抓了一起拐卖儿童的犯人,又处理了一起因为醉酒胡话引起的大型斗殴事件,杨县令将公文都撂下,总算是能歇一口气了。
杨县令往后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贴身伺候他的小厮轻手轻脚的进来,帮他松了头发按头。
杨县令感觉脑子没那么僵了,想起了什么,挥了挥手让他退后,摊开一张宣纸。
小厮一见便知道他是要作画,连忙帮忙研墨。
半个时辰后,一个长命锁跃然纸上,小厮看了赞道:少爷您画得真好看。
杨县令笑着放下笔,问道:好看?好看在哪儿?这祥云纹设计得精巧,我看着倒像是字,却又不太像,反正这云纹好看,不过一般的银匠只怕做不出来,少爷要打长命锁吗?这的确是字,这祥云纹既是祥云,也是字,是一个寿字,而且两面的祥云纹还是不同字体的寿字,杨县令道:我认得这样的长命锁,我记得五皇子周岁的时候,家里就托人做了一个长命锁,那锁上的祥云纹与这个差不多,听说是重金请了一个很有名的银匠打的。
杨县令若有所思道:周家世代贫农,也就这几年日子才好过些,十二年前是怎么打得这么一个长命锁的?小厮啊?了一声,一脸的迷茫。
杨县令看了他一眼,等纸上的长命锁都干了,便收起来,问道:你说,那周满会不会不是周家的孩子?满小姐吗?小厮皱着眉想了想,迟疑道:不会吧,看满小姐和周四郎长得挺像的,那双眼睛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除了眼睛,鼻子也有些像,都很高挺,若不是亲生的,难道周四郎也是捡的?------------第七百八十四章 请教第七百八十四章请教杨县令:……捡一个也就算了,怎么可能捡两个孩子?不过他这么一说,杨县令还真想起来了,虽然老周头现在很老了,但以杨县令的目力来看,他和满宝还真有点儿像。
那是他们家的亲戚?杨县令问:他们家是不是有什么特别有钱有势的亲戚在外?大宅门里出来,从小见惯了各种阴谋斗争,且受各种话本荼毒的杨县令瞬间想到了各种情况,但很快,他自己就一一否决了。
作为本县的县令,虽然他不太想查自己小朋友的家世,奈何他们家出了一个新麦种呢?所以他有借调阅户籍的便利查过老周家的,他们家往上数五代,都没有拿得出手的富贵亲戚。
那就只有……难道他们家曾经打家劫舍,或是偷盗过?杨县令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道:总不可能是捡的吧,真是捡的,也应该卖了换钱,而不是这么宝贝的给自家闺女带着呀。
小厮:……他默默的退出去给杨县令倒水,不过杨县令倒自己摇了摇头,又否定了这几个猜测,挥手道:算了,明儿再说,去收拾收拾,爷我要睡了。
第二天杨县令便提前开衙去翻找户籍资料去了,满衙门的人还在休假呢,只有门口守门的老吏在。
听着资料房里的声响,老吏挪了挪屁股,让后背晒到更多的太阳,嘀咕道:还是不成家好呀,想来衙门就能来衙门,也没人念叨。
杨县令将七里村的户籍都翻了一遍也没看出什么不对来,他忍不住摸了摸了下巴,把老周家的户籍又重新看了一遍,然后目光落在了周银的名字上。
此时上面周银的状态是亡,而且是前年登记的亡故,可人却是早几年前就死了。
杨县令算了算他死的日期和地点,发现也都对不上。
杨县令想了想,叫来随从,去把来春叫来,我记着前年就是他去七里村报丧的吧?是。
杨县令之所以记得这件事还是因为满宝呢,她曾和他提过一句,去她家报丧的人吃了她家一只鸡,最后还拎走了一只鸡。
于是来春就被从出外差的衙役调到了衙内做些苦力了。
出外勤,不仅有外快,升迁的机会也更大些,在衙内做苦力,基本上就一辈子是苦力了。
来春一家住的地方也离县衙不远,昨晚上游街,现在还没起呢,所以一听说县太爷叫,他脸都没洗,直接就跑来了。
随从一脸嫌弃的把他带到杨县令跟前,杨县令微微皱了皱眉,然后便笑着让他坐下,问道:前年你去过一次七里村,给一户姓周的人家报过丧?来春并不知道他当初被降职是因为满宝告状,所以想了许久才想起来,点头道:是。
那本县问你,你可验明了真身,报来的这周银的确是七里村的周银吗?来春直觉不好,他颤声道:是,是吧,这报来的文书上不是写了吗,就是七里村周银。
丧报上没写,写的是绵州周银,绵州这么大,你怎么知道他就是罗江县七里村的周银?开春噎住,半响才道:周,周家也是这么说的,这就是他们家的人。
哦?周家说这是他们家人?是是是,就是周家说的,当时我一报周银的名字,他们就说是他们家的,拿回去的衣裳他们也说是他们家的,听说还拿去当衣冠冢了呢。
杨县令挑了挑眉,问道,那本县问你,这周银自从卖身后回过家乡几次?一次也没有,来春也不是什么事都记不住的,当时他跟着周家几兄弟东扯西扯,也是聊过的,这会儿记忆复苏,总算是想起来些,他们家说,人自从卖身走后就再没回来过。
杨县令脸上的笑容就落了下来,问道:既然人从来没回来过,他们是怎么一看到衣服就把人认出来的?来春额头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落下了。
杨县令一看就知道他在浑水摸鱼,恐怕都未曾仔细查过,只因为七里村有个叫周银的,便直接把丧报送过去了。
杨县令啪的一下合上了周银的籍书,脸色沉郁了一下才挥手道:退下吧。
来春跌跌撞撞的倒退到门外,一转身跑了。
杨县令盯着老周家的户籍看了看,还是没看出什么不对来,想了想,他便提笔给唐县令写信。
杨县令告诉唐县令,过不了几天他就要启程回京成亲了,有没有需要帮忙捎带回去的东西?可以免费帮忙捎带。
问候了一把后,杨县令顺势提了一下自己的疑问,想了想,他将周金周银兄弟俩的籍书抄了一份送去。
不过杨县令并没有告诉唐县令,那长命锁的主人叫周满,只说了一个贫户出身的小姑娘。
杨县令将信写好封起来,交给下人道:即刻送去益州城给唐鹤。
是。
而此时,疯玩了一晚上的满宝几个才睡饱,从床上爬了起来,连着早饭午饭一起吃了。
明天我们就要去益州城了。
满宝一边吃着热乎乎的面条,一边仰着脑袋看她大嫂。
小钱氏笑道:给你的坛子菜早就装好了,还有家里晒的咸菜也给你装了不少,都给你四哥六哥收着了。
满宝高兴的应下。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便从七里村出发,先去县城接了庄先生,然后便出发往益州城去。
因为要赶在天黑之前入城,所以马车飞跑,也就中午歇了一下脚,让马休息休息,他们都没敢多坐,毕竟,现在天黑得还挺快。
一匹快马与他们错身而过,他们并不知道,这匹快马是杨县令的人,他带回了唐县令的手书。
虽然驿站也能往京城带东西,但贵重的东西还是不敢随便乱寄的,所以唐县令还真有东西让杨县令带回去。
不过这得慢慢收拾,东西可以稍慢一点儿送到罗江县,信却可以先行一步。
唐县令教他道:周金与周银兄弟感情如何?若情深,收到丧报可有往事发地收尸?或与过往客商打探过?若无,须查。
------------第七百八十五章 查问唐县令还教他,小村小镇,没什么事是能瞒得过当地里长的,你可与里长问一问,若还问不出,在村子里找个胆小怕事又穷困的村民,随便以什么理由把人抓了,吓唬一番也就问出来了。
审案也要取些技巧,抓了人,不要循序渐进的问,就问你最想知道,且认定对方一定知道的一个问题,哪怕不能从他嘴里得到答案,也该从他脸上,眼里知道答案。
唐县令知道他这个同窗兼好友对刑名不太熟,而罗江县又是小县,恐怕三年都未必会出一次人命案,指望他这三年的县令生活积累下多的刑案经验是不可能的。
所以唐县令在信中问道:怎么,你们县还有偷盗大案或劫案发生吗?要不要我往你们县去公干几天,助一助你?杨县令直接将这一问丢在一旁,开始思索起来。
他想着他还有好几天才出门,还有的是时间,便让人把七里村的里长给叫了来。
不到半个时辰,杨县令便把里长送出门去,他目送里长走远,小厮万田也跟着站在后头。
等人都走没影了,万田见少爷还是一动不动的样子,便问道:少爷,我们不回去吗?里长看着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吗?杨县令垂下眼眸思索许久,才喃喃道:可我总觉着他在骗我。
万田挠了挠脑袋,里长一直很恭敬,少爷问什么答什么,哪儿骗您了?杨县令微微一笑,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对了,以前满宝说过,他们村最穷的一户人家叫什么来着?既懒,又喜欢赌钱的那一个。
万田记人的本事一向好,他想了想道:好像有个诨号叫癞头,他比满小姐还小一辈儿呢。
杨县令点了点头,道:让差役留意着些,他再来县城赌钱,将他拿到这里来。
他以为,恐怕得等他从京城回来才能见着人,毕竟七里村距离县城也不是很近,又还是正月里,就算对方好赌钱,也不可能天天上县城来。
谁知道他吩咐才下去,衙役们到赌坊一条街转了一圈,就把缩着脖子的癞头给捉回来了。
杨县令差点把口里的茶给喷了,盯着脏兮兮的癞头看了半响后问道:这才正月十七,你怎么就出门赌钱了?癞头啪叽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县太爷饶命,县太爷饶命啊……杨县令伸手要打断他的话,结果却发现对方只顾着磕头,一点儿也不看他,便又把手收了回来,由着他磕。
癞头啪啪的磕头,磕了半天,额头又痛,头也晕,见上面坐着的人一直没声,这才停了悄悄的抬起头来看过去。
杨县令冲他微微一笑,问道:能好好说话了吗?癞头连连点头,颤着声音道:大人要问什么,小的一定都老实回答。
杨县令就问,那你先与本县说一说,怎么大正月的就出来赌钱了?癞头小声道:小的在家也没事做,就想着出来挣一点儿家用……靠赌钱挣家用吗?杨县令嗤笑道:那你挣着了吗?癞头涨红了脸,低下头去摇头。
杨县令问,赌钱的钱哪儿来的?过年了,家里还有些积存……在杨县令越来越冷的目光中,癞头渐渐没声了。
杨县令想起那天晚上满宝和白善白二郎说的话,沉吟起来,不知道他全县禁赌会怎样。
大晋并不禁赌,斗鸡,骰子,甚至还有拿活人相斗的,只要赌场有衙门给的文书,它就是合法的。
想要全国禁赌是不可能的,他一个小小县令还做不到这一点儿,恐怕就是两位相爷合在一起都做不到。
可要在罗江县中禁赌,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作为一地父母官,他是有权增加这些条规的。
杨县令看着癞头沉吟起来。
癞头见县太爷许久不说话,忍不住两股战战,他战战兢兢的磕头道:大人,小的知道错了,以,以后再也不敢了。
杨县令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后道:哦?那本官现在就试一试,我问你一些问题,你要是据实回答了,我就姑且信你一回。
癞头连连点头,一双眼渴望的看着杨县令。
杨县令敛了笑容,身体微微前倾,眼睛紧紧地盯着他问,本官问你,周银是不是回过七里村?癞头突然听到周银的名字,脸上吓得血色都没有了,半响才结结巴巴的反问,周,周银?你不认得周银?他不是你的邻居吗?癞头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额头冷汗直冒,杨县令便一拍桌子,喝问:还不快说!癞头吓得一个激灵,整个人都趴到了地上,眼泪鼻涕一起流,摇头道:小的不知道啊,我,我没见过他,我没见过他……他这样,说没见过,就是门口老眼昏花守大门的老吏都不信,何况杨县令。
他沉声问道:还敢撒谎,本县都查问清楚了,说,周银是哪年哪月回的七里村?癞头一个劲儿的摇头,哭道:没有,我不知道,您别问我,我,我真的不知道啊……杨县令眯着眼睛看他半响,丢下一个签字道:来人,带他去醒醒神。
就上来一个衙役要把他拖下去,发现他浑身瘫软推不动,便又招了一个人来,俩人一起把烂泥一样的癞头拖下去。
说是醒神,还真是醒神,衙役用冷水泼了他的脸,就随便拿了一块抹布来给他擦脸,别说,还真把他脏兮兮的脸给洗干净了不少。
但大正月里用冷水洗脸,那冷水还泼到了脖子上,让癞头冷得直打抖,人一下清醒过来了。
这一清醒,脸色更加青白。
衙役重新把人拖回大堂。
杨县令从座上下来,走到他身侧,蹲下去看他,盯着他的眼睛问,本县素来不爱用刑,可你要是逼本县,本县也不是不可以用,来人,给他说一说县衙里的十八大刑。
------------第七百八十六章 胆小一个高大威猛,满脸凶悍的衙役走到癞头身侧,盯着他声如洪钟的念着夹手指,钉手指,还有片肉,火烤等种种酷刑。
虽然从上两任县令开始这大部分的酷刑都没用过,那些刑具都生锈了,但说出来还是很能唬人的。
至少癞头就被唬住了,然后眼睛一翻,晕了。
杨县令:……他看向衙役,高大衙役摸了摸脑袋,憨憨一笑,大人,我也没想到他这么不惊吓,要不我把他摇醒?杨县令看了癞头好一会儿,挥手让他把人摇醒。
谁知道癞头醒来看到杨县令,眼一翻又要晕倒。
杨县令道:你敢晕,本县就直接用刑了。
癞头愣是强逼着自己清醒,不过他摇摇欲坠的样子跟晕过去也没两样。
对于能把他吓成这样,杨县令特别满意,点了点头后问道:周银是周金的弟弟,你们七里村连百户人都没有,站在村尾的坡上就能看到村头人家院里的情况,而你家就在周金家不远,他回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的应该瞒不过你吧?癞头泪流满面,战战兢兢的道:大人,我,我真没见过周银,他,他都走了这么多年了,我连他长什么样儿都忘了。
那你说说他走了几年了?十,十多年了吧十四岁时走的,然后再没回来过。
你怎么知道是十四岁?我,我就比他大两岁,那年蜀中大旱,我们村也很旱,饿死了不少人,所以我记得。
他为什么走?讨活路,他们家人多,留下来肯定要死人的,走了自己说不定能活下来,家里人也多一条活路。
所以他们兄弟感情很好?癞头不确定这个问题有没有坑,眼神游移的道:还,还行吧。
杨县令面无表情的道:可本县听闻,周银走后又回来过,有人看到他了。
癞头脸色苍白,抖着嘴唇道: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杨县令盯着他看了半响,叹了一口气,起身背过身去,挥手道:用刑吧。
衙役们就把鬼哭狼嚎的癞头拖出去打板子。
大人,打多少板子?杨县令:先来十板子试试看。
打完了十板子,癞头又被拖回来,他哭叫道:冤枉呀,冤枉呀,大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杨县令就道:试一试夹手指。
衙役们看着杨县令的脸色,也没敢下死手,一下拉紧了夹板。
癞头啊啊的惨叫起来,眼一翻,又晕了。
杨县令皱眉看了看,衙役去拍了拍他,发现没动静,便小心翼翼的看向杨县令。
杨县令微微皱眉,下死力了?没有,这就是夹得疼,可没断骨。
当然了,伤筋是免不了的。
不过他们想着杨县令很少用刑,为人又温和,所以才用了个巧劲儿,让人疼,却又不伤骨。
杨县令见拍不醒人,便挥了挥手道:先把人关到牢里去,明儿再问,对了,让仵作给他看看,别把人吓死了。
是。
县衙里的仵作,为了省钱,他偶尔还要兼职兽医,给衙门里的马和犯人看病等。
仵作给他扎了一下人中穴就把人给弄醒了,不过他运气好,杨县令累了,暂时不想再审他。
但癞头一点儿也不觉得好受,他在牢里心惊胆战的过了一夜,眼泪流了半宿,以他的脑子,他实在想不出自己和周银的事有什么关系。
就算周银的事发了,那也该抓老周家的人审问不是吗?为什么要抓他?癞头第二天眼睛红肿的被拖到大堂,依然咬紧了牙关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杨县令深深的看了他一会儿,没再给他用刑,而是挥手道:把人放了吧。
癞头一呆,怀疑的抬头看向杨县令。
杨县令问他,你回去后会告诉周金一家这件事吗?癞头打了一个激灵,连连摇头。
杨县令就微微一笑,挥手道:那你就回去吧。
跪在地上的癞头试探性的爬起来半个膝盖,见杨县令定定的看着他,膝盖一软又跪了回去。
杨县令对他微微一笑,道:走吧。
癞头趴在地上往后退了两步,见大堂上的衙役都没拦着他,就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往外跑。
跑出县衙还往回看了一眼,见没人来抓他,立即脚下生风的一溜烟跑了。
杨县令看着他跑远,高大衙役很不解,大人,他就是个软骨头,再关两天,打几顿就招了,您怎么把他给放了?你也说了他是软骨头,但又惊又吓了一个晚上他不也没招吗?杨县令道:人的骨头很奇怪,你一下把他打趴下了,他招也就招了,可他要是不招,这趴下的骨头却变得韧起来,再想问出话来,除非下死力把骨头踢了,不然这样不重不轻的什么都别想得到。
而他能下死力吗?那当然是不能的。
癞头又没犯什么事儿,他就是又懒又赌对家人很恶,他可以敲打敲打对方,但真把人断手断腿断腰……杨县令又不是酷官,他底线摆在那里呢。
所以没办法,他只能把人放了想其他的法子。
那要是他告诉周金您在查周银的事儿……杨县令就微微一笑道:我倒希望他说了,这件事到底只是我的猜测,丁点证据也没有,他们家要是有人动了,我说不定反而能知道了。
不过杨县令道希望显然落空了,癞头跑回家里就蒙头大睡,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说,他爹问起他昨夜的去向,他还气得把家里的桌子给踢翻了。
连自家爹娘他都没敢开口,更别说外头的人了。
出去碰见老周家的人,远远的他就躲开了。
这让老周头眯起了眼睛,回家就和钱氏说了,猜测道:你说癞头是不是偷了咱家的什么东西?钱氏仔细想了想道:家里没丢东西呀。
地里呢?老周头想起了什么,从床上坐起来道:那小子不会偷偷祸祸了我们家山上的女贞子了吧?不然干嘛一见着我就躲?钱氏也提起心来,今天晚了,明天让老大和老三上山去看看,要是真敢祸祸我们家的药材,老娘削死他。
------------第七百八十七章周大郎和周三郎到山上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不对,老周头越发疑惑起来,癞头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见着我就躲?周大郎道:见着我也躲,今儿我和老三上山去的时候碰见他往村口去,结果才一见面他转身就走,叫都叫不住,爹,你说他不会真做了什么对不住我们家的事吧?你问我,我问谁?老周头道:一会儿我去找他爹谈一谈,看看癞头最近干了什么事。
老周头出去晃悠了一圈,很快就回来了,他道:癞头又在外头赌钱了,也不知道输了多少,昨天回来的时候瘸着腿不说,手指也让人给夹肿了。
他叹气道:这小子也不知是不是心中有愧,所以这两天躲着人,不仅躲我,见了村长也躲。
钱氏冷笑,他心中有愧?就算有愧也不该对着你们,昨天晚上还听到他在家里摔打的声音呢,真有愧,不该是对着家里人的吗?话是这样说,但老周家人也没再把这事放在心上,癞头看见他们躲就躲,他们还不想看见他呢。
村长也看不上癞头,但他在外头赌钱,回头人到村里来要账,作为村长,他肯定是躲不过去的。
所以他也提着一颗心。
不过更提着心的是癞头家里的人,一连两个晚上都没睡好觉,但竟然没人找上门来,连癞头的爹都有些忍不住了,一大早便把癞头叫醒,问道:你在外头到底欠了多少钱?什么欠了多少钱?我什么时候欠人钱了?那天晚上你在外头赌钱,不是赌输了吗?提起那天晚上癞头就后怕不已,他吼道:谁说我赌输了?就是你们整天在家里念叨我赌输钱,我出去赌的时候才会输,好好的财运全叫你们念叨没了……癞头爹仔细的看了他一会儿,确认他没在外面借钱来赌便松了一口气,出门去让老婆子和家里的孩子放心。
癞头却睡不着了,躺在床上骂骂咧咧起来,将胸口上的那口气全骂出去了才停住。
而此时,县衙里的杨县令方才收到唐县令叫人送来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需要他带回去京城送给各个人的。
或许是打着白得的苦力不使唤白不使唤,因此唐县令不仅叫人送来一大堆东西,还附带了一大盒子的信件,全是给各个亲朋好友的。
来送东西的还是杨县令的熟人,唐县令的贴身随从,他笑眯眯的送上另外一个盒子,道:杨少爷,这是我家爷写好的礼单,您照着礼单给人就不会弄错了。
杨县令拿着礼单哼了一声道:你家爷倒是想得周到,我是回京探亲,不是走镖的,你们竟然还准备了两车的东西!!!随从不好意思的低头笑。
杨县令翻了翻盒子里的礼单,发现都是送给京城里的一些旧友,同窗,还有他的妻弟、妻兄,以及各位先生的,便将盒子转手交给万田,问道:听说唐鹤把益州城的大小权贵官员都得罪的差不多了,我看刚才还有送给吏部官员的土仪,怎么,他要调回京城了?随从左右看了看,发现清点东西的下人离得都比较远,站在这里的也就万田,便道:我家老爷说,这种事没个一二年的运作不行,所以他不急。
有唐伯父在,还用运作一二年?随从压低了声音道:主要是少爷才将那些流民安置下来,他若是此时走了,恐怕前功尽弃,所以……所以他这会子不是要运作调回京,而是运作不被调离益州城。
杨县令挑了挑眉,笑道:他总算肯听我一句劝了。
随从笑了笑,要不是杨县令,唐县令去年就想调回京城了,虽然他才外放两年,按说不该调职,但他爹是左都御史,运作一番还是可以的。
杨县令便是因此与他起了争执,两人你来我往的用信吵了两个多月,还是季小公子阴差阳错的坠马给了唐县令一个好机会,他一个没忍住出手,于是就把自己套牢在益州城了。
这会子就算益州王等人想把他弄走,他也不会走了。
杨县令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还要在罗江县再留三年呢,唐鹤要是走了,他一个人在这儿该多寂寞呀。
随从将东西交接好,便顺口问了一句,杨少爷的案子破了吗?来前我家老爷还说,要是有困难,他可以和刺史大人提一声,杨少爷回京的时候,他就过来这边坐一坐,总不能为了一个案子就耽误杨少爷娶妻。
杨县令翻了一个白眼道:用不着,也不是什么大案子,等我从京城回来再办也行。
话是这么说,杨县令还是往心里去了。
癞头这段时间一直窝在七里村里不出来,而七里村的消息他是打听不出来的。
也一直到此时,杨县令才惊觉,七里村的位置太靠里,也太偏僻了,除非村子里有他的人,不然他根本不可能得到里面的消息。
村子不大,且偏僻,只要有生人进去就一定会被村子里的人发现,所以他也只能让人留意从七里村出来的人,然后发现癞头似乎是被吓破了胆,这几日一直不敢出现在县城里。
杨县令越发肯定七里村有秘密,周金和周银之间有秘密,且秘密还不小,涉及还广,不然胆小如鼠的癞头不会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说。
杨县令蹙着眉头沉思了一下,问道:白善和周满三人在益州城如何?随从还以为他是忧心他的三个小朋友在益州城受欺负,连忙道:杨少爷放心,我家老爷一直很照顾他们的,在益州城里,他们只要不是去找益州王的麻烦那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杨县令: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看着随从那一脸的骄傲,杨县令没说出口。
他到底还是没让唐县令过来帮忙,而是将癞头的口供抄录了一份给他带回去,道:告诉你家大人,这是我找的一个胆子很小的村民问的,什么都没问出来,但我可以肯定,他们有问题。
让你家大人看看,我接下来该怎么审,等我从京城回来就继续。
------------第七百七十八章 露馅杨县令将政务交由刘县尉和张主簿暂代,自己带着人和一大堆东西回京城成亲去了。
唐县令的随从则带着信和口供回了益州城。
唐县令翻了翻后道:问题的确不小,不过我不记得近来罗江县有大案发生,这是旧案?你怎么只带了口供,这周金周银的户籍复本,案子的其他文书怎么没带来?老爷,杨少爷好像想自己查。
唐县令啧的一声,道:还是这样傲气,明明我做比他做要快得多,偏得自己白费功夫,像我多好,我不擅长民生,我就听他的,他说安置流民我就安置流民,他建议我搞个义诊我就搞个义诊,这做事就得谈适合,他就不适合查案。
随从没说话,心中暗道:去年也不知道是谁,隔三差五的就派人往罗江县送信吵架,气得夫人都砸了两套杯盏。
唐县令虽然嫌弃杨县令的刑名能力,但还是没有多插手这事,就看着癞头的口供琢磨起来。
想要这人招供其实也不难,用心的上刑,或是直接把人丢出去流放,再把人捞回来,保准他什么都招了。
唐县令会这样做,因为他有自信,这人就是有问题。
恐怕杨和书心里也很确定,但他没有证据,他就不会这样做。
这就是唐县令觉得杨和书在刑名上不会有成就的原因,他太守规矩了。
如果以守规矩的方式来审问……唐县令沉思起来,忍不住敲了敲桌子,杨和书还真是小气,不仅案宗没给,连癞头家里的情况都没给他。
这人是个赌徒,也不知道心里有没有在乎的家人,若有,倒是可以吓唬一番……唐县令自己琢磨了一下,将手头上的公务处理完,又忍不住看起癞头的口供来,看着,看着,他心中忍不住一动,心里有股强烈的好奇心似要冒土而出。
唐县令嚯的站起来,随手拿着拿起桌子上的扇子便出门去。
此时正是申正,各书院才下学没多久,唐县令上了车后思索了一下,道:去府学。
唐县令利用身份之便进去,晃荡到藏书楼里一看,果然,白善和周满白二郎都躲在里面看书呢。
唐县令晃悠到偷偷摸摸的白二郎身后,探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书,是一本侠义话本,不由撇了撇嘴,转身去看满宝。
满宝正捧着一本野史看得津津有味,白善则是在埋头写作业。
唐县令用扇子敲了敲满宝的脑袋,满宝吓了一跳,抬头看是唐县令便大松一口气,她悄悄的往外看了一眼,见看守藏书楼的人还在门口没进来,便悄悄点了点白善,把书还回去后从窗口那里溜了出去。
唐县令笑眯眯的从门口出去找她。
白善本来想继续低头写作业的,但才写了一个字便收起课业来,直接压在了桌子上,也转身从窗口那里爬出去了。
白二郎一无所知的缩在一旁继续看他的话本。
三人成功的在杏林里会师,满宝问:唐大人,你找我什么事?唐大人笑:没事就不能找你?没事你干嘛要到这儿来找我?满宝道:等我回家,或是等明天都可以找我嘛。
白善也道:唐大人没有杨大人实诚。
唐大人就用扇子敲他脑袋:夸他就夸他,干嘛还贬低我?他对满宝笑道:我是有些事要请教你,听说你打小在罗江县长大,这罗江县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谁说的?满宝道:我可没有这么厉害,只是知道绝大多数的事而已。
……唐县令无语了一下,然后就憋住笑道:行吧,那我想请教一下无所不知的诸葛女先生,你可知道罗江县有一个叫癞头的人?满宝大惊,知道呀,那是我侄儿!怎么,他闯祸已经闯到罗江县来了?唐县令眨眨眼,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你也一定认识一个叫周金的人了?那是我爹!唐县令:……那周银呢?那是我叔!满宝看着唐县令,问道:唐县令,我找我爹什么事儿?唐县令笑问:为什么就不能是找你叔叔?因为我叔叔早死了呀。
唐县令看着满宝,视线在她脖子上扫过,但什么都看不出,别说现在还是大正月,就是大夏天也看不出人脖子上戴没戴东西呀,尤其这还是个小姑娘家。
唐县令揉了揉额头,在心里骂了不靠谱的杨和书一声,和满宝笑道: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有个案子涉及到癞头,他好赌钱?满宝狠狠地点头,特别爱赌钱,为了赌钱,他把闺女都给卖了,可坏了。
白善看了唐县令好一会儿,问道:唐大人,癞头犯了什么事儿?这是机密,可不能告诉你们的。
白善问:他什么时候来过益州城的?唐县令反问:难道你还能知道他的行踪?不能,但我知道他没钱,也没胆子来益州城。
唐县令便笑了笑道:不错,案子不是在益州城犯的,但案子不小,益州城这边打算和罗江县一起办这桩大案。
满宝一愣一愣的,问道:那跟我爹有什么关系?唐县令看着满宝,撒谎道:有人说,癞头在犯事的时候提到过这两个名字,所以我才来和你打听一下,谁知这么巧,正是你父亲和叔父,看来这倒像是个误会。
满宝迟疑的点头,倒不是她不信她爹,她是不信唐县令。
白善也不信,等唐县令将癞头的祖宗十八代都从满宝这儿挖出来,又顺势问了一下他们老周家的情况走后,他便扭头对满宝道:他在骗我们。
满宝没说话。
白善道:既然是和罗江县一起办案,那他问一声杨县令,或是问一下罗江县里的人就知道了,何必要特意跑来这里问你?满宝满脸苦恼,可他为什么问我爹呢?我爹心好,胆子又小,基本上还不出门,怎么也不会惹事吧?白善想了想,道:回去问一下周四哥,让他回家一趟看一看。
满宝只能点头。
唐县令一出府学的大门,就对迎上来的随从道:回去,让信使准备着,我要立刻给杨和书送信。
随从连忙追上快步走的唐县令,唐县令上了车才苦恼的道:我闯祸了。
------------第七百七十九章 都知道了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唐县令道:我怎么知道周金是她爹,长博在查周满?随从一头雾水,杨少爷在查满小姐?唐县令捂着额头道:快回去吧,那妮子机灵得很,白善也不是善茬,用不了多久他们家里人就能知道了。
唐县令说到这儿一顿,若有所思道:所以那长命锁是满宝戴着的?那就不是现案,而是陈年旧案了。
癞头胆子小,却用刑了也不敢说,极有可能涉及的人非常多,且是熟人。
随从:老爷,您直接说是他们村的人不就行了?唐县令横了他一眼,谁说就只他们村的人的?现在连他们犯了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呢,长博什么都没和我说。
此时的唐县令并不知道,杨和书也什么都不知道。
满宝和白善讨论了一下,都觉得唐县令目的不纯,于是也没多少心思在藏书楼里看书了。
满宝习惯性的走到窗口边爬进去,白善则是下意识的从大门进。
当值的先生看到白善进来,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问道:你什么时候出去的?白善顿了顿后一脸淡然的道:才出去的,我去解手,不是还和先生打过招呼了吗?是吗?先生皱了皱眉,难道是他看书太入迷了,竟没注意到?白善肯定的点头道:是的。
然后便进去了,他把桌上的东西一收,又将一早找好要借的三本书拿上,走到前头去做登记。
白善现在依旧在甲三班,但他的名次摆在那里,所以是有往外借书的权限的。
藏书楼里当值的先生还是很喜欢将书借给白善的,因为他往外借的都是正经书,而且看的又快,还回来的书也没有污损。
所以每次白善借书,只要不是太过珍贵的书,他们都会容许他带出去。
先生给他做好了登记,把书交给他,笑道:再接再厉,你们翟先生可是和我们吹牛来着,说你下次年末考试能进前五呢。
白善抬头对他羞涩的一笑,将书放在书篮里告辞离开了。
两个县令完全是依靠长命锁和癞头的口供来推断有案子发生,但是什么案子却是一无所知,但老周家这边却是一清二楚的,所以满宝回家找到周四郎一说这事,周四郎后背一下就冒出冷汗来了。
他咽了咽口水问,你说唐县令问起了爹,还问起了小叔?满宝点头,是不是我们出来这几天爹出事了?四哥,要不我和你一块儿回家吧。
别,周四郎略微冷静了一些,强笑道:家里这么多哥哥在呢,能出什么事儿?真出事,他们也会使人来叫我们回去的,益州城距离罗江县又不远,一天就能到。
白善也道:就是,你要不放心,我让大吉和你四哥一块儿回去。
大吉:……他不太能理解,他回去能有什么用?周四郎现在却不能思考太多,下意识的便点头答应了。
大吉皱了皱眉,道:少爷,我回去也只能跑腿,还比不上您的一封信有用呢,您实在忧心,不如写一封信给老夫人,老夫人一句话可比小的亲自回去要有用得多。
周四郎和满宝也眼巴巴的看着白善。
白善立即点头,好,那我写一封信给周四哥带回去。
大吉便退到了后面。
周四郎第二天一大早便出门了,可他速度还是远远比不上唐县令的。
他的信使昨天下午便出发,拿了他的手书快马往京城追去,一路上碰到驿站便换马,在第二天傍晚总算是追上了带着五辆马车的杨县令。
他跑了一天一夜,下马时腿都站不利索了。
万田不敢耽误,连忙叫人把他扶住,将他抬去见杨和书。
杨和书皱着眉,问道:这是出了什么紧要事,让你这么拼命的跑?信使说不出话来,从怀中将信掏出来奉上。
杨和书快速的接过信拆开看,他一目十行的扫过,然后便看着信发呆。
万田有些忐忑的叫了一声,少爷?杨和书这才咬牙,恨恨地念了一句,唐知鹤!!!万田立即低下头去不敢说话了。
知鹤是唐县令的字,俩人关系好的时候自然是互相称字的,但这样连姓带字的叫,就意味着少爷很生气。
杨和书将唐鹤的信丢到一旁,虽然很生气他的自作主张,但还是压下了脾气道:伺候笔墨。
万田立刻退下去准备文房四宝,杨和书思索片刻,对信使道:信我让他们送回去,这事已经不急了。
信使便松了一口气,真让他再连夜赶回去,恐怕得要命。
杨和书写了两封信,一封给唐县令的,还有一封则是给罗江县的手书,上面盖了他的印章。
他将两封信交给万田,道:你亲自带着人人送回去,先去一趟益州城,再回罗江县。
他沉吟道:就算打草惊蛇了,周家无权无势,他们也什么都做不了,该怎么查就怎么查。
只是你要去盯着唐鹤,别让他什么手段都往人身上使。
他身子微微前倾,低声道:新麦种是从周家里出的,当时他来的时候,我据实报上去了,谁也不知道他记了多少。
万田吓了一跳,他一直跟在主子身边,自然知道少爷说的他是谁,他咽了咽口水,连忙应下。
杨和书这才坐直了身体,道:你不必进京去了,就留在罗江县帮一帮唐鹤吧。
破案这样的事自然是用不到万田的,他留下多半还是盯着唐鹤,让他不要把罗江县搅得太乱。
当然,万田也没这样的本事,他能做的不过是在唐大人跟前多晃几圈,让他鸡蛋他家少爷,不要太过分。
万田领了命令,点了两个人后便骑着快马往回走,虽然少爷说了不急,但他还是跑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天黑的看不见路了才停下露宿。
而此时,老周家一家子大人正围着火炉沉默的发愁。
从周四郎到家开始,他们家的气氛便有些凝重,老周头叹了一口气,钱氏看了他一眼,对周大郎道:你和二郎去一趟癞子家,把他带过来吧。
那村长那里要不要说一声?------------第七百八十章 癞头钱氏沉吟了一下后摇头道:先把癞头叫过来,因为这件事已经找了村长好多次了。
人情这东西越用越薄,所以能不用的时候还是不要用。
周大郎应了一声,和周二郎一起出门,摸黑往癞头家去。
癞头家才吃完饭,哪怕是在正月里没什么忙的,他们家也依然吃得很晚,因为癞头爹娘要带着孙子上山打柴,挑到县城一担柴能换一些钱,回来的晚,吃的也就晚。
癞头一吃饱就把碗筷丢下,转身就要回屋去,周大郎和周二郎都不用敲门,因为他们家根本就没大门,直接走进院子里冲要回屋的癞子道:癞子,你出来一下。
癞子看到老周家的人就有些怂,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惊胆战的问,干,干嘛?癞子爹连忙起身道:大郎和二郎来了,要不要进屋吃点儿?周大郎和他平辈,但年纪却比他小,连忙笑道:不用,大哥吃吧,我们在家里都吃过了,我找癞头有点儿事问。
什么事啊,是不是这小子祸祸你家东西了?一会儿我揍他。
不是,周大郎有些为难,周二郎接口道:是我娘让我们来问的,癞头,你家村口那块地要不要腾出来种姜块?要是种,回头我家给你留些姜块。
癞头娘立即接口道:要的,要的,就是太麻烦婶子了,还劳烦她惦记我们。
周大郎笑道:应该的。
就是嫂子也知道,我娘那人就爱唠叨,村长前段时间也说,癞头总这么往外花钱也不行,所以我娘找癞头过去说说话。
癞头爹娘没怀疑,村长因为癞头赌钱的事没少找上门来劝说,而钱氏也的确是村里出了名的热心人,谁家里有点儿什么事她都喜欢帮忙,于是没再拦着。
周大郎和周二郎就上前一左一右的拉住癞头,走吧,我娘正在家里等着你呢。
癞头总觉得心头有点儿发凉,挣扎着不肯跟他们走。
癞头爹娘见了还帮着劝,你就跟你两个叔过去听一听吧,长辈们都是为了你好……于是癞头就被拉到了老周家。
老周家在家的五兄弟齐刷刷的看着癞头,老周头和钱氏坐在正中的两边椅子上,小钱氏在县城做生意,并不知道家里的事,所以现在老周家的儿媳妇都由冯氏带着远远的坐在院子里,正把着院门。
癞头觉得,他简直进了比县衙大牢还恐怖的地方,两股有些战战。
周二郎转身把堂屋的门给关上了,还给冯氏使了一个眼色。
冯氏就对一头雾水的方氏和陆氏道:你们回屋去看孩子吧,我和你们三嫂在这儿做做针线。
方氏看了眼昏暗的天色,默默的起身。
陆氏进门比方氏还晚些,更不知道家里的事了,于是回小院的时候忍不住拉住方氏问,四嫂,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方氏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估摸着是家里的一些旧事,等老五回去了你可以问一问老五。
陆氏没再问。
屋里,大家团团围住癞头,周二郎一巴掌拍在癞头的肩膀上,明明没怎么用力,癞头却脚一软,直接坐倒在地。
众人:……周二郎无言的伸手拉住他,问道:癞头,你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癞头连连摇头。
你没做亏心事你怕什么?周二郎问道:你混迹赌场,平常也没少骗人坑人,怎么这几日见了我们家人就跟老鼠见了狗似的到处躲?周大郎忍不住咳嗽一声,横了周二郎一眼,说谁是狗呢?他上前一步,把癞头拉起来按坐在椅子上,沉着脸道:癞头,事儿我们也都知道了,这都是自己人,你也没必要瞒着我们,趁早跟我们说了,我们还能想办法解决。
这能有什么办法?癞头沉默着没说话。
钱氏一直盯着癞头看,见状道:癞头,说起来这事就该我们家解决的,以前是没办法,但现在老四在外头做生意也认识了些能耐人,你要是早些跟我们说了,我们也能想办法解决,不然等外头的人找上门来……癞头打了一个寒颤,连忙道:叔婆,这事可跟我没关系,当年小叔公下葬我就跟着抬了一下棺材而已,是你们家不许我们往外说,我们才不说的。
钱氏绷紧了脊背,问道:你都跟官老爷说什么了?我,我什么都没说,癞头道:杨大人还打我板子,夹我手指头了,但我啥都没说,那可是杀头的大罪,我,我敢往外说吗?钱氏就松了一口气,问道:那杨大人有没有说他是打哪儿知道的这件事?我也不知道啊,我突然被抓到衙门,一开口就是问小叔公的事,我,我哪敢说呀?杨县令怎么问的?就问小叔公是不是回来过,对了,杨县令还说有人看到过小叔公回来,问起怎么确定商州死的那个周银就是小叔公……钱氏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又问了癞头几句,确定他真的什么都没说后便看了周大郎一眼。
周大郎立即转身拿过一篮子的姜块给他,道:这是家里埋的姜块,因为是要做种,都选的最好的,埋得好好的,正月一过,天气多少就要回暖了,你拿回家去给你娘,记得用草木灰混着沙土埋住,等把村口的那块地整出来就下种。
癞头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还真是为了种姜的事找他?钱氏看着他叹气,大柱呀,你家大牛年纪也不小了,你真打算一辈子混在赌场里过日子?这种姜虽然比不上种地,可好歹是个进项,现在我家老四又找了益州城的主顾,你们种出来的姜,就算在县城卖不出去,便宜些给老四带到益州城去,一斤也能赚个十几文,村口那三分多的地,用心些,攒个几年就可以给大牛说门亲事了。
癞头听着心中触动,接过篮子应了一声,已经很多年没人叫过他的名字了,都是叫他癞头癞头,他自己都快要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了。
------------第七百八十一章 本性难移(给书友锦衣卫:蓉蓉的打赏加更5)他拿着篮子和钱往家里走去,下定决心以后要好好的过日子,可两家就这么几百步的距离,走着走着,癞头摸着钱的手就越来越热,本来想交给父母的钱下意识的往怀里一拢。
他觉得今天的运气是近年来最好的,毕竟平白多了一篮子姜不说,还多了十文钱,说不定他真的能时来运转,就赢了呢?癞头快步往家里去,将手中的篮子交给父母,然后回屋去摸了最后一把钱,便拢了衣服往外走。
癞头爹看见,忍不住问了一声,你这是干嘛去?出去走走,晚上不回来了。
癞头爹闻言脸色有些难看,通常他这么说的时候就是去赌钱的,他连忙追出去,却只看得见癞头的背影了,他气得一跺脚,又是一个晚上没睡着觉。
癞头一走,周家人便又聚在一起继续开会,并不知道癞头从他们这儿出去后转身就赌钱去了。
老周头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当年小弟回来的情景,皱着眉道:他回来的时候兴高采烈的,在路上碰见熟人打个招呼也是可能的。
钱氏却道:他一走六七年,人都变了样儿,就是见着了也认不出,前儿我们家给他办丧事的时候,认识的亲朋基本上都上门了,也从没听人提起过那年有人见过他。
而且十多年前的事了,就算碰到也早忘了,怎么会这会儿提起?钱氏道:杨县令说那话,恐怕是唬癞头的。
周四郎左右看了看,问:那杨县令是打哪儿知道小叔的?钱氏叹气道:事情恐怕出在丧报上。
她怀疑道:你们说,是不是死在商州的那个叫周银的家人找到了,所以……老周头就懊恼的按头道:当时光想着给他名正言顺的下葬了。
怕什么?钱氏横了他一眼道:真是因为这个我们倒不怕了,官衙找上门来,我们只管说什么都不知道,衙门说了那是我们家周银,我们自然就认下了。
周大郎道:癞头太慌张了,杨大人那么聪明,会不会看出什么来?钱氏便咬了咬牙道:只要没人供出来,那他们就没证据,也就是猜测而已,拿我们没什么办法的。
周五郎问道:娘,你就这么相信癞头啊,万一他说了呢?他要是说了,我们现在还能坐在家里吗?周四郎横了他一眼道:癞头肯定没说,既然他被揍了都没招供,以后应该也不会,而且这会子杨县令也不在县里。
老周头问:他去哪儿了?满宝说杨县令要成亲了,得回京城去,这会儿估计在路上呢。
老周家人就齐齐松了一口气,人不在县里,那暂时就不用着急了,他们也可以缓一缓,想一想杨县令要是找上门来问他们要怎么回答。
老周家松懈下来,钱氏就和周四郎道:你明天还是去益州城陪着满宝吧,要看紧了她,别叫她被杨县令给骗了去。
周四郎:娘,满宝什么都不知道,杨大人能骗她什么?钱氏一想也是,但还是道:你还是看着满宝些,让她离杨大人,还有那个唐大人远一些。
周四郎苦着脸应下,觉得这个任务很艰巨。
商量妥当,大家各回各屋,各自安抚自己的媳妇去了,周四郎应付方氏是得心应手,周五郎却有些手忙脚乱。
小叔离开的时候他年纪还很小,根本不怎么记得住他,他之所以知道自己有一个小叔,是因为父母兄长们时常在他和老六耳边念叨。
说他们小时候之所以能活下来,全靠小叔从外头搬回来一袋麦子。
所以他一直知道自己有个小叔,而十二年前,小叔带着妻小衣锦还乡,给他们带回来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好看的布料做衣裳,所以他很喜欢小叔,才真正的记下他。
而从那时候家里不再提起小叔,他记忆里小叔的事那都是更小的时候家里人说的,媳妇问他,小叔的事儿不能说,其他的事他又找不出借口来,他就只能沉默以对了。
气得陆芝挠了他几下,这才算出气了。
钱氏可不管儿子们屋里的事儿,她在他们面前说得笃定,但心里也是有些忐忑的。
一回到屋里,钱氏便捻了三炷香,点燃后恭恭敬敬的跪在天尊画像前磕头上香,只希望天尊老爷保佑,保佑这次也是有惊无险。
老周头坐在一旁叹气,这都是过去十二年了,满宝眼瞅着就要长大嫁人了,怎么这事还能被人翻出来呢?钱氏抬头看着天尊画像,半响才问道:你信衙门的话吗?什么?老周头一时没转过弯来。
你信十二年前那些官爷说的话吗?老二是山匪盗贼。
我不信,老周头道:山匪盗贼还能娶秀才家的千金小姐?……钱氏道:我相信老二的人品,他不是那样的人。
就是,我兄弟我还能不知道吗?他只会帮人,可不会这样害人。
所以你说,说出去了,官衙能不能还老二一个公道?钱氏道:还有当年害死老二和二弟妹的人,总要让他们泉下闭眼吧?老周头一怔,忍不住低声叫道:你疯了,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这可怎么查?而当年认定周银是盗贼的官差可是盖了文书的,他们当官的肯定更信当官的。
可杨县令看着还好,而且他和我们家满宝还是朋友呢。
老周头就沉默着不说话。
他不说话,钱氏自己反倒叹了一口气,摇头道:算了,拖家带口的,而且咱背后还有整个七里村的人呢,杨县令真能帮老二洗刷冤屈也就算了,若是不能……那整个七里村都要被她拖下水了,就算钱氏心里再不甘心,也不能这么自信。
整个村子这么多年呢,为了他们家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没道理最后还受她的牵连。
钱氏按下这个妄想,再次看向天尊老爷,磕下头念念有词,还请天尊老爷保佑,此次杨县令也什么都查不出来。
------------第七百八十二章 朋友这个愿望天尊老爷很容易就帮她实现了,因为远在上京路上的杨县令就是有心,也无力查出什么来。
但收到杨县令手信的唐县令却收拾了一下东西,跑去找明刺史聊了一下天,然后便得了一个去罗江县公干的借口。
临走前,唐县令想了想,决定去见一见满宝,于是特意推迟了启程的时间,等在药铺门口前,远远的,满宝背着她的小背篓才到路口,唐县令便下了车,远远的和她招手。
周四郎昨天便回到家了,满宝知道家里一切都好,这会儿看到唐县令便屁颠屁颠的跑上去,仰头看着他问,唐大人,你找我有事?该不会又要问我爹和我小叔吧?唐县令看着满宝笑,满宝,在你心里,你父亲和小叔是什么样的人?满宝想了想道:我没见过我小叔,但听我父母兄长和村里人提及的来看,我小叔是个重义气的好人。
那你父亲呢?满宝道:我父亲胆子小,心地善良,又慈爱护家,更是个好人了。
唐县令看着满宝,确定她没有说谎,但他同样确定杨和书口供中的癞头说谎了,于是他叹气道:满宝,人是这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尤其是人心,他在你这里慈爱善良,但在别处却不一定,你有想过你父亲是坏人吗?满宝摇头,肯定的道:我爹不会是坏人的,唐大人,我们是朋友吗?唐县令迟疑了一下,既怕满宝此时与他讲人情,又怕她什么都不提,但最后他还是点了一下头道:自然。
那你告诉我,我爹犯什么事了?满宝肯定道:我爹最近都没出门,我四哥都回家问过了,我爹连村口都没出过,就算癞头说了什么也是不可信的,他是赌徒呀,赌徒的话能信吗?唐县令就看着她的脖子问,你身上有一个长命锁?满宝一愣,然后点头。
唐县令问:能给我看一看吗?满宝隐约猜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长命锁取出来,解下给他看。
杨和书已经将长命锁的样式附在信上给他送来,但唐县令还是仔细的看了一下这个长命锁,果然如杨和书所言,这不是一般的银匠能做得出来的。
一低头,对上满宝目光闪闪的眼睛,唐县令沉吟了一下问,这锁你是什么得的?满宝道:我从小戴着的。
唐县令便将长命锁还给她,道:满宝,这个锁不是你家买得起的,尤其是十一二年前的周家。
念在朋友的份上,我也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
唐县令知道满宝和白善聪慧,因此很少将他们当孩子看,多数时候是当平辈相交。
他没有周家和白家那小心翼翼的心思,觉得这种事不该涉及孩子,所以他愿意告诉满宝,同时也希望她能够做一做周金的工作。
他是不信任周金的,但周满的人品还是可以信一信的,他不觉得周满在知道自己父亲作恶的情况下还会无底线的包庇对方。
唐县令上车,低声与随从道:走吧。
他没有告诉满宝,他要去罗江县公干,满宝自然也不会猜到,她愣愣的看着唐县令的马车走远,直到看不见了才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命锁。
这是她打小就戴在脖子上的,爹娘都说是他们特意给她打的,就是因为她身体不好,这是他们希望她长命百岁特意求的,所以一定不能摘下来,更不能丢了。
她小时候还嫌它太重偷偷解下来塞到枕头底下,还被母亲念叨过好几次呢。
满宝将手中的长命锁翻来覆去的看,也没看出这个长命锁和别的有什么不一样,最多是上面的银纹更别致好看而已……银纹……满宝心中一动,盯着手中的长命锁仔细的看了看。
小古见满宝一直站在门前不进来,便探头往外看了一眼,见她怔怔的发呆,便叫了她两声,见她应都不应一声,便跑去后院找纪大夫,纪大夫,您快出去看看吧,满宝和唐县令说着话就变傻了。
纪大夫便放下手中的药杵出去看,满宝已经把长命锁重新戴了回去,见到纪大夫便抬手恹恹的打了一个招呼。
纪大夫笑问,这是怎么了?满宝想了想,把背篓里的笔墨纸砚取出来,当下将刚才记下的长命锁的银纹画下来,问道:纪大夫,你见过这样的长命锁的银纹吗?纪大夫看了一眼后笑道:看着挺好看的,你要打长命锁吗?那得找家好的银楼,这银纹看着别致,恐怕不好打。
满宝这才想起,既然是银纹,自然得问银匠才对,看病找大夫,读书找先生,要问长命锁,自然得问银匠。
满宝就将纸揉了丢掉,趁着还没病人来,满宝趴在桌子上仔细的将自己的长命锁样式整个画了下来。
等中午看完病,满宝便早早的背着背篓去找银楼。
满宝拿着样式找银楼的掌柜,掌柜的看了一眼后笑道:这是双寿长命锁,虽不好打,我们银楼却也有大匠可以打出来的,小娘子若要,可以在我们店里订做一个,就是工钱会高些。
高多少?掌柜的道:看您要多好的,少则七八两,多则二三十两吧。
一个长命锁所用的银,小的不足一两,大的也不过二三两左右,结果光工钱就要这么多?满宝想了想,从衣服里将她的长命锁拿出来给掌柜看,问道:那若是打成这样的呢?掌柜的接过长命锁看了看,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满宝,然后双手将长命锁还回去,笑道:小姐既然能买到夏大匠打的长命锁,那怎么不再去买一个?这样的长命锁,我们的银匠可不好打出来。
满宝道:我看着倒和别的长命锁没多大区别,我以为你们也可以打的。
掌柜的笑了笑,想了一下后取了一个他们的长命锁过来,外表看着和满宝的一般大小,他将那个长命锁放在满宝的手心上,笑问:小姐可以感受一下,怎样,它们不一样吧?满宝仔细感受了一下,掂了掂后道:我的似乎是比较重?------------第七百八十三章 长命锁里掌柜的笑道:不止,这长命锁可不止在于刻银纹,还在于打造,这里头涉及的工艺就多了。
小姐手中的这个长命锁算是上上品了,从选银开始便是最好的。
银,也是分等级的,不同的银打出来的银锁自然也不一样。
相比选的银,造银的工艺,长命锁上的银纹只排在末处,但便是末处的手艺,在银匠中也是上等的好手艺了。
而能有这样手艺的人,全大晋都数得着。
外人或许不知道是谁,但他们做这行的,一看就知道这是商州夏大匠的手艺。
外行看热闹,只会看长命锁上的银纹,但他们内行看的却是打造银锁的手艺,这才是基础,只有银锁造得好,往上刻银纹时才不会凝滞,更不会坏了银锁。
满宝问:夏大匠这么厉害,要买他打的长命锁很贵吧?掌柜的笑道:那得看是怎么买,若是店里做好了摆出来的,也贵不到哪儿去,但像小姐这样专门定做的,且不说没有个百八十两定不成,恐怕人情上也很难请得动夏大匠。
满宝好奇的问起来,怎么看得出我这是定做的?掌柜的怀疑的看了满宝一眼,他是认得满宝的,毕竟济世堂就在斜对面,而且当初季小公子的事闹得不小,作为益州城有钱有势东家的大掌柜,他想不知道满宝都难。
也因此他这会子才这么细细的和她解释,但这会儿见她一无所知的样子,掌柜的忍不住迟疑,难道这长命锁不是她的?也是,哪个有钱有势家的小姐会出来学医术给人看病?每日出入还多是自己走着上下。
虽然心有疑虑,但掌柜的还是道:在这锁内刻着两个字呢。
他刚才仔细看时便看出来了,这会儿便把锁翻来,对着阳光让满宝看里面,喏,锁内一上一下刻着两个小字,一个‘周’,一个‘夏’,是小姐父母的姓氏吧?满宝愣愣的,她眯着眼睛透过那个小孔往里看,快看成斗鸡眼了也没看出里面有什么字。
见满宝揉着眼睛,掌柜的便笑道:字有点儿小,这孔也有些小,小姐看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满宝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放弃了,收了长命锁和掌柜的道谢,然后告辞离开了。
满宝回到家里,庄先生正在书房里等她,怎么今天回来晚了许多?路上和人说了几句话。
满宝心里有事,却没有告诉先生,而是乖巧的坐在椅子上拿了课本出来。
庄先生看了她一眼,也翻开了课本,那我们来上课吧。
满宝下午上了两堂课便下学了,她将做好的笔记收起来,起身恭敬的和先生行礼。
庄先生坐在椅子上看了看她,点头道:你去吧。
满宝便退步出了书房,她站在大门前想了想,对在门外等她的大吉道:我今天不去藏书楼了,你让善宝自己去吧。
说罢,满宝转身回房,把长命锁拿了出来。
她对着光线又看了看,发现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但透过小孔,的确可以看到里面是刻了东西的,只朦朦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出来。
满宝转了转发酸的脖子,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长命锁发呆,半响,她还是忍不住求助科科,科科,你能让我看见里面的字吗?科科:可以,宿主可以在商城里购买放大镜,也可以支付积分由我扫描后供宿主观看。
那你扫描吧。
这还是满宝第一次没问积分,直接就和科科下单。
科科沉默的帮她扫描过后将影像投在她面前,满宝便看到了长命锁内的构造。
这才发现,里面上下两片锁上不仅对称刻着周夏两个字,还有对称的两朵长寿菊,若不是科科,恐怕没人看得出来里面还刻着这东西。
满宝愣愣的摩挲着长命锁,老半天后才把长命锁戴回脖子上,她心里突然有些酸涩,还没怎么着呢,眼泪就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满宝便坐在窗边默默地抹眼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伤心,但就是很伤心。
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唐县令其他的话或许不对,但有一句话却说得很对,她家里没这么多钱给她打这样的长命锁。
哪怕在四哥赌钱前他们家不差钱,但也绝对打不起这样的长命锁。
白善在书院里等不到满宝,跑出大门一看,大吉等在了门外,他拎着书篮跑过去问,满宝呢?大吉道:满小姐脸色有些不太好,所以没来,让少爷自己去看书。
白善就把书篮放到车上,跳上车道:不去了,回家吧,她是生病了吗?大吉道:看着不像,倒像是心情不好。
白善左右看了看,问道:白二呢?堂少爷说他和同窗们去栖霞山玩儿,稍晚些会自己回去的。
白善道:再有三个来月府学就要考试了,他还有心情去玩儿?要小的去找他回来吗?算了,白善急着回家,决定今天就先放过他,道:先回家去吧。
白善跳下马车,先跑到书房里和庄先生请安,这才跑去找满宝,他一溜烟的从窗口那里跑过去,然后又倒退着回来,凑到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的窗边。
他拉开门,探头进去,正看见满宝低头抹眼泪。
白善一愣,呆了半响才问道:满宝,你怎么了?满宝正哭得专心,突然听见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一下就抬起头来。
白善看到她眼睛红肿,连鼻头都是肿的,连忙跑到前面,都不敲门,直接推开门就跑进去。
他生气的问道:谁欺负你了?满宝用手背将脸上的眼泪抹掉,哑着声音道:没谁欺负我。
那你哭什么?白善弯下腰探头去看她的脸,点了点脸上的一点泪珠道:你看,眼睛都肿了,难道是你治的病人不好了?或是先生布置的课业你一点儿也不会做?满宝道:我才不会因为课业哭鼻子呢。
她转了一个身,背对着白善,就见她的窗口被打得大开,正对着院子,大吉正站在院子里好奇的往这儿看。
她便起身啪的一下把窗关上了。
------------第七百八十四章 怀疑大吉:……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清,男女七岁不同席……算了,反正他们也没遵守过。
大吉就当看不见,转身去喂马去了。
白善不知从哪儿找了一块帕子来给满宝,问道:要不要给你打水洗脸?满宝也觉着哭的样子很丑,于是点头。
白善就跑出去给她打了一盆温水来,看着她洗了脸才拖了一张椅子坐在她对面,问道:你怎么了?满宝转过身去不理他。
白善就坐在一旁等她,既不走,也不追问。
满宝静了静后将长命锁从衣领里拉出来,把今天从见到唐县令开始,到她刚才看到的字都说了一遍。
白善转了一圈她脖子上的长命锁,干脆伸手道:解下来我看看。
满宝解下来给他看。
白善上下看了看,也对着光线仔细的看了一下里面,发现里面的确刻着什么,但以他的眼力根本看不清。
白善想了想,点了蜡烛去看,他费劲儿的看了半天,总算是隐约看到了一个周字,他闭了闭酸涩的眼睛,翻了一面继续去看,许久才看到一个字,但很模糊,黑成一团,根本认不出什么字,但他可以肯定,一定不是周字。
白善放下长命锁,看向满宝,纠结道:所以这你娘姓夏?可你娘很疼你啊。
不像是不是亲生的,而且白善虽然见得少,将心比心,也不觉得大妇会对小妾生的孩子有多好。
白善想到这里一顿,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爹纳得起妾室?满宝:……她气得顺手抄过床上的枕头就拍了他一下,你怎么这么笨,我家买得起这么好的长命锁吗?所以这肯定不是我爹给我的,我,我有可能就不是我爹生的。
但里面还有一个‘周’字呀。
满宝这才想起这一点,她刚才光顾着伤心去了,她眨眨眼,问道:那我爹也姓周?白善:你怎么就确定你不是亲生的?万一这长命锁是你爹娘在路上捡到给你戴的呢?满宝想了想,摇头,道:要是捡的,我娘才不会给我戴在脖子上呢,肯定早早就卖了换钱。
就算留着,当初我四哥赌输了钱,家里拿不出多余的钱来,我说要拿长命锁去抵,我娘都没答应。
满宝摩挲着长命锁道:我更小的时候,每天晚上临睡前,娘都会摸一下我脖子上的长命锁,有一次我嫌它重,把它摘了随手放在一旁,然后找不着了,急得我娘打了我屁股,那是我记忆里第一次被打。
还有,满宝悄悄的看了一眼外面,这才小声和白善道:从小哥哥们就说我特别聪明,像我爹,可是……满宝话没说完,白善也明白了。
因为老周头实在称不上聪明。
满宝道:我一直觉着我是像我娘,但我哥哥们总是说我像爹……以前满宝不会把这种话放在心上,因为她觉得,像娘和像爹并没有什么区别,但这会儿子再想,那区别可就太大了。
因为她爹是一定不聪明的,那大哥他们为什么还那么坚持她像她爹呢?满宝眼泪簌簌而落,哭鼻子道:我竟然不是我爹的闺女……白善也懵了,第一次见她哭得这样伤心,只能将手中的帕子再塞回去给她。
满宝抹着眼泪哭得不能自抑,白善只能在一旁笨拙的安慰道:或许是你想多了,你爹娘还是你爹娘呢?那你说,我这长命锁哪来的,总不能真是我爹从什么地方抢来的吧?把抢来的长命锁给自个的闺女戴,我爹这心是有多大呀?白善也点头,而且你爹也没那个胆子。
就是呀,我爹胆子一向小的。
白善就看向外面,他听到了周四郎和周立君回来的动静了,他压低了声音问,要不要问一下你四哥?满宝想了想后摇头,我四哥一定不会告诉我的。
我们让大吉吓唬他。
我四哥的手才好呢,还是不要吓他了,满宝失落的道:而且我觉得,就算你吓唬他,他也不会说的。
满宝道:我那么聪明,家里都能瞒我这么久,怎么可能我一问就告诉我?白善都替她发愁了,问道:那怎么办?满宝强打起精神来道:现在先别管我是不是我爹娘生的,还是唐县令他们要查的案子要紧,也不知道我爹跟什么案子有关,我问唐县令,他根本就不告诉我。
白善起身道:这个可以问周四哥,他要是肯说,我们自己拼凑着,说不定能猜出你的身世来。
满宝眼睛微亮,点头道:我也是如此想的,但这话怎么问?总不能把唐县令和我说的话再原封不动的告诉四哥吧?白善转了转眼珠子道:别急,我去说,你等着。
满宝看了看白善,点头。
白善见她情绪稳定了,便笑道:好了吧?你四哥和侄女回来了,先把脸上的泪洗一洗吧,别让他们看出来。
满宝点头,才起身,周立君就推了门进来,听到隔间里有说话声,便探头进来看,看到白善竟然在小姑的内室,愣了一下。
再看小姑眼睛红肿,周立君立即绕过屏风上前,小姑,善少爷,你们又打架了?白善:……没有。
周立君不信,那小姑怎么哭了?满宝看着白善。
白善:……算了,你说是就是吧。
周立君立刻就道:善少爷,你们都大了,怎么还能打架呢?而且你是男孩子,力气大,你看都把我小姑打哭了。
白善张了张嘴想辩驳,想到了什么又停住了,他低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满宝。
满宝坐在椅子上心虚的晃了晃腿,等周立君念叨了好几句,她才道:我们没打架,最多是吵架了。
白善敷衍的点头嗯了一声,问道:周四哥呢?外面。
白善便往外走,我去找周四哥说话。
周立君愣愣的看着他跑远,扭头和满宝道:真是怪,他把小姑你惹哭了,不躲着四叔走,怎么还上赶着?满宝看着窗户没说话。
周立君觉着今天的小姑特别安静,忍不住又上前两步,柔声问:小姑,你怎么了?------------第七百八十五章 吓唬(给书友锦衣卫:蓉蓉的打赏加更6)满宝看了一眼周立君,问道:二丫,我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吗?因为周立君的坚持,满宝很少再叫她二丫了,这会叫,周立君便觉得小姑的心情不是很好,她走到她旁边坐下,道:一些事还记得,一些不记得了,怎么了?我刚出生那会儿的事你记得吗?二丫努力的在脑子里想了想,没想起什么来,摇头。
她记事没有小姑早,如今能想起来的事多是五六岁那时候的事,且还零零散散,多数事不记得了。
满宝便垮下肩膀道:没事了,我有些困了。
周立君一脸迷茫,但还是起身道:那小姑你躺一躺,我去厨房帮忙,一会儿吃饭了叫你。
满宝点头。
周立君跑到院子里想找白善问一问他是怎么欺负小姑的,结果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她便只能气鼓鼓的去厨房里帮忙。
而白善此时正拉着周四郎躲在他的房间里说悄悄话,门窗紧闭,再压低了声音,外面的人根本就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白善悄悄的和周四郎道:……如今连唐县令都惊动了,两位县令要一起办案呢,我和满宝想着凭我们的交情总能打探到一点儿消息,谁知道两位大人都瞒着我们,不乐意和我们说,到现在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白善道:满宝因为担心家里,所以下午还哭了一场,周四哥,你知不知道唐县令他们在查什么案子?跟你们家有没有关系?周四郎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快,他昨天刚回来,今天就得到这样的坏消息,他脸色有些发白,否定道:跟我们家没关系。
气氛一时凝滞,周四郎或许也是察觉到不好,连忙道: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他试探性的将当初周银的丧报提了一下,道:当初小叔的丧报送来我们也没仔细查,或许那丧报不是我们家的?白善心中微动,问道:如果那丧报不是周小叔的,那周小叔人呢?周四郎垂下眼眸道:这谁知道呢?小叔自离家后就没再回来过,这丧报就是唯一的信息了。
白善试探性的道:可我听唐县令的口风,似乎不是因为这事,而是因为钱财什么的……白善一边说,一边盯着周四郎的脸色看,见他脸色越发白,还有些慌乱,便顿了一下后道:周四哥,你也知道,我们家有些当官的亲戚,远的不说,就说隔壁白府。
虽然年前我们打过架,但谁小时候没打过架?我们再吵架打架,那也是同族,有事总能帮得上一些忙的。
周四哥,杨县令虽然回京成亲去了,但唐县令还在这儿呢,这其中要真的有些什么误会,还是应该趁早澄清得好,要不这样,你告诉我,我让我祖母出面,亲自请我堂伯他们去和唐大人谈一谈怎么样?周四郎没说话。
白善便叹气道:周四哥,这种事宜早不宜迟,不然真的查出什么来,就算唐大人和杨大人是我们的朋友,他们也堵不住底下这么多官吏的嘴巴呀?周四郎攥紧了衣角,心中天人打架,分不出胜负来,因此他紧抿住嘴角什么都没说。
白善盯着他看了半响,最后叹息一声,没有打搅他,起身开门出去。
一出门才发现大吉站在不远处,他没往心里去,而是跑到对面去敲满宝的窗户。
周四郎和周立君回家来了,他总算记起男女有别,他们现在年纪都大了,他不好再直接跑到满宝的房间里去了。
满宝开窗。
白善就半个身子探进去,小声的和满宝说悄悄话,我吓唬了你四哥一下,我觉着这事和一个人有关。
谁?你小叔,白善道:唐县令说癞头提起了你小叔的名字,唐县令也问起了你小叔,而刚才我说了唐县令在查一个旧案,你四哥下意识提起的也是你小叔。
一个名字出现得这么频繁,那他就必定有问题,白善抬头打量了一下满宝,问道:你说,你会不会是你小叔的孩子?反正我看着你和周四哥,周六哥他们都还挺像的。
对了,还有大头和二头他们,你们的眼睛特别的像。
满宝精神一振,仔细的思索起来,总算是想到了一点儿不一样,这两年去扫墓,爹都让我给小叔磕头,但大哥他们从来不跪下磕头,都只弯腰上香。
俩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心脏剧跳了一下,好似抓到了什么。
白善催促道:你再仔细想想,从小到大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比如你要做的,但你大哥和侄子他们却不需要做的,只你是特别的?我总有鸡蛋吃,他们没有。
白善:那是因为他们疼你,还有呢?满宝沉默半响后抬头看向白善,盯着他的眼睛道:还有每年扫墓,我都要给一座坟上一炷香,请他过来吃我家的祭祖的饭菜。
坟里是谁?不知道,我爹说是没主的坟墓,很久以前就在了,只是就在我家左近,也是一种缘分,既然他们来扫墓了,那就顺手帮他铲一铲坟头的草,上一炷香,再请过来和祖父母们一起吃顿饭,热闹热闹也是好的。
白善:……还有这种说法?满宝道:我家人都热情好客。
也是因为打小就接受这样的教育,满宝才那么热情好客,她连去扫墓都要帮隔壁不认识的坟清理一下坟头草,上炷香,请过来和家里的祖宗一起吃个饭,更别说对人了。
白善沉默了一下后问:那你没问过村里人那坟墓是谁的吗?问过了,都说不知道,满宝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呗,我为什么要寻根究底呢?主要那座坟墓从她还没记事的时候就在那里了,在她心里,那是本来就存在的东西,自然不会想着去寻根究底。
所以问过一次后她就不会再问了。
这会儿一细究,就能想出许多不对的东西。
比如,谁会把坟墓建在他们村?------------第七百八十六章 劝慰那自然是只有他们村里的人了,最多隔壁大梨村有可能会埋到这边来,但村里人也不至于不知道,尤其那墓离他们家的坟地还那么近,就在村尾不远处。
平时,村民们连白马关镇谁病故了,谁家的母牛生了两头小牛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怎么可能人都埋到他们村尾了,他们却还不知道是谁的坟墓?而且还那么统一,全村都不知道?俩人看着彼此,心中又多了一个猜测,但这个猜测就让俩人惊悚了。
俩人对视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突然白善的旁边凑过来一个脑袋,正处于内心震惊的俩人一下就面上震惊了,满宝吓得往后一仰,直接从椅子上摔下去……白善也吓了一跳,脑袋往上一抬就撞在了窗上,他疼得踉跄了一下,咚的一下又和凑过来的脑袋撞了一下,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白二郎捂着被撞疼的脑袋,气得不轻,你们干嘛呢?白善疼得直发出嘶嘶的声音,怒道:你干嘛呢?你们说话就说话,就不能站在院子里说,或是回屋坐着说吗?非得一个在窗内,一个在窗外,白二郎气道:我就是近前看一眼,你们背着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然怎么见到他吓成这样?话音才落,满宝已经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抄起桌子上的一本书,从窗口那里探出身子来狠狠地敲了他一下。
正要打第二下的时候白二郎往后一蹦躲开了,满宝就放下书从屋里追出去,白善也从地上爬起来了……院子一下热闹起来,满宝和白善追着白二郎打,白二郎哇哇大叫着四处乱跑,发现躲不过后干脆钻到了书房里躲在了庄先生身后。
庄先生虽然很少出书房,但家里发生的事少有能瞒得过他的眼睛的,他稍稍往后瞥了一眼白二郎,摇了摇头后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行了,出去吧。
白二郎就自得的走出书房,得意的冲俩人扬眉。
白善瞪了他一眼,不过的确没再打他。
白二郎这才走到俩人身边好好说话,你们刚在说什么呢,我进门的时候可就叫过你们了,结果你们都没应我,都走到跟前了你们都不知道。
白善能告诉他吗?那当然是不能的,告诉了他,那就相当于告诉了全天下。
于是白善道:我们在说《易经》,你要听吗?白二郎转身就走。
白善哼了一声,轮到他自得起来。
满宝暂时从悲伤和震惊的情绪中解脱出来了,但晚上还是思考了半个晚上才睡着。
但对面的周四郎就惨了,他几乎一个晚上都没睡,辗转反侧,心里火烧一样的难受,到凌晨鸡鸣时,他还伤心的掉了两颗泪,觉着实在是太难了。
这就好像是一条死路,似乎往哪儿走都是错的。
他觉得这样太难了,他根本就拿不定主意,还是得回家找爹娘和大哥。
于是周四郎觉着自己才闭上眼睛不到一刻钟,外面便有了响动声,大家都陆续起床了。
周四郎便也只能从床上爬起来,和在院子里洗脸打水洗脸的满宝道:满宝,今天我要回家去,你在益州城里要乖乖的,可不要惹祸。
满宝端着水转身,看了眼她四哥,你不隔三差五的回家吗?怎么还特意和我说一声?我以前也没闯祸呀。
周四郎就拍了一下脑袋,他总觉得满宝看他的目光让他有些心虚,他轻咳了一声,掩饰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吗?行了,知道你乖,立君留在这儿,有事你找她,我去收拾东西了。
满宝并不急着去药铺,在家里吃了早食,目送白善和白二郎去上学后,又蹲在门口那里看周四郎走远,这才起身拍拍屁股要去药铺。
庄先生却突然叫她道:你等一下,我也正要出门去,我们一起走。
师徒两个已经很久没这样静静地走在街上了,庄先生送着满宝往药铺去,他以一种闲适的姿态慢慢的走着,本来有些着急的满宝在走了一刻多钟后也慢慢静下心来默默地跟在庄先生身侧。
庄先生见了满意的微微点头。
大早上的,但路上的行人也不少了,有父母牵着孩子的手出来买馕饼,孩子却看着隔壁包子铺里的包子不愿意走。
父母虽训了几句,犹豫了一下,还是掏钱给他买了包子。
庄先生见了便停下脚步,示意满宝去看。
满宝看得一头雾水。
庄先生便道:满宝,在我看来,你父母对你的疼爱并不亚于这一对父母对其子的疼爱,有些事情不必太过深究,重要的是对彼此的心意。
满宝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瞪大了眼睛问,先生,你知道?庄先生摇头,我不知道。
满宝着急道:您不知道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因为先生有眼睛,还有这个,庄先生点了点自己的脑子,然后伸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道:这世上的事,不仅要用眼看,还要用心去看,用脑子去看。
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过早的下定论。
满宝便问,那您说,我爹会是坏人吗?庄先生笑着摇头,道:你父亲没有那样的胆量和能力。
坏人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周金最多是个抠门的普通人。
满宝就松了一口气,喃喃道:我也觉得我爹不是坏人……可唐县令他们在查什么呢?庄先生叹气道:满宝啊,虽然为师希望你们懂事些,但你们再懂事也只有十二三岁,还是孩子呢,所以大人们的事,你们看着就好,不必参与太多。
满宝张了张嘴巴,心道:怎么可能不参与呢?那可是她亲爹呢……不,有可能不是亲爹,但也是爹呀。
满宝嘟了嘟嘴。
庄先生也不强求,这世上的事总不能事事照着他想的来,他本来就知道满宝不可能听他的这点建议,不过还是得劝一劝。
庄先生将满宝送到药铺外,道:不管生活上有多少烦心事,该学习还是要学习的,进去吧,不可荒废了时光,若是病人少了,便练一练字,你看白善现在的字和你的字,差距要拉开了。
满宝立即打起精神来,认真的道:先生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第七百八十七章 再被抓满宝背着背篓进药铺,和纪大夫打了招呼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便开始等待病人上门。
而此时,周四郎才出了益州城的城门,已经到达罗江县,便在县衙歇了一晚上的唐县令也起床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饭,然后把盯着七里村的罗江县衙役招到了跟前问话。
你是说癞头现在就在县城的赌坊里?是,他大前天连夜出村的,就在城外的大观村里跟人玩赌大小,结果竟然赢了一把铜钱,前天便进城来了,然后就混在赌坊里没出来。
衙役道:他前两天运气还真不错,一直在赢钱,但昨天开始输,已经把身上的钱都输得差不多了,昨天晚上也没走,现在估计还在赌坊里呢。
唐县令便道:那你带人去走一趟吧,把人给我提回来。
衙役们没想到又是抓癞头,到现在他们都没弄明白癞头是怎么得罪他们大人了,叫他们盯着他不说,还把益州城的唐县令给招来了。
不过也正因为招来了这位大人物,衙役们不敢怠慢,几人一队,如狼似虎的冲到赌坊一条街,把赌得眼睛都发红的癞头揪出来,压着就往县衙去。
已经做好了套子,就等着癞头钻最后一头的赌客们:……眼看着癞头被衙役抓住,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把之前癞头已经签好的欠条收好,打算找空去一趟七里村。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癞头被抓了,他家里不还有人吗?癞头已经一天一夜没睡觉了,被抓到县衙时还有些懵,但可能是一回生二回熟,他这次竟然不是很害怕了。
所以被押着跪在大堂上时脸上也不见多害怕,就呆呆的跪着发呆,脑子里想的还是赌钱的事。
唐县令从后堂出来,颇感兴趣的坐上罗江县大堂县令的座位,还好奇的摸了摸桌子上的东西,等研究完了桌子上的东西,这才撑着下巴去看还在发呆的癞头。
唐县令打量了一下癞头,心中便有数了。
他扭头问衙役,输了多少?写下的欠条有八两了。
唐县令啧啧一声,道:是他们家一年的收入了吧?衙役应了一声是。
唐县令从签筒里抽出一根签子,摸了摸后问道:听说他媳妇和闺女都叫他卖了,家里还有能卖的人吗?衙役道:还有一个儿子。
唐县令就将签子递给他,浅笑道:那就先打十个板子给他醒醒神吧。
是!衙役接了签子,把癞头拖下去打,因为唐县令和杨县令不一样,衙役们的这十个板子是实打实的拍在癞头身上,癞头没想到这次打板子会比上次还疼,忍不住大声的惨叫起来。
唐县令面无表情的听着,等他打完了板子被拖进来才开口道:周大利,你抬头看看本官是谁?癞头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坐在堂上的不是杨县令,而是一个很眼生的官儿,穿着官服,一看就威严得很。
唐县令对他微微一笑,道:杨县令回京成亲去了,本官是从府城调派过来的,专门来审你的案子,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吗?癞头摇头。
唐县令本来笑眯眯的脸上一沉,面无表情的道:连自己犯了什么事儿都不知道,显然是无心悔过,那审不审的也没什么要紧了,来人,将人关进密牢里,择日处决了吧。
衙役们一愣,一时没反应,唐县令就掀起眼皮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
衙役们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立即把一脸懵的癞头拖了下去。
直到出了大堂癞头才反应过来,挣扎道:什么,什么意思?处决我,为什么要处决我……没人理他,将他拖到大牢的最深处,直接往里一推就把门关上。
罗江县小,穷,民风也不是很彪悍,所以一年到头犯事的人少。
就算有人打架斗殴或是因为偷盗被抓了,杨县令也不会把人关在牢里吃白饭,多数时候是关一段时间,把人关驯服了就让人压着出去干活儿。
或是去官田里耕耘,或是去服役修桥修路,反正总有做不完的事等他们。
所以罗江县的大牢一向很宽松,而最里处一般都是关要杀头的重犯的。
从傅县令开始,罗江县就没出现过这样的犯人,所以里面一直空着,从没人住的地方里进了一个人,在里面安家的老鼠蟑螂们兴奋了,纷纷活泼的吱吱叫起来,四处乱跑着出去撒欢,但不一会儿又钻了回来。
这让平时也没少看见鼠虫的癞头都心头发凉,用手驱赶这些虫鼠。
他知道这种东西就跟狗一样,你凶它就软,因此他从地上抓了一把稻草就发疯了的一样乱打,总算把牢房里的老鼠给赶走了,不过他知道,它们也没走远,肯定躲在哪个角落里偷偷的看着他呢。
可癞头这会儿没心思想这个,他扑到栏杆那儿,用力的往外招手,叫道:官爷,官爷,这次是为什么抓我呀,那位大人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处决呀?看守牢房的牢头用木棍狠狠地敲打他的手,让他把手缩回去,叫道:你给我老实些,大人说了让你反省,你就自己反省,你连自己犯的事都不知道,那我能知道吗?说罢就走了。
距离这个牢房老远的一个牢房有人冲这边喊道:哎我说兄弟,你这犯的是什么事儿,怎么关死牢去了?癞头脚一软,直接跪倒在地,看向说话的地方,结果发现那是个转角,只能勉强看到里面住着人,很显然,他这个牢房真的很里了。
而附近几个跟他相连的牢房里都没人。
癞头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我,我就是赌钱而已,赌钱不犯法呀……可拉倒吧,赌钱能关死牢吗?还要处决了,知道处决吗?拐角处的犯人道:那就是直接砍头了,兄弟,你这到底是做了多恶的事呀?没有,我没有,我没有……但除了拐角处的闲得发慌的两个犯人外,没人听他说话。
------------第七百八十八章 另一种审讯癞头肚子有些饿了,他本来沉迷赌博,一个晚上没吃东西也不觉得饿,但这会子被单独关在一个牢房里,一安静下来,就觉得肚子很饿。
可牢里已经吃过早食了,他得饿到下午才有晚食吃。
为了不让他们太有精力闹事,牢里是没有午食的,甚至连水都没给癞头。
癞头咽了咽口水,又爬到门口叫起来,想要点吃的喝的,但没人理他。
癞头叫了一阵就放弃了。
一直到下午牢里有人提了桶和碗来发晚食,癞头才咽着口水扑到门口那里等着,结果他就看着衙役们把晚食发到拐角处的牢房,然后转身就要走。
癞头一怔,连忙摇着栏杆叫道:官爷,官爷,还有我,还有我呀。
衙役回头看到他,似乎才记起他,将手中的桶倾倒给他看,敲了敲后道:忘了跟后厨说今天多一个人了,今天没你的份儿,明儿再吃吧。
不是,官爷,我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实在饿得慌,您给我个馒头吧。
馒头?你还想着馒头?衙役还没说话,牢里的犯人们先鼓噪起来了,笑哈哈的道:在外头都不一定能吃得上馒头,这牢里要是有馒头吃,谁不想住到牢里来?衙役们敲了敲牢房的木栏,呵斥道:都给我老实些,要吃就吃,不吃就给我倒回来。
然后又对癞头吼道:叫什么叫,一天不吃又饿不死人,忍着,总不叫你做饿死鬼就行了。
说罢提着木桶就走,任癞头在后面怎么叫都不回去。
癞头心中惶恐不已,比上次被抓进来又是打板子,又是夹手指的还要惶恐。
这一次的板子打得特别重,他觉得腰都快要直不起来了,而他又看不到后面,总觉得黏糊糊的在出血。
上次被打以后还有仵作来看一看,上个药,这一次却是连水都没有。
癞头被单独关在牢房深处,又痛又饿,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这会子他反倒希望官爷提问他了,但他一直等到连通着外头的那个小窗户光亮暗下来,也没能等到有人来提他。
而此时,唐县令才将一桌子的资料翻完,他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起身伸了一下胳膊,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问道:那个癞头怎么样了?遵照您的吩咐,一天没给他水米了。
唐县令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后道:那你再去办一件事,选两个机灵可靠些的差役往牢里去一趟,最好就是牢里当值的差役,我有些话要叮嘱他们。
唐县令冲衙役招了招手,附耳在他耳边说了一通,然后笑道:去吧,就找两个机灵些的差役就行,办好了这事,本县掏钱请你们吃羊汤。
衙役就笑着行礼,那小的提前谢过大人了。
唐县令笑着挥了挥手,跟着他一起往外走,他打算去活动活动眼睛,你们大人经常请你们吃东西吧?衙役甲不好意思的笑,杨大人仁厚,又关爱下属。
唐县令笑了笑,心中暗道:那是钱多了烧的吧?他就着最后一点霞光看了一下罗江县的县衙,微微点头,看见一个房间里出来一个书记吏冲他行礼,便笑问,你们县尉和主簿都回家去了,你怎么还不走?小的是管着县衙里的历年文书的,大人没走,小的怎么敢走?唐县令看了看他后笑问,你既是管着历年文书的,平时可有看?整理资料时会看一些,大人还要调阅什么文书吗?唐县令问,你们这里婴孩出生多久后会上籍书?文书想了想道:不一定,有孩童满三岁来上的,有满五岁后才来上的,有偏远些的地方,甚至八岁上才来上籍书。
唐县令蹙眉,不统一?做父母大人的都想等孩子站住了再来上籍书,不过孩子一出生就在里正那里有记录,每年过年前里正都要把那一年出生的孩子数上交。
唐县令问:有记录吗?有,但只有人数,更具体些的,得问里正了,书记员叹息道:纸贵,有些里正也不会记得很详细的。
唐县令就问,一般孩子出生后多久会上报给里正?三天到一个月内吧,书记员道:若是年前孩子夭折了,有的里正便将那孩子划去不上报,有的也会做了记录据实上报,历年县令对此要求不一,杨县令对此要求就很严格,每年出生的孩童,名字,生辰都要记下,若是中间夭折了,也要记录。
这的确是杨和书做事的风格。
唐县令笑了笑问,花销不小吧?是,每季要给里长们的纸张花销就不小,要求是县令提的,总不能让里长们自己出钱。
唐县令点了点头,不过不要紧,现在你们罗江县可不缺钱,只粮种的生意就赚了不少吧?书记员就不好意思的低头笑。
三年前,杨和书以强势的手段掺到粮种和粮食买卖中,把罗江县的乡绅和大商人们都打疼了,最后才放开了粮食的买卖,只要他们不再囤积居奇的刻意抬高粮价,杨和书基本不怎么管。
但粮种的买卖,杨和书一直抓在手里,但他也不是独占。
生意是以县衙的名义在做,但后面这两年,除了县衙的份额,杨县令,县尉,主簿等人都有参股,甚至书记员知道的,益州城里的明刺史都在里面有股份。
书记员悄悄的看了一眼唐县令,只除了这位唐县令,明明他和杨县令关系不错,满县衙都知道,他们县的杨县令和华阳县的唐县令不仅是世交,还是同窗,感情好得很。
好到每个月都有书信往来的,频繁的时候,三五天就要来回一封信。
唐县令和书记员说了一下闲话,看着下人们将县衙的灯点起来,他便道:你找一找十年前到十三年前七里村报上来的新生儿资料,一会儿送到我那儿去。
唐县令顿了顿后又道:还有十年前到十三年前所有往来县衙的公文,以及县衙张贴到布告栏的公告副本也都找出来。
书记员头皮有些发麻,大人,这天都快要黑了,您看得了这么多吗?唐县令对他微笑,不怕,本县年轻,熬一熬就好。
书记员:……说得好像他就老了一样。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八十九章 资料(给书友锦衣卫:蓉蓉的打赏加更7)七里村的新生儿资料好找,一里一年新生的孩子有限,而不巧,里长报上来的正是最简单的数字,但往来的公文,以及张贴到布告栏的布告副本那可就太多了。
不说看,就是找都费好大的劲儿。
唐县令可不管他们要怎么找,反正他就要看。
他吃了一点儿东西便拿着才找出来的数据对照着户籍来看。
因为孩子上籍书的年纪不一样,他需要翻找的籍书还不少,哪怕只有一个七里村的资料,他也要费不少劲儿。
好在这种枯燥的事情他做得多了,又能一目十行,记性还好,他拿了一张白纸将户籍上出生于大贞元年到大贞三年的人都记下,再对照才找出来的里长报上来的新生儿数据。
但并不是对照了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因为孩子极易夭折,有一些记在了籍书上,而有一些孩子都没来得及上籍书,只在里长给的数据之中——出生或死亡。
唐县令将藏在文书中的数据列下来,一一排除,最后目光凝在了大贞二年和大贞三年上。
他列出来的大纸上,大贞二年下记录了周满的名字,说明她是大贞二年生人,而七里村同年出生的人,上了籍书的是三个,包括周满,还有她侄子周立学。
可那一年,里正报上来的人数是两个,奇怪的是,大贞三年,里长报上来的新生儿是三个,但籍书上显示,出生于那一年的孩子只有两个,唐县令对照了一下后面的籍书和报上来的夭折人数及岁数,发现没有一个大贞三年出生的婴孩夭折。
所以,大贞三年多出来的那一个新生儿其实是在大贞二年就出生了的周满。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周满要延迟一年上报?尤其是在周家还有一个新生儿的情况下。
数据都是年前封印前报上来的,周满是十一月的生辰,完全来得及上报。
唐县令板着脸合上籍书,将那一页纸折起来收在怀里,起步走到床边看着天上的弯月。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长命锁既然是在满宝身上,那查她必定能查出些东西来。
唐县令站在窗前,听着不知何处传来的鸡鸣声,这才发现已经四更了。
他揉了揉额头,这才觉得困倦不已,便转身往后院去休息了。
他的长随明理已经抱着大衣在门边睡着了,听到开门的动静,脑袋一点便醒过来,他连忙抹了一把脸跟上,老爷,您总算想睡觉了?嗯,唐县令道:睡一会儿,记得早上给牢里的周大利送一份断头餐。
放心吧老爷,我忘不了。
此时正是人最熟睡的时候,但牢里的癞头因为后背和屁股上的伤睡得很不安稳,加上腹中饥饿,他怎么也睡不着,只能闭着眼睛,偶尔还要跟从他身上跑过的老鼠做斗争。
他正忍耐时,门外又传来差役巡视的脚步声,他已经习惯了,入夜后他们巡视了好几次,第一次时他还不习惯,以为是来提审他的,后来发现只是巡视,便老老实实的躺着了。
癞头闭着眼睛没动,却听到脚步声在他的门外停住了,他正疑惑,就听到门外传来小小的说话声,这就是死囚犯啊,看着和一般人也没什么差别,他是犯了什么事?癞头身子一僵,就听见另一人道:谁知道是犯的什么事?反正是唐县令抓的,总不会有错,我们听上面的行事就好。
可这也太快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虽然我没见过死囚犯,但我听杨大人说过,这死囚是要上报给刑部复核的,这唐县令前脚抓了人,审都没审就要把人砍了,万一是错案……哎呦,你怎么这么木啊,杨县令现不在城中,唐县令还是上县派下来暂代的县令,我们就是个小吏,能说他办错案了吗?癞头听着心头一凉,忍不住微微睁开了眼睛,看见他的牢房门口正站着两个人,他竖起耳朵去听,就听见那人继续道:我们县令才从七品,而唐县令是从六品,整整比我们县令高了一个大品级,别说是我们,就是杨县令回来了,那也是不会替他翻案的。
别看我们罗江县现在富裕些了,但跟华阳县还是没法比,唐县令自然是想把案子尽快办完回去了。
甭管事情是不是癞头做的,反正抓了他,那就是他做的,到时候把人一处决,往上一报,就说他畏罪自杀什么的,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癞头听着整个身子都发软了。
反正是陈年旧案,证据本来就不足,说是谁干的不行?到时候唐县令把案子一结,立了功,可以走了,我们也轻松许多。
唉,毕竟是一条人命呢。
那也是他运气不好,谁让他什么都不说的?连我们都看得出来他隐瞒不报,有事情没说,怪谁?也是,走吧,这是最后一趟了吧,天天晚上都要巡视,可累死了。
可不是吗……癞头眼角的余光看着那两道人影转身走了,这才抖着把拳头塞进嘴里,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他吓得眼泪簌簌的流……天亮了以后,差役们又拎着木桶,敲着木勺发早食,依然是一人一勺粥,外加一个掺着糠的褐色馒头。
癞头趴在门口的栏杆那里往外看,差役们没理他,发到转角处的那个牢房后就要走。
癞头饿得受不了,连忙叫道:大哥,大哥,官爷,我,我今天又没饭吗?你?差役回头看了他一眼,满眼同情的道:有呀,不过你的跟他们的有点儿不一样,得略等一等。
癞头一怔。
差役已经提着东西走了,不管他怎么叫都没回头。
癞头正绝望,有两个差役一脸是笑的提着两个大食盒过来了,他们径直走到癞头跟前,态度特别好的让他往后让一让,然后就打开牢房的大门,将食盒提进来。
一打开,里面是整只炖着的鸡,还有一条鱼,煮汤的鸭肉,白花花的一大碗白米饭……差役将饭菜都摆在癞头跟前,甚至还拿出了一壶酒放在他跟前,对他笑容满面的道:一天没吃东西饿了吧?来,快吃吧。
------------第七百九十章 招供(一)看见这么多好吃的,癞头的肚子忍不住咕咕叫起来,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两个衙役,伸手就扯了一只鸡腿,才咬了一口便发觉不对劲。
他一边嚼动,一边满含期待的看向两个衙役,官,官爷,我是不是能出去了?衙役甲点头道:等吃完就可以出去了。
癞头便强逼着自己放下手中的鸡腿,道:我不饿了,我们这就出去吧。
衙役乙笑道:兄弟还是吃饱点儿吧,可不能饿着肚子上路呀。
说罢,还亲自给癞头倒了一杯酒。
昨晚上听到的秘密一下就从癞头的脑海中冒了出来,他的双手发抖起来,整个人都簌簌发抖,上,上路?上什么路?衙役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兄弟你说呢?你住的可是死牢,说起来我进县衙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着死囚呢,所以我们也没经验,准备的饭菜可能糙了点儿,但我们也尽心了。
你到了地下可别说我们的坏话……他的话还没说完,癞头就眼一翻,一副要晕倒的模样,衙役乙刚伸出手去想扶他,结果癞头竟然自己缓过来了,他一下扑倒在地,爬着上前抱住衙役甲的腿,叫道:我说,我说,我全都说,跟我没关系,跟我真的没关系,是周银,是周银干的呀。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他们没想到这其中还真有事,道:这话你可别跟我们说,我们就是差役可做不了主。
你们做不了主,你们做不了主,我,我要见大人,我要见县太爷,你们要抓的是周银,可周银死了呀,对了,他有个闺女,他还有个闺女,你们别抓我,别砍我头,跟我没关系,真的跟我没关系,我就是看见了而已……癞头就这样被带到了唐县令跟前。
两个衙役低声将他在牢里说的话汇报给唐县令,唐县令目光一凝,微微点了点头。
扫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大堂,唐县令思索片刻,起身道:将人提到后院,我在后面审他。
那私审了,衙役甲和衙役乙相视一眼,应了一声,把癞头给押到了县衙后院。
县衙后院是杨县令的宅邸,虽然有一道门与县衙相通,但看守门的却是杨县令的下人,因此前头的人也不是谁都能过来的。
唐县令出入后院就跟回自个家一样,直接让人把一间侧屋收拾出来,在那里审问癞头,他身边只留下了一个书记员以及长随。
长随是他的心腹明理,书记员则是罗江县的吏员,是杨和书说过可信的人。
唐县令在首座上坐下,书记员江琦左右看了看,便搬过来一张桌子和凳子,把文房四宝摆上,打算在此记录案情。
东西才摆上,两个衙役便把癞头给押上来了。
癞头见他上的不是公堂,而衙役把他按倒后就退下,堂上只坐着唐县令一人,左右两边只有两个人,而其中一个一看还是下人,他便更肯定了昨天晚上听到的秘密,堂上做的坏官是真的要拿他去顶罪。
唐县令喝了一口茶,看着底下瑟瑟发抖的癞头,开口道:不是说有话与本官说吗?说吧!癞头咽了咽口水,舔了舔嘴唇后小心翼翼的道:大人,小的是冤枉的,真的是冤枉的,那些事跟我全不相干,我都是听村长和村里人的,不是故意隐瞒官差的。
唐县令问道:隐瞒了官差什么?从头说起吧。
癞头却堵住了,他根本不知道打哪儿说,周银的事,他算是知道得最少的一拨人了,因为那会儿他就是人云亦云,村里说怎么做,他就跟着怎么做了。
这让他怎么说?唐县令见他蠢笨的模样,便干脆问道:先说一说周银吧,周银呢?死了,癞头说得特别的顺和快,立即道:十多年前就死了,跟他媳妇一块儿死的。
十多年前?对,癞头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道:就大约是十一二年前吧,那会儿周金家的小闺女才几个月,还小呢,对了,她就是周银的女儿,唯一的女儿。
唐县令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问道:人埋在哪里了?就在村尾周家的坟地里,以前是没名没分的埋着,不敢叫人知道,后来县衙里去了一个官差,说是有周银的丧报,周家就大张旗鼓的把他重新下葬了。
那仔细的说一说周银吧,他犯了什么事?怎么死的?他是盗匪呀,癞头有些懵,这不是官老爷们说的吗?唐县令挑了挑眉,问道:哪个官老爷什么时候说的?就十一二年前,他和他媳妇被人砍死在山上,我们才把人抬回来,村里就来了几个骑高头大马的官老爷,癞头比划起来,道:他们拿了大刀和画像,说画像上的人是盗匪,被他们捉拿时砍死在了山上,问我们是谁收葬了,还问他们叫什么名字,哪家的人。
癞头道:当时他们那么凶,我们哪敢说是周金家的人?都是乡里乡亲的,他们家跟村里好多人家都有恩,大家就都说没见过,不知道,把人给糊弄走了。
后来又来了一拨人,还仔细的每家每户翻找过,我们更不敢往外说了。
这个信息量就有些大了,书记员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唐县令。
唐县令坐直了身体,问道:十一二年前,那是大贞二年,还是大贞三年?癞头想也不想便道:大贞三年。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因为前一年益州城也发大水,还波及到了我们那儿,而我二女儿就是大贞二年生的,大人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唐县令问道:周银以前卖身过,他第一次回乡是什么时候?就是大贞三年,他就回那么一次,娶了媳妇,生了闺女,衣锦还乡的。
唐县令就抬了抬下巴道:那就仔细的说一说吧。
癞头在他锐利的目光下有些胆怯,缩了缩脖子问道:说,说什么?------------第七百九十一章 招供(二)就说一说周银,比如他小时候如何,长大后又如何,当年他是怎么卖身,怎么离家的,再回家时又是一番什么景况,他给家里带回去了什么东西,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唐县令点了点桌子道:你要是据实以告,我查明事情的确与你无关便放了你,但你若撒谎,我去七里村一查问,与你说的有出入,那……正打算把周银往恶里说,将自己推脱干净的癞头顿了一下,便老老实实地道:周银,他打小就聪明……癞头只比周银大两岁,但他从小也是生活在周银的阴影下的,他从小就羡慕周银。
因为他日子过得好,且太讨人喜欢了。
往前二十多年,他们家的日子是过得比老周家要好的,别看现在癞头家的日子过得最差,而老周家的日子过得最好。
他小时候,癞头家的日子可比老周家好太多了,那会儿老周家的日子才是过得最差的那一拨。
因为他们家只有他一个儿子,而老周家孩子太多,又都是半大的孩子,这会儿的孩子活儿干得不多,吃的却多,所以很穷。
但这么难的日子,周银的日子竟然过得不错,让癞头都羡慕起来。
当然,他觉着过得不错不是指吃得好,穿得好,而是周银很自在,他大嫂钱氏很纵容他。
六七岁的小孩儿,谁能跟着大人去县城?但周银就可以,只要钱氏或周金去县城里卖东西或买东西,周银必可以跟着。
而每次进县城,他肯定能买一块儿糖。
所以整个七里村,上上下下的孩子都羡慕他。
而等他到八九岁上,周银都可以自己跑去县城里玩儿了,他还自己认了字。
而且因为周银长得好,又聪明,村里的大人们都喜欢他,过年时大家窜着拜年,他得到的糕点都比别的孩子多一些。
癞头知道唐县令要去问村里的人,也不敢瞒着,就把大德十一年旱灾,周银把自己卖了还帮村里的人找了活儿的事说了。
癞头道:因为这事,村里的人都感念他的恩情,大贞三年,他带着媳妇孩子回村,村子里人都去他家看他,听他说要定居在村里,村长还说要给他选块好地,到时候大家一块儿去给他修房子呢,也是因为这个,当初大家才跟着老周家的人一起瞒着官差的。
唐县令问:他回乡都带了什么东西?就两个包袱,他是跟着商队回来的,说是怕路上不安全,他带着妻儿不好走,所以只带了两个包袱上路,家里其他东西都另外托了朋友带回来,因为东西多,落在了后面,他还说给村里人都带了礼物呢。
癞头道:然后他在村里停了两天就带着他媳妇说要出门把东西带回来,结果这一去就没回来,还是上山打猎挖野菜的人看到他们被砍得不成样子了抬回来的。
那他们的行李呢?没了呀,当时他们身上就只有一身衣服,除此外什么都没有了。
他回来了就没说过自己在外做什么营生的?说了,他说也是种地,偶尔做些小买卖,癞头迟疑了一下后道:他跟我们说,他岳父是一个秀才老爷,他跟着商队出去后半途病了,没办法就在一个什么州停下了,病得快死的时候,秀才公看他可怜,便给了他一些水米,又给他抓了一些药,这才熬过了那个坎。
然后他就常去秀才公家帮工,跑腿,秀才公看他勤快,便收留了他,癞头有些怀疑,又有些羡慕的道:那秀才公只有一个女儿,干脆就招了他做女婿,他们是给秀才公和秀才娘子养老送终后才回来的。
秀才公家的家业都给了他呢。
唐县令脑中却快速的闪过一纸公文,道:商州?癞头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是商州,就是商州。
唐县令心里的疑惑却更多了,他问道:说周银是盗匪的,可有说他在何处抢劫,抢劫了谁?我们哪敢问官老爷呀,别说我,就是周金一家都不知道的。
唐县令又问,那周银的同伙呢?癞头:不知道,从没见过,或许是周银的那个朋友?但我们也不认识,没见过呀。
接下来就是一问三不知了,他知道周银卖身前的事,也知道周满在周家抚养后的事,但这中间的事,癞头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唐县令来来去去的查问,发现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后便挥了挥手让人把他带下去。
癞头胆怯起来,连忙问道:大,大人,我没撒谎,您到村里一问就知道,您,您能不能先放了我?唐县令就看着他问道:你确定你要回村?你们村的人若是知道你把一切都招供了……癞头脸色一白,那他们一家肯定会被赶出村子的。
癞头咽了咽口水问,不是说,瞒报犯人是会被当做同犯吗?不错,但周银的罪名还不确定,所以本官不会拿你们七里村的人问罪。
唐县令知道说得太隐晦他可能听不懂,因此直截了当的道:但你招供了你们村隐瞒多年的秘密却是事实。
癞头顿时大哭出声,哭叫道:大人,小的这可都是听您的招供的,您可不能害小的呀。
我不害你,唐县令道:所以你最近便先在县衙里住下吧,你自己也把嘴巴闭严实了,除非我问,否则不论谁问你都不要多说。
等本官查清了事情,不论周银有罪无罪,本官都放你一条生路,可你要是胡言乱语,坏了本官的好事……癞头立即保证,小的一定不乱说,从今天开始,除非大人问,小的就是个哑巴。
唐县令满意的点了点头,让人把他押下去。
江琦将记好的笔录呈上去给唐县令看。
唐县令看过一遍后确认无误便签了字,然后将笔录收起来塞进自己的袖子里。
江琦默默地看着他,唐县令无视他的目光,道:江琦,你去把大贞三年来县公干的名单找出来,还有那一年发布的公告,来源,我都要。
------------第七百九十二章 不同的理想(一)江琦也只犹豫了一下便低头应下了。
虽然只是听了癞头的口供,但他也能察觉到其中的不对来。
因为听着,周银不像是抢劫的盗匪,倒像是被盗匪抢的那一个。
一个从小便聪明,感恩,又善良的人,衣锦还乡后变成了盗匪?反倒是周银嘴里说的,他靠着岳丈立足更显得可信。
唐县令很满意他的态度,道:长博与本县提过你,说你机敏仁厚,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江琦低头道:那是大人抬爱。
唐县令问道:你相信癞头说的话吗?江琦:信。
那你信他口中的那些官差说的话吗?周银是盗匪。
你江琦垂下眼眸,半响才道:大人,刑名是要讲究证据的,如今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有,下官不敢妄加猜测。
唐县令笑道:不怪乎长博喜欢你,你说的没错,刑名是讲究证据的,所以我们现在就要去找证据。
江琦很好奇,唐大人和我们大人为何对这个案子这么执着?之前我们并不知道周银涉及盗匪之事。
我吗?唐县令想了想后说道:如果我说是为了天下无冤之人,无冤之案,你信吗?江琦躬身道:自然信。
唐县令看着他的脸笑了笑,可你的脸和眼睛告诉本县,你不信。
江琦身子微僵。
唐县令走出房间,站在院子里仰望蔚蓝的天空舒出一口气,浅笑道:这院子四四方方的,但围墙还是低了些,我记着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蹲在一个高墙四方院里看天空了。
江琦一头雾水的听着,并不发表看法。
唐县令道:这个案子,我大约能猜到你们大人是为了什么,他是一个……嗯,很爱干净的人,律己也律人。
我嘛,一是你们大人给的口供漏洞很大,一看便是有冤情;二也实在是好奇。
就凭癞头一开始的口供,大人便能笃定有冤情?那长命锁就不能是谁送的,或是捡到的……唐县令就笑道:这天下的事情只分为两种,一种是别人的事,一种是与自己有关的事;也可以分为可言之事,不可言说之事。
一个人很难为另一个人完全的保守秘密,除非他是个道德感极高之人,你看癞头是这样的人吗?与你说这么多理由,不过是因为你不懂,而我这里其实最初的理由就是,我就知道癞头是撒谎的,我的感觉告诉我,这其中有莫大的隐情,而这隐情涉及刑案。
唐县令道:而这样的感觉是我多年断案积累下来的经验。
江琦顿了顿,他知道唐县令的父亲是左都御史,而左都御史是刑部出身,当年也是出了名的刑名高手,曾经以刑部侍郎的身份巡游天下,断天下奇案,也是因此声名大噪,然后被提为左都御史。
那,我们大人呢?江琦还是很不明白,当初他们大人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查起长命锁,查起周金周银来?虽然杨和书没和他说过理由,但唐县令用脚趾头猜都猜得出来,但他为什么要告诉江琦呢?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江琦,问道:我倒觉得你不该跟着长博,你倒适合跟着我,怎么样,可愿到华阳县来当书记吏?。
江琦一怔,心脏剧跳起来,同时口干舌燥,一时拿不定主意唐县令这是在试探他的野心和对杨县令的忠心,还是真的看上了他想把他拉过去。
江琦咽了咽口水后道:下官的委派皆是杨大人做主,所以下官听杨大人的。
唐县令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道:好,待他成亲回来,我就和他说一声,让他把你派给我。
他意有所指的道:好奇心重,又敢问,也敢想,本县觉得你倒更适合刑部。
唐县令说罢便走,江琦低下头去躬身行礼送他。
等唐县令走没影了,江琦这才直起身子来。
明理连忙追上唐县令,见这会儿早已经过了午时,连忙让人去厨房准备吃食。
老爷,要不要给杨少爷写封信?也好让杨少爷安心安心。
唐县令想了想后道:也好,我也正有事托他去查呢。
吃完了饭,唐县令便让明理再去前面县衙里将那封丧报拿了过来,他点了点后笑道:绵州周银,娶妻商州夏氏,怎么就这么巧?明理给他倒茶,就静静地听着。
我还得去绵州一趟,查一查户籍,看一看绵州同龄的人中有几个人叫周银,但长博也得帮我查一查,这梁州的刺史与郭县的县令人脉。
明理头皮发麻,老爷,这案子牵扯得也太大了吧?直接去七里村查一查不就好了?七里村自然也是要去的,但该有的证据也得有,该查的事也得查,这封公文不对。
可老爷,您是华阳县的县令,如今来这儿只是暂代,而且,这还是杨少爷和明刺史私底下同意的,都没走公文呢,事情闹大,京城的大人们知道了,就是老太爷再御史台也保不住您呀。
唐县令就笑道:所以我们的动静可以小一些,悄悄的来。
老爷,要不,您还是和夫人商量一下吧。
唐县令扭过头,你别多话,你不说,我不说,她就不会知道。
所以如果最后她知道了,那一定是你多话。
明理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如同被秋风吹过的树枝一样萧瑟。
唐县令这才提笔给杨和书写信,一边写还一边道:你别说,他这坏习惯总算是歪打正着了一次,竟然查出这么一个案子来,但他这个坏习惯还是得改。
明理道:杨少爷说过,他并不想去查满小姐他们的,毕竟是朋友,只是满小姐他们家种出了新麦种,所以才多查了一些。
你信他?唐县令哼了一声道:他打小就这样,所以才那么讨厌,你看他有几个交好的朋友的?说罢,唐县令干脆在信里教育了杨和书一顿,明理看得忧心不已,老爷,杨少爷要成亲了,您还是别在这时候跟他吵架了。
没事,有心情跟我吵架,说明他对这门亲事还算满意。
------------第七百九十三章 二月二(给书友锦衣卫:蓉蓉的打赏加更8)唐县令写完了信送出去,便开始去资料房里和江琦一起查资料,找个机会,我们得去七里村一趟。
江琦想了想后道:再过四日便是龙抬头,七里村旁边的大梨村有个道观,每年二月二都有庙会,大家会上山拜太上老君和土地公公,那会儿热闹得很,大人若不想引人注目,可那时前往。
所以他说江琦适合跟他混刑名,他都没说,他便知道他不欲将事情闹大,想悄悄的查。
唐县令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那我们就二月二去。
天色渐暗,俩人都没查到什么东西,但唐县令并不气馁,扭了扭脖子后起身回后院去休息,他打算今晚早点睡。
而此时,蹲在大门口望天的满宝确定了今天四哥不会回来,便转身回家了。
白善见她连饭都吃不香了,便道:府学二月二放假,要不我们二月初一回家?满宝道:连着休沐也才放三天假,回家才能停留一天,也太奔波了。
庄先生闻言抬头看了满宝一眼,见她情绪低落,想了想,到底是小孩子,若和他一样万事不萦于心,那才要糟呢,因此笑道:那就和学里多请两日假好了,我与你们一同回去,大梨村的庙会连开两天,我们也回去凑凑热闹。
三人眼睛皆是一亮,就连一旁的周立君都忍不住低低的欢呼一声。
庄先生伸手拍了拍满宝的脑袋,劝慰道:人走在这世上,总会遇到许多关卡,你当时觉得太高迈不过去,但你耐下心来坚持坚持,迈也好,爬也好,绕路也罢,过个几年再回头看,你就会发现那点儿关卡不算什么。
因为前面总还有更难的事情在等着你,而以前所受的磨难都是最珍贵的记忆之一。
满宝问:那一直开开心心的记忆不好吗?好是好,但开心的记忆多了,你就记不住了,庄先生笑道:有坎的记忆才最深刻,不仅有苦和酸涩,也有甜,而且因为吃了苦和酸涩,那甜才显得尤为蜜。
桌上的四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显然都不太能理解。
厨娘想了想,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往昔,点头道:先生说得真好,我现在这么一回想,最先想起来的还真是苦后的事。
白善道:我最先想到的是被满宝打的事。
满宝:我也最先想到被你打的事。
俩人一起看向白二郎,白二郎心虚的看了一眼庄先生,小声道:我最先想到的是被先生提到门外罚背书的事。
庄先生:……周立君道:我最先想到的是大伯母后来煮了菜,我娘就把二弟碗里她做的菜倒我碗里让我吃了,然后奶奶把我的碗接了过去把菜拨走了,给了夹了好多大伯母做的菜。
庄先生微微点头,所以你们看,你们平日开心的事情也不少,但这会儿能最快想起来的能有几件呢?满宝沉思。
白善吃完饭便跟在她身后,道:先生说的对,再怎么样还有我们呢,你爹娘也疼你,有什么坎迈不过去呢?满宝道:我没觉得迈不过去,就是不太开心而已。
等回了家就好了。
满宝点头,她问四哥,四哥可能不说,但她可以去问爹娘呀。
就不知道我娘他们会不会告诉我。
到时候我去帮你。
满宝心安了不少,对白善微微一笑。
白善在府学先生们的眼里勉强算得上是好学生,所以请假还不算难,在磨了两天后,学官总算是允了他两天的假,可以初六再回去上课。
他们初一放旬假,一大早便收了东西出城回家。
二月二龙抬头,正是万物复苏的开始,各地都有庙会,热闹一点儿的县里还会举办活动,自然,县令就算不出席,也是要管事的。
罗江县往年就没办,今年杨县令不在,更不会办了。
而华阳县因为是益州城的郭县,是有一些活动的,虽不隆重,但爱惜名声的士绅权贵都会舍些东西来,今年唐县令不在益州城,主持事情的则是县尉和主簿,不过这都是有章程的,并不难。
但明刺史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知鹤还没回来?他这是在罗江县待上瘾了?祁大人笑道:他和杨县令是至交好友,听闻杨县令不擅刑名,或许想趁此机会帮杨县令理一理县务也不一定。
明刺史就笑道:他自己的县务都没理清楚,哪有那个功夫?而且杨和书出自杨氏,素来傲气,怎么可能让他插手县务?听出刺史对唐县令的回护,祁大人笑了笑,没有再讨论这个话题。
但不止是明刺史,就连益州王都问了一句,今年不见唐县令上门,他不在城内?张节度使愣了一下后笑道:他公干去了吧,王爷也知道,县衙里的事情都是些琐碎的小事,要费很多的心力,如今又快到春种了,他要忙的可就多了。
益州王道:也是,以前只知道唐县令爱刑名,不擅管民务,来华阳县两年民务都一直是交给丁主簿来管,却没想到去年突然接手民务也能做得这么好,显然平时没少做功课的。
张节度使尴尬的笑了笑,去年算计益州各世家手里的田地安置流民的事他也有份儿。
益州王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儿,看着张节度使浅笑道:也是唐大人家世显赫,家学渊源,又有张大人和明刺史保驾护航,这才做得这么好。
这都是唐县令能力出众,明刺史也爱才,我年纪大了,这些琐碎事哪儿管得过来?所以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您要记仇就记他们两个好了。
益州王笑了笑,他也不过是好奇的问了一句,还不把唐县令的去向放在心里。
他举杯看向张节度使,此次本王开春日宴,宴请来蜀的朋友,请张大人也出席饮一杯水酒,到时候大家谈诗论道岂不快哉?张节度使自然是一点儿意见也没有,举杯应下。
春天嘛,不是这个宴,就是那个宴,他早就习惯了。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九十四章 意外老周家的人没想到满宝他们会在这时候回来,毕竟他们才出去了十三四天,而且此时家里正惶惶,气氛很是不好。
满宝和周立君一从大门外蹦进来,整个院子的大人们都一静。
孩子们却很高兴,尤其是五头和六头,迈着小短腿就冲着小姑跑去,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就要糖吃。
满宝从兜里掏了一把糖塞给他们,冲着她爹就跑去……老周头头疼的看着她,你怎么这会子回来了?满宝不高兴了:爹,你不想我回家呀?老周头连忙道:没有,没有,就是你也没说一声,爹有些被吓着。
满宝就看向她娘。
钱氏虽然也惊讶,不过面上没表现出来,她点了点头道:去洗漱吧,我让大丫给你收拾房间去。
咦,大丫在家吗?满宝说完,这才看到大嫂也在家里,惊讶的问,大嫂,铺子不开门吗?小钱氏看了婆婆一眼,笑道:回家过二月二,所以铺子关几天,你们饿了吧,我给你们做饭去,想吃些什么菜?随便,只要是大嫂做的我都爱吃。
老周家人早吃过晚食了,这会天都黑了,大家正准备洗洗手脚睡觉呢,满宝和周立君一回来,大家便坐在堂屋里看着她们吃东西。
钱氏问:你们怎么回来了?周立君看向小姑,满宝道:二月二,我们要回来赶庙会,府学和书院也都放假呢。
回来几天?满宝道:初五回去。
老周头忍不住惊叫,这么久?满宝扭头看着她爹,越发肯定家里有事了。
她看了一眼围成圈圈坐着的哥哥嫂子们,没有立刻问,而是等吃完了面,又去洗漱换了衣服,这才跑到大院这边来。
这会儿,大家都各回各屋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只爹娘的房间里破天荒的亮着灯。
就算现在老周家日子比以前好了,老周头和钱氏也依然节省得很,能不点灯的时候绝对不点灯。
满宝走到大哥大嫂的屋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敲门,而是径直去了正屋。
她知道,如今家里依旧是爹娘当家做主,如果她和白善猜准了,她真的不是爹娘的孩子,大嫂便是知道,再疼她也不会告诉她的,所以还是得问爹娘。
满宝敲门。
屋里正说悄悄话的夫妻俩一顿,老周头下床去开门,看见满宝在门外便好奇的问,怎么还不睡?爹,我有话跟你们说?有什么话不能明天说?老周头道:你现在是大姑娘了,可不能再跟爹娘睡了。
我没要和你们睡,满宝挤到房间里,愣是突破她爹的伟岸身躯钻到屋里去,娘,我有事。
钱氏便笑道:过来吧。
满宝立即跑过去,还回头冲她爹扬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满宝坐在她娘的身边抱住她的胳膊,钱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问,什么事儿,说吧。
满宝却一时犹豫了起来,心头有无数的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从何说起。
老周头见满宝低垂着头不说话,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在外头闯祸了?是打了人,还是……没有,满宝抬起头否定,看了一眼她爹后从衣领里将那块一直戴着的长命锁取出来,爹,娘,这长命锁是哪来的?老周头和满宝一愣,不明白她怎么问起这个来,便道:是爹娘给你打的呀,怎么了?满宝垂下眼眸问,花了多少钱呢?老周头想了想,斟酌着道:不贵,也就二三两吧,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满宝心中一酸,眼眶便有些发红,她忍了一下没忍住,眼泪就噼里啪啦的往下落,老周头一怔,连忙心疼的去给她抹眼泪,你这是怎么了,你在外头被人欺负了?粗粝的手抹在满宝嫩嫩的脸上,她都能感受到疼,但满宝心里更委屈了,眼泪也掉得更凶了。
老周头着急起来,连忙看向老妻。
钱氏心中一动,嘴巴动了动,最后也只是伸手抱住了满宝。
满宝便扑进母亲怀里哭起来,哭了半响,心里的郁结散了不少,一抬头看到关切的看着她的父母,她便嘟了嘟嘴委屈道:你们都骗我,我都知道了。
老周头问:我们骗你什么事,你都知道什么了?满宝抹掉脸上还剩的泪水,带着哭音道:爹,你知道这长命锁值多少钱吗?老周头愣愣,值多少钱?满宝本来想说价值百两的,但一看她爹这模样,就道:价值千金!老周头脚就一软,扶住她的肩膀才站稳了,这,这么多?钱氏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连忙问道:这是谁说的?满宝道:唐大人说的,他说这个长命锁不是一般人戴得起的,我也拿着去问过银楼的掌柜了,这银锁是一个特别有名的银匠打的,所以特别贵。
这再贵,它也只是一块银子呀,怎么可能值这么多钱?老周头喃喃,他们也没这么多钱啊……满宝耳尖的听到了,问道:他们是谁?是,是……满宝眼泪又盈于睫,问道:是他们吗?钱氏一看,便知道她是知道了,心中惶惶,半抱住她问,那个唐县令也知道了?满宝看着母亲不说话。
钱氏便叹了一口气。
满宝扯了扯她的衣袖,哭道:娘,你就告诉我吧。
钱氏看向老周头。
老周头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沉默着没说话。
屋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而此时,白善也才吃完晚食,告别祖母和母亲回自己的房间。
刘老夫人笑着送他离开,等他走得没影了,脸上的笑容这才落下来。
一旁的郑氏一头雾水,小心翼翼的问,母亲,怎么了?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会子回来而已,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再独自坐会儿。
郑氏便行礼告退。
等郑氏走了,刘老夫人这才扶着刘嬷嬷的手道:走吧,去让大吉来见我。
是。
白善突然回来,同样出乎刘老夫人的预料,而且这孩子似乎很守和满宝的信诺,什么都没告诉刘老夫人,所以刘老夫人跟他说了半天话,也不明白他为何此时跑回来了。
------------第七百九十五章 身世大吉早等着老夫人叫了,因此很快便过来了,他低声将少爷吓唬周四郎的话说了,也禀报了两个孩子躲在房里的猜测。
刘老夫人没想到两个孩子竟然能猜到满宝的身世,沉默了一下后挥手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大吉躬身退下。
刘老夫人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刘嬷嬷问道:老夫人,周家会告诉满小姐吗?刘老夫人沉吟片刻,道:不管他们说不说,我们都要说了。
周家近日都很担惊受怕,唐县令眼见着也要查到这儿来了,所以该说的就都说了吧。
至于他们是否告诉满宝,还是由他们自己考量决定吧。
前世和老周头现在就在考量,俩人现在隔空对望,用眼神在交流。
满宝抬着她的小脑袋,看看她爹,又看看她娘,见他们这样肆无忌惮的当着她的面眉来眼去,便气得一拍床。
夫妻两个便低头看她。
满宝便略有些心虚,这样对着父母发脾气是很无礼的行为,她缩回手,嘟了嘟嘴道:爹,娘,你们就告诉我吧,不然我就去问哥哥嫂子们,还有村子里的人,他们是不是也知道?钱氏就叹了一口气,问道:这长命锁就不能是爹娘从别处得了送你的?那从何处得的?满宝打破砂锅问到底,娘,如今唐县令正在查我们家呢,我不知道他在查什么,但我也觉得这么好的长命锁,我们家是买不起的。
钱氏沉默了一下后道:这长命锁是你小叔打的……满宝静静地看着钱氏。
钱氏便闭了闭眼,看向老周头。
老周头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道:说吧,孩子都知道了,瞒着有什么意思?官爷们都快要找来了,到时候我们还不知要怎么样呢,总要让满宝去给他们夫妻俩上炷香。
前世便摸着满宝的脑袋道:满宝,你的确不是娘生的,你是你小叔小婶的孩子。
满宝眼泪落下来,抹了抹后道:我就知道,我,我和善宝都猜着了。
娘,你把他们的事都告诉我吧,怎么你们不把我当侄女儿养,却当闺女养呢?钱氏就拉着满宝的手细细的将周银卖身后又回来的事情说了,……当时你才六个多月,也不认生,娘一抱你,你就咯咯的笑。
那会儿正换季,天气不定,你又才回来,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第二天便有些恹恹的,你爹娘托了人往这边运行李,只送到县城,所以他们第三天就要进城去拿行李,顺便买些紧缺的东西。
我想着你年纪小,总这么奔波不好,就把你留了下来。
午夜梦回时,钱氏不止一次庆幸她当时的说服,却又有些后悔,当时应该把他们夫妻俩也留下来,只要晚一天进城,说不定就不一样了。
你爹娘,钱氏说到这儿哽咽了一下,红着眼睛道:他们是被人害死的,就在入城的那片大虎山里,你爹娘的脸上被人用刀划了好几道,当时你四哥把他们抬回来,我们就想去县城报案的,可我们还没来得及去,便有官爷拿着你爹的画像来村里,说你爹是盗匪……满宝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钱氏握紧了她的手道:你爹怎么可能会是盗匪呢?他从小便心善,这次回乡就是想在村里安家立业,他又有妻有子,怎么会去做这种杀头的勾当?他是冤枉的,但那些官差拿着他的画像信誓旦旦,我,我们都没敢认……满宝问:我爹卖身了,那他是怎么赎身的,又是怎么赚了这么多钱,对了,我娘是谁?钱氏抹了抹脸上的泪道:你爹说了,当初他卖身给商队就跟着商队一路往北做生意去,但走到半途,或许是水土不服,或许是因为淋雨,他高烧不断,已经走不动了。
商队的管事找大夫给他看了一下,治好病要费不少钱,而且还不能再走,所以商队就把他留下了,钱氏道:商队给你爹留下了几副药,但那药吃完了还没好,你爹要住,也要吃,没几天就把身上的积蓄全花光了。
当时客栈的人把他抬到了外面,是你外祖看着他可怜,便让他住在门房里,又请了大夫给他治病。
你爹那会儿也才十四岁,他好了以后就留在你外祖家里帮工,偶尔再出去给人跑跑腿赚些钱,想要把看病的钱还给你外祖。
老周头连连点头,你爹从不肯白受人的好处,我估摸着也是因为这个,你外祖就看上你爹了,然后就招了你爹做女婿,你爹给他们养老送终后就带着你和你娘回村来了。
满宝脸上的泪也干了,这会儿倒不伤心了,只是好奇的问,那我娘就每个兄弟姐妹什么的?在她的认知里,好像家家户户都有兄弟姐妹。
老周头道:没有,所以你外祖家的钱财都是你爹娘的,你脖子上的长命锁听说也是你外祖请人给你打的。
满宝若有所思,那我爹岂不是上门女婿?老周头点头,是上门女婿。
满宝:那我怎么姓周呢?老周头和钱氏:……满宝看看她娘,又看向她爹。
老周头就拍着她的脑袋心虚的道:真是个傻丫头,你爹回来过的事都不能往外说,你都得假装是我的闺女,那能不姓周吗?满宝就耷拉着脑袋问,那,那我以后要改姓吗?老周头有些不情愿的道:不,不用吧?钱氏则是思忖道:要是能改,自然还是改回去好,当年你外祖给你取了名字的,可惜是个男孩儿的名字,所以你爹娘没用,想着以后给你弟弟用,谁知道……钱氏顿了一下道:你爹是个信诺的人,说了是上门女婿就是上门女婿。
老周头有些不甘愿的动了动腿,小声道:那我还想给满宝招个上门女婿呢……满宝觉得这个距离她太远了,她总算是记起了当下最要紧的事,所以唐县令在查当年盗匪的事?我既然说小叔……我爹是盗匪,那总有被偷盗或抢劫的苦主吧?苦主是谁?钱氏和老周头一起摇头,道:我们也和衙门打听过,但那些官差不是县衙的人,我们也不敢打听得特别细,生怕人怀疑上来,都还是托你舅舅们拐着弯儿的和县衙的衙役亲眷打听的,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九十六章 恍惚满宝就皱着自己的小脸思索起来。
老周头颇为忐忑,满宝呀,要是你爹的事儿发了,那我们家里人还有你会不会问罪?还有村子里的人,大家都帮着瞒了,县太爷会不会把大家伙儿都给抓了?满宝问道:全村都知道?老周头点头,年纪大的都知道吧,当年你爹回来的时候可热闹了,大家都来我们家里凑热闹。
满宝想了想便安慰道:别怕,就算是隐瞒逃犯,犯案的人这么多,也就抓案首,比如村长爷爷和里长爷爷,还有爹和大哥他们。
老周头一点儿也没被安慰道,捂着胸口道:这可怎么了得?满宝知道了实情,却放松了不少,一再的问她娘,娘,你确定,我爹真的不是坏人吗?钱氏想也不想就点头,确定!满宝就捏着拳头道:那就不用怕了,您放心,现在查案的是唐县令,他可聪明了,心也不坏,不会做糊涂官的,我爹不是坏人,那就要把杀他的人查出来才好。
钱氏忍不住坐直了身体,握住她的手问,所以这还是好事,是吗?满宝点头,是。
老周头却很怀疑,不会他们也跟以前的官爷一样,冲上来就说你爹是盗匪,然后把我们都抓走吧?满宝道:不会的,等我回了益州城,我就去找唐县令,请他帮忙查这个案子,可惜杨县令回京成亲去了,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回来呢,好在唐县令破案特别厉害,我听他身边的明理说过,他破案可比杨县令强多了。
老周头就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谈完了要紧事,屋里一下就安静下来了。
老周头扭捏的看着他闺女道:满宝啊,虽然你不是我生的,但咱身上流的血还是一样的,爹还和以前一样疼你,你可别往心里去,知道吗?我知道,爹。
老周头听到这声爹总算是放心下来了,用粗粝的大掌去握住她的手,拍了拍道:满宝呀,你爹年纪比你大哥大姐还要小,我和你娘就是当儿子养大的,你呢,也是我们养大的,一把屎一把尿啊,不容易,爹心里最疼你了,等你以后招了上门女婿,爹和娘不跟你们大哥过,就跟你过,去给你看孩子,等我们老了动弹不了,我们就让你哥哥们把我们抬过来照顾送终……钱氏横了他一眼道:你没事说这些做什么?怎么不能说?我这不是为了让满宝安心吗?让她知道,不管她是不是我们亲生的,我们都最疼她。
你是最疼她吗?钱氏恼火道:家里什么时候说过要给满宝招上门女婿了?会做上门女婿的能是什么好人?怎么就不是好人了?那老二也是上门女婿,他不是好人吗?老周头道:满宝这么有本事,脾气又这么大,这外头谁家的小子配得上她?嫁到外面去,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还不如选个长得好的招了做上门女婿,到时候就在左近建一栋房子,有她六个哥哥看着,谁敢欺负她?你还想把她留在村里?满宝读了这么多的书,庄先生都说她以后前程大着呢,你怎么能想着把孩子拘在村里……夫妻俩当即就吵了起来。
满宝看看爹,又看看娘,便悄咪咪的溜下床跑了,留下他们自己吵架。
满宝跑回自己的房间,爬回床上的时候还很平静,但这一静下来心脏便开始砰砰的跳起来,她到现在都还有些茫然,所以她的确不是她爹娘的孩子?满宝挠了挠脑袋,想找个人说话,于是她找科科,科科,我爹竟然不是我爹,我娘竟然也不是我娘。
科科嗯了一声,见宿主半天不说话,就问道:然后呢?满宝:你不觉得很奇妙吗?科科:不觉得。
满宝:算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和白善说。
她扭头看着窗外,期盼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亮,我还想去拜一拜他们呢,我以前都不知道小叔就是我爹,更不知道我娘也跟着埋在那里。
科科算了算后道:还有九个小时三十八分钟天亮。
满宝默默地躺下,将被子拉起来盖住自己,将双手放在肚子上道:那八个小时后你把我叫醒吧。
科科记下了,于是天没亮就把满宝叫醒了。
满宝爬起来穿好衣服,看了眼外面的雾气,听到大院那边传来动静,便知道大嫂肯定起了,她便缩着脖子爬过去。
小钱氏和冯氏已经起来弄早食和烧水了,看到满宝溜过来,小钱氏连忙拉住她的小手,见还算温暖便松了一口气,问道:怎么起这么早?这天还没亮呢。
一会儿我要出门去找善宝。
那也不必这么早,善少爷说不定都没醒呢。
冯氏在一旁笑问:小姑,要不要热水洗脸?满宝点头。
冯氏便用木盆给她盛了热水,快去洗漱吧,多穿些衣服,现在才二月呢,天还冷得很。
满宝抱着木盆却没走,问道:大嫂,二嫂,今天家里要去逛庙会吗?冯氏:去呀,家里人都去的。
小钱氏想了想道:今年爹和娘可能不去了,昨天娘让我把香收了,应该是让我们去烧香。
满宝道:我也不去了。
冯氏奇怪的看她,你回来不就是要去逛庙会吗?怎么不去了?满宝挠了挠脑袋道:去是去,但我不去这么早,我得去找善宝说说话儿,看他去不去。
冯氏不知道他们读书人的事,便点头道:行吧,不过一会儿娘起了,你得跟娘说一声。
满宝点头,转身却把小钱氏给拉了出去。
小钱氏问道:怎么了?大嫂,你给我收拾一些香烛值钱呗。
你要香烛纸钱干什么?满宝就压低了声音道:去给我亲爹娘上香。
小钱氏惊疑不定的看着她,不确定她是真的知道了,还是诓她的。
满宝没抬头看她,只一味的叹气道:我爹还罢了,每年都给他磕头上香,也都给请他过来和祖父祖母们吃吃喝喝了,但我娘却从没请过,所以我要去看一看。
小钱氏张了张嘴,半响才点头道:好。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九十七章 上坟(给书友锦衣卫:蓉蓉的打赏加更9)目送满宝端着木盆走远,小钱氏想了想,转身走到正房门口,正好老周头和钱氏也起来了。
应该说,他们是一个晚上没睡,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便准备着起床了。
小钱氏敲了敲门,老周头便披了衣服出门去,把空间让给她们。
小钱氏进门去低声将满宝刚才的话说了,问道:娘,满宝知道了?钱氏点了点头,她想去就让她去吧,你先别往外露了口风,衙门正在查这事,满宝说她可以求县太爷们给老二伸冤,可这事吧……总之先别往外露口风。
小钱氏连忙点头,心中也有些忧虑起来。
这事并不单只是他们家的事,全村都参与进来了,若是不能伸冤,还是定的周银有罪,那整个村子的人都要跟着受罪。
天边才出现些亮光,满宝便提着装了香烛纸钱的篮子去白家找白善。
守门的下人听到敲门声时愣了一下,然后开门,一脸懵的看着满宝,满小姐,这天才亮呢。
我知道呀,白善起床了吗?下人苦恼道:小的就是守门的,少爷在二院里头呢,要不您亲自去看看吧。
说罢就让开身子让满宝进去了。
满宝便提着篮子进门。
白家的下人,除了厨房的人外,其他人也都是才起床没多久,出门打扫的打扫,倒夜香的倒夜香,路上碰见满宝都有些愣,但还是站到旁边弯腰行礼问安。
满宝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白善的院子,一早便有机灵的下人先跑去禀报了。
白善也起了,不过还没来得及洗漱,听到院子的动静,他便从门口里探出脑袋来,看到满宝便招手道:我还要洗漱呢,你先在厅里等我。
满宝应了一声,却把篮子交给一旁的下人拿去放好,进了他的房间,边看他洗脸边道:你去跟我扫墓吗?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还有事需要你帮我参考参考。
白善一听便知道她昨天晚上肯定去问她爹娘了,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他连连点头道:好,你等一下我,待吃了早食我便跟你一块儿去。
白善一边洗脸,一边对一旁候着的下人道:你去厨房里拿两份早食,随便什么都可以,不必等都做好。
满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我吃过面,不想吃了。
白善则对下人点头道:去吧。
下人应声而去。
白善净了面和手,便去梳好头发,等他把自己收拾好,下人才把早食端来。
满宝看了眼进进出出的下人,疑惑的道:好多我没见过的人。
白善点了点头道:前不久祖母才让人从陇州带来的,虽然没见过,却是家生子。
他将桌上的碗筷给了满宝一副,问她,真的不再吃一些?满宝摇头,没胃口。
白善便加快了吃饭的速度,看来她受的打击不小,不然不会没胃口的。
白善一吃完便放下了筷子,起身道:走吧。
不去给刘祖母请安吗?白善摇头,让下人去和祖母说一声就行了,等我们回来再去请安,这会儿祖母也才起没多久呢。
满宝便找下人要回了自己的篮子,提着和他一块儿往外走。
大吉也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在他们出大门前跟在了他们身后。
满宝看了他一眼,领着他们一块儿去了村尾他们家的墓地里,才上山,满宝就一脸严肃的和大吉道:大吉,我们要说悄悄话,你可不可以离远点儿不要听?大吉默默地点头,停住了脚步。
俩人便走到满宝小叔的墓前,大吉站的位置可以看到他们,却不会听到他们说的话。
满宝将篮子里的香烛都拿出来,白善帮着从附近揪了一把干草来,俩人打了火石点燃干草,便点了香烛插好。
满宝拿了一把香在手上,毕恭毕敬的跪下上香,白善站在一旁等她。
满宝将香插下去,这才和找了块草地和白善说话。
她没有犹豫的将昨天我是问道的事情都和他说了,然后道:你说,我要怎么说服唐县令来帮我亲爹洗刷冤屈呢?白善道:这个很难呀,唐县令虽然问了一句,但他现在人在益州城,又是华阳县的县令,怎么可能管到罗江县来?杨县令破案能力比不上唐县令,这又是陈年旧案,杨县令若是查不出来,那我们整个村子的人岂不是都要被问罪?满宝道:所以还是得求唐县令。
白善就想了想道:就算要求,也得先求杨县令,事发在罗江县内,唐县令要查,也得经过杨县令的同意,若能说服杨县令去请唐县令,那就容易多了。
那得等他成亲回来呀。
是呀,白善掰了掰手指头算道:就算他成了亲就回来,那也得小一个月呢,不急。
满宝便叹气,好吧,那我们还是得当什么事儿都没有样子。
白善点头,安慰她道:你是你小叔的女儿,那就还是周家的孩子,跟是你爹娘的孩子也没差了,你别伤心了。
满宝道:我不伤心了,就是觉得心里酸酸的,还有点儿苦,我总觉得替他们委屈。
她道:十二年了,我都不知道有他们,他们不仅被人害死,还要背负罪名,连家里人扫墓都不能光明正大的扫,我好难受。
白善想了想,左右看了看,发现附近只有大吉一个人,便伸手抱住满宝,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道:要不你哭一场?满宝被他按在怀里,小脸儿微红,推开他道:你别是趁机占我便宜吧?你才多大,我才多大?我能占你什么便宜?虽然这么说,白善还是耳朵通红,大声的申诉道:我这是作为朋友安慰你好不好?色者见色,是你自己想歪了。
满宝没想到自己都那么难受了他还跟自己吵架,气得就冲他飞出一脚,白善往后一蹦,转身便跑了。
满宝顺手抄起地上的篮子就去追,一路跑到山脚下都没追上白善,只能气喘吁吁的停下。
白善也喘着气的停下,回身看着她笑问,怎么样,心里不难受了吧?满宝仔细一感受,还真是,她一点儿也不难受了。
------------第七百九十八章 相遇虽然满宝不难受了,但她还是冲白善哼了一声,提着篮子扭过头就走。
白善连忙去追她,脖子都还是红的,你真生气了?满宝红着脸哼道:你以后不许再抱我,我已经是大姑娘了。
白善忍不住嘀咕,明明就是个小姑娘……但他还是点头应下了。
俩人肩并肩的往村子里去,大吉也从山上下来了,默默地跟在俩人身后。
此时太阳都升到半空了,他们说话的时间有点儿久,所以村里来来往往都是人。
大部分人是往大梨村的方向走去,正午的时候是庙会最热闹的开始,所以大家都会赶在午时前到达大梨村。
热闹会一直持续到晚上戌正大家才会散去,每年庙会满宝和白善都会和村里的小伙伴们一起去玩儿,最主要去拜一下半山上的土地公,再去道观里拜一拜各位神尊,尤其是天尊老爷。
满宝看到这么多人往大梨村去,不免心馋,我们去不去?白善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想去,便点头道:去吧,去吧。
满宝就道:那你等我,我先拿篮子回家。
白善点头,一会儿我们去找白二,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白二郎早跑了,他家看门的下人道:二少爷一早就过去找堂少爷您了,您不在家,又去找满小姐,结果满小姐也不在,二少爷有些生气,就非让小的们跟着一起找,没找着,村里又有同窗来邀,二少爷就跟他们去庙会了。
白善就扭头和满宝道:他一定没有深找,不然你家里人肯定是知道我们去干嘛的,说这么多,就是为了不让我们怪罪他。
一旁的下人缩着脖子讨好的笑。
满宝点头,我们不怪罪他。
白善道:就是。
最多见着时给他肩膀来一拳重一点儿的,出去玩儿竟然不等他们。
大吉问,少爷,你们是走着去,还是要坐车去?白善看向满宝,满宝则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坐车去吧。
大吉便去马棚里取马套车。
白善和满宝站在自家门外说话聊天,说着说着,俩人总觉得遗忘了什么事,一直到大吉赶了车过来,白善才一拍掌叫道:糟了,忘了给祖母和母亲请安了。
满宝也总算是想起了这事,俩人面面相觑。
赶车过来的大吉顺口道:老夫人和夫人也都赶庙会去了,少爷要请安,不如去道观里请吧。
满宝则挠了挠脑袋道:我也忘了跟我娘说一声了,刚才把篮子丢在院里就跑了。
白善就道:没事,我们有马车,时间来得及,你先回家和你娘说一声,免得她一会儿找不着你着急。
大吉就道:周太太也跟着一起去了,老夫人约了周老爷周太太一起,他们巳时就走了。
满宝便和白善对视一眼,一起笑眯了眼,乐陶陶的爬上了马车,也不知道在乐什么。
车子还没到大梨村的山脚下便走不动了,到处都是人,路两边的草地里还摆了不少东西,都是临时占了位置做生意的小商贩。
卖的最多的就是香烛炮仗,然后是各种吃的东西。
满宝跳下马车,看了眼已经绵延上山的人流,惊叹道:今年比去年还要热闹了。
一旁的老翁听到,大声回道:可不是,山上的道观灵验着呢,连天尊座下的仙子都来这里拜天尊,所以隔壁县城的人都来参拜呢,我估摸着过两年还得更热闹。
白善就看向一旁天尊座下的仙子。
满宝有些不太好意思的低头笑,事情都传到别的县城去了?白善就憋着笑道:说不准以后还能传到益州城去呢。
而此时,益州城华阳县的县太爷就正在一脸懵的听着乡民们给他普及天尊老爷和天尊座下仙子的二三事。
这些事自然不是钱氏说的,而是大家自己往上套的,一开始唐县令还当个传说来听,但越听越不对劲儿,越听越觉得这位天尊座下的仙子有点儿似曾相识。
唐县令连忙拦住正滔滔不绝的老太太,问道:老人家,您说的这位仙子现在还在?哎呀,在呀,怎么不在,人还是个小孩儿呢,虽然是仙子,但下凡历劫,就跟凡人一样的,得等到百年后她才能回归仙位。
唐县令没想到杨和书治下竟然还有此蒙昧之事,不由眨了眨眼问道:不知那位仙子是哪儿的人?就是我们罗江县的,隔壁不远处的七里村老周家,她可有福气了,一人便带旺了整个家。
唐县令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问道:她不会叫周满吧?叫什么不知道,但她娘是钱家村出来的,也是个很有福气的人,哎呦,生了六个儿子,两个闺女,一个比一个好。
唐县令便确定了,这就是周满。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扭头和一旁的江琦道:你们大人知道此事吗?江琦点头,知道,大人刚来上任没多久便碰到过满小姐,当时就知道了,不过大人当时没往心里去,觉得只是些流言,没想到这话越传越广,这道观上的香火也一年比一年旺。
唐县令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乐道:没想到周满还有这能耐,竟是仙子吗?混在人群中往上爬的满宝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便抬起头来四处望,和一旁的白善道: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
白善也道:我好像也听到了你的名字。
坐在比他们略高一点儿的山路边石头上的唐县令听到了,回头往下看去,就见俩人正站在石阶上仰着头往下看。
两边一低头,两抬头,大家便看了个对眼。
唐县令微讶,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儿?满宝和白善更惊讶,叫道:你怎么在这儿?满宝道:这是我们的家乡呀,二月二放假,我们回家过节,唐大人你怎么在这儿?唐县令轻咳一声道:杨县令不在,我过来暂代几天县务,听闻大梨村的庙会很热闹,我就过来看看。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七百九十九章 同行满宝忍不住扭头和白善对视一眼,再一转头,俩人就对唐县令展开大大的笑容,灿烂得差点闪瞎唐县令的眼。
虽然知道不应该,但唐县令还是忍不住脊背一寒,就好似有蚂蚁顺着他的脊背快速的爬过一样,颤栗了一下。
唐县令的目光在两人间左右滑动,问道:可我记得府学二月二一般就放三天假,你们昨儿回来,明天就走?白善道:我多请了两日假。
唐县令怀疑的看着他,就为了过二月二?白善点头道:唐大人不也来了吗,显然也是对我们这儿的庙会很感兴趣,我们年年都来参加庙会的,今年要是不来便感觉像缺了什么一样。
唐县令笑了笑,便从石头上起身,既然这么巧,那我们不如一起走?满宝连连点头,热情的道:这儿我们熟,唐县令,我们做东道,领着你好好的逛一逛好不好?唐县令笑着点头。
一行人便结伴同行。
唐县令见他们路上都不带歇的,一口气就往山上爬,忍不住问,你们就不累?满宝和白善扭头看他,犹豫道:唐大人,你又累了吗?要不我们歇一歇?唐县令就仰头看了一下不远处若隐若现的道观,坚强的道:不,我不累。
于是一群人便继续走,唐县令还是解释了一下,你们这儿的山路比较陡,所以走着比较累,像栖霞山,我每年都爬的,可以一口气走到山上。
是吗?满宝看了一眼他们的山,又回想了一下栖霞山,勉强同意,也是,栖霞山能上车,我们这儿只能靠走的,不过我们打小爬惯了,倒不觉得累。
唐县令就很好奇的问,你们常来这儿爬山?是啊,满宝道:每年二月二的庙会,五月端午,七月鬼节,九月重阳,还有年前上香都是要来一次道观的,以前先生休沐,闲了也会带我们来登高望远。
唐县令就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山脚下还在挪动的人流,再想一下庄先生的年纪,感叹道:庄先生好身体呀。
满宝和白善一起点头,然后又隐晦的看了一眼唐县令。
不过俩人现在正计划着有求于他,所以只能夸人,怎么可以去打击对方呢?满宝夸他的话顺口就来,唐大人,你也很厉害的,你看和我们一块儿爬山的都还是干惯了农活的呢,他们路上都要歇两趟才能上来。
白善则绞尽脑汁的想了一点儿,大家都出了不少汗,有些狼狈,大人还是这样风姿潇洒。
唐县令就看了白善一眼道:不会夸人就别夸了。
他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打开手上的折扇扇了扇风。
满宝就看着他的折扇纠结,好一会儿才道:唐大人,出了汗扇风不好,而且这会儿还春寒呢,对身体不好。
唐县令想起她是大夫,手中的折扇便一顿,他不动声色的合上,问道:还有多久才到?不久了,再走一段就是了,而且这一段路很平缓的。
唐县令便跟着满宝两个一起往前去,再往前去一些,路的确平缓了下来,唐县令便看见不少人从另一条路上上来,那些人大多是青壮,背后多背着一个老人,或是伸手扶着老人。
唐县令忍不住咦了一声,满宝就解释道:那是另一条路,那条路比较平缓好走。
我们平时来上香都是走的那一条的。
唐县令问:那我们为何不走那条?满宝道:因为那条路上风景不比这条好,还窄,这条路可是杨县令请了县里的土豪们跟着一起修过的,可好走了。
唐县令一点儿也不觉得好走,他看向白善,问道:你家是不是也出钱了?白善点了点头,出了一点儿,不过我家出的少,堂伯,还有县城里的张家和刘家出的最多。
唐县令便看向他笑道:土豪啊。
满宝深以为然的点头,跟着道:土豪。
白善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道观里正香火鼎盛,一片热闹,不管带不带香上山,来这儿的人都要跪下拜一拜。
有钱人家,比如白家,张家,刘家这些大户人家,还会给道观施一些善钱。
当然,他们的待遇也是不一样的,他们上山来上香,守清道长他们便把观里剩余的房间腾出来给他们休息。
房间不够,这两年他们还新修建了两间,专门待客用。
没办法,道观的香火越来越旺,来的富贵人家也越来越多,他们总不能表现得过于寒酸了。
拿香客们给的善钱修缮了房屋,房屋又给香客们住,道虚就悄悄的和满宝说过,这钱就相当于过了我们一道手又回到了他们身上,倒是我们劳累了一番。
太不值当了。
满宝问:来了这么多人,善钱就没有剩余的?有是有,只是师父拿钱去买了米面和药材,上山来的居士求药,师父就给了。
满宝道:这就是值当了。
道虚道:可我们累坏了,近来抄写的经书越发少了,打坐时间都少了。
一旁的道和就道:可见满宝比你还适合修道的,白瞎了你在山上这么多时间,看东西都还没有满宝通透。
道和问道:你一个穷道士,拿钱去干什么?存着无用,不过是废线,不如花用了,取之于善人,也用之于善人。
连白善都忍不住给道和鼓掌,道:心宁道远。
道虚不服气,钱的用处可多了,留着我们至少能吃肉不是?我们又不是秃驴,不用戒口,可以买许多好吃的。
满宝哈哈大笑起来,道:小心下次戒嗔师父来了,我和他说。
道和说她,告状精。
道和道:这肉吃多了也不好,你不要总想着口腹之欲,你问问满宝,肉吃多了对身体好吗?满宝道:对身体不好,对嘴巴和心里好。
道虚和白善便一起和满宝哈哈大笑起来,道和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们。
满宝和道观里的人熟,但她看了一下里面的人流,和唐县令道:估计没房间给您歇脚了,不过我认识里面的小道士,您要不介意,我去他们的房间里歇歇脚?唐县令看着她道:你突然这么客气,我很有些害怕。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八百章 太客气满宝眨眨眼,坚持道:谁说的,我一直都这么热情好客的。
正说着话,守在观门前的刘嬷嬷看到了他们,她曾经在康学街白府见过唐县令一面,这会儿看到他和自家少爷碰在了一起,眼皮就忍不住跳动起来。
她连忙迎出来,先向白善和满宝行了行礼,这才面向唐县令行礼,笑道:这位是益州城来的唐县令吧,我家老夫人听说您也来上香,特意让老奴在此等候,请大人去静室休息。
唐县令闻言挑了挑眉,他来这儿的确不是秘密,但也不至于传到了七里村那么小的地方,还特意有人等了自己。
唐县令看了一眼同样惊讶的白善和满宝一眼,笑着点了点头,和刘嬷嬷一起走。
白善和满宝对视一眼,连忙要跟上。
刘嬷嬷就回头对他们道:少爷,满小姐,你们上来了还没去上香呢,先去给老君上香再回静室休息吧。
俩人便停下了脚步,唐县令回头冲他们笑了一下,跟着刘嬷嬷走了。
目送他们走远,俩人忍不住对视一眼。
白善道:祖母肯定还是包的上次那个房间。
满宝道:我知道它内室里木榻边上还有一个窗户,待客总不可能在内室待客。
一语闭,俩人也不急,先进正殿,给特别熟的天尊老爷雕像磕了三个头,拜了拜后便溜到了后院。
俩人熟门熟路的穿过道观的菜园子,绕到了几间房子的后面。
房子后面以前也是种的菜蔬,只是现在菜蔬都被拔了换上了花木,显然是为了美观。
满宝踩进去,就要偷偷的溜过去,然后一道轻咳声响起,满宝身子一僵,和白善一起扭头看过去,就见道虚从一棵树后绕出来,看着他们问,你们干嘛呢,鬼鬼祟祟的。
满宝嘘了一声,小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今天人这么多,你不用待客吗?就是因为人很多,累得很我才到后面来歇一歇,你们干嘛来这儿?白善道:你是偷懒吧?道虚就翻了一个白眼道:我是偷懒,你们又是干什么来的?白善面不改色的指着一间房道:那是我家包的房间,我们要给长辈一个惊喜来着,你可别坏了我们的事儿。
道虚看了一眼,那间房的确是白家包的,不过惊喜……他怀疑的看着俩人,你们别是使坏吧,什么惊喜需要绕到后窗来?满宝道:那是因为你不懂。
满宝想了想,干脆问道:我们要开窗,你那儿有没有东西开窗?道虚在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把钥匙来,犹豫着问道:你们真是为了惊喜来的?白善已经劈手抢过,道:总不能是为了闯祸吧。
俩人小心翼翼的凑到窗下,就用钥匙从缝隙里伸进去,不断的去拨窗的锁条,道虚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嫌弃得不行,推开白善道:我来。
白善就把位置让给他。
道虚趴在窗外看了一会儿,轻轻地的将锁条往上挪了挪,就在它往上滑动的一瞬间把窗户打开……他得意的回头去看俩人。
白善和满宝忍不住冲他竖起大拇指。
满宝探头往里看了一眼,听到和内室只有一个屏风之隔的大堂里传来说话声,便小声的和道虚嘘了一声,然后跃上窗户爬了进去。
白善跟着往上爬。
道虚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后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还是读书人呢,结果竟然爬窗。
说罢将窗户给他们掩上,转身正要走,他想到了什么,眼珠子微转,干脆从旁边的地面上捡了两根树枝绑在一起,然后从外头把窗户给堵上了。
他嘿嘿一笑,转身就跑了。
溜进屋里的俩人不知道道虚把他们的后路给堵上了,正蹑手蹑脚的凑到屏风那里,悄咪咪的往外看。
屏风外的外间里,刘老夫人和白老爷才和唐县令见过礼,大家各自坐下。
老周头和钱氏也坐在椅子上,他们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一位县太爷,都略微有些不自在。
刘老夫人安抚的冲他们笑了笑,看了刘嬷嬷一眼,刘嬷嬷将屋里的下人都带了下去,然后大吉进来了。
满宝和白善看到大吉光明正大的从屋外进来,都纷纷瞪大了眼睛。
俩人立即缩回屏风里去面面相觑起来,满宝使劲儿的给白善眨眼,‘大吉什么时候不见的?’白善也看着她,‘我怎么知道,他不应该是在窗外等着我们吗?’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咽了咽口水,又一起偷偷摸摸的探出头去看。
刘老夫人一看到大吉进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头疼的抚了抚额,扬声道:善宝,满宝,出来吧。
俩人把脑袋缩回去,转身就跑向窗户……满宝爬上榻,伸手推了推木窗,发现推不动,就瞪大了眼看向白善。
白善也伸手推了一下,窗户动了一下,但没开。
俩人相视一眼,只能老老实实的下了木榻,绕过屏风出去。
老周头看到满宝从内室出来,顿时瞪大了眼睛,满宝,你啥时候来的?钱氏已经起身拉过她,嗔道:你又调皮了是吗?满宝低头。
刘老夫人也瞪了白善一眼,胡闹,这是道观,岂能失礼,还不快拜见唐大人,还有周老爷,周太太。
老周头立即欠身道:不敢不敢,老夫人也太客气了。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刘老夫人为什么要把他们捎带上来,虽然满宝和善少爷很熟,还是师姐弟的关系,可两家的大人平时却是很少见面的,来往基本上靠送东西。
你给我家送一把菜,我给你家送一碗豆腐,虽有情义,却很少见面。
刘老夫人笑道:这是他该的。
愣是让白善执晚辈礼给老周头和钱氏拜了拜。
唐县令从进来开始便话很少,只带着眼睛看,耳朵听,见状便摇着扇子笑道:老夫人的确太过客气了,唐某只是上山来游玩,还劳累老夫人特意给唐某安排了休息的地方。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八百零一章 坦白一(祝书友陌颜生日快乐)大家都看向唐县令,刘老夫人也坐直了身子,看向唐县令道:唐大人这次来庙会不就是有事要问我们吗?唐县令挑眉,目光在她和周家夫妇之间来回的扫动。
而老周头和钱氏也是一脸的迷茫。
刘老夫人问道:大人是在找周银吗?老周头和钱氏立即扭头看向刘老夫人,然后忍不住看向白老爷,怀疑是他告诉了刘老夫人。
白老爷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满宝和白善则一脸的茫然,不明白主场怎么变成了刘老夫人,话说,这事跟她怎么也扯不上关系吧?唐县令将一屋子的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然后就放弃老周头和钱氏,将主要精力放在了刘老夫人身上,老夫人认得周银?虽未曾见过,却耳闻许久,每年清明和五月初八,都要私下祭奠一番的。
白善讶异,忍不住道:祖母,五月初八不是父亲的忌日吗?钱氏忍不住一下抓紧了满宝的手,满宝没感觉到,而是看向白善道:每年的五月初八,我也要去墓地里给祖父母上香。
当然,还要给旁边的孤坟上香,后来还要给小叔上香。
满宝扭头看了眼父母,然后便看向刘老夫人。
唐县令扫了众人一眼,收回了目光,对刘老夫人道:不错,本县是在找周银,一开始是疑他犯案,后来我知道他死了,且是死于非命,那这就算是命案,所以本县在查。
听老夫人的意思,你是知道内情的了?不错,刘老夫人端坐在椅子上道:这世上最了解这内情的,除了我,就只有京中的魏大人了,周家上下虽是苦主,知道的却还没有我多。
唐县令沉吟,问道:老夫人说的魏大人,莫非是秘书监魏知大人?正是魏监正。
唐县令心便一紧,一下就握紧了拳头,他看着刘老夫人半响没说话,许久,他忍不住轻笑一声道:原来如此,看来老夫人早在这儿等着我了。
刘老夫人立即起身与他行礼,唐大人既然没有转身就走,显然是接下了这个案子,还请大人为我们洗刷冤屈,也还亡者一个公道。
说罢便要跪下。
钱氏起身,拉着满宝跪下,老周头虽然一头雾水,但见媳妇都跪下了,便也跟着跪下。
白善也啪叽一声跪在了天上,和满宝一样一脸的懵,心中各种念头闪过,最后慢慢归于平静,抬头看了一眼跪在前面的祖母和母亲,他伏下了头。
唐县令叹息一声,伸手将刘老夫人扶起来,苦笑道:连魏大人都做不到的事,本县能做到?刘老夫人正要说话,唐县令就伸手按住她道:虽难,但本县既然知道了,自会尽力一试。
而且他也的确很想知道,很想查一查这件从一开始便被这么多人隐瞒了十多年的案子。
唐县令将刘老夫人扶到椅子上坐好,道:老夫人说吧,我看大家都很想知道。
说罢示意她看向周家夫妇。
刘老夫人便上前两步,郑重的与周家夫妇行了一礼,老周头连忙避开,钱氏扶住刘老夫人,嘴巴颤了颤,老夫人,您这是干什么?刘老夫人按住她的手道:这一礼我早该行的,周银之死是因为我儿,这些年让你们担惊受怕,也是因这件事,我,我有愧呀。
钱氏抖了抖嘴唇没说话,因为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周银死到现在,都快十二年了,十二年来,他们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被杀,被谁所杀,结果知情人竟一直在他们的身边?刘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这才回过头来看向唐县令道:唐大人,这事得从大贞二年开始说起。
唐县令做洗耳恭听状。
我儿白启是大贞元年的进士,大贞二年,他从翰林院中接了吏部的任派往益州蜀县任县令。
蜀县?唐县令忍不住道:那不就是华阳县?益州城郭县以前便叫蜀县,不过大贞八年,皇帝将蜀县更名为华阳县,并缩短了华阳县的管辖范围,将部分地区拨给了旁的县。
唐县令摸了摸下巴,这还是自个的前辈呢。
不错,不过以前蜀县还管着犍尾堰一带,所辖范围要大许多。
唐县令一听到犍尾堰就头皮发麻,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我儿上任时,我儿媳正大着肚子,不好舟车劳顿,因此我们留在了京城,打算等我儿媳生了孩子,他在那边也站稳了脚跟再举家过去,但临近年关,他只着人送回了一封信,说蜀县事务繁忙,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很难理顺,我们去了,他也很难安置我们,让我们先回陇州老家,待他把蜀县事务上手后再派人来接我们。
刘老夫人道:收到了信,我们婆媳二人便从京城回了陇州。
大人也知道,官员在外是需要家眷打理后院的,也需要家眷交际,因此我一直催促他派人来接我儿媳过去,但他接二连三的推脱,一直到大贞三年的四月,他突然来了一封信,说益州危险,他也危险,故不敢将家小放在蜀县,只希望我能照顾好家里,待他处理好了那些县务便请假亲自来接我们过去。
刘老夫人每每想起都伤心,她抹了抹眼泪道:可我们收到信不到两月,他的死讯便传了来,县衙说他带着县丞出城剿匪,死于匪手,蜀县县衙半数人皆没了。
唐县令忍不住张大了嘴巴,问道:大贞三年吗?是。
唐县令忍不住起身走了一圈,道:我翻看过衙门中的案宗,一直到大德十五年的案宗我都看过,并没有此案。
刘老夫人抹了抹眼泪继续道:一开始,我并没有疑虑,忍着悲痛去益州城里给他治丧,却发现一直贴身伺候他的二吉不见了,问管办此案的官员,他们只推脱说人跟着一起去剿匪,不见人,那多半是死无全尸,找不回来了。
他们……------------第八百零二章 坦白二(给书友陌颜的生日加更)刘老夫人顿了顿后道:大人能明白那种感觉吗?他们态度奇怪,不愿我多过问,甚至不许我在我儿书房里久待,我待得久了,便有人过来查探,所以我隐隐觉着我儿不是剿匪死的,直到我派人找到了二吉。
唐县令坐直了身体。
二吉活着,只是他……刘老夫人顿了顿后道:伤得很重,他告诉我,我儿是因为查到益州王伙同益州的上下官员一起贪墨犍尾堰的修缮钱款,这才被杀灭口。
他们一路追杀,我儿逃到了罗江县这边,不巧在路上遇到了周银夫妇,刘老夫人说到这里一顿,看向周家夫妇和满宝道:二吉说,当时他们身上已带了伤,后面追兵不断,他们身上带着证据,恐怕跑不掉了,恰巧遇到了赶着车回家的一对夫妇。
我儿求助于他们,那对夫妇很热心,便要搭乘我儿离开,我儿拒绝了,然后将东西交给他们,让他们把东西带走,过后想办法交给一位巡视的唐大人。
刘老夫人说完看向唐县令。
唐县令眉头一跳,问道:我爹?他算了算时间,大贞三年,他爹好像的确是在外头巡查。
不错,正是老唐大人。
为了给她儿子翻案,刘老夫人对朝中的大臣是如数家珍,最熟悉不过,尤其是她儿子当年提到过的人,她全都暗暗的关注着。
这也是她能这么快信任唐县令,并决定将他拖下水的原因,因为,她对这位唐县令的父亲很熟悉,自然也关注过唐县令。
因为时间紧急,那对夫妇只告诉我儿他们是罗江县人,男的叫周银,妻子夏氏,二吉说,他当时特别爽朗的表示,他是这一片的名人,以后他们来了,只要一提周银的名字便都能知道是他。
刘老夫人又看了满宝一眼,那之后,他们便分开,我儿和二吉一起把追兵引走,可惜没逃多久就被追上了,他们两个便决定分开逃,二吉是被人追杀时滚落山坡,掉进了一个大洞里才逃过一劫,不过他手脚俱断,尤其是腿,这一生都要躺在床上过。
至于我儿,唐县令也知道了,刘老夫人道:那之后,我就一直等着,等着有人把证据拿出来,但没有。
刘老夫人的眼泪簌簌落下,那之后,风平浪静,除了偶尔有人来查一查我们家,没人再提起这件事,老唐大人没有上折说过益州府的事,他似乎也没收到什么特别的东西,那对夫妇就跟消失了一样。
所以我忍不住让人往罗江县来查,小心翼翼的查了许久才知道大贞三年五月,有官差在城门口贴了一副画像通缉一个匪徒,可官衙的人私底下却悄悄的说,那匪徒其实已死,只是在查找他的同伙,而与他一起死的,是一位娘子,他们似乎是夫妻,我……刘老夫人歉意的看着哭成泪人的钱氏道:我当时便隐约猜着,他们恐怕也……刘老夫人顿了顿后才道:那之后,我虽然派人在罗江县时常打探,但查不出什么来。
一直到四年前犍尾堰决堤,益州前刺史闫大人的人找到了这里来,我才从立之这里知道了周银的事。
原来周家也有一个周银……四年前……钱氏微怔,想起了那三个说是骗子的人,她惊讶的看向刘老夫人。
刘老夫人微微颔首,他们就是为了周银来的,我想当年他们并没有从周银手上得到那些东西,所以犍尾堰决堤,他们才那么焦急的想要把那些东西找出来。
唐县令却问道:那些人呢?被魏大人带走了。
唐县令问:他们说他们是闫刺史派来的?是。
唐县令就道:可闫刺史被斩,全家被流放了,他为何要多此一举的来找好几年前的证据?找到找不到,他不都要被斩吗?唐县令摇了摇头又问,除了白县令的书信和下人的口供外,老夫人还有什么证据?刘老夫人沉默许久,然后道:我还有一册账本。
说罢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连忙从怀里将包得很好的账本拿出来,满宝他们一眼就看出这是他们在闫刺史府上找出来的,顿时愣住。
唐县令翻了翻,摇头道:这并不是白县令所记。
是,这是闫刺史府上得来的。
唐县令挑眉,老夫人能耐这么大,竟然能从闫刺史府上得到如此重要的东西?刘老夫人没有解释这是满宝他们找到的。
唐县令沉吟片刻后摇头道:这个东西对这个案子没用。
怎么会没用……刘老夫人有些焦急。
唐县令将账册放到桌子上,道:要翻这个案子,须得有白县令留下的证据才行,这是白县令走后闫刺史记的,没用。
刘老夫人沉默半响后道:但益州王贪腐……仅凭这账本上的东西,益州王最多被贬,削去部分封地,之前犍尾堰决堤,魏大人找了这么多证据,朝中御史弹劾,他不也就被申饬,削了一乡封地而已吗?见屋中的人都沉默,唐县令就笑道:也不用如此悲观,说不定白县令还留下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可以柳暗花明呢?说罢看向刘老夫人。
显然,他不相信刘老夫人把所有的底牌都说出来了。
刘老夫人垂眸没说话。
老周头忍不住焦急起来,老夫人,您要是还知道什么就告诉唐县令吧,您儿子的仇得报了,我二弟的冤屈也得伸了,我,我还想着把满宝记到我二弟名下,让她招个女婿传宗接代呢。
钱氏忍不住暗暗瞪了他一眼。
白善也忍不住看向满宝,小声嘀咕道:你爹考虑的也太长远了些吧?刘老夫人就叹气道:只有一些书信,信中,写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刘老夫人都没舍得交给魏大人,当然也不敢就这样交给唐县令,因此一双厉目怀疑的看向唐县令。
唐县令就笑道:老夫人要是信不过本县,也不会特意在此等候本县,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老夫人既已做了决定,何必又犹豫不决呢?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八百零三章 不同的理想二(祝陌颜和她的小公主生日及满月快乐)所有人都看着刘老夫人。
刘老夫人沉默半天,最后叹气道:那大人得随我回一趟家中。
唐县令笑道:好说,好说。
说罢起身就要走,刘老夫人拦住他道:还得委屈一下唐大人。
唐县令扬眉,问道:这是何故?不瞒大人,或许是我疑神疑鬼,我总害怕还有人盯着我白家。
唐县令不解,我记着你们家跟杨县令也走得挺近的。
那不一样,杨县令是本县父母官,而我们是这儿的大户,跟杨县令走得近理所应当,而唐大人不一样。
刘老夫人意味深长的道:尤其唐大人还家学渊源,您去我家的消息旁人听了没什么,但有心人听了总会多想的。
刘老夫人看了一眼白善,道:我们白家如今只是一介布衣,经不起太大的风浪。
唐县令想了想,点头道:好,我乔装前往。
刘老夫人就松了一口气。
满宝和白善对视一眼,立即跟着道:我们也要跟着。
刘老夫人对俩人笑道:这是大人的事,你们还是孩子呢。
老周头也拉住满宝,对她一个劲儿的摇头,那个什么贪官,什么王爷的,一听就很危险,他们家才是真的布衣,才是一点儿风浪都顶不住,所以还是离远点儿好。
满宝却挣脱开老周头的手,跑上前道:老夫人,我想知道我爹娘的事。
刘老夫人看了钱氏一眼,道:满宝,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你娘。
我娘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了,但我想知道更多的,满宝严肃的道:他们是我的父母,含冤十二年,我总不能就干坐着等,什么都不做吧?白善也站到了满宝身边,祖母,是您从小教导我要继承父亲的遗志的。
你们现在还小呢。
不小了,白善道:我都已经是府学二级的学生了,我的同窗皆是十六七上,我心智不比他们弱。
满宝点头,我也依旧能给人看诊开方了,躯体只是桎梏人的东西,主要看的是心智。
唐县令听着眉头直跳。
满宝还看向他,唐大人,我们可是很厉害的,你应该知道的吧?唐县令抚了抚额,他看了一眼刘老夫人和周家夫妇,决定袖手旁观。
这两个一定程度上都是人家的独苗,他可不要掺和进去,万一真出点儿什么事,他拿什么来赔人家?白善和满宝从小要做什么事还真的没有做不成过,也因此,俩人性格中都有些霸道,说要做就要做。
不管老周头怎么劝都不行,就是钱氏劝了都没用。
钱氏看了满宝的小脸半响,最后叹了一口气道:随她去吧。
老周头冲她生气,你怎么能什么事儿都由着她,这是能玩儿的吗?可这脾气是遗传的,你能有什么法子?钱氏淡淡的道:当年老二要卖身,我们死都不答应,结果怎么着,他自己跑到县城里把自己给卖了,谁拦得住他?老周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满宝搞定了自己爹娘,就回头冲白善得意的笑。
白善嘟了嘟嘴,执意的看着他祖母,见刘老夫人总是不答应,眼里就不禁委屈的盈满了泪水。
刘老夫人看着心疼不已,眼见着他泪水都快要出来了,她也不由犹豫起来。
唐县令见了便忍不住道:刘老夫人,我十三岁的时候也已经跟着父亲在外游历,跟着破案了。
话一说完,唐县令就想打自己的嘴巴,叫你多嘴,又闯祸了吧?明明下定主意要袖手旁观的。
刘老夫人便叹息一声,微微闭了闭眼睛道:那就一起吧。
大家商定,便一起笑着出门,守在门外的江琦等人立即从凳子上站起来,透过白家的下人看向唐县令。
刚才白家的下人把他们请出来,然后团团围住门口,将他们隔绝出来,也不知道在里面说什么。
唐县令对江琦微微点头,示意没事,这才道:我看这山上的景色很好,打算夜宿于此,你先带着人回去吧,别人要是问起,就说我和观里的道长聊得投机,所以留宿在山上。
江琦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应下,看了一眼白家的人后带人退下。
虽然说了要去白家,但唐县令还真的不急,做戏要做全套嘛,说了要和观里的道长聊得投机,他还真就去找观里的道长了。
满宝和白善对视一眼,连忙拔腿追上去。
刘老夫人没有阻拦,留在了原地,然后看向老周头和钱氏,侧身请他们入内,事情说开了,她自然要好好的感谢一下老周家,也解释一番,为何这四年来都没上门相认过。
钱氏看了一眼满宝消失在转交处的背影,转身跟着刘老夫人入内。
满宝和白善追上唐县令,问道:刘祖母说什么你信什么?唐县令笑,你猜?满宝发脾气道:我不想猜,你直接说吧。
唐县令用扇子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道:脾气见长呀,这会儿就有小脾气了。
白善问,你是不是诓我祖母的,就想看我祖母手里的证据?唐县令就停下脚步道:你说得对了,但也说得不对。
他道:我谁都不相信,我不相信你祖母,不相信你们,甚至连江琦都不太相信,更不会相信益州王和益州府之前大大小小的官员,我只相信看得到的证据,相信我的判断。
那你听了我祖母的陈述后判断是什么?唐县令道:你祖母说的是她认为真实的东西。
我祖母知道的还能是虚假的吗?唐县令道:不仅你祖母,就是你们两个的父亲,哪怕他们已经死了,他们说过的话,留下的东西也未必就是真实的。
我见过太多受害者留下的虚假东西,你们呀,还太小,见识也太少了。
满宝和白善便听得一愣一愣的。
唐县令见他们如此,就好似看到了少年时的自己,忍不住一乐,倒起了谈兴,他左右看了看后问,这儿是哪儿,怎么没一个游客?可以肆无忌惮的说话吗?满宝就道:你想说些不被人听到的话?我领你去。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八百零四章 不同的理想三(祝陌颜和她的小公主生日及满月快乐)满宝领着唐县令左拐右转,走着走着,唐县令察觉不对,回头看去,就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出了道观,把道观抛在了身后。
他讶异的看向满宝:我们出道观了?满宝点头,前面是守清道长他们新开的菜地,绕过那儿再往上去一段就有一块凸出来的大石头,在那里望远特别好,外面的人都不知道。
唐县令就问,那你们是怎么知道的?白善道:我们和观里的小道士熟,他带我们过来玩儿的。
唐县令跟着他们走,沿路只看到杂树杂草,但他们穿过一个山洞,沿着山路往上走了十几步,前面豁然开朗,一出去便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它延伸出去,站在它上面往远处一看,只见入目之处皆是田野,特别的空旷。
蓝天白云,尽收眼底,看着便心旷神怡。
唐县令站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扭头去看另一边,发现他们刚才在菜园里看不到这儿,但在这儿去能很清楚的看到菜园,因此来不来人,这儿一眼就能看到。
的确是聊天谈秘密的好地方。
唐县令撩起袍子盘腿坐下,叹气道:可惜了,少一席子,三蒲团和一壶好茶。
满宝和白善各自找了位置坐下,闻言道:你也太会享受了些,这是修行的地方,顺其自然便好,拿那么多东西来,事后还得再收拾,多累赘呀。
唐县令就指了站在一旁的明理和大吉道:不累赘,有他们在呢。
唐县令在石头上坐好,整理了一下袍子后笑道:好了,现在我们便开诚布公的来谈一谈吧。
唐县令并没有让明理退下,他是他的心腹,同理,他也不会让大吉退下。
他知道,大吉存在的意义是比明理还要可信的,所以如果他信得过白善,可以跟他交心说这些,自然也可以让大吉听到。
虽然没有茶,但唐县令依然谈兴颇浓,问他们,我们是朋友吗?满宝和白善一起点头。
唐县令就笑,又问道:那你们与杨和书是朋友吗?俩人再度点头。
唐县令问:你们觉得是我这个朋友比较好,还是杨和书这个朋友比较好?满宝就纠结起来,唐大人,你和杨大人都是我们的朋友,为什么要做这个比较?就是呀,我就不会问满宝,是我比较好,还是白二比较好。
唐县令道:我这是在考验你们的感觉和智慧,懂吗?满宝觉得现在正有求于人,说实话不太好,因此道:在我心里你们都是一样的。
唐县令不客气的道:这话一听就是假的,你呢?说罢看向白善。
满宝也看向白善。
白善便想了想道:我更喜欢与杨县令相处,有如沐春风之感。
唐县令就好奇的问,那与我相处呢?白善看着他许久不说话。
唐县令鼓动道:说吧,说吧,我不介意的。
白善就斟酌道:与唐大人说话,总也忍不住找些话反驳回去。
满宝便低头憋笑,唐县令瞥了她一眼,和白善道:你这个感觉很准,然后你就认定杨和书这个朋友比我更好?白善这才认真道:唐大人,才我说的话也是认真的,我觉得朋友是没有相较之处的。
虽然满宝比白二更聪明,我也与满宝更投契,但作为朋友,他们不一样,却又一样,我是不会把他们放在一起比较的。
满宝连连点头。
唐县令便感叹道:我总算知道长博为何那么轻易就跟你们交上朋友了。
他顿了顿后回归正题,问道:所以你们是全相信老夫人说的话了?俩人一起点头,白善道:祖母不会骗我们的。
那你们认为老夫人知道的都是真实的吗?俩人没说话了。
唐县令道:我不信。
他用手往后一撑,微微抬起下巴看着俩人,道:或者说,老夫人一定还隐瞒了什么关键的事,比如,老夫人为何那么谨慎害怕,还有人来盯着你们家?十二年前的旧案,听着是挺大的,但那是在犍尾堰未决堤之前,唐县令道:四年前,犍尾堰决堤,三年前,益州府上上下下的官员被问罪了一大半,节度使被流放,刺史被砍,全家也都被流放,跟着被砍的官吏整整十六个。
这十六个人,全是魏大人查出来的有贪墨犍尾堰修缮款的人,除了益州王,该问罪的都被问了一遍,唐县令道:魏大人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益州王主贪墨之事,所以只能带着御史们从监察,以及一些口供上找益州王的麻烦,知道为什么你祖母拿到了账册却没有交给朝廷吗?白善不太开心的道:因为皇帝已经因为犍尾堰之事申饬了益州王,还收了他一乡的封地,账册交上去也是旧事重提,就算把我父亲的人命案牵扯出来,那多半也是落在已死的闫刺史身上,最多益州王再被申饬一顿。
唐县令点头,不错,益州王是太后的幼子,是当今的亲弟弟,你觉得多大的罪可以让其被问罪?白善不说话了。
满宝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所以这事就这么算了?那我爹娘和白善的爹,以及当年枉死的那些人都白死了吗?唐县令叹气道:当然不,最少也要把当年的事揭开,让他们的冤屈得以昭雪,尤其是你父母,总要让你光明正大的祭拜。
唐县令顿了顿道:我不知道白县令及蜀县一众人是否是因犍尾堰的事牺牲,但我可以确定你父母是无辜的。
白善不高兴了,为什么不信我爹?唐县令道:因为周银夫妇只是路过的热心路人,而你父亲却是真实参与整个事件的,除非我能得到更多的信息和证据,不然我是不会直接下定论的。
唐县令道:这也是我想与你们说的话,和我查案,我提出的疑问有可能会让你们不舒服,尤其是白善你,毕竟被我怀疑的人是你的至亲。
所以我不喜欢有亲缘关系的人直接参与到案件调查中,但你们是个例外。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八百零五章 不同的理想四(祝陌颜和她的小公主生日及满月快乐)白善好奇的问,我们为何是个例外?唐县令一笑道:或许是因为你们和我年少时很像吧。
白善没忍住,和满宝露出了些微的嫌弃。
唐县令就笑道:怎么,你们还嫌弃上了?果真就只喜欢长博那样的?满宝这会儿没忍住了,道:杨县令可比你好多了,又大方又和气。
那你们知道杨和书仔细的查过你们的家世吗?唐县令看向满宝,尤其是你。
满宝一愣,问道:为什么要查我?唐县令见她眼中只有疑惑,没有生气,便又重新笑开,问道:你不生气?满宝挠了挠脑袋道:现在还不太生气,等我再长大一些就生气了。
唐县令好奇的问:为什么?因为我越大秘密就越多呀,我现在还没什么秘密。
科科静静地呆在满宝的脑海里,闪了闪,提醒她它的存在。
满宝没理科科,她觉得科科不会有人看见,也不会有人发现的,所以不用在意。
唐县令就哈哈大笑起来,赞许道:你说的不错,人越大秘密就越多,不过我事无不可对人言,我不怕被人查,但有的人不一样。
俩人都好奇的看着他。
唐县令见他们目光纯净,便知道他们不怎么在意这一点儿,更放心了,倒也坦诚了许多,长博年轻的时候遇着过一个人……满宝打断他道:唐大人,杨县令现在也很年轻,所以他年轻的时候是多大?唐县令就想了想道:我那会儿是十二岁,他比我略小些,那会儿是十岁,还是九岁吧。
十二岁的满宝就扭头对十三岁的白善道:九岁,还是个孩子呢。
唐县令默然无语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道:九岁,他那会儿的心智也比你们这会儿的大。
唐县令顿了顿后道:他那位新交的朋友比我们都大,十四岁吧,虽然大了好几岁,却很投契,真的是无一处不服帖,不论是读书习字,为人处世,都处处与我等相合。
尤其是与长博相合,所以长博将他引为知己。
白善道:不就和我们一样吗?唐县令看了俩人一眼道:不一样。
白善:哪儿不一样了?你们是一男一女,人家是两个男的,唐县令嫌弃他们总是打断他,问道:你们还要不要听了?俩人一起点头,好奇的问,然后呢?然后,我十二岁那年开始跟着我父亲巡查天下,再回京城时便是要过年的时候,他们二人已经孟不离焦了,唐县令道:好到连我这个世交之子都要退一射之地。
但那一年,京城发生了一起人命案,唐县令叹气道:那算是我第一件主导查办的案件。
满宝和白善哇的一声,问道:你十二岁就能查案了?朝廷聘你当官了?没有,干的白工,便宜朝廷了,唐县令才升起来的伤感情绪叫他们这一声哇给驱散了,我父亲是刑部侍郎,他接了这案子,我便跟着一起查了。
一个农户因病致贫,就将女儿卖了活契,签了三年的活契,最后被一户大户人家聘去做丫鬟了,结果三年期满,农户去接人,却发现上个月还见过的女儿却死了,而且还被告知是病死,却不给尸骨。
农户觉得不对,便告到了衙门,长安县的衙役走了一趟,将农户女儿的尸首找了出来,发现身上有很多伤痕便立了案,最后长安县是按照虐仆的罪名判了主家。
白善道:虐仆可判的不重,那农户必定不服。
唐县令赞许的点头,不错,他不服,最主要的是,他查出他女儿不是被主家的人虐死,而是在外被虐死的。
他不服气,便告到了刑部。
我父亲当时刚巡查回来,碰巧见到了这个案子便接了。
唐县令道:这一查就查到了我们那个朋友身上,而且越往下查,牵扯出来的人命案越多,扯出来的其他东西也越发多。
一个人,两幅面孔,对着人时是一个谦逊有礼又多才的贵公子,背着人时却是一个暴虐的颇多算计之人。
长博为此很受打击。
白善问,他算计的是杨县令?满宝好奇,他算计杨县令什么?唐县令轻咳一声道:不管他算计什么,总之长博为此很受伤就是了,就跟你们两个,有一天突然发现对方接近你是带着目的的,以前面对你的一切都是假装出来的,你们伤不伤心?满宝和白善对视一眼,然后狠狠的点头。
所以长博就养成了不好的习惯,他很爱干净,这种干净不仅表现在日常生活中,也表现在交友上。
唐县令道:若是一般人,遇着就遇着了,可他若是想和一个人做好朋友,他就会忍不住去查那人的过往,确认对方的过往足够干净,不是有意接近自己,他才会交心以待。
所以,当初杨和书写信让他多照顾一些满宝和白善白二郎,唐县令便知道这三个是他认可的朋友,他肯定是把人祖宗八代都查过了。
所以当初在益州城时,他并没有多问俩人便使人照看他们,偶尔还会去小院里和庄先生喝喝茶,吃吃饭,告诉益州城的人,小院里的人是他罩着的人。
白善听唐县令说了这许多,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哦~~你说这些是怕我们知道了生杨县令的气,不跟他做朋友了对不对?可你不说,我们也不知道呀。
满宝道:一定是因为我们接下来查案有可能会查到对不对?唐县令轻咳一声道:所以少年人太聪明了也不好,容易不开心,你们看杨和书,他从小就读书比我们厉害,心智比我们成熟,所以总是不开心。
满宝:胡说,我们见着的杨县令明明每天都很开心的。
白善也点头,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他们还是分得出来的。
唐县令就笑道:他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自然是开心的,你们是没见过他在京城时候的模样……见俩人都好奇的看着他,唐县令便摇头笑了笑道:算了,不说了,我们还是来谈一谈理想吧,你们以后想做什么?满宝道:唐县令,你这话题转得也太生硬了。
------------第八百零六章 不同的理想五唐县令就摇了摇手指道:不不不,这不是转移话题,这原本就是我想与你们谈的话题。
作为朋友,我觉得很有必要和你们聊一聊,这些陈年旧怨只会存在于一时,你们现今才十二三岁,正是人生开始的时候,没必要毕生都耗在这上面,所以我想问一问,你们以后想做什么?唐县令道:不论这案子能不能破,你们总有一只想要坚持做的事吧?满宝问:唐大人也有这样的坚持吗?唐县令点头道:有。
他想了想道:我呢,从小无母,我爹这人比较温柔,所以我比较黏他,那时他在刑部任堂官,所以就总把我带到刑部去,一边办公,一边带着我。
白善惊讶,刑部的大人们也同意你爹上衙带孩子?唐县令就笑道:先帝答应了,大人们自然也就答应了。
唐县令没有过多的说先帝为什么会答应这样有些荒唐的事,接着道:所以我才启蒙,看的就是刑部里的案宗,没少听我父亲审案。
我大晋很大,西至龟兹,东至登州,北至回纥,南至崖州,终我一生都可能走不完大晋。
我十二岁上跟着我父亲巡查天下,也只走过中原和江南一带,耗了五年的时间,调了地方上难案共七十八件,冤案十三件,每一件案子背后都至少有两个家庭,牵涉到两个人。
唐县令看着他们道:我看不见的,我管不着,而我既然看见了,不管多难我都会管。
不论它是涉及益州王,还是我的朋友。
长博呢,他理想更为纯粹,他就是想做民生,想以后封侯拜相,名流千古,你们呢?满宝道:不知为什么,听你说起杨县令的理想,我总觉得很俗气,你是故意的吗?不是,快说你以后想干什么,还是没想过?当然想过了,满宝一脸期盼的道:我想要走遍大晋,将世间的生物都看一遍,还要做扁鹊华佗一样的神医。
唐县令便冲她竖起大拇指,赞道:好理想,不过这有点儿难,后者还好说,听纪大夫说你特别聪明,医术也在变好,可前者,你知道这天下多大,这世间的生物有多少吗?满宝摇头,知道呀,我一直有在看地理志,可惜没有舆图,若有舆图可看,那会更清晰的。
唐县令瞪眼,你还想看舆图?我都没能看几回整个大晋的舆图。
满宝却是在百科馆内搜到过许多地图和星图,科科说,还有更为清晰的电子地图,三维投像等,还可以作为领路用,清晰到街面上的一个铺子,甚至路面上出现的一个水坑都能看得见。
当然,他们现在是不可能办得到这个的,但是,我们为什么不刷了舆图往外卖呢?至少得让我大晋的百姓知道自己的国家哪儿到哪儿吧?嗯,百姓知不知道我不知道,但各国的探子却可能知道得一清二楚,全大晋的舆图,我都是蹭我爹的福气才能看到过几回,你还想着大量往外卖,想什么呢?唐县令决定不理她,扭头看向白善,你呢,你以后想干什么?白善道:给我爹伸冤!唐县令就叹气道:都说了这就是一个案子,是你人生要经历的短暂的一段而已,将它设为人生目标,案子破了以后呢,你父亲伸了冤,或是你父亲不是冤枉的呢?他现在还是剿匪战死的县令,是受过朝廷嘉奖的,但要是查出其他有损他名誉的事情来……白善脸色微白,问道:你怀疑我父亲?唐县令道:只是一种假设,也就你是我朋友,年纪又小,我才跟你说这么多。
换了其他人,他就只管去查自己的案子,怎么可能还怕他以后受伤害,提前来谈一谈人生理想?唐县令干脆掰碎了和他说,白善,我见过很多案子,也破过很多案子,父杀子,甚至子杀父这样有悖伦常的案子我都经过,我只想告诉你,没有人应该替另一个人活着,替另一个人耗尽一生,你应该有自己的理想,自己想做的事,自己设立的目标。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以后要完成你父亲的遗志,那就是完全的照着你父亲的遗志来吗?你就没有自己想去做的事吗?白善沉默以对。
满宝看了看俩人,觉得他们的气氛不是很好,便小声和白善道:回去问先生。
唐县令想到庄先生,便笑道:也好,回去问一问你们先生,看看他怎么说。
白善板着小脸道:我们还是来说案情吧,如今最紧要的不是查我父亲的案子吗?不是很紧要,唐县令道:我还没去过你家,看到你父亲留下的东西,这会儿没有很多案情和你们讨论。
唐县令顿了顿后道:我只是觉得有一点很奇怪,犍尾堰决堤后,为什么还会有人大费周章的来找十年都没找到的一个人?白善知道他说的是四年前来七里村找周银的那三个人,道:当时才事发,魏大人还在查找证据,他们或许是怕我父亲手上的证据对他们不利呢?唐大人点头,这是一个理由,可这会儿了,你祖母为什么还那么害怕有人找上门来?犍尾堰一案,包括益州王在内都受罚了。
他扭头看着白善道:所以我怀疑你父亲手上掌握的一定不止犍尾堰的修建证据,或者说,你父亲参与的,不止犍尾堰而已。
大贞三年,你父亲也才上任一年有余而已,他手上能有什么让人紧追不舍的证据?白善没有再说话。
唐大人道:我会给长博写信,让他在京城找一趟魏大人。
他顿了顿后看向满宝,和蔼了些,笑道:你母亲应该是商州人氏,那丧报是魏大人托人给办的,他行事向来滴水不漏,就算要造假,那至少也有七分真在内,我回去核查,到时候可以帮你查一查你母亲可还有什么亲眷在世。
最主要的是肯定一下这个案子,排除了周银夫妇的嫌疑,接下来就可以专注的查白启一案了。
------------第八百零七章 各家或许是担心他们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心里不痛快,唐县令一直坐在石头上和他们絮絮叨叨的说话,直到肚子实在饿得受不了,他才拍拍衣服起身,走吧,我们下去吃点儿东西,这太阳也快要西下了,一会儿还要乔装往你家走一趟呢。
满宝就领着唐县令下去,才走过菜园,正碰到道和提着菜篮子来摘菜,看到他们便停下脚步,先是沉稳的向唐县令行礼,这才看向满宝和白善,道虚说你们来了,我却总不见你们去前殿拜神,我就猜你们到处跑了,怎么到这儿来了?满宝道:说悄悄话呢。
唐县令看向满宝。
道和并不问是什么悄悄话,而是转开话题问道:你要不要请护身符?满宝摇头,我娘肯定给我请了。
道和也不失望,从衣兜里拿出两个护身符,一个给了她,一个给了白善,道:这两个是给你们的,我也给了白二一个,你们今天怎么不一起玩儿?白善道:他比我们早来,所以就错开了。
道和便点点头,侧身让到一旁道:他这会子就在前面的大草坪上跟人玩呢,你们去找他吧。
满宝和白善点点头,一个道:我给你抄了一本医书,可惜今天出来得赶,我忘了带,明天我让人带来给你。
白善也道:你上次要找《冲虚经》,我和满宝在府学的藏书楼里找到了,但只给你抄了一小半,也给你带回来了,明儿一并叫人给你送来,剩下的,估计得等我下次回家,或是周四哥回家的时候才能给你带上。
道和眼睛一亮,颔首道:多谢你们。
满宝和白善回以微笑,双方告别,唐县令便跟着满宝和白善一起离开,走了老远后回头看了一眼道和,问俩人,他这个年纪竟都看《冲虚经》了,看得懂吗?不管懂不懂,先看再说,满宝道:我们先生说了,书读得多了,意思自然就明白了。
他读完《道德经》了?那当然,我不是道士,我都读完了。
满宝指了白善道:他也读完了。
唐县令笑问,读得懂吗?满宝摇头,连五分懂都不敢说,也就明白了一两分而已,先生说,他读了一辈子的老庄,如今也不过才体悟到其中五六分的意思。
唐县令就感叹道:能体悟到五六分就很厉害了,这世间的人若都能明白这一二分的道理,那也就没这么多乱事了。
白善扭头好奇的问唐县令:唐大人不是不信道吗,怎么也读老庄?我不信道就不能读了?唐县令居高临下的瞥了他一眼道:我同样非儒家,兵家和医家,不也读他们的书?满宝乐,那你一定是法家。
唐县令笑了笑后道:算是,也不算是吧,不过家父是法家。
你这算是医家了?满宝摇头,我也不算是,我既喜欢医术,也觉着老庄说的好多事都很有道理,我还特别喜欢天尊老爷,但孔老夫子说的话也颇有几分道理,凡是对的我都学,他们之间彼此不能说服的,我也会思考,然后找出自己喜欢的答案来,可这答案既有偏法,也有偏儒,还有偏兵的,而且过段时间,这答案还会变,你说我是哪个家?白善:你是杂家,还是意志很不坚定的杂家。
唐县令闻言就哈哈大笑起来。
满宝道:先生都没给自己划是哪个家,哪个家,我为何非要当家?大家之才,天下争颂之,你想当还当不了呢,白善道:你才多大呀,还是多读些书吧。
我现在读的书可不比你少。
白善:那可不一定,你要比一比吗?满宝:比就比,谁怕谁呀,待回了益州城,我们就比,不叫先生出题,我们就斗文,看谁能给出对方接不上的文章。
好,不是一局而胜,让白二做裁判,一条一条的记下,到最后算谁的最多,谁输。
俩人斗着嘴走到道观的前殿,那里还是一片香火旺盛的模样,不断的有人出来进去的拜神仙。
满宝看向唐县令,你要不要拜一拜?唐县令便把扇子往后腰一插道:既然来了就拜一拜吧,一会儿还要见一见观里的道长呢。
去见人家观主,怎能不先拜人家的神呢?满宝他们已经习惯,每次来观里,都是要把每一个神仙都拜过的。
当然,那会儿满宝还是小短腿,心无杂念,只是带她来的钱氏所求甚多,为了心安,便每一个神仙都拜过去。
满宝就跟着娘亲拜过去了。
到后来白善也喜欢上观里来拜神了,便跟着满宝一个一个的拜过去,所求也不过是,希望作业能简单些,老师要多放假,可以去县城里玩儿诸如此类的愿望。
到得后来,人越大,许的愿望也就越多,越大了,开始是家人亲朋身体康健,自己学业顺利……哪怕知道神仙并不能保佑这么多人,完成这么多人的愿望,他们还是习惯性的一个一个拜过去。
唐县令却是习惯的只拜主神而已。
这道观是老子的主场,所以他只拜了老子,便看着俩人一个一个的拜过去。
他笑着摇了摇头,跟在后面走,到了最后总算是见到这观里的道长了。
两位道长正分坐两边给人解签,唐县令看了一会儿,发现他们解签竟是免费的,有的人给钱,有的人不给,还有的人则是从怀里拿出两个鸡蛋给道长……唐县令:……而不管信众给什么,两位道长一律收了,钱放在一旁的盒子里,鸡蛋和其他的东西则放在脚边的篮子里。
而不论给还是不给,他们皆是微笑以对,并没有什么变化。
唐县令摸了摸下巴,扭头问满宝:这观里的道长们一向如此?是啊。
满宝踮起脚尖看了看后道:今年的行情比去年好多了。
一丈拂尘便拍了过来,满宝回身,就看到守才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他眼中带笑的瞪着满宝,问道:来了也不来拜见观主,才观主在这儿坐了半响,就等着你过来摇签呢。
满宝嘿嘿一笑道:我今年就不摇签了,好多人解签呢。
守才却摇头道:还是摇一支吧,年年庙会都摇一支,今年何必例外呢?摇了拿去给师兄解签。
然后看向白善笑道:白小居士也摇一支签吧。
白善点头,好。
------------第八百零八章 道观白善拉着满宝去摇签,一人一个签筒,咚咚咚的,不一会儿就调出来一支签。
满宝看了一下,交给守才看,还是上签。
白善的也是。
唐县令看了觉着好奇,也拿签筒摇了一支签,发现也是上签。
他便看向签筒,很想将里面的签字都拿出来看一看。
守才已经笑眯眯的把签筒收了起来,和三人道:师兄在后院静室里,你们去找他解签吧?唐县令拿着签子和满宝他们一块儿去静室,路上忍不住问道:那签筒里的签子是不是上签比较多?满宝点头,是呀,道虚说,里面就放进了几支下签和中签,基本上没人能摇出下签来。
这是为何?满宝道:守清道长说七情伤志,信众既然来观中拜求,那多是遇到了难事,人有烦忧,伤心伤肝,还伤精气,这会儿说些好听的话使人以喜冲忧总是好的。
满宝顿了顿后道:我觉得守清道长说得对,《黄帝内经》中也记了情志生克之法,我虽未曾用过,但我见医书上记载,有好些有名的大夫都爱用这样的法子。
唐县令就看着手中的签子问,那你们还去解签?都知道根由了,再去解签有什么意思?白善就道:虽知道根由了,但抽到上签还是很高兴,且每一根上签的签文都是不一样的,你抽到的总有些特别的意思在内。
唐县令就摇了摇头笑道:我知道了,你们既不信,且又信。
只愿相信好的一面,遇着坏的一面就要想着信鬼神不好了。
白善理所当然的道:我们是凡人嘛。
满宝盯着唐县令看,唐大人,那你这会儿拿着上签心里高兴不高兴?唐县令:……高兴。
白善便也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他们去找守清道长解签,守清道长看着满宝和白善的脸色,夸了他们好一通,让他们放宽心,前路自坦途,然后便收了他们的签子看向唐县令。
显然,刘老夫人和钱氏找过守清道长了,因此守清道长做足了和唐县令相谈甚欢的样子,假模假样的客气一番,又论了一下道。
满宝和白善坐在一旁看他们客气的论道,觉得一点儿也没有听先生和守清道长说话来得有趣。
说了半天,守清道长觉得时间够了,便端茶送客。
唐大人和他不熟,自也不能深入的交谈,因此识趣的起身告辞。
道观前面的草坪上已经摆了好几个摊位,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被东西背上来的,这会儿正滋滋的冒着热气。
饿了的唐县令都没忍住和满宝白善一起咽了咽口水。
白二郎正蹲在一块石头边上和小伙伴们玩儿,抬头看到他们两个,便跑过来,不高兴的叫道:你们这一整天都跑去哪儿了?我爹说你们就在山上,我把道观翻了一遍都没找着你们。
满宝:那真是不巧,正好就错过了。
满宝咽了咽口水,指着那几个摊位上的东西问道:你吃过了吗?吃过了。
白善问:哪家的东西最好吃?那家卖馄饨的最好吃,那家的馕饼最难吃,其他的一般吧。
三人转身就去馄饨摊上坐好,满宝高声道:要五碗馄饨。
唐县令就看了一下那份量,问道:你吃的完吗?还有大吉和你家的明理呢。
满宝奇怪的看他,一人一碗也不算多吧?唐县令便点头。
呀,唐县令你怎么在这儿?一旁的白二郎惊叫起来。
唐县令:……他顿了好一会儿才看向满宝和白善,问道:他反应一向如此慢吗?白善:差不多吧,习惯就好了。
白二叫道:你们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太过分了吧?没有,不是坏话,是实情。
满宝道:这么大一个活人站在我们旁边你到这会儿才看到。
白二不想理他们了,起身便要走,但想想不对,还是坐回去问,今儿一大早你们干什么去了?怎么没叫我?满宝和白善对视一眼,都决定不告诉他,于是道:就在村尾转了一圈,是你出来的太快了,我们坐车来的,来那么早有什么用,热闹还没开始呢。
谁来赶庙会坐车来呀,往年我们不都是走着来的吗?有小伙伴跑来找白二,白二,你到底还去不去找竹鼠了?这天都快要黑了,咦,满小姑你也在呀,白善,你们两个去不去?满宝和白善一起摇头,看向白二道:天快黑了。
黑了怕啥,我们要戌时过后再回去的。
白善道:那你们可不要跑远,跑到山里去没灯,我们找不到你们可不会进去找。
放心吧,我们年年都去那儿抓竹鼠,太阳一落山我们就回来。
说罢拉着白二跑了。
唐县令跟着俩人着实体验了一下他们这儿的庙会,他们吃完了馄饨,又去品尝了一些小点儿,酉时的时候,观里铛铛铛敲响了钟,守清道长从观里出来,随便找了块空地坐下,就给大家讲道。
很通俗的讲,不过是教大家如何放宽心,如何长寿养生而已。
唐县令听了好一会儿,颇觉无趣,便有些走神的去观察前来旁听的信众,就见他们听得很认真,嘴上还念念有词,似乎是想把这些都背下来。
唐县令摸了摸下巴,问道:你们这儿每年庙会都会讲道?满宝点头,多是说的养生之道和为人处世之道,守清道长说,别的他说了,大家也听不懂,也用不上。
唐县令笑问:长博听过吗?听过呀,杨县令还夸守清道长讲得好呢,还给道观写了一篇嘉赏的文章,满宝道:杨县令说这是开启民智,别的不说,教人养生之道可使人长寿,教人为人处世之道,更是教化的功德,因此杨县令还把山下那块地拨给了道观以作嘉赏。
唐县令摸着下巴道:这么推崇?白善则道:那本来就是荒地,杨县令也就是叫人开出来而已,道虚还和我说呢,那旱地别的都不能种,只能种豆子,还比不上山上他们开的地肥呢。
唐县令这才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就说嘛,他素来小气。
满宝回护杨县令,那也比你大方多了。
唐县令不理她。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八百零九章 回家(给书友锦衣卫:蓉蓉的打赏加更10)说要乔装就乔装,唐县令跟着满宝他们在观上一直停留到戌时,看着一群少年从山上拎了两只竹鼠欢快的跑下来。
一群人叫上满宝和白善便找了块山坳开始烤竹鼠。
唐县令虽然也跟着友人野炊过,跟着他爹外出时也没少烤东西,但烤竹鼠……还是第一次见。
见少年们手脚麻利,满宝也熟门熟路的捡了木柴点上火,他就蹲在一旁问,你们常这么干?没有,满宝摇头,我一年就一次,他们比较多。
白二郎从一旁飘过道:那是因为你们懒,每年重阳叫你们一起,你们都不。
唐县令笑着看他们闹,然后分到了一小块竹鼠肉,吃了肉,又沿着山道往下逛了一下热闹,大家便要回家去了。
唐县令便笑道:那我就不多送你们了。
白二郎好奇的问了一句,大人不回县城吗?这两日衙门不也开衙,我与守清道长投契,因此在这儿住两天,你们要是来这儿玩可以来找我说说话。
说得好像他真的会在这里住一样。
白二郎不知道,还不好意思的道:明日就不能来了,大人好好的在这儿玩吧,守清道长人很好的。
唐县令笑着点头。
白二郎是和村里的少年们一起走着来的,自然也想要走回去,大家手里都举了火把,相伴一起走便是一种趣味。
大家邀请满宝和白善俩人一起,俩人欣然答应了,跟着一起走。
出了大梨村,还有人唱起歌来,白二郎四处窜着凑热闹,偶尔回头时才发现不对,连忙跑回头找白善,大吉和马车呢?白善往后看了一眼,不在意的道:落在后头了吧,我们先走,大吉还能丢了吗?白二郎一想也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跟着大家一起跑了。
快要回到七里村时,大吉才赶着马车悠悠的跟了上来,都走到这儿了,大家自然不可能再坐马车,因此继续走着自己的。
大吉便赶了空马车回到家里,直接将马车赶到了院子里。
满宝从人群里找到玩疯了的三头,你回去告诉家里,我去白善家了。
小姑,这都戌时过了,还不回家睡觉吗?满宝道:不急,我不困。
三头很羡慕,我也不困,但必须得回去睡,小姑,我回去告诉了家里可不可以和娘说一声,就说我去白善家陪你?满宝拒绝:不行,你还小,乖乖睡觉才能长高知道吗?三头:……小姑,我比你还大俩月呢。
满宝已经转身跟白善走了。
三头就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小姑越来越绝情了。
满宝跟着白善跑回到白家的时候唐县令已经站在了堂屋里和刘老夫人说话,俩人立即小跑着进去。
刘老夫人便嗔怪的看了他们一眼道:跑什么,贵客面前多失礼?唐县令却笑道:老夫人太客气了,我看他们这样就很好,不必太过拘束。
俩人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就眼巴巴的看着刘老夫人。
刘老夫人考虑了一整个下午,也的确考虑清楚了,转身请唐县令去了她院子里的书房,她亲自取了一个盒子出来,打开,里面有三封信件和四份口供。
她将盒子推往唐县令面前。
唐县令伸手先拿起信翻了一遍。
信都是白县令寄回家里的信,纸张已经泛黄,但保存得很好,只是或许常被人打开阅读,因此折痕有些的部分都快要烂了。
唐县令细细地读过,然后去翻那些口供。
口供共有四份,让唐县令惊讶的是,除了二吉的一份和四年前那三人的一份口供外,竟然还有两份很旧的口供。
刘老夫人道:这俩人是十二年前去我的庄子上打探情况,被庄户们撞见当贼人拿了的。
唐县令问:人呢?刘老夫人垂下眼眸道:因为伤势过重,当时便不治身亡了。
我们有上报给当地衙门,因为是贼人,都没人去认领尸首。
唐县令微微皱眉,不过这种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争斗,他并没有要求太多。
看完了所有口供,唐县令问,老夫人手上还有什么东西?刘老夫人摇头。
唐县令心中不太满意,道:老夫人既然想让我来查这个案子,还是应该坦诚的好。
刘老夫人道:是真的没有了。
唐县令道:我要见一见二吉。
二吉行动不便,只能躺在床上……刘老夫人,二吉是唯一的幸存者,我是必定要见他的,不是现在,将来总有一日也要见,你要是把他藏一辈子,那这个案子也只能藏起来一辈子。
刘老夫人张了张嘴,白善上前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道:祖母……刘老夫人泄气,退一步道:好吧,到时候我会把他送到一个地方,大人可以去那里见他。
你们家在益州城有铺子或庄子吧?就送到那里去。
刘老夫人:那怎么行?唐县令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何况华阳县的县令还是本县,老夫人只管放心,你送进去的人是什么样的,我送出去时便是什么样儿。
唐县令道:本县不能离开华阳县太久,你显然不能在这一二日内把人送到这儿,况且,当年案子便发在益州城,再在益州城查最好不过。
白善和满宝也一起点头,是啊,是啊,且我们也在益州城呢。
白善道:府学很难请假的。
满宝:我也不好总是不去药铺。
刘老夫人暗道:我就是不想你们跟着掺和。
但对上唐县令笑眯眯的眼睛,刘老夫人只能叹了一口气,应下了。
魏大人答应了帮她查这个案子,但他日理万机,显然并不能把太多的精力放在这个案子上,且他官儿多,盯着他的人也多,一行一动都有人看着,以至于四年了,还是没多少进展。
随着白善一日比一日大,刘老夫人的年纪也一天比一天大,她不想再把事情一直拖着。
所以杨和书和唐鹤查上来,她才什么动作都没有,由着他们顺着满宝查到了周银身上,再顺势将这整个案子扯了出来。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八百一十章 问题唐县令见刘老夫人答应了,这才将盒子里的东西交给白善和满宝看。
所以,由着他们掺和进来还是有些好处的,他不好拿到的东西,这俩人总可以拿到。
唐县令微微一笑,道:看完了若有不解之处可以问我,你们慢慢看,我和老夫人说说话儿。
满宝和白善就看着他们换了个地方说话,俩人一起低头看着盒子里的东西。
白善先去看他爹的信,再去看口供,也并没有看出什么来。
俩人就坐在书房里静静地望着侧屋,撑着下巴道: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谈什么?满宝:说好了要一起的,他们又丢下我们,大人都爱说谎。
白善便道:算了,我们也自己查。
满宝拨拉着盒子里的东西问,我反正是看不出什么来的,怎么查?她叹气道:也不知道当年你爹给我爹娘的东西哪儿去了。
白善顿了一下,伸手去翻找二吉的口供,他仔细的看了看,问满宝:你知道这儿是哪儿吗?满宝凑上去看,摇头道:看着不像是现在我们从县城里回家的路,你爹从益州城逃过来,而我爹娘从罗江县赶着车回家,按说不会在官道上碰上才是。
都十多年了,道路总有改的时候,白善道:问问你爹娘。
满宝觉得有理,我晚上回去就问。
现在就是晚上。
白善看着满宝。
满宝踌躇了一下,我们真的不去听一听他们说什么吗?白善小声道:刘嬷嬷在门口守着呢。
满宝失望。
白善便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别急,等唐县令去歇息了,我就去缠着祖母问。
满宝这才点头。
白善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家。
这会儿都快亥时了,本来因为大家赶庙会回来有些热闹的村子早就安静了下来,各家各户大部分人都睡觉了。
白善屁股后面跟着一个大吉送她回去,看着她进了屋白善才举着灯笼转身回家去。
老周家大部分人都睡了,老周头和钱氏,以及周大郎的房间里还有动静,一听到大门开合的声音,小钱氏最先从屋里出来,看到是满宝回来了便松了一口气,我还说你再不回来就让你大哥去接你呢,怎么玩到这会儿?满宝看了一眼她爹娘屋里的灯,一边举步往那边走,一边随口问道:大嫂,爹娘还没睡吧?没呢……话音还没落,正房屋里的灯就灭了,小钱氏顿时噎住。
满宝也顿下脚,瞪大了眼睛。
小钱氏连忙道:今天很晚了,爹娘今天还去爬山,恐怕早累了,有话明儿再说吧。
小钱氏就要送满宝回屋去睡觉,厨房里热着水呢,我给你打一盆过去梳洗。
满宝一头雾水的转身回屋,不知道她爹娘为什么躲着她。
屋里,钱氏也一脸无言的看着老周头,半响才问道:你没事灭灯干什么?黑暗中的老周头也一脸懊恼,小声道:我这不是怕满宝问老二的事吗?她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还怕什么?这不是才知道害老二的是那么大的官儿吗?她要是问我们,我们怎么说?老周头抱着头道:王爷呢,那是天上一般的人物。
钱氏沉默半响道:这事一直不是我们说了算的,白家是一定要查这事的,你还能不让人家查吗?这说不定就是天意。
她道:王爷虽然大,但这天底下总有比王爷还大的人,白家那样见识广阔的人家都没慌,我们慌什么?也是,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老周头踌躇道:那你说我现在把灯点起来还来得及吗?钱氏直接躺到床里,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翻了一个身睡下,别折腾了,明儿再说吧。
老周头便纠结的睡下了。
因为心里有事,他大半个晚上没睡好,结果满宝却是一沾枕头就睡,可能是因为昨天一下子接受的信息太多,生物钟竟然不管用,一直到太阳升起才醒了过来。
满宝一醒来立即爬起来简单的洗漱后便跑过去找她爹娘。
大家都吃过早食了,小钱氏单独给她留出一份来,一见她便招手,快过来吃早食。
满宝跑过去左右看了看,问道:爹和娘呢?刘老夫人派人来请爹娘,说是有些地里的事儿想请教爹娘,所以爹娘过去了。
满宝瞪大眼,什么时候过去的?才走,这会儿估计刚到呢。
满宝转身就跑,小钱氏抓不及,连忙追出去问,你不吃早食了?不吃了,我要去善宝家吃。
周二郎便道:连早食都去人家家里吃了,也忒不客气了。
满宝已经一溜烟的跑了。
白善早等着她了,看到她跑来便蹦起来问道:你怎么这么晚?昨天我是你问了吗?我爹娘睡下了,没来得及,是不是唐县令要见我爹娘?是呀,早上吃早食的时候他说想见一见你爹娘,有些话要问他们,祖母便派人去请了。
白善上下看了满宝一下,问道:你不会才起,还没吃早食吧?满宝点头。
白善便叹了一口气,转身拽住了一个路过的下人道:你去厨房端两碗肉粥,直接送到祖母院里的书房去。
下人应了一声,转身便去厨房。
白善领着她去书房,刘嬷嬷正守在门口,她看了俩人一眼,放他们进去了。
屋里只有刘老夫人唐县令和老周头夫妇四人,看到俩人结伴进来,大家也都习以为常,没有说话。
唐县令继续回头看向老周头,笑道:请周老爷过来是有些话要请教。
他斟酌着道:十二年前,若从益州城往罗江县来,经过你们七里村周近的路有几条?满宝和白善就在一旁瞪着眼看他,这好像是他们要问的问题吧?满宝看向白善,眼神交流,你和他说了?白善摇头,才没有呢,我一早上都没怎么和他说过话。
俩人视线一碰后便又转回头看向老周头。
------------第八百十一章 路老周头低头想了想,好似有三条,除了官道,还有两条路可以到罗江县,但其中一条距离我们七里村可远着呢,另外一条就在官道边上,离官道不远,官道修好以后路好走了,那条路便没人走了,这些年早荒草丛生荒废了。
那十二年前,若你们要赶着车进罗江县城,会走哪一条路?老周头想了想道:那会儿从我们七里村到罗江县的这条大路还没修,要赶车回来也有两条路,一条就是走近的这条,颠簸些,但快。
还有一条就是走我说的荒废了的那条,那条路以前常有客商走,所以还算好走。
一旁的钱氏沉默了一下后道:我弟媳当时才从商州过来,旅途劳累,老二一向会心疼人,他可能会选择走那条好走一些的路。
唐县令问,那条路连着发现周银夫妻的那座山吗?老周头俩人一起点头。
唐县令就邀请满宝和白善,一会儿我们一起去看一看?老周头立即道:唐大人,那路不好走,要不让我家四小子跟你们一块儿去?他认得路。
唐县令笑着颔首,那是最好不过了。
正说着话,刘嬷嬷端了两碗粥进来,白善招呼着她把粥放在他和满宝坐着的旁边桌子上。
刘老夫人一看就明白了,笑道:一早上的便心神不宁,没吃饱是吗?那快到一旁的侧屋里去吃。
又对刘嬷嬷道:再去厨房拿些小菜和馒头来,少年人正长身体吃得多。
唐县令就笑眯眯的看着满宝,他早上和白善一张桌子上吃的早食,他可不觉着白善没吃饱。
钱氏略一向也明白过来,他们出门的时候满宝都还没到大院用早食呢,不过当着外人的面她没说什么。
满宝看了眼唐县令,又看了眼爹娘,确定他们不会在他们下去吃早食时偷偷撇下他们溜走,便端了碗和白善去隔壁的屋子里吃早食。
白善不是很饿,所以没动,等她吃了半碗,便将自己碗里的肉粥拨一半给她,一边还小声问道:竟跟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你说我们能找到东西吗?满宝道:试试看。
刘嬷嬷又端了一笼小馒头和一碟咸菜过来。
满宝谢了一声便继续吃,白善看着也有些饿起来,吃完了碗里的粥便也跟着吃了两个小馒头。
刘嬷嬷看了忍不住抿嘴一笑,还劝道:少爷和满小姐都多吃些,一会儿要去爬山,荒郊野外的可没有热乎的东西吃。
满宝和白善一起点头,满宝还道:往水囊里灌些热水,待到中午应该还温热着。
刘嬷嬷笑着应是,给他们把出门的干粮和东西都准备好。
但这一次出门不仅大吉和周四郎会跟着,刘嬷嬷的儿子刘贵也会跟着,他谁都没带,一个人悄悄的立在了车旁。
唐县令要上车了才看到他,忍不住脚步一顿,问道:这人是?刘老夫人解释道:这是家仆,从四年前开始,他就一直带着人悄悄的在山上寻找,到现在也没能找到东西。
他对山上很熟悉,就让他带着大人一起吧。
唐县令这才点头。
他是在白家院内就上了车,除了白家的下人和老周头夫妇,没人看见过他。
出了门,白善和满宝才爬上车,不过他们也没进车厢,而是晃着腿坐在车辕上,有村民见了便问,满宝,你们这是要干嘛去呀?满宝道:出去走一走,去县城看一看。
村里人也习以为常,只是好奇的问道:二公子怎么不跟着一起去?白善想都不想就道:他还没起呢。
哦哦,村民们了解,笑道:昨晚闹得太厉害起不来了吧?白善还真没说错,白二郎还没起呢,等他从床上爬起来去找小伙伴们玩儿,就发现他的两个小伙伴又不见了,一问是进县城里去了。
白二郎就很不高兴的转身去找他的其他小伙伴儿一起玩去了。
今天庙会还热闹着,一群少年最爱凑热闹,便鼓动白二还和他们一起去庙会。
白二郎犹豫道:我爹不许我去了,说正日子去就行,今天没必要再去。
在家也是玩儿,出去玩儿也是玩儿,干嘛要分那么开?一人道:白善他们不也出门玩去了吗?我还看到白善他们家的下人往大梨村去了,好像是要送什么东西给道和小道士,要不你爹问起来你就说是去替白善他们送东西的。
白二郎被鼓动得心动,忍不住点头:好。
而此时,白善他们的马车刚驶到官道上,周四郎正站着车辕上看了老半天才看出那条路在哪儿,那里易家杂草丛生,基本上看不出原来是一条路。
大吉看了一眼那条路,又将马车从官道上扯下去,在小路附近找了块空地停下,然后卸下马车。
唐县令也从车上下来了,这附近只有他们在,他倒也不用隐藏。
他上前看了一下那条隐约还能看出曾经是条路的路,问道:它直接和官道接在了一起?没有,这是延伸出来的一段,如果是从益州城过来,走里面直直的那一条,可以直接到罗江县。
周四郎拿出镰刀开路,刘贵跟着帮忙。
唐县令一边跟着他们身后进去,一边好奇的问,这路为何荒废了?官道修好,又不收钱了,自然就没人走了。
周四郎歪着脑袋仔细的想了想,道:好像我小时候会有官兵在官道上设路障收钱,那官道又破破烂烂的,大家自然不爱走,旁边有条小路,虽然小了点儿,但也能走一辆马车呢,迎面有车过来,再往旁边让一让就能通行,比走官道强,所以大家就都走这条路。
不记着是什么时候,大人们开始把设路障的官兵给撤了,又让我们服劳役修官道,这小路就没人再走了,八九年下来就变成这样了。
唐县令点了点头,扭头问刘贵,你们来这里查过吗?刘贵道:走到过这里,但找不到什么东西。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八百十二章 任务他道:大虎山很大,它并不只是一座山,我们并不知道周银夫妻是在哪儿遇害的,二吉说过,东西是用一个小包裹装着的,他们用油纸仔细的包了,就那么一点儿,山中野兽不少,又林茂草盛,很难找。
周四郎还是今天才知道原来一直有人在大虎山里找东西,以一种看智障的目光看着刘贵道:原来你知道大虎山大呀?刘贵看了周四郎一眼,默然不语。
白善自己都很惊奇,刘贵哥,你原来不是来管着庄子的吗?刘贵微微弯腰笑道:小的也管着庄子,只有避着人的时候才会上山寻找。
一行人艰难的往前走了一段,就看到了一条很小很小的路,还有些人走的痕迹。
唐县令讶异的挑眉,周四郎道:就是这条路,以前要比这儿大许多,现在都长了野草和荆棘了,也就那边的村民为了赶近道进县城才会挑着东西走这条路,但车是走不了了。
唐县令点了点头,问道:有几个村子的人会走这条路?周四郎想了想后道:两个吧,更远一些的他们就不会进罗江县这边的县城了。
有周四郎领着,唐县令对这条路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满宝和白善也都听着了。
唐县令看了眼他们,问道:你们觉得白县令会走这一条路逃命吗?白善道:唐大人不是已经认定是这条路了吗?唐县令便笑了笑,顺着路往大虎山的方向去。
大虎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山,主要山体是四座连在一起的山。
之所以叫大虎山是因为这四座山几乎连在一起,远远看着就像是一只趴着睡觉的老虎。
而最大的老虎屁股便是对着七里村,趴着显露出来的两只虎蹄山也向着七里村那边,虎头却是向着官道的方向。
这四座山,哪一座都不小,尤其是虎屁股的那一座,又大林子又密,还有村民说在上面见过狼。
不过在周银出事前,七里村的村民都爱去大虎山打柴、打猎,因为这座山够大。
而这一条偏出来的小路是一开始还是顺着大虎山的山脚绵延而去的,再往前走上小半个时辰左右,路便是从大虎山的脖子处穿过,与官道之间差着一座山的距离。
周四郎停下脚步道: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就是罗江县了,从这儿绕过去却能到我们回村的那条路上。
唐县令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里根本已经看不出路的样子来了。
他扭头静静地看着周四郎。
周四郎轻咳一声道:大人,这个路口还是我找了一路才找到的呢,刚才已经来回看过了,就是这儿。
满宝恍然大悟,难怪四哥刚才你一直在这儿走来走去,原来是在找路口呀。
这条路过去只到我们七里村,我们村没人走这条路了,八九年下来,可不就成了这样?周四郎看了一眼那些荆棘树,不是很想进去,问道:唐县令,我们还要往里吗?要不我们往罗江县去?我们是要找出周银当年走的路线,往罗江县去干嘛?唐县令看着这个路口道:不过,白县令若是一心往罗江县去,那必定走的是这条路,他和周银相遇,必定还在前面,那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你们说周银还会往前来走这条路吗?周四郎犹豫道:应该不会吧,我小叔又不傻?满宝则道:问二吉。
唐县令赞许的颔首,不错,是要问二吉,省力,还准确。
不过这条路也得清理出来。
他看向周四郎,然后目光一移,看向刘贵。
刘贵立即道:大人放心,小的明日就带人来清理。
唐县令点了点头,然后指着那片荆棘道:走吧,我们往里走一走。
周四郎瞪眼,唐县令不等清理出来再走吗?唐县令道:我明日就要回县衙了,后日就要回益州城,没那么多时间耗在这儿,所以今天还是看一眼,尤其是让白善看一眼。
为什么?正落在后面说悄悄话的白善和满宝也抬起头来看向他。
唐县令就笑道:因为他要把这两条路画出来呀。
满宝瞪眼,你还能听到我们说话?不能,这只能说明我们智者所见略同,唐县令笑道:到时候拿了图去问二吉,再使人来找就是了。
周四郎忧虑道:这么大的四座山找那么点东西能找到吗?唐县令想了想后道:人都有习惯的行为,觉得安全的地方,周银以前有来过大虎山吗?周四郎精神一振,挠了挠脑袋道:我年纪小,这得问我大哥和二哥,不过我小的时候常来山上打柴的,但也不敢深入。
我三哥他们年轻的时候倒是常跟着村里的青年一起进山挖坑抓猎物,偶尔还能抓到兔子什么的。
周四郎看了一眼满宝后道:我小叔是村里出了名的顽皮和机灵,应该也常到山里来。
经常跟他上山的人都有哪些?唐县令看向满宝和白善道:我不好去你们村里问,你们问却要方便许多,问一问那些人,他们最常去的地方,最远去到的地方,平常在山上都在什么地方歇脚,有什么特别喜欢待的地方吗?满宝明白过来,你怀疑我爹把东西藏在了他熟悉的地方?可那时候他离家已经好些年了,那才是刚回来的时候呢。
唐县令笑道:不管过去多少年,熟悉的地方总还会熟悉,也多几分信任,我看你父亲很有几分胆大心细,说不定真藏在了他走过的地方呢?满宝便和白善对视一眼,一起点头保证道:您放心,这事交给我们。
唐县令满意的点头。
然后示意周四郎和刘贵两个开路。
这条路上真的全都是杂树和有刺的荆棘,草也长得很肆意,行走非常的困难。
周四郎走得都有些气恼起来,唐县令却看着这片山和林子看得津津有味,还道:干脆我们就这么走着回去吧。
周四郎:……大吉就去接刘贵手里的镰刀,道:我来,你去把车从大路上赶到那边去等着吧。
刘贵:……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八百十三章 难找刘贵哪怕不甘愿,他也得听大吉的。
将镰刀交给大吉,刘贵走回去找马车。
大吉手起刀落,将一些扎人的荆条砍落,白善和满宝不知道打哪儿折了树枝来,将砍落的荆条勾着拉往一边,把路清理出来。
周四郎比大吉还利索,毕竟干惯了农活儿,跟着将一些扎人的高大野草砍掉,脚顺势一扫就能扫到一边。
唐县令站在白善和满宝身后津津有味的看着,问道:你们干活儿还是挺利索的,怎么,干过?满宝点头,我们有自己的小庄子,以前还会下地干活儿呢,这点事儿不算什么。
唐县令看了眼他们越发娴熟的动作,点了点头道:看出来了。
因为路难走,所以他们走得很慢,肚子饿了便将长草踩一踩,坐在了草地上把干粮拿出来啃。
唐县令坐在树荫底下,抬头望了眼看不到顶的山顶道:别说,这山还真大,真密,想要在这里头找出东西来……他摇了摇头。
满宝和白善当然也知道难,不然刘贵也不会找了四年都没找着。
他们一直快到夕阳落下才从这条满是荆棘杂树的路上走出去,刘贵早赶着车在路的另一头等着了。
看见他们从一堆草丛中出来便松了一口气,大虎山有多难走,没人比他更了解了,因为是要找东西,他们有时候一天也搜出百丈,遇上树木稀松,路好走的,或许能翻找出三四百丈。
唐县令有些狼狈的将落在头上的树叶,草屑等拍掉,回头看了一眼那条还是杂草丛生的路,摇了摇头后对白善和满宝道:你们努力,可一定要问到周银在山上的活动习惯,不然,在那么大一座,不,是四座山上找一包这么大的东西,无异于大海捞针。
满宝认为他说的不对,海比这儿大,针也比我们要找东西小。
唐县令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道:待你把它找出来了再来与我说这点儿。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大虎山,背着手叹气道:时间太久远了,不然还可以搜查到一些痕迹,以此来增加判断。
满宝和白善也抬头看着大虎山,齐齐的叹了一口气,是啊,都过去十二年了,一场雨冲刷下来什么都没有了。
满宝想到这儿一怔,扭头问周四郎,四哥,我亲爹死以后是不是下雨了?是啊,下雨了,正是夏初,雨最多的时候,小叔那天晚上没回来,我们还担心路上下雨不好走,我和他们之所以上大虎山,一是为了摸一下之前挖的陷阱,二就是找山上的野菌了。
只有前一天下雨了,山上才会有野菌。
我们把小叔抬回来没多久天又下雨了,也是因为这个,大哥才没能及时去县城里报官,然后官差就来我们村了。
连唐县令都忍不住道:这是天佑你们,也是佑我们。
要不是下雨,东西恐怕当时就能被对方找出来。
毕竟山林再大,循着周银走过的痕迹总能找到他藏匿的东西,就算他清理过痕迹,但世间有不少高人,只要走过,就一定有痕迹。
一场雨下来,什么都没了。
于当时来说,对他们这边是很有好处的。
唐县令和满宝白善爬上了马车,从这里再到七里村就不远了,马车两刻钟就能到。
车子一到村口,大吉便勒住马,满宝和白善跳下马车,大吉把缰绳交给刘贵,也跟着俩人走。
周四郎当然是跟着自家妹妹回家了,于是车里车外就只剩下唐县令和刘贵了,而唐县令还不能开口说话。
一直回到白家的院子,他才从车里钻出来,问道:大吉是你们家养的部曲?刘贵弯腰道:家主不敢豢养部曲。
唐县令笑了笑,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白善跟着满宝到了老周家,俩人便去找老周头和钱氏说话,不一会儿周大郎、周二郎和周三郎便被叫了进去。
家里和周银年纪相仿的就是他们三个了,尤其是周二郎和周三郎,以前没少跟在他们小叔屁股后面跑。
俩人想了想道:我们倒是知道几个地方,但和小叔玩得最好的是周虎,小叔只要上山,周虎就一定会跟着,所以小叔知道的地方,周虎应该都知道。
满宝站起来就要去找周虎,周二郎忙拉住她道:这太阳都快要下山了。
就是因为太阳快下山了才要去找呀,满宝道:这样今天晚上做好准备,明儿一早我们就能上山去了。
老周头问,你们明天还要上山?满宝点头,明天是最后一天了,后天我们就要回益州城读书去了,明天要是找不着,那下次回来还不定得到什么时候呢。
白善掰了掰手指头算,得等到清明了,清明放假,然后再请两天,一般清明请假先生都会准的。
满宝也算了算,然后道:今年清明与上巳连在了一起,应该可以多放几天假,但还是有一个月的时间呢。
俩人一起对老周头道:太久了。
老周头就是不想让两个孩子掺和这件事呀,他忍不住嘀咕道:你们是去读书的,怎么总想着放假?俩人一起无辜的看着老周头。
老周头挥挥手道:去吧,去吧,早去早回,还有,别和周虎说太多。
满宝应下了。
但是他们去周虎家里,一看到周虎,满宝便左右一看,发现没人,便对周虎道:周虎哥,我请你帮个忙?周虎笑问,什么忙?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和我亲爹上山去玩儿?满宝道:你能不能带我们去走一趟?周虎神色有些恍惚,耳朵轰鸣,好似没有听清满宝说什么,好似又听清楚了,就好像置身于梦中,却又不是梦中。
老半响他才恍惚着问道:你刚才说谁?满宝就压低了声音道:就是我亲爹呀,周银!周虎张大了嘴巴,然后一把捂住了满宝的嘴巴,四处看了一眼,先看到站在一旁的白善,然后又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大吉,他紧张得手脚直打抖,压低声音问道:满宝,你这都是听谁说的?------------第八百十四章 答应满宝被捂住嘴巴,伸手想要把他的手掌扒拉下来,却发现周虎的大掌捂得特别严实,不由求助的看向白善。
白善便上前帮着把他的手扒拉下来。
周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了手。
满宝呼出一口气才道:我爹娘和我说的,周虎哥你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周虎咽了咽口水,看看白善,又看看满宝,忍不住问道:你爹娘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满宝就望着他,一大一小沉默对视片刻,满宝也压低了声音道:周虎哥,这事你可别告诉别人,虎嫂子那里也别说。
周虎:……全村上下,哪家哪户不知道这事?不过对上满宝的眼睛,他还是点了一下头。
三人离了周虎家,走到田野边找了个位置排排坐下,正对着要下山的夕阳。
大吉默默地站在他们身后替他们守护。
周虎也仔细的看了一下周围,这才问道:你问这些干什么?我就是想去看看,我问过我大哥他们了,他们说以前和我爹玩得最好的就是周虎哥了,我爹每次进山你都有跟着。
周虎就道:他不仅去大虎山,也去过别的山,你要是想看他去过的地方,那我带你去别的地方走一走?不要,我就去大虎山。
周虎就皱了皱眉。
满宝坚持的看着他,周虎哥,拜托你了,我亲爹最喜欢去大虎山的哪里,最常去的地方,或者最远到达过哪里,你都带我去看一眼好不好?周虎沉默了一下,实在顶不住满宝的目光,只能点头,好吧,不过地方挺多的,你有时间吗?满宝高兴起来,道: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出门,尽量一天内走完。
周虎就笑了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爹是猎户,以前没少带他和周银进山,进过最深的地方还得在山里住一晚上呢。
不过他没和满宝说,打算带她进去逛几个地方,她累了困了,自然就放弃了。
满宝不知道周虎的打算,她高兴的和白善一起告辞离开,回到家后就和科科商量,明天就要靠你帮忙了。
科科道:我会尽力的,但我现在一次只能扫描以你为原点,方圆八百米的范围,大虎山这么大,恐怕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满宝就捏着拳头道:没关系,十二年都等了,刘贵他们四年也找了,我不介意再多花费一些时间去找。
科科道:宿主要是能多升级就好了。
满宝羞愧,每次都如此临时抱佛脚,实在惭愧,我以后会努力的。
科科应了一声,不再提醒宿主。
满宝心里燃起了无穷的斗志,第二天一大早便爬了起来要进山,周四郎当然要跟着,这次连周二郎都跟上了。
科科见满宝空着手就要进山,就biubiu闪了一下,满宝回过神来,立即转身去把她专属的小背篓和小锄头给背出来。
周四郎看着瞪眼,你进山找东西的,还想着挖花花草草呢?满宝严肃的道:两不耽误,四哥,你要知道,世间的事都是互相成全的,看着毫无关系的两件事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周四郎:我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来,找小叔留下的东西和你挖那些花花草草有什么关系?那是因为你还不够聪明,知道的不够多。
满宝背了背篓就走。
周二郎对周四郎道:行了,满宝要带就带,你少闹腾她。
周四郎冤死了,到底是谁不务正业瞎闹腾啊?但周二郎显然不会在意他的情绪,这两天,老周家上下,除了不知实情的那一拨人外,上至老周头,下至周五郎,对满宝都小心翼翼,有求必应,就是怕她被她的身世打击住。
所以别说她现在只是要背着背篓和锄头上山挖药材,她就是要摘天上的星星,周大郎他们都要想办法给她弄一个差不多的哄她。
周四郎默默地跟上,到了村口,白善和大吉早等着了,结果白二郎也从家里跑了出来。
他气愤的瞪着俩人道:我总算抓到你们了,说,你们这两天到底背着我做了什么事,怎么总也找不着你们?白善道:我们要上山找东西,好累的,你要去吗?白二郎就盯着满宝背后的背篓看,惊讶不已,你上山挖药材要带这么多人跟你一起?那是多贵重的药材?满宝转了转眼珠子,压低了声音道:灵芝!白二郎瞪圆了眼睛,立即道:不可能,山上怎么可能有灵芝?怎么不可能?满宝道:芝生山谷,我们大虎山这么大说不定就长有,有人在里头看到过了?谁?满宝说谎不打草稿的指着周虎道:周虎哥。
白二郎立即看向周虎。
周虎硬着头皮点头,没错。
白二郎心动起来,但还是问,那当时怎么不摘?周虎张了张嘴,看向满宝。
满宝道:因为他不知道有毒还是没毒,等再进去的时候灵芝已经不知道被什么野兽给啃了。
白二郎一脸的惋惜。
满宝一本正经的道:我觉得既然山上能发现一次灵芝,那肯定还会有第二朵,第三朵,所以我要进山去找,你要不要一起?白二郎思考起来。
白善道:你今天还要去道观吗?庙会都散了,我还去干什么?白善:那你留在村里也没事做,不如跟我们上山。
白二郎一想也是,于是跟他们走了。
走了半路,刘贵也带着镰刀跟上和三个人跟上了,白二郎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白善解释道:现在地里还没开始干活儿呢,我觉着刘贵哥他们闲着也是闲着,干脆一起上山好了。
白二郎就小声问,万一什么都没找到怎么办?没找到就是缘分没到,下次再找就是了。
白善之前也急,但昨天晚上他想了一下,觉得满宝说得对,十二年都过去了,何必又急于这一朝一夕呢?白二郎咋舌,你带着这么多人跟你上山胡闹,堂祖母也不骂你吗?白善摇头。
白二郎特别艳羡,堂祖母和堂婶真好。
白善和满宝就一起扭头看着他道:你祖母和母亲才最溺爱你好不好?------------第八百十五章 进山白二郎小声嘀咕了什么,俩人没听清,正想问他,就听见周虎道:我们以前常来这里打柴。
大家就一起看过去,这是离七里村不远的大虎山山坡,正是进山的位置,这里树木稀疏,草长得也不是很密,不用开路也能走。
但周二郎却叹道:现在不行了,杂草和荆棘长了不少出来,也没人清理,以前才过完中秋大家就会来这里砍树或捡木柴,那些荆棘砍掉了在林子里晾晒二三十天,入冬的时候就可以拖回家里劈成木柴烧了……但自十二年前开始,七里村的人便不再上这座山来捡木柴,更不会进去打猎,久而久之,这些树木和野草便肆意生长起来。
刘贵上前两步,悄悄和大吉道:这个地方我们找过,没有。
大吉便走到白善身边,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白善便道:这里离村口太近了,肯定没有,我们再里走。
白二郎也不觉得这里有,跟着众人往前,满宝却已经和科科联系起来,虽然知道可能性很低,但她还是让它以她为圆心,不断的往前扫描。
刘贵他们就是从这里开始向里寻找的,为了不遗漏,他们几乎是一寸一寸的往里找,所以这一片都有找过。
而科科也没找出什么没见过的物种来,或是满宝他们要找的那种特别的东西。
几人一路向前,周虎渐渐觉得不对,他是一个猎人,不敢说多厉害,但一些痕迹还是能看到的,他扒拉草丛看了看,看了眼周围的痕迹,忍不住道:奇怪,我们村没人进大虎山吧,这大虎山怎么有人走过的痕迹?而且还是近期的。
刘贵垂下眼眸,带着人悄悄落在了后面。
周四郎看了一眼刘贵,不在意的道:可能是别的村的人呗,而且我们村的人不会进,庄子里的长工这类的总会进吧?周虎一想也是。
周虎站在林子里停顿了一下,左右看了看辨别方向,最后引着满宝他们往西南边去,他笑道:以前我们常在那边挖坑设陷阱,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那些陷阱还在不在。
落在后面的刘贵四人默默地接道:在,不仅在,还很好呢,没少坑他们。
周虎带着满宝他们去看那些陷阱,以为满宝是想知道些亲爹的事,还细细地给她讲了以前他们挖陷阱的一些趣事。
满宝听着,去观察周围,这些地方刘贵他们大多找过了,没发现什么,科科也没发现。
周虎见他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且周二郎也拉了他悄悄说过,只管带他们去看,越详细越好。
周虎便也只能感叹老周家太宠满宝了,竟然就费这么多时间陪孩子玩这些。
他领着满宝继续往里走,越走越里,且方向不一,渐渐出了刘贵他们搜索过的范围,而越往里,物种也与外面有了区别,科科开始播报它发现的新物种。
而且因为人多,当一只鸟从他们头顶上飞过时,科科也报道:未收录鸟类,建议收录。
满宝抬头间就看见一只鸟扑棱着翅膀飞远了,不过眨眼间便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满宝:……科科颇为惋惜,出了扫描范围。
满宝暗暗松了一口气,继续向前。
科科:左手边两百米处发现十数株未曾见过的植物,建议宿主收录。
满宝找过去,在科科的指点下找到了它们,她觉得有些眼熟,看了看后问,这不是熊尾草吗?科科扫描了一下收录历史,肯定道:没收录过。
当然没收录过了,这是医书上写的,我好似在《神农本草经》上看到过。
满宝一边在心里回答,一边拿出锄头锄草。
因为还要收集植物生长的土壤习性等,所以满宝总是会在锄的时候多带些泥土。
她习惯性的只锄了三株,剩余的留着。
摘了大叶子将它们的根部包起来,随手扯了一根草捆起来,然后放在背篓里。
白善则和刘贵,大吉,周二郎他们一起四处翻找起来,看看这附近有没有藏东西的地方。
白二郎以为他们是在找灵芝,也跟着四处翻腾,折腾得草叶乱飞,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满宝问科科:有我们要找的东西吗?科科道:方圆八百米内没有。
满宝微微失望,便看向周遭,她想了一下,和白善宝道:我们继续往前吧,这儿可能没有。
白善想了想,把周四郎拉到一边问:你们当时是在哪里发现尸体的?周四郎愣了一下后沉思起来,时间太久了,我已经不太记得了,但不在这一片。
周四郎看了看四周,最后指了一个方向道:在那边吧,那边是背阴处,每每下雨都爱长菌菇,所以我们都是去那边找。
白善便和满宝道:我们去那边找。
满宝点头,叫上周虎,指了那个方向问,周虎哥,以前他喜欢去哪儿吗?周虎愣了一下,他当然知道那个方向是什么位置,他低头看了一眼满宝,又扭头去看周二郎。
就见周二郎对他微微点头,周虎便沉默的点头道:我们常去那边找些野货。
满宝就道:那我们就过去那儿找。
刘贵见他们这样找一个地方就立刻换一个地,不由皱眉,这样找,恐怕更找不到。
大吉则看了他一眼道:少爷要是也和你们一样一寸一寸的找过去,那把搜找的事儿交给你们就行,何必要亲自进山。
刘贵沉默下来。
大家跟着换了一个地方。
科科一路扫描过去,东西没找到,倒是找到了好几种未曾收录过的植物,满宝前一天才答应了科科,当然要做到,于是只要收到播报都要背着背篓过去收录。
遇上大的植物,比如树之类的,她就收录树枝、土壤和树皮,连熟知内情的周二郎等人都看得傻眼,满宝这到底是进山来找证据的,还是进山来采药的?不错,在他们看来,满宝收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是药。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八百十六章 没找到(给书友北野星宸的打赏加更)在山林里穿梭了有大半个时辰,绕来绕去的,连之前还算确定的周四郎都迷路了,但周虎愣是把他们带到了地方。
周四郎在周遭看了看,然后盯着一块山壁看了半天,立即点头道:对,对,就是这里,这面向阴,我小时候常在这儿捡野菌的。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满宝,最后走到了一块离山壁有一点儿位置的地方道:当时小叔和小婶是躺在这儿的。
满宝走过去,沉默着看了一会儿,白善走到她身边,伸手牵住了她的手。
白二从后面赶上来,看看俩人,又看看周遭沉默的众人,问道:你们在说谁呀?谁躺在这儿?白善瞪了他一眼道:没谁,这处向阴,或许有灵芝,我们四处找一找吧。
刘贵等人应声而去,因为这处地方他们的确没找过。
满宝却已经从科科那里知道了结果,这里没有,连可收录的植物也没有。
满宝却没有走,而是站在原地四处看,然后扭头问白善,你说他们是从哪里跑到这儿来的?白善努力的分辨方向,想了一下那条小路的位置,他不太确定的指着一个方向道:从那边?不知他是从哪段路上山来的,也有可能是这边。
人在逃命的时候总会乱跑乱转失去方向,尤其这还是在深林里,方向更不容易确定,万一他们自己在山里乱转起来呢?没有痕迹,他们根本判断不出他们来的方向。
满宝就道:既然判断不出来,那我们就一个方向一个方向的找。
满宝自己捡了一根树枝道:来,我们来选一个方向。
说罢将树枝往空中一丢,树枝的一头便向着一个方向,满宝便指了道:走,我们先往这边找。
众人:……这么草率吗?正翻找得欢快的白二郎不可置信的抬头问,这就又换地方了?不是说这块地向阴吗?不仔细的找一找?不了,灵芝一定不在这儿。
满宝肯定的道。
白二郎:你怎么知道?满宝看了他一眼道:因为我是大夫。
我对药材比你熟,我说不在就不在。
说罢,领着大家便朝她刚选定的方向去,白善连忙跟上,他们两个一走,其他人自然便呼啦啦的跟上。
这会儿不仅白二郎,就是周虎都察觉出来了。
他们不像是来缅怀周银的,倒像是来找什么东西的。
他沉思了片刻,什么都没问,默默地跟了上去,一路上仔细的想了想后道:再往前去就更深了,我们偶尔会进去里面打猎。
满宝问,再里去一些,他都去过什么地方?周虎道:我带你们去。
白二郎有些生气了,他哼了一声走到一旁,闷闷的往前走。
他也听出来了,他们根本不是进来找灵芝的。
一行人继续向里,里面的路偶尔有些难走,有的通不过,就需要拿镰刀开路,满宝偶尔会蹲下挖些花花草草,然后刘贵他们就会趁此机会四处翻找起来。
往往满宝挖完了东西他们还没能找到,满宝便会在周围走一走,然后继续往前。
刘贵觉得这样找东西很扯淡,奈何白善和大吉都没出言反对,而老周家那边一直处于一种很奇怪的态度。
既希望他们能找到东西,又不想满宝陷入这件事太深,所以两相犹豫之下便是一种放任的态度。
只要停下,他们就会努力的翻找,期望能把东西找到;但满宝只要一走,他们就立刻跟上,绝对不多停留一刻。
周虎自然是偏向周二郎兄弟的。
刘贵带着三个手下跟在后头,最后就只能和白二郎一样闷闷不乐起来。
他们在林子里吃了午食,只休息了片刻便继续,一直到太阳即将西下,除了满宝收获颇丰外,大家什么东西都没找到。
白二郎冷冷地看着他们。
周虎道:我们必须出去了,不然天黑了走不出去很危险的,这山里有狼。
周二郎做决定,点头道:走,我们出去。
满宝和白善颇有些不甘心,但也不得不跟着出去。
白二郎闷闷不乐的走在前面,见俩人一直不来哄他,便特意停下脚步,等他们走上来时便在他们身旁哼了一声。
白善就道:你别哼了,这事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不信你回去问堂伯,你看他揍不揍你。
白二郎瞪眼,我爹都知道?白善就哼道:他知道的比我还早,比我还详细呢,大人们之前都瞒着我们。
然后你们就又来瞒着我?白二郎指着他们道:亏你们还是读圣贤书的呢,不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满宝道:这事不与你相干,自然不能告诉你,不然告诉了你,你有危险怎么办?我不管,我就要知道。
白善和满宝觉得他们还是很有师姐弟爱的,于是决定就是不告诉他。
白二郎却被激起了好奇心,围着他们打转,还道:这样吧,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你们也把这个秘密告诉我。
满宝好奇的问,你能有什么秘密?白二郎:你们先答应我。
白善道:你所有的事我们都知道,并没有什么秘密,少诓我们了。
谁说没有的,这还是我昨天发现的呢,白二郎道:我们昨天还上道观去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满宝和白善愣愣的,问道:怎么了?唐县令并不在观中,代替他在观中的人是他的随从,那个叫明理的。
白二郎道:隔壁县有乡绅过来上香,便想拜见唐县令,结果唐县令说他累了不想见客,我觉着不对,唐县令竟然还会有累的时候吗?白善直觉不好,头皮发麻的问道:然后呢?然后我就带着人去扒拉唐县令的窗户去了,结果发现在里面的是明理,他穿着唐县令的家居服,坐着唐县令才能坐的木榻,喝着唐县令的茶假装是唐县令。
白二郎道:我昨天晚上为什么那么晚才回来?我就是在那儿蹲着看唐县令什么时候回来,结果唐县令一直不回来,道虚就把我撵下山了。
满宝和白善:……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八百十七章 做人俩人觉得要糟,连忙问道:那这事还有谁知道?白二郎道:大家都知道了呀。
白善和满宝便对视一眼,默默地在心里给唐县令鞠了一把泪,然后毫不犹豫的道:唐县令一定是去做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白二郎兴奋起来,你们也觉得是不是?他道: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一直在观里等着,可惜天都快黑了他都没回来,道虚还那么不讲情面的把我们往下轰。
满宝一本正经的道:你连唐县令去干什么都不知道,这不算秘密。
这么不算?白二郎着急起来,叫道:这至少得算半个秘密,你们也得告诉我半个才行。
白善:去问你爹。
我又没把秘密告诉我爹,我去问他干什么?你们不能言而无信,不然下次我再也不找你们玩儿了。
白善便和满宝相视,俩人用目光交流了一下,白善就道:好吧,我们告诉你半个秘密,我们是近来找一件大宝贝的。
什么大宝贝?周四哥的小叔留下来的宝贝,落在树林里了,却不知在哪个地方,所以要慢慢的找,这件事你可不许告诉别人,现在就我们三家的大人知道,也只三家的大人在找。
白二郎怀疑的看了一眼众人,那我家怎么没派人来?刘贵他们不是吗?白善道:我家的人和你家的人也不差什么了,一样的。
你要不相信,你就回去问堂伯。
白二郎看了他一会儿,又去看了一眼大吉,决定不去找他爹,因为他总觉得这是一个坑。
交换了半个秘密,白二郎又和他们和好了,一路上不停的抱怨,你们还骗我说是找灵芝,先生可是说了,君子坦荡荡,你们怎么能撒谎呢?满宝道:我正在努力做君子,但还没做到,我将来会更加努力的。
白二郎:骗子!一旁的白善悄悄的点了一下头。
满宝似乎察觉到了,扭过头来盯着他的脑袋看。
白善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
他们走得太深了,出来得又太晚,才走了一半天就黑了下来,周虎早有预料,带着周二郎和周四郎开始沿路扯干草做火把。
他将火把按得很严实,三人每人都做了两个,刘贵他们显然也经常抹黑进林子里找东西,所以也各自摸起来。
把火把做好,周虎便把随身带出来的灯油沾了点儿在紧实的火把上,天一黑便点亮了三把,大家前中后的各自拿一把,一个跟着一个的往外走。
等走出山,已经很晚了,白家和周家都派了人在外头等着,周三郎一看到他们,立刻迎上去,问道:怎么这么晚,爹娘担心得不得了。
周二郎道:走得太深了。
周三郎压低了声音问,找到了吗?周二郎微微摇头。
周三郎略微有些失望。
来的白家下人也接住了各自的少爷,护着他们往家里走。
周二郎拉着周虎回家里做客,满宝想了想,让白善把刘贵给他们,我们明儿就要回益州城了,不如让刘贵哥和周虎哥认识认识,以后周虎哥有空可以让他带着刘贵哥上山去逛一逛。
白善问她,要告诉周虎哥吗?不必全都说,以免把他扯进来,就说找我爹遗落的东西吧,满宝道:就跟对白二一样。
白善点了点头,便找了刘贵道:你送满小姐回去吧。
刘贵愣了一下,看向满宝,他们老周家三兄弟都在这儿,还有一个周虎,送得着他送吗?白善轻咳一声,刘贵连忙朝满宝走去。
满宝便笑道:麻烦刘贵哥了,今晚刘贵哥留下一起吃个饭吧。
刘贵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连忙应下。
回了周家,小钱氏亲自下厨给他们做了一顿饭,其他人早吃过了,知道他们有话要说,所以钱氏一挥手,冯氏他们便带着各自的孩子各回各房,堂屋里一下只剩下周家兄弟和满宝周虎及刘贵。
钱氏不想满宝为这种事出面,因此把她叫了出去,让周二郎去和周虎谈。
她把满宝塞到厨房里道:明天就要去上学了,今晚好好的睡觉,再把东西收一收,家里这些事让你哥哥们操心去。
又道:你一个小姑娘坐在那里头吃饭也吃不香,我让你大嫂给你留了饭菜,就在厨房里吃吧。
满宝便捧了碗坐在厨房里吃,一边吃一边看着她娘,娘,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调查这件事?钱氏就叹气道:我知道,没有哪个孩子愿意自己的父母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可是,娘又很怕你出事。
她往外看了一眼,小声道:那什么益州王,光听着就很可怕了。
娘,我见过他,他也没我们想的那么厉害。
不也被刺客杀得很狼狈吗?说到刺客,满宝心中一动,当初刺杀益州王的刺客,传说是旧年的流民,说到底,白善的爹出事就和犍尾堰有关,不知道那些人手里有没有什么东西。
钱氏则叹气道:你觉得不厉害,但娘却觉得他比天还大了,你看白家,仆从无数,还养出了大吉这样厉害的人物,刘老夫人藏着这个秘密多年,甚至还敢抓住来探案的探子,他们家厉害了吧?但对上益州王还是得提心吊胆,多一步都不敢走。
相比白家,我们家就是一只蚂蚁,再相比益州王,我们家连蚂蚁都论不上了。
满宝抿了抿嘴,娘,我觉着你说的对,却又不对。
钱氏问,哪儿不对?满宝仔细的想了想,道:我是个人,我也想做一个人,不想做蚂蚁。
钱氏一怔,半响说不出话来。
许久,她才伸手摸住她的脸叹道:你是个好孩子,是个很厉聪明的孩子,将来你说不定真能做个人,还能带着我们整个家都做一个人。
那你就要记住了,你得活着,因为只有活着的人才是人,钱氏道:不然死了,你是什么,不是什么,就完全不由你说了算了。
满宝狠狠地点头,对上她娘的目光,认真的道:娘,我记住了,我会一直好好的活着的。
------------第八百十八章 猜测周虎跟老周家的关系一向好,不仅在于以前,这几年因为他媳妇难产,老周家没少帮他,之前几年满宝更是时不时的去给他媳妇扎针,把他媳妇给治好了。
所以周二郎才提了一个话头他就答应下来了,并不问他们要找什么东西。
周家兄弟松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周虎的肩膀。
刘贵也松了一口气,之前因为七里村的人对周银讳莫如深,对大虎山也几乎不谈及,他们唯一能找到的知情人就是白老爷。
但白老爷这辈子恐怕连大虎山的山脚下都没踏足过,他哪儿知道周银夫妇死在哪儿,又常去林子里什么地方?所以他们只能从这边一寸一寸的找过去,别人他不知道,反正刘贵是找得有些绝望了。
真的是太困难了。
虽然周银不一定就是把东西藏在他去过的地方,但有一个熟悉大虎山的人领着搜查总会方便许多。
三方就此议定,当然,这事是要瞒着村里人的。
满宝吃完了晚食,从四哥那里知道周虎已经答应了,便放心的回屋睡觉去了,明天一大早她还得去益州城呢。
依旧是周四郎和大吉一人赶了一辆马车,先到罗江县接上庄先生,再转头往益州城去。
这一次庄先生并没有去七里村的庙会,而是回家去了,才隔了三天,再见到三个孩子,他总觉得他们有点儿不太一样了。
嗯,白二倒是没多大变化,但满宝和白善沉静了许多,不像以前闹腾,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四郎已经把车凳拿了下来,请庄先生上车。
庄先生微微颔首,招了白二道:二郎,到先生这儿来,我考校一下你这几日的功课。
白二一下就绷紧了皮,他偷瞄了白善和满宝一眼,见俩人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便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
春日还短,所以他们中午也只停下吃了点儿干粮而已,但半天下来,白二能说的,不能说的也都全说了。
庄先生便在心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看了满宝一眼后便上车。
白二郎知道的有限,奈何庄先生知道的有点儿多。
他并不知道白善之父白启还和周银扯上了关系,但他早已隐约猜出满宝的身世,且周银的死不简单。
他在七里村的时间太长了,周银死后没多久,白老爷就因为要给长子找先生找到了庄先生。
庄先生是提前到七里村来看过的,见这儿民风还算淳朴,风景也不错,白家给的待遇也还好,这才答应了下来。
后来,他从教白大郎一个人到在河边建了个学堂,开始教附近几个村子的孩子,跟村民们的来往便密切起来。
那时候七里村的人对于周银虽然已经讳莫如深,但还没学会怎样去隐藏,因此他总觉得这其中有秘密,就不免问了白老爷。
让他诧异的是,他感觉到白老爷对于此事也是知道的,但白老爷也参与了隐瞒。
对于白老爷的人品,庄先生还是很认同的,所以他就不再问,但有些事儿,住得久了,你便是不问也总能知道。
比如,抠门又更爱子孙的老周头却独独对幼女满宝例外,好几次他生病,老周家的大人们都如临大敌,好似要出什么大事一样。
明明一家里的其他孩子,甚至比满宝年龄更小一些的三丫和四头生起病来,他们就没那么坐立不安。
事情多了累积到一起,庄先生便隐约猜到了些。
只是他一直不去查证,也不想去证实而已。
白二郎这会子不过是给他的猜测添加了一些实证和更多的一些猜测而已。
庄先生自己思考了半路,最后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只由着几个孩子去。
他们是落日前回到益州城的,他们现在年纪越大,精力也越发旺盛,坐了一天的车下来,三人一点儿也不累。
于是便去打了水,开始收拾自己的屋子,以及打扫书房。
虽然他们才走了五天,可春日就是容易脏。
大家收拾好房间,厨娘也才把饭菜做好,庄先生和他们一同用了饭,然后道:一会儿你们把作业给我拿来,待我看过一遍再去睡,明日就要去上学了,读书的时候就要认真的读书,其他事少想,知道吗?三人躬身应下,回去拿自己的作业。
第二天一早,白善去府学,白二郎去书院,庄先生今天有课,也去了书院。
满宝则一个人在书房里读早课,早课完了便去药铺。
但她背着背篓快走到药铺时,一回头便发现周四郎正跟在她身后。
周四郎见自己被发现了,便嘿嘿一笑,赶上来道:满宝呀,四哥送你去药铺?四哥,你要跟着就光明正大的跟着,这样偷偷摸摸的吓死我了。
行行行,那明天我就光明正大的跟着,走吧,四哥送你去药铺。
满宝一边走一边嘀咕,我都走惯了的,不用你送。
周四郎就走到她身边低声道:我那不是怕你压不住脾气,一时冲动跑去报仇吗?满宝:……我有那么傻吗?就用她这个小身板儿冲到益州王府找益州王报仇吗?恐怕连益州王的面都见不到吧?满宝鄙视的看了一眼四哥,道:四哥,你去做自己的事吧,我不会这么想不开的。
周四郎确定了以后想了想,算了,都送到这儿了,我还是把你送到药铺门口吧,明天我就不送了。
满宝满意的点头。
虽然满宝不能冲去益州王府找益州王报仇,但她还是做了点儿其他事,比如她找了老郑掌柜道:掌柜伯伯,我想见一见那些药农,可以吗?老郑掌柜笑问,你是想买药材?想买什么和我说,何必亲自见药农?满宝摇了摇头道:我想记些新鲜的药草,我至今没见过它们未炮制前的模样,所以我想和药农们提一提,让他们下次送药来的时候给我带些新鲜的。
我有和他们说过,只是他们来的时间迟,新鲜的药材存活不了,所以带不来。
------------第八百十九章 挣钱的法子满宝就从荷包里拿出一块银子放在了桌子上,道:我用钱买,也不用药农亲自进城,要是找到了我要的新鲜药材,那就使人给我带进来就行,我都付账的,两株或两块新鲜的药材为一份,一份我当一斤炮制好的药材来收。
老郑掌柜惊讶的看着满宝,这可不便宜,一些药材还特别贵,你怎么老是想着用生药材?老郑掌柜道:你是大夫,不是药商,更不是药农,你只要知道怎样分辨炮制好的药材就行。
满宝却摇头,可要是有一天没有炮制好的药材给你用怎么办?你得自己去采药,自己去炮制。
我五嫂家就三代人都是这么干的。
老郑掌柜笑道:你将来也有的是机会,何必急于一时呢?他是真的觉得满宝没必要费这个钱,别看她现在拿出一块银子看着似乎是挺多的,但天下的药材这么多,贵重的更不少,人家随便拿出几样来这银子就完了。
这就是个无底洞,她开了先头,以后不知道要拿多少银子去填。
满宝却很坚持,药铺里的药材我早记下了,我想看一看生药材,老郑掌柜,您就帮我和药农们说一声吧。
纪大夫走过来,对老郑掌柜道:帮她说一声吧,孩子有向学之心是好事。
他扭头看向满宝,问道:你准备好钱了吗?满宝严肃的点头,准备好了,我以后也会努力赚钱的。
纪大夫很好奇,你要怎么赚钱?我还没想到,等想到了告诉您。
纪大夫:……不过满宝还是安慰了一下纪大夫,不过您放心,我身上的钱有不少呢,之前季家给我的谢礼,我都收着呢。
纪大夫想到他收到的金子,也明显松了一口气。
虽然身上有金子,但满宝还是决定未雨绸缪,不想以后再像现在一样要用到积分时才急哄哄的去挣。
她再不要这样临时抱佛脚了。
于是中午看完病人,满宝便背了背篓转身去县衙找唐县令。
唐县令才吃完午饭要午睡呢,听说满宝求见,便又从榻上爬起来,让人去叫他进来。
俩人相对而坐,唐县令顺口问了一句,你吃午饭了吗?满宝摇头,没有。
唐县令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满宝后对明理道:去厨房拿碗面来。
然后对满宝道:你来晚了,将就吃吃吧。
满宝不在意的点头,我来是关心您一句,您没事吧?唐县令看了她一会儿,问道:你说的是白二扒拉我窗的事?满宝不好意思的道:他不是故意的,就是好奇心比较重。
好奇心比较重的人通常都比较有磨难,比如他,唐县令不在意的挥手道:没事儿了,我已经找到了很好的借口。
天知道前天他回到道观明理就跪在他跟前请罪的心情?想他英明一世,竟然接连栽在几个少年少女手里。
唐县令翘起二郎腿问,说吧,你还有什么事儿要问?满宝就一脸严肃的问道:唐县令,你说益州城内有什么来钱快,又来钱大,还不犯法的赚钱方法?唐县令同样一脸严肃,点头道:有。
满宝眼睛一亮,问道:什么方法?赌坊赌钱。
满宝便坐回椅子上,板着脸看了唐县令一眼,哼了一声道:不干。
唐县令就笑道:这才是好孩子,你才多大呀就想着挣钱的事了,我看你们家人挺多,供你在益州城读书应该不难吧?读书的钱我自己就有。
唐县令没少从杨县令那里听过他这三个小朋友的事,知道他们年纪虽小,却早已自力更生,点了点头后问,所以你突然问赚钱的方法是因为?我需要很多的钱。
唐县令蹙眉,你要这么多钱去干什么?咳咳,满宝呀,你可别想着拿钱去干坏事,你要是触犯了律法,我可不会徇私。
我是拿钱去买药材。
唐县令一愣,问道:买药材?满宝就把她想认生药材,然后需要购买生药材的事儿说了,她道:药农们既怕有人抢了他们的饭碗,又觉得保存生药材麻烦,所以这都大半年了,还是一株生药材都没给我带来看过,我没办法,只能出钱买,这钱还不能少,不然人家也不乐意多跑这一趟,所以这买药需要很多钱。
唐县令忍不住对她竖起大拇指,夸耀道:满宝,你的理想将来说不定真能实现,来来来,我先叫你一声周大医。
什么周大医?唐夫人来到的时候正好听到这最后一句。
唐县令看到唐夫人,立即招手道:你来得正好,他扭头对满宝道:你想问赚钱的事,问夫人最好。
唐夫人对唐县令笑笑,坐在满宝身边问,怎么,你想挣钱呀?满宝连连点头,期盼的看着唐夫人,夫人知道在益州城中什么来钱快,又不犯法吗?唐夫人歪着头想了想后道:赌钱?满宝:……夫人和唐大人果然是一家,连想的法子都是一样的。
唐夫人便扭头看了一眼正悠哉端起茶杯来喝茶的唐县令,和满宝笑道:这个的确是最来钱的,但我们姑娘家总不能去赌坊那样污糟的地方,我们自己就可以开个局。
唐夫人问满宝,你会打叶子牌吗?满宝摇头。
那文斗不行,武斗呢,你会投壶吗?满宝摇头。
马球呢?满宝依旧摇头。
唐夫人就叹气,摊手道:那就没办法了,我知道的夫人小姐们就爱玩这些。
你就说说你会什么吧。
我会医术。
唐夫人打量了她一下,摇头道:你年纪太小,各家都养有大夫呢,再不济也可以往外请大夫,你医术能比老大夫们好?满宝摇头,暂且还比不上。
她想了想后又道:我还会读书,嗯,这个她们应该也会,而且也能自己请先生。
满宝掰着手指头数,我还知道世间很多种植物,人们认识的,不认识的,我都有可能认识。
------------第八百二十章 卖兰花(给书友潇洒走一回的打赏加更)唐夫人愣了一下,植物?这有什么用?唐县令在一旁优哉游哉的道:这用处不大,不就是些花花草草吗?你就是能种出一朵花来,它也不值钱呀。
唐县令说到这里微微一愣,唐夫人已经眼睛一亮,抚掌乐道:谁说没用的,得看你种什么花了,对了,你知道种什么花?满宝也反应过来了,对呀,我记得街上的花好贵的,不过好像很难卖得出去,我又没空总是上街摆摊卖花。
满宝想了想道:其他的花还不确定,但兰花我一定会种。
他们家院子里的兰花长得可好了,连庄先生都喜欢,所以满宝早已决定,再过一段时间便将院子里的兰花分株装盆,养好了给庄先生放一盆在书房里。
兰花呀,唐夫人忍不住坐直了身子,笑问:兰花也分为很多种的,你现在种的是哪一种?满宝有将兰花收录的,自然知道它们的名字,她高兴的道:现在园子里种的是石门红和茅素。
唐夫人瞪大眼,你把茅素种在院子里?盆里也有一株,不过盆里长的没院子里的好。
唐夫人捂住胸口,扭头和唐县令道:遇着了一个比你还败家的了。
唐县令:……说她就说她,干嘛要扯上他呢?唐夫人放下手,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道:走,我跟你回你家看一看你那茅素,要是好,我就跟你买了,倒省得你为钱操心了。
唐夫人说到这儿顿了一下,问道:你这么急着用钱要拿去干什么?满宝道:我不急呀,就是今天来找唐县令,然后顺口问一下。
我要钱是要去买药材的,现在的钱还够,但以后买得多了可能就不够了,所以得提前赚钱。
哦,这样啊~~唐夫人便心中有数了,她起身笑道:走吧,我们这就去看一下你家里的兰花。
唐县令忍不住道:你这就走了,你不午睡了?不睡了,人家小姑娘都不午睡,你都这么大了还睡什么睡?唐夫人回了一句,想了想觉得不好,又放柔了表情,放缓了声音和他笑道:你困你就睡吧,我就不睡了。
唐县令沉静的点头,好,夫人去吧。
一旁的满宝却忍不住抖了抖,一脸的怪异的看着唐县令和唐夫人。
唐夫人拉着满宝出去,上了马车她才笑看向满宝,问道:刚在书房里你抖什么呀?满宝道:就是觉着怪怪的,夫人平时好像不这么和唐县令说话呀。
她们都说我平日里太凶悍了,做女子还是应该温柔一些,所以我就这样了,你觉得呢?满宝沉思了一下后道:这个得问唐县令吧,我是觉着以前的夫人也挺好的,不过还得看夫人高兴。
我高兴?唐夫人笑问,不应该是问唐大人高兴吗?咦?那夫人不高兴也可以吗?唐夫人脸上的笑容就微淡,沉思起来。
满宝见她许久不回答,就觉得大人的世界其实也挺复杂的。
至少她就没弄明白她和唐县令之间的相处。
到了他们家的小院儿,家里只有厨娘、大吉和周立君在,看到满宝领着唐夫人回来都愣了一下,然后厨娘立即要去给她们泡茶。
唐夫人的眼睛却已经黏在了围墙下的那块空地上,茅素是早兰,它此时已经有了些花苞,眼看着就要开了。
从那花苞透出来的颜色来看,正是纯正的素白色,唐夫人只一眼就心醉不与。
唐夫人快步走到花圃前,捂着胸口问,你就这么种在院子里,冬天竟也能受得住吗?受得住呀,今年也不是很冷,也不下雪,我往根部放些稻草保暖,最冷的时候上头用木头搭了个小棚子御寒便差不多了。
唐夫人认真的找了找,发现茅素也只有两株而已,倒是石门红长得很茂盛,起码可以分出四五株来。
但她最爱的还是茅素,于是盯着那兰花问道:这个茅素我全要了,你能移栽到盆里给我吗?一定得保证存活。
满宝在脑海中翻了一下它的词条,发现要移栽也不是很难,于是点头,但我不能把两株都给你。
唐夫人一愣,问道:为什么?因为我要留着一株培育呀。
唐夫人想了想后道:这样吧,一株茅素我给你八十两,两株我给你二百两,你就不要养着茅素了。
花嘛,自己有的,别人却没有,那样才更开心呢。
满宝张大了嘴巴,指着一旁的石门红道:唐夫人,你要不要把石门红也买了?我也可以都卖给你。
唐夫人纠结了一下,还是狠心拒绝,我买茅素就好。
满宝对花草的品种及价格了解得不是很多,闻言看了看茅素,又看了看石门红,她有点儿不确信,又点出系统里的词条,仔细的对比过两张图的花像,很好奇的道:我看着石门红比茅素可漂亮多了,为什么你不喜欢石门红?唐夫人就笑道:石门红的确也好看,但这各花入各眼,我就喜欢茅素。
那石门红的市价是多少?唐夫人笑道:这差别可就大了,花市上的一些东西很难以价格来定的,比如这茅素,市面上二三两银子一盆的有,四五十两一盆的也有。
那夫人为何给我这么高的价格?唐夫人就笑道:一来是因为你我有缘,又有交情,二来嘛,还是那句话,各花入各眼,爱上了,别说这只是八十两,一百两,就是千金都买得的;三嘛,则是因为你这种的好,虽然它没有完全的**,但看它的花萼、叶片。
以及现在透出来的颜色,那都是上上品,自然就值这个价钱了。
唐夫人见满宝小脸上都是沉思,她就笑道:这样吧,你要是把茅素全卖给我,那我再给你介绍个买家,她就喜欢红兰。
谁?唐夫人笑道:你就说这茅素卖我不卖?满宝也爽快,点头道:卖。
农家小福女农家小福女------------第八百二十一章 分株唐夫人立即叫人回去取银子,顺便把家里好看的花盆给带来。
没办法,对于满宝院子里的花盆,她很看不上眼。
这么名贵的兰花,自然要用名贵漂亮的花盆才衬得上它。
周立君端了茶上来,将茶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请她们喝茶。
唐夫人这才坐下和满宝聊天,笑道:时人都爱牡丹,比如益州王妃、季二夫人等,她们都喜欢重金买牡丹,我和张夫人却喜欢兰花,我偏爱素色,她却更爱红色,回头有机会了我介绍你们两个认识。
唐夫人笑眯眯的道:你先把石门红养好,等它也有了花苞再分株装盆,那会儿才能卖出高价呢。
她又看了一眼石门红,觉着叶片和植株都挺健康的样子,却不知道花色如何,所以不敢下定论。
不过满宝既然说石门红比茅素好看,那颜色应该会挺正的。
满宝却关注上另一点了,您说益州王妃喜欢牡丹?唐夫人看了满宝一眼,然后笑了笑点头道:不错,益州王妃出了名的爱牡丹。
满宝点了点头,没有再讨论这个话题。
下人很快从家里把钱和花盆都带来了,满宝亲自撸了袖子去移植,周立君生怕她把这价值百两的兰花给弄残了,因此连忙挽了袖子去帮忙。
周立君避着唐夫人小声的和满宝道:小姑,你动作轻点儿。
放心吧,我都将分株的注意事项都背下来了,不会伤到它的。
周立君愣了愣问:分株不就是要把它一分为二吗?我看我娘为了不伤根都是连着一大捧泥土一块儿移过去的。
满宝道:我们不这样。
她决定照着科科的指点来,满宝从周边往下挖,小心的将兰花上的泥土除下,她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兰花的根部,确定叶芽和肉质根都很好,便笑了一下,将这一丛兰花小心的分开来。
她决定就分为两盆,一盆能有四个株苗,其中一盆花中有两根花萼,她让周立君去拿了剪刀来,唐夫人一开始还站在一旁看,见她拿着剪刀手连忙伸手去阻止,谁知道满宝的速度很快,手起刀落,一些根茎和叶片就被剪掉了。
满宝见唐夫人一脸心疼,便道:唐夫人别急,这些都是累赘,去掉了更好。
唐夫人一脸怀疑,真的?满宝认真的点头,当然了,我既然卖给了你,我自然要保证它存活的,而且还卖得这么贵。
一百两呢,他们家不知道要卖多少麦种才能赚到一百两,别说周四郎和周立君,就是满宝内心都是惊呆了的。
所以满宝细细地将兰草的根部修理好,又仔细的给它选合适的泥土装盆,这才开始栽种……唐夫人看她还拿草木灰去涂抹刚剪掉的部分,然后才栽盆。
满宝叮嘱唐夫人,这一二日先别交税,注意保暖,第三天再浇少量的水,若您觉得它活不了再派人来叫我,我过去看看。
唐夫人就笑道:我府上还是有花匠的,且我也懂些植兰的要领,我看它挺健壮的,应该没问题。
唐夫人将钱交给满宝,笑道:以后你再有白兰或黄兰可以找我,我最喜欢这两种兰花了。
周立君就忍不住扭头去看书房,满宝却头也不转的点头表示没问题。
把唐夫人送走后满宝便回院子将刚才剪下的根部拿出来,她又修剪了一番,最后只剩下一个小块茎,周立君一看,这才发现块茎里有一个芽,只是之前藏了起来,连她都没发现。
聪敏的周立君一想便明白了,高兴的和满宝道:小姑,这样转过身我们又可以种兰花了,就是这兰花长得特别慢,这么一小块,恐怕要两三年以后才能分株了。
满宝也惋惜的点头,去把花盆拿来,我们这个不种在园子里了,种花盆里。
周立君:可我觉得种地上它会长得更好,更快。
那当然,它直接接触大地,可以更快的接受地力,当然会长得又好又快了?但我已经答应过唐夫人要把茅素都卖她了,自然不能再往外卖茅素了,至少不能是相同的一株茅素。
满宝道:要是种在园子里,下次唐县令来我们家喝茶看见多不好呀。
种在花盆里就看不见了吗?种在花盆里是给先生的,我又不往外卖。
周立君顿了顿后看向手里的拿一小块根茎,总算是想起来了,小姑,你好像说过要给庄先生分株一盆白兰的。
满宝叹气的点头,是呀,唐夫人给的价钱太高了,我一时没想起来,要移盆的时候才想起来,那会儿也来不及反悔了。
她捧着手心里的块茎巴巴的道:所以这一块一定要种活,我决定把它放在我的房间里日夜照看着。
那样可以每天让科科帮忙看一看,满宝在心里问科科,是吧?科科默然不语。
满宝当它答应了。
周立君继续望着书房,小声道:小姑,书房里不是有一盆黄兰吗?满宝也是一脸纠结,但还是摇头道:算了,那盆兰花先生也很喜欢的,就别卖了。
当初一同挖过来的花草,能装盆里养的,兰草只有那一株,当时满宝并不知道它是兰草,纯粹是因为它的积分最高,所以她觉得最娇贵,生怕它在园子里风吹雨打给种坏了,所以给养在了盆里。
它的叶片很纤细,但去年秋天就开花了,是一串很细小柔弱的浅黄色兰花。
庄先生很喜欢,所以满宝通常都放在庄先生的书桌上,偶尔会把它带到廊下晒一下太阳。
听唐夫人的意思,似乎黄色的兰花也很贵呀。
满宝将茅素的块茎种好,还没来得及捧回自己的房间,庄先生便回来了。
这个时间段,通常就是满宝读书的时间,庄先生见她蹲在花圃中,就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然后皱眉道:怎么没读书?满宝立即拍掉手中的脏泥道:就来,就来。
庄先生点了点头,点头间就发觉有些不太对,他眯着眼睛看向花圃,问道:我怎么觉着兰草少了几株?------------第八百二十二章 价值满宝嘿嘿一笑,道:我卖出去了。
庄先生:……你不是说要给为师移一盆的吗?满宝就端了手里的花盆道:先生,在这儿呢,我给你种好了,现在是春天,过不了多久就长出来了。
庄先生看着一盆土半响无语。
师徒两个默默地对视半响,庄先生问道:那兰花你卖了多少钱?满宝伸出了两根手指。
庄先生问,二百两?满宝一愣,问道:先生,你怎么一猜就猜对了?庄先生看了弟子一会儿,觉得他心里不太舒服,于是决定也不让她太舒服,道:上次与你兰师叔去参加了一个文会,兰师叔跟人提起过我们家里有素白色的兰花,当时便有人开价二百八十两全买了,不过我嫌弃买的人太过功利,所以没答应,也没和你说。
满宝捂住胸口说不出话来。
庄先生见状总算高兴了一些,转身走了,走了两步,他又回头从满宝怀里接过那个花盆,自己捧回了屋。
满宝耷拉着脑袋在后头跟着,先生,这花且暂时不能浇水,不如交给我来养吧,兰花这么贵吗?这么也没听您提起过……庄先生坚持将这盆兰放在自己的房间里,随口回道:一般的兰花自然不贵,这是素兰,很难得的。
他瞥眼看了一下满宝,道:也就比书房里那盆黄兰次一些。
说到这儿,庄先生立即放下手中的花盆,转身就朝书房去。
满宝跟在后面道:先生您放心,书房的那盆兰花我没卖,我知道您喜欢……庄先生看到了书桌前的兰花还在,暗暗松了一口气,也捧起来要移回房间里去,他严肃的对满宝道:这盆兰还小,等到明年再移植,你别总想着卖钱,你又不缺钱。
以前是不缺,但这会儿缺了。
庄先生就停下脚步看着她,你缺钱?满宝就忧伤的点头,将她买生药材需要花费很多钱的事说了。
庄先生没想到她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后还能那么快缓过来,想着更精进医术。
庄先生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便将手中的黄兰递给她,笑道:这盆兰花别轻易卖了,我要是没认错,这应该是建兰中的青山玉泉,比园子里种的那几株兰草都要好。
庄先生显然对兰有一定的研究,道:去年移植过来时伤了元气,以前又无人打理,所以开的花稍显弱小,今年再养一养,待到夏秋开花的时候……庄先生顿了顿后道:我倒认识几个人,他们或许会重金买下。
满宝很疑惑,问道:一盆花而已,不能吃,也不能做名贵之药,为何也这么贵呢?庄先生笑道:世间万物都有它的价值,兰,品格高洁,有的人爱极了它,就与女子爱宝石珍珠,武人喜爱骏马宝刀一样,他们愿意为其投掷千金,自然也就有爱花之人为它投掷千金。
有的人心里觉得它值这个价钱,就会花这个钱去买它。
满宝沉思起来,被这些事塞了花盆也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她忙抱着花去追他,那在先生心里,这盆花指多少钱?庄先生笑道:百金吧。
所以要是有人出百金,庄先生便会犹豫着要卖出去。
满宝道:先生为什么又把花给了我呢?因为在先生眼里,知识比百金重,你是为了学知识,所以就是给出一盆兰花又怎么样呢?满宝就捧着兰花一脸严肃的道:可在我心里,先生是无价的,您既喜欢这盆花,自然是要留下它的。
庄先生就点着她的鼻子笑道:可真滑头,你卖白兰时怎么不这么想?满宝嘿嘿一笑道:我不是给先生留了一块吗?虽然要养一两年才开花,但我们等得起不是?庄先生这会儿倒不紧张这盆兰花了,挥了挥袖子道:行了,端回书房里去吧,你去净净手,一会儿就要上课了,你今儿温习功课了吗?满宝捧着兰草转身就走。
一旁的周立君看着她手里的兰花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生怕小姑一个不小心就把兰花给弄折了。
等周四郎回来,周立君兴奋的将今天的事和他说了。
出去转了一天也才赚了百多文钱的周四郎瞪大了眼睛,拔腿就朝书房去。
书房里,庄先生正在给满宝上课,周四郎也不敢进去,就趴在窗口那里偷瞄里面书桌上的兰花。
周立君也凑了上去,叔侄两个脸上的表情一样一样的。
周四郎咽了咽口水小声问,庄先生真的说了,那盆兰花价值百金?周立君严肃的点头,同样小声的回道:没错,就是百金,这还是庄先生心里的价呢,我听先生的意思,在有钱人的爱花人眼里,恐怕不止这个价。
周四郎腿一软,直接啪叽一声就跪到了地上,但他还死命的扒拉着窗户,恍惚的道:天哪,一株花就这么贵,要知道之前隔壁这些花可是随处丢在园子里的……周四郎心疼起来,早知道当初应该把隔壁菜园边上的草全都铲过来的。
小姑要挖的这些你还念叨了好久呢,周立君道:这天下哪有那么多早知道?不是,我们不认识这些花花草草,庄先生看着是认识的呀,他怎么也不告诉我们呀?给满宝上课的庄先生听着窗外絮絮叨叨的声音,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在谈什么,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讲完了一段后便收起书,行了,今日便讲到这里吧,你先自己看一看,再把课文背下来,不解之处晚些再问我。
说罢就走了。
周立君拖着她四叔躲到一边,等庄先生回了他的房间,俩人立即钻出来溜进书房里去。
他们也没管正端坐着看书的满宝,而是凑到了庄先生的书桌前认真的看着那盆兰草。
周四郎左看右看,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它到底哪儿值百金了。
周立君伸手要摸叶片,被周四郎一把打掉了手,他道:百金呢,这一片叶得值多少钱?别乱碰。
满宝也看不进去书了,走过来看了俩人一眼道:往常立君也没少给它浇水。
------------第八百二十三章 邀请周立君却道:我以后再也不敢浇了,万一浇坏了怎么办,百金呢,一百金,那就是一千两银子了。
周四郎扭头,失声叫道:多少?一千两,四叔,都这会儿了你还没算出一百金是多少银子呀?周四郎掰着手指头算,没算出来,于是他看向满宝。
满宝点了点头,周四郎就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这可真是太多了。
周四郎看着这盆花的目光几乎要变成元宝状了,满宝啊,这么重要的花,咱就这么放在书桌上?这是拿来观赏的,不放书桌上放哪儿?周四郎总觉得这么放在书桌上不安全,道:这多危险呀,你想呀,你们正在这儿读书,走来走去的,万一不小心把花盆给碰倒碎了呢?又万一屋里有老鼠,爬过来的时候把它给碰倒了呢?周四郎简直操心得不行,就算不碰倒,再万一它把兰花给咬了呢?满宝:……四哥,在这之前它已经在书房里呆了快一年了。
那我也心急。
周四郎道:这东西太娇贵了,还是换成钱最安全,满宝,你和庄先生说一声,把这个换成钱吧?满宝想了想道:四哥,你要这么想,现在这只是一盆兰草,我们养到明年,它长得越发好了,我们就可以分出来一盆,再养两年,又可以分出四盆来,你算一算这得多少钱了?周四郎掰着手指头数,周立君已经道:四百金。
周四郎捂住胸口。
他看着眼前的这盆兰草,晕陶陶的起身,那可得养好了,可得好好的养着。
周立君见四叔就这么晕乎乎的走了,忍不住扭头去看小姑。
满宝冲她笑弯了眼。
周立君叹息一口气,我记得以前先生给我们上过一节课,讲了一个故事便叫物以稀为贵。
满宝道:你别告诉四哥就行,我们才赚了二百两呢,回头有空我去花市上选好看稀少的牡丹和兰草回来种。
周立君想了一下便道:小姑,你教我种牡丹和兰草吧。
满宝点头,没问题,你等我去藏书楼里给你找相关的书。
满宝说教就教,等白善从府学里回来,她还和他提了一句,道:你也帮忙找一找,看看藏书楼里可有养兰和养牡丹的书。
白善表示没问题,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卖花了?满宝道:我需要钱。
要不要借给你一些?白善在心里算了算自己的存款后道:虽然我的钱也不多,但好似就是比你的多一点儿。
等我实在没钱了就和你借,现在还有呢,而且我刚赚了二百两。
把她将兰花卖给唐夫人的事说了。
不过我问过先生了,二百两就是市价,我们的兰好,拿到外面去也能卖上这个价格,难怪说到赚钱的事唐县令让我请教唐夫人。
满宝道:我的确要和唐夫人好好的学一学,下次遇见她要请教一下。
白善道:你直接问,唐夫人不会很高兴的。
满宝点头,我会委婉一些的。
白二郎见他们说完了便道:十二是祁珏的生辰,他邀请我们一块儿去他家过生,你们去不去?满宝道:他不是还小吗?怎么就过生辰了?我怎么知道?白二郎道:祁珏说他每年都过生,那天他可以请很多朋友上门做客,家里还会给他们请乐师表演呢,你们就说去不去。
七里村不兴给孩子过生,老周家哪个孩子过生辰了,那天便可以吃一碗带两个鸡蛋的长生面,生辰就算过了。
就是老周头,他都没怎么过生辰呢,小辈怎么可能越过他?所以不仅白善和满宝,就是白二郎都有些忧愁,他们从不过生辰,自然也不会送对方礼物,这一时半会儿的他们还真不知道送人什么。
上门过生辰总要给人送礼,我们送什么?三人对视着,最后一起看向庄先生,眼里满是求知的欲望。
庄先生想了想后问道:是祁珏单请你们这些小朋友,还是祁家借着祁珏的生辰宴请大人?满宝和白善又扭头看向白二郎。
白二郎挠了挠脑袋道:等我明天去问他。
庄先生点了点头,止住白善和满宝要说的话,对庄先生道:问仔细些。
白二郎点头。
一夜无话,满宝爬到床上就进系统里查看积分情况,之前进山她可是挖了不少可收录的植物,满宝都腾出一份来收录了。
剩余的,她捡了一些放在系统里,准备在系统里售卖,其他的才随手种在屋后的山脚下,或是晾晒起来做标本。
主要是她每种最多就挖了四株,有的更是只挖了一株,所以她只能这么用了。
还有很多积分没下来,但出来的三个词条积分都到了,满宝盯着积分看了一会儿,觉得心里喜滋滋的,问道:科科,得要多少积分你才能把范围扩大一下?科科道:不多了,两千多。
满宝道:我把我的积分送给你行不行?科科:不行,这不符合规矩,有引诱宿主的嫌疑,被发现是要被调查的。
满宝:我是自愿的,被调查的时候我替你说话了。
科科坚决的拒绝了,它并不急着升级,升一级和升很多级是有很大区别的。
它才不要为此冒这么大的风险呢。
满宝颇为可惜,白送的积分竟然都不要。
满宝叹着气的转到课室里上医学课。
因为科科的刚正不阿,满宝盯生药材盯得更紧了。
第二天一大早便跑到药铺里找老郑掌柜:掌柜的,你帮我联系药农了吗?老郑掌柜无奈的看着她道:昨天你才和我说呢,急什么?见她一脸焦急,他便道:放心吧,昨天已经叫人去通知药农了,过个三五日总会有回话的。
满宝瞪眼,要三五日这么久呀?她焦急道:掌柜的,药农在哪儿,要不我自己去找他们?老郑掌柜能告诉她吗?当然不能了,于是他道:别急,别急,远着呢,你家先生能放心你出城去吗?------------第八百二十四章 规矩满宝道:我可以说服先生。
老郑掌柜一点儿也不想她去说服庄先生,因此道:你耐心等着吧,纪大夫这几日还想带着你出去见识见识一些病症呢。
这一来一回很耽搁时间的。
小古见了觉得他们沟通得太费劲儿了,等掌柜的一走,他就凑到满宝耳边悄悄的道:你傻呀,你哥是卖药的,跟我们药铺都有来往,眼看着就要做药商的生意,掌柜的能让你们私底下联系药农吗?小古小声道:你们要是把药铺的药农都拐走了,我们上哪儿哭去。
满宝显然没想到这一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先生说过,这种有利益的人际关系最为复杂,为了不让事情更复杂,满宝只能叹了一口气,暂时按捺下心情来。
她决定一会儿去逛一下花市,因为她发现稀有且养得好的花真的很值钱。
就是可惜,百科馆内只有书籍,除非她申请购买她曾经收录过的物种,不然其他的种子她基本上只能从商城里购买。
而商城里的花卉种子多是多,但一些她听都没听说过的种子售价不一定高,但需要缴纳的科技费却很高。
满宝算了一下,发现得不偿失。
也就是这样算着,算着,已经长大,且越来越聪明的满宝发现了一个秘密,我知道了,你们这是故意的,故意不让我们种植我们这个世界没有的东西,或现在还没有的东西。
当收益达不到所支出的成本时,谁还会去做这样的事呢?科科道:这些规定都是联盟经过长久的讨论,吸取多年的经验设定下的,站在我的立场上,我认为这对宿主所在世界来说是一个很好的保护。
满宝不解,为什么?科科道:目前宿主所在的世界中没有这样的规定,但其实在古时候,也就是在距离你们不久后的千年后,各个区域间的物种流通是很谨慎的,绝大多数物种都不允许携带到别的区域,因为大自然自有它运行的规律,一种物种到另一个区域,它少了天敌,有可能会泛滥起来,也有可能它成为了另一种物种的天敌,打破了自然的规律,造成另一物种的灭绝……科科给满宝科普道:这对自然界,对人类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很长远的影响。
我们两个世界不仅隔着空间的距离,还隔着时间的差距,所以彼此间的物种最好不要交替。
满宝听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后便叫道:你撒谎,那我收录的物种都去哪儿了?这些物种都曾经在未来世界存在过,只是因为迁徙或各种各样的原因灭绝或变异了,所以人类想要恢复它们,也是为了智慧生物能够更好的发展。
科科顿了顿后道:而且,宿主收录的东西,并不会直接出现在我的世界中被智慧生物使用。
满宝从来没有问过,所以科科也从来没有为她科普过这方面的知识,且因为主系统的设定,它也会下意识的拒绝谈论这些涉及将来过多的话题。
但满宝这个宿主对科科来说有一点儿不同,因此它这会儿为她科普道:收录上来的生物,我们会处理好以后传给拍到研究权益的实验室,在完全隔绝的实验室内完成研究。
只有确定收录上来的生物可生存的环境,且不会对当下环境造成不可控的不良影响后才放开权限。
包括论坛里有收购资格的实验室及个人,他们的实验室和个人都是要在百科馆内完成登记,是确认的有实验资质的实验室和个人才能从论坛中购买到东西。
满宝在心里哇的一声道:听着好厉害的样子呀。
科科道:是很厉害,星际中星球有很多,总有适合实验标的生存的地方,就算是没有,他们也可以劈出一块地方来培育,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然后研究它的其他价值,总之,凡是你收录的东西都是有价值的。
科科道:如果宿主当前所在的世界也能做到我那个世界做到的那样,隔绝开物种,我想,宿主购买这些种子一定会是物超所值的。
然而这个世界没有那样的能力,所以百科馆会出于对这个世界的保护,将这个世界没有的物种,或没有的科技设置很高的积分,让人看着就知道买了不值得。
满宝是一个很听劝的孩子,所以她将目光从那些不认识的花种上挪开,只看她听说过的花,也有许多。
自然,牡丹也是有的,不过她看得眼花缭乱,实在是好看的太多,太漂亮了。
科科道:春天正是牡丹花开的季节,宿主要买花,还是买牡丹吧。
科科生怕她动作太大,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这个世界的培育技术很低,她要是这会儿把其他不合时宜的花卉弄出来,别人一查就知道。
但牡丹就不怕,再过一段时间,花市里便到处都是牡丹了。
满宝在去逛了一趟花市后也琢磨出来了,因为花市上的牡丹花真的是太多了,已经开了的,准备要开的,或是还没开的迹象,完全要靠叶子赌花的。
价格也很飘忽,高高低低不同,从一两多点儿到百两都有。
满宝甚至看到一盆白牡丹标出了八百两的高价,不过也没人买就是了。
满宝就蹲着看了一下,店铺的伙计便很紧张的看着她。
满宝便后退了一些,问道:为何这盆花这么贵?伙计顿了顿后道:这盆白牡丹是我们东家精心培育出来的,世间独一株,你看它的花色,洁白无瑕,无一丝杂色。
他道:物以稀为贵,自然就贵重了。
满宝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盯着那盆白牡丹看,决定回家就去商城里找出一盆差不多的来,这样卖了一盆就能够她买很多药材了。
只是这么想一想,满宝便笑眯了眼,乐呵得不行。
伙计见她笑成这样,忍不住挪了挪脚步,挪到牡丹面前戒备的看着满宝,满宝却对他拱了拱手道谢道:多谢指教了。
然后一盆花都没买就跑了。
------------第八百二十五章 白牡丹满宝在商城内搜索牡丹,便出来了好些图片,满宝看着就特别好看,然后兴致勃勃的就要下单,结果看着看着觉着不对。
介绍上为什么说是最贴近古种的品种?而且这花的尺寸也太异常了吧?满宝凑近了看,问卖家,你这花多大?卖家秒回,很大,完全开出来有一个拳头那么大,放心,这是我们农场的最新品种,最接近古种的一款。
满宝便想起她才看过的别人家的牡丹,最大的那一朵和她的脑袋差不多一样大,小一点儿的,也会有她的脸这么大,结果……满宝愤愤,那你的图片为什么那么大?放大呀,为了让买家可以更清楚的看到花瓣上的纹路,观赏它的颜色。
满宝道:太小了。
这下换卖家惊讶了,你嫌小?这可是最贴近古种的牡丹,你要大的去买杂种好了。
说罢连续丢出十几张图片给满宝看,满宝被那占满谈话窗的图片砸懵了。
卖家道:看到没有,杂种的牡丹,公园里到处都有,砍下一朵来能把人砸晕,你要这个?你买我们的古种牡丹我送你一袋种子。
满宝想了想,形容道:你们那里没有那种开起来只有人脑袋那么大的牡丹花吗?咦,你不是我们星球的人吗?还是才入行种花?算了,你要是想要古种牡丹,那是暂时没有,但你要杂种的话,那可就多了,花朵小到一个拇指,大到弹弹床这么大,应有尽有。
满宝不知道弹弹床多大,但床嘛,听着就很大。
她很好奇,花好看就行,为何一定要古种的?我看你丢出来的图片也很好看呀,各种颜色的都有,还有七彩的呢。
因为它们基因不稳定,第二代基本会变异,绝大部分会长得很丑,然后越来越大,或是越来越小。
我们经过研究,还是古种的最稳定,你才接触种花,就得先买好的,这样才能养好技术,不然基础打得不好,将来种什么花都会不好的……满宝却沉思了一下问,你先给我看看杂种的花,我要已经长成开花,或是要开花的牡丹,就要跟人的脸那么大的,最好是纯白色的。
卖家失望了一下,好在满宝需要的这种花也不是很便宜,所以他又很热情的招呼起她来,丢出好几张图片给她,道:实拍的,杂种,花朵都差不多大,我们农场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培育下来的,毕竟现在的牡丹种都变异过,不是大得实在看不下去,就是小得看不见。
不过这几盆花的变异基因还很强,这一代开花还行,第二代应该也还能稳住,但等到第三代第四代可就不确定了,种着玩儿还行。
满宝对这花很感兴趣,一边下单买了两盆,一边问道:你们那儿的植物都变种了吗?都和古种有很大的区别吗?星际大战呀,难道你们那里的植物没变种?满宝才看到一行字出现,它们瞬间就变成了星号,然后谈话窗中跳出一行红字,检测到敏感词汇,请用户自行遵守法律。
满宝一脸懵,而对面的卖家更是一脸痴呆,他反复将自己刚打出去的字想了两遍,愤怒了,哪个字是敏感词汇了?他气得拿过自己的光脑,直接跑到联盟的星网页面,将星际大战,难道你们那里的植物没变种?这句话连续刷了十遍,发现还是没被禁,倒把不少正逛星网的人吸引了过来,纷纷留言,快来看,这有个疯子!卖家沉默的看了一下,没理在他帖子下疯的人,转回身去找满宝,问道:亲怎么称呼?我刚看到了你的订单,我送你一些肥料怎么样?满宝知道他们的肥料和他们这儿用的不一样,连忙点头道:好呀,好呀,我叫满宝。
满宝?很有意思的名字,你们那儿适合种牡丹吗?虽然它是杂种,很容易养活,但也有些讲究的。
适合。
满宝也想跟他聊天,对方既然是种牡丹的,那肯定知道怎么种更好,甚至知道怎么培育,她到花市上去问,他们都不是很愿意告诉她,所以满宝便跟人聊嗨了。
说到为什么想买一盆白牡丹,满宝便道:我今天在街上看到一盆白牡丹,可贵了,我发现纯色的花好像都特别的贵,上次我卖出去的一盆白兰也很贵。
白兰?什么品种?茅素。
卖家沉默了一下后道:满宝是吗?你有茅素是吗?那不如卖我一盆?满宝直接拒绝:不行。
为什么一是因为我没有了,现在就还剩一块根茎,那是留给我先生的;二是,我东西卖不了给你们。
卖家几乎要哭了,他因为职业特殊,所以是知道一些事情的,毕竟他要和各大植物研究所,特别是研究花卉的研究所联系。
可他从没想过,这样的好事会叫他碰上,因为星际上这么多人,用星网的这么多人,从他这儿买花的更是多得不得了,他就是偶尔一上网,竟然就碰到了一个别的时空的人?而且那个时空也有牡丹,听她的意思,那才是真正的古种呀。
是他们通过试验手段得到的古种完全不一样。
卖家问道:不能卖,那能不能寄我一些东西?我可以多拿几盆花跟你换一盆。
满宝拒绝了,不行,我不能给你们寄任何东西,除了积分。
积分?哦,你说钱呀,你们管它叫积分吗?卖家满心激动,所以现在没工夫失望,他问道:那你能不能说一说你们那边是怎么养牡丹的?满宝道:我不知道养牡丹,但我知道养兰草。
卖家就顺势问道:那你们的兰草怎么种?满宝就退出聊天模式,去科科那里找到词条,然后复制粘贴给他发过去。
卖家看着那熟悉的排版,总觉着有些不对,问道:我怎么看着这那么像百科馆内的介绍?满宝惊喜道:这就是百科馆里的词条,呀,我忘了,你们也是可以在百科馆内查阅资料的。
卖家:……------------第八百二十六章 骗你说话的功夫,满宝见她要的牡丹花还不到,便忍不住问,你还没发货吗?卖家连忙道:你等一下,机器人没来,我一会儿再发。
科科直接和满宝道:他在撒谎,我搜索过他的店铺的成交记录,这样大额的成交量,机器人都是随时待命的。
卖家自然听不到他们的交谈,他还在对面侃侃而谈,满宝却不太乐意再听下去了,道:你快点把东西寄给我吧,不然我要退单换另一家买了。
卖家感觉到满宝的态度变化,连忙道:满宝,我再给你送些牡丹种子吧,要是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问我,以后有需要记得找我呀。
好了,机器人来了,我去给你发货。
满宝等了好一会儿,科科便提醒她收到了包裹,一直到现在,满宝都很好奇,他们是怎么做到那边一发货这边就能收到的。
科科自然不会告诉她。
满宝将东西从系统里取出来,这才开始拆卸包裹,两盆才开了一半的洁白牡丹出现,旁边则放着一个大袋子和一个小袋子。
满宝先看了一下大袋子,发现是肥料便收到了系统里,两盆牡丹也被她收了进去。
她拿起那个小袋子看了看,发现里面是一大捧种子,她很是新奇的嗅了嗅,感觉未来的牡丹种子也就看着比他们的大一点儿而已,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满宝将东西都收了,这才开门出去。
大吉正要出门去接两位少爷下学,见满宝出来便问道:满小姐,你要去府学吗?满宝摇头,我就不去了,你去吧。
满宝不去府学,白善也就不在藏书楼里看书了,他从藏书楼里借了两本书便出来,和白二郎一起回家。
白善将借出来的一本书交给满宝,道:你要找的种牡丹种兰草的书没有。
你找了几个书架了?一楼的书架我都找过了,一本也没有,所以我去问邬先生,邬先生说藏书楼中没有这样的书,他甚至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书。
种植牡丹和兰草虽美,但并没有人将其写成书过,倒是有品鉴兰草牡丹的文章,但也少,你要看吗?白善道:你要想看,我就去请邬先生帮忙找一找。
藏书楼里的书还是太多了,他看的还是太少,所以要找这种偏门的文章只能请邬先生帮忙。
满宝也想看一看时人是怎么鉴赏兰草和牡丹的,她想以此赚钱,那就得看看人们喜欢什么样的花草,想要得到什么样的花草。
从没有收获可以是毫无付出就能得到的。
白善便记下了这件事,问道:今天先生出门应酬,你下午在家看了什么书?满宝道:我没看书。
白善不信,你不看书干什么去了?满宝道:我在研究牡丹。
白善忍不住咋舌,你还真打算跟花卉杠上了?满宝道:我觉着种花来钱快,是目前我能找到和能做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白善还是不太能理解,这会儿我们不是应该更着力于查案,剩余的精力再拿出来学习吗?满宝认真道:我就是在做这两件事,对了,二吉送来了吗?白善摇头,也有些发愁,还没送来。
俩人一起看向大吉,大吉垂下眼眸没说话。
满宝和白善虽然心里着急,但县衙里的唐县令不动声色,他们也不敢太过频繁的去找他,更不敢在外提起这件事。
毕竟,这是在益州王的地盘上。
不过满宝为了让科科升级,扩大扫描的范围,她每天都很用心的在学习和研究。
比如,第二天她就拿了钱上花市,将科科扫描出来的未曾收录的花卉给买下来,然后进到空间里,将这些花卉小心的从盆里取出来,整个交给科科分开收录。
科科一边收录植物,土块等,一边问,宿主为什么要这么费劲儿的把花草从花盆里取出来呢?它觉得整个交给它收录不知道要方便多少。
满宝道:因为花盆我有用。
说罢选了两个大小合适,却最合适的花盆出来,把昨天她从商城里买的白牡丹从那老土的花盆里取出,再慢慢的放进她的花盆里,在缝隙里添上泥土,浇点儿水就差不多了。
科科没想到自家的宿主能抠成这样,完全的继承了老周家的属性。
满宝一边辛苦劳作一边念叨:真是太贵了,你看中的那盆花足足十二两呢,我爹要是知道我用四头牛买了一盆花,一定会气死的。
科科沉默不语。
满宝继续念叨:不过我爹要是知道有人用六十六头牛跟我买了两盆花,也会乐死的。
但人家买花是因为知道其中的乐趣,我却不能体悟到其中的乐趣,所以我还是更愿意花钱去买生药材,三株生药材,怎么也用不到十二两吧?满宝絮絮叨叨的将牡丹种好,叹气道:可惜药农还没回话儿,而且他们找药材应该也需要一定时间的。
说着话,满宝便出了房间去书房上课,等她将今天的课都上了,她便又拒绝了大吉的邀请,偷偷溜出家门去。
庄先生坐在窗前看见,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他问进来奉茶的厨娘,这两天我不在家的时候满宝是不是也常往外头跑?是啊,好几次我还在花市那里看到满小姐了,她正看人卖花呢。
厨娘笑道:满小姐从小就喜欢花花草草,这么大了还是不变。
不过满小姐很会持家,只看不买。
庄先生听着都有些心疼起来。
谁知道厨娘刚这么夸过,不到半个时辰满宝就让人抱了两个花盆回来了。
已经回家许久,正打算出去找满宝的白善看见抱进来的大白牡丹张大了嘴巴。
白善问:你发大财了?竟然买得起两盆这么好的牡丹?满宝却读成了另一种意思,指着两盆花道:一盆八百两,两盆就是一千六百两了,是发财了。
白善略微冷静了一点儿,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你没发烧吧?满宝躲开他的手,没有。
那你怎么大白天的做起梦来了,这又不是姚黄魏紫,怎么可能值这么多钱?花市的一家花店就是这么标价的。
白二郎咋舌,真的,假的?满宝:真的!白善:假的!------------第八百二十七章 卖给谁满宝不解的看向白善。
白善看着她,眼中忍不住流露出笑意,道:你别傻,高价就是那些店铺挂着而已,他要真能卖出八百两,就不会只放在那里不卖出去了。
满宝这才想起这一点儿来,懊恼道:糟了,被钱冲昏了头脑。
一旁的白二郎就可劲儿的乐,问道:你买这两盆花花了多少钱?可不要亏本才好呀。
周立君也很忧心的看着满宝。
满宝道:没花多少钱,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就算它不值八百两,价格也不会很便宜的,不然店家敢打出八百两的价吗?白善却有不一样的观点,周四哥不是说过吗?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且物以稀为贵,尤其是花草一类的东西。
本来全益州城可能只有一盆白牡丹,结果你又一下拿出两盆来,便是有了三盆,本来稀罕的白牡丹也就变得不稀罕了。
满宝一听,想了一下,将其中一盆摆到了他们的书房里,道:这一盆我们留着自己看,这一盆就卖出去。
他们不拿出去,谁知道益州城内有三盆白牡丹呢?最多两盆。
白善问:定价几何呢?满宝犹豫道:六百两?白善对花草的价格也不熟悉,道:你试一试。
然后满宝没卖出去,问价的人倒是挺多,但一听价格,大家便看了看花后走了,就地还钱的人都没有。
满宝最后又把花给抱了回去,周四郎都忍不住忧愁,不会卖不出去吧,满宝,你买这花到底花了多少钱?你告诉四哥,就是亏大了四哥也不骂你。
满宝看了他一眼道:我才不怕你骂我呢。
她道:我在想这东西到底要怎么才能又快又高的卖出去。
周四郎以己度人,道:恐怕很难,这不当吃不当喝的,谁买?是啊,谁买呢?满宝沉思起来,还真想到了一个人会买,益州王妃应该会。
吓得周四郎左右看了看,然后才小声道:你疯了呀,那可是咱的仇人。
满宝严肃的点头,眼中带着几分凶恶道:没错,所以要赚他们的钱,再拿去对付他们。
周四郎:你拿去买生药材跟对付他们有什么关系?当然有关系了,我越厉害,就显得他们越弱小,要对付他们就更容易。
白二郎在一旁问,你们什么时候跟益州王府结仇了?白善道:你再厉害也就是个御医,他再弱小也是个王爷,你总不能想着以后不给他治病,让他病死吧?白二郎:还是因为季浩的事?满宝把头扭到一边去,道:总之就是很有关系,等很久很久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周二郎:为什么要很久很久以后?白二郎:你们倒是回答我一下呀。
满宝:我打算写一个自传,将我的一生都写下来,等我死了,你们就知道了。
白善嘲笑道:你才十二岁呢就想着写自传了,羞也不羞?自传是谁都可以随便写的吗?不对呀,白善问,你让谁帮你写?都说了是自传了,当然是自己写了。
白二郎都忍不住说了句,从来留传都是史家留,你,你竟然要自己写,羞也不羞?从小没少看百科馆内各种人物自传的满宝理所当然的道:不羞,别人能写自传,我为什么不能写?白善一脸惊诧的问,你见过谁给自己写过传书?不都是以文、以诗明志而已吗?满宝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这才想起她把书看混了。
她挠了挠脑袋道:好吧,是我记差了,那我开个先河。
白二郎:先生不会高兴你开这样的先河的。
白善却想了想问:你自己写自传,岂不是想怎么夸自己就怎么夸自己?满宝迟疑道:夸肯定是要夸的,但也要公正一些,比如我一些不好的思想也要写下来吧,这样后人才能知道我怎么想。
白二郎:后人为什么要知道你怎么想,你又不出名?白善却问,写了不好的,不怕后人骂你吗?不怕,天下无完人,我要是把自己塑造得太好反而显得虚伪了,满宝道:而且那会儿我也死了,他们骂我我也听不到。
白善就若有所思的点头,他小心的看了一眼书房,见没把先生惊动出来,就凑到满宝身边小声的问,你打算怎么写自传?我有一个本子,记下了很多很多的事,不敢说一日一记,但平均下来应该有三日一记,等我年老了,我就把这些记事整理出来,自然就成了自传了。
白善觉得这个法子不错,打算晚上他可以试一试。
白善:可这么私密的本子,若是被人看到了怎么办?一旁沉思的白二郎连忙点头,问道:是啊,是啊,里头好的坏的记了我们不少的秘密呢。
满宝就挠了挠脑袋道:反正我藏的东西不会被人找到的,你们的话……要不你们试着自己发明一种只有自己能看懂的字?一些很重要,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的事就让那种字记着。
白二郎横了她一眼道:圣人仓颉耗尽一生才造了字,你们竟然也想自己造字?羞也不羞?白善却已经有了主意,和满宝一起摇头道:不羞,不羞。
白善道:我们当然没法跟仓颉相比,但次一些也是可以的,我们可以把一些字删减了用,或是组合着用?满宝点头,我也是如此想的。
俩人对视一眼,达成共识,决定找时间一起讨论讨论。
这个话题周四郎就跟不上了,他只能默默地在一旁听,等他们讨论完了便问,所以我们真要把花卖给益州王府?满宝点头。
白善也不在意的挥手道:卖吧,卖吧,又不是什么大事,他们只要买就卖,赚他们的钱总比赚别人的钱更爽,对了,你买这花用了多少钱?满宝道:很便宜。
白善:那就卖贵一点儿,周四哥,明天一大早你便端着花去益州王府的侧门外等着,一般来说,那会儿府中的采买会出门采购东西,益州王妃既然喜欢牡丹花,下人肯定会投其所好的。
------------第八百二十八章 强买晚上,大家洗漱完,白善和满宝不由自主的跑到书房里找了一本《说文解字》来琢磨,白二郎也悄悄的跑来了。
三个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白善和白二郎都觉得写出一种只有自己看得懂的文字很威风,满宝也这么觉得,所以哪怕她不用担心别人偷看她的记事本,她也跑来一起研究了。
白二郎一边和他们琢磨怎么把一个字变成只有他们能看懂的字,一边问他们,你们还没告诉我,你们什么时候和益州王府结仇呢。
白善道:反正就是结仇了,你以后离他们家远一点儿。
白二郎无语的道:说的好像我想离他们家近一点儿就能近一点儿似的,我家无权无势,跟王府可八竿子打不着。
白善和满宝一想也是,不再操心他。
三人翻着《说文解字》老半天也没能想出三人都觉得好的法子,于是决定回屋去睡觉……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满宝躲到了系统里去上课,顺便看一下新收入的积分,她数了数,发现还有三种植物没词条,而上一次进山,她前后获得了一千二百三十八点积分,科科只抽成百分之五。
满宝叹气,太少了,你为什么不抽成多一点儿呢?我是不介意你一次抽五成的。
科科不理她,它第一次从她这里抽了积分的时候,是谁坐在凳子上伤心的半天才缓过神来?它觉得宿主什么都好,就是没耐心,除了读书学本事外,其他的事都想一蹴而就,做不到慢慢来。
满宝的确不乐意慢慢来,所以一大早起床便催着周四郎把花端出去卖。
周四郎一想到他要把花卖给仇人,而那仇人还是一个王爷,他就忍不住心虚气短,磨磨蹭蹭的不乐意走。
周立君见了,忍不住撸了袖子出门,我来。
满宝就冲周立君竖起拇指道:我和你一块儿去。
幺妹和侄女都去了,周四郎当然不能不跟着,他只能唉声叹气的跟上。
满宝一边走一边对他道:四哥,你心虚啥,你要想一想,他是我们的仇人耶,把中看不中用的花卖给他们,赚了钱我们可以买好吃的,买铺子,买各种的东西把日子过后,等以后仇人知道了,他会不会被气死?周四郎道:他会不会被气死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我们有可能会被他一气之下弄死。
周立君就对满宝道:小姑,四叔胆子太小了,以后这种事还是找六叔吧。
满宝这才想起周六郎来,问道:我好几日都没看见六哥了,他现在都不回家住了吗?住啥呀,他现在忙得不行,周四郎突然想起来,对了满宝,过几日我和立君要回家去农忙,你一个在这儿可得小心点儿,没事别去招惹仇人,有事就去找老六,知道吗?知道了四哥,你就放心吧。
周四郎一点儿也不放心,因为他突然发现,满宝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而是特别特别的大。
到了益州王府的侧门,周四郎想离远一些的把怀里抱着的花盆放下,满宝却不,她愣是站在了王府的侧门对面,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那里看。
在侧门外看门加巡逻的王府家丁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没走,便又盯了他们一眼,就连周立君都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满宝愣是直愣愣的看着人家。
家丁忍不住又看了眼满宝,然后才看向周四郎怀里抱着的花盆。
他想了想,和旁边的家丁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便推门进去。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出来,带着人走到满宝他们身边,低头看了眼他们怀里的牡丹,问道:几位停留在我们王府外面是为了……周四郎连忙走了一步挡在满宝和周立君身前,赔笑道:这位管事好,我们是听闻王妃爱牡丹,所以手里有了好看的牡丹,就想拿来卖给王妃,也不知道王妃喜欢不喜欢。
管事皱眉,卖?是呀,周四郎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第一句话说出去后,后面的话反而好说了,他躬身笑着介绍,我们这盆白牡丹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培育出来的,全益州城里只有一盆,高贵纯洁,最配王妃。
话是说得很好听,但管事面上并不见一丝笑意,他又看了一眼他们手里的牡丹,面无表情的问,是卖,不是献?啊?周四郎愣住,不解的回头看满宝。
满宝轻咳一声,从周四郎身后出来道:大人,我们家就是升斗小民,哪有资格献东西给王妃娘娘?也就敢把东西卖给大人们这样的人物,再由大人们去送。
他们又没事儿求王妃,献什么献?献花给王妃,那不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人精一样的管事自然也听出了满宝的意思,他惊讶的看了一眼出头的满宝,见她一身朴素的棉布衣便收回了目光重新盯着白牡丹看。
他沉思了一下,半响后点头,行吧,你把花给我吧。
说罢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丢给满宝,挥手就要人去接她手中的花。
满宝惊了一下,连忙伸手按住花盆,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笑道:这位大人,这盆花在花市上开价八百两,今日我们与大人投缘,就取个吉利数字,大人给个六百两好了。
管事没想到满宝竟敢跟他开价,一下气乐了,笑道:六百两?你是想钱想疯了吧?满宝便将钱袋子还给他,笑道:那看来大人和这盆花没有缘分。
管事抛了抛手中的钱袋子,冷笑道:有没有缘分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说罢微微一点头,跟在他后面的家丁便上前围住三人。
周四郎将满宝和周立君护在身后,差点把手里的花盆给甩飞出去,但想到它有可能价值六百两,又有些舍不得,他双腿有点儿打颤,他就知道,就不应该来。
什么赚仇人的钱,能杀人不眨眼的仇人的钱是好挣的吗?------------第八百二十九章 跟你有缘满宝自来益州城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强买强卖的不友好之事,一时都惊呆了。
但她惊呆也只是那么一瞬的时间,眼见着他们要动手硬抢,满宝便伸手快速的从管事的手上抢过他正抛着的钱袋子,一脸严肃的道:大人说得对,看来这盆花跟你很有缘。
周四郎和周立君一脸惊呆的看着满宝,就是王府的家丁也惊呆了。
管事也愣了一下,然后就反应了过来,意味深长的看着满宝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娘子前途远大呀。
满宝脸上扬着笑脸,怎么也不及大人。
管事便哼了一声,挥了一下手,一个家丁便上前从周四郎怀里抢过花盆,转身便走。
侧门啪的一下在他们面前关上,周四郎从满宝手里接过钱袋子,倒出来一把散碎的银子,数了数,统共不过十六两左右,便忍不住泪目,六百两,六百两的东西卖了十六两。
满宝看了一眼四哥,又回头看了一眼王府的侧门,目光越发冷冽。
她转身道:四哥,我们走。
周四郎把钱装好,往怀里一塞,虽然才有十六两,但也是钱不是?周四郎忧愁的问道:满宝,你买的时候到底是多少钱?咱是不是亏本了?没亏。
周四郎一点儿也不信,独自忧愁的垂泪,半响后才道:算了,你缺钱不?四哥给你一点儿?我过不多久就要回家去了,到时候我问爹要一点儿钱寄来给你?对了,爹手里还拿着你的钱呢,你知道吗?周立君也伤心,毕竟那么一盆贵重的花就这么被抢走了,她虽然也不知道他们家什么时候跟益州王府结仇的,但这会儿看他们的做派,她便心中暗道:难怪他们家都会跟益州王府结仇,他们家的人实在是都太坏了。
但她很快就缓了过来,一缓过来就发现他们走的路不太对,小姑,这不是去药铺的路呀。
满宝道:我今天不去药铺了,四哥,一会儿你回家了记得帮我去找纪大夫说一声,本来今天他要带我出诊的,结果……唉~~周四郎也反应过来了,左右看了看问,那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你今天不去药铺了也好,受了一肚子的气,万一你带着气去看病给人看错了怎么办?满宝:……她是这样的大夫吗?很快,周四郎就知道满宝这是要去哪儿了,因为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房子——县衙!周四郎忍不住停下脚步,不可置信的道:满宝,你别告诉四哥你要去告益州王府强买呀,你,你这不是给唐县令找麻烦吗?满宝回头看向周四郎,道:四哥,我不傻,不会去告益州王府的,也不会告那个管事,而且我今儿也不是去找唐县令,我是去找唐夫人,你们把我送到这儿就行了,回家去吧,记得帮我请假呀。
、周四郎好奇的问,你找唐夫人干什么?满宝露出一嘴牙齿,套交情。
周四郎抖了抖道:满宝,你别这么笑,四哥有点儿害怕。
满宝转身便走,走到一半又倒退回来,歪头看向一旁的点心铺子。
周四郎还没想明白她要干什么,满宝已经进去,然后从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一块小小的碎银子买了两盒在周四郎看来很贵很贵的点心,然后提着往县衙走去。
周四郎这会儿相信了,满宝的确不是来告状的,也的确是来找唐夫人的。
叔侄两个对视一眼,连忙跟上去。
到了县衙后院的侧门,俩人看着满宝提着点心盒子进去,她还回头对他们挥了挥手。
周立君看着唐家的下人还对他们笑了笑,这才轻轻地把侧门给掩上,她呼出一口气,刚才小姑的样子有点儿可怕。
周四郎点头,我从没见过她这么生气,明明浑身好似都冒火了,脸上却还是笑吟吟的。
周立君道:要不四叔去买点儿肉,晚上让容姨做小姑特别爱吃的蒸丸子吧,吃了好吃的,小姑心情说不定就好了。
周四郎沉思着点头,点到一半想起来,问道:为什么是我,你怎么不去?周四郎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攒了好多钱的,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身上带这么多钱干什么?周立君转身便走,回嘴道:小姑身上的钱也多,你怎么不说小姑?她哼道:四叔,刚卖花的钱是你收着的,足足有十六两呢。
周四郎又心痛,六百两变成了十六两。
四叔,你不能这么想,你得想一想,那就是一盆花,能卖十六两呢。
周四郎顿了一下后道:我照你这么想了,但我还是心疼。
虽然心疼,他还是去菜市场里切了一大块肉回家,剁碎了蒸丸子。
而此时,满宝正坐在唐夫人的对面捧着一杯热茶喝,唐夫人和她笑道:兰花在新盆里已经活了,今日天气暖和,花又开了一点儿,正是最漂亮的时候。
如今那两盆兰花就放在唐夫人的卧室和书房里,她每天看着心情就很好,因此看见满宝也是笑容满面的,见她提着礼物上门,便问道:你可是个大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都是爽快人,你直说找我干什么吧。
唐夫人您真聪明,我的确有事求您。
满宝坐正了道:唐夫人,上次您说季二夫人和益州王妃一样喜欢牡丹?唐夫人点头,笑问:怎么,你现在也种牡丹了?今年种也来不及了,但我手上有好看珍稀的牡丹,我想问一下唐夫人,您知道这益州城中还有哪位夫人喜欢牡丹花吗?那可就多了,时人多爱牡丹,这会儿又是春天,正是牡丹花开的好时候,过不了几天满益州城里就都是赏花宴了。
唐夫人笑道:我想着等我的这两盆兰花全开了,我也邀请几位夫人来赏兰,你到时候要不要来?满宝想了想,拒绝了,她一个卖花的,总不能跟一群有可能与她买花的赏花吧?生意就是生意,等他们不做生意的时候再谈交情吧。
------------第八百三十章 买很多(祝书友Gail生日快乐)满宝在唐夫人那里坐了半天,从她那儿得到了一个名单,全是益州城里喜欢牡丹的有权有势或有钱的夫人。
满宝出了县衙便雇了一辆牛车出城去。
城外有花农,满宝在距离花田老远的地方停下,然后给受雇的车夫一角银子,道:请您去村子里帮我买两盆牡丹花,要红色的,不拘品种,好看一些的就行,我在这儿等我哥哥,一会儿你来这儿接我就行。
车夫迟疑,那花您不亲自去看看?不去了,就是买来自己看的,是红色的就行,没有太大的要求,买了两盆,剩余的钱便算您的跑腿费。
车夫一听,立即接了钱便要赶车去,满宝便道:你把车留下吧,一会儿我哥要往上装东西的。
车夫怀疑的看着满宝,满宝就笑道:您放心,我不会牵了您的牛就走的,我在济世堂里做大夫,你要不信,我可以给你三两银子的押金,如何?车夫迟疑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的道:那小娘子还是给我三两银子的押金吧,我,我这牛可是家里吃饭的家伙儿。
满宝表示理解,从荷包里拿出三两银子给他。
看他走了,满宝这才坐到牛车上,微微闭着眼睛将意识沉到系统中,科科,帮我联系一下上次那个卖花的客商。
科科一边帮她联系,一边问道:宿主是想……我想再买一些花,满宝道:刚才和唐夫人聊过,我才知道白牡丹在牡丹中的确一般,我那盆,花市花铺里的那盆,之所以敢标这么高的价是因为它的颜色够纯。
除了白牡丹外,姚黄和魏紫,还有二乔,这些牡丹品种才是最贵的。
说话间,和花商卖家已经联系上了,满宝直接让科科替她回话,你给他形容一下姚黄魏紫还有二乔,这三种,我一样只要一盆花,不在乎是不是异种,就要和我们的颜色差不多的,还要二十盆的纯白色牡丹,最好跟今早被益州王府拿去的那一盆相似。
科科照实与卖家提要求。
这些对卖家来说一点儿也不难,对于未来世界,花色,大小什么的都不是问题,通过科技培育手段都可以实现。
难以实现的是稳定植物的基因。
这种只能通过科技手段培育出来的异种,基本上只能维持二代平衡,到第三代就会基因失衡,基因失衡的花卉99.99%都会很难看。
而花的代数是以花期计算的,如果一盆花一年开两次,那第二年它就基因崩溃了,这对喜爱养花的人来说是很难受的。
所以未来人追求的是基因稳定的古种,它们难培育,长得没有异种好看,颜色没有异种鲜艳多彩,这都不是问题,只要一盆花他们能够养上十年八年,且一年比一年好,那种成就感就足够他们愉悦上十年八年的了。
因为大概猜出了满宝的身份,卖家很愿意尽心为满宝服务,想着你来我往熟了,他总能从满宝那里得到更多的东西。
哪怕目前他还没想到绕过星网主系统与满宝交易的方法,但,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不是?最主要的是,他得把这个唯一的客人给招待好。
所以在看到满宝提出,要他将这些花都装在木箱子里封好邮寄过来,他也照办了,且没有多收满宝包装费。
要知道,木制的箱子可是不便宜的。
赔本和满宝做了这一笔生意,卖家总算是能够和满宝说一下私人一点的话了,你这些花是打算自种,还是出手卖出去?卖出去,怎么了?没什么,就是提醒你一句,这些花明年再开花后有可能会变丑,所以明年你最好换个地方,不然小心有人找上门来算账。
满宝:好的,我记下了。
卖家将打包好的花邮寄出去,照例笑眯眯的和满宝说了一句,下次想买花还找我呀,我家经营着一个大农场,里面什么花都种有的。
满宝也觉得与他合作还不错,除了科科说的,他比较爱说谎以外。
满宝收到了两个大箱子和一个中等的箱子,她左右看了看,问科科,附近有人吗?方圆八百米内都没人。
满宝便放心的将箱子拿了出来,正好让它们叠在车上。
等车夫抱着两盆花回来时,看到的就是牛车上已经叠了三个箱子,而满宝就坐在车辕上摇着腿一晃一晃的。
车夫跑过去问,这是?这是我哥买回来的花,他还有事儿去做,先不跟我们走了,大叔,你先送我和东西回去吧。
车夫就将手中的两盆牡丹花交给满宝,挠了挠脑袋不解的问,既然你哥都去买花了,怎么还叫我去买花呀?这两盆花是我拿着送人的,这些花却是我哥哥买了来给人的,可不一样。
车夫一下就明白了,笑道:是不是你兄长不乐意出钱给你买花,你这才自己偷偷买的?满宝笑了笑没答话。
车夫将押金交给满宝,这才赶车回城。
满宝回到家里的时候,白善他们已经早下学回家了,他和白二郎才从周立君口里知道了早上发生的事,都有些愤愤不平,见满宝小跑着进门来,便要去安慰她。
满宝看见他们眼睛一亮,直接挥手道:你们在家正好,快出来帮我搬东西,大吉,我四哥呢,快叫他出来帮忙。
大吉叫了一声周四郎,和众人出门一看,就见牛车上放着三个箱子,那箱子,不似他们这儿四四方方的,而是长长的,就跟棺材似的,只有最上面的那一个短一些。
周四郎看着一愣,问道:谁家那么做箱子?车夫轻咳了一声道:怎么样,你们也觉着这箱子长得怪吧?其实一开始看到的时候他就想说了,但满宝是客人,他不好说,所以憋了一路了。
周四郎毫不顾忌满宝的面子,点头道:何止是怪呀,满宝,这箱子谁给你做的?------------第八百三十一章 花与钱白善却好奇的问道:你这里头装的是什么?花,满宝道:你们抬下来的时候要小心些,大部分的花都开了一半,别磕着碰着了。
大吉和周四郎去将箱子小心的抬回院子里,白善和白二郎则拿了工具来开箱子,箱子才打开,众人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花香,连庄先生都忍不住从书房里出来了。
三个箱子都被打开,院子里的人全都惊讶张大了嘴巴,庄先生都目眩了一下,然后一脸惊讶的看向满宝,他第一次知道,他这个弟子竟有这样的能量。
满宝一脸淡然的将一把铜钱付给车夫,道:好了,多谢你送我回来。
车夫不懂花,而且他觉得这些花并没有比他买的那两盆红牡丹好多少,所以同样一脸淡然的接过钱就走了,留下一院子懂行的人面面相觑。
周四郎自从知道满宝把两盆兰花卖出了两百两的高价,又捧回来一盆据说可以值八百两的牡丹后,他就悄咪咪的问过庄先生了,虽然只是基础,却也全面的了解了一下花市上值钱的花。
周四郎总结了一下,基本上值钱的花就那么几种,梅兰菊和牡丹,而这四种花中又不是每一种花都值钱。
比如菊花,路边常见的小野菊,随手就能采一大把,那能值钱吗?他拿了个小本本记下了几种花中最值钱的品种和颜色,满宝拿回来的这三箱牡丹花,那两箱纯白的牡丹花就不说了,他已经知道价钱,另一个小一些的箱子里的三盆花,正对着庄先生说过的几种最值钱的颜色。
品种什么的他不会看,但他会看花的颜色呀!周四郎蹲在地上凑到那个箱子前去看那三盆花,伸手想摸一摸那牡丹花,又又有些害怕,他仰头看向庄先生,问道:庄先生,这就是您说的那什么黄什么紫的?姚黄魏紫!周立君早记住了它们的名字,也凑上来看,然后肯定的道:没错,颜色和先生说的一模一样。
庄先生也低下头去仔细的看了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着是很像,但似乎又不是,至少叶片与文中的描写有些差距。
但就算不是,花瓣能开成这样,颜色如此正,它也很贵重,如果再是姚黄中的异种,那就更值钱了。
满宝惊诧,异种值钱?庄先生点头,笑道:当然,牡丹最初并没有现在这么多的颜色,是匠人不断的培育筛选后才得到的,而这些颜色都算是异种,每出现一个异种都很重要,因为哪怕它颜色不太好看,它也能给其他品种交配,有可能交出更好看的颜色来。
那为什么那个世界的异种这么不值钱?满宝思考起来。
满宝,你打哪儿得到这么多牡丹花的?满宝道:买的。
她在三盆好花之间看了看,最后将先生目光停留最多的二乔抱起来,先生,这盆送你。
庄先生低头看着她,见她目光清澈,满眼的真诚,便微微一笑,对白二郎道:搬到我书房去吧。
白二郎就颠颠的跑去搬那盆二乔,庄先生看了满宝一会儿,也转身去了书房,不再过问这事。
周四郎冲满宝竖起大拇指,满宝你可真厉害,连先生都能收买。
满宝:……我不是在收买先生,我就是想送给先生的。
周四郎不信,不过白善信了,他看着另外两个木箱里的白牡丹,又看看另一边的两盆独一无二的姚黄魏紫,隐约明白了满宝要做的事。
周四郎却沉浸在花的金钱海洋中,乐陶陶,喜滋滋的问,满宝,明天一早我就去卖花,你放心,我一定能把花卖出去的,白牡丹卖多少,还是开价六百两吗?不,白牡丹卖十六两。
周四郎:啊?白善道:物以稀为贵,益州城里只有一盆白牡丹时可以叫价八百两,满宝再拿出一盆往外卖,那只能叫价六百两,周四哥,这会儿满宝一口气拿回来二十盆,您觉得这花还能叫多少?周四郎:……那,那也不至于就叫十六两吧,这十六两跟六百两也差得太多了。
白善道:因为今天早上益州王府的那个管事只给了你们十六两三钱的银子。
满宝点头,没错!周四郎瞪眼,所以你这是在跟益州王府斗气?不!满宝磨了磨牙道:我现在就是个升斗小民,还不能跟一个王府斗气,但跟王府的一个奴才斗气却还是可以的。
她哼了一声道:今日之苦,来日便还回去,更大的苦,我来年还!周四郎就一脸严肃的道:满宝,咱做人得大气点儿,你跟个下人置什么气?他说的那些话就当是风吹过,别往心里去。
周立君道:我支持小姑。
周四郎摇头,你们啊,就是年纪太小,太过年轻气盛了。
四叔,你是舍不得钱吧?周立君戳穿他。
周四郎轻咳一声道:也不是啦,你们要实在气不过,我让三儿他们盯着他,等他哪天落单了套麻袋打一顿怎么样?他小声道:拿花去报复他,那坑的不是咱自己的钱吗?满宝道:花已经买了,留在家里你懂得看吗?她道:宝剑配英雄,良驹配将军,这好花也得懂得欣赏的人养着才好,四哥你不用操心了,我已经想好买家了,明儿你就等着上门数钱就好。
周四郎问,谁呀?满宝哼哼一声道:自然都是一群买得起的人。
她去书房里搬出画具来,对白善道:你画画最好,还得请你帮这两盆花画一画画像。
白善撸起袖子道:没问题。
画好的画,满宝直接收了,然后将箱子里的花都给挪出来,照着卖家给的注意事项料理它。
第二天满宝便去了药铺,跟着纪大夫出去看了两个病人,又问了一下药农的事,还是没消息后便回家上课去了。
一直留在家里蹲守的周四郎见了她立即迎上去问,你怎么还去药铺?不出去卖花吗?四哥,上次的事儿是我错了,我觉着这一次我们不应该自己找上门去,得让别人找上门来。
周四郎一愣,问道:然后呢,人家怎么找上门来?满宝挥着小手道:不急,我上完课就去干这事,你安心出去干活儿吧。
------------第八百三十二章 一起来看周四郎哪能安心,就蹲在院子里看着满宝去书房里和庄先生上课,上完课还坐在书桌前认真的写作业。
一直快到白善他们下学的时间,大吉要去府学里接他们了,满宝这才收了书和作业,起身与先生行礼告退。
庄先生叫住她,道:满宝,这世间有很多的不平事,你将来还会遇到许多,先生希望不论遇到什么事,你都不要忘了自己学习的初心,昨日的事先生不追究,但以后,不许再为钱财之事向药铺与我请假,知道了吗?满宝低头应下,忍不住抬头看向庄先生,先生,您不问我们为什么讨厌益州王府吗?庄先生摇了摇头道:你们要想告诉先生可以和先生说,但不想说,那也不必说。
他道:你们已经长大,可以自己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满宝觉得眼睛有些发酸,眨了眨眼后点头应下,揖礼后倒退着退出去。
庄先生看着她回屋里揣上了昨天那两幅画后离开。
满宝爬上马车,和大吉道:还是先去接白二吧。
大吉应下。
白二郎也想知道满宝要怎么把家里那么多牡丹花给卖了,于是拒绝了祁珏他们的邀约,爬上马车和满宝一起去府学。
俩人从围墙那里翻进去,在杏林里找到了白善等人。
魏亭听白善说满宝今天会来还有些半信半疑,这会见到人总算是信了,他坐在席子上高兴的和满宝白二挥手,等他们近前了便爬起来迎上去,你们还真来了,自打白善可以往外借书,你们两个就很少进来了。
满宝和白二与众人见礼,然后在白善身边坐下,抽空回道:爬墙很累的,有些书能借出去,那在家里看就好了。
魏亭就笑问,那今日怎么有空来了?满宝道:来问你们一件事。
她从怀里拿出那两幅画给他们看,坦坦荡荡的道:听说你们家爹娘,祖父祖母什么的喜欢牡丹,所以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我想先问问你们家里有没有想要的。
第八百三十一章花与钱第八百三十一章花与钱第八百三十一章花与钱第八百三十一章花与钱第八百三十一章花与钱第八百三十一章花与钱第八百三十一章花与钱大家低头去看,就见画上画着栩栩如生的两盆姚黄魏紫。
魏亭忍不住咋舌,除了做大夫,你还卖花?满宝点头,问道:你有兴趣吗?魏亭迟疑了一下后道:有倒是有,我祖母也很喜欢牡丹,可你这品相看着就很好,恐怕我买不去。
我那还有花瓣通体洁白的白牡丹,只要十六两。
魏亭问:纯色的?满宝点头。
魏亭眨眨眼,笑道:那也太占你便宜了。
满宝笑着摇头,没有,因为我足有二十盆。
才心动起来的众人:……一直沉默着坐在一旁不说话的季浩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满宝,然后伸手取过那幅魏紫,问道:那这盆魏紫多少钱?满宝看了一眼后笑道:看季小公子愿意出价多少,我价高者得。
哎哎哎,所以你今儿来是拍卖来了?焦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我们还没看过花呢。
满宝点头,不错,你们当然得去看花,我今天来就是给你们送个口信而已。
季浩看着她问道:你很缺钱?满宝还没回答,白善就接口道,不缺。
满宝便点头,这会儿不缺。
她已经摸到了一点儿赚钱的边,就算缺钱了,倒卖花卉也足够了,所以她好像不缺钱了。
季浩就收了画问道:那你何必费心力去做这样的买卖?满宝皱眉问他,你到底想不想买?不想买把画还我,我还得拿去给别人看呢,白善只给我画了一幅。
季浩身子僵住,问道:这不是你画的?我画的没白善画的好,不过你放心,他画的也没有我的花长得好,实物比画更好看。
魏亭等人忍不住低下头去憋笑。
白善倒不介意,因为她说的是实情呀。
季浩将画丢回去给她,起身道:我母亲也爱牡丹,你把那盆魏紫留给我母亲吧。
满宝就道:明天让你家里人带着钱来我家看花吧,要是谈妥就可以拿回去了。
季浩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转身就走。
满宝就转头去看其他人,其余人笑道:我们倒是可以看看你那十六两的白牡丹,对了,你那白牡丹那么多,不能给我们便宜些?最少十六两。
众人嘁了一声,纷纷道:还是朋友呢,也不便宜些。
满宝问道:你们要不要去我家看一看花?我倒是没问题,我今年已经外住了。
我也外住了……我过年的时候给我爹长了脸,我祖母一说,我爹便叫人在外头给我租了一个院子,也外住了…………然后大家看向唯一没说话的魏亭。
魏亭气愤的道:看着我干什么?我今年就住学里怎么了,我还能比你们多睡两刻钟的懒觉呢。
但这也意味着只有魏亭一个需要跟着他们从围墙那里爬出去,其他人都可以光明正大的从大门里走出去。
季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焦咏等人找不到便自己走了,他们和白善一起站在大门外等魏亭他们过来。
满宝在杏树边上找到了他们藏起来的木梯,让魏亭爬上去以后便收了起来,她则和白二郎直接踩着墙跳上去,坐在墙头上想要拉他们一把的魏亭叹气,问道:我要练的话得练多久才能如你们这般?只要坚持,十天半个月吧,不难。
满宝熟练的跳下围墙,先爬上了马车,其他两人也纷纷跳下。
魏亭是逃学人员,在府学周围当然不能露面,于是他老实的呆在马车里,看着对面的满宝道:开年后季浩就回来上学了。
满宝点头。
魏亭就轻咳一声道:因为他在家里也有读书,所以这学年还是跟着我们一起读书。
满宝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魏亭就叹息一声道:季浩心里一直想亲自跟你道谢,毕竟去年你救了他一命。
------------第八百三十三章 说情满宝挠了挠脑袋道:救他的是白善,我和纪大夫他们都是大夫,治病救人就是我们的职责,且季家已经付了许多诊金了。
魏亭道:哪里分得这么清?我们都知道,当初要不是你止住了血,季浩这会儿都成土了。
偏他养伤的时候还秃噜了嘴,他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很抱歉的。
满宝认真想了想才记起那件事,不在意的挥手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要不提我早忘了。
魏亭就笑,那就好,我就说你是个大方的,不会对这些事斤斤计较的,回头我和他说,我们都是好朋友。
白二郎就悄悄伸脚踢了踢满宝,满宝心中也道:谁要跟他做朋友?万一下次他又闯祸把他们带上了怎么办?不过满宝什么都没说,也没点头。
魏亭便当她默认了,高兴起来,你不知道,因为你,白善也不抬搭理季浩,俩人自开学以来关系便有些紧张,明明他们两个应该很要好才对。
白二郎和满宝惊悚的问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魏亭理所当然的道: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毕竟白善救过季浩,两个人的关系本来就应该很好才对呀。
满宝和白二郎对视一眼,只能对魏亭尴尬的一笑。
季浩想不想和白善交朋友他们不知道,但白善是一定不会想和季浩交朋友的,他们两个也不想。
马车绕到了大门口停下,白善上车,其他人也上了各自家里的马车,一起朝满宝家的小院去。
知道白善他们三个住在一起,也知道他们的住址,但这么多人里,除了魏亭外,还真没人来过。
这么多马车自然不能都进巷子里,所以大家在巷子外跳下车,满宝请众人一起入内。
周四郎正在小心的给宝贝牡丹们浇水,还不敢浇多了,一抬头看到满宝和白善白二郎带着这么多少年回来,愣了一下便立即站起来。
满宝和魏亭几人介绍她四哥,这是我四哥,这是我二侄女,我们先生在书房里。
出于礼貌,一群少年便先去书房里给庄先生行礼请安,闹哄哄的见过礼,大家这才退出院子里看牡丹。
刚才他们就看着了,屋檐下那两排白色的牡丹,只是一眼便夺目摄魄,但再一看旁边放着的姚黄和魏紫,不仅不觉得失色,反而觉得增色不少。
大家凑上去看,纷纷道:这姚黄和魏紫是真的很好看呀。
品相极好,尤其是这魏紫,颜色富贵,花朵虽未开全,但看这半开的样子,显然很大。
是啊,是啊,这花别说在益州城,就是在京城都是上上品了。
周四郎在一旁听了半天有点儿着急,因为他们说了半天也没说这花到底价值多少。
满宝问,你们想买吗?少年们一起点头,然后又一起摇头,我们看看就好,可买不起。
是啊,太贵了太贵了。
魏亭也心动得不行,最后咬咬牙道:我回去问一下祖母,不过我先买一盆白牡丹回去吧,你这白牡丹花色还真纯,这样的花色,花骨朵,按说不该定这么低的价呀。
满宝笑道:我就定这个价。
魏亭见她坚持,自然不会要求她涨价,只是对她竖起大拇指道:看了这花我才知道你是真的给我们便宜了。
大家一起点头。
之前满宝说是纯白,可他们都觉得不可能,牡丹有多贵,他们虽不买卖,但跟在喜欢的祖母和母亲身边多少都能听到一些。
所以来前他们只是好奇,并不抱多少希望的,想着要不是很差就买回去给家里人赏一赏,也支持一下满宝的生意。
结果出乎意料的好,少年们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最后又问了满宝一次,你真的不涨价?满宝摇头,问魏亭,你真的只买一盆?给你祖母送了,不给你母亲送吗?魏亭不解,买回家了我母亲也能赏呀。
那怎么一样,我给我大嫂买礼物的时候,通常都要给我娘还买一份。
魏亭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可比性,但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道:行吧,那我买两盆好了。
反正花好,又不是很贵。
满宝就再去问两个家不在益州城的少年,你们家不在益州城也买吗?这东西可不好送回家,要不你们别买了吧?本想点头的俩人察觉到满宝不是很愿意卖给他们,不甘愿了,道:不要,我们也要给家里尽一尽孝心。
不错,我们也要买两盆。
满宝思考了一下后道:买一盆吧,先试试看能不能送回家,不能也别亏太多。
众少年愣愣的看着她,你果真是为了我们着想?满宝一脸严肃的点头,那是当然,我是很好的卖家的。
那两个少年想了想,点了一下头,只买了一盆。
二十盆白牡丹一下就去了八盆,周四郎收了钱,然后贴心的带着周立君给他们把花给抱到了巷子外,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马车上。
魏亭便跟白善他们借车,我先送回家里,省得明儿还要再跑一趟。
而且他也想和祖母说一说满宝这里的两盆姚黄魏紫,他觉得祖母一定会喜欢的。
白善再一旁欲言又止,但见他一脸兴奋,便没有开口说什么,让大吉赶着马车送他回魏家。
等马车出了巷子口,满宝才道:不提醒他正在逃学真的好吗?白善道:这毕竟是他的一片孝心嘛,我想他父亲不会狠罚他的。
刚才才进门,白二郎就悄悄的和他说了,魏亭避着他替季浩和满宝说和。
白善轻轻哼了一声,将心头那不太多的愧疚给按了下去。
周四郎喜滋滋的回来了,怀抱着刚才收的钱过来找满宝,满宝,来数钱。
满宝就道:四哥,这些钱我收着吧。
周四郎没什么意见的点头,你买花也是要钱的,对了,那花农手里还有没有白牡丹?要是有,多买一些回来,十六两一盆,卖得多了,也挺赚钱的。
白善就道:卖得多了,它就不值十六两一盆了,我看现在这样就很好,再多就得罪人了。
满宝点头,我也只打算卖这二十盆。
------------第八百三十四章 牵线魏亭带着两盆白牡丹跑回了家,一进门就乐颠颠的去找他祖母和母亲,一人送了她们一盆。
魏老夫人和魏夫人都非常高兴,看着送到眼前的花,忍不住拉着魏亭的手夸到:还是你知道孝敬我们。
魏老爷过来听到,微微皱眉,问道:今天既不是旬休,也不是节日,你怎么回家来了?魏亭身子一僵,这才想起来他是翻墙出来的。
不过魏亭逃学惯了,很有几分面不改色,直接扯谎道:我是从一同窗那里知道外头有纯色的白牡丹,想着祖母和母亲喜欢,于是跟学里请了半日的假出来,明日再回学里去上学。
魏老爷同样有应付逃学的经验,他眯了眯眼问道:是吗?那可得做好课外的作业才行,来人,去一趟翟先生的府上,问一问今天给少爷布置的作业是什么。
魏亭脚就软了,于是第二天就一瘸一拐的上学去了。
白善也刚到学里,书篮子才放下,一抬头见他咬着牙一瘸一拐的进来,就笑问,你这是怎么了?魏亭唉声叹气道:昨儿得意忘形,忘了我是逃学出去的,唉,你们怎么也不提醒我?白善面无异色的道:我们也忘了。
魏亭一点儿没怀疑,唉声叹气起来,昨儿我爹派人去和翟先生说了,我一会儿还要受先生的罚呢。
季浩忍不住问道:你昨天出府学干什么?去看满宝的牡丹了,魏亭还和他惋惜了一下,可惜你昨日走得太早,不然你真该去看一看,她的牡丹是真的很好。
季浩提起心,问道:你买了?魏亭点了点头,买了,买了两盆白牡丹。
季浩松了一口气,问道:那姚黄魏紫还在吗?自然在的,那花那么贵,我们哪儿买得起,不过我和我祖母说过了,她老人家挺感兴趣的,说今日会去看一看。
魏亭道:那两盆花也的确是好,你母亲要去看吗?季浩沉默了一下。
他母亲也很感兴趣,不过恐怕不会亲自去,而是会派个嬷嬷去拿。
季浩揉了揉额头,问魏亭,不能把花让给我母亲吗?魏亭就皱眉道:这是大人们的事了,我们做小辈的怎好掺和,让她们价高者得呗。
他都不在意,他在意啥?季浩就没说话。
俩人并不知道,想要买这两盆花的可不止是季二夫人和魏老夫人,满宝一大早便出门去,药铺,待把药铺的事情处理完,又回去上了课后,不到府学下学的时间,满宝便让周四郎抱着一盆白牡丹出门。
大吉问,满小姐今日不去府学了吗?满宝:不去了,今日我们去县衙。
满宝是去给唐夫人送花的,虽然她更喜欢兰花,却不意味着她不喜欢牡丹花。
唐夫人看到这盆品相极好的白牡丹,笑着没有收,满宝,你和家夫是朋友,有什么事你只管和我说,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帮,就不必送这样的重礼了。
满宝笑道:这盆花并不十分贵重,只值十六两,唐夫人要是觉得贵重,您就给我十六两呗。
唐夫人不信,她出自长安,长安盛牡丹,自然知道这样品相的牡丹值多少钱。
怎么可能才十六两?满宝道:第一盆花卖出去了十六两三钱,那其余的就是只值十六两。
唐夫人眨眨眼,问道:第一盆花谁买的?听你这意思,你手上还有许多白牡丹?满宝笑道:我总共有二十二盆,自家留了一盆,剩余的二十一盆都是往外卖的。
唐夫人总算是信她只给这花定价十六两了,她笑问,那你这次来找我是为了?我想请唐夫人出面请一请黄夫人和明夫人,我家里还有两盆姚黄魏紫,不知道她们是否感兴趣。
满宝道:季家和魏家的人已经想要来看一看了。
唐夫人惊诧,你这是要……我想请几位夫人先赏一赏这几盆花,好花自然要配爱花之人。
唐夫人就笑道:你胆子倒不小,敢一下请这么多夫人上门,也行,那我在甘香楼设宴,干脆下帖请四位夫人一起去看一看,不过,这样一来,你这一盆花就显得少了。
满宝点头,花也要成双成对才好,我一会儿就让我四哥再送一盆差不多的白牡丹来,夫人看着也更赏心悦目些。
唐夫人就忍不住笑,她最喜欢跟聪明人说话了。
满宝还真让周四郎又送了一盆白牡丹来,当下两盆牡丹花就摆在他们家的廊下,唐县令从前衙回来吃晚食时看到了就忍不住驻足观赏了一下,笑问:夫人,这两盆花是从哪儿买来的?唐夫人笑,你猜?长安?唐夫人摇头。
唐县令就笑道:总不可能是洛阳吧,你还派了人去洛阳?唐夫人横了他一眼道:我有那么不靠谱吗,为了买盆花还派人特地跑去洛阳。
唐县令就笑道:夫人当然不会这样,所以我才好奇夫人这花是哪儿买的。
你那小朋友送来的。
将满宝要卖花,家里还有两盆姚黄魏紫的事儿说了。
唐县令愣了一下,疑惑的问,周满?你确定是她要卖花?难道我还能不认得她吗?唐夫人道:我以为她在养兰上有一手,没想到养牡丹也很在行。
唐县令不解,不明白她怎么这会子对卖花感兴趣起来。
唐夫人却没多想,将她要帮她牵线的事说了,我觉着你这位小朋友还是很有意趣的。
唐县令回神,笑道:难得有人能跟你说得上话,那你们就好好相处吧。
而此时,小院里的满宝才将季家和魏家的人送走,两家都派了管事来看花,准备了钱要买回去,却没想到满宝给拒绝了。
季家还好,毕竟满宝跟他们家还另有一番情义在,但魏家的管事面色却不是很好看。
不过当着季家的面他们也没敢说什么,笑着和满宝道别,上车走了。
白善执瞥了一眼他们的背影便对满宝道:让唐夫人把时间定在后日吧,我旬休,和你一起去。
满宝没什么意见的点头。
------------第八百三十五章 和你们有缘唐夫人虽然只是一个县令夫人,但她夫家娘家都不简单,所以给刺史夫人明夫人,节度使夫人黄夫人下帖子,俩人一接到便答应去了。
季二夫人和魏夫人当然也不会拒绝。
旬休那日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满宝和白善白二郎提起将所有花都运到了甘香楼,放到了唐夫人包下的那个包间里。
为了突出姚黄和魏紫的富贵与雍容,她还将两盆花分开放在两堆白牡丹中间。
不仅显出了中间的姚黄和魏紫,也衬得白牡丹更加的娇贵。
四位夫人准时来到,很不巧的在酒楼门口遇上了,提前一步来到的唐夫人带着满宝三个笑眯眯的站在门口道:正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怎么就这么巧,正好可以迎接夫人们上楼。
明刺史和唐县令关系不错,连带着明夫人和唐夫人的关系也不错,她笑道:害我白高兴一场,还以为你是专门站这儿迎接我的,原来是碰巧。
俩人说笑着,唐夫人侧身请四位夫人上楼,一进包厢,众人的目光便被左右两边的花给吸引住了。
一边五盆白色的牡丹围着一盆姚黄,一边则是五盆白色的牡丹围着一盆魏紫,不论是姚黄、魏紫、还是白牡丹,都显得特别的好看。
酷爱牡丹的黄夫人忍不住上前两步,看着那盆姚黄目不转睛。
季二夫人昨天已经从回府的嬷嬷那里知道满宝手里的魏紫是真的养得好,却没想到这么好,一时有些愣住。
满宝将她们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忍不住抿嘴一笑,自得起来。
唐夫人点了茶以后才和众人介绍满宝,这是我的一个小朋友,兰花种得特别好,没想到她认得些人,手上还有牡丹花,我看着实在是好看得不得了,想到夫人们都喜欢牡丹,便做东请你们也来赏赏花。
黄夫人已经回神,看向站在唐夫人身侧的三人,见三个少年少女虽穿着普通,但气质不俗,便带着淡笑问,你们家里是做什么的?怎么这么大的生意也放心你们出来谈?白善拦了满宝一下,率先回答道:我们家里不是经商的,只是觉着有趣,又恰巧碰到了好花,所以才买卖着玩儿的,学生是府学的学生。
黄夫人微讶,看了一眼淡定的唐夫人后笑道:原来是这样,这样好的花你们也舍得卖?态度倒是比之前更郑重了两分。
满宝笑道:好花自然要懂得欣赏它的人养才好,我们就是机缘巧合正好遇着了,却不能一直养着他们,所以才想要卖出去的。
黄夫人却怀疑他们是想借花讨好他们,因此虽然还喜欢,却多了两分谨慎,轻易不肯再开口说话了。
季二夫人却和黄夫人有不一样的想法,她是真的觉得这三个孩子在卖花,真是为了讨好她们,别人且不说,她这里就不用。
上次他们家办了宴会,还请了他们去,老夫人可是特意想着把白善和周满介绍进他们的圈子里,结果这俩人根本就没去。
加上昨晚那嬷嬷回去后隐约提到周家的人似乎嫌弃他们开的价低,季二夫人就明白,他们三个纯粹就是看钱。
所以她只想知道,他们这花要怎么卖。
季二夫人直接就问了。
满宝道:白牡丹还罢,足够多,想来夫人们也不会争,但这姚黄和魏紫却只有一盆,所以我想价高者得就好了。
黄夫人这才抬头,看了看满宝,又看看一旁站着的两个少年,见他们不曾反对,就微微坐直了身体,浅笑着问道:价高者得?满宝点头。
黄夫人便抚掌笑道:这个好,我们直接开口竞价?满宝道:这倒不至于,夫人们都相熟,这样竞价难免伤了和气,不如将自己想买的花,想定的价写在一张纸上,我们再当场开了,谁的价高,就是谁的。
黄夫人略一想就明白了,扭头和季二夫人笑道,这个法子是倒不错。
白二郎就从一旁的书篮里取出纸笔来,研了墨给她们。
四位夫人相视一眼,都微微一笑提起笔来沉思。
真要当面喊价,魏夫人不好和季二夫人争,明夫人不好和黄夫人抢,这样正好,悄不声息的写价格,就是她们拍到了也是她们运气好,而不是故意相争。
愿意来的都是爱花的,而且春日浪漫,都要举办赏花宴,要是家里能拿出一盆绝世好花,那可是很值得炫耀的一件事。
对于这一点黄夫人和季二夫人显然也是知道的。
于是她们沉吟了一下,在心里价位上又略微往上加了一些,这才写定在纸上。
满宝将所有的纸收上来,直接当着大家都面打开,然后摊开给大家看。
直接明了,绝对没有作弊的可能。
大家凑上去看了一眼,黄夫人便忍不住嘴角微翘,季二夫人则愣了一下,然后才看向魏夫人。
魏夫人忍不住笑出声,没想到今儿我运气却这么好。
黄夫人也笑着点头,是挺好的,看我和明夫人的价格只差了这少许,没想到竟赢了。
就是这么巧,黄夫人和明夫人钟爱姚黄,所以两人只定了姚黄,季二夫人虽然更爱魏紫,但她两盆都写了价格,但运气就是这么不好,一盆的价格比不上黄夫人,一盆争不过魏夫人。
满宝将纸收了看向她们,脸上笑吟吟的,开心的不得了。
四位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唐夫人就笑道:那我们就这么定下了?黄夫人微笑着颔首。
满宝就趁机道:黄夫人不搭配着买两盆白牡丹吗?黄夫人有些犹豫,她刚才的出价可不低,再买白牡丹……满宝笑吟吟的道:白牡丹很便宜,只要十六两。
黄夫人惊讶,这么便宜?不错,我卖给其他朋友也是这个价。
黄夫人就笑道:我买了这么一盆姚黄,你也没想着送我一盆白的?满宝摇头,我和十六两有缘。
她抬头看着四位夫人笑,我觉得几位夫人则和白牡丹很有缘。
------------第八百三十六章 顺利黄夫人很喜欢满宝的笑容,这白牡丹品相极好,又不贵,一千二百五十两的姚黄她都买了,自然不介意再买两盆白牡丹,于是笑着点头道:好,那我就买两盆。
魏夫人才赢过季二夫人拿到了魏紫,也很高兴,表示也买两盆。
明夫人虽然没买到花,却也不怎么伤心,黄夫人毕竟是她丈夫的顶头上司的夫人,真赢了,事后也是要纠结一下的,这会子虽失了花,却也少了一件烦心事。
因此便也有闲心去看那些白牡丹,这一看便发现它的品相的确极好,便笑道:那我也拿两盆好了,季二夫人要不要买?季二夫人脸色不太好看,强笑了一声道:那我也买两盆好了。
这样一来,倒还剩下两盆。
明夫人就笑道:那我干脆把剩下的都买了吧,张夫人和祁夫人也喜欢牡丹花,到时候一人送她们一盆。
于是满宝带来的花都卖出去了。
魏夫人是知道满宝和白善他们的,毕竟前天晚上她儿子就是为此回家挨打的,因此笑问,那钱是直接送你们府上还是?满宝道:送我们家里吧。
黄夫人这会儿确定这三人不是来讨好她的了,于是也放松了心情,笑道:等回头我办了赏花宴,也请三位小友去逛一逛。
满宝表示感激,但心里并不是很想去。
节度使夫人办的赏花宴,益州王妃肯定会去,她现在还这么小,才不要这时候撞上去呢。
大家说完了话便各回各家,不到下午,黄家和魏家便来人给他们送钱。
钱是装在箱子里抬来的,周二郎打开看见那一锭一锭的银子时,脚都软了。
他抬头看向满宝,咽了咽口水问:满宝,这么多钱放哪儿呀?满宝道:放床底下,回头我买药材要用。
周四郎:你这是要买多少药材呀,用得完吗?所以?周四郎道:运一些回家吧,我总觉着这么多钱放在这儿不安全,还是家里好,没人能偷的着。
白善道:周四哥,我怕你在路上被打劫。
被打劫过一次的周四郎沉默下来,没敢再说这事。
因为他也怕。
钱最后还是整箱子放在了满宝的床底下,因为周四郎觉着,那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花都卖出去了,满宝胸中积累的那口气总算是消得差不多了,这才又整天去药铺里缠着老郑掌柜找药农。
老郑掌柜差点没敢再去药铺,但就是去了药铺,见着满宝也是绕道走。
他忍不住和纪大夫道: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妞子性子这么拧呢?纪大夫淡淡的道:拧的人才能把医术学好,你之前不还夸她这孩子能吃苦,性子够倔吗?老郑掌柜转身就走,结果才出了后院就碰到从前头钻过来找他的满宝,老郑掌柜:……满宝笑盈盈的和老郑掌柜打招呼,问道:老郑掌柜,药农还是没消息来吗?老郑掌柜沉痛的摇头,没有。
满宝一脸的失望。
正想转身走,小古从前头跑过来,大声道:满宝,药农来啦!喊完才发现掌柜的在,立即又补充了一句,掌柜的,肖老大家里来人了,您出去看看吧。
满宝转身就先往前头跑去了,心情雀跃得不行,连老郑掌柜都高兴了几分。
俩人和小古一起跑到前院,把肖家的小儿子吓了一跳,背着背篓忍不住后退了三步。
满宝认得他,去年他们家来交药材时见的,只是没怎么说得上话。
满宝跑上前去,问道:是送生药材来的吗?等一等,等一等,满宝,你别吓着人家,等我来问。
老郑掌柜从后头赶上来,把满宝稍稍往后拉了拉,喘匀了气才问肖小三,你爹让你来的?肖小三点头,看了一眼满宝后道:我爹说收到了药铺的传话,铺子里的小大夫要认生药材,所以愿意每三株的生药材暗一斤炮制好的药材算钱,所以让我带一些过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满宝抢答,都没给老郑掌柜说话的机会。
老郑掌柜横了她一眼,挥手道:去去去,小孩子家别跟着凑热闹。
把满宝赶离开了些,这才和肖小三道:我们也不是什么生药材都要看的,我记得我有叫人给你们传了单子的。
是,我们送来的药都是单子上有的。
肖小三把篮子放下,从里面拿出一个叶子包着的东西道:这是菟丝子,这是蒲黄,这是杜仲……科科在满宝的脑子里丁零当啷的响,没有收录过,没有收录过,还是没有收录过……虽然还是电子音,但满宝就是听出了其中的欢快。
看着肖小三不断拿出来的东西,满宝也很欢快,乐滋滋的蹲下去看,都已经来不及看老郑掌柜的脸色了,不断的挥着小手道:买买买……她有钱,她才挣了好多好多的钱呢。
这眼中如同盛了星星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卖东西的那一个呢。
老郑掌柜都没眼看了,第一次觉得满宝也挺笨的。
肖小三都忍不住笑了,将东西一一拿出来后道:我爹当时一收到信就猜是小周大夫要买这些新药材,所以特意让我每样都多带了点儿,好让小周大夫多认几次。
满宝打开叶子看里面包着的东西,科科扫描过后道:都有活性,可以培育和研究。
满宝高兴得不得了,对肖小三道:我许多药材的新鲜模样都没见过,所以想认一认,以后你家要是还找到稀有的药材,还请不要炮制,拿来给我,我照炮制好的一斤价钱给你们。
肖小三应下。
也就是满宝开的条件实在太诱人,他们这才采摘了一点儿东西便连夜进城来,不然进城一趟有走一两天,谁愿意时不时的来呀?老郑掌柜叹息一声,挥手道:行了,行了,既然你们都谈妥了,那我便不说什么了。
满宝喜滋滋的和肖小三对视一眼,转身又从自己的背篓里拿出一张纸来,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不少的药材,这是我这几天列的药材名字,都是我没见过的生药材,你看看你们那儿有没有,我回头要是有添的再告诉你们。
------------第八百三十七章 花积分肖小三是认得一些字,但也被满宝这纸上密密麻麻的药名给吓到了,好多字他都不认识,他有些头皮发麻的问道:周小大夫,这些药你都要?满宝点头,没错,只要生的。
肖小三将单子折起来,决定拿回家给他爹看。
满宝从掌柜那里拿回了碎银子,算好了价格给钱给肖小三,亲自把人送到门口,然后站在门口边上和他依依惜别的挥手。
肖小三头也不回的跑了,他觉得满宝看他的眼神特别的恐怖。
老郑掌柜捧了茶站在柜台后面看,摇了摇头道:你这妮子,什么时候把这心急的毛病改一改就好了。
他摇头晃脑的道:这做事呀,就跟做人一样,得慢慢来,这样才能平稳,你这么心急,可吃不着热豆腐。
谁说吃不着的,我大嫂做的豆腐特别好吃,要是不赶紧多夹几筷子,后头就没有了。
老郑掌柜:……话是这样说,满宝也听从了老郑掌柜的建议,主要是她发现,她心急也没用,这主要看药农们能不能找到她要的生药材。
反正她钱是挣着了。
满宝将刚才的生药材都收好放进自己的背篓里,背起来就道:掌柜的,纪大夫,我先回家去了。
老郑掌柜看了一下时辰,估摸着接下来病人也不会很多,便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
满宝就背着背篓走了。
白二郎出去玩了,白善则在书房里读书,庄先生在指点他,周四郎和周立君正准备明天回家去,所以今天上街买东西去了。
满宝悄悄溜回自己的房间里,将那些药材重新拿出来一样一样的辨认,然后交给科科收录。
科科第一次收录东西收录得这么开心,它建议道:宿主可以将此方法固定住。
满宝也觉得这个法子省力省时间,就是不太省钱而已。
但,管他呢,反正她现在又不缺钱。
满宝把所有药材都给了科科一份,期盼的撑着下巴问,科科,怎么样,你升级了没有?科科:……宿主,我觉得老郑掌柜说的不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刚收录,词条根本没来得及出来,不过杜仲属于已知词条,只是未曾收录过而已,根据其重要性,它的积分是一千三百点。
话音才落,满宝便听到叮铃的积分到账声,同时又叮铃一声,科科额外播报了一句,抽成六十五点积分。
满宝连忙道:你多抽点儿嘛,抽六百五十点好啦,我一点儿也不介意。
科科不理她。
满宝见它这么守规则,很是失望。
科科:剩余的积分下来了,我会通知宿主的。
满宝便唉声叹气的在论坛里逛来逛去,见上面挂着的帖子什么样的问题都有,便也忍不住发了一个帖子问,我想让我的系统升级,但我的系统总是不乐意多抽我的积分升级怎么办?满宝发出去后就要退出去,打算晚上再上来看一看,因为以她的经验,她发的帖子,通常都要很久很久才有回音,且大多数会回她话的还是跟她有过生意往来的论坛网友。
但没想到,这次她都还没来得及退出去便听到叮咚叮咚的消息声,她有些好奇,连忙点去看,这才发现短短的时间里,帖子下已经有不少回话了,而且还都是没怎么见过的陌生人。
一楼:大家快来看,这有个傻子!二楼:从来只听说过嫌弃系统抽成太多,从没见过还嫌弃系统抽成少的,来来来,这个叫满宝的朋友出来认识认识,你要是积分太多,我们不介意帮忙消化一些的。
三楼:我们自己赚积分不容易,但给系统分成积分还是挺容易的,比如在百科馆内买东西,各种实用的不实用的买一堆。
再比如,通过系统购买一些远超本时空科技的东西,那系统抽的成是刷刷的,再不济,你还能拿积分贿赂自己的系统,给它买一些程序什么的,我不信它用不着。
四楼:这是一个钓鱼帖子吧,我不信有人会想着白送积分给系统,赚一点积分多难啊,我上次就为了拿到一块矿石,自己在地底下挖了三个月,还不敢让人知道。
满宝问科科,我还能给你买程序?科科道:不建议宿主这么操作,因为一旦被主系统判定为收受贿赂,我有被收回的危险,宿主也将不能再分配到系统。
换言之,我将失去我自己,而你也将失去系统。
满宝就在心里把这点儿去掉了,无视掉各个楼层间的质疑、呼喊和猜测,只盯着有用的建议看,很快满宝就摸索出来了。
他们不说我都忘了,我从百科馆内买东西你也是有提成的。
科科:恭喜宿主,竟然想起来了。
有谁有它可怜吗?认的宿主,除了早年从它这儿买了一个特别特别贵的电击棒后,从他这里买的最多的就是书了,还特意选了百科馆内打折销售的时候买。
百科馆里的书本来就不贵,尤其她喜欢看的还都是一些便宜的,那种特别贵特别贵的科技书,她翻了一眼就不再看第二眼了,更别说买了。
所以这么多年来,它从宿主购买这块抽取的积分那真是少得让它自己都忘了还有这个赚取积分的渠道。
满宝却兴奋起来,现在赚积分有点儿难,但花积分应该挺容易的吧?满宝兴致勃勃的跑去看了一眼自己的总积分,然后便进了百科馆内看书,她先把自己一直收藏着却舍不得买的书一口气全买了,然后付了钱让百科馆按照她这个世界的文字刻录书籍,然后就一头扎进了百科馆里想要继续挑书。
科科忍不住阻止,宿主,虽然我也很想升级,但你想过没有,你买了这么多书要怎么拿出去?要是别人问起来……这有什么,先放在你这儿呗,我隔段时间拿出一本,就说是在外头买的,天下的书这么多,谁又能识尽?科科听到她不是打算一口气拿出这两百多本的书这才松了一口气。
因为满宝购买了大量的书籍,科科从百科馆内拿到了一笔不菲的报酬,丁零当啷过后,科科道:我升级了,现在可扫描范围是一千米以内。
满宝哇的一声,忍不住撸了袖子道:科科,我们继续。
宿主,你真的不看一下自己的积分吗?科科道:虽然你现在积分还是有不少,但我不建议你这样花用,如果以后你遇到紧急的事再需要积分……也是,满宝按捺住了心情,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高兴的道:能升一级也很不错了呀,我们争取在上巳之前再升一级,回去时进山找到东西的几率就增加了。
------------第八百三十八章 气歪了鼻子满宝买了一堆书,大部分都是以前想买,所以收藏了的,却因为舍不得积分,或抽不出时间来看没买的书。
这会儿买了以后就凌乱的堆在系统里,科科看着不高兴,道:宿主,你得买些架子回来放书吧,不然用箱子装上也可以。
满宝问道:你们百科馆卖书架或箱子吗?科科沉默了一下后道:暂时还没有发展出这个业务。
那算了,暂时就这么放着吧,满宝现在又舍不得花积分了,道:等你们什么时候开展了这个业务再说吧,真是的,你们是百科馆,书都卖了,为什么不卖书架呢?科科:你们的书铺也不卖书架。
满宝说不过它,决定略过这个话题,她去翻出一本自己曾经很感兴趣的一本故事书看起来。
科科说这不是故事书,而是历史书,但她觉得这历史书写成这样那就跟故事书不差什么了。
满宝拿了一本书就去院子里坐在椅子上边晒太阳边看,并不去书房里打扰白善和先生他们。
系统出品的故事书,哦,不,是历史书真的很好看,满宝靠在躺椅上看得津津有味。
庄先生和白善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她这幅懒洋洋的模样,庄先生笑着摇了摇头,上前去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轻斥道:看书要好好看,坐好了。
满宝立即爬起来端坐好。
白善凑上前去看了一眼她的书,觉得很陌生,便问道:这是什么书?一本故事书,街上买的。
白善扯过去看,翻了两页后道:又是白话话本,不过构思倒是新颖,这是构造了一个朝代吧?满宝点头。
庄先生便冲俩人伸手,俩人毕恭毕敬的将书递上去。
庄先生翻看了一下,微讶道:虽是白话文,但写得倒是不错。
他去翻作者的名字,却发现那里印着佚名二字,他微微蹙眉,莫非是借古讽今?不然怎么隐姓埋名了?满宝没说话。
庄先生这才想起来满宝似乎总能买到一些佚名的书籍,他侧头看了满宝一眼,将书还给她道:看完了给为师也看一下,除了家里人,就别往外传了。
满宝应下。
本来,她的书除了庄先生和白善白二郎及家里人外,其他人她也是不给看的。
满宝见庄先生没反对她看杂书,便喜滋滋的接过了,接过才翻了两页,白二郎就和魏亭季浩等人风风火火的推开院门进来了。
白善和满宝才入神呢,被砰的一声响吓了一跳,失神的抬头看去。
冲进来的众人见他们坐在一起捧着一本书看也静了一下,也就白二郎见惯不怪,脚步不带停顿的冲上去,叫道:满宝,益州王妃气得鼻子都歪了。
魏亭回神,就瞪了他一眼道:你乱叫什么?白二郎不高兴了,道:这话不是你们说的吗?魏亭噎了一下后道:是我们说的,但我们也没嚷得这么大声呀,你收敛一点好不好?白二郎顿了一下,便压低了声音又说了一遍,满宝,善宝,益州王妃气得鼻子都歪了。
咦?你叫白善什么?焦咏的关注点儿不一样,揪住白二郎问道。
白二郎到:叫善宝呀,他的小名。
白善横了他一眼,问道:你们怎么知道她气得鼻子歪了?魏亭道:我们亲眼看到的。
他怀疑的看着白善和满宝道:昨天我娘和黄夫人她们从你们这儿买了牡丹回去,下午就叫人到处散帖子,要请人来赏花。
正巧益州王府传出话来,说王妃也得了一盆极珍稀的牡丹,要邀了众人去看。
因为要想要办赏花宴的人家太多,又赶在了一个时候,大家干脆和季家一商量,借了她家的游春园来赏花。
魏亭道:说是赏花,其实是斗花,益州王妃和黄夫人干脆做东接过这事,给城中许多人家都发了帖子。
这种事本来也没什么难的,赏花嘛,准备些瓜果点心就可以了,到了正日子把自家觉得最好的牡丹带上就行。
不仅益州城的豪富之家经常这么干,京城的权贵们也经常这么干。
于是,今天上午,各家夫人们就带着花在季家的游春园里相会了。
这不碰面的时候还好,一碰面就不得了了,因为十家里有六家抱的牡丹中有一盆洁白的白牡丹,那真的是……太好看,也太巧了。
魏亭和焦咏一人一句给他们形象形容了一下上午的盛况,听得白善满宝和白二郎一愣一愣的。
白善问,夫人们赏花,你们去干嘛?魏亭没好气的看了他们一眼道:以为我们想去呀,这自然不可能单纯的去赏花了,咳咳,我娘非得让我们去的。
满宝和白善白二郎心领神会的哦了一声,问道:是不是要给你们说亲了?一旁沉默的季浩忍不住道:我们能不能别越扯越远?他看向满宝道:当时各家带去的牡丹中有很多盆白牡丹,这并没有什么,那白牡丹的确长得好,品相极佳,虽然数量多了点儿,但也算珍品,尤其大家说起的时候发现都是十六两买的,并不贵。
可益州王妃带来的也是一盆白牡丹,而且她只带了一盆白牡丹,季浩道:她来得最晚,一开始并没有看到大家的牡丹,所以和我娘他们说,她那牡丹是花费千两才买到的,颜色极纯,特别好看。
季浩没有再往下说了,而是看着满宝和白善道:那白牡丹都是你们卖给我母亲她们的。
白善起身,挡在满宝身前,看着他问,然后呢?季浩抿嘴,半响没说话。
魏亭觉得他们之前的气氛不对,连忙站在俩人中间拦住道:多大事儿啊,益州王妃手里的那盆花又不是白善他们卖的……是,白善开口截断他的话,看着瞪大眼睛的魏亭道:就是我们卖的。
魏亭张大了嘴巴。
------------第三百三十九章 王府的消息一旁的焦咏也不说话了,瞪着眼睛看看满宝,又看看白善,最后扭头回去看季浩。
半响,魏亭才合上了嘴巴,咽了一下口水后道:充满惊喜的牡丹花都是要罩着纱布的,当时季二夫人嫌弃一盆一盆的罩着麻烦,所以让人拉了两条绸缎,直接把摆上的牡丹都罩上了。
他道:益州王妃只带了一盆牡丹来,牡丹上便罩着绸缎,直接被送到场上后,绸缎一打开,益州王妃的脸色当下就阴沉了下去,多半天下来一句话都没说。
因为白牡丹便宜,而且满宝在卖的时候就说了,她有很多盆。
所以各家虽然觉得它品相极佳,可以拿出去给众人赏一赏,却是不必要罩着纱布的那一种,所以下人们都是光明正大抱进去的。
而像魏夫人带去的魏紫,黄夫人带去的姚黄,其他夫人带去的各种各样自己觉得珍奇的牡丹都罩着纱布。
本来益州王妃只带去了一盆牡丹,大家还以为是什么绝品,谁知道一打开竟然是大多数人都有的白牡丹,甚至其品相还比不上其中好几家的呢。
魏亭道:我们之所以会在路上碰到白二郎,就是因为益州王妃的车在路上冲撞,差点撞到了祁珏和白二郎他们,显然,她气得不轻。
满宝皱了皱眉。
季浩看着她问,你们疯了吗,干嘛去招惹益州王妃?满宝横了他一眼道:我们没有招惹她。
白二郎连连点头,是她家的下人欺人太甚,她手里的那盆白牡丹才是满宝要卖的第一盆花,本来满宝也只打算卖那一盆而已,哼,谁知道她家的下人直接抢了,就给了十六两三钱银子。
这下,不仅魏亭,就是季浩和焦咏都忍不住张大了嘴巴,惊讶的问道:所以你们就是因为这个才往外卖了二十盆白牡丹?满宝点头,不错,我觉得白牡丹和我们很多人都有缘。
三人说不出话来。
魏亭纠结着道:你就不怕……我不怕,满宝道:这是安阳县,知道安阳县的老大是谁吗?魏亭迟疑道:不就是益州王吗?焦咏道:黄大人?满宝摇头,是唐县令。
季浩嗤笑道:他就是一个县令。
满宝看着他,微微冷笑道:他是安阳县的父母官,就算是陛下到了这儿,法度,也得听县令的。
季浩等人不说话了。
满宝说的自然不对,却也没错。
身为父母官,不论君臣的时候,唐县令的确是可以管皇帝陛下的。
季浩觉着自己说不过她,便只能道:等王府的人找上门来你再这样说吧。
满宝哼了一声,她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是算着唐县令不会让益州王府的人欺负她的。
而此时,唐夫人才带着人急匆匆的回到家里,她直接杀到书房里找唐县令,你那小朋友把我们都坑了,尤其是我们夫妻,可被她坑惨了。
唐县令头也不抬的道:这不可能,谁还能坑了你?唐夫人就伸手去捏他的耳朵,想想不好,又放下,将声音放柔了道:相公,妾身的确是被坑了嘛。
唐县令抖了一下,终于抬起头来,拉住她的手严肃的道:好好说话。
唐夫人见他终于舍得认真听她说话了,便哼道:她还不会坑人呢,你不知道她今天把我们坑得多惨。
不过说完,想起益州王妃今天的黑脸,唐夫人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直接坐到了唐县令的怀里,笑道:不过呢,今天我们总算是看着了一出好戏,我们虽然被坑了,但不痛不痒,最多面上尴尬一下,益州王妃可就被坑惨了。
抱着夫人的唐县令一凛,连忙问道:他们坑益州王妃了?怎么坑的?唐夫人瞥了他一眼问,这么紧张干什么?干脆还不紧张的呢。
唐县令就抚了抚额道:我的小祖宗,你就快说吧,他们是什么人,益州王妃那是什么人?还能是什么人?也就一个王妃而已,唐夫人从他怀里起来,嗤笑一声道:小门小户出身罢了。
唐县令:……我们唐家在你们王家面前不也是小门小户吗?你不是,唐夫人看着他笑道:你呀,是王家的乘龙快婿。
唐县令是真的要急死了,他们两边可是有死仇的,他最怕的就是那两个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惹上益州王府,到那时候……见他真的着急,唐夫人这才把前两天满宝卖花和今天的事儿说了,益州王妃一早就走了,我觉着不对,就派了人去查,好多夫人都去查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唐县令一听就是卖花的事,松下心来,也有些好奇,问道:怎么着?原来益州王妃手里的那盆花果然也是满宝卖的,唐夫人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我说呢,这些花也长得太像了,我就疑心是同一人出的。
那小妮子一开始应该只打算卖一盆,所以头天让人抱到街上开价六百两,第二天抱到了益州王府的门前去卖。
唐夫人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这事还和我有些关系呢,那会儿还是我说的益州王妃喜欢牡丹花呢。
我估摸着那孩子就是那会儿想着挣益州王妃的钱的。
枉她还以为她想攀关系呢,结果还是为了挣钱。
可真是钻到钱眼里了,偏又这么可爱。
王府里有个管事看上了那盆花,直接抢买了,只丢给了满宝一个钱袋子,听说当时两边还差点打起来了呢。
唐县令问道:然后呢?唐夫人就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道:然后满宝说管事和那盆花有缘,卖他了,那钱袋里有十六两三钱银子,然后她就一口气的进了二十盆牡丹,一盆十六两的往外卖,你说她坏不坏?唐县令却问道:周满不像是会跟人说小话的人,那对话你是从哪儿知道的?王府呗,只要用心打听打听,总能打听到的。
唐县令若有所思,王府的人的嘴巴这么好撬开?那得看什么人了,一群看门的下人,平时就没说,给些钱,或是许一些好处,凡是他们知道的,就没有问不出来的。
见唐县令安静的不像样,唐夫人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你该不会想去益州王府里查什么吧?唐县令回神,笑道:没有,王府最近也没有让我可以查的案子呀。
唐夫人一想也是,不再关注这事,而是问道:对了,你可得找你那个小朋友给我讨个公道,我那么棒她,她竟然连我都一块儿坑了。
唐县令道:我看你倒是乐在其中……嗷,好好好,我说她,我说她,我一定说她。
------------第三百四十章 打听唐县令派人出去溜达了一圈儿,什么消息都没打听到,他想了想,回后院找了两个忠仆出去说话,让她们往益州王府里打探了些消息。
这些嬷嬷躬身应下,出去给唐县令打听消息去,晚上就悄咪咪的被唐夫人叫到了屋里说话。
嬷嬷甲道:就让我们打听今日赏花的事,将前因后果都打听清楚。
嬷嬷乙道:还让我们打听这几日益州王和王妃都吃了什么东西,几时出的门,王府里几位小郡王都在玩些什么。
唐夫人微微蹙眉,他让你们打听这些?两位嬷嬷躬身应了一声,是。
唐夫人微微抿嘴,问道:那你们都打听出来了吗?有些不好打听,但也打听到了一些。
嬷嬷甲顿了顿后道:王妃回府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陈管事被打了二十板子不说,听说还被贬到了庄子里,这一二年内,王妃恐怕都不想再看见他。
唐夫人嗤笑一声,自己御下不言,这会儿倒是发起脾气来了,还有吗?王爷和王妃的起居打听不出来,但王爷这几天每到巳时就出门,一直到戌时才回来,几位小郡王最近正热衷骑射,想着上巳时候出门春猎。
老爷听了什么反应?嬷嬷乙忐忑的道:老爷没什么反应,就是让我们退下了。
唐夫人皱了皱眉,便也挥了挥手让她们退下。
工作狂魔唐县令还在书房里,唐夫人一推门进来他便把手中的信顺手塞到了抽屉里,抬头看向唐夫人,笑问,你怎么来了?怎么,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不许我来看一看?唐县令就头疼的扶额,你看,你看,你又来了。
唐夫人就冷哼了一声,走上前去,直接坐进他的怀里,然后伸手去拉抽屉,唐县令一把推住,没让她拉开。
他脸色微沉,严肃的道:柔娘,这是公务。
唐夫人看了他半响,这才收手,问道:打听益州王的起居也是公务?唐县令就知道瞒不住她,道:我正想和你说呢,那两个嬷嬷借调到我的前院来如何?我有事让她们去坐。
唐夫人沉默了一下后严肃的道:夫君,我从不过问你的公务,但这会儿我却忍不住问一问,你要参与皇庭之争?唐县令没好气的道:我吃饱了撑着了吗?我不办皇务,只办公务。
唐夫人就微微松了一口气,那怎么要去查益州王?唐县令瞥了她一眼道:益州王是皇族中人,但他也是大晋的臣子。
唐夫人这才没有再问,想了想后点头道:行吧,人送你了,回头我就吩咐她们到前院去听吩咐。
唐县令满意。
唐夫人立即道:那我的公道。
唐县令道:我明天下午办完了公务就去。
唐夫人哼哼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满宝一整天的心情都特别好,第二天也是,她哼着哥儿去药铺,连给人看病时声音都多甜美了三分,让病人们烦闷的心情都变好了许多。
老郑掌柜看着她背着背篓,欢快的和他们打了招呼后又哼着歌一蹦一跳的跑远了,就扭头和纪大夫道:这可真是难得,好久没见她这么欢快了。
纪大夫笑了笑,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就不知道是什么喜事。
纪大夫年纪大了,好奇心没那么重,笑了笑便将这事略过,他对老郑掌柜道:城外关老爷的头痛病又犯了,我连着去看了两天,发现的确是越来越严重,我想明天带满宝去看看。
老郑掌柜迟疑,满宝能治?纪大夫摇头,不是,我想让她看看这个病症,咳咳,虽然我没能治好关老爷的病,但也维持了有八年了,我想把之前的药方都找出来让她学一学。
老郑掌柜:……听出来了,这是打算在关老爷还活着的时候让满宝学一下这个病症。
老郑掌柜轻咳一声,也有些忧伤的问,关老爷这是……越来越重了,今年冬天差点儿没熬过去,今年夏天估计够呛。
而且夏天过完了还有冬天呢。
病重的人,尤其是年纪大的人,夏天和冬天都是一道关卡,基本上熬过了,就又多半年的寿命。
满宝此时什么都不知道,她蹦蹦跳跳的回家上学去,才上完今天的课,作业才写了一半呢,唐县令就携着唐夫人上门来拜访了。
然后和刚下学回来的白善白二郎在门口遇上了。
满宝和庄先生听到动静,站在书房门口里往外一看,就见他们一群人呼啦啦的进来。
唐县令携着唐夫人上前与庄先生见礼,庄先生本想请他们去堂屋坐,但见他们都走到书房门口了,便侧身让他们进去。
夫妻俩一进门便看见屋里整齐的摆着三张小桌椅,正中一张大桌椅,侧边则是好几排书架,看着赏心悦目不已。
俩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满宝去给他们泡茶。
唐夫人还是第一次进他们家的书房,不巧,她坐的位置正好是满宝的,她低头看了一下满宝正做到一半的作业。
看着上面的制文,唐夫人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看向给她上茶的满宝,问道:这是你写的?满宝不好意思的点头,还没写完呢。
唐夫人就翻了翻她放在桌子上的书,看到里面做的详细笔记,心中不由幽幽叹了一口气。
唐县令正和庄先生说下棋呢,因为满宝上茶,便又顺着说到了茶。
唐县令要和庄先生下棋,满宝他们不好打搅,就退了出来,找到厨娘道:今晚唐县令他们恐要在此用饭,你去多准备些食材。
厨娘微微焦急,周四爷他们走了,所以家里的菜有些不足,这一时半会儿去哪儿买呢?平时不仅厨娘会买菜回来,周四郎出去逛街看到一些好食材也会往家里买,所以家里不愁吃的。
可现在周四郎和周立君回家农忙去了,厨娘都是按量买的,也就多出一点而来,唐县令和唐夫人算贵客,总不好怠慢了人。
厨娘道:这会儿要买好菜得跑到大集那边了。
白善就道:让大吉去,我们在家里帮你就是,急什么?可别了,这三位小主子进厨房都属于越帮越忙的那一种。
------------第八百四十一章 平等最后还是大吉去买了些菜肉回来,厨娘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食。
唐县令见夫人不提,便笑了笑,吃过饭后就和庄先生去书房里谈话,让唐夫人留在院子里和满宝他们玩儿。
满宝心里很有些奇怪,因为唐县令他自从来这儿后一件正经事都没说。
所以唐夫人留在院子里和他们玩儿时她就没忍住问,夫人,您和唐县令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们?唐夫人瞥了她一眼道:满宝,我刚在书房里看到一盆特别好看的黄兰,看着比我买的那盆茅素还要好。
满宝就轻咳一声道:夫人一定看错了,那盆兰花一直养在盆里的,并不比养在园子里的好。
可我就喜欢黄兰。
满宝就失望道:可惜我只有一盆,已经送给先生了,您要真想要,只能再等两年了,到时候我分株出来,可以给您一盆。
我出二百两你卖不卖?满宝现在不缺钱了,所以钱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数字,她很坚定的摇头。
唐夫人看着她,半响后笑道:行吧,看来是我和这盆花无缘。
她顿了顿后看向满宝,道:你怕不知道吧,那个你说和你第一盆白牡丹有缘的王府管事,昨日被打了二十大板,还把发配到庄子里干活儿了。
满宝微讶,然后笑道:是吗,那真是太不巧了。
唐夫人就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胆子也真够大的,气性也大,人家都说忍一时之气风平浪静,你呢,却闹得波大浪翻的,把这么多人都卷了进去。
满宝有些疑惑,歪着头道:可是唐夫人,我觉着你们私底下都很看不上她的样子,我以为你们不会介意的。
唐夫人:……谁跟你说这些话的?你们呐,满宝道:去年季浩掉马的时候,我没觉着你们有害怕益州王妃。
岂止是不害怕,简直是看不上,当时应文海被唐县令带走,应家上下活动,唐夫人直接躲到了道观里。
因为济世堂就身在其中,满宝在药铺里没少听到这些事,而且她不也总被应家找吗?她可是听说,益州王妃特意去了一次道观,结果唐夫人愣是闭门不见,当然,她的借口是在闭关礼道。
可满宝觉得,一个六品县令的夫人敢在超品王妃找上门来还不见的,本身就是对那位王妃的轻视。
以前满宝是不在意这些事,所以不会多想,但她一旦留意起来,这些事对她来说也不难,只把他们当做书上的人物来看,去想他们一言一行的意思便是。
唐夫人看着满宝,半响说不出话来。
她是不太看得上益州王妃,但也没表现得这么明显吧?唐夫人一直到上马车时都有些恍惚。
唐县令一直侧头看着她,见她不理他,便轻咳一声问,不是说要找她算账吗,我也没见你找她算账呀。
唐夫人就瞥了他一眼道:我一直以为她就是个学了些医术的小姑娘而已。
唐县令挑挑眉,问道:那这会儿呢?这会儿我才知道,她读书也厉害得紧,唐夫人整了整自己的袖子道:我今天在她的书桌上看到了制文和书中的笔记,我记得年前和家里通信,母亲说,小六也刚念到《春秋》呢,家里打算今年送他去国子监读书。
王家的孩子进国子监自然是不用考试的,而是直接恩荫进去。
唐夫人道:小六今年十六了,在家里虽然不上不下,但往外一拿,还是挺厉害的,周满今年刚十二吧?唐县令就笑道:白善读书比她还略强一些。
那不一样,不说白善比她年长一岁,且说他是在府学读书,而且,她还学着医术呢,对于唐夫人来说,学医并不值得她忌惮或尊敬,因为大夫在她看来只是一个手艺人而已。
读书厉害就不一样了。
王家是耕读世家,她太知道读书有多重要,读好书有多难了。
而今天她看到的满宝和她以前认识的满宝全然不一样。
唐县令:所以你就不找她算账了?唐夫人挥了挥手不在意的道:算了,算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唐县令笑了笑,收回了目光,在离开小院前,他悄悄的找了白善警告道:你们最好离益州王府远一些,年纪小的时候不要去做太危险的事。
唐夫人一开始显然没把满宝当做可以和她站在同一条线上的人看,可去了一趟书房,她默默地把满宝放在了同一高度的人来交流。
但别人却没有唐夫人的改变,黄夫人和魏夫人算得上是既得利益者,黄大人位高权重,黄夫人不是很在意是否得罪益州王妃,反而还看了一场好戏。
魏夫人就不一样了,她心情很有些不好,但对着婆母她不敢说,便只能偷偷的和魏大人抱怨,亭儿的同窗是怎么回事,把那么一盆白牡丹卖给了益州王妃,却又往外卖这么多盆,你是没看见,当时绸缎一扯下,王妃的脸色整个就不好了。
魏大人微微皱眉,问道:王妃买那盆白牡丹花了多少钱?魏夫人顿了顿后道:一进门,王妃就说她得了一盆千金难得的纯色好牡丹,却没具体说是多少钱买的。
魏大人道:你还是打听清楚了再说吧,在场的夫人这么多,王妃她记不到你的。
可是,魏夫人纠结道:昨日赏花,就是我和黄夫人拿出来的花最出彩,白牡丹反倒是许多人手里都有,我就怕王妃她谁都没记住,就记住了我。
魏大人:……魏夫人没有黄夫人和唐夫人的底气,而魏大人也不是黄大人和唐县令,他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仔细的问了一下这个赏花的事。
越听,魏大人越觉得不对劲儿。
魏夫人连忙道:你也觉得不对劲是不是,这一盆白牡丹都难得,亭儿的那同窗是从哪儿一下子拿出二十一盆来的?而且怎么就这么巧,大多数都卖给了我们,还一家卖两盆,偏给王妃的就是独一盆?------------第八百四十二章 美名远扬魏大人问道:今天你儿子没逃学吗?你想什么呢,亭儿他是那样的人吗?那你别想了,你想了也想不出来,明天我去问亭儿。
魏亭第二天还没去课室呢,就被提溜出去见父亲了。
看到老爹,魏亭习惯性的皮一紧,话说,旬休过后他才回来上了一天课吧?他昨天干了什么?魏亭一边面无表情的朝他爹走去,一边努力的思考着,最后实在没想起来他昨天做了什么坏事,只能绷紧了脸走过去。
快要走到的时候他一把拉住路过的白善,小声问道:我近来有做坏事吗?白善被抓得死疼,微微皱眉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魏大人。
他便跟着认真的想了想,问道:昨日抄了我的作业算不算?不算,这种小事翟先生是不会发现的,发现也不会特意去找我爹的。
眼见着他爹不耐烦了,魏亭连忙压低了声音问,我昨天有顶撞先生吗?白善摇头,没有。
有逃课吗?白善:没有。
那有跟人打架吗?白善:也没有。
魏亭就长舒一口气,一边整了整衣裳,一边朝他爹扬起笑脸走过去,小声嘀咕道:我就说嘛,我不会记错的,那我就是没犯错了。
结果一走到魏大人跟前,魏大人就给了他脑袋一下,怒问,我找你呢,你在那儿磨磨蹭蹭什么?魏亭缩着脖子道:我也不知道父亲找我什么事,所以让同窗帮我与先生请以下假。
请什么假?就是问你两句话,魏大人问道:上次卖给你母亲花的同窗是哪一个?他是怎么回事?怎么听你母亲说,他让你母亲和诸位夫人一起得罪了益州王妃?魏亭张了张嘴,没敢说卖花的是满宝,不是白善。
不过这事认真追究起来,白善和白二郎的确和周满是一伙儿的。
魏亭有点儿纠结,在他父亲的逼视下,他只能道:爹,这事说来就话长了。
那你就长话短说。
您还记得白善吗?魏大人想都不想就摇头,不记得。
魏亭:……魏亭顿了顿后道:就是救了季浩的那个。
他这么一说,魏大人想起来了,他记得他当时还见过那孩子的,他轻咳了一声问,他家境也不差吧,怎么想着去卖花?魏亭没好气的道:人家就不是为了赚钱,他们要是为了赚钱,能把那么好品相的白牡丹只卖十六两吗?魏大人一想也是,沉吟片刻后问道:所以他们是为了讨好益州王妃?可也不对呀,若为了讨好益州王妃,怎么让她出了这么大一个丑?魏亭便将他们打算一盆牡丹卖六百两,却被王府管事用十六两三钱银子给强买走的事说了。
魏大人显然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根由,不由目瞪口呆,半响才道:所以他们就生气了,让王妃在众夫人面前出这样的大丑?魏亭轻咳一声道:也不是很大吧……魏大人就静静地看着他,半响才揉了揉额头问,这事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没有,魏亭立即否认道:父亲,我是那么缺心眼的人吗?我要是早知道,我肯定不会让母亲去买那牡丹,更会拦着她去参加什么赏花宴。
魏大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道:行了,你上课去吧。
魏亭就一溜烟的跑了,跑回到课室就去找白善,你现在可又出名了。
白善抬头看向他,魏亭就把他爹来找他要问的问题说了,道:这可不就是出名了?小心益州王府给你小鞋穿。
一旁的季浩便冷哼一声道:怕他做什么,白善,我季家护着你们。
魏亭没好气的问他,你能代表季家?季浩涨红了脸道:我说能就能。
季二夫人是不太乐意因为一个外人再次与益州王府结怨的,因此一脸为难的看着婆婆。
季老夫人却蹙着眉头问,他们为什么想把白牡丹卖给益州王妃?季二夫人立即道:是想结交王府吧?季浩立即道:不是,就是为了赚钱。
他们缺钱吗?季二夫人一脸的不相信,而且,卖给谁不好,非得选择益州王妃?我们家也不是买不起牡丹花,论理论情都应该先找我们家来卖吧,可他们却不。
母亲,我倒觉得他们不太想跟我们家扯上关系。
显然她还记着没拍到魏紫的事呢。
季老夫人瞥了她一眼,看向季浩,是谁说他们就为了赚钱的?周满说的,季浩道:她需要钱买生药材,所以才想着卖牡丹花的。
她又不是要做药材商,买药材能去多少钱?季二夫人一脸的不相信。
季浩词穷,说不出话来。
显然,和季二夫人一样想法的人不说,没人觉得白善周满他们是为了赚钱才想着把第一盆牡丹花卖给益州王妃的,只认为他们是想结交王府,结果却被王府的刁奴为难,一怒之下便让王妃和王府在益州城里丢了一个大脸。
本来,只是几个有心的人家知道的事,魏大人回家和魏夫人一说,以安她的心后,不到两天,全益州城里都传遍了。
不仅上至节度使黄大人,下至县衙里的衙役,就连走街串巷的帮闲们都听到了一些传闻,于是传遍了整个益州城。
对于周满白善和白二郎来说,这不算是恶名,甚至被传扬出了美名。
在大晋,读书人投权贵所好,为自己谋前程并不是一件羞愧的事,因为这时候科举前扬名,书生们本来就会给朝中的权贵大臣们投文投诗。
你投上了,是美名,没投上,没名,你去投,却被刁奴为难,然后你反过来让权贵丢脸,让刁奴受到惩罚,那就是扬名。
而且还是美名远扬。
白善再去书院的时候,不仅同窗们看着他露出和善的笑容,就连学里的先生都赞了他好几声不畏权贵。
白善:……爬墙溜进来看书,却被魏亭拉着普及了一下白善现在有多出名的满宝:……这事明明是她干的,凭什么算在白善头上?好吧,锅是他背的,自然美名也要给人家了。
满宝默默地没说话。
------------第八百四十三章 二吉到啦流言传播之快,之深,连很少过问后宅之事的益州王都听说了。
他有些生气,更多的是对着王妃,他没想到这样的小事她都能闹得满城风雨。
对方不过是三个没什么根基的少年少女,这都能败成这样,要说他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在回后院,发现王妃竟然还想去把三人叫来敲打时,忍不住发火,你嫌现在闹得还不够大吗?纵容刁奴,御下不严,你还要再往上加一条自己飞扬跋扈吗?王妃脸色微白,连忙起身行礼,喃喃道:那要把人请来道歉?本王还丢不起这个人,他们也没这么大的脸,不过是三个孩子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王爷道:你最近少出门,也少去招惹别人,过个七八日,谁还记得这事?益州王妃不甘不愿的应下了。
王爷想起幕僚们的话,气得甩袖而去。
在满宝这里,此事已经翻篇了,她现在正忙着研究头痛呢。
纪大夫带着满宝去郊外看两次关老爷,最近满宝正在整理关老爷这么多年的脉案,一边整理一边学习,同时还要和找上门来的药农做生意,把他们送来的没收录过的生药材收了,付给他们一大笔钱。
所以卖花的事儿她早忘得差不多了,甚至连祁珏的生辰都忘了。
不过白善也差点忘了,唯一没忘的就是白二郎了。
主要是他想忘也忘不了,身边时常有一个人提醒着他呢。
几个朋友聚在书院门口里要告别,祁珏和白二郎挥手,叮嘱道:不要忘了明天我的生辰宴呀。
白二郎不耐烦的挥手道:忘不了,忘不了,你今天都说了百八十遍了。
一旁的单余道:哪有百八十遍,也就六遍而已,哈哈哈哈……祁珏气得给了单余一脚。
白二郎跑到街上找自家的马车,结果没看见大吉和那熟悉的马车,他懵了一下,左右看了看,一个青年男子就迎上来道:二郎!白二郎扭头看去,眨眨眼,问道:你是巷子口那家的刘大哥。
是呀,刘大郎咧开嘴笑道:大吉今天有事儿不能来了,所以雇了我来接你回去。
白二郎怀疑的看着他,他可是和满宝白善研究过拍花子拍人的一百八十种方法,其中就有熟人作案的各种手段。
刘大郎被他的目光看着一顿,噎了好一会儿后才道:白二公子,咱两家是邻居,我总不会害你吧?白二郎道:亲爹娘还会卖孩子呢。
刘大郎:……他气得翻了一个白眼,指着大路道:从书院到我们巷子,跑过去都只要一刻多钟,我能骗你啥?大吉不会没空的,他还得去接白善呢。
善公子半下午就回家了。
白二郎立即爬上刘大郎的驴车,叫道:我们快走,我们快走。
刘大郎一边慢悠悠的去牵驴,一边问,二公子现在不怀疑我了?哎呀刘大哥你话怎么这么多呀,白善轻易不请假的,我们家肯定出事了,快走,快走。
刘大郎这才跳上驴车,赶着驴子走。
才到巷子口白二郎便跳下车,直奔家门而去。
一推开门,睡在躺椅上昏昏欲睡的庄先生便抬起眼来,看到是他,又靠了下去,挥了挥手到:回来了?把书篮放下,过来说一说今儿都学了什么?白二郎的目光在家里扫了一圈,只见厨房有动静,便跑上去问,先生,满宝和善宝呢?嗯?庄先生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慢悠悠的道:你师姐和师兄有事出去忙了,你先背书给为师听一听。
白二郎脊背一寒,虽然被背书的恐惧给支配了,但还是没忍住问,他们干什么去了?庄先生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孩子大了,管不了喽。
白二郎忍不住嘀咕,我比他们还大呢。
庄先生就睁开眼睛看他,所以你也不想让我管了?白二郎一激灵,立即摇头,没有。
庄先生就一瞪眼,那不快来背书!白二郎就放下书篮,苦着脸上前,他觉得他是替人受过,一定是白善和满宝惹先生生气了,然后先生却来欺负他。
白善和满宝此时正双双坐在马车里,被大吉领着进了一家茶馆,然后订了一个包间后,又从包间去了后门,从后门上了另一辆车离开。
大吉也跟他们坐在车里,外头赶车的事茶馆里惯用的车夫,平时给茶馆送东西的。
今天满宝才从城外关家回来,大吉就悄悄和她说,二吉到了。
满宝顿时读不进去书,也做不了作业了。
大吉也有些心不在焉,庄先生虽然不知具体是什么事,但看了俩人许久,还是挥了挥手放满宝自由。
只是心里到底有些惆怅,他儿子好歹长到了十八岁上才特意有事瞒着他,那会儿他就知道了,孩子大了,不能什么事都管,做父母长辈的要学会装聋作哑,这样日子才能过得下去,过得顺遂。
结果这俩孩子才多大呀,十二三就已经要长大了吗?庄先生很怅惋,于是就伤感去了。
满宝鼓动着大吉去府学里找白善,借口家里有事让他早退,然后俩人就悄咪咪的和大吉出门去见二吉了。
若是别的事,大吉一定不肯这样干,但这次来的是他亲弟弟,且自他来到七里村保护少爷以后,他就没再见过二吉了,于是头脑一热就去接少爷了。
其实他才把俩人领出门他就后悔了。
老夫人心底里不是很愿意少爷太深入的介入此事,他还请示过老夫人,少爷和满小姐是否可以去见二吉。
但人已经出门,大吉根本反悔不了,便只能硬着头皮把人往外领。
车子越走越热闹,街道也越来越小,有人和车夫打招呼,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呀?是啊,今儿掌柜的结账快。
车子到了一个宅院前,车夫跳下车,拆了门槛后将马车牵进去,他回身去关门,还与人笑谈了一声,这才掩上门,小声与车内的人道:到了,下来吧。
大吉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将白善和满宝扶下来,皱着眉问道: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第八百四十四章 一问车夫道:没办法,我对这儿最熟,其他的地方我心里放心不下。
但我们出入不方便。
大吉道:这儿人太多,街道又小,街坊邻居间互相都认识,也都熟悉,太鱼龙混杂。
以后你们进出都我带着,至于那位县令,他自有办法,我这儿也时常招待亲朋,所以你放心,日常热闹些,街坊邻居都习惯了的。
车夫侧身道:人在里面了,要进去看看吗?大吉看向白善和满宝。
白善看了一眼满宝后举步便往里面去。
帘子撩开,俩人便见桌边正站着个少年,他手里拎着一个药罐,听到动静回头来看,看到三人愣了一下,戒备的站在床前看着他们,你们是谁?白善和满宝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大吉。
大吉看到少年愣了一下,然后问道:伯安?少年还没说话,床上躺着的人已经半撑起身子,看到大吉便道:伯安,这是你爹。
伯安怔了一下,然后抬头飞快的看了大吉一眼,低下头去没说话。
大吉看了他一眼,领着白善和满宝上前,一边去扶半撑着身子的二吉,一边和他道:这是少爷,这是满小姐。
二吉愣怔,看了白善好一会儿,眼中湿润,他想起身行礼,撑了一下才记起自己瘫痪,根本动弹不了。
他抹了一把眼泪,这才看向满宝,疑惑的问:满小姐?就是当年那对夫妻的遗孤。
二吉微愣,抖了抖嘴唇后说不出话来。
这些事老夫人和大吉都没有和他说过,所以二吉是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事的。
大吉低声道:当年他们就被杀了,东西不知被藏在了何处,这次接你来就是为了找东西,还有……他顿了顿后道:唐县令要查这个案子,他有些话要问你。
二吉突然被送到此处,心中一直忐忑不安,直到这时见到大哥才觉着好受了些,但依旧担忧不已,听着只是一个县令……他父亲就是当年刑部巡查的唐大人。
大吉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明了,二吉明白了。
大吉道:老夫人让你知道什么便说什么,不必隐瞒。
正说着话,院门被敲响,大吉看向伯安,一直在旁边发愣的伯安反应过来,连忙走到窗前往外看,就见车夫正一脸高兴的把三个人迎进来,他连忙转身告诉他爹,是大福叔带了人来,我不认识他们。
满宝也往外看了一眼,道:是唐县令和明理。
车夫领着唐县令和明理过来,他先往里禀报了一声,想要得到许可后再入内。
白善直接开了门,对站在门外的唐县令行礼,然后侧身道:大人请。
唐县令笑着举步,问道:你们来得倒早,已经问过了?白善道:我们也才到,大人请里面坐吧。
唐县令笑着点头,带着明理入内。
大福这才跟着入内,看见白善先跪下磕了一个头,小的拜见少爷。
白善隐约记得见过他,指着他问道:你是不是去过七里村?大福就咧着嘴笑,少爷记性真好,您小的时候小的过年去给老夫人报账和请安,见过少爷几次。
白善对他笑了笑,伸手将他扶起来,大福叔不要多礼。
大福起身,又对满宝一揖到底,拜见满小姐,小的也见过满小姐,不知道满小姐还记不记得小的?满宝看着他的脸想了半天,最后摇头,她没什么印象了。
大福却笑道:满小姐不记得也正常,那会儿满小姐才五六岁呢。
满宝并不觉得多开心,因为白善也只比她大了一岁,他都能记得。
唐县令已经扫视一遍,将屋内的场景记在了心中,这才低头去看靠在大吉身上的二吉。
他走上前去,看了一眼盖在他身上的被子,问道:本县可以看看你的腿吗?二吉看了他一会儿,点头。
唐县令就轻轻地把被子掀开,伸手去摸他的腿,这一摸才看到他的腿已经萎缩成很小的一截,他按了按,问道:现在还有痛感吗?二吉摇头,大夫说要是知道痛反而好了,偏我当时并不知道痛。
唐县令点了点头,看向另一只空落落的裤腿,问道:截掉了?二吉点头,坏死了,不截活不下来。
大吉显然不知道,微微愣了一下。
二吉就和他解释道:前两年截的,大福哥给我找了好大夫,一点儿痛都没感觉到就截掉了。
大吉只能点了点头。
唐县令看了看大吉,又看了看二吉,干脆就坐在床边问话,二吉,你这腿上是怎么弄的?被刺客砍的?二吉咬着牙好一会儿才摇头,不是,他们砍了我的后背,我当时跑到了坡边,天上开始下雨,我脚下打滑,一下就摔到了坡地,腰和腿都砸在了石头和树干上,我是被进山打猎的猎户给拖出去的。
后来是我大哥找到了我。
追杀你的刺客有几人?二吉接着回道:俩人。
那追着白县令去的刺客有几人?二吉摇头,我当时只顾着闷头跑,没有数。
你估计有几人?二吉顿了一下后道:三人吧……那一共追杀你们的有几人?二吉摇头,我不知道……唐县令话锋一转,问道:护送你们的人一共有几人?八人,二吉想也不想的道:除了我们白家的护卫外,还有四个是县衙里的衙役,路上全没了。
所以刺杀你们的刺客一共有几人?二吉脑子里电闪雷鸣,这些年来他一直不断回想那天发生的事,有些记忆已经固定住,他觉得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但现在唐县令越问越快,目光又紧迫,已经有些模糊的画面突然又清晰了起来,他暗暗数了数,道:也是八个,不,不对,好像是九个,还是十个。
我们的人也杀了好几个刺客的。
那你们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后面还追着几人?------------第八百四十五章 二问他们蒙着脸,我实在是分不出,总之不是五个就是六个。
五个或六个,所以他们是先杀了你们才回头去找周银夫妇的?二吉抬起头来,周银夫妇?就是你们托付了证据的那对夫妻,他们当日也被杀了,如果他们是先杀了你们,确认你们身上没带东西才去追的周银夫妇,唐县令目光凌厉的看着他问,你逃了多久被追上,还有,他们没找到你的尸体,怎么确定东西不在你身上,而是在第三方身上,他们见过周银夫妻?还是你告诉他们的?二吉抖着嘴唇摇头,没有,我,我什么都没说,我不知道他们看没看到他们,或许是看到了,对,当时匆忙,老爷让他们快逃,然后就拉着我去引开他们,他们追得那么急,兴许是看见了的。
唐县令看了他好一会儿,直到他额头冒冷汗,这才问道:那日的事,你现在都记起来了吗?二吉连连点头,肯定的道:记起来了,记起来了。
唐县令就看向白善,示意他把东西拿出来。
白善抿了抿嘴,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叠的图纸,打开来给他们看。
这是他根据清理出来的路画出来的图,唐县令盯着二吉,手指点着图上的点道:这是益州城,这是罗江县,而这是七里村,这条路是当时你们逃到这儿的路,是不是?二吉看了一会儿,点头,是。
那你告诉我,你们是在哪儿碰见周银夫妇的?二吉迟疑了一下,然后抖着手指点了一处道:这里。
唐县令看见,微微挑眉,白善也惊讶,问道:这是进七里村的路了,你们不是要去罗江县吗,怎么拐到这儿来了?二吉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道:我们是要去罗江县,但,当时他们追得太紧了,老爷身上带伤,顺着那条路跑根本跑不远,所以我们路上看见一条小路就拐进去了。
这时候,二吉总算是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事了。
从没人拿图给他指认过,老夫人问他,他们是在哪儿出的事,他说是在罗江县境内。
当时他们逃往罗江县,被刺客追杀,路上遇见了一队路过的夫妻,老爷便把东西给他们带走……他有些心虚的看向大吉,问道:大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那儿,那儿也是罗江县内吧?大吉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是罗江县内,你没说错。
二吉就大松了一口气。
唐县令拿了笔在图上做了标识,继续问道:你们在这儿,是遇上了周银夫妇,还是追上了周银夫妇?二吉想了想后道:追上,当时他们的车走得很慢,我们从后头追上去,那男的,就,就是周银,他回头看见了我们,便特意拉停了车等我们。
二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抖了抖嘴唇道:当时,他问我们,是不是要搭乘车,是想去七里村,还是去大梨村,或白马关镇……唐县令问,然后呢?然后老爷就把自己的官印拿出来给那对夫妇看,说明缘由,请求他们带着东西躲藏,等唐大人巡视到这里,把东西交给唐大人。
等一等,唐县令坐直了身子问,那官印呢?二吉愣了一下道:官印也给了他,老爷说,有官印他才好求见人。
除了官印,白县令还给了他什么东西?证据,哦,还有身上的几块金子,说要是需要用钱便用上。
唐县令再问,给了东西后呢?老爷就让他们赶紧走,然后老爷就带着空包裹拉着我往回走,出了那条小路,顺着往罗江县去,我们才出去没多久,刺客就追上来了,老爷说,必须得把人引走,绝对不能让刺客发现东西不在我们身上,所以老爷便要到山里去,还和我分开逃命……空包裹是谁带着的?二吉抖着嘴唇道:是,是老爷……唐县令一掌拍在床上,怒喝,你撒谎!说,拿来做伪装的空包裹是谁带着的?二吉冷汗直冒,整个人都瑟瑟发抖起来。
大吉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他,手紧握住他的胳膊,将他掐疼了后道:二吉,告诉唐县令,是谁拿着空包裹?二吉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颤颤巍巍的看向白善和满宝。
伯安忍不住上前一步叫道:你们吓着我二叔了。
二吉哇的一声就哭出来,已经而立的人,却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他哭叫道:是我拿着的,是我拿着的,老爷跑不快,他受伤了,他说他跑不掉了,让我带着东西快点儿跑,能跑就跑,不能跑就找个山谷把东西丢了……我,我是想把它丢到山谷里去的,但他们追得太快了,剑砍过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把包袱扔出去挡着了,我没说,我没说是他们带着东西走的,我什么都没说,我跳到山坡里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大吉紧抿着嘴没说话,但依然抱着二吉没松手。
白善和满宝静静地站在一旁,袖子触着袖子,白善忧心的看了满宝一眼后,伸手悄悄握住了她有些发冷的手。
唐县令看了二吉一会儿,等他哭得差不多了才继续问道:包裹里都有些什么东西?二吉稍稍平静了些,抹着眼泪道:有账簿,名册,还有一些信件。
账簿是什么账簿,名册是什么名册,信件又是谁与谁的信件?二吉摇头,我不知道,老爷没给我看过,只是我偶尔听老爷和何县丞说过,东西绝对不能出一点差池,不然不仅他们活不了,整个益州城上下都有可能被牵连其中。
有关于益州王的?二吉迟疑了一下后点头,对。
唐县令看了他一眼后问道:十二年前的事你还能记得吗?也就是出事前的那半年的事。
记得,二吉道:这十二年来,我没日没夜总回想以前的事,因此记得很清楚。
------------第八百四十六章 三问(给书友七安 已经存在的打赏加更)那你说一说,白县令最后一次出城是什么时候?除了你们逃命的那一次。
二吉愣了一下,仔细回忆了半天后才道:似乎是在那之前的半个月左右,好像是四月?你不用记具体的时间,告诉我,那天和白县令一起出城的都有谁?有我,还有何县丞和县衙的杜大哥。
二吉努力的回想着,因为以前老夫人偶尔会问起他们在益州城的事,所以二吉总会时不时的回忆,虽然过去十二年了,但很多事情他都刻在了脑子里。
你们出城后往哪个方向去了?二吉忍不住挠了挠脑袋,半响后道:去了郊外一个别院,我们傍晚出门的,迎着太阳走,是西面。
我不知道那是谁家的别院,我和杜大哥进了大门后就留在了院子里,老爷他们进了一间书房,再出来就是早上了,我们早上就回城。
唐县令问道:那之后,白县令有说过什么让你记忆深刻的话吗?或者脸色如何?二吉想也不想道:老爷的脸色很难看,好几个晚上没睡着,之后没多久,老爷的书房就被人翻动,白日出门还差点被疯跑的马车撞到,然后何县丞和何大公子出门失踪了,老爷去调查,似乎是凶多吉少,一回到县衙没多久就带着我们出门,说是要巡视田庄,却是转身往京城去,结果我们刚上官道没多久就被刺客追上……这一连串的事是连贯的,二吉不知来回想了多久,所以说得特别顺畅,我们一路被追杀,杜大哥就带着我们拐道进了罗江县这边的路,老爷也说要往罗江县来,因为听说唐大人下一次巡视就是到绵州,谁知道……二吉没有说下去,接下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唐县令却没多少心绪波动,问道:你真不知道那天晚上去的是谁的别院?不知道。
那天晚上别院里都有谁?我们只见到一个哑了的下人,除此外一个人都没看见。
唐县令顿了顿后问道:你们傍晚出发,走了多久到那个别院?二吉张了张嘴,不太记得这一点了。
唐县令问道:到别院的时候,太阳落下了吗?落下了,但天边还有晚霞,特别红,已经不刺眼了。
唐县令这才略过这个问题,转而问道:在你记忆里,你们出逃前最深刻的一件事是什么?二吉脸色有些发白,半响没说话。
唐县令就盯着他看。
二吉不由自主的看向大吉,大吉对他微微颔首,二吉这才颤着声音道:有一天晚上,何县丞上门来,说要带老爷去一个地方,却不让老爷带上其他人。
我不放心,硬是要跟着,然后就和何县丞去了西城门,我们躲在巷子里,看见王府的一千甲兵整装连夜出了城门。
唐县令微微坐直了身体,问道:连夜开的城门?是。
白县令之前没收到请令?二吉道:老爷公务上的事我知道的很少,但那天老爷也很吃惊,所以显然之前不知。
然后呢?二吉咽了咽口水后接着道:然后何县丞带他们钻了一个洞出城。
众人:……出了城,我们没有去追他们,何县丞直接带我们抄了近道去了一座山上,从山上往下看,便能隐约看到山谷里有火光,我们看到那里驻扎着大批的卫士。
二吉攥紧了被子道:我不知道有多少人,但我们老爷算了一下他们的帐篷,然后脸色便很难看,说了一句,一句……唐县令追问:一句什么?说益州王图谋不轨。
唐县令盯着他看,二吉不由的举起手发誓,大人,我说的是真的,益州王就是要造反,他贪了河工的银子去铸造兵器,我们老爷说,一旦益州王反了,整个益州的百姓都会被陪葬的。
打仗是会死人的,益州王造反需要人,到时候肯定会抓壮丁,而且朝廷征伐的区域很大可能会在益州,到时候不仅益州,整个剑南道都会轮为地狱。
二吉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儿,但白启能想到,唐县令自然也能想到。
他几乎瞬间就明白了白启想要做的事。
唐县令起身,走了两圈后回头看他,问道:你敢对你说的话保证吗?没有一丝添加。
是,小的可以发誓,要是小的撒谎了,小的下辈子还是残废,一辈子躺在床上动弹不了。
唐县令看了一眼他被子下的腿,叹了一口气后转身出去。
白善连忙收了地图,拉着满宝跟出去。
唐县令站在院子里等他们,待他们一出来,立即回头看向俩人,道:没有证据,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刘老夫人提起过,四年前益州水灾过后还有人去你们村找人,显然白县令手里有至关重要的证据,哪怕过去多年,那些东西依旧能对当年的人和事造成很大的伤害。
白善点头。
唐县令就看向他们手里的地图,伸手道:拿来我看看。
大福连忙给他们搬出一张桌子来,三人围着看了一会儿,唐县令点开发现周银夫妇尸体的地方,发现距离那条小道很远很远了,显然他们逃的时间不短。
想着周银一定是想往七里村跑,唐县令便从那条路上画出了三条道路,人在逃命的时候会慌乱,但周银能够在密林之中逃到这儿,显然他是一直朝着七里村的方向去的,那不管他在林子里怎么跑,都始终是朝着这一个方向的。
他很干脆的画了一个大圈,将那三条路线都囊括到其中,然后道:他绝对不会跑出这个圈,白善,让你的人先找这一块儿。
唐县令顿了顿后问道:你人够吗?要不要我支援你一些?大虎山很大,白善想了想后拱手道:那就先谢过唐大人了。
唐县令点了点头,挥手笑道:不必客气,一会儿我写一封信,你找个可信的人送回罗江县去,直接去找杨和书,他会给你安排人的。
白善和满宝惊喜,杨县令回来了?回了,拜个堂而已,能用多少时间?------------第八百四十七章 不怪白善立即反应过来,为什么你帮我们,却要杨县令安排人?唐县令就瞥了他一眼后道:你猜?说罢笑着和大福转去堂屋里喝茶。
罗江县是杨县令的地盘,而且和唐县令在益州城里受限很大不同,杨县令在罗江县几乎算得上一言堂,他派人出去找东西,保密度绝对高。
至少一定比唐县令派过去的人要更好。
唐县令并没有立即走,他得再想一想还有什么问题是遗漏的。
他来一次并不容易,来这里的次数越多,引起关注的可能性就越大,所以他得再周全一些。
唐县令坐在桌边,左手轻轻的滑动茶杯,一抬头便能看到院子里站着的俩人。
白善问满宝,你没事吧?满宝疑惑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摇头,没事呀。
正说着话,大吉从屋里出来了,他走到满宝面前,屈膝跪下,满宝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反应过来就上前去拉他,大吉,你这是干什么?满小姐,二吉他……满宝眼眶微红,摇了摇头道:我,我并不怪他。
满宝用力的想把他拽起来,发现拽不动,就扭头去看白善。
白善上前帮忙,一人一只手,总算是把大吉给拽起来了。
满宝眼眶微红的道:刚刚我的朋友和我说,如果我觉得怨忿难过,那就试一下用同理心去看他,我设身处地的站在他的立场上想,我想,若我是他那样的年纪,便有那样的经历,我恐怕也不能做得更好了。
他并没有错。
满宝顿了顿后道:他也是受害者,我不能不去怪杀人的人,而要去怪一个和我父母一样逃命的受害者。
而且满宝没说出口的是,这十二年来,说不清是死了的白启和父母更悲惨,还是活着的,却只能瘫痪在床,一次又一次的回想当日的事的二吉更悲惨。
大吉紧紧地抿住嘴巴,将眼中的泪憋住,没让它落下来,他心中又酸又痛,张了张嘴,最后看向白善,跪下给俩人磕了头。
他以为,满宝说的朋友是白善,毕竟,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个站在一起。
堂屋里的唐县令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但看他们的神情也猜了出来。
他幽幽一叹,微微垂眸继续想事情去了,果然,破案就这一点最恼人,却也最动人。
白善却是看了满宝好一会儿,见她也眼眶通红,情绪很低落,便什么都没说,默认下了这件事,上前一步将大吉拉了起来。
三人站在院子里说话。
大吉,二吉的腿不能治吗?大吉摇了摇头,当年我把他带回去的时候,老夫人就请了很好的大夫给他看,不行。
更何况,现在腿都萎缩了,有一条更是直接被截断了,哪里还能再治?大吉顿了顿后道:只是会很痛苦,尤其是腰下,他有些旧伤治不好,一到阴雨天就痛得受不了。
而这是益州,最常见的就是阴雨天,最难见的是太阳,这会儿又是春天,所以他刚来便病了。
满宝往里看了一眼,脚尖点了点,最后还是道:要不我去看看吧。
大吉鼻子一塞,眼睛酸涩的侧让到一旁,哽咽着回了一句,谢满小姐。
屋里,伯安才给二吉重新盖好被子放躺下,看到他们进来,便侧身让到了一边。
二吉用手臂撑起身子,看着白善和满宝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从没有见过白善,更别说满宝了。
当年他服侍老爷来益州城当官儿的时候夫人还没生呢,后来他被安排在庄子里,除了家里人和大福哥一家,以及老夫人偶尔来看他外,他便见不到人了。
满宝走上前去,看了一眼他盖住腿的被子后看向他的脸,低声道:我正在学医术,我给你看看吧。
二吉将手伸出来,又有些忐忑,怎么好麻烦满小姐。
满宝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道:不要紧的。
她伸手拿过他的手把脉,看了一下他的脸色后道:我看看你的舌苔。
二吉偷偷看了一眼大哥,这才把舌头伸出来给满宝看。
满宝看着点了点头,问道:很疼吗?二吉啊了一声,不解的看向满宝。
满宝问,你的后腰很疼吗?二吉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小声道:也不是很疼。
满宝就撸了袖子道:来,我给你翻个身,我摸摸看。
二吉大惊失色,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有什么不可以的?满宝直接上手给他翻身,一旁的白善就上手帮忙,二吉更慌了,连忙看向大哥。
大吉也想拦,但他犹豫了一下,就这一犹豫间,一旁的伯安已经上前,帮着一起给二吉翻了一个身。
满宝动作熟练的掀开他的下衣摆,搓了搓手后去按他的后腰,还在拒绝的二吉就惨叫一声。
伯安忍不住去瞪满宝。
白善就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满宝没留意,一边放轻了力度,一边按道:痛吗?嗯……二吉闷闷的应了一声。
满宝便又换了一个地方按,这里呢?二吉也闷哼了一声,满宝便知道了,问道:是酸痛还是钝痛,或是刺痛?二吉一时没说话。
满宝就按了好几下让他感受,二吉嘶了一声道:是酸痛,但那边又有点儿刺痛……这儿吗?二吉闷声道:是。
满宝想了想道:我给你开个方子,明天来给你扎一下针吧,那样你会好受些。
满宝又看了看他的腿,她的确无能为力,便扶着他躺好了。
二吉整张脸都是通红的,眼见着满宝净手后要出去,他就忍不住叫住她,见她回过头来眼神清澈的看着他,二吉就攥紧了身前的被子,喃喃半响后道:对,对不起……声音几不可闻,但一室安静,满宝还是听见了。
二吉眼泪憋不住的成串往下落,他抖着嘴唇道:我当时慌极了,刀不断的砍在我身上,我,我就把包扔出去了,他们看见包裹是空的,就要上来杀我,我脚一滑就摔下去了……当时是夏天,他一个下人穿着单薄,那些东西是藏不在他身上的,他当时摔下去的时候没有多想,事后回想起来便知道要糟了。
尤其是在那对夫妻什么动静都没有之后。
------------第八百四十八章 主仆在老夫人还没拿到那张画像前,他已经觉得对方凶多吉少了,而在老夫人把画像拿来给他时,他心里基本上已经确定,他们和他们一样,都被追上了。
只是他们没见着尸体,也不知对方名姓,所以还抱有一丝侥幸而已。
满宝停住,回头看向他,抿了一下嘴后道:我不怪你。
二吉张着嘴看着她。
满宝转身便走,白善对二吉点了点头,与她一起出去。
二吉低着头抹掉脸上的泪水,伯安抿了抿嘴角,转身追出去。
大吉皱了皱眉,就要跟出去,就听见伯安已经追了出去,叫道:少爷——白善停住回头,满宝也跟着停下回头看向他。
伯安这才看向满宝,他点了点脚尖后道:少爷,满小姐,刚才你们的衣摆要是往上再掀一些就看到了,我二叔身上还有三刀很深很深的刀痕,我家里人都说,都不知道我二叔是怎么活下来的,那些刀伤,随便一刀在别人身上都有可能致命,但我二叔就是活下来了。
他不胆小,我觉得他一点儿也不胆小!最后一句话伯安喊得特别大声,大吉忍不住走出来,压低了声音斥道:伯安,噤声。
伯安这才低下头去。
大吉不赞同的看着他,道:还不快给少爷和满小姐请罪,这样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伯安低着头不说话。
大吉手动了动就要拍他,白善叫了一声大吉,他对他摇了摇头,对二吉点头道:你说得对,他不胆小。
白善看了满宝一眼,从腰上取下一块自己常带的玉佩来,放进一个荷包来给他,道:你和二吉叔说,这是我给他的。
伯安愣愣的接过,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大吉却是立即单膝跪地,谢少爷赏。
白善将荷包放进伯安手里,拉着满宝去找唐县令,唐大人,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唐大人睁开微微闭着的眼睛,看了他们一会儿后摇头道:有,但我不知该怎么问,所以暂时还是别问了,等下次吧。
等他查到更多的东西再来找二吉聊聊天。
他起身来,笑道:不如我与你们同行?大福犹豫。
满宝却已经点头,您把我们送到大街上就行,我们自己走回去。
唐大人点了点头,让三人在院子里上了他的车,然后再出门。
为了过来方便,唐大人今天选了一匹特别难看的马,一看就是劣马,跑的速度很慢,好在承重还行。
它晃晃悠悠的出了这条巷道,上了大路,唐县令这才看向大吉问话,我看二吉年纪也就在而立之间,十二年前他多大?大吉垂下眼眸道:十七。
唐大人点了点头,道:大户人家的贴身仆从一般都会比小主子大上三两岁,这样懂事些,也能伺候好主子,那会儿白县令已及冠了吧?大吉捏紧了拳头,半响才道:我才是伴着老爷长大的小厮,二吉是我走后送到主子身边的。
唐大人就扫了一眼他的坐姿和手掌,轻笑道:去年我就想问了,你是白家养的部曲,还是去当过兵?白善忍不住了,挡在大吉跟前道:唐大人,我白家是良民,不会养部曲的。
嗯,那是养的护卫?大吉沉默了一下后道:我成年后主子给我娶了媳妇,然后我就脱籍去走镖了,我们的镖头是边卫出身,所以我们坐卧都是军中的规矩。
唐大人微微挑眉,像你这样的人,你主子竟舍得让你脱籍,难怪你会守在白善身边十二年不动弹,儿子都不认得你了吧?大吉垂眸没说话。
白善和满宝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满宝觉得这会儿的唐县令一点也不可爱,于是瞪了他一眼。
唐县令瞥了她一眼,也在心里哼了一声,继续问道:出事前,白县令就没找过你?找过,但那时我出门走镖了,送来的信我没能及时看到,等我回来看到赶回家,人已经没了。
唐县令盯着他问:那封信呢?大吉顿了一下道:在家里。
唐县令就浅笑道:我要看。
大吉张了张嘴,在他的目光下,只能道:是,小的过后会把信送来。
唐县令这才满意。
到了繁华的大街上,马车堵住了一个小巷口,满宝他们一个一个的跳了下来,然后明理就赶着马车走了。
白善看着马车消失,忍不住回头看大吉,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大吉没说话,白善问道:是不是祖母让你不要说?不是,大吉看了俩人一眼,最后还是没忍住道:唐大人很厉害,少爷和满小姐不能在一旁看着吗?俩人齐声道:不行!大吉无奈。
白善和满宝转身便走,先回了茶馆,在包间里平复了一下心情。
满宝想到些不懂的,问道:为什么你给二吉一个玉佩,大吉这么高兴?白善挠了挠脑袋道:我母亲教过我,说赏人也是有规矩的,出去赏别人的下人,自有跟随的随从去做,赏自家的下人,不亲近的,给些铜钱,略亲近的,给些裸子,贴身伺候的,给些扇坠簪子珠子之类的都可以,只有极亲近的人,你愿意相信对方就给他玉。
玉乃君子之物。
满宝就指着一旁站着的大吉道:那不是应该给大吉吗?白善略想了想后摇头,大吉不该是我打赏的,甚至连母亲都从不打赏他,他的打赏都是祖母给的。
大吉就对满宝笑了笑。
满宝隐约明白了点儿什么,但还是忍不住道:真复杂。
满宝今天下午用脑子多,觉得很饿了,于是把桌子上的点心和白善一起分了,好奇的问大吉,大吉,你现在不是白善家的下人了是吗?大吉道:又是了。
他将二吉找回来后,他又自卖自身进了白家。
他顿了顿后道:但伯安不是。
大吉沉默了一下后道:承老夫人的恩德,伯安在读书了。
------------第八百四十九章 大吉大吉简单的说了一下他的情况,他知道,这些东西,恐怕连少爷自己都不知道。
大吉一家是白家的世仆,在他祖父那一辈就被赐姓白,他六岁的时候就被选送到三岁的白启身边,任务就是陪白启玩儿,陪他开蒙。
可惜大吉读书不太行,白启五岁后去族学,他跟着一起去伺候,因为白启无父,学里的孩子总是欺负白启。
五六岁的孩子下手没轻没重的,大吉便护着他们家少爷跟人打架。
他块头本来就比同龄的孩子大,又普遍比那些适学的少爷们大两三岁,愣是一人能把四五个打趴下。
为这事,白氏中不少人都找上刘氏,要刘氏给个交代。
刘氏愣是咬着牙保下了他,领着少爷一一去道歉,但过后还是让他陪着少爷去族学,再有欺负少爷的,他还是会打架,从跟主子打,到跟下人打。
刘氏直接让他跟着家里的护院学着练些拳脚功夫,后来少爷要学剑和骑术时,请来的先生也是连着他一起教的。
大吉在这一点上也更有天赋,他一直护着少爷,护着他出门去游学,又去京城读国子学。
也是在游学的时候,主仆两个认识了好几个江湖游侠和押镖的镖头。
大吉道:老爷在京城读书的时候给我脱了籍,又给我娶了媳妇,不过当时我哪儿都没去,依然陪在老爷身边。
白启给大吉脱籍是瞒着刘氏的,本来刘氏把大吉的奴籍给他带上,是为了让他可以处置下人,谁知道他直接给人脱籍了。
要不是回家过年,刘氏都不知道了。
刘氏心里虽然很不舍,但嘴上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二吉挑选了出来,让他代替大吉照顾二吉,放了大吉自由。
白启是信得过大吉的,但刘氏私心里更相信奴籍在手的下人。
大吉也知道这一点儿,于是便告别了白启和家人,带着妻子去做了自己喜欢的事,自此分开,主仆俩人很少再见面。
虽然见面少,但他们偶尔也会通信,逢年过节,或是走镖,大吉走到京城就会去见一下白启和弟弟,彼此间的关系并没有淡下。
后来白启出事,尸体被送回陇州,刘氏怎么也不相信蜀县的说辞。
偏她察觉到了自己被人盯着,没办法之下只能让大吉悄悄的带人去找二吉。
找到二吉后,大吉把他安置在了白家的一个庄子里,然后又自卖自身的进了白家。
他知道,老夫人最相信的还是奴籍在手的人。
刘老夫人收下了籍书,转身却在庄子里开了一个小学堂,当时四岁的伯安就是第一批入学的学生。
除了大吉一家人和先生,没有人知道,先生最重要的培养对象就是伯安。
大吉知道,老夫人是想还他什么东西,可他心里知道,他重新卖身为奴为的不是这些,而是为了老爷,为了二吉……大吉抬头看了一眼白善,心中暗道:也为了小少爷。
不过为了让老夫人安心,也为了让老夫人更信任他,大吉是不介意接受老夫人的那些安排的。
白善也想起了伯安,起身和满宝道:我们回家吧。
满宝点头。
俩人上了马车回家,回到家后,白善便和大吉道:我们不会出门了,大吉,你去看一看伯安吧。
满宝连连点头,道:我们是爹没了,可你还在呀,你见着你儿子要好好说话,别总板着个脸。
满宝想了想道:就跟我爹多学学,我爹一看见我就乐,然后我也开心。
白善点头,想了想道:要不你给他买点儿东西去?他比我大好几岁吧,那给他买些书吧。
大吉觉得他儿子不会喜欢书的,摇头拒绝了。
满宝和白善一脸忧虑,大吉你这样不行呀,你看刚才在院子里他都没叫你爹,显然与你生疏得很,这样怎么行?大吉犹豫了一下后道:满小姐,你还有弹弓吗?满宝眨眨眼,回过味来了,他这么大了应该不问弹弓了吧?白善:就是,我们都很少玩儿了。
主要是也没时间和地方给他们玩了。
大吉看着他们。
满宝挠了挠脑袋,这可是大吉第一次找她要东西,她纠结了一下后道:你等着。
她一溜烟的跑回房间里,一边找科科,让它在商城里买了一副新的弹弓,一边提笔写了一副药方,拿出去给大吉,刚才忘了写药方了,你一并拿去吧。
大吉笑着接过,转身便走了,他没赶着马车走,而是自己走着去的,这样不太引人注目,也更好伪装。
白善和满宝就站在门口目送他走,等他出了巷子,他才回头看向满宝,说了同理心的朋友是谁?满宝对他眨眨眼,心蹦蹦直跳,想要装傻,什么朋友?是你自己说的,有一个朋友告诉你,同理心。
白善盯着满宝的眼睛看,从家里离开后,我一直和你在一起,从未见你与别人说过话。
满宝咽了咽口水,看着他不说话。
白善最后败下阵来,扭过头去,算了,你不想说便不说,不过,他又回头蹙眉道:以后这样的话你不要在外面说了,尤其是在唐县令这样的聪明人面前。
满宝连连点头,小声道:我再也不说了。
不过这次也是她心神有些不定,这才露了这么大的破绽,满宝才不肯承认是自己不够谨慎呢。
正在书房里生闷气的白二郎见他们迟迟不进来安慰他,只站在门口说话,忍不住跑了出来,叫道:你们在干嘛呢?说话不能进屋说吗?白善和满宝一起回头看向他,惊诧道:咦,你下学回来了呀?白二郎气得掐腰,你们也不看看这会儿什么时辰了,天都快要黑了,我能不下学回来吗?他气鼓鼓的看着俩人,问道:你们下午干什么去了?满宝:看病去了。
白善:买书去了。
俩人异口异声。
俩人轻咳一声,然后满宝道:去书铺了。
白善:去药铺了。
白二郎死命的瞪着眼睛看俩人,最后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满宝和白善互相责备的看了彼此一眼,追了上去。
------------第八百五十章 忌惮(给书友郎家的彤宝本尊的打赏加更)庄先生也在书房里,他也不太开心,所以只掀起眼皮看了三个孩子一眼便转过身去,手上还捧着一本书。
追着白二郎进来的白善和满宝心虚的看着庄先生,就立即放弃白二郎先去讨好庄先生。
一个给庄先生泡茶倒茶,一个就给庄先生捶肩膀。
还等着他们来认错的白二郎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然后见庄先生瞥向他,他就忍不住指着俩人怒道:无耻!满宝和白善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白二郎颤着手指道:不要脸!庄先生眼里都忍不住闪过了笑意,挥了挥手让满宝不要捶了,他道:行了,你们玩去吧。
满宝这才松了一口气,和白善行礼告退,退出去的时候俩人路过白二郎身边的时候一左一右的将他夹住,一人抓了他一只手臂就拖出去。
白二郎没敢打搅先生,等出了书房门才挣脱开俩人的手,没好气的道:干什么?白善问道:还生气?白二郎哼道:你们有秘密瞒着我。
白善看了眼满宝,想了想后道:我们的秘密有些危险,有可能会死的,你也要知道吗?白二郎眨眼,认真的左看看白善,又右看看满宝,怀疑的问道:真的,假的?白善和满宝一起认真的点头。
白二郎就纠结起来,怎么办,我更好奇了,可你们说过,有危险的事儿不要做。
不对呀,你们都说了有危险的事不要做,你们为什么会有丢命的秘密?白善就突然大叫道:骗你的你也信啊。
说罢和满宝转身就哈哈大笑的跑了,白二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气得鼻子都歪了,拔腿就去追他们。
三人就围着院子追打着跑了七八圈,白二郎实在是跑不动了才停下,他按着自己的习惯指着他们说不出话来。
白善和满宝也累得不轻,弯着腰喘气咽口水,还戒备的看着白二郎。
白善喘着气道:还追吗?白二郎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没好气的道:不跑了,你们到底干什么去了?白善摇了摇头,只道:去见了一趟唐县令,你作业做完了,怎么这么多的问题?做完了。
满宝都忍不住抬头看他,惊讶道:这么快?你怎么突然变勤奋了?白二郎:你们是不是忘了明天要去参加祁珏生辰宴的事?白善和满宝眨眨眼,问道:他的生辰不是十二吗?白二郎道:明天就是。
白善苦恼,糟了,明天可是要去上学的。
下学后去,白二郎道:祁家准备了晚食,我们可以玩到宵禁再回来。
所以他才早早的做完作业,他们的先生说了,如果他们作业做得好,明天他还可以提早放他们下学离开,只上半日的课。
白二郎本想回来后和他们两个分享一下这件喜事,谁知道他连大吉都没见着。
白善和满宝也走到了白二郎身边坐下,道:我还没想到送什么礼物呢。
白二郎也很苦恼,先生让我送他文房四宝,但我觉得太俗了。
白善惊悚,你还问了先生,什么时候问的?就刚刚呀,你们总也不回来,我做完了作业就只能和先生聊天了。
满宝叹气,小孩子过什么生辰呀,送礼真难。
白善和白二郎也叹气,是啊,小孩儿过什么生辰呀。
他们就从来不过。
三个人转了转眼珠子,白二郎道:我的生辰在六月。
白善很生气,我的生辰才过没两月呢。
满宝叹气,我的生辰得到年底呢。
三人就坐在地上发愁,厨娘出来看见,连忙道:哎呦我的小主子们,你们怎么都坐在地上?快起来,地上又脏又冷,万一病了怎么办?三人这才爬起来,容姨,跟我们一样年纪的人过生辰要送什么礼?容姨笑道:等少爷小姐们过生,我给你们做好吃的点心吃。
满宝道:我觉得祁珏不会稀罕我们家的点心的。
送了他也吃不来这么多吧,白善嫌弃麻烦,道:要不还是送文房四宝吧。
结果他们到底还是没送文房四宝,作为同龄人,他们设身处地的一想,也不会觉得收到这礼物会很开心。
而且这东西恐怕大人送的就够多了。
于是三人便去自己的玩具里找礼物。
白善最后决定送他一匹玉雕的马,那是去年他上街去玩儿看到后买的。
白二郎则翻出了一个金佛,那是过年的时候舅舅送他的,因为考校功课时他赢了表兄,这是奖励。
白二郎找来找去,他自己收藏的玩具一是不舍得送出去,二是看着也不贵重,所以好似这个是最好的。
满宝则找出了一尊墨玉雕的老子像,这是和白善的那匹玉马一起买的。
她喜欢老子,这尊墨玉的玉质一般,所以并不贵,当时她又有钱,就买了,这会儿正好拿去送礼。
不过满宝依然心疼得紧,她一边装盒子,一边念叨着,今年我也要过生,谁也不请,就请今年过生请我的人。
科科:……满宝装了盒子后往外偷偷瞄了一眼,见没人注意这儿,就悄悄的在心里问科科,科科,你说善宝是不是猜到了?猜到了你,但一定没猜到我。
科科不觉得这个世上的人会猜到有它这样的东西存在。
多半会以为有鬼神跟着满宝呢,就跟钱氏一样。
但为了宿主的安全,科科还是提醒了一句,宿主下次还是要小心一些,不要再露出这样的破绽了。
好在这次只有白善和大吉知道了,这两个都是可信的人,要是被唐县令听到了……科科同样很忌惮那位县令。
而此时,二吉也在和大吉说起唐县令,大哥,这位大人真的能相信吗?大吉想了想后道:老夫人说,魏大人太忙,恐怕不会为了我们这一个案子太费心劳力,如果连唐县令和杨县令都不肯查,那就只能等少爷长大了。
二吉沉默了下来。
可老夫人未必等得到,而且少爷去查也太危险了,大吉道:唐县令很聪明,也厉害,我总觉着他身上有老爷的影子在。
二吉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第八百五十一章 名单大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只管安心养病,唐县令后面还会问话,他问你什么,你如实答就是了。
二吉神情有些恍惚,他问道:大哥,这案子真的能查下来吗?他喃喃道:都十二年了。
大吉与他道:可以的。
二吉便躺了下去,一动不动。
见大哥起身要走,二吉张了张嘴,小声叫住他,哥,满小姐真的不恨我吗?大吉叹了一口气,伸手给他按了按被子,低声道:不恨,满小姐说了,错不在你,而在杀人的人,你也是受害者。
大吉顿了顿后道:她是一个很聪明,又很善良的孩子。
就与她的父母一样吗?大吉点头道:没错,像她父母。
二吉就没再说话了。
大吉起身出屋,便见他儿子争拿着弹弓瞄着院子里的树,他微微一笑,上前按住他的脑袋揉了揉。
伯安甩了甩头,看了眼父亲,脸色微红的叫了一声爹。
大吉点点头,问道:课业怎么样?伯安就点着脚没说话。
大吉就道:实在读不下去,就再上两年学,把该学的都学了我送你去学功夫。
爷爷和奶奶想我读书。
大吉是知道那种痛苦的,一篇文章打死都记不住,明明他也很努力了,妻子叫人给他写信,说伯安为了念书整夜整夜的点灯,但成绩还是一般,先生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上门一趟,每次一上门伯安就紧张不已。
这让大吉想到了自己小时候陪少爷读书的时候,但那时候他是下人,书读得好不好并不要紧,认得几个字,做好书童,会打架就行。
可他儿子身上却被寄托了别的希望。
于是大吉想了想后对伯安道:没事,还有你二弟呢,让他去考官,你学不进去就去学功夫吧,以后走镖也好,在家种地都行。
伯安精神一振,问道:真的?大吉拢眉问道:老二读书还行吧?行,娘说二弟随她,记性好,读书比我好多了。
大吉就松了一口气,点头道:那就要老二去考学,回头我求一求老夫人,你把字都认全了,会做些文章了就去习武。
伯安高兴起来,兴奋的捏着弹弓蹦起来。
大吉也忍不住笑了笑,心里却开始想起白善和满宝来,他若有所思的看着伯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满宝和白善不太能睡得着,给祁珏的礼物就摆在了桌子上,但满宝这会儿已经从心痛劲儿里出来了。
夜一深,整个院子一静,满宝脑海里就不断的回放起今天见到的二吉,听到的事,最后她实在没忍住,抹黑爬起来点亮了油灯。
周立君回家去了,这一个房间就是她住,也不用担心打扰到别人,满宝拿出墨条在砚台里磨了磨,取了笔后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她父母的名字,又在下面添上白启的名字。
满宝正要往下写时就顿了顿,还是往下写了一个蜀县前县丞何县丞。
二吉说,那天死的人还有好多,除了他们白家的护卫,还有县衙里的衙役……住在满宝隔壁的白善也没睡着,他躺在床上想的更多,那些人的名字,他知道一些,更多的是不知道,而他现在,不能光明正大的查,更不可能去祭拜……白善叹了一口气,翻了一个身,继续睁着眼睛看着墙内。
而此时,唐县令也没去睡,书房的灯一直亮着,他将找出来的卷宗摊开,将里面的人名一个一个的誊抄到纸上。
白启,周银及妻夏氏,县丞何子云,其长子何畅,衙役杜志松……写在纸上的名字越来越多,唐县令的心也越来越沉。
将最后一个名字抄在了纸上,唐县令这才停下了笔,屋外传来明理说话的声音,夫人,老爷正在办公,要不您先回去,小的这就去告诉老爷。
唐夫人很少会被明理拦下,因此她停下了脚步没有硬闯,把手中的食盒交给明理,我没什么事,如今正是倒春寒的时候,你注意给他添件衣裳,这里面是汤,让他喝了早些睡下吧。
明理躬身应下。
唐夫人抬头看了一眼窗上倒映着的人影,见他还是握着笔站在桌前的模样便转身走了。
唐县令侧头听着门外的动静,等唐夫人走远了,他这才提着笔在那一排排的名字后面一字一字的添上大贞十年犍尾堰决堤被波及的三万八千众……最后一字如锋芒出露,唐县令看着桌上这大大的纸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便又坚定了些。
他撂下笔,待纸干透以后才折起来放在一边,重新提笔写信。
明理提着食盒进来,将里面的汤取出来,老爷,先喝些汤吧。
唐县令摇了摇头,问道:知案到了吗?明理算了算时间,明日应该能回来。
唐县令点了点头,将写好的两封信封起来,将其中一封交给明理,等他明日回来了给他,让他送回京城给父亲。
明理应下。
唐县令把另一封信收了,这才看了一眼汤,想了想,还是把信放到了一个盒子里锁好,放好后起身道:不喝了,我回正院去了。
明理应下,连忙送唐县令回后院,唐夫人果然没睡,看到唐县令回来便抬头冲他一笑,问道:忙完了?唐县令面无异色的点头,忙完了。
唐夫人也不问他在忙什么,道:明日祁家的小公子过生,你去吗?那小子才十六七岁吧,过的什么生?唐县令想也不想的摇头,不去。
什么十六七岁,也才满十六岁而已,这个年纪的少年要说亲呢,当然要找空多认识些人了。
明日衙门还有事呢,唐县令道:有个案子在乡下,我得下去看一看,你去吧,见到了祁夫人替我找补一下就行。
唐夫人好奇的问,人命案?唐县令轻咳一声道:是偷盗,现在春忙开始了,这样的事很敏感,百姓们聚在一起,若处理得不妥,私自打起来,有可能会出人命的。
唐夫人没怀疑,点了点头。
------------第八百五十二章 迟到第二天一早唐县令便挑了几个人跟他下乡去,明理留在了家里等知案,等把知案送走,明理便把另一个盒子里的信揣上去找满宝。
正好在巷子口碰上了着急忙慌要出门去上学的白善和白二郎。
明理都惊讶,善少爷,您这么晚才出门上学?白善面上的急色便收了起来,他轻咳一声,假装淡定的点头道:嗯,我们家离府学近,不着急。
车里的白二郎却快要急死了,掀开帘子叫道:你不急我急呀,今天要交作业的,我们还要早退,先生说了,我们今天要是不乖,中午不许早退的。
白善忍不住瞥了他一眼,车下的明理憋笑。
白善没让大吉走,而是问道:这么一大早的怎么过来了?明理便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道:老爷让我宋一封信来给满小姐,说是给杨少爷的,你们要是着人回益州城,那就带着这封信回去。
白善这才松了一口气,挥手道:行,满宝还在家里呢,你去吧。
说罢放下帘子让大吉走。
白二郎坐立难安,低声抱怨道:都怪你起晚了,不然我们这会儿早到学里了。
白善不乐意了,道:我是起晚了,但你也没早起呀,你要是起了,我能不醒吗?白善道:只许你天天睡懒觉,就不许我偶尔晚起一次?白二郎被噎住,干脆扭过头去不理他。
大清早的,街上行人不多,车更是少,大吉听着俩人吵架,不由加快了车速,他们刚分出胜负,大吉就停下了马车,跳下车撩开帘子道:堂少爷,书院到了。
白二郎都没叫他扶,也没等大吉放下车凳,他直接就跳下马车,白善把他的书篮递出来,他接过,转身就往书院跑。
看着他蹦进了书院,白善这才放下帘子道:走吧。
大吉踩着课钟响起的那一刻把白善送到了府学,这会儿府学大门已经没人进出了,该来的学生,该来的先生早都到了。
白善踩着车凳下车,取了篮子后便拿着牌子进门。
守门的老大爷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忧心的问道:白郎君看着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病了?要是病了就和先生请几日假吧。
白善客气的对他笑了笑道:没什么大事,要是缺了课就不好了。
白善提着书篮走到课室,先生已经在开始讲课了,看到白善低着头站在门外,先生便立即招手道:来了就进来吧。
先生同样关怀的问了一句,看你脸色有些不好,是家里的事没处理好,还是病了?要不要请两日假回去休息?白善婉拒了,表示他还可以处理,缺课不好。
先生赞许的点了点头,让他快坐下。
白善一点事没有的坐下,坐到侧后方的魏亭忍不住看了他一下,又看了他一下,一下课就忍不住跑到他桌子边上问,你怎么了?昨天便请假,今日脸色也不好。
白善:昨晚没睡好。
魏亭很羡慕,你就好了,就是迟到先生也不罚,反而还愿意给你两日假,要是换成我迟到……一旁的季浩闻言道:你能和他一样吗?他道:人家一年到头都没迟到一次,每天来上学都是来得最早的一拨,走得最晚的一拨,作业完成得最快最好,去藏书楼的次数就跟你去食肆的次数一样多……魏亭没好气的道:你要夸他就好好夸,非得把夸人的话说得也这么难听?季浩红了脸,叫道:我才没有夸他呢。
说罢转身走了。
魏亭看着他走了才对白善道:他这人就是嘴硬心软,他担心你呢,不然也不会特意走到这儿来。
白善无可无不可的点头。
魏亭见了便叹了一口气,觉得都快愁死了。
他很喜欢白善,心里已经把他当成了好朋友,而季浩呢,俩人更是好些年的交情,一起丢过泥巴,逃过课的好朋友。
偏一个想跟人做朋友嘴上又不服软,另一个却是真的不想跟对方交朋友,他可真是太愁了。
魏亭挠了挠脑袋,总算是想起了另一个话题,今天祁珏过生,他邀请了你吗?白善嗯了一声,看向魏亭,你也去?当然去了,我都和先生请假了,下午下学后就走,晚上回家住,明天再回来上课。
魏亭道:季浩也去,到时候我们一起走?白善摇头,拒绝了,我还要去接白二一起呢,你们先走吧。
接上他一起走吧,魏亭笑道:反正我们都玩得这么熟了。
我还得回去接满宝呢,时间太久了,你们先走吧。
魏亭笑道:那更好,一起吧,就一起吧,对了,上次她坑了我,说要赔我一包点心的她还记得吗?白善:……他不知道她记不记得,反正他是不记得了。
魏亭季浩就这么随白善回了巷子,魏亭念叨了一路,你还骗我去接白二,结果人白二早下课走了,说,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一起玩儿?和对季浩不同,白善还是挺喜欢和魏亭玩的,摇头道:没有,我只是不记得这事了。
骗谁呢,你记性那么好呢。
不过魏亭也只念叨了这一句,一到巷子口就往里冲,冲进去就吓满宝。
满宝正背着手站在树底下背书,突然一声巨吼,尤其是在科科没有任何预警的情况下,她吓了一跳,回过头看见是魏亭就没好气的问道:你干嘛?白善提着书篮进门来,警告的看了魏亭一眼,你要是吓她做了噩梦,小心周四哥回来套你麻袋。
魏亭就缩了缩脖子,不会把,叫一声而已,你胆子不会这么小吧?我胆子就是这么小。
满宝翻开书看了一眼要背的内容,发现自己背得差不离了,这才合上书道:等一会儿,我去拿一下礼物。
魏亭咦了一声,你们还单独准备了礼物?哦,对了,他单请了你们,你们家人都不在这儿。
白善就站在院子里与他叙话,你们的礼物是随着家里一起给的?是呀,我母亲早去了,我就去凑凑热闹,给人送个祝福,再吃一顿饭而已。
魏亭笑道:我们现在年纪还小,所以家里不急着庆生,不过季浩去年受了大罪,今年应该会庆生,到时候你一起去呀。
说罢给站在门口不远处的季浩使一个眼色。
------------第八百五十三章 听到正好满宝拿了三个盒子出来,季浩便轻咳一声,微微红着脸扬声道:嗯,到时候请你们一起去。
白善不是很想去,但当着季浩的面他不好说,便只能看向满宝。
满宝没多想便点头答应了,反正都已经去了祁珏的生辰宴,再去季浩的也没什么。
一份礼是送,两份礼是送,大不了她再出去走一趟多买几个玉质的天尊像回来呗,反正最后她一定要把那些礼物都收回来的。
满宝心内哼哼,和白善道:走吧。
白善向安静的书房看了一眼,问道:先生呢?满宝:先生说看见你们整日往外跑着玩儿不认真学习他就生气,然后就眼不见心不烦的走了。
厨娘从厨房里探头出来回了一句,先生去找兰先生喝酒去了,晚上就在兰先生家里用饭了,少爷,晚上你们还回来吃吗?在容姨期盼的目光中,白善回道:不回来吃了。
容姨就展开大大的笑容,高兴的道:少爷才下学回来饿了吧,要不要先吃些点心再出去?白善拉了满宝走,挥手道:不用了,点心留着明早吃吧。
祁家请的人还真不少,大部分人午前已经来了,和他们一样这会儿才来的,多是才下衙的大人,或是他们这样才下学的少年人。
祁家的管事一看见白善他们就知道是少爷邀请来的客人,连忙恭敬的请他们入内,让下人把他们带到园子里去。
白善把礼物交给管事,盒子上写有他们的名帖,今天白二郎急急忙忙的去上学,并没有把自己的礼物带上。
他中午下学后是直接和祁珏一块儿来的祁家,这礼物还是满宝给带来的。
将东西给了管事,一行人便跟随祁家的下人去了后面的园子,一群少年少女正正带着一堆孩子在那儿玩儿。
祁家的园子不是很大,因此旁边不远处还坐着七八个青年,只比他们大七八岁的模样。
几人正凑在一起说话,和这边闹腾的少年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被领过来的满宝好奇的看了他们一眼,发现一个都没见过。
白善也看了过去,季浩见他们好奇便解释道:这是祁珏他哥的朋友。
满宝和白善点了点头,去见祁珏。
祁珏看见他们很高兴,把白二郎拽过来,搭着白善的肩膀笑道:我想着你们就快要来了,还想去门口接你们呢。
因为庄先生偶尔去大智书院带课,也时常给祁珏他们班上课,休沐时庄先生常带着他们三人,而黄先生时常带着祁珏他们,大家混在一起玩儿,早混熟了。
所以白善毫不客气的横了他一眼道:那你怎么没去?祁珏就笑嘻嘻的撞了他一下,白二郎问,我的礼物带来了吗?满宝点头,带来了,都放在了前面。
祁珏还是很好奇的,问道:你们到底送了我什么?白善道:待夜深人静时你拆开了不就知道了吗?祁珏:……为什么非得夜深人静的时候?白善想到满宝和白二郎送的东西,忍不住笑眯了眼,因为我怕神仙打架会惊扰到别人,所以你还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打开吧。
祁珏一愣,呆呆的问道:你们这是送了什么东西?还会引起神仙打架?一直到晚上,把客人送走了,祁珏开了三个盒子,看见左手边写着白诚名帖的佛像,再看右手边写着周满名帖的老子像,半响说不出话来。
话说,谁送生辰礼会送这样的东西呀?佛家的像和道家的像放一块儿,难怪会神仙打架。
但这会儿祁珏还什么都不知道,他拉着白善和满宝入席,又请季浩和魏亭和他们一块儿玩。
满宝见他们都是一群男孩子,闹哄哄的吵着耳朵疼,最主要的是,他们说的话题她不是很感兴趣,因此便顺手从桌子上端了一个盘子在附近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休息。
白善和他们说了一会儿话便脱身出来坐到了满宝身边,伸手从她手中的盘子里捏了一块点心吃,问道:无聊吗?满宝摇了摇头,那边太闹了,我想静一静。
白善点头,指着不远处的人群道:那边很多女孩子,要不要祁珏带你过去那边玩?我刚才好似还看到了我们邻居族姐。
满宝摇头,算了,和她们也不是很熟。
白善觉得她这段时间安静了许多,便撑着脸歪头看他。
与他们就隔了一丛花的青年们见了,忍不住笑起来,有一个直接与坐在主位上的人道:祁大郎,你们家不是要给你弟弟说亲吗,结果你弟弟还没说着,客人倒是先看上了。
咦,这俩看着年纪还小吧,有十四了吗?我们这样的人家还是及冠之后再成亲比较好吧,要不要去教一教那小朋友?你倒操心多,益州早婚的人也多,十七八便成亲的大有人在。
还是太早了,对身体不好。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迂腐了?噫,关兄别介意,他刚从外地回来,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之前还怼人的人一顿,问道:怎么,关伯父又生病了?当中一人便叹气道:我这次回来就是因为家父病重,也不知怎么了,自十年前开始,父亲的身体就一日比一日差,头痛的毛病看了多少病人都没用。
这次家里给我写信,说年前纪大夫就说了,让父亲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所以……祁大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也别太忧心,或许又是虚惊一场呢?关老爷病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些年就说要不行了,结果还是活到了现在。
对了,你家在西郊不是有个院子外,听说里头还有热汤,泡泡热汤或许可行呢?我也是这样说的,早些年就让父亲去西郊住着,结果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很不喜欢去那个别院了,平时还没什么,一提到要去西郊别院住父亲就发火儿,总说我和大哥想要丢弃他,关二郎苦笑道:你们说这是什么说法?我和大哥是那样的人吗?大家纷纷安慰他,病人嘛,想法总是会多一些。
坐在花丛后面听得一清二楚的满宝忍不住扭头和白善对视一眼,俩人脸上都带了两分怀疑。
------------第八百五十四章 出自王府不怪他们怀疑,毕竟昨天他们才想找西郊的一个院子呢。
白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站起来就要和那边的青年搭话,却被满宝一把扯住袖子。
她跟着站了起来,目光炯炯的转身去看那几个青年。
被俩人盯着的青年们:……他们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在这儿议论两个少年少女,人家是听得到的。
毕竟是弟弟请来的客人,祁大郎颇觉失礼,连忙站起来要致歉,满宝却是直接看着关二郎问,你是城外关家庄关老爷的儿子?关二郎一愣,看了满宝一会儿,然后起身行礼笑道:我这几年不在益州城,不知小妹是哪家的小娘子?满宝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没从他脸上看出和关老爷哪儿相像,所以有些怀疑,你真是关老爷的儿子?关二郎:……是,小娘子是?满宝道:我和纪大夫去看过关老爷,只见过关家的大公子。
关二郎忍不住扭头去看他的朋友们,祁大郎便笑道:这位便是跟着纪大夫学医的周小娘子吧?见满宝点头,他便扭头与关二郎介绍道:周小娘子的医术可好了,之前还跟着范御医治过季家的小公子。
关二郎怀疑的看着年纪轻轻的满宝,只能礼貌的笑了笑。
祁大郎见了理解,他当时回来听他弟弟说起这事时也是一脸的怀疑,但连他父亲都说当时季浩很是凶险,多亏了纪大夫身边的一个小医女给止住了血,似乎后头还给了一张药方,人这才活了过来。
满宝没留意祁大郎,而是就盯着关二郎看,她觉得贸然问别院的事不好,于是就以关老爷为突破口,道:我近来正在整理关老爷的医案,发现他头疼的毛病不止十年而已,而是自十一年前就有了……满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先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白善一眼,莫名的觉得这个时间也有些巧。
白善也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
满宝便对关二郎道:这头痛的原因有很多种,但其实不论生的哪一种病都与起居饮食有关……满宝吧啦吧啦的给关二郎普及了一下病因,着重提了一下她认为关老爷生病的主要原因。
不仅关二郎,就是其他人也听得一愣一愣的,主要是他们从没这样细致的了解过生病的原因。
病了,去看大夫,大夫最多说一句风邪入体,或是说肝气不顺之类的话,可不会跟他们说因起居、时节、饮食的不同原因造成的阴阳失和,然后生病。
几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关二郎听得不是很明白,但觉得对方很厉害的样子,于是做倾听状,偶尔请教几句,满宝都说得细细的。
祁大郎等人感兴趣起来,干脆起身让了两个位置出来,让他们坐下,其中一人还撸了袖子伸出手来,小娘子这么厉害,不如帮我看看,我这几日起居饮食可合宜?满宝不太想搭理他,只想和关二郎说话,好问出更多的别院和关老爷的事。
但她隐约知道她拒绝不好,且大家都还好奇的看着,她便折了折袖子,一边上下打量他,一边伸手搭在他的脉上,看了看他的舌苔后道:不合宜,你吃太多肉了,腹内不消化,伤了胃气失和,冬时饮酒过多,伤了肝气,肝肾不顺,因此近日难以入眠……满宝看了一眼他脸上的痘痘,委婉的道:表里失和,脸色就不好。
公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抬头看向朋友们,说得还真对,我就爱吃肉,去年从腊月起就应酬不断,酒就没断过,我这几日夜一深反而睡不着了,鸡都没醒,我就先醒了。
他兴奋起来,问满宝,可有方子治吗?有,满宝想了想道:开个调理的方子喝三天就好了,春日里要少吃肉,多吃五谷和菜蔬,可食些甜食。
他好奇的问,为何要食甜食?满宝看了他一眼道:春日肝气盛,肝气旺会影响到脾,甜可强脾,酸入肝中,所以春日要少酸多甜。
你肉吃太多了,春天是四季之始,万物生发之时,因此要多食五谷。
满宝好奇的看了他们一眼,有些疑惑,你们都没看过《黄帝内经》吗?祁大郎等人:……他们为什么要看《黄帝内经》,他们又不是大夫。
满宝指着一旁的白善道:他就看了,而且我先生也读过《黄帝内经》。
祁大郎等人僵笑道:你们先生真是博才多识。
满宝和白善一起点头。
然后满宝就顺势放开了坐着的这位公子,又看向关二郎,关二公子,我去给关老爷扎过几次的针,但每次看诊都是纪大夫来做的,关老爷貌似也不是很想治病了,所以不论是纪大夫,还是我问的问题他都不喜欢回答,其实我觉得关老爷的头痛若是调理得当,还是有些机会的。
满宝没有把话说死,只道:毕竟不是急病,他病了有十一二年了吧?你还记得他第一次说头痛是什么时候吗?关二郎没怀疑,周围的公子们也没怀疑,毕竟满宝年纪小,一个医者碰到了病人家属,想趁机了解一些病情是正常的。
关二郎仔细地想了想道:好似就十年前吧,父亲突然倒下,请了许多大夫来看都没用,连王爷都派了御医来看,药吃了不少,针也没少扎,就是时好时坏,这些年越发的重了。
白善眉头微跳,站在满宝身边浅声笑道:没想到关老爷和王爷还有交情。
祁大郎就笑道:这就是小郎君来得迟不知道了,关老爷本来就出自王府,王爷待关老爷一向好的。
满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身子微微一偏,袖子擦着白善的袖子,她的手指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让他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满宝眼睛晶亮的问道:是不是因为关老爷突然换了住处,或是饮食不定,这才引起的头疼?她咽了咽口水问,才听你们说有个别院,难道关老爷以前是住在别院里的?------------第八百五十五章 关老爷关二郎倒没觉得满宝的问题奇怪,回答道:这倒不是,那别院是我父亲修来休养身体的,冬日天冷偶尔会去住一段时间,平时还是住在家里。
满宝笑问,关老爷第一次发病是住在哪里的?王府,关二郎怀疑的看着她,我父亲那之前多是住在王府里,你该不会说与住的地方有关吧?可能与起居有关,满宝道:或是那时候头不小心吹风受寒了,或是那时太过劳累,思虑过重,这些都会发生头疼的。
关二郎微微蹙眉,知道了这些就能治了?满宝一本正经的道:知道了病因便能对症下药了,不然我们看病为何要先望,再问,最后才是切脉呢?关二郎忍不住点了点头,苦恼道:只是那时我年纪小,记得并不是十分清楚,不如待我回去问我父亲?满宝心一跳,白善已经道:就恐怕关老爷不肯说,纪大夫之前肯定问过关老爷了,但对着纪大夫关老爷都不肯说呢。
这个年纪的青年跟父亲已经有很深的隔阂了,自己的事情很少和父亲说,做父亲的更不会与孩子说自己的事。
比如白二郎和堂伯父,他不信,比白二郎还大的关二郎这会儿还能和父亲畅谈。
关二郎果然沉默了一下,然后便开始认真的想起来,但那时他也只有八九岁,记忆实在有限。
他说了一些后实在想不起来了,便道:再有的就得问我大哥了,他或许会知道。
他看向满宝道:纪大夫过两天又要来我家问诊,到时候我可以带你们去见我大哥。
满宝有些头皮发麻,白善就轻咳一声,替她回答道:好啊。
关二郎看了白善一眼,忍不住笑问,还不曾请教小公子名姓呢。
祁大郎便介绍道:这是陇州白家的独子,去年就考上了府学,是目前学里最小的学生。
府学可不好考,关二郎郑重了两分,弯腰谢过他的关心,然后笑问,那日白小郎君也要去吗,要是去,家里可得好好的招待招待。
白善看了满宝一眼后笑道:好啊,那我便上门叨扰了。
祁大郎惊讶的看向他,不过看看他,又看看满宝,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俩人又与青年们说了一会儿话,那边祁珏看见他们跟自家大哥们在一起,便隔着老远叫道:白善,周满,你们在那儿干嘛呢,快过来玩投壶呀。
白善便拉着满宝告辞了。
大家看着他拽了满宝的袖子一下,便忍不住齐齐笑开,点了头让他们离开。
白善带着满宝去投壶,这个游戏都难不住俩人,主要是他们从小便玩弹弓,投石的游戏,来益州城知道有投壶这个游戏后,他们自己在家里也会玩,所以玩得不错。
这一次,关二郎等他们走远了才笑道:可真是少年多情,怎么,他们两家定亲了?祁大郎笑道:定不定亲我不知道,不过他们不仅拜了同一个先生,据说还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别看周小娘子比白公子还小,她却是师姐的。
关二郎惊讶。
祁大郎知道他久不回益州城,恐怕许多事都不知道,便将去年城中的旧闻告诉他。
一旁的人偶尔补充些。
在场的青年中,都见过俩人的一个都没有,却都听说过他们,毕竟他们不同龄,但在益州城内还算有名。
那位白小公子去年可是很出了一番风头,小小年纪考上府学,本来便引人注目了,偏他年中考试的时候就从丙一班调到了甲三班,去年年末考试更是进了前二十名。
祁大郎说起这个便敬佩不已,因为他曾经考过府学两次都没考中,这才出外求学的。
关二郎也惊讶,这是个聪慧之人啊。
不错,去年季家的小公子从马上摔下来,还是他和他的护卫把马拦住救下了人,所以益州城中没人会去找他的麻烦。
祁大郎摇着扇子道:毕竟这样的人,将来前程可是不可限量的。
关二郎微微点头,心中更起了结交之心。
那周家的小娘子。
祁大郎笑道:我那弟弟说她也厉害得紧,不过那是个姑娘家,我总不好去打听她怎么厉害,不过听说她跟着济世堂的纪大夫在学医术,自有一门止血的法门,特别厉害。
关二郎微微点头,倒是对俩人更信服了些。
虽然他对他爹的病情已经不抱希望了,但若是能治好,自然是更好的。
其他朋友也知道他的顾虑,纷纷劝道:她既然说有机会,那你便多配合些,我听人说,去年重阳义诊,她就治好了不少人。
关二郎:义诊?不错,去年唐大人办了一个义诊,她自己就掌了一个医棚,治好了不少病人,在我们这些人家中还不显,但在外面,名声已经渐起,不少病人,尤其是妇人,尤爱找她治病。
关二郎便将这些记在了心中,一回到家便找他大哥商议,……纪大夫身边是不是有一位姓周的小娘子,也是大夫?关大郎一直在家中服侍父亲,关二郎一提他就知道了,点头道:她和纪大夫来为父亲看过几次病,怎么了?关二郎便将今天的事简明的说了,问道:父亲是不是不肯配合治病?我看她都问到我这儿来了。
关大郎便叹息一声道:是啊,父亲也不知为何一直很没有信心,平日连药都不肯多吃。
等纪大夫再来,我们不如和纪大夫私下谈一谈吧,或许父亲的病真有转机呢?关大郎点头。
而回到家里的满宝则发起愁来,纪大夫要是问起来我可怎么说呢?白善问,关老爷的病没有转机了吗?满宝摇头道:他如今脉弱得很,而且他头疼病一犯连眼睛都看不见了,纪大夫说着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候了,他只能尽量减轻他的痛苦,别说治了,让他走得安详些便是医者的努力了。
------------第八百五十六章 偷听白善就蹙眉道:才在祁家,我们也不好详细的问那别院在何处,只知道在西郊,城门出去二十里左右的地方,是与不是,还得让二吉去看一眼才行。
满宝道:二吉现在不能出门吧?白善:我们去找了画张图回来给他看。
满宝就扭头看着他。
白善轻咳一声,捂住肚子有些痛苦的道:我觉着肚子有点疼,不太舒服,你给我开些药,我在家休息两三日吧。
满宝小心翼翼的往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小心先生知道了与你算账。
白善就冲她眨眨眼,小声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正好来找他们的白二郎探着身子从窗口里伸进来整个脑袋,幽幽地道:……我知道了。
正靠在一起说悄悄话的满宝和白善一起吓了一跳,满脸惊慌的抬头看向窗口,看见是白二郎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俩人心中都忍不住腾的一下冒起火来。
白善撸了袖子跳上椅子,伸手就要越过窗口抓他,白二郎敏捷的往后一跳,指着他叫道:你敢欺负我我就告诉先生去。
庄先生也才放下书,正要从书房里回自个的房间,闻言就在门口站了站后问道:告诉我什么?白善就在窗里冲白二郎杀猪抹脖子似的使眼色,白二郎得意的冲白善笑了笑才大声回答庄先生的话,没什么先生,我们闹着玩儿呢。
庄先生这才回房间去,还道了一声,我要睡觉了。
白二郎就应了一声,然后一溜烟的跑到满宝的房间门,直接推开门进去。
他靠在屏风上看着俩人,一副抓到了你们的模样,哼哼道:你们竟然想作弊逃学,我都听到了。
满宝问:你想怎么样?白二郎道:今晚轮到我给先生端洗脚水了。
满宝看向白善,白善咬牙道:我去端。
白二郎就转了转眼珠子道:你们得告诉我你们逃学去哪儿,不然我就去告诉先生。
白善皱了皱眉,满宝道:告诉你,你守不住秘密。
谁说的?白二郎不服气的道:我绝对不会告诉先生的,我发誓。
满宝想了想后道:他要和我去关家看病。
白二郎挠了挠脑袋问道:关家是谁家呀?是纪大夫的一个病人,得了头痛病,很厉害。
白二郎更迷糊了,这和善宝有什么关系?满宝和白善同时一噎,是哦,这和白善好似是没什么关系。
白二郎瞪着眼睛看俩人。
白善眨眨眼后忍不住道:反正我答应了关二郎要去,那就得去,不能食言。
请假也要去?就见了一次面你就跟他这么好了?白二郎一脸的惊奇,我们和祁珏都这么熟了,让你请假去参加他的生辰宴你都不肯答应,你……白二郎顿了顿后道:不行,我也要去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白善和满宝:……白二郎盯着他们道:你们敢不答应,我就不帮你们保守秘密。
白善蹙眉,问道:你要上学,怎么去?白二郎就看向满宝道:你怎么去的,我就怎么去。
满宝和白善:……俩人同声道:不行!白善压低了声音道:我只打算与学里请假,可没打算告诉先生。
白二郎:那我也不告诉先生。
满宝就和白善一起用一种看智障的目光盯着他看,你是不是傻,明天先生有书院的课呀。
一个书院上着课,还是他们班的课,他缺不缺课先生能不知道吗?白二郎瞪着眼看他们,半响,他走到屋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你们来想办法。
白善便转身出去,我先去给先生端水了。
说罢给满宝使了一个眼色,转身出去了。
满宝就和白二郎在屋里大眼瞪小眼,一刻钟以后,白善端了洗脚水出来倒掉,洗了手后又进屋,得意的对白二郎道:我已经和先生坦白了,先生已经答应我了。
白二郎一脸的不相信,我不信。
不信你就去问先生吧,我还告诉了先生你威胁我们的事。
白二郎便张大了嘴巴,瞪着白善半响说不出话来。
白善侧开身子,给他让出一条路来,扬眉问,你走不走?白二郎就气得哼了一声,起身便走。
满宝在背后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目光,然后悄悄冲白善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白善自然是不会告诉庄先生的,他可是偷偷逃课的呢。
唯一知道他逃课的也只有大吉了,当然,第二天他并没有逃课,因为还不是关老爷问诊的日子。
白善从满宝手上拿了诊断方子,然后交给大吉,让他明天再去书院请假,今天他依旧会去上学。
白善道:你今日就想一想怎么和纪大夫说吧,等我下午下学了便和你一起去找唐县令说说话儿,他要是不方便查关家,我们两个就趁着明天的机会多问问。
满宝点头,我今天就去问纪大夫关家的事,他给关老爷看了十来年的病,肯定很熟悉他的。
白善颔首,俩人便在门口分别。
白善转身要上车,一直偷偷(其实是光明正大)的趴在车窗边上看着他们的白二郎唰的一下放下了窗帘,在车内坐好了。
白善上了车,然后盯着他看。
白二郎坐立不安的问,干嘛?白善脸色深沉的道:你还记得庙会的时候你在观里扒唐县令窗户的事吗?白二郎啊的一声,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事来,便点了点头。
白善道:我们回城以后找过唐县令,唐县令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他说好奇心比较重的人通常都比较有磨难,白善伸手按住白二郎的肩膀,认真的道:师弟,你要过得顺遂,就少些好奇心?白二郎拍掉他的手,没好气的道:我比你还大一岁好不好。
他有些不甘愿的道:明明我们三个才是一起长大的,我有什么事也从来不瞒着你们,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白善不说话。
白二郎就哼了一声,不高兴的扭过头去不理他了。
白善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道:好吧,那你要是能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去关家,我就告诉你所有的事。
白二郎就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第八百五十七章 等待你成长(给书友何遇的打赏加更)第八百五十七章等待你成长白二郎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因为他连关家是谁家都不知道,他只能去问祁珏。
祁珏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你说关家呀,我不是很熟,不过我大哥和关二哥挺熟的,他们家以前是益州王府的家臣,怎么了?你怎么想起问他家了?与此同时,满宝也正在和纪大夫聊关家。
刚送走一位病人,暂时没有新的病人进来,纪大夫便带着满宝去做药丸,俩人就一边搓药丸一边说话。
满宝提起昨日的生辰宴,说她遇见了关家的二郎,还和人家儿子说了一下关老爷的病情,然后问道:纪大夫,我去了关家好几趟,还不知道他们家是干什么的呢。
纪大夫没在意的道:还能是干什么的,自然是读书种地的。
您说起季家的时候也说是读书种地的,但季家就很厉害,人家住在城里,还有那么大的房子,关老爷怎么住在城外?纪大夫就笑道:这读书的也和读书的不一样,比如你那两个师弟,一个在读府学,一个在书院读书,那能一样吗?他道:季家出了一个左相,读书出来当的是天子之臣,关家差一点儿,关老爷自己也是读书人,不过他以前是王府的家臣。
满宝愣愣的,益州王?对啊,我们益州能有几个王府?满宝没想到关老爷真的和益州王有关,半响才反应过来,以前?那现在呢?现在?纪大夫摇了摇头道:那就不知道了,关老爷的头痛病越来越严重后就从王府里搬出来住到了关家庄,还在不在王府任职我一个大夫也不好问,不过香火情肯定还是在的,听说他还时不时的被王爷叫到王府里下棋画画呢。
他眼睛不是看不到了吗?看不到也是这半年来的事,以前可好着呢。
纪大夫蹙眉看向满宝,道:搓药丸的时候也要专心,这种病患家中的事你知道个大概就行,没必要细究。
他往前院看了一眼,没外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和满宝道:我们这些做大夫的除了医术好,还得眼低嘴紧,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不说,尤其你还是个女娃,以后是要常出入深宅后院的,知道吗?满宝微微被转开了注意力,问道:我为什么要常出入深宅后院?纪大夫就看了眼懵懂的满宝,摇了摇头笑道:你呀,年纪还小,待你再长两岁就明白了。
那您现在就告诉我呗,怎么还非得等我自己想明白呢?纪大夫一想也是,轻咳一声道:我这不是不好说吗……行吧,告诉你,妇人身上有很多病都不好请我们这样的大夫看,你是个女娃,她们更喜欢找你。
纪大夫没说的是,其实从去年入冬后便开始有人悄悄的找上来了,都是想请满宝出诊的。
毕竟去年重阳,满宝可是独立掌了一个医棚,而且还治好了不少人。
深宅大院里的太太小姐们,各种各样的病情也不少,哪怕家里不缺钱,有的也开明,但有些病就是不好与他们启齿,所以总是憋着不看大夫,多是自己请个懂行的嬷嬷开药了事。
满宝去年在益州城扬名,一下盯着她的人就多了起来。
别的不说,她可是正儿八经学了医术的,不比家里那些嬷嬷强?所以入冬那会儿便有人来药铺请过满宝,只是被老郑掌柜和纪大夫一起挡了。
一是因为满宝医术还在学习,纪大夫还不放心完全放手让她去治,这会儿要是治坏了人,那是要坏名声的。
对一个大夫,尤其是一个有可能成为名医的大夫来说,名声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纪大夫有何老郑掌柜都很爱惜满宝的名声。
二则是因为满宝年纪还小,会派人来请满宝的都是深宅大院里的太太们,这孩子还太活泼,别看她整天笑眯眯的,脾气却又大又犟,从小没受过什么委屈,进了那些规矩多的深宅大院,恐怕一言不合就能甩开脸子,纪大夫很怕她还没开始自己的名医生涯,就先把自己搭进去了。
所以纪大夫和老郑掌柜都不敢放她出去。
而且,纪大夫这会儿就看着满宝叹气,这孩子还话唠,跟谁都能唠上话,还聪明,秘密那是一摸一个准,但大户人家的秘密是那么好知道的吗?纪大夫语重心长的教她道:妇人看病的顾虑很多,尤其是带下病,那是私隐之事,能看得起这样的病,或者会因此来找大夫的,大多家境都不差,你出入这样的府邸就得把耳朵半闭起来,眼睛也半闭起来,嘴巴更是闭紧,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更不能说。
纪大夫道:知道的少,人才能欢乐些,也更安全些,活得长久点儿。
满宝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响才问道:可眼睛耳朵并不受自己的控制呀,嘴巴还行,我紧闭着不说话,谁也撬不开,可眼睛怎么闭,耳朵怎么堵?她道:半闭半堵,那不是自欺欺人吗?比如关家,纪大夫,您是真的不知道关家的事,还是假装自己不知道呢?纪大夫丢下药罐,直接放到她跟前拍了拍手起身,没好气的道:我累了,剩下的你自个搓去吧。
满宝嘟了嘟嘴,小声道:被我说准了就恼羞成怒,说到底还是自欺欺人……纪大夫虽然年纪大了,但耳朵好着呢,听见了她的嘀咕,就点着她的额头道:在你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前,我是不会放你单独出诊的。
满宝瞪圆了眼睛看纪大夫。
纪大夫这才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满宝这才想起自己的最初目的,立即乖巧的认错,成功拉住纪大夫后才道:那您再说一说关家的事呗。
纪大夫皱眉看她,你为何非得问关家的事?满宝找了个借口道:帮白善问的,昨天我们和关二郎见着了,他和白善聊得特别来,还请了白善明天和我们一起上门呢,白善也答应了。
纪大夫眉头皱得更紧,关二郎要拉拢白善?还是白善想通过管家投靠王府?他有些不太高兴,因为白善有可能把满宝拉下水,他道:前几日你们不是才因为卖花的事打了王府的脸吗,怎么又要和王府扯上关系?满宝愣愣的摇头,纪大夫您要是不提,我都差点以为卖花是去年的事了。
纪大夫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但还是道:关家现在没什么好问的,关二郎在外头读书,关大郎在家服侍关老爷,关老爷早就不在王府了,只是似乎还在王府挂名,就这些,你还想知道啥?满宝摇头,再问详细些,就要不好糊弄了,谁还是笨蛋不成?满宝心里叹气,身边的人太聪明也不好呀。
比如纪大夫,再比如庄先生,满宝心想,要是个个都和白二一样多好呀。
------------第八百五十八章 互相了解被满宝念叨的白二正和祁珏单余几个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八卦关家的各种事,当然不止关家,还有王府的。
乡下来的土鳖白二郎听着各种似真似假的传闻,一愣一愣的。
所以下午再见白善时,他就以一种很诡异的目光盯着他看,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叹气,摇头,再看一眼,便又叹气摇头。
白善一下没忍住,率先开口问道:你干嘛?白二郎好似就等着他这一句问呢,腾的一下从对面移到了白善身边,跟他坐一块儿,用肩膀撞了撞他问,你是不是想投靠益州王?白善嫌弃的往旁边挪了挪,问道:不懂别乱猜,我干嘛投靠他?毕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白二郎自然知道白善不会屑于在这些事上说谎,于是皱眉道:那你干嘛找关家?白善精神一振,问道:这跟关家有什么关系?咦,你不知道吗,关老爷是王府的家臣,听说以前很受益州王信重,好多的人都通过关老爷投靠王府,谋了一个好前程呢。
白二郎就轻咳两声道:所以我以为你也要投靠益州王,不是就好,不是就好,不知为何,我不太喜欢益州王府,总觉着我们跟它犯冲。
白二郎絮叨道:今天我听祁珏说起关家的一些传闻时,我还真怕你也跟传闻中的那些人一样是想结交了关老爷,然后投靠王府,我认真的想了想,我们几次碰上王府都没有好事,比如去年上街去看游街碰上刺客,你救了季浩也被王妃的人威胁,还有前几日卖花的事……白二郎掰着手指头数,才数完马车就停了下来,大吉撩开帘子,他咦了一声,问道:到了吗?话才完,满宝的脑袋就冒了出来,她爬上马车,在对面坐好,看着依然呆坐着的白二郎道:下车呀。
白二郎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发现已经回到巷子口了,他下意识的去听满宝的起身,才往外走了两步却觉得不对,又坐回原来的位置,盯着满宝看了一会儿,又看了一下白善,问道:你们干嘛去?我们去找唐县令。
白二郎就想下车了,他不喜欢唐县令,因为他总是会谈着天谈着天问一下他的功课,特别的讨厌。
但想着这俩人最近有很多秘密瞒着他,他愣是强忍住了下去的冲动,咽了咽口水后道:我,我也要去。
白善:你上次偷窥人窗户的事还没清算呢,你敢上门?白二郎更想下车了。
白善和满宝都好整以暇的等着他下去。
白二郎心中摇摆不定,最后看了俩人一眼,他一咬牙,一闭眼,叫道:我,我就敢!白善和满宝惊讶的看着他,好一会儿后对视一眼,想了想后便道:行吧,那我们就一块儿去。
大吉听到,便赶着马车走了。
马车在县衙跟前停下,白二郎趴在窗口那里往外看,幽怨的回头看俩人,你们还真是来找唐县令的呀。
我们干嘛在这种事上撒谎?白善问他:你进不进去?白二郎抠着车壁问,你们找唐县令干嘛?白善想了想后告诉他,我想与他说一说关家的事。
白二郎想破脑子都想不出来,你们到底为什么那么关心关家?正说着话,一阵马蹄声在耳边响起,车上的三人都下意识的往车窗外看了一眼,正好骑马的人也刚到县衙门口,勒住了马,正侧头看着马车里的三小只。
目光正好对上,马上的唐县令扬起笑脸,拿着马绳和三人扬手打了一个招呼。
满宝笑得眉眼弯弯,白善也抬手和唐县令打了一下招呼,脸凑在最前面的白二郎就脑袋一缩,慢慢的缩到了窗下,就要从白善和满宝中间挤出去。
本来没留意到白二郎的唐县令一下就看到了他,他干脆打马上前,就在他们窗边看着他们,尤其是那个已经挪到后面的小脑袋,微笑道:二郎,好久不见呀,你躲什么?白二郎尴尬的一笑,伸手打招呼道:唐县令好。
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认错和道歉,上次……满宝截断他的话,上次您不说一声就走了,他想着也没尽地主之谊,所以不好意思。
唐县令怀疑,真的?一旁的白善点头,真的。
他转移开话题,问道:唐大人这是从哪儿回来?唐县令下马,笑道:出去走了一圈,路过关家庄进去坐了坐,你们怎么来了?白善和满宝:……好巧,我们明天也要去关家庄做客。
唐县令惊讶的挑眉看他们。
半刻钟后,白二郎坐在了县衙的院子里,忧伤的看着蓝天,而他背后,房门紧闭,唐县令正和白善和满宝在说话,他依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关注关家。
房间里,唐县令往外看了一眼白二郎的背影,问道:怎么把他也给带来了?满宝苦恼的道:我们一直一起玩儿的,所以好多事都瞒不住他的。
而且白二现在变聪明了好多。
因为三人从小一块儿长大,都习惯了彼此的存在,满宝和白善说事时就不会避开白二郎,就好比他们俩人说悄悄话时就总是会忽略大吉一样。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习惯,一时之间总是改不过来。
而大家都在长大,都在越来越聪明,露出一点东西,白二郎不感兴趣的时候还好,一感兴趣就不免寻根究底起来。
唐县令笑了笑,转而问道:你们去关家庄干什么?满宝便将昨天遇着关二郎的事说了,我在想,他们说的别院是不是二吉说过的那个别院,我今天和纪大夫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关老爷以前是王府的家臣。
唐县令笑道:你们要打听找我就好,何必如此麻烦四处打听?他自信满满的告诉俩人,我今日去过关家庄,也去找过二吉了,关家的那个别院就是当年白县令他们去的别院。
------------第八百五十九章 可以说吗满宝和白善瞪眼。
唐县令对俩人微微一笑,俩人着急的问道:那您问出来了吗?问出来什么?问十二年前白县令去别院里见的人是谁,谈了什么吗?唐县令道:你知道关彦是谁吗?俩人一起摇头。
唐县令没好气的点了一下白善的脑袋,道:关彦就是你们口中的关老爷,他在益州王手底下干了小二十年了,从益州王开府开始便跟在他身边,我直接问他,若他现在还是益州王的人,你猜我们会怎么着?白善道:我爹当时怎么着,我们就会怎么着。
唐县令点头道:没错,所以我只是路过关家庄进去看了一眼,讨了碗水喝而已,你们也不必去了,这时候离他们远一些最好。
唐县令看着俩人,又转过头去示意了一下外面蹲着的白二郎,道:既然知道危险,不把伙伴扯进来,那就应该想着保护好自己,别整天想着查案的事,这种事有大人呢。
白善和满宝也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的白二郎,我们和他不一样。
他们查这案子,不仅仅因为这件事死去了那么多人,还因为他们的父亲或父母都因此而亡,甚至如今他们家里头上便悬着一把利刃,所以他们不得不踏进去。
但白二郎是可以置身事外的,他本就不应该牵扯在其中。
唐县令显然也听明白了他们潜在的意思,便问,那你们还把他带来?他笑道:你们不想带,总能找到各种办法把人支走的吧?满宝就叹了一口气到:我从小看话本,话本上的人总是会对另一个人说,这事与你没有关系,你不要管。
但事情到最后往往都会把人都牵扯进去,但被牵扯的人又一无所知,最后都会死得很冤,满宝道:我曾经就此请教过先生,那我遇上这样的事是告诉人呢还是不告诉人呢?唐县令沉默了好一会儿,问道:你们先生怎么说?我们先生说,可为人言事言,不可为人言之事,不言。
满宝问道:可我们做的这件事是可言,还是不可言?唐县令想也不想便道:自然是不可言。
为何不可言?是损人权益了,还是犯了道德律法?唐县令顿了顿后道:都不是。
满保问:那有何不可为人言的?唐县令半响说不出话来,他隐约明白了庄先生的意思。
满宝道:先生说,除去权势,威胁,利诱这些,只从是否损好人利益,是否犯道德律法来算可言不可言,我们就会发现,世上绝大部分的事都可以为人言,却一直不能对人言。
唐县令叹息道:所以庄先生性子还如此激进,这却是很出乎我的意料的。
白善道,话本上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最后都会让人知道,不想连累的人,最后都被连累,所以我和满宝常想,若最后都要被连累,那为何就不给人知道呢?要是对方一开始就知道了,说不定还能避开很多危险呢。
白善也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先生总说我们长大了,很多事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他心里什么都明白,也希望我们行事有分寸。
我就总想,先生为什么这么聪明,明明我们什么都没说,他什么都没问,怎么就都知道了?唐县令想也不想道:因为阅历吧?白善和满宝就狠狠地点头,不错,就是阅历呀,所以我们要剥夺他的阅历吗?满宝道:万一他本来可以长得很聪明很厉害的人物,却因为我们长得一般聪明,一般平凡的人怎么办?唐县令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这么多问题,运了运气后问,你们看的是什么话本?满宝眨眨眼,脸不红心不跳的道:就是随手买的话本呗。
唐县令就嫌弃的挥手道:没事少看话本,有问题回去问你们先生,这些事我随你们的便,想告诉他就告诉他,不用特意带到我面前来晃,还特意说了那么一大通的道理。
满宝便嘿嘿一笑。
白善就转开话题,问道,唐大人,你是怎么查到关家身上的?话题终于回归正常,唐县令松了一口气,教孩子可比查案难太多了,这还不简单吗,往西郊走就知道了。
建在西郊的别院还是挺多的,主要是那边有一座有温汤的山,许多人家在那里都建了一个养生的别院。
昨天唐县令就在手底下的村子里翻了翻,翻出一个偷盗的案子来,于是带着心腹们下村去。
往西走了三刻钟后,估摸着快到二吉说的地方了,便四处看起来,将看到的别院都记下,然后画下来,打算拿回去给二吉认一认门。
结果唐县令在继续往前走时发觉了不对。
一路看过来的别院不说生机勃勃,至少从围墙来看打理得还算不错的,却有一家在东边很角落的地方很有些不同。
从围墙外头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围墙外头杂草丛生不说,还有许多树枝从院内伸了出来,唐县令便觉得那院子很久无人清理了。
西郊这一块的别院很受欢迎,哪怕自家用不上了,也可以卖出去,绝对不会丢着不打理的。
所以唐县令觉得有些奇怪,便叫人去敲门问了一下,结果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
而那别院位置偏僻,最近的别院都在三十丈外,最后唐县令还是去敲了别家的门才知道这别院是关家庄关老爷的。
一说到关家庄的关老爷,唐县令略一思索就想起他来了,自己要是有不知道的,把底下人一招来问一下也就知道了。
他是王府的家臣,益州王还在京城时便在他手底下做事了,算是王府的老臣属了。
唐县令先下乡破了一个案,把偷盗的贼抓了,又训了一通里正才回城,第二天一早便拿着画好的图纸悄悄去找了一趟二吉,确认那别院就是当年他们去的以后,转身便回县衙,又找了一个关家庄附近的纠纷,带了人浩浩荡荡的下乡去了。
但他就是个偶尔路过的县令,哪怕进了关家庄,见到了关老爷,有许多话也不好问,只能四处看看,再和关老爷说些闲话,探着他的人品。
他连白启的名字都暂时不敢提起,更别说打探其他的事了。
但满宝和白善这次去显然不是直接问的关老爷,而且借着看病的理由,他们可以问的问题更多。
------------第八百六十章 误会唐县令仔细的传授了一些探话的技巧,又列了不少他想知道的问题,最后仔细的叮嘱他们道:宁缺勿错,宁愿问不到,也不要出错打草惊蛇,尤其你们身份敏感,一旦被察觉……唐县令顿了顿后道:恐怕本县也很难护得住你们。
白善和满宝认真的点了点头。
唐县令这才点头让他们走,他看了一眼还坐在门外发呆的白二郎,对于他们的问题也没有答案,只能道:你们随便吧,真告诉他,他未必快乐,不告诉他嘛,最多生气一段时间。
白善和满宝应下,走到白二郎身边,走吧。
白二郎抬起头来看俩人,问道:谈完了?俩人点头。
白二郎便小心翼翼的往后看了一眼,对上唐县令的目光便下意识的心虚一笑,然后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
他站起来连忙跟俩人走了,一直到了外面才问,唐县令没问起我的事吧?满宝道:唐县令早忘了,你不要自己提起就行。
白二郎忍不住嘀咕道:还不是你们总是吓我……唐县令站在窗边摸着下巴看他们走远,若有所思的嘀咕:那小子怎么这么心虚?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白二郎和满宝白善他们一起爬上马车,然后抢占最佳位置,一人霸占了一边的位置。
白善只能和满宝坐在一起,俩人便和白二郎面对面起来。
白二郎盯着他们道,你们到底告不告诉我?白善问,不说你会怎样?白二郎一下有些火,正要发脾气,却见俩人都没有一丝赌气或玩笑的样子,而是一脸认真的看着他,便察觉他们不是在气他,而是在认真的与他讨论。
这是他们从小到大的交流方式,于是白二郎认真的思索起来,然后道:我会自己去查,祁珏的哥哥与关二郎关系好,我通过祁珏去关家玩儿,去关家查呗。
白善就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满宝后问他,白二,你还记得以前我们一起看的话本吗?那可多了,你们说的是哪一本?就是那本被庄先生收上去后再没有给我们的《江湖》,其中有个人叫左晨,你还记得吗?白二郎连连点头,记得,记得,不就是死得特别惨的那个吗?被他那个大魔王师父杀了,还被大卸八块,先生说太血腥了,不给我们看。
当时好多人都怀疑他师父是坏人,但为了他好就是不告诉他,他自己越差越深,又对自己的师父没有防备,这才被大卸八块的,你觉得如果你是书里的人,你会隐瞒不说,让他离得远远的,还是会告诉他,让他提防起来?白二郎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慌慌的问道:怎么,我们先生竟是大坏人吗?你,你,你们是不是搞错了?白善和满宝:……满宝扭头和白善道:算了吧,太蠢了,我害怕。
白善认真的点头,竟也不说了。
白二郎瞪大眼睛,扑上去压住白善,哇哇叫道:不行,你们必须得说,不然我就自己去查,不,不对,我还要和先生说,让先生帮我一起查,我看你们说不说。
白善被压得差点吐血,推开他道:有本事你去撞满宝。
白二郎扭头对上满宝的脸,满宝对他扬眉,白二郎就继续挤着白善道:好男不跟那什么斗,我就撞你,你们说是不说。
行行行,说就说。
白善掀开车窗往外看了看,这才附耳到白二郎耳边道:我们在查益州王。
白二郎咦了一声,倒不激动了,只是好奇的问,查他做什么?白善压低了声音道:我爹就是他杀的。
白二郎瞪圆了眼睛,他看了一会儿白善,又扭头去看满宝,见满宝一脸认真的点头,便咽着口水问,那,那堂祖母知道吗?白善一脸认真的点头,祖母一直知道,近来才告诉我的。
白二郎一脸同情的看着白善,想安慰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道:那能问他的罪吗?虽然他学习不太好,先生教大晋律法时他总是犯困走神,却也知道王子犯法是有特权的。
益州王是王爷,肯定不可能问他死罪,给个死了十多年的官儿偿命,但其他的罪呢?白善沉默了一下后道:所以我们在找他其他犯罪的证据,这是很危险的,你……白善纠结的看了一下他道:我和满宝都觉得不应该告诉你,太危险了。
白二郎从小最爱看的就是侠义,闻言一掌拍在一旁的木椅上,豪气的道:好兄弟为朋友两肋插刀,怕什么危险?白二郎喊完见俩人齐齐抬着脑袋静静地看着他,便有片刻的心虚,我说真的。
白善和满宝点头,所以我们更不想告诉你了,话本里那些会好心办坏事的人还少吗?白二郎没好气的道:我才不会做那种蠢事呢,而且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你告诉满宝却不告诉我?白善看了满宝一眼,没说话。
满宝直接道:因为我聪明。
白善来回看着俩人,问道:除此外你们没别的事瞒着我了吧?满宝也直接的道:有,但我们真的不能告诉你了,我们连先生都没告诉呢。
白诚,这真的很危险,白老爷都没怎么参与其中呢,你要知道,这种会死人的事,一旦死人就不是一个人,有可能连个人身后的家人也不能幸免。
白二郎一愣一愣的,脑海中闪过许多问题,但最后他只记住了一个,所以他盯着满宝的脸问,那你怎么不怕连累家里?满宝噎了一下。
白二郎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又扭过去盯着白善看了一会儿,突然间有些伤心,你,你们不会是……俩人一起疑惑的抬头盯着他看。
白二郎突然说不出话来了,就是突然很伤心,眼泪都快要冒出来了,那我以后岂不是会被你们一直欺负?满宝和白善:……我们什么时候欺负过你了?而且这跟他们正在讨论的事情有什么关系?白二郎伤心的道:当然有关系,你们一个都这么聪明,都这么能欺负我了,两个合在一起,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负我呢?你们太过分了。
白善和满宝一头雾水的看着他,正想问清楚,大吉便已经停了马车道:少爷,满小姐,堂少爷,到家了。
白二郎便愤愤道:你们听,连大吉都是先叫的满小姐才叫我,以前都是我先的。
白善和满宝:……掀开帘子的大吉:……------------第八百六十一章 开窍白二郎蹦下马车就去找先生安慰,一进门就嚷着问,先生,你大徒弟和二徒弟是不是要结亲?庄先生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问道:谁与你说的?白二郎就造谣,他们两个说的。
跟在后面跑进来的白善和满宝:……俩人瞪着眼睛看他,庄先生则瞪着眼睛看他们,不等他们说话便慢悠悠的道:私定终身是不对的,亲事得长辈们来谈。
满宝:先生,他造谣。
我没有,白二郎分辨,不然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他早早告诉了你却不告诉我?我还是他堂兄弟呢。
满宝噎住。
而且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善宝就是动了歪心思,堂祖母也很喜欢你,先生也很看好你们,哼,你们就瞒着我吧。
庄先生看两个弟子都瞪圆了眼睛,便轻咳一声,扫了白二郎一眼后道:乱叫什么?他仔细的看了一下两个徒弟的神色,觉得不像是白二郎说的那样,于是扭头看向他,问道:二郎,你最近又在看话本是不是?除了看话本还干了什么坏事?白二郎身子一僵,连连摇头,没,没有。
先生便哼了一声,罚他去抄书。
白善和满宝趁机溜了,庄先生看了俩人的背影一眼,什么都没说。
晚上,庄先生回屋去休息了,白善和满宝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写作业,白二郎不仅要写作业还得抄书,忍不住小声愤愤,为什么被罚的总是我?明明我就没说错。
白善听到了,耳朵尖微红,气得越过桌子在底下踹了他一脚。
白二郎就抬头瞪他,他看了一眼对面正认真写作业的满宝,压低声音和白善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都看出来了,你帮我写作业,不然我就告诉满宝。
白善脖子都红透了,压低了声音道:你别乱说,我没有!哼,祁珏要说亲了,他喜欢单家的二小姐,每次见到单家的二小姐时都是这样,我们私底下都讨论过了的,像你这样的就是喜欢满宝。
白二郎毕竟比白善大一岁,在这方面显然知道的比白善更多,他压低了声音威胁白善,你到底帮不帮?白善嫌弃道:你的作业都太简单了,我还是帮你抄书吧。
白二郎:我又不傻,就算你学着我的笔迹,先生也会看出来的,你就帮我写学里的作业,他们分不出笔迹来。
白善看了他好一会儿后道:那我和满宝在做的事你不许再问了,也不许再跟着我们,也不要和先生说起。
白二郎就皱眉,想了一会儿道:可以不告诉先生,但我怎么能不跟你们一起呢?我还是不是你们的哥哥了?不是,你是我们的师弟。
白二郎:……我不管,我要和你们一起。
那估计连满宝的身世都要瞒不住了,白善不想让他知道更多的,道:会死人的,还会连累堂伯父和大堂哥,祖母都不乐意让堂伯父多管呢。
白二郎这才沉默。
白善转了转眼珠子道:这样吧,你可以帮我们,但一定要保密,不许对除了我们两个之外的人说。
白二郎眼睛亮晶晶的,总算是开心了一些,点头道:行,一言为定,你们可不许再骗我和瞒我了。
白善点头。
俩人在这里嘀嘀咕咕的说完,一扭头便见满宝正盯着他们看,你们在说什么呢?白二郎就和白善说悄悄话,你是不是还没告诉她你喜欢她呀?白善红着脸低喝,你别瞎说。
哼,我告诉你,你最好现在就和堂祖母说了把亲事定下,不然等你们再长大点儿,大人们说不定又变了。
白二郎道:祁家以前就有意和单家定亲,虽然没定下,但彼此都心知肚明,结果祁珏都喜欢上单二小姐了,祁家又不想和单家定亲了,现在祁珏就很恼火,昨儿过生辰,还差点因为这事跟单余打起来呢。
白善目瞪口呆,我怎么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了,你跟满宝都跑去跟人家哥哥聊天去了,真是的,我们年纪小,你们怎么竟跟年纪那么大的人聊天?满宝实在忍不住了,放下笔走过来。
白二郎一边盯着她一边快速的道:反正这种事宜早不宜迟,知道吗?上巳我们是不是要回家?干脆你就和堂祖母提了吧。
见满宝走到了他们跟前,白二郎立即坐正了不说话,白善也一下绷直了身体,偷眼看向满宝。
满宝好奇的看着俩人,你们说什么呢?俩人一起摇头。
白二郎悄悄的扭头冲白善笑了一下,一脸的我明白。
白善耳朵尖更红了。
他一把扯过白二郎的作业,干脆当着满宝的面做起来。
满宝来回看着俩人,到底没问什么,转身又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一转身,白善就悄悄的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脸有些发烧。
他不动声色的揪了一下脸颊,深吸了一口气后开始给白二郎写作业。
白二郎肩膀上少了作业两道大山,罚抄的书就腾腾的写好了,然后特别贴心的对白善嘿嘿一笑,起身走了,把空间让给他们。
白善盯着他出去了才松了一口气,他觉得白二郎一下就变了,难道开了窍的人都这么恐怖吗?等他出去了白善才和满宝道:我和他说好了,他不会往外说的,以后让他帮我们问些小问题就是了,我觉着他打听消息比我们还方便些,他和祁珏他们很要好。
满宝怀疑的看着他,所以你就给他写作业了?白善硬着头皮点头。
满宝就拿出师姐的架势教训道:这种事可不能再有了,不然养成了坏习惯在怎么办?先生知道,不仅你们要被罚,我这个知情人也要被罚的。
白善点头。
满宝就觉得他过分的老实,要是以前,他早跟她驳起来了。
她一脸惊异的看了他好一会儿,见他真的没跟她吵,便只能状似满意的点头,好吧,那就这样了?白善对她点头。
满宝忍不住挠了挠脑袋,走了两步又回头,你真的没话和我说了?白善摇头。
满宝就只能回去睡觉去了。
白善大松一口气。
------------第八百六十二章 紧张白善第二天便让大吉悄悄的去府学里给他请假,然后和满宝一起去书铺。
今日上午是小纪大夫当班,纪大夫则和满宝去关家庄出诊,需要带的药品他都带上了,见满宝带着白善愣了一下。
满宝解释道:关二郎请师弟去做客,他知道我今天也要去便一起了。
纪大夫看了白善一眼,有些闹不明白他们要干什么,毕竟关家和益州王府关系特殊,而他们才与益州王府交过恶,得了一个不畏权贵,骄傲自矜的好名声,现在又要通过别的路投靠过去?纪大夫不太想满宝参与这些事,于是对白善点了点头后和满宝道:你与我一车,我们说一说关老爷的病情。
满宝应下,和纪大夫上车。
但纪大夫没说关老爷,而是道:满宝,我们是大夫,和他们读书的不一样,他们要出人头地要考学,要考官,还要找世家、权贵投靠,心太累,我们就需要看病治人,所以那些朝政之事你不要掺和。
满宝点头,我不掺和。
纪大夫就看了她好一会儿,指着跟在后面的车道:他的事你也不要掺和了吧?满宝点到一半的脑袋停了下,道:纪先生,那是我师弟。
满宝虽然没有拜纪大夫为师,却因为一直跟他学习医术的原因,将他当半个老师一样的看待的。
这还是满宝第一次如此明确的反驳纪大夫。
纪大夫愣了一下后道:满宝,你们的路是不一样的。
满宝没说话。
纪大夫见她倔强的模样便叹了一口气,俩人沉默着到了关家。
这一次上诊关大郎和关二郎都非常的看重,特意在门口等着。
这让常上门的纪大夫惊了一下,连忙问道:是关老爷的病情有变吗?满宝低着小脑袋站在纪大夫身后,偷偷的和白善眨了眨眼。
白善冲她微微点头,抬头看向关大郎和关二郎,弯腰拱手行礼。
关大郎和关二郎知道他是府学的学生,且也是士族子弟,不敢怠慢,连忙拱手回礼,一边还回答纪大夫的话,还是和之前的一样,只是父亲的胃口越来越不好,这两日越发不爱用饭了。
人身体痛苦,自然就不想吃东西了。
纪大夫笑着安慰道:我去看看,或许是脾胃不和,所以胃口不和呢?纪大夫便领着满宝先走了。
关大郎见白善跟着一起走,大家干脆一起去了正院。
正院里一片安静,关老爷刚发过脾气,院里伺候的下人进出都轻手轻脚的,生怕弄出一点儿声响来。
来过几次的满宝已经见怪不怪,知道关老爷因为头痛总是听不得太过吵闹,有时候一点儿声响都能叫他头痛欲裂,因此进门的时候也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
可他们五个人一起走来,脚步声还是让关老爷皱紧了眉头。
他在躺椅上睁开了眼睛正要发脾气,看到是纪大夫便顿了一下,目光在来人中一扫,看到走在满宝身边的白善便怔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坐了起来。
他惊疑不定的盯着白善看,脊背忍不住微微绷紧。
白善也正抬头好奇的看向关老爷,对上他的目光便顿了一下,心中电闪,他几乎是立即想到一件事,如果当年父亲去见的人是关老爷,那他必定认得父亲。
他和父亲长得像吗?哪怕当年父亲要去见的人不是他,他常跟在益州王身边,而他父亲曾是蜀县县令,他肯定也是见过他父亲的。
白善有些懊恼起来,怪自己思虑不周,但这会儿再要退走也不可能了,他只能不动声色的与满宝一起上前去。
但白善停顿的那一下满宝还是察觉到了,她也一起看向关老爷,见他的目光已经从白善身上移开,但在躺椅上坐直了。
已经来过好几次的满宝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紧张,要知道以前她和纪大夫来给他看病的时候,他可都是躺着的,一脸嫌弃的不愿意看病。
她是医者,自然知道怎样看一个人是紧张,还是放松。
正这么想着,关老爷已经慢悠悠的躺到了椅子上,似乎又是一副放松的模样,他挥手道:不看不看,老夫已经不打算治了。
纪大夫已经熟练的拖过来一张椅子坐在他的身边,满宝机灵的搬过来一张小桌子,把脉枕从药箱里拿了出来,还要准备纪大夫要用的针……纪大夫已经拿起关老爷的手把脉,关老爷也顺服,并不会挣扎,他就一边靠在躺椅上,一边抬起头来看向白善,疑惑的问道:这位小郎君是……白善连忙行礼道:小子白善,是关二哥的朋友,上门来拜访便先来见一见长辈。
白善没有提满宝,似乎就是关二郎的朋友来着。
关二郎不知道他们何时如此亲近了,竟然都叫关二哥了,但对上父亲的目光,他依旧笑着点头。
关老爷问,你们年龄相差挺大,是怎么认识的?关二郎正要说话,白善又已经快一步回道:小子现是府学的学生,前日去参加朋友生辰宴时认识了关二哥,颇觉相识恨晚。
关老爷问,府学?年纪这么小竟已经考上府学了吗?对了,今日府学不上课吗?纪大夫抬头看了关老爷一眼,微微加重了压着脉的力道,道:不要动呀,我才听出一些动静呢。
满宝立即道:纪先生,我来吧。
纪大夫抬头看了满宝一眼,对上她巴巴的眼睛,他到底还是收了手,淡淡的道:听脉的时候心要静,望闻问切,一个都不要少。
哪怕是正心急等着白善回答的关老爷都没忍住,冲纪大夫瞪眼道:你这是要拿我给你徒弟练手呢?不过关老爷也没把手收回来,在他看来,给满宝把脉总比给纪大夫这个老狐狸把脉要好,毕竟谁知道这个老狐狸能听出什么来呢?他却不知道,满宝因为身份使然,能听出猜出的东西一点儿也不比纪大夫少。
手才搭上,满宝就察觉到了关老爷的异常,这一次他比往常表现得要紧张得多,虽然他已经尽力放松了,但真正放松的肌肉和假装放松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第八百六十三章 怀疑满宝看着关老爷的脸色问,您近来感觉如何,头还疼得厉害吗?满宝的问题又多又细,白善不说话就显得很正常了。
关老爷还等着他回答呢,有些不耐烦起来,就要把手收回来,我的病也就这样了,看不出什么来,不看了。
满宝就压住他的手道:关老爷,您这病治了有十二年了,您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吗?怎么知道我们不能再治十二年?这个还真治不了,纪大夫忍不住重重的咳嗽两声。
关老爷对于自己的病情也是了解的,闻言看了满宝一眼,然后与纪大夫笑道:你这徒弟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纪大夫笑道:小孩儿嘛,都心大。
关老爷点了点头,见满宝不愿意放手,他干脆也不动了,但也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向白善问,白小郎君是哪儿人?该想的,不该想的,白善都想了,这些东西便是他不说,过后关老爷一问,也自有人能回答,所以他坦然的道:我是陇州人,今日是和府学请了假过来的。
关老爷就看了一眼关二郎后道:我这二儿子何德何能让白小公子如此高看他?白善便低头笑了笑,关二哥人品好,学识也不差,是关老爷谦虚了。
一旁的关二郎脸色微红,正要解释白善不是为他而来,而是为了他的心上人满宝来的。
但目光扫到俩人他又顿了一下,算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冲动,却不太会想告诉大人,他认了就认了呗。
关二郎是不愿意承认主要是白善夸他也夸得舒服的。
你是陇州人,怎么来益州上学?白善在一旁回答,满宝渐渐觉得不对起来,真是奇怪,怎么问起陇州,问起白善的父母时,关老爷的脉就跳得有点儿快呢?满宝半响琢磨不出来,纪大夫见她把个脉半天不说话,便站在她背后轻咳一声,满宝连忙起身,清了清嗓子道:没多少变化,纪大夫您看看。
纪大夫瞥了她一眼,他刚才都看过了,还看什么看?他道:关老爷移步屋内,我给你扎一会儿针吧。
关老爷扎针后会好受一点儿,这也是他一直愿意接受纪大夫治疗的原因,他虽然觉着自己活不了了,但至少死前不要那么痛苦。
所以往常一说扎针关老爷都很配合,但这次关老爷却摇手道:这次就算了,家有客人,我陪他说说话,且这扎针也没用,又治不好。
纪大夫就瞪眼,谁说没用的?这针能缓解你的症状,还能给你助眠你知不知道?白善也立即道:要是因为小子而误了关老爷治病,那就是罪过了,您要寻我说话,小子多留一会儿就是了,您先扎针,我和关二哥去院外候着。
关二郎连连点头,父亲,您先扎针,我带他到园子里走走,一会儿再回来陪您说话就是。
关老爷皱眉想了想,一旁的纪大夫虎视眈眈,他只能点头。
满宝拎着药箱进去,将针拿出来后便退了下去,纪大夫扫了她的背影一眼,没说话。
关老爷却留意到了,问道:你这小弟子今天怎么不留下观摩了?纪大夫手不停的将东西摆在桌子上,示意关老爷脱衣裳,他道:这孩子学得快,来看了这么多次早学会了。
关老爷就叹气,我就知道你这是拿我来给她练手呢,你还不肯告诉我,我能活多久。
纪大夫拿了针去找他的穴道,闻言道:你要想活得长久一些,总是可以活的。
关老爷没再说话了,趴在枕头上昏昏欲睡。
每次一扎针他都犯困想睡觉。
满宝出去,关家兄弟和白善正站在院门口等她。
一见她出来,关二郎便问,父亲扎针了?满宝点头,纪大夫正在给他扎针,有些问题便由我来问吧。
不用等纪大夫吗?满宝笑着摇头,不必,来前纪大夫都叮嘱过我了。
关大郎便请他们去园子里坐着谈。
我父亲的病一开始便是纪大夫来的,难道纪大夫当年没问过我父亲,当时不知道病因吗?关大郎的记忆可比关二郎清晰多了。
满宝面不改色的道:近来我在翻看整理关老爷的脉案,发现只有到十年前的脉案,可纪大夫说,似乎十二年前开始关老爷就说过自己头疼了,不过时间太久,纪大夫年纪也大了,当时病情不重,没有留下脉案,所以我们现在回想起来知道的并不多。
满宝睁眼说瞎话道:我们最近翻到了一本医书,里面有提到脑疾的治疗,只是要对症才能下药,所以我们才想问起病因。
这个说辞说服了关大郎。
关大郎就认真的想了想道:你这么一说我隐约想起来了,十二年前父亲的确说过头疼,而且有一年中秋,父亲大病,连中秋都不能去王府,那一年是……大贞三年?关大郎想了好一会儿后确定的点头,没错,就是大贞三年,我记起来了,因为那一年王府的二郡王出生,父亲作为家臣还领了很多赏呢。
满宝便问道:那时候关老爷是不是特别忙?嗯,我是说,他压力大不大,心里紧张不紧张?关大郎笑道:心里紧不紧张我不知道,不过那段时间父亲并不怎么忙,每天有很多时间陪着我们。
关二郎却道:但春天的时候很忙。
你怎么知道?关二郎轻咳一声道:大哥你忘了,二郡王出生的那一年春天我跟着大郡王与人打了一架,父亲都没空罚我。
关大郎连连点头,对对对,那一年春天父亲很忙,难道是春时熬坏了身体,秋时发出来?满宝点头肯定,有这个可能,那会儿关老爷饮食如何,可安定吗?是常在家里吃,还是在外面吃的?这些问题都是唐县令和他们商量过后设计的,既有他想知道的信息,又能跟身体扯上关系的,能问的满宝都问了。
不能问的,不用白善提醒,满宝也知道不能开口。
四人在园子里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直到下人来找,他们才知道关老爷已经扎完针,甚至已经睡了一觉起来了,正要见一见白善呢。
------------第八百六十四章 懊恼白善从关家出来的时候后背都出了一层的薄汗,他站在马车边上顿了顿,看向满宝。
满宝就要过去和他同坐,才走了两步,纪大夫就咳嗽一声,叫道:满宝,上车,我有话与你说。
满宝就只能停下,看了白善一眼后上了纪大夫的车。
白善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踩着车凳上车。
关二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感叹,看来这儿也有棒打鸳鸯的人呐。
白善撩开窗帘最后和关二郎道别,大家互相招了招手后才分开。
关二郎目送两辆马车走远,这才笑着转身回正院去。
关老爷正在问关大郎白善的情况。
关大郎哪儿知道这么多?这两年他的主要精力就是照顾老爹和打理家务上了,偶尔有空闲的时间了,想要和城里的世家权贵们维持一下关系,又总会有各种事冒出来,所以他对外面的事情并不灵敏。
他已知的白善的情况还是二郎告诉他的呢。
关老爷见他一问三不知,仅知的那些还是他刚才问出来的,顿时气得不行。
他一气,头就更疼了,头一疼,脾气又忍不住起来……正要发火的时候,关二郎笑眯眯的走了进来,察觉到气氛不对,他下意识的一顿,转身就想走。
关老爷已经叫道:老二,你过来。
关二郎便硬着头皮过去,行礼:父亲。
关老爷盯着他道,我问你,你跟白善正是相谈甚欢,相见恨晚,所以把人请家里来的?关二郎连连点头,是。
他总不能说那小郎君是为了他的心上人来的吧,在他爹眼中,儿女情长可不是什么出息表现。
关老爷就靠在躺椅上看着他的眼睛问,那你说一说,你们前天都谈了什么?关二郎硬着头皮道:谈了很多,诗书词赋都谈到了,很长的。
没事,我们父子两个也很久没在一处说说话了,现在也没事做,有的是时间,你就从头说起吧,你们都谈了什么诗书词赋?关二郎被噎住,一下说不出话来。
关老爷就眼睛一瞪,喝道:还不说实话,说,他到底是为什么来的?关二郎这会儿觉着不对了,悄悄和关大郎对视一眼,然后低头道:他是陪着小周大夫来的,父亲,您为何如此在意白善?关大郎也看着关老爷。
关老爷却是腾的一下从躺椅上坐起来,心绪急剧起伏,你说他陪着谁来的?小周大夫呀,关二郎顿了顿后道:他们二人,咳,互相爱慕,所以……关老爷脸色变了几变,面无表情的道:你仔细的说一说你们初次见面的情景吧,还有,刚才你们都说了什么话?关二郎心惴惴,在他爹的目光下不得不细细的说来。
而此时,坐在马车里的满宝也心惴惴的低头坐在纪大夫的对面。
纪大夫盯了她半天,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没有问她为何要去打探关老爷的病。
他当了近四十年的大夫,如果从跟着父亲看诊开始,那有五十年了。
但是,纪大夫还是忍不住教她道:满宝,我从九岁开始,就背着一个药箱陪着我父亲出入各种宅院,五十来年了,我见过的东西太多太多,作为大夫,我们只要看病就好,其他事能不听就不听,更不要去主动打探,好奇心少的人才能活得长久安乐,知道吗?满宝便知道纪大夫一定是猜出了什么。
她刚学医术时,陆老大夫曾经和她说过,一名医者,首先要会的便是察言观色,而上好的医者,最会的也是察言观色。
陆老大夫说过,大成的医者,病人的心思一动,病人自己或许都不知,但医者却能摸出来,看出来,这才是治未病的大医。
纪大夫自然没到这一点儿,但连满宝都能摸出关老爷的异常,她不信纪大夫摸不出来。
满宝就知道瞒不过他,但她知道他的为人,他不会问,更不会参与进来,所以满宝也不会与他说缘由,只道:纪先生,这不是好奇。
纪大夫看着满宝,满宝毫不避讳的回视他,认真的道:纪先生,我做此事不是为了谁,而是就是为了我自己。
显然她也察觉到了纪大夫对白善的态度变化。
她顿了顿后问道:会把您拉下水吗?纪大夫笑了笑后道:哪儿那么容易被拉下水?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去吧,我老了,可管不了你们这么多。
满宝松了一口气,半蹲着行礼,多谢纪先生。
纪大夫微微闭上眼睛,受了这一礼。
满宝没有再在药铺多留,送纪大夫进了药铺后,她便背了自己的背篓走到后面的马车,麻溜的爬上去,你怎么了?我怎么觉着关老爷似乎认识你似的?白善道:他不认识我,但应该认识我爹。
满宝这才想起这一茬,懊恼道:糟了,忘了这一茬了。
白善严肃的点头,我猜,他一定猜出了我是白启之子。
满宝纠结起来,他要是坏的,转身告诉了益州王……白善道:走,我们去找唐县令。
白善敲了敲车壁,大吉便打转马头朝县衙而去。
唐县令刚处理好上午的事,正晃晃悠悠的要回后院用饭呢,走到一半察觉不对,脚步顿了一下后脸色微变,懊恼的叫道:糟了。
跟在后面的明理连忙问道:老爷怎么了?唐县令拍了一下手掌道:忘了问刘老夫人,白善和白县令长得像不像了。
明理挠了挠脑袋道:他们是亲生父子,总会有长得像的地方吧,难道老爷怀疑善少爷不是白县令生的?唐县令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你脑子里都想些什么?他转身就往回走,道:走,我们去药铺看看,不知道他们去关家了没有,要是没去,赶紧把人拦下来。
话才说完,他就看到了跟着衙役进门来的俩人,一看他们的样子他就停下了脚步,得,看来已经去过了,动作还挺快。
------------第八百六十五章 暂避唐县令请他们进屋坐下,和明理道:去告诉夫人,我午食就不回去吃了,你去把食盒提来。
他问满宝俩人,你们吃过了?俩人一起摇头。
唐县令便道:多拿些。
明理躬身应下,退出去帮他们把门打开。
唐县令左右看看,没发现有茶,便给他们倒了两杯冷掉的开水道:随便喝喝吧。
白善和满宝没喝,直入主题道:关老爷应该认出我来了。
唐县令就叹气,我想不起来你和你爹的事儿,你怎么也没想起呢?白善没说话。
他记忆里就没他爹,怎么想得起?多说无益,三人忧伤的相对而坐,开始想解决的办法。
唐县令问,你们觉着关老爷他能猜出多少东西?满宝和白善对视一眼,开始揣测最坏的结果,白善沉思道:他若知道了我是父亲的孩子,一定会怀疑我是要调查当年的事。
满宝:也会知道是我领着白善去的,然后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他知道了。
唐县令问:他为什么会知道你们知道他知道了?满宝轻咳一声道:他和善宝说话的时候我摸着他的脉呢,他肯定会猜我摸出来了。
唐县令好奇,摸脉还真有效?来来来,你来摸我的试试看,接下来我有没有说谎什么的。
白善叫道:唐大人,我们这会儿别闹了吧。
这怎么能叫闹呢?这于问讯可是很有用处的,不过算了,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唐县令问:那你们猜他知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白善和满宝认真的想了想后摇头道:应该不会知道吧,我们从未在他那里显露过。
是没显露过,但他仔细一查,你我三人来往密切不说,我还曾经去罗江县住过一段时间,你们猜他会不会猜我已经知道,甚至正在查这事?满宝和白善一起张大了嘴巴。
那这事可就大发,要是他们自己,关老爷最多对付他们两个,当他们是小孩子不服气所以要查,可要是唐县令也下场了……满宝抖了抖问,那怎么办呐?唐县令起身走了两圈,叹道:就是不知他是敌是友啊。
唐县令一手按在桌子上,轻声道:也不知道当年白县令去别院里见的是谁,偏偏是在他的别院里,若是他还好,若不是他,那必定是他身边非常亲近之人,不然不会选择在他的别院里见面。
唐县令心思电转,思忖道:也不知白县令当年事败是光明正大的和益州王斗败的,还是因为露了行迹后败的。
前者还罢,若是后者,恐怕是有人告密,不然这样机密的事,益州王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白善和满宝也忧愁起来,那怎么办,益州王府那么强势,益州王又那么狠,他不会派人去把我们家里人都杀了吧?那倒不至于,你以为这是在他十多年前的封地内呢?唐县令说到这里一顿,摸着下巴到:杀你们全家倒不至于,但杀你们两个……他上下扫视俩人,皱了皱眉道:你们……他顿了顿后道:要不回家躲一段时间?满宝瞪眼,这是在益州城,有这么多人呢,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敢杀人吗?唐县令面无表情的道:你知道十二年前的蜀县县衙死了多少人吗?满宝顿了一下,摇头。
一共二十八人,包括白县令及其护卫,唐县令道:二十八个人,全上报的死于匪徒之首,当时的闫刺史随后带兵剿了山上的土匪,共取了三十二人的首级回来,但我这段时间详细的查过十五年前至十二年前的卷宗,我没发现有人上报说益州附近有山匪。
两个还单纯的少年少女惊呆。
唐县令道:当然,当年益州城内外都是益州王的势力,上至节度使,下至所辖的县乡,而现在,张节度使才来了不到四年,刺史和我也都是新换的,就算和益州王府关系好,也不会完全听命于他,所以他想在益州城内如十二年前那样大肆杀人是不可能的。
但是,死一两个人还是很简单的。
唐县令给他们打比方,比如,你们府学起了冲突,大家打起架来,不小心伤了人命,你死了;比如,你诊断的病人发疯,或是病人家属发疯,觉着你开的药是错的,或是故意开了特别贵的药,把你给砍了;再比如,你们坐着的马车突然发疯乱跑起来,翻了,你们三个都死了……满宝和白善咽了咽口水,紧张的看着唐县令。
唐县令就叹气,沉默了好一会儿后道:你们先回家躲一段时间吧,好请假吗?要是不好请假,我写信给长博,让他出一封公文招你们回去。
白善回神,还能这么招?当然可以,虽然你户籍还在陇州,但常住在益州城,且还是长博推荐你来考的府学,县里要是有事需要到人才是可以向府学召回本县的学子的,当然,接不接受看你自己。
白善思考了一下后看向满宝,最后咬咬牙,点头道:好,我们回去。
唐县令就点头,这才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们还年轻,不必急于一时。
白善担心,可这样一来,他们岂不是更容易猜到唐大人和杨大人也在查这个案子吗?唐县令笑道:这个可不好猜,而且猜到了也没什么,这会儿,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手上缺的只是证据而已。
满宝:那唐大人就不怕他也给你来个骑马落马呀,乘车摔车,吃饭卡脖子什么的?唐县令没好气的道:你就不能给我想好一点的死法吗?你们放心,我不是你们,他可不敢轻易让我暴毙。
白善问:是因为家世吗?是也不是,唐县令道:我父亲不是吃素的,我要是无缘无故的死在这儿,我父亲可不会善罢甘休,且这会儿也和十二年前不一样,张节度使和明刺史虽然与益州王来往密切,却不是王府家臣,想要瞒过他们杀我,很难。
唐县令还有一点儿没说,他媳妇也不是吃素的,他岳家更不是吃素的。
唐县令笑道:我在益州城里他都没敢杀我,更别说长博了,你们回罗江县是最安全的,有长博护着,便是他亲自去了,也不能瞎取你们性命。
------------第八百六十六章 安排唐县令知道这两个从小就没受过什么大委屈,生怕他们忍不住脾气做出什么事来,因此道:你们只要不出罗江县,不特意去他跟前,他就拿你们没办法。
满宝和白善沉思,正在思考回去要找什么理由回去,回去后又要怎么做。
明理提了一个大食盒过来。
不仅有菜有汤,还有两碟点心。
见唐县令看着,明理便解释道:夫人听说善少爷和满小姐来了,便叫小的在厨房多拿了些。
唐县令点点头,和俩人道:快吃吧,吃完了饭我让明理送你们回去。
白善拒绝了,有大吉呢。
唐县令摇了摇头道:还是让明理跟着送一程吧,明天也别去府学了,我一会儿就让人去罗江县,快马加鞭,人明天应该就能回来,到时候你们收拾收拾东西就走,我着人送你们。
白善看了满宝一眼,只能应下,我们得把先生和白二一块儿带回去。
唐县令就笑道:这是自然的,既然要回去那就全回去吧,别在这儿留亲友。
满宝便有些坐不住了,快速的将碗里的饭扒干净,我还得去找我六哥呢。
唐县令挥手让他们走了。
周六郎一直在知味馆里做帮厨,偶尔才能偷学到一些厨艺,因为周四郎租了对面肖家的房子,所以周六郎偶尔会回去住,但馆子忙起来的时候,他就会留在馆子里。
现在是春天,万物复苏,似乎人的胃口也更开了,最近来店里吃饭的人不少,所以周六郎已经好几天没回去了。
所以一听前面的伙计说他妹妹来找他,他立刻擦了手和大厨说一声跑了出去,满宝,你怎么来了?满宝拉住他的手道:六哥,家里有急事,咱得回家,你能不能和掌柜的请个长假?我们明天或后天就回家。
周六郎愣,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急?满宝道:回家再说。
周六郎:不行,你得先告诉我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家里人出事了?谁呀,爹、娘,还是大哥他们?糟了,是不是大姐,她要生孩子了?满宝:……才五个多月呢,怎么生?你别瞎猜了,先去请假,回去我就告诉你。
周六郎连忙去找东家请假。
这会儿已经过了午时,店里已经不怎么忙了,因此东家有时间来处理,他见周六郎家里人都来了,正一脸焦急的等在外面便知道是家里真的出事了。
他想了想便答应了,行吧,你先回去,等你回来还在我这儿干。
说罢让人去拿了一些钱来,这是你的工钱,多的算我给你的,你家里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但不管出什么事,这会儿都是用钱的时候,我多的没有,也就尽一尽心意。
周六郎感动的连连弯腰,多谢东家,多谢东家。
东家微微点头,让周六郎走了。
周六郎便去后院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往马车上一丢就把满宝和白善往车上推,他也快速的爬上马车,然后就盯着满宝问,好了,这会儿没外人了,能说了吧?满宝这才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六哥,益州王有可能知道我和善宝的身份啦。
周六郎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问,他,他怎么知道的?满宝懊恼道:我们自己笨,自己送上门的。
周六郎便忍不住跺脚,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吧,亏我和四哥还和爹保证呢,说你聪明得很,肯定不会被发现的,结果你们还自己送上门。
满宝:所以咱得回家去。
回家去有用吗?周六郎忧心忡忡,我们回家是不是得收拾了东西逃命去呀,就像说书说的那样,天涯海角的逃命去。
白善:……不用,就留在七里村就行。
真行?他可是王爷呢,知道我们在那儿,不得派人抓我们?他不敢,罗江县不是他的封地,那是杨县令的地盘。
那县令能有王爷大吗?周六郎很信不过杨县令的样子。
满宝就道:六哥,杨县令家里势力大着呢,连皇帝见了都要让一二步,他不敢在罗江县里乱杀人的。
周六郎咋舌,杨县令这么厉害?满宝和白善一起点头,以前他们又不知道杨县令出自华阴杨氏。
不过知道了他们也没多大感觉就是了。
带着周六郎回到家里,白二郎还没下学回家呢,庄先生却是刚从书院里上完课回来,看见本应该去府学上学的白善出现在院子里,他便沉默了一下。
他想,他近来是不是闭的眼睛太多,以至于他们觉着他瞎了?对上庄先生的目光,满宝和白善低垂着脑袋上前请罪。
庄先生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忧心看着他们的周六郎,转身进书房,道:进来。
俩人立即跟进去,一进去就老实的跪下了。
庄先生坐在书桌后面,垂头看了他们好一会儿,问道:逃学?白善低声应了一声是。
庄先生问,理由呢?白善小声道:腹痛。
庄先生目光便微微一移,盯着一旁的满宝看,谁开的病案?府学请假可比一般的书院请假要难得多,不是你说生病了便是生病了,得有大夫开的病案和药方才行,底下还得有药铺的名字。
学里要是起了疑心,去药铺一查,若不属实是要被罚的。
当然,这样的情况很少,哪怕是府学的先生也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学生不太过分,这种假条都不会去求证的。
但庄先生也很生气,他沉着脸道:你们如今越发出息了,连病案都可以自己做了,那还上的什么学,直接回家来,那样想读书便读书,不想读就不读。
跪在地上的白善和满宝老实的认错,先生,我们错了。
庄先生却更气,你们倒是知道拿话堵我,还不如白二郎呢,顶两句嘴,他也好把火发出来,好罚他们更狠一点儿。
庄先生运了运气,问道:你们逃课干嘛去了?俩人扭捏着对视一眼,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好的借口来了,最主要的是,他们可以不说,可以隐瞒,却不能撒谎骗先生,因此诺诺半天,还是直接开口道:先生,我们可能要回家一段时间了。
------------第八百六十七章 回到家(给书友春婷的打赏加更)白二郎直到坐上马车出了城门都还有些懵。
他掀开帘子探头往后看,正看到益州城的城门还笼罩在雾气中,连城门上的那三个大字看得都不是很清晰。
满宝和白善也挤在另一边的窗口那里看,心里也怅然得不行。
白二郎问:我们还会回来吗?白善肯定的道:会的。
白二郎叹气,我回去得急,都没来得及和祁珏他们道别呢,也不知道回来后他们会不会怪我。
白善也叹息,我也没来得及与学里的先生同窗们告别。
满宝同样忧伤,纪大夫不知道会不会担心我。
然后俩人一起看向白二郎,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愧疚。
白二郎看得心惴惴的,忐忑的问道: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莫不是又做了坏事?白善道:本来你今年该参加府学考试了的,这会儿你和我们回去,恐怕今年你不能考府学了。
满宝:是啊,先生本来都给你出了一册的题目了呢,唉,我还没来得及给你全抄下来呢。
白二郎闻言,心中庆幸不已,面上却不敢显露,生怕他们去和先生告状,他最后还得做题。
他绷着脸安慰他们,没事,我觉着大智书院也挺好的,祁珏他们不也在书院里读书吗?这么一想,好似暂时被迫逃回家也不是什么特别坏的事了。
白二郎偷偷一乐,见外面渐渐有了阳光,便干脆爬到车辕上去和周六郎坐在一起晒太阳。
满宝和白善也把窗帘束起来,把小脸探出窗户,迎着朝阳看着外面的景色。
两辆马车后还跟着五匹马,都是罗江县的衙役。
唐县令前天半下午送往罗江县的信,第二天下午信使便带着罗江县的五个衙役回来到了,衙役带来了一封信和一份公文。
公文是给唐县令的,杨县令很公事公办的表示罗江县因为要修桥铺路,急需学识丰富的人才,因此要紧急召回罗江县人氏庄洵、白诚。
另一封信则是给府学的,表示他们县衙现在急需一名学子帮忙,特请府学容许学子白善暂回县城代班一段时间。
唐县令办事效率高,他主动出面,只用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就把府学那边的事情办好了。
要不是翟先生啰嗦,一直揪着白善不愿意放手还能更快些。
最后还是白善主动说他愿意回去,这事才算了了。
而他这里就更简单了,公文上盖一个章,再交给庄先生就可以了,至于回不回去则看庄先生的选择了。
庄先生自然是回去的,他们的东西当天就收拾出来了,拿到了文书,第二天一大早便离开,快得庄先生只来得及给兰成等人留一封信,都不能亲自与他们话别。
杨县令特意派了五个衙役来保护他们,这样唐县令都不用再特意派人了。
一行人快马快车,夕阳还没落下他们就进村去了,衙役们将人送到七里村后便告辞回县衙去。
白家的下人早早的在村口等着了,车一到,下人便迎上去,直接把车拉回了家,刘嬷嬷低声和跳下车的白善满宝道:少爷,满小姐,杨县令在隔壁堂老爷那儿等着你们呢。
白二郎听见了,忍不住惊讶,杨大人怎么在我家?不是,他怎么在这儿,不在县城吗?刘嬷嬷这才看到白二郎,连忙躬身回道:杨大人下午巡视到村里,和乡亲们相谈甚欢,忘了时间,如今天色暗了,便决定留宿一晚。
白二郎就扭头去看西边还没完全落下去的夕阳,道:早知道刚才应该让那五个衙役大哥等一等的,有他们跟着,便是走夜路也不怕,何况从我们村到县城快马也不久。
众人:……庄先生听着头疼,干脆招手道:二郎,过来服侍我回去休息。
白二郎声音就低了八度,哦了一声上前扶住庄先生,一扭头见俩人不动,就杀鸡抹脖子一般的使眼色,师姐,师兄,你们快跟上呀。
满宝忍不住嘀咕,这会儿就知道叫我师姐了,哼。
话是这样说,她还是从车上找出先生的一个大包袱,抱了跟上。
白善则背了一个大背篓。
白家的下人已经见怪不怪了,趁着天还亮着,赶紧把四家的东西分出来,庄先生的要立即送进去给少爷他们,自家少爷的放一堆,堂少爷的放一堆,满小姐的则放一堆。
周六郎在一旁统筹认东西,不让他们把东西分错了。
等全部分好了,周六郎就先把满宝的一个大盒子抱上,这东西一看就很贵重。
他对刘嬷嬷道:那我回家去叫人过来取东西了。
刘嬷嬷连忙笑道:去吧,去吧,还请告诉周老爷周太太,杨县令谈兴浓,恐怕要留少爷满小姐他们说话,待他们吃过了饭,我们再把满小姐送回去。
周六郎知道他们肯定要说机密事,点头应下。
周六郎抱着盒子回家。
这会儿正是农忙,村里除了回家做饭煮菜的人,就只有才会跑的小孩的哭叫声了,所以周六郎一路回家一个人都没碰见。
他们家也没什么人,只有轮到做饭的五嫂带着三丫和几个小的在家,看见周六郎回来,陆氏显然吓了一跳,问道:六郎?你怎么回来了?周六郎道:不仅我回来了,满宝他们也回来了,在白家那边呢,爹娘他们都去地里了?陆氏连忙问道: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可是出事了?周六郎顿了顿后道:没有,五嫂,我先把盒子送去满宝的房间,三丫,去地里把爷爷奶奶都叫回来,一会儿让你大哥他们去白家那边搬东西,这次满宝他们带回来不少东西呢。
马车肚子里和顶上都绑了不少东西,骑着马的五个衙役也帮着捆了不少东西。
这一次逃亡恐怕会在家很长时间,所以他们把重要的东西都带回来了,特别是庄先生的那两盆兰花和牡丹花,那可是享受了两个人的位置呢。
此时,三人正围着庄先生打转呢。
白家有一个小院子是专门给庄先生的,东西直接送到了院子里,知道先生年纪大了受不得颠簸,一到地方,满宝便去泡茶,白善去端热水给先生洗漱,白二郎则松开了先生蹦着跑去厨房拿些汤羹过来。
杨县令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三人围着庄先生伺候的模样,他忍不住脚步一顿,然后与旁边的白老爷笑道:令郎可真孝顺呀。
白老爷心里很复杂的道:都是庄先生教的好。
------------第八百六十八章 同盟白老爷养了白二郎十四年了,从没在他这儿享受过这样的待遇,要说不酸是不可能的,奈何这是儿子的先生,他的酸完全没有理由。
他轻咳一声,进入院中和庄先生打招呼。
庄先生忙起身相迎,让三个弟子去给白老爷和杨县令倒茶。
不过三人并没有说很久的话,庄先生知道杨县令是有事找白善和满宝,因此只略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让满宝他们与杨县令去了。
白二郎拔腿就要跟上,白老爷就突然叫住他,二郎,你留下,我要和先生问一问你的功课。
白二郎焦急,那您就问呗,我先去和杨大人说话。
你那功课,有脸去杨大人跟前凑吗?过来,我问你,这次去益州城你有没有闯祸?白二郎有些不太甘愿,本来正低头喝茶的庄先生突然抬头看向他道:二郎,把你前日作的那篇文章拿出来给你父亲看一看。
白善和满宝齐齐回头对他使了一个眼色,白二郎只能不太甘愿的去找作业,找出来后脸臭臭的递给他爹。
庄先生与白老爷笑道:您看这篇文章,这孩子进步还是挺大的,比年前强了不少,本来我是打算这两月让他拼一拼,到时去府学里试一试,说不定能考上。
白老爷虽然年轻的时候读书不太行,但鉴赏能力还是有的,他儿子这篇文章的确写得不错,比年前强了不少,比他当年十四岁时也不差。
白老爷脸上总算是有了笑容。
白二郎也被夸得高兴起来,总算不那么难受了。
白善他们却没有再在白宅,而是领着杨县令回了自个家。
刘嬷嬷还在自家的大门口那里盯着人搬东西,看见自家少爷领了杨县令过来,连忙迎上去。
白善道:嬷嬷,我暂不能去给祖母与母亲请安了,您替我去告罪一声,我和杨县令有话说。
是,是,您先去,我让下人给您送些茶点去。
白善的书房一直有人收拾通风,所以进去并不难受,白善请杨县令坐下,等下人送了茶点进来退下,这才看向杨县令问,杨大人怎么这会儿来这?杨县令正背着手在书架间逛着,闻言这才找了个位置坐下,笑道:春忙,我下乡劝课农桑,今儿正好走到你们七里村,你们说巧不巧?白善:……还真巧。
杨县令就弹了弹袍子道:行了,我们说正事吧,来来来,我们来仔细的谈一谈,你们是怎么做到我才走了一个来月,你们就跟益州城,不,是剑南道里最大的官儿,最大的权贵,最大的势力成了死敌的?满宝和白善一起低下了脑袋。
一会儿后白善觉着不对,抬起头来道:这事不是我们惹的吧,好似是上一辈的恩怨。
满宝也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叫道:而且我们一开始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不是你让唐县令查的吗?白善反应敏捷,立即盯着杨县令看,是啊,唐县令查到了满宝头上,又查了周银叔叔,这才把我爹的事儿给牵出来的……俩人以一种罪魁祸首的目光看着杨县令。
杨县令被噎着半响说不出话来。
半响后他干脆挥手道:好吧,此事暂且放在一边不管,你们现在查到了哪一步?白善道:我爹一定是益州王杀的,二吉就是人证,他说益州王养了很多私兵,这事唐县令也知道。
这事不仅唐县令知道,杨和书也早就知道了。
唐鹤当时才从二吉那里离开,转身就给他写了信,还鼓动他给家里人写信报备一下,生怕他们杨家不下水似的。
但这事一开始便是他扯出来的,而且死的那两个关键人物还都在罗江县境内,他跑得掉吗?就算能跑掉,杨县令也不会跑掉,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心生疑虑便去查满宝了。
杨县令沉默了一下后问,只有人证是不够的,最关键的证据呢?当年白县令带走的那些东西呢?满宝和白善一起扭头看向屋后,那后面便是大虎山。
杨县令也知道,他坐直了身体道:去做,明天你们就带着人去,我再悄悄给你们派一些人来,一定要把东西找出来。
能够让益州王过了十年都还惦记的东西,显然是很重要的证据,杨和书道:找到了,这个案子才有可能翻过来,你们也才能光明正大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不然,你们就只能一辈子躲在七里村了。
不,若是我离任了,你们恐怕连七里村都躲不了了。
不是谁都有胆子,有能力和益州王硬扛的。
这么一想,杨和书都忍不住打量俩人了,感叹道:你们运气还真好。
白善道:那当然,满宝可是下凡的仙子呢。
满宝:……杨和书:……他忍不住失笑,摇了摇头后道:行吧,那这次就看你们的运气还会不会一如既往的好,满宝呀,回去拜一拜你的天尊老爷,让他保佑你赶紧找到证据。
满宝决定进山后就长住山里了,一定要带着科科把每一寸土地都扫一遍,找到东西就果然能翻案了吗?找到东西,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你们能管的了,杨县令道:到那时,你们只要跟紧我们,保住自己的小命就行,剩下的东西交给朝中的大人们去做。
白善问:不是你们吗?杨和书摇了摇头,我们也就跑跑腿,再找些认证物证,上几道书而已,真正打前锋的,还得是朝中的大人们。
杨和书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们道:比如你祖母结识的魏大人。
这一次回京,他可是亲自去见过那位铁面无私的魏大人了,虽然他是寒门出身,与世家常有争斗,但对这一件事,他们双方却是站在了一起的。
虽然不曾明言,但他们现在已是同盟的关系。
本来陛下正在算着要重修氏族志,因为魏知的加入,这件事倒是往后推了推,这与他们世家来说是好事,之前因为氏族志的事,朝中已经吵了有小半年之久了。
当然,这些政治杨和书是不会和两个孩子说的,至少现在不会。
------------第八百六十九章 帮忙虽然杨和书和唐鹤信件来往不断,但信上说的并不怎么详细,这次见面,他便逮着两个孩子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顺了一遍。
确定了目前最主要的一个任务就是找到遗落在山里的证据,以及保住他们的小命。
杨县令说给他们找来帮手,便果然给他们找来了不少人,第二天便有一个壮汉领着十二个人过来了。
突然这么多人出现在村子里,七里村的村民纷纷紧张起来。
白老爷只能出面解释:这是家里请的短工,没办法,如今春忙,帮工难招,只能往外招人了。
我会约束好他们,不让他们在村里乱晃的。
村民们还是疑惑,现在做短工的身子都这么壮了吗?就是啊,能养得这么壮还出来做短工?老周头却是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来的,抽着旱烟道:你们管那么多呢,人住在村外的庄子里呢,平时就很少往村里来,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儿就成。
老周头一开口说话,大家总算是注意到他了,纷纷问道:金叔,我们正想问你呢,你家满宝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在益州城里跟先生读书,还要学习医术吗?是啊,白家的两位少爷也回来了,难道益州城也放农假?这次回来多长时间呀?老周头面不改色的道:这次回来就暂且不走了。
不走了?为什么?还能为什么,益州城里的先生不好呗,老周头直接大言不惭的道:还没庄先生教得好呢,在那儿住得贵,吃的也贵,反正在家里庄先生也能教,还不如就在家里学,吃住都是家里的,一文钱都不用花。
大家一想也是,果然不再问。
人到了,满宝第二天一早便背着自己的小背篓,里头带着个小锄头便要出门。
老周头叫住她,你别一个人去,让你四哥陪你进去。
虽然满宝只提了一句,说是在益州城里得罪了人,不能再住那儿了,没有提是谁,但老周头还是猜到了。
他隐约知道,这事已经不能善了,不是他说不追究就可以不追究的时候了。
就算白家愿意撇清他们这边,益州城的那个大坏人可不一定相信,所以他们家是甘愿也好,不甘愿也罢,都得参与进去了。
甚至,从十二年前周银在路上碰到白启开始,他们家与这事就脱不了干系了。
老周头道:让你四哥领路,虽然他很多年没进过山了,但也比你强,周虎那边就别去了,人家也拖家带口的,别把人给扯下来了。
满宝应下。
周四郎也习惯性的背了一个背篓跟着,兄妹两个到了白家,白善早等着了,三人正要走,白二郎便偷溜着从旁边钻出来,溜到了白善和满宝中间,小声催促,快走,快走……白善和满宝便夹着他快跑起来,一边跑一边问,你偷跑出来的?白二郎点头,你们不知道我爹有多可怕,他竟然把我哥的作业翻出来让我全都重写一遍,然后还得写先生给我布置的作业,我的天啊,我哥比我大那么多呢,又比我多读那么多年的书,简直太恐怖了。
三人一溜烟的跑到山脚下,刘贵和县衙来的潘岭早等着了,俩人上前与他们行礼。
刘贵汇报道:少爷,这段时间我们又翻了几个地方都没有翻到,对了,这是周虎给我们画的图,但这图……周虎不会画地图,他是直接在一张白纸上画圈,告诉他们,他和周银小的时候,这儿去过,这儿去过,这儿也去过……周虎在说这个的时候周四郎也在,他扯过图纸看了看后道:我来给你们领路吧,这些地方我都大致知道在什么地方,反正山这么大,你们都是要找过的,粗略点儿就粗略点儿吧,找的时候仔细点儿就行了。
刘贵:……满宝觉得有理,现在科科的扫描范围是一千米,方圆一千,已经很大了,她觉得走遍大虎山应该不成问题,反正现在也不用回益州城了,她有的是时间。
于是她雄心壮志的一挥手,大声道:我们走!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山去了。
刘贵见她直接招呼着大家就进山,连忙道:满小姐,这么多人呢,我们要不要分成几队分开找,几个方向都去人,这样速度会快些。
潘岭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主要是他们这一组领队的两少年一少女,一看就不是很靠谱的样子,于是道:白公子,你给我们分两个向导,我们这边的人可以分成两组。
满宝觉着有科科在,他们跟着也没多大用处,于是对白善点了点头,还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干脆让他们一起分成四队,然后我们自己一队,有我四哥带着不会迷路的,大吉也能保护我们的安全。
白善问,就我们五个吗?是不是太少了?不少了,他们一队不也六七个人吗?白善一想也是,便照着满宝的来分。
刘贵一愣,问道:少爷,我不跟着您吗?不用了,白善摇头道:你们分出四个人来,一组给过两个人过去引路,潘大哥,也请你这边给出四个人过去参与他们的两队,已经找过的地方就不要再找了,从没找过的地方顺着往下找。
我们这边的话就专门找周虎标出来的地方。
满宝道:凡是找过的地方,我们会在树干上刻一个十,你们只要看到那个十,就说明以那棵树为圆心的千米范围我们都翻找过了。
刘贵眉头一跳,千米?满宝严肃的点头,不错,当然,你们那边就不用标了,你们两边交换了人,都知道哪儿找过,哪儿没找过,方向又不一样,所以不会重合。
潘岭更加觉着分开是正确的,因为这位满小姐看上去好像不太正常的样子,方圆千米,还是在这样的密林里,那得翻多长时间?你好歹缩一缩,说方圆十米,二十米都好呀。
潘岭摇了摇头,但也应下了。
于是大家分好组,各自选了一个方向后便出发,满宝看他们都走了,便让周四郎拿出图纸来看,四个人的脑袋凑在一起商量。
------------第八百七十章 计算周四郎点着图上的好几个圆圈道:这几个地方我们都找过了,现在离我们最近的是这儿,我知道这里,翻过一座山壁就是,不过那儿难走,好多树的,所以我们只能从另一边绕过去。
满宝他们全都不懂,自然听周四郎的。
于是一行人是收了图纸后往里走。
白二郎这会儿才有空问,图纸上圈圈是什么地方?满宝看了他一眼道:是我小叔去过的地方。
我们为什么去你小叔去过的地方?满宝没回答他,而是扭头问周四郎,那么远,他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打猎嘛,浅的地方猎物少,以前周三叔还在的时候,常带着大虎哥和小叔进山打猎,有时候一进去就是三四天才出来。
周四郎道:这地方我也只去过一次,还是小叔和大虎哥偷偷带我们去的,不过也只在里面住了一个晚上而已,出去以后,我们几个全叫爹娘揍了一顿,娘当年那么疼小叔,愣是把家里烧火的木棍给打折了。
满宝咋舌,没想到她爹小时候还真皮。
白善则看了满宝一眼,觉着她可真是一脉相传。
更远的地方我没去过,不过大虎哥说过,另外三块比较远的地方绕过山梁就找到了,随便翻一翻,找一找吧,我觉着时间那么紧,小叔不一定有时间去熟的地方查。
满宝点头,一边跟着周四郎往里走,一边让科科扫描,一路上什么都没发现,因为这一片之前他们都走过,不仅没有周银留下的东西,连没收录过的植物都没有。
到了那处山壁,周四郎带着他们顺着山壁绕过去,总算在日落前找到了地方,于是他便拉着大吉四处翻找起来。
白二郎累得不行,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从来到这里后,满宝就知道这里没有了,因为科科直接告诉她,从这里方圆千米内都没有她要找的东西。
满宝重新拿了图纸出来和白善研究,她从背篓里摸出一支炭笔,在道路上画了一个小圆点道:二吉说,他们大概是在这儿相遇的,那我小叔要是进山,就只会从这一片进,那这一片就可以先排除了……满宝将一部分区域划掉,这样一来,他们需要搜索的地方就少了许多。
白善在一旁看着,接过她手里的笔,直接从七里村那里连到那条小道,将他们范围内辐射的区域画出来,有一个半的圆圈正好在这片区域中。
满宝看见,抬头和白善对视了一眼。
白善想到唐县令说的,破案有时也要以己度人,便想着自己若是周银,身边带着一个至亲之人,手上拿着一个烫手山芋,他要怎么办?怎么办呢,自然是尽早将东西藏起来,暂时藏在一个谁也发现不了的地方,然后带着亲近之人赶紧逃,没人追上来还好,追了上来也可以假装无辜,他身上没有东西,说不定能够逃过一劫……白善瞬间回神,在靠近小路的那一个圆圈里点了点道:我们去这儿找找看。
周四郎听见,便凑过来看,立即摇头道:不可能是这儿吧,这离那条小路也远着呢,而且都跑偏了,你看你画的图,有半个都在这画糊的外面呢。
虽然他不懂这图是怎么画出来的,也不知道这一大个糊是怎么算的,但他大致看得懂这图,就是他小叔可能会从这画了好多斜杠的地方经过,其他地方则是不可能。
满宝却道:不是还有半个圈在里面吗?而且周虎哥画的这几个圈可没算过数据,谁知道画的准不准,既然这是小叔到过的最远的地方,那我们就去这儿。
不是满宝,你知道这是哪儿吗?不知道。
这儿虽然不是大虎山最中心的地方,却是大虎山最危险的地方之一,周三叔在的时候都没进过呢。
满宝:你怎么知道的?周虎哥说的呀,他说了,这地方是他们十二岁那年迷路走过去的,因为迷路他们还多在山里呆了一天,然后那天就下雨了,是因为躲在这里的一块大石头底下才没事的,第二天太阳出来,他们看着太阳走出林子里去的,这地方可远了。
满宝就道:我们去!周四郎:……他连忙看向大吉,道:我不是怕累啊,我是怕里头有老虎啊,狼啊什么的,我一个人都不敢走,还带着你们三儿,要是真遇上了,大吉你能打几个?大吉沉默了一下后道:我能把两个送到树上。
周四郎立即道:你看,他只能送两个,满宝,咱两肯定是排在最后面的,所以我们今天别去了,你要真想去,明儿我出去多叫几个人进来,把大哥二哥三哥老五老六他们都叫上,人多了,畜生也怕我们的。
满宝虚心的请教科科,科科,我们这座山里有老虎吗?没有,但有狼,宿主要是能收录活狼,几分一定不低,我刚才查询了一下,狼的收录积分达两万之多。
满宝没有感情的哇的一声,然后问道:你抽成后能升一级吗?科科:……还不能。
察觉到满宝的积极性深受打击,它便补充道:不过会很快了。
满宝便又精神一振,然后和她四哥拍着胸脯道:四哥你放心吧,这山里没有老虎,只有狼,到时候遇着了,我自己就能爬树,等我们爬上去了,让大吉去打狼,大吉,我想要一头活狼。
大吉直接起身问,这地方不找了吗?不找了,这里没有。
大吉见她这么肯定,也没问为什么,直接转身道:那走吧。
周四郎惊呆了,连忙跟上去问,不是,你还真能打狼呀?大吉道:不是狼群应该可以。
他走镖的时候也是杀过狼的,不过想活捉是不可能了,倒是可以打死了撑开给满小姐看一看,权当是活的吧。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路上周四郎还做了火把,一直到天彻底黑了才停下,找了块还算可以的空地生火休息。
------------第八百七十一章 找到地方林子里不好走,周四郎又不熟路,只靠着周虎的口述去找不免迷路,而且林子里还不好辨认方向和确认地方。
他们第二天就兜兜转转了大半天才找到地方,等找到的时候,太阳都快要下山了似乎才找到位置。
周四郎站在一棵高高的树底下,抬头去看前面的那座嶙峋的山壁,然后去扒拉了一下缠在一块看着还算平整大石头上的藤蔓,问道:周虎哥说他们迷路到这儿时在一块大石头上用石子画了一只大老虎,你们说会不会是这里?白二郎: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画还能看见吗?应该可以吧,周四郎也不是很确定,拿石头划的,印子很深的。
白善帮忙上前扒拉藤蔓,不在意的道:总会有些痕迹的,就算看不出老虎了,这么深的地方,只要有石头划过的痕迹,多半就是他们干的了。
才说完,他们就看到扒拉开的藤蔓底下有好几道浅浅的划痕,似乎是被雨水冲刷过,好多痕迹都看不出来了,但这人划的痕迹还是看得出来的。
周四郎就高兴的拍了一下石头,兴奋道:就是这儿了没错。
他骄傲道:我还是挺厉害的嘛,没来过,只迷了一次路竟就找到了。
满宝也高兴的冲周四郎竖起大拇指,四哥你可真厉害,那我们现在就开始找吧。
满宝在心里和科科道:科科,你快帮我看看这儿有没有?科科叮咚叮咚的响起来,向左三米外发现一种未收录植物,五米外的树叶上发现一珍稀虫类,可以捕捉,建议捕捉,向后八米处有一珍稀乔木,建议收录其枝叶,土壤……满宝:……这显然是一块人迹罕至的宝地,这里头有很多满宝没收录过的植物,尤其是大的乔木,满宝一直听着它叮咚叮咚的播报着,还有各种小动物,凡是它觉得满宝能抓着收录的都播了一遍。
满宝在心里叹息了一声,道:科科,你放心,就是找到了东西,我也会把这些东西都收录了再走的,你先帮我找东西吧。
科科得到了满宝的保证,这才转着去扫描地下,石头缝里等各种奇奇怪怪的地方。
白善他们也早就撸了袖子翻找起来。
他们不约而同的盯着这座嶙峋的石头山看,山下有个不规则的洞延伸进去,如果是他们藏东西,他们估计会往这里头藏。
周四郎和大吉也在此翻找,满宝便也跟着一边翻,一边等着科科的扫描结果。
半响以后,科科道:宿主,你转往山壁的左侧。
满宝就从石头山里钻出来,往左边看了一眼,发现那边多是各种藤蔓和带刺的灌木,就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其他人早钻到山洞里去找了。
满宝只能从自己的背篓里拿出小锄头,一边开路一边往那边走,科科,东西在那边吗?只是在那边的地下发现了一个包裹,并不确定是宿主寻找的。
是不是,不得你自己打开看吗?满宝才走了两步,白善便钻了出来,他赶上去问,你去哪儿?满宝就指着一堆乱糟糟的藤蔓道:不能只在这一个洞里找呀,我们过去那边找找看。
白善看了一眼那边杂乱的藤木,皱了皱眉,扭头看了满宝好一会儿,这才点头道:好吧,我们过去看看。
他伸手接过满宝手里的锄头,走在了她前面,我来开路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大吉则大跨步走在了前面,道:少爷,让我来吧。
白善和满宝吓了一跳,大吉,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大吉笑了笑,没说话,他伸手接过白善手里的锄头,将挡路的藤木压到一边,给他们开出一条路来。
白善和满宝就互相搀扶着往前走,但还是被一些树枝刮到了脸。
三人蹒跚的走了好一会儿,把最后一片藤蔓压下,他们就发现这边要空旷许多。
满宝只看了一眼就道:这儿向阴,所以植物很少。
不仅植物少,地上也很湿润,地上有平平的石头,上面覆了一层青苔,特别的滑,白善一个没注意,脚下一滑,直接往下坐倒。
满宝和他本来就是手扶着手,这一倒,满宝想要用力扶住他,她也摔了。
走在前面的大吉只来得及给回头,见俩人都一屁股坐在了沾满青苔和泥土的石头上,连忙要去扶俩人。
这一屁股坐得挺疼,满宝摸着屁股哎呦哎呦的叫,科科突然道:宿主,你低下头去往你的右手边看,底下那个洞里是不是灵芝?满宝一顿,弯腰探头去看,就见一块大石头遮盖下的洞里有一棵伞盖一样的东西。
她哇的一声,拉住白善惊叫道:你快看呐,是灵芝!正要扶俩人起身的大吉看了满宝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低头看向那个山洞,还能那么巧的发现灵芝。
白善也趴下去看,还真是,和书上写的差不多,他也高兴起来,看着好大,挖出来。
大吉忍不住道:少爷,我们不先找证据吗?反正这儿也只有我们,不如先放着,一会儿要回去了再挖。
满宝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连连点头道:没错,我们先找证据。
然后扶着大吉站起来,她揉了揉屁股道:好疼啊。
白善:要小心些了,下面都很滑。
俩人扶着彼此继续往里走,科科给他们指路,顺着山壁再往前走一些,对了,就在三步开外的一块石头下,应该有一块石头是可以活动的,底下有一个包裹,宿主可以看一看。
正走着的满宝就往前走了三步后蹲下,然后伸手去掰石头。
白善顿了一下,也跟着蹲下去掰,不一会儿他们就摇到了一块似乎有些松动的石头,就要用力的拔出来,但石头似乎卡紧了,只动了一下没弄出来。
一旁的大吉见了,上前去帮忙。
他摇了摇,将一块比人脑袋还大的石头掰了起来,石头底下就露出了一个小洞。
三个脑袋便挤在一起往里看,被夹在中间的白善一下被左右夹击,咚咚两下疼得不行。
------------第八百七十二章 证据三个脑袋都撞了一下,但三人都没有退缩,大吉先顿了一下,于是两个小脑袋就越过他探头往里看去,一下就把空间都给占了。
满宝眨了眨眼,让眼睛适应了一下黑暗后便看到了底下放着一个包袱,她和白善同时叫起来,底下有东西。
两个小脑袋再次撞在一起,这一下有点儿狠,俩人不得不推出来,互相看了看后满宝最先行动,撸了袖子就把身子探进去伸手要抓,结果发现够不着。
她默默地退了出来,看向白善。
白善一乐呵,就要替上,大吉就拉住他道:我来吧,少爷和满小姐差不多一样高的。
白善:……俩人总算是挪了挪,把位置让给大吉。
大吉往里看了一眼,一伸手便把东西拎了起来。
一个包袱,细布包着的,布已经很灰很旧,但依然没有坏,大吉快速的打开,露出一堆东西来。
有好几块金子、银子,还有一包油纸包着的东西,一个大盒子和一个小盒子。
大吉觉得那小盒子很眼熟,首先便去开那小盒子,只见里面静静地放着一块印,他心中剧跳,拿起来给白善看,少爷您看。
白善看印底,瞳孔一缩道:是官印,是,是蜀县的官印!满宝也已经把另一个盒子打开了,里面有一些金子银子,还有两个本子,一沓的文书。
满宝翻开一个本子看,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我小叔,不对,是我爹的籍书,他在商州补的户籍。
另一个本子则是她母亲夏氏的籍书。
白善放下官印,去翻盒子里的其他东西,是地契和房契,都是商州的,应该是你母亲那边的东西。
白善都交给满宝,这才去看剩下的那包东西。
那是一包很大的东西,用黑色的油纸包着,白善拿了过去要打开,大吉却一把按住。
白善抬头看向他,大吉低下头道:少爷,老夫人说了,东西拿到以后得先拿回去。
我不能看吗?大吉低垂着头没说话。
白善抿了抿嘴道: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能瞒我的?我还能完全脱身吗?他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大吉却依然按着那包东西,回到家再看也是一样的。
满宝素来心急,她可等不得,于是推了一把大吉道:东西是我找到的,也是我爹藏的,我要看就看!大吉本来被推了一下也纹丝不动的,听到这句话便顺势往后一坐,似乎是被她给推倒了。
满宝和白善:……俩人无语的看了大吉一眼,然后就去解那包油纸,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各种本本、纸张和信件。
白善没有去拆信,而是先去看那些纸张,这是什么?满宝凑上去看了一眼,歪头道:似乎是地契,却又不像。
大吉无奈,只能上去看了一眼后道:是县衙里留存的土地契书,应该是撕下来的。
俩人没看明白,又去翻其他的本子和纸张,却发现里面绝大部分东西他们都看不懂,倒是知道有一个是账簿,一个是名录,但账簿是什么账簿,上面没写,名录是什么名录,上面也没写。
俩人看得头疼,就把邪恶的目光放在了那一封封信件上。
白善伸手就去拿,大吉这会儿是很坚定的按住他的手了,道:少爷,这个你真的不能看了,至少不能现在看,得等唐县令看过后才行。
满宝想起他们看的话本,总算是同意了大吉的话,连连点头道:对,好像是得给主推官先看过,不过我们可以看封面。
可是很快他们发现封面上的名字他们也一个都不认识,白善将手中的信一封一封的丢下,道:一尘先生,不认识,怎么大多是给这个一尘先生的信,一尘是谁?大吉摇头,他也不认识。
白子启收……白善正想把这封信也扔下,扔到一半反应过来,立即捞起来乐道:这个我认识,是我爹,这会儿能看了吧?满宝高兴,快拆。
不等大吉反应,白善直接把信封开了把里面的信取出,父母大人容禀,在下一乡野村夫……管我爹叫父母大人,那是蜀县的人了,字写成这样竟还称自己是乡野村夫?满宝却发现了不对,指着有些糊掉的字道:似乎是不小心刮到的,他用的左手写字?白善便一目十行的将信扫了一遍,这才发现这是一封告密信,告的就是益州王私养卫兵,贪墨朝廷拨的河工款项养兵的事。
白善直接去看落款,发现就四个字,乡野村夫。
白善差点把信给揉了,这人一定是益州王身边的人,还乡野村夫呢,字写得这么好,还是用的左手……白善说到这里一顿,看向满宝道:你说会不会是关老爷?这两日也没发现有人来我们村,难道关老爷没告诉益州王我们的事?满宝沉思,盯着其他的信件又蠢蠢欲动起来。
你们在这儿呀,我们在那边喉咙都快喊破了你们也不应我们。
白二郎和周四郎相互扶持着走过来,看见他们三个蹲在地上,就忍不住大声嚷起来,抱怨道: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白善和满宝迅速的把信件和打开的文书等都垒在一起,油纸一团就塞给大吉,俩人起身和白二郎周四郎招手,我们顺着找过来的,找东西不能扎堆,得分开知道吗?白二郎已经看到了地上摆着的东西,惊叫道:你们找到了?里面是什么?满宝是不介意把她父母的东西给他看的,于是大方的把盒子打开,是我父……是我小叔和小婶的籍书,还有钱,还有地契房契。
周四郎就跑过来,结果因为地滑还摔了一下,满宝听着都疼,但他一点儿也不在意,爬起来都不带拍的就奔过来,拿起那籍书看,用自己认得的有限的字去认,认了半天总算是全都认下来了,他又哭又笑道:对对对,这就是小叔的籍书,后头还贴着路引呢,小叔说他得把东西拿着去和镖局领东西。
------------第八百七十三章 决定大吉将证据用油纸包好,塞进了怀里贴身收着,这才起身看了看四周,天快黑了,我们今晚在此歇一晚,明早再出去。
白善道:我们去阳面落脚。
周四郎将盒子里的东西都翻看了一遍,疑惑道:奇怪,怎么只有这点东西?我记得小叔说过,他们的衣裳,布料,还有一些书啊,被子什么的都托镖局的那个朋友一块儿带上了的。
满宝:……四叔你是不是傻,他们逃命呢,那些东西都在车上,当然不可能带了,能带上这一个盒子就算不错的了。
周四郎一想也是,把东西一收,抱怀里道:好了,我们走吧。
等一等,我们把灵芝摘了再走。
周四郎眨眼,灵芝?什么灵芝?满宝就指了一个方向道:喏,那个洞里面,我们刚看到的。
周四郎立即把盒子塞满宝怀里,撸了袖子兴奋道:我去摘!满宝就蹲在外面指挥,小心一点儿,别弄折了,最好是连根拔起,对了,再给我收一点儿土,我要好好的研究研究。
周四郎知道她喜欢弄这些东西,都应了下来,然后就把东西给挖了出来。
一块很大的灵芝被小心翼翼的递了出来,白二郎好奇的蹲在一旁看,连忙接过。
白二郎道:话本上说,这东西能活死人肉白骨。
满宝:假的,不过《神农本草经》上说久食之,可轻身不老,延年神仙。
周四郎就眼睛发亮的盯着灵芝道:可这么贵重的东西,谁能长长久久的吃呀,皇帝老爷子也不能吧?满宝想了想后道:好像还真不能。
满宝将东西收进背篓里,周四郎问,满宝,要卖吗?不卖,只有一株呢,虽然有分出来的小伞盖,但也不够她分的,毕竟要给科科一些,还得在论坛里备一些,说不定莫老师那里也想研究,她道:咱家现在又不缺钱,等我晒干了收藏起来,以后要用的时候再用。
周四郎一想也是,对,咱自家把它吃了。
就算不能长生不老,能够多活几年也好呀。
众人:……大家到了阳面,周四郎和大吉就开始去找木柴生火,满宝则背着自己的小背篓去挖值得收录的植物,白善跟着帮忙。
白二郎就在俩人屁股后面跟着,追问道:我们进山就是为了找你小叔的那盒东西?刚才大吉收起来的是什么?你们别瞒着我,要只是找你小叔遗落的东西,怎么杨县令还特意派人来帮你们?白善和满宝都没想骗他,只是想瞒着他,不让他知道得更多而已,见他现在都会想这些了,便只能道:大吉收起来的是我爹的东西,你可别和人说。
现在村里,我能跟谁说去?白二郎问,怎么你爹和满宝的小叔还有关系?算了,我也不问了,问了你们也不会说,你们就只告诉我,接下来你们要干啥吧。
白善道:把东西送出去,然后保住自己的小命和家人的命。
满宝深觉得现在积分很重要,补充了一句,还要多挖些药草备用。
白二郎见她连大树的树皮都扒拉,忍不住无语道:你告诉我,这是什么药?满宝抬头看着面前这棵高高大大的乔木,沉思着道:暂时还不知道,你待我研究出来后告诉你。
不是,为什么你现在连树皮都扒拉?我不仅要扒拉它的树皮,我还要爬上去折它的枝叶呢,这棵树我没见过。
白善和白二郎就使劲儿的盯着眼前的这棵树看,看了老半天也没看出来它和别的树有什么不一样。
满宝已经放下背篓,挽起袖子就往树上爬,白善和白二郎见怪不怪,还站在树底下给她鼓劲儿,你把树枝折了丢下来吧。
满宝爬到树上,不仅折了树枝,还从枝叶里摸出两条虫来,直接给科科收录了。
等搞定了才爬下树去,周四郎在不远处看到,忍不住叹息,小妹也太皮了。
然后又想,这样也好,本来还怕她会因为小叔的事伤感一阵呢,结果那么快就缓过来了。
满宝的确有伤感的,奈何科科一直在脑子里叮咚叮咚的响着,提醒她还有多少东西需要收录她却没收录,满宝就伤感不起来。
等把周围应该收录的都收录了,科科计算着她的能力,发现更远的地方她也去不了,这次啊把叮咚声给收了。
满宝精疲力尽的一屁股坐在火堆边,白善和白二郎帮着她锄了不少东西,也没少爬树,这会儿也累得不轻。
全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吉生怕他们着凉,就将刚才的火堆移到另一个位置上,然后在刚才烧火的地方铺上他和周四郎折来的一大把大叶子树枝,铺好后让三人坐上去。
满宝他们好奇的坐上去,一股暖意就从土地下往上传,刚才坐在草地上的那股寒意瞬间没有了。
三人哇的一声,敬佩的看着大吉,大吉,你可真厉害呀。
大吉微微一笑道:我以前去走镖,路上多是露宿,这还是和我们的镖头学的。
满宝挪了挪小屁股,笑道:我学到了,以后我要是出远门也这么干,这样就不会冷了。
周四郎便也好奇的上前挤了挤,感受了一下。
然后左右看了看后道:林子里别的没有,木柴还不多吗,等着,我多省几堆火,一会儿就给每人都铺一个,晚上就摊开手脚睡,不用跟昨天晚上似的都挤在一起了。
主要是不能挤着他幺妹了。
都已经长大了,还总挤在一起像什么样子呢?周四郎任劳任怨的一口气生起四个火堆,大吉看了看,没去掺和,而是去翻他们带来的包袱,将带来的干粮拿出来烤热了吃。
白善和满宝商议,出去后,是让人去请杨县令,还是我们去找杨县令?满宝想了想道:再原路退回去路难走,还远,我们不如反向而走吧,从这儿出小道应该要近一些。
白善点头,我觉得山里肯定有近道的,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从小道出去也行。
他悄悄的看了一眼大吉,凑到满宝耳边低声道:我们先不回家了,直接去县城里找杨县令。
满宝目光一闪,也偷偷的看了一眼大吉,然后点头。
------------第八百七十四章 留宿第二天一早满宝和白善便提议从相反方向出去,直接进小道儿,出了林子就不需要绕路,且没有树木藤蔓遮挡,走路要快很多。
周四郎和白二郎一点意见也没有,他们也想早点出去,总是待在林子里,他们又不是猎人,总觉得里面很压抑。
大吉看了他们一眼,默默地没有说话,跟着他们往相反的方向走,走了两个多时辰就出去了。
站在小道上,周四郎转身就要朝村里的方向回去,却被满宝一把拉住。
既然都走到这儿了,我们也别浪费时间了,直接从这儿进县城见一见杨县令吧。
白善点头。
周四郎和白二郎都下意识的听满宝和白善的话,转身便要往县城的方向去,大吉落在后面顿了顿,还是跟上了。
白善见了抿嘴一笑,对满宝得意的扬了扬眉毛。
他们到罗江县的时候,杨县令还没到下午上衙的时间呢,正在自家书房里休息,满宝看了眼系统内的时间,果断的拉着白善去敲人家县衙后面的侧门。
开门的门房看到满宝三个,立即把门打开,乐呵呵的问,满小姐、善少爷和白二少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在益州城念书吗?满宝好听的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倒,我们想杨大人了,所以就回来了,杨大人在家吗?在呢,小的这就让人去禀报,小姐少爷们先在门房里坐一坐吧。
说罢立即找了自己的伙伴,让他飞奔进去禀报杨县令。
杨县令一听说满宝他们来了,就猜到有事发生,一边起身一边道:快将他们领来。
自己还亲自往那边去了,门房见状,就知道少爷心急见人,于是也不耽误,率先退出去后便飞奔去请人。
这边下人跑来跑去的禀报和请人,同在后院的杨少奶奶崔氏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奶奶,大爷亲自去迎接了,奴婢和下人打听过了,是大爷的朋友,两个少年一个少女,以前常来县衙里玩的。
崔氏想了想便道:让厨房做些点心给他们送去,你叫人去看着,要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我一会儿就过去见见。
就怕人家来找杨和书是有事要说,她突然冒出来,他们不好说话。
下人应声而去。
杨县令和满宝他们在半路上相遇,他的目光在周四郎肩膀上的包袱滑过,笑着侧身请他们去书房,顺便给了万田一个眼色。
待他们进去,万田便将院里伺候的下人都派了出去,让人守住了院门,自己则亲自守着门口不让人靠近。
崔氏派来的下人看见仆人鱼贯退出书房,脚步便一顿,看了好一会儿后便悄悄的转身离开,回去禀报给崔氏。
书房里,满宝已经打开了包袱,道:我们在一块山壁底下找出来的,这是我小叔的东西。
然后看向大吉。
大吉便从怀里掏出另一个大大的油纸包交给杨县令,白善道:这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我爹交给周银叔的东西。
杨县令打开,翻了翻里面包的东西,脸色越来越凝重,半响,他才抬头便对上五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满宝亮晶晶的盯着他问,杨大人,你看得懂吗?杨县令顿了一下道:懂还是懂的,怎么?我们看不懂,满宝一点儿不带羞愧,还理直气壮的道:您给我们讲讲呗。
杨县令就把东西一收,道:小孩子不要知道太多。
白善就双手扑上去按住油纸包,严肃的道:杨大人,你要不告诉我们,我们就得把东西拿回去给我祖母过目。
满宝严肃的点头,没错。
他们就是怕刘祖母不告诉他们,他们才先来找杨大人的,要是杨大人都不告诉他们,那还有什么意思?杨和书想了想后道:行吧,不过这东西太多,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清,我让人送信给唐鹤,待他来了我们一起说。
白善这才松手,和满宝一起催他,那您现在就派人吧,现在出发,快马加鞭入夜的时候也就到了,明天一早唐县令就能过来,下午应该也就到了。
白善往外看了一眼天色,沉吟道:我看天色也快暗了,要不今晚我们在县城留宿一夜?满宝无视外面半空中挂着的明晃晃的太阳,点头道:没错,现在是春天,日子短的很,天黑的很快的。
杨县令好想把这两个糟心孩子扔出去。
他看了大吉一眼,问道:他们不回去,你家老夫人不会着急吗?不会的,白善赶在大吉前开口,我们是从山里出来直接来你这儿的,我们进山的时候就说了,可能要在山里停留四五日,我们干粮都是带足了五天的。
满宝点头:没错。
老周家这边是一点儿问题也没有,毕竟自家孩子野,主意大,这是打小的事,而且他们家还有周四郎跟着。
大吉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默默地站在后面,他是个下人,自然是听主子的。
杨县令就揉了揉额头,自然是不放心他们出去外面住,便道:那今晚你们就在这儿住下吧。
万田——万田连忙走到门口应声。
去让人收拾出一个院子来给他们歇脚。
万田应下,却没有立即就走,还是站在门外守着。
白善他们继续盯着杨县令看。
杨县令就道:此事重大,还是等知鹤来了再说吧,现在也不知道益州城是什么情况。
益州城?益州城自然是风平浪静的,白善他们突然被召回罗江县,除了他们的同窗和先生外,没人留意到这一点儿。
当然,还有关老爷。
关老爷在发现白善和周满都离开了益州城回罗江县后什么动作也没有,自然,他也查到了他们在走前去过一趟县衙。
唐县令一直让人悄悄的盯着关家,却发现关老爷除了派人打听了一下白善和周满外什么动作也没做,甚至都没与益州王府联系。
唐县令心里有了些许猜测,但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没有证据,他是轻易不会踏出一步的。
------------第八百七十五章 很熟罗江县的信使到了益州城,唐县令便和唐夫人道:夫人,春日寒热不定,为夫好像生病了。
唐夫人紧张起来,你病了?唐县令沉重的点头,所以这两日我会闭门养病,外面就有劳夫人了。
唐夫人一听便怀疑的看着他,上下打量他的脸色,见他脸色红润,声音也没毛病,便气得翻了一个白眼,你想让我帮你遮掩就直说,干嘛要吓我?你要去哪里?唐县令:去一趟罗江县。
唐夫人就微微皱眉。
唐县令连忙安抚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个案子需要过去一趟。
什么案子竟还需要瞒着明刺史,瞒着外面的人?唐县令就对她讨好的笑笑,唐夫人叹了一口气,没有再问。
多年夫妻,唐夫人已经摸清了他的狗脾气,一些不要紧的小案或奇葩案子他是很愿意拿回家与她一乐的,但只要是大案,未破之前,他是打死都不会说的。
唐夫人挥手道:去吧,去吧,这一次要去多久?唐县令想了想,觉得不可能短,因为杨和书信上说东西找到了;但也不可能长,因为城内的情况不定,他要是太久不出现会引起怀疑的。
唐县令是想查益州王疑似谋反的事,却不是要提前逼反他,不然他真的反了,他们这一家子不管是出自哪儿,都别想活着离开益州城了。
反都反了,他还管你老爹是干什么的,娘家是哪儿的?所以唐县令权衡了一下道:最多三天。
唐夫人便放心了,不要像上次一样一去半个来月就行。
夫妻俩说了些悄悄话便去洗漱睡觉了,明天还得早起悄咪咪的出城去呢。
而这会儿,罗江县的众人刚吃完晚食,崔氏便拉着满宝说话,让他们去说话,我们两个去说说话?满宝也才和崔氏见过面,不太熟,但她本就是个自来熟,反正今天晚上杨县令是不可能告诉他们包袱里的那些文件是什么的,和杨夫人说话也不错,于是满宝点头,杨夫人先请。
崔氏就笑道:我年长你几岁,你可以叫我崔姐姐,我们家婆母才能叫夫人呢。
一旁的大丫头笑着接道:小姐可以叫我们大奶奶叫杨大奶奶。
满宝就知道一定是杨家的人口多,什么老夫人,夫人都还在,所以他们的辈分还没升。
她点了点头,干脆改口叫崔姐姐。
崔氏笑了笑,问道:你们和外子认识许多年了?满宝点头,从杨大人来这儿当县令开始认识的。
崔氏默默的算了算,笑道:那有三四年了。
满宝自己算了算后点头,差不多。
然后场面一静,大家突然没话说了,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满宝挠了挠脑袋,想起大嫂说过的,新媳妇刚进门都尴尬,因为一时还融不进家里,所以得照顾着些,这样后头才好处关系。
因此满宝想了想便主动挑了一个话题,崔姐姐,你以后就常住在罗江县了吧?正在脑海里搜罗话题,既可以都说上话,又不会冒犯对方的崔氏顿了一下后点头,是啊,他在哪儿,我自然就要在哪儿的。
满宝点头,这样好,夫妻还是别分开的好,你们是一家人嘛,像我四哥就不行,他常跟我四嫂分开……崔氏就这么和满宝聊了起来,于是崔氏从满宝这里知道了他们是怎么和杨县令认识的,又是怎么成了朋友的;而满宝知道了崔氏家中还有几个姐妹,杨县令在京中名声很好,有才华,有相貌,是出了名的乘龙快婿,崔氏能够嫁给杨县令还是打败了好几个人才跟他定上亲的;俩人说得火热,一下就忘了时间。
杨县令回到后院发现满宝还在,便轻咳一声走入屋中,看着满宝道:你都在林子里呆了两天了还不累?满宝悄悄的吐了吐舌头,和崔氏告别。
杨县令便扭头叫来下人,万田在外面,送满小姐出去,让万田送回去。
下人应下,领着满宝出去。
满宝便和杨县令挥了挥手,那明儿再见。
杨县令也笑着和她挥了挥手。
崔氏在一旁看到他的笑容,目光微微一闪,再去看满宝时,她已经一蹦一跳的跑出去了。
杨县令回身笑看崔氏,我们也洗漱休息吧。
崔氏连忙笑着起身,是,我服侍大爷。
虽然这两天很累,但生物钟是固定的,一到时间满宝就醒了,她推开门往院子里一探头,白善正好伸着懒腰出来叫水,大吉已经洗漱好在院子里练拳脚了。
俩人洗漱好便在院子里碰面,白善道:白二还睡着呢,我叫了他一下,叫不醒。
一旁的大吉也道:周四爷也睡着呢。
满宝挥手道:让他们睡吧,唐县令下午才到呢,走,我们去书房里找本书来读?白善想着他们也没事做,便点头答应了。
万田守着杨县令的书房呢,看到他们来便领了他们进书房,看着他们在书架上挑了挑,各自拿了一本书出去后才把门重新关上,善少爷,满小姐,你们不先吃早食吗?白善就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问道:你家现在开始吃早食了吗?那倒没有,万田就笑道:得再等几刻钟,不过善少爷和满小姐要是饿了,小的也可以去厨房里叫些吃的来。
白善就挥手道:不必了,我们现在也不太饿。
他左右看了看,问满宝,你想去哪儿读书?去花园?我记得县太爷家里有座假山,那里可以看到好多花花草草,很漂亮的,我们去那儿读。
行。
白善就拉着满宝去花园,万田没有跟着,由着他们去,反正他们对县令的府邸也熟得很了,完全不用人领路。
那座假山还不小,顶上有两个大圆石头可以坐,是一个挺大的平台,白善最先爬上去,然后在上面拉着满宝,叮嘱道:你可抓稳了,摔了我是不管的。
满宝回击,你不摔就行。
早上出来正要去客院的崔氏见到,忍不住脚步一顿,扭头笑问一旁的丫头,两位小客人对我们府上很熟?------------第八百七十六章 表里丫头是本来府上的丫头,她笑道:大爷的客人少,会在后院招待的,除了唐县令,也就善少爷他们了。
那其他的客人都是在前头县衙招待的?便不是在县衙招待,也多数会在外头酒楼饭馆设宴,大爷很少会把人带到家里来的。
崔氏微微点了点头,京城中早有传言,说杨和书虽温逊有礼,对朋友要求却极严,能被他邀请回家做客的寥寥无几,因此没少有人暗地里说他虚伪,只是表面谦逊,心里傲得很。
成婚之后,虽然杨和书待她也好,但她也能感觉到那股疏离,所以昨天她才那么惊诧于他对周满的随和亲切。
看来大爷和这三位小客人倒是投缘。
丫头就高兴的接道:善少爷、白二少爷和满小姐都挺好的,尤其是满小姐,偶尔还会给我们带些糖果,花花草草什么的,大爷就曾说过,满小姐的嘴就跟抹了蜜一样,天下恐怕就没有她交不下的朋友。
崔氏慢悠悠的往那边走,笑道:评价这么高呢。
丫头笑着点头。
说着话,崔氏也走近假山了,正听到俩人在山上说话的声音。
……坐在这儿可真够神清气爽的,真羡慕杨大人,等以后我有钱了,我也在县城里买一块地,建那么大一个院子,放这么大一座假山。
白善问:放假山干什么?就每天一早登高念书,每天一晚再登高看落日就很高兴了呀。
白善:那你还不如去我家看算了,何必费钱又买地又建院子的,我家也有假山,还不止一座呢。
你家的假山不好看,也不好坐呀。
给你换一个就是了,白善不在意的道: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嗯……满宝想了一下,就比划道:最好比这个还要大,还要高的,这上面有一部分是平的,可以放一张圆石桌,两张圆石凳,另一部分就微微凸起,可以栽花种草,夏天了种爬藤类的花,搭个架子高高的悬着,人坐在下面既可以躲烈日纳凉,也可以看书下棋,多惬意呀;待到了冬天,就把藤木清理去一些,这样可以晒太阳,可以读书,多好!白善:有虫子怎么办?有花草的地方必有虫子。
显然没少被祸害。
我可以给你配药囊,满宝道:或者给你制香,对了,最近我正在跟纪大夫学习辨香呢,我才知道世界上原来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香,回头我给你做一款专门驱蚊虫的香,以后我们上假山看书下棋都燃它。
等你做出来再说吧。
我学东西很快的,你什么时候做假山?白善道:等我回家就让祖母去定。
一言为定呀。
白善点头:一言为定。
满宝就翻了手中的书道:《春秋》我上完了,但现实让我找的资料我还没找完呢,最近先生给我出的好几个课业都是出自《春秋》,我怀疑他年中时要主考《春秋》了。
白善问,你背下来了吗?满宝苦恼,当时是背下来了,但都没有熟背,这会儿就忘得差不多了。
所以她才拿了来,就是要再通读,该背的就要背了,这一次背过后就不打算再忘了。
白善却是全背熟了的,也翻开自己的书道:那看书吧。
俩人各自找了一个位置,就背对着背读起来。
走到了山脚下的崔氏愣了一下,没有去打扰俩人,默默地又转身离开了。
走出老远她才道:去看看厨房,早食好了就去叫客人们用早食,可别饿着了客人们。
下人应下。
崔氏回到正院时,杨和书刚练了一套剑法出来,他擦了擦汗笑问,不是说去看客人们,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我看见白郎君和周小娘子了,他们正在假山那儿读书呢,我不好打搅便回来了。
杨和书点了点头,笑道:白二肯定还没起呢,我们先自己吃自己的,他们要吃了,叫厨房单独给他们送去就行,一会儿他们估计要上街去,不用管他们。
崔氏顿了顿后问,大爷不招呼客人们吗?他们不用特地招呼,我一会儿去衙门里处理些政务就回来,他们要是不想出去就让他们在我的书房里看看书也行,对了,下午让厨房多准备些吃了,过了午时后知鹤可能会来。
崔氏应下,问道:表姐夫来了住哪儿?要再单独收拾一个客院吗?杨和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表姐夫是唐知鹤,笑了笑后道:家里哪儿还有客院,我会让万田把书房旁边的侧屋收拾出来,回头他住那里就行。
崔氏笑着应下。
杨和书笑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你和嫂子是表姐妹,等回头有空也该让你们聚一聚才是。
崔氏笑着道:我和卢家表姐也许久没见了。
等杨和书吃了早食出去,崔氏这才叹息一声坐在梳妆台前,她的大丫头红雪就小声劝慰她,小姐别急,我看姑爷对您也挺好的,当时一成亲,夫人还想留您在京城呢,不也是大爷说了要带您上任的吗?可你也看着了,我来了也有段时日了,连他的书房门都进不去呢,以前以为他是不喜欢别人进他的书房,毕竟除了万田外,也没人能进去过,可这会儿……崔氏揪着帕子道:唐知鹤能进我理解,毕竟他们多年的交情了,但白善他们……红雪就宽慰道:小姐,他们也认识好几年了,您和大爷才成亲呢,论亲密,这世上谁及得过你们?来日方长嘛。
崔氏也只能点头。
红雪就笑道:小姐素来聪明,怎么一遇上姑爷的事就犯了糊涂,我看呀,姑爷就是认生,他跟您熟了就好了。
崔氏俏脸微红,小声道:我跟他还不熟啊?我们以前打听姑爷的事都是道听途说,京城那边见过姑爷的不是男子就是长辈,许多话您都不好问,这道听途说的能有多少真的?红雪笑道:可就是这么巧,这次有个小娘子呢,她跟大爷也是朋友,您昨晚跟她说的也尽兴,不如多从她这儿了解了解。
崔氏迟疑,这样不好吧,她毕竟是个姑娘家,哪有……哪有去了解自己的丈夫,还是跟另外一个小娘子了解的?红雪笑道:小姐是当局者迷,我看满小姐很活泼的一个小娘子,且还没开窍呢,您肯定跟她聊得来,昨晚你们不就聊得很好吗?------------第八百七十七章 交好(给书友黄橘子的打赏加更)满宝他们并不打算去逛街,甚至都没打算出县衙。
因为他们觉着现在外面都太危险了,谁知道现在益州王知不知道他们?万一知道他们,这会儿正派人盯着他们呢?他们一出去,出个什么意外死了怎么办?一致觉着自己还能活很久,也想活很久的胆小满宝和白善决定今天哪儿也不去,就在杨县令家里看看书,看看风景,说说话就行。
很想出门的白二郎成功被他们说服了,主要是他在罗江县县城里没有什么朋友,这两个不出门,他一个人出去也没意思。
于是三人就窝在杨县令的书房里翻书看,或者写写字。
三人也就上午的时候老实了一会儿,认真的练字,认真的看正经书,但才一个多时辰,白二郎就没忍住东摸摸西摸摸出来,耐不住性子的左看右看。
满宝也丢下了书,跑去书架里翻其他的书看。
白二郎一看,也忍不住跑过去,凑上去问:你想看什么书?看看杨大人这儿有什么书,我想看话本。
白二郎小声道:我也想看话本,但我总觉得杨大人这里没有,唐大人那里或许还可能有。
他觉得杨县令太清雅了。
白善也忍不住放下书过来,笃定道:不会没有杂书的,我们可以往偏僻点儿的地方找,我的杂书通常都要放在书架不易引人注目的地方,这样就很少会有人发现了。
三人便分开找起来。
也在书房里伺候的万田:……想知道问他就好啦,干嘛要自己找?不过他看了一眼一旁几乎都快要睡着的大吉,张了张嘴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崔氏便是这会儿带着红雪端着点心过来的,万田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如往常一样拦着她,开门让她进来了。
崔氏对他笑着点了点头,走进书房后看到了凑在一起翻书的三个人,你们饿了没有,我给你们送了点儿茶点来。
才翻出杂书的三人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心虚的把书往身后一藏,转过身来面对崔氏。
崔氏好奇的看着他们,怎么了?三人一起摇头,没什么。
满宝从身后把书塞给白善,然后乐呵的从书架后迎出来,崔姐姐,你人真好,还想着给我们送吃的呢。
崔氏就眼尖的看见白善把什么书给塞回书架里去了。
她悄悄看了一眼万田,见他带笑站在一旁,便知道这行为是杨和书容许的,便没有问,而是让红雪把点心都拿出来,笑道: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样的,就每样给你们捡了些。
满宝道:我们什么点心都爱吃。
这会儿杂书也看不了了,满宝干脆拉着崔氏坐下,大家就在书房里喝茶吃点心聊天。
崔氏还是第一次进杨和书的书房,更是第一次在他的书房里做这种事,她知道杨和书很爱干净,所以手里被塞了一块点心时还忐忑了一下。
满宝已经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了,崔姐姐平日在家里都做什么玩儿?崔氏笑道:我初来乍到,也不认识什么人,所以就理一理家务,自己做些针线,并没有什么事做。
满宝就很同情,你朋友都不在这里是很孤单。
她想了想后叹息道:可惜我在县城里也不认识什么朋友,我的朋友都在村子里,不然还可以介绍你们认识,偶尔说说话也好。
不过你可以让杨大人带你出去认识几个朋友呀,到时候你们就可以一起出去玩了。
崔氏笑道:他忙着呢,可哪里顾得上我?满宝很有经验的道:等春忙结束就好了,到时候他就有空了。
县衙平日也很忙的吧。
满宝摇头,我们罗江县事务少,也就春种,夏收和秋收的时候会忙,其余时候都闲得不行,所以杨大人动不动就给自己放假到村子里去住一段时间,对了,你还可以随杨大人去我们村住呀,白二,你们家不是给杨大人专门拨了一个院子住吗?到时候收拾得好看点儿,让崔姐姐也住过去。
白二郎点头道:没问题呀。
满宝想到他们回益州城读书的日子遥遥无期,于是特别热情的邀请崔氏,到时候你去了,我们带你去我们的庄子里玩儿,我们的庄子里种了好多果树,夏秋时有很多果子可以吃,到时候带你去摘。
满宝越说越兴奋,还可以去钓鱼,捕鱼就算了,我们现在大了,不给下河了。
崔氏目瞪口呆,半响才找到自己的语言,杨……大人他经常到你们村去吗?也会去摘果钓鱼吗?满宝点头:是啊,去年他就去我们的果园里摘了两大筐的水果呢。
崔氏喃喃,可他很爱干净的……满宝听到了,摇头道:没有呀,每年春种他下乡去劝课农桑,还会挽了袖子下田呢,弄得全身脏兮兮也是有的,并不爱干净。
白善却是想起唐县令也说过杨县令有些爱干净的癖好,但彼爱干净不是此爱干净,于是插嘴道:杨大奶奶说的是杨县令交朋友爱干净吧?啊?崔氏满眼迷茫。
一旁的万田提着一颗心,连忙道:大奶奶,大爷前头应该忙得差不多了,也快到用午食的时间了,我们要不要往前头去看看?崔氏回神,笑着点头,也好。
满宝三人和他们一块儿去。
万田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当初大爷跟人交朋友前可是把人祖宗八代都给查了,这可不算什么好事儿。
万田并不知道唐县令早把杨和书的底儿给人掉了,此时正提着一颗心呢,生怕两边说话扯出什么不好的事来,既破坏了大爷的友谊,又破坏了大爷和大奶奶之间的夫妻关系。
好在满宝的话题跳跃得很,挽着崔氏已经说起他们打渔的趣事来。
崔氏一个千金大小姐哪儿知道冬天放水的时候要下河打渔,可以捞出一网一网活蹦乱跳的鱼来?只听满宝描述就听得一愣一愣的了。
------------第八百七十八章 骑马好杨县令不下乡的时候时间还是很多的,现在正是春种的时候,前期需要分发下去的粮种,农具等都发下去了,现在就是复核,所以并没有什么忙的。
罗江县又不像华阳县,隔三差五出个案子,这儿十天半个月都难有一次纠纷,只要不是大案,杨县令都喜欢把半个月的案子累积到一天来判。
大家也很喜欢,要下地呢,谁那么有空天天来上堂?所以杨县令今天很顺理成章的早退回家了。
刚用完午食,一群人就开始盼着唐县令快点儿来。
杨县令淡定的喝茶安抚他们,没那么快的。
但一想唐知鹤的急脾气,又算了一下益州城到罗江县的路程,道:快马加鞭的话,再过一个时辰左右也就到了。
满宝:这么快?我们要走一整天呢。
你们坐的马车吧,他是骑马,自然要快些。
结果话才说完,他们刚喝了一盏茶,唐县令就风风火火的到了,只是头发有些乱。
他随着万田走进来,没注意到崔氏,只和满宝他们三个点了点头后就和杨县令抱怨,风太大了,先让下人给我打热水洗漱一下,对了,我午食还没吃呢,我卯时出的门,这会儿都三个时辰了。
杨县令还捧着茶被没说话,崔氏已经站起来连忙吩咐,快去厨房给唐老爷准备热水。
又转头与他笑道:表姐夫想吃些什么,我现在就让厨房准备。
唐县令这才看到崔氏,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连忙行礼,是弟妹吧,失礼失礼。
又怪杨和书,你也是,弟妹在此,你怎么也不与我介绍?杨和书总算是放下了茶杯,无语的看着他道:你有给我说话的机会吗?一进来就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指着一旁的满宝三个道:他们都插不上话呢。
杨和书挥手道:行了,你先去洗漱吧。
又对崔氏道:让厨房随便准备点儿就行,他不挑。
唐县令连连点头,对,对,我不挑,弟妹随便准备点儿吧。
唐县令说完转身便走了,万田领着他去洗漱。
他一走,满宝总算是能说话了,她扭头和白善道:骑马比马车快了三分之一的时间呢,我们以后也骑马。
白善道:我倒是没问题,我已经学了半年的骑术了,你行吗?满宝算了算自己的小金库,咬咬牙道:我也买一匹马,我也要学骑马。
白善兴奋,我教你。
不要,你也才学没多久呢,我让大吉教我。
说罢扭头去找大吉,大吉,你能教我骑马吗?大吉笑着点头,满小姐想学小的就教。
白二郎在一旁默默地没说话,白善就踢了踢他的脚,问道:你不学吗?我在学里学了的。
满宝就道:让你爹也给你买一匹自己的小马吧,到时候我们再从益州城回家可以一块儿骑马回来。
白二郎纠结道:我更喜欢坐马车,你没骑过马不知道,那可是一点儿也不好受的。
他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杨县令和崔氏,凑到满宝和白善俩人中间道:骑马不仅屁股疼,风吹得脸也疼,眼睛也疼。
满宝就看向白善。
白善却道:我觉得挺好的,很刺激,很自在。
俩人一时相持不下,满宝不知道谁的意见更重要些,于是等唐县令梳洗好过来,满宝就问他,唐大人,你说骑马好还是坐车好?唐县令眨眨眼,看向杨县令,见他正含笑而坐,没有为他解惑的意思,目光便扫过一旁也巴巴看着他的白善和白二郎,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于是对满宝咧嘴一笑道:自然是骑马好了。
他在桌子边坐下,问道:你觉得坐车颠簸吗?满宝点头。
那就对了,骑马骑得好那就是如履平地,没有马车的那种颠簸,而且骑马比坐车速度快,也比坐车自在,自然是骑马更好了。
杨县令笑得茶碗都打抖了,他强忍住笑意放下茶碗,对唐县令道:行了,你还不饿吗,给你准备了吃的。
说着,下人端了两盘菜和一碗面上来,崔氏不好意思的笑:有些简陋,表姐夫不介意才好。
弟妹太客气了,唐县令笑道:我在家也吃不着这么好的,你表姐能给我一碗面就不错了。
这边满宝已经确定要学骑马了,还小声劝了白二郎一句,一抬头听见他们各论各的叫法,觉得很神奇,你们四家都是亲戚吗?唐县令只是笑笑便低头吃面,杨县令却很细心的给她解惑,算也不算吧,世家之间互相联姻,几乎每家都有亲戚关系在,真一一论下来,那不知要论几天,所以我们只照着自己最亲近的来叫就好。
杨县令为什么记不起崔氏和唐夫人是表姐妹?因为表的实在有点儿远。
崔氏的祖母和唐夫人王氏的外祖母同出自卢氏,算是堂姐妹。
而这还算是简单的亲戚关系,真要把家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给算上,算来算去,说不定还能算出杨和书和崔氏差着辈分呢。
庄先生现在还没教他们氏族谱,但她偶尔听白善提起过一些,愣了一下后便点头,觉得他们世家的亲戚比他们老周家的还多,比他们七里村的叫法还要复杂。
唐县令吃面,满宝和白善白二郎便撑着下巴在一旁眼巴巴的盯着,崔氏觉得这样不好,便问三人要不要去花园里玩一玩消食。
三人一起摇头,盯着唐县令道:我们等唐县令吃饭。
杨县令就笑道:让他们等着吧,他们出去了也心不宁。
崔氏便笑问,我看出来了,他们是有事找表姐夫吗?杨县令点了点头,却没有解释是什么事,只道:虽他们去吧,对了,你午睡时间到了吧,你先去休息吧。
这也是杨县令午休的时间,但见他没有动弹的意思,崔氏顿了一下便告辞离开,唐县令和满宝几个连忙回礼目送她离开。
唐县令吃东西很快,吃完以后擦了擦嘴巴便道:走吧,我们去书房。
------------第八百七十九章 整理唐县令翻了翻包袱里的东西,他没去看那些账本和信件,而是拿着那几张官衙的契书看。
满宝三个目光炯炯的盯着他,就等着他解惑。
唐县令看了眼杨县令,杨县令微微颔首,唐县令这才点了手中的纸道:这是山契,知道什么是山契吗?满宝道:顾名思义,就是山的地契呗。
唐县令顿了一下后点头道:没错,但这山契是留存在衙门的那部分,他指着右下角一个小小的符号道:知道这是什么吗?三人一起摇头。
这是山中有铁矿的意思。
杨县令也点头,应该是后发现的,白县令在此做记号,应该是想把山赎回来,由朝廷来开矿。
据我《大晋律令》,除朝廷外,任何人不得私自开矿,私人名下的产业有矿,也应该上报朝廷,由衙门颁下许采的文书,双方同开,我刚才翻了一下,没看到有这类文书的存根。
唐县令这才去翻其他的东西,越看心越沉,他将册子转交给杨县令看,这才去打开那些信件。
满宝和白善立即凑上去同看。
唐县令看了他们一眼倒是没有阻拦。
信足有十九封,来往的人身份却各异,有朝中的大臣,也有宗室子,甚至还有些大商人。
唐县令全都细细看过,见一旁三人都炯炯有神的看着他,他便将手中看过的信一递,三人立即接过看。
唐县令摇了摇头,和杨县令一起整理起这些册子来。
东西这么多,一时半会儿是看不完的,他们只能大致的翻一遍,然后仔细看前面的,分出这本是益州王勾连的名册,这本是益州王贪墨河工的账册,而这本则是采下来的铁矿账册,那一本是他购买粮食的册子……他们才将这些分出来,那边三个孩子也把十九封信细细的看过了一遍,还拿了白纸出来列了不少的东西,将通信人,通信的主要内容提炼了出来,让人一眼就看明白。
白二郎将这些纸直接贴在信的背面,这样他们便知道哪封信主要讲的是什么。
唐县令看着心中一动,立即把桌子上摆好了的账本往他们跟前一放,笑道:来来来,我教你们看账册,知道这些是什么?三人刚看完信,还在震惊于信上的内容,一脸懵的摇头。
唐县令就笑得像村子里哄他们帮忙捆木柴的老太太,声音轻柔的道:没关系,我教你们呀。
杨县令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后看向窗外,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扭了扭脖子,站起来道:行了,先出去走走醒醒眼睛吧,你就是用人,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唐县令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把东西一收就要出去,满宝和白善却很急,不然还是先说吧,我们一点儿也不累。
杨县令都忍不住感叹,这还有上赶着找活儿干的呢。
他教俩人道:做事不能急,十几年都过来了,何必急于这一时?越急越容易出错,走吧,我们先出去走走。
万田留下看守书房,他们才出院子就碰上了崔氏。
崔氏笑道:正要去请你们呢,该吃晚食了。
他们竟在书房里呆了一整个下午,杨县令笑着点了点头,带着他们去吃饭。
晚食很丰盛,崔氏还给准备了酒,显然是要给唐县令接风洗尘。
周四郎今天一整天都跟万田明理一起蹲在书房外面,无聊得很,他看了看唐县令,又看了看自家幺妹,问道:满宝,你们决定什么时候回家?满宝想了想,那么多东西要整理出来恐怕需要不短的时间,也有些不确定的看向白善:五天?周四郎便道:那我明天回家去了,得回去和爹娘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家里农忙,大嫂关了店回家帮忙,要不然直接告诉大嫂就行。
对了,你们要不要我告诉家里?扭头看着白善和白二郎。
白二郎怂怂的点头,周四哥能去告诉我爹最好不过了。
就连白善都点了点头,有劳周四哥了。
周四郎毫不在意的应下,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为难的,反正他就是个听吩咐做事的,最后回到家里,被罚的也是他们。
唐县令便也和杨县令道:我后日午时过后就走。
杨县令点了点头,便看向崔氏,晚上让厨房准备些易克化的宵夜,稍晚些给我们送去。
崔氏不明白他们跟三个少年少女能有什么事需要连夜做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大家便吃了晚食,也没耽误,直接回了书房。
唐县令和杨县令觉得时间有限,干脆一人拿了一本账册,一人抓了一个过去教。
唐县令抓了白善,道:这是一本关于铁矿开采的账册,里面有日期,开采量,库存量,以及运出的时间,但这应该是私自记的,有些混乱,中间还有遗漏的时间,我需要你算出每日平均的产量,再算出记录的月总量,补上若是全月开采的总量……白善明白,这是在算他们到底炼了多少兵器是吗?唐县令顿了顿后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问题那么多,先把册子整理出来。
杨县令则是抓了满宝,拿了三本购买粮食的册子与她道:这三本册子虽然都是购买粮食的,但记得很混乱,你看中间还有笔记,此笔是给家山坳的,这一笔则是给安山的,我需要你重新列出来,哪一笔是给家山坳的,哪一笔是给安山的,中间隔了多久,最好能算出他们每地每天大概费去多少粮食。
满宝秒懂,这样可以算出家山坳里有多少人,安山里有多少人是吗?杨县令顿了顿后点头,不错,你这几本册子都很杂,自己要分清楚来,别算错了。
开矿的人和兵士可是不一样的。
满宝郑重的点头。
杨县令这才拿了一本厚厚的册子给白二郎,道:这是益州王贪墨河工银子的册子,这应该是原始册子,不怎么乱,但经过谁的手也要列出来,你帮我列出来。
白二郎战战兢兢,我,我不懂呀。
杨县令就冲他温和的一笑,安抚他道:别怕,我给你打个样儿,你就照着列就行。
------------第八百八十章 端倪等给三人说好账册要怎么整理,看他们都上手后,唐县令便和杨县令拎了一壶茶在窗边坐下,俩人推开窗看了眼外面的院子。
院子里点起了灯笼,朦胧的红色灯光照在院子里,有种温馨的感觉。
周四郎正拉着万田、明理和大吉在院子里玩牌,其余的下人一个也没有。
唐县令就舒心的呼出一口气道:还是你这儿好,说些什么也不怕过了第三人的耳朵。
嫂子治理内宅一向严格,在家也不安全吗?唐县令摇了摇头后叹息道:华阳县不比罗江县,我总觉得最近怪怪的,也有可能是我在查的这个案子让我想多了,今年益州王府春宴就办了七场,全都是春游宴,宴请来蜀的各地才子,张大人几乎次次都被邀请出席。
杨和书也微微坐直了些,问道:不是在王府办的?唐县令摇头,不是,没有女眷,说是春游宴,但更像选才宴,大家吟诗颂词和谈道,你也知道,张大人喜欢清谈,我去过两次,他们清谈搞得很好。
杨和书沉默了一下,许久后道:这次我回京,陛下,他压低了声音道:陛下和太子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我父亲说,陛下甚至朝会上说出了废太子的话。
唐县令头疼的扶额,问道:太子还是没有子嗣吗?杨和书摇头。
俩人沉默下来,所以近来益州王动作频频是不是也有这个原因?唐县令扭头看了一眼正在埋头工作的三孩子,道:让他们整理出来,我们自己再抄录一份留下,原本送回京中吧。
杨和书问:给谁?唐县令沉思片刻,最后道:给我父亲。
杨和书点头,我和魏大人见过面,此事若坐实,他不会不管。
但我父亲……唐县令知道杨大人一向滑溜,恐怕不乐意沾这摊浑水,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要紧,你在水中,杨世伯还能置身事外吗?杨和书可是家里唯一的嫡子,且还是最优秀的一个,杨大人可不会舍得。
唐县令想到嘴里笑了笑,杨和书横了他一眼,将他的手拍下后道:你什么时候把嫂子和侄子送走?总不能还把人留在益州城吧?唐县令头疼道:得找个不引人注意的借口呀。
虽然他只是个小小县令,但奈何家世摆在那里,益州城中有个什么事都会想起请他家,所以家眷突然离开,除非有合情合理的借口,不然还真会引人怀疑。
杨县令想了想道:要不然我让崔氏下帖子请嫂子和侄子来家里住一段时间,然后你让京城来一封信把人接回去?唐县令:侍疾?可我爹好着呢。
他继母又太年轻,根本用不着侍疾。
杨县令就轻咳一声道:你岳母呢?唐县令认真的想了想,觉得虽然不太好,但还是点了一下头,我回去和她商量商量。
俩人低声商量着这案子接下来要怎么查,十二年前的东西是到手了,但十二年后的东西呢?从他们刚才翻的账册来看,十二年前益州王就养了不少的私兵,开始私自开矿铸造兵器,这都过去十二年了,现在有了多少,那些兵在哪儿,兵器又在哪儿?他是已经放弃了造反,还是在静待时机?这些都要查。
等把这些商量出来,外面已经敲响三更的钟声了,周四郎他们已经从院子里移到了侧屋,就坐在门槛那里围着火炉看守,昏昏欲睡起来。
正院里,崔氏也没睡下,而是在等杨和书。
红雪将手中提着的灯交给下人,进来低声道:书房的灯还亮着呢,白少爷和满小姐他们都没出来,似乎还在忙,大奶奶,不如您先歇下吧。
崔氏很好奇,他们在忙什么?红雪摇了摇头,不过奴婢打听到了,原来善少爷是府学的二级学生了,这次他们是被大爷召回处理公务的。
应该是公事。
崔氏却是懂得些政务的,摇头道:又不是服役的时候,也没什么突发之事,怎么会需要召几个学生回来帮忙?可奴婢看今晚大爷可能不回来了,说不定就歇在书房了。
大奶奶还是先歇下吧,明儿起早些,您过去看看,不然悄悄的问问满小姐就是了。
崔氏只能点头。
外面敲了三更,杨县令看了眼已经在打哈欠的三人,出声道:行了,今晚先到这儿吧,明天早上再来。
满宝也没勉强,放下笔起身,看了眼桌上摆着的东西,问道:东西怎么办?就这么留着吧,杨和书有洁癖,府里伺候的人,尤其是书房附近伺候的人都是他绝对信得过的人,所以道:有万田和明理看着呢,不怕。
唐县令就邀请杨和书,秉烛夜谈?杨和书点头,行,我正巧有些事要与你说。
要说的则是最机密的事,不适合在三个孩子面前说的了。
满宝和白善白二郎告辞。
周四郎打着哈欠跟在大吉身后,见他一点儿困意都不显,不由嘟囔道:你是怎么做到不困的?大吉笑了笑没说话。
回到他们的客院,满宝要进自个的房间,白善紧随其后,白二郎见了,也跟着挤了进去,本来都要转身回自个房间睡觉的周四郎见了也立刻跟着挤进去,一脸戒备的盯着白善和白二郎看,大晚上的不睡觉,你们跑我妹妹的房间来干啥?白二郎就看白善,大晚上的不睡觉,你找她说什么悄悄话?白善:……他想了想,转身便要出去。
白二郎却一把拉住他道:你没话说是吧,我有话说,刚才杨县令他们说话我都听到了,原来这里头还有这么多事啊,原来益州王不只是贪墨河工的银子,还造反呀,你们瞒着我干什么?满宝好奇的问他,你不怕吗?白二郎一脸的莫名其妙,我怕什么,又不是我要造反。
他盯着俩人问,说,除了这事你们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我?连最大的秘密造反都被他知道了,那似乎是没有什么用得着特意瞒他的了,满宝道:也没有什么了,就是还有一件,我不是我爹我娘的闺女……白二郎一脸惊悚,然后唰的一下盯着白善惊叫道:不是吧,你俩是兄妹?你们不是要定亲的吗?一旁的周四郎跳脚了,问道:谁要定亲了,谁要定亲了?你把话说清楚,善少爷,你是不是背着我跟满宝说什么了?------------第八百八十一章 商量逃命白善的脸大红,忍不住踢了白二郎一脚,你平日里都看的什么书?以后你再看外面淘换来的话本我就告诉先生。
满宝也无语的看着他,我怎么可能是白善的妹妹?你能不能长点儿脑子,我是我小叔的女儿,我爹的侄女!!!被打的白二郎愣了好一会儿,啊,这么复杂?这不比你想的我是白善的妹妹简单多了?当然不比,唉,我还以为堂叔逃命的时候带着一个女儿呢,还有一个小妾什么的,结果他们被杀了,婴儿就流落在外被你爹给捡到了……周四郎也半响无语,扭头看向他妹妹道:满宝,亏得你是师姐。
这要是师妹,被师兄教蠢了怎么办?满宝真是他爹捡回来的,他爹能养那么好吗?也不用脑瓜子想一想,养个孩子得费多少钱呀,还是满宝这样的孩子,不是自家的孩子,他爹舍得吗?周四郎鄙视的看了一眼白二郎,然后虎视眈眈的看着俩人问,那定亲是怎么回事?白善红着脸道:他自己瞎想的。
白二郎这下不甘愿了,叫道:怎么是我瞎想的?上次我问先生,先生都没否认呢。
周四郎张大了嘴巴,如果是庄先生做媒的话……他扭头去打量白善,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白善眨眨眼,轻咳一声道:婚姻之事还是要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周四郎略微满意了点儿,满宝则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们,我们现在为什么要说这个?周四郎怀疑的目光就在俩人中滑动,问道:那你们本来要说什么?当然是要说益州王的事了,你没看到唐县令和杨县令都秉烛夜谈了吗?满宝道:他们一定要说些不给我们知道的事,这些我也不关心啦,我主要是想要和白善讨论一下,万一益州王狗急跳墙就造反了呢?周四郎一脸迷茫,问道:这不是好事吗?他要是造反了,我们连证据都不用找了,直接就可以翻案了。
白二郎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满宝:……他要是直接造反了,他会不会被平反我不知道,但我们这波人一定会被他当成反平了的,咱家这么多人呢,咱村这么多人呢。
白善也点头,不错,我们能躲在七里村里安全无虞,一是依仗杨县令,二就是笃定他不敢轻易造反,他只要不造反就不能明目张胆的对我们做什么,可要是造了反,别说我们这几个,就是唐县令和杨县令,不听他的,恐怕也会被杀。
周四郎愣愣,问道:那,那怎么办,我们提前逃走吗?满宝道:我们又不像唐县令和杨县令,家里只有一两个人,我们家这么多人呢,能逃到哪儿去?而且我们也不能丢下乡亲们不管吧?白善点头,事情毕竟是因我们而起,我们不能自己逃了丢下他们。
连白二郎都懵了,问道:那怎么办?满宝道:七里村的位置不好,正好在罗江县城到益州城之间,所以益州发兵,罗江县恐怕还没收到消息,兵就先到了我们村。
不过刚才我也想到了,我们既然可以通过大虎山出来,村子里的人当然也可以。
白善点头,他将之前他们绘制的那幅大虎山的地图拿出来道:山高林密是很难行军的,但对我们却很有好处,便是不逃到县城,躲在里面,他们也很难捉到我们。
白善分析道:真到了造反的那一步,我们反而无关紧要的,最多是被他拿来泄愤而已,所以前来的士兵一定不怎么精良,不会太过执着,我们在山里躲一段时间就行。
还有一个办法,白善道:你们找人守着路口,只要有人看到大批兵马就燃狼烟,我们可以直接走小道到罗江县,错开他们,进了县城和杨县令一起守城。
只要紧跟杨县令,城门真的守不住了,我们可以往外逃,到那时候大家混杂在一起,他们还会特意捕杀七里村的人吗?周四郎和白二郎愣愣的摇头。
白善:这就是了,周四哥,明天你回家了对村子里的人什么都不要说,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只告诉堂伯父,我祖母和您父母就行,其他人都不要说,包括你兄弟们。
周四郎就看向满宝。
满宝点头,你就只告诉爹娘,然后听娘的。
周四郎这才咽了咽口水点头下来。
见屋里的四人都忧心忡忡的,一直站在后面不做声的大吉忍不住开口道:少爷,满小姐,你们想的也太早了吧?满宝严肃的摇头,这就走一步看十步,以我们从各种话本子中汲取的经验来看,目光短浅,想得少的人在遇上这种大事时通常都不会有好下场。
白善同样的严肃的点头,还会连累很多人。
基本上白善和满宝看过的话本白二郎都看过,于是他也想起那些话本子来了,连连点头道:没错,没错,我们得想长远一点儿。
周四哥,你觉得这两个法子哪个好?白善和满宝也看向周四郎。
周四郎沉思道:第二个吧,这林子里我们也不熟啊,而且里面缺吃少喝的,蛇虫还多,我们村里老人小孩儿都不小,万一遇上什么事怎么办?既然兵是从益州城来的,肯定走的是这一条路,我们叫人守着这儿就行,一看见人,我们就跑回来通知,然后大家从这儿进罗江县,应该是追不上我们的。
满宝:……你还想着跑回来通知呀?直接燃狼烟多好?周四郎挠了挠脑袋问,狼烟怎么燃啊,而且我们能燃狼烟吗?后面的大吉再次开口道:不能!百姓私燃狼烟者,斩!众人:……白善挠了挠脑袋,我没看过这条律法。
但大家也没怀疑大吉的说法,因为他通常不会说谎,也不会说自己不确定的事。
满宝摸了摸下巴道:这事不急,等我们明天问一下唐县令和杨县令,这世上除了狼烟肯定还有很多种通知的办法,只要能让村子里的人知道有敌到就行了。
------------第八百八十二章 忙碌当然,满宝不仅自己想,她还问了一下科科,想要借鉴一下他们那个世界的做法。
科科道:未来人类会使用光脑传递信息。
满宝在那个世界也是有好几个朋友的,日常聊天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光脑是什么,她忧伤了一下,便问,那你们古时候的人是怎么传递信息的?也会很多种方法,比如手机、电报等。
都是满宝这个世界所没有的,满宝不乐意问他了,开始自己想。
杨县令和唐县令一觉醒来发现他们都在商量逃命了,半响无语。
杨县令抚了抚额,道:放心,益州王真要造反了也没空搭理你们,不用想着放狼烟什么的,对了,狼烟可不是随便放的,你们要是私自放了,我也会抓你们的。
白善道:可你们把证据往上一递,我们不就暴露了吗?到时候益州王真的不会杀我们吗?唐县令道:谁说我们往上递证据就是拿着到朝堂上一扔的?这东西只要有一两个人知道就行了,益州王怎么会轻易得知?所以你们且把心放在肚子里,老实呆在罗江县,不往外跑就可以了。
满宝:那关老爷……唐县令顿了顿后道:关老爷那里我去查,你们近日就把账册理出来就行,然后再抄录一份留档,其余的事交给我们。
白善和满宝对视一眼,只能点头应下。
杨县令就对周四郎笑道:你回去别吓着周老丈,像什么逃命之类的话还是不要提了,就说满宝他们在我这儿一切安好就行。
周四郎愣愣的点头。
杨县令忍不住失笑,你们啊,明明是少年人,怎么这么怕死?满宝就抖了抖道:当然怕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而且我要是死了,我爹娘得多伤心呀,我亲爹娘可只有我一个女儿呢。
周四郎连连点头,就是啊,就是啊,她可是我们家的宝贝疙瘩,我小叔就这么一条血脉,可不能断了。
白善也点头,我爹娘也只有我一个儿子,所以我也不能死。
白二郎左右看看,挠了挠脑袋道:虽然我爹娘有两个儿子,但我死了我爹娘也会伤心啊,所以我也不能死。
杨县令看着他们半响说不出话来。
唐县令却赞道:惜命好啊,惜命的人通常都不会去找麻烦,麻烦事也很少会找上来,你们再把好奇心收一收,这一辈子就安定了。
三人就纠结起来,这一点有点儿难啊。
三人吃了早饭便又一头扎进了书房,唐县令和杨县令今天也跟着整理其他的账册,大家都忙了起来,甚至连午食都是在书房吃的。
厨房的下人只能把食物送到院外,连书房的院子都进不去,杨县令难得旷工,也一整天都留在了书房里。
崔氏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也不好多问,虽然她不太愿意承认,但红雪说得对,她现在和杨和书还不太熟。
不太熟的夫妻俩一直到第二天用午食的时候才终于见上面,杨和书道:一会儿知鹤就要回去了,你准备些小礼让他带回去给表姐。
崔氏眨眨眼。
杨和书便笑道:你第一次来剑南,身边也没个亲朋,一定无聊得很,不如和表姐联系起来,或下了帖子请她过来住几日陪陪你?崔氏见他面色如常,态度与平时也没什么两样,拿不准他是真的关心她,还是需要她就这样做,便迟疑道:表姐恐怕不方便吧,她来了,谁照顾表姐夫呢?而且还有侄子呢。
杨和书笑道:知鹤那么大的人了,哪里还需要人照顾?至于侄子,让她带来就是了,你还没见过侄子吧,我也许久不见他了,这次正好可以见见。
崔氏就肯定了,他是需要唐夫人过来,便点了点头道:我一会儿就去写帖子。
杨和书便对她笑了笑,第一次觉得娶了亲也不错,至少做很多事都有了借口,行事方便很多。
唐县令吃完午饭告辞离开时明理背上就背了一个包裹,里面有崔氏给的礼物和一封帖子。
白善和满宝白二郎站在门前冲他挥手道别,声音很沉重,脸上的表情很悲戚,唐大人保重啊。
正要打马走的唐大人被这三重奏的声音吓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他气得回身凌空抽了一鞭子,回道:你们给我老实些,少想些有的没的。
见他竟然稳住了,三人便惋惜了一下,但还是捧腹哈哈大笑起来,齐齐往后一蹦,躲开鞭子甩过来的余风。
杨县令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也和他挥了挥手,一路顺风,回去后低调些,别整天想着案子,也管一管民政。
唐知鹤应下,打马离开。
目送唐县令走远,杨和书这才回身笑看向三人,指了指天上的大太阳道:时间不早了,还不快回去干活儿?白善和满宝拔腿就往书房跑,只来得及和崔氏挥了挥手。
白二郎却是哀嚎一声,耷拉着脑袋慢悠悠的往书房去,他有些后悔了,他干嘛要跟着他们一起玩呢?其实回家做大哥的那些作业也是不错的,至少不会比现在理的这些账本难。
崔氏见他们三人都跑远了,这才好奇的问杨和书,相公让他们做什么?我看他们眼睛都有些红了,显见是用眼多了。
杨和书就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县衙里的一些文书需要抄录规整,你也知道,现在正是春忙的时候,县里的文书都被派出去了,忙得不行,所以我就把他们召回来做这个,所以这几日你让厨房多给他们送些茶水甜点,别让他们饿着就行。
崔氏才不信呢,什么文书的抄录规整,还需要唐知鹤大老远的从益州城跑来?见丈夫如此不坦诚,她有一些无力。
同样感觉到被瞒着的唐夫人却不觉得无力,她觉得自己很有力气,于是按住唐县令捶了一顿,这才去收拾东西准备明天抱了儿子去罗江县。
唐县令连忙追在后面道:不必这样急,我这‘病’刚好呢,要不你等我好两天再去?------------第八百八十三章 避开虽然唐夫人有些生气,但还是听他的多留了两天,等他活蹦乱跳的在外头出现的时间足够,该知道他病好了都知道了以后才收拾了东西带着儿子出门。
唐县令亲自把人送到城门外,给她披上一件斗篷低声道:你先去罗江县住几日,崔氏你也是认识的,要是与她玩不到一块,满宝也在县城里,过几天我派人去接你。
唐夫人盯着他问,接我回来?唐县令心内叹息一声,压低了声音道:回京。
唐夫人便不由靠他近了点儿,伸手掐住他腰上的肉拧了一圈,咬牙切齿的小声问,你私底下到底在做什么掉脑袋的事?唐县令嘶了一声,小声告饶道:这可不是我一个小人物在查,朝中的魏大人,我爹,还有长博,甚至岳父大人,他们一个都没跑,你说我敢告诉你吗?唐县令说到这儿一顿,道:对了,崔氏和长博刚成亲,以长博的性子,他更是什么都没和她说,你问她也没用,你呢,也撮合撮合人家,好歹是你表妹。
唐夫人松开他的腰间肉,哼了一声道:人家都成亲了,还用得着我撮合?唐县令就感叹,长博那性子,你是没见着俩人是怎么相处的,那哪是做夫妻呀,我看师爷和长博都比他们夫妻亲密些。
唐夫人很怀疑,然后被唐县令扶着上了马车,他捂着腰靠在马车上道:你去看看人家夫妻是怎么相处的,你就知道为夫对你有多好了。
唐夫人哼了一声,摔下窗帘,直接对车夫道:走。
车夫看了他们家老爷一眼,小心翼翼的抽了一下马,唐县令很快的让开了,免得被车轮碾到。
看着马车终于走了,唐大人长出一口气。
清晨出城门,坐着马车,基本上是天快黑了才到,好在唐县令提前派了快马去通知,因此崔氏早早就准备好了客院和热水膳食,唐夫人一到,便能得到很好的招待。
崔氏在罗江县里除了杨县令外,一个认识的亲朋都没有,不论是从杨和书的角度出发,还是从她自己的角度出发,唐夫人来访她都欢迎得很。
而且这几天杨县令真的是太忙了,他要不下乡,要不就小半时间去衙门里处理事情,剩余的大半时间就泡在书房里。
而且崔氏连满宝都很难再见到了,那三人从唐县令走后就扎根在书房,早食,午食和晚食都是在书房的那个院子里用的,早上偶尔会到园子里逛一逛,但通常那会儿崔氏刚醒呢,也撞不上。
所以崔氏真的很无聊啊。
于是,唐夫人才下马车就受到了崔氏热烈的欢迎,连已经能走路的唐大郎都被崔氏抱起来颠了一下。
唐大郎虚岁三岁了,已经会说话了,他甜甜的叫了一声姨姨,然后就盯着一旁微笑的杨县令看,觉着他很眼熟。
杨县令便冲他伸手,大郎还记得叔父吗,去年我才抱过你的。
唐夫人就让下人把他抱过去给杨县令,笑道:怎么不记得,你走以后他还念叨了两天,说那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叔叔怎么不见了?让知鹤吃了好长时间的醋。
杨县令笑了笑,一定是嫂子骗我的,唐兄就长得不错,他爹在跟前,大郎还能觉得别人好看?唐夫人知道他不喜欢人说他漂亮,也不继续刺他了,随崔氏一边往里走,一边左右张望,不是说满宝他们也在这儿吗?哪儿呢?崔氏愣了一下后道:他们在书房呢。
都这会儿了还在书房干什么?唐夫人抱怨道:先前走的时候没与我道别也就算了,这次我来也不来迎接我,真是岂有此理,不行,我亲自去拿他们。
杨和书生怕她就那么风风火火的闯进书房里去看见不该看见的,连忙道:嫂子不如先去堂厅坐着,我这就让人去把他们叫来,他们这会儿应该还没用晚食呢,晚上大家一起为嫂子接风洗尘。
唐夫人就似笑非笑的看了杨和书一眼,也真是怪,你们兄弟两个也不知道在查什么案子,不能让我们这些大人知道,却不避讳三个小孩儿。
怎么,怕我们泄密,还是怕我们送命?难道就不怕他们泄密或送命?杨和书只浅浅的笑了笑,抱着唐大郎侧身笑道:嫂子先请里面坐,来人,给唐夫人上好茶。
唐夫人暗啐,难怪京城有些人说杨和书虚伪,虽不乏嫉妒,但这张笑脸是挺讨厌的。
唐夫人干脆拉着崔氏进去,把杨和书和她儿子一块儿丢在了后面。
杨和书笑脸不变的逗了逗唐大郎,对下人道:去请善少爷他们,就说家里有贵客到了,请他们一起来用饭。
下人应声而去,只在院子外通知了明理,然后就退到路边听吩咐。
好一会儿,满小姐便和两位少爷红着眼睛出来,问道:是什么贵客呀?是唐夫人来了。
呀,唐县令还真把唐夫人送来了呀。
满宝和唐夫人是朋友,立即高兴起来,拍了拍手道:那我们今晚不干活儿了,走,我们先去接唐夫人。
下人就笑道:唐夫人已经在堂厅里坐着了,只等小姐少爷们过去呢。
想起唐夫人的性格,三人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脖子。
白二郎道:要不你们去吧,我跟唐夫人也不熟。
白善也道:你们女孩子说话我们男孩子在场不好,你自己去好了,我还是继续回去干活儿吧。
下人便笑道:善少爷,白二少爷,我家大爷也在那儿呢。
三人立即不担心了,哦——了一声道:原来杨大人也在那里呀,那我们先去给唐夫人见礼。
杨县令在,唐夫人应该不会算他们没出门迎接的缺了吧?谁知道一到门口,唐夫人便嗔怪的看了他们一眼,抱怨道:白费我对你们那么好,我千里迢迢的从益州城过来,你们就在府里也不出去接一接我。
满宝忍不住咋舌,唐夫人,从益州城到这儿也就二百多里,哪里就千里迢迢了?唐夫人就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这是夸张的说法懂不懂?她觉得有些不对,拉着满宝到迎光处仔细的看了看,呀了一声,问道:怎么眼睛里尽是红血丝,你干什么了?------------第八百八十四章 志向(给书友相思豆1968的打赏加更)满宝就忧伤的叹了一口气,看书了呗。
唐夫人笑问,看的什么书竟这么用功?她斜睇了杨县令一眼,不会是被人抓做苦力了吧?杨县令将唐大郎抱在怀里,从盘子里拿了一块点心给他,脸上笑盈盈的,似乎并不在意她们在说什么。
满宝道:什么书都看,唐夫人,你是第一次来罗江县吗?唐夫人嗔怪的看了满宝一眼,知道她是在敷衍她,但见她脸上笑嘻嘻的,不见一点儿心虚和不好意思就知道她脸皮厚了,恐怕很难从她这里问出什么来,只能顺着她的话转移开话题,是啊,第一次,你明儿要带我出去逛逛吗?唐夫人从不是个会浪费时间和胡搅蛮缠的人,此路不通那就不走了。
本打算给她介绍几个地方的满宝立即一顿,转而道:其实我们罗江县最好玩的就是县衙了,其他地方都很一般,远比不上益州城,所以我觉得唐夫人你都不用出门了。
唐夫人:……你别骗我,县衙有什么好玩的?杨大人家的花园子很好看的,是整个罗江县最好看的花园子。
唐夫人问:比我家的还好看?满宝实话实说,那倒比不上。
唐夫人便哼了一句问,那比季家的呢?得,那更比不上了。
一旁的崔氏笑着推了一把唐夫人,表姐这是嫌弃我这儿简陋呢。
崔氏就嗔笑道:我这是为谁呀,还不是为了我们两个,他们整天也不知道要干什么,这也不给你看,那儿也不告诉你,弄得我现在只要一想到唐知鹤那张脸我就来气。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杨和书只能起身行礼,连连告罪道:公务使然,还请嫂子恕罪。
行了,我倒是想怪你,奈何我妹妹在这儿呢,总不好为了打只老鼠伤了玉瓶。
杨县令一点儿也不在意被比做老鼠,笑着又行了一礼。
大家和平的吃了一顿接风宴,满宝和白善白二郎回自个的客院时无比的乖巧,乖巧的告别,乖巧的走在回去的小路上,一进入自己住的客院,三人便同时呼出一口气。
满宝道:我感觉唐夫人好像是一只要不到虫吃的母鸡,好可怕呀。
白二郎:我总觉得她浑身都要冒火了。
白善:幸亏她克制住了。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打了一个抖后道:明天我们还是继续在书房干活儿吧,外面都太危险了。
唐夫人第二天也到书房外晃荡了一圈,发现守门的万田特别无情,就是不给她进去,便只能气呼呼的离开了。
崔氏连忙去安抚她。
唐夫人拉着她在花园里说话,气道:我能不知道他们是有大事要做吗?但这夫妻一体,这都把我送到这儿来了,还要送回京城去,显然是生死大事,他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每日连觉都睡不安稳。
他不放心我,倒是放心让三个孩子知道,怎么就知道我比不上他们,就会往外漏?崔氏愣了一下问,表姐还要回京?唐夫人顿了一下后点头道:要回京侍疾呢。
这自然只是借口,崔氏当然听出来了,她也不由忧虑起来,我和相公才成亲,他的公事我不好深问,表姐和表姐夫却是感情不错,难道表姐夫也什么都没说吗?是啊,所以我才愁呢,之前他从益州王手里抢地那么大的事也没瞒着我呀,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什么事瞒得这么严实。
俩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忧虑起来。
杨县令对这些全然不管,他就让人守好书房,除了满宝他们三个,谁也不放进去。
而满宝他们每日加班加点,又有杨县令帮忙,总算是将账册整理出来了,并将各种数值计算了出来。
杨县令看了他们算出来的数据,忍不住拍了一下册子,赞道:不愧是庄先生亲自教出来的学生,你们可真行啊。
三人都骄傲的挺了挺胸膛。
满宝还给他列了一个表,我发现数字是变化的,而且起伏很大,所以我给列了一个表,您看看。
杨县令接过去看,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去翻了一下白善计算出来的铁器,脸色越发沉重,此事不能耽误了,你们赶紧把这几本册子抄一抄,我要把原件拿走。
三人:……这么多呢,全都要抄吗?杨县令就一手拍了一人的肩膀,一脸认真的道:我相信你们。
三人垮下肩膀,他们一点儿也不想要他的相信,真的。
算东西还有些趣味,抄东西那可真是一点儿趣味都没有。
这又是账册,又不是什么没看过的文章,抄一遍还能赏析一下什么的。
杨县令已经坐到了桌前道:整理出来的这些东西也要抄一份留下,剩下的我都要送进京城。
白二郎头皮发麻,捂住肚子道:我,我肚子有点儿疼。
满宝就道:我那儿有针,库房有药,你是想扎针还是想吃药。
白二郎就把手放下了,耷拉着脑袋坐回桌后,嘟着嘴委屈道:我两个都不想!杨县令见了眼中闪过笑意,对还站着的白善和满宝道:将来难的事还有许多呢,这是最简单的,你们以为查个案子这么简单?俩人也坐了回去,唉声叹气的拿出白纸来抄账册,一边研墨一边问道:杨大人,你是不是因为这样才不喜欢查案的?我听唐县令说,你的家世可比他还好,考官的成绩也比他好,却没有去大县,而是来了我们这个下县。
杨和书一边抄着手上的册子一边笑道:我不喜欢人心勾结的斗争,上县一般都是郭县,上有刺史节度使,运气不好,说不定还有藩王,每日一睁眼便有数不尽的事情在等着你,若如此,我还不如留在翰林院里,何必外放?他道:我外放便是想看一看民生,我和唐大人志向不一样,他是想像老唐大人一样愿天下没有冤案,我却是想着粮丰仓满,天下百姓食能裹腹,衣能暖身就好。
满宝忍不住拍掌,乐道:这个志向好,倒与我的差不多,嗯,当然,唐大人的也好。
------------第八百八十五章 美色杨和书忍不住抬头笑了笑,这就是他为什么喜欢他们三个的原因了,因为志向总有相和之处,而志向相似之人对世界的认知也是差不多的。
四人一边热闹的说着话一边抄着账册。
他们还是挑着自己整理过的账册来抄,因为看过和研究过一遍,多少有些记忆,像白善和满宝这样记性好的,更是一眼过去便能记下内容,然后就闷头写,因此速度可比之前又整理,又计算的可快太多了,而且还不太费脑子。
于是书房热闹起来,三人叽叽喳喳的互相说话,还要拉着还在研究他们做好的账册的杨县令。
这倒难不住杨县令,他一心也能两用,于是大家觉得抄账册似乎也没那么无聊了。
抄的速度要比整理的速度要快得多,唐县令派来的人刚到罗江县,他们四个就把所有册子抄了一遍。
然后杨县令就领着三个小的一起去堂厅里看热闹,哦,不,是看人演戏。
经过十四天的时间,唐县令写给岳家的信终于到了京城,难以想象他岳父一家是经过怎样的思想斗争,最后迟迟做出了同意的决定,一边往外放出消息王夫人生病了,貌似还病得不轻;一边则派了下人南下接他们家的姑奶奶回来探亲侍疾。
因为王夫人生病后就一直念叨着最亲爱的闺女。
王家的下人紧赶慢赶的到了益州城,见过自家姑爷后才知道姑奶奶去了罗江县游玩儿,于是他们又转道罗江县接人。
当然,随行的人中多了唐县令派来的人,大家浩浩荡荡的到了罗江县,杨县令就带着三个小的一脸关切的站在一旁……看热闹。
只见唐夫人按了按眼角,挤出两滴眼泪来,问了一下她娘的情况,知道不太好,便要立即收拾东西马上启程。
崔氏连忙劝,表姐就算要走,也不急在这一时,还有孩子呢,路上总要带足了东西,我看,今天就先收拾收拾,明天再启程。
杨和书也道:是呀嫂子,大郎还小,现在春寒乍暖,这样忽冷忽热的很容易生病,不如让满宝帮着参考参考,我们买些药备用着,再把衣食做好,总要让嫂子和侄子平平安安的到京城。
唐夫人抬眼看了他一下,点头。
杨和书大松一口气的模样,转头和崔氏温和的笑道:家里先不必忙,你和满宝去药铺里准备些药给嫂子带上,我这就让人启程,沿路定好客栈,安排好饮食,心中再急,路上也要不急不缓,这才不委屈了嫂子和侄子。
崔氏看着杨和书的笑容,愣愣的应下。
一旁王家的下人都觉得杨家的大爷果然谦逊贴心,难怪全京盛赞。
崔氏和唐夫人商量了一下后就拉着满宝出去买药,等出去了才觉着不对,她买药为什么要带着满宝呀?但俩人都已经坐上了马车,满宝还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她便不好多问。
马车一路到了济世堂外,满宝踩着车凳跳下马车,转身要扶一下崔氏,红雪已经扶住了崔氏,俩人目光碰上,便相视一笑。
济世堂的郑掌柜探头往外看了一眼,首先看到的是满宝,愣了一下,再看到一位陌生的夫人,目光扫过他们乘来的马车,心中一动,连忙迎出来。
满宝,你何时回来的?满宝热情的和郑掌柜打招呼,虽然她没有拜纪大夫做先生,但纪大夫的确是在教授她,而郑掌柜以前也是跟着纪大夫学过的,俩人虽没有师兄妹的名分,却有师兄妹之实,所以她毫不脸红的叫跟她亲爹年纪差不多大的郑掌柜做郑大哥,然后道:我回来有半月了。
郑掌柜可是知道的,他爹和纪大夫可是很看重满宝的,几乎当一块宝一样在培养,他忍不住问,你不跟纪大夫学了?学呀,只是家中有事所以需要回来一段时间,满宝觉得自己还是会回去继续学习医术的,我这次来是买些备用的药材的,哦,这是我们的县令夫人,崔姐姐,这是济世堂的掌柜,他的医术还行,以后你要是生病了,或是要买什么药可以找他。
郑掌柜觉着这孩子太会说话,也太不会说话了,连忙替她找补道:见过杨夫人,还请夫人见谅,这孩子快言快语,并无冒犯的意思。
崔氏这会儿总算是听明白了,笑道:我知道,满宝活泼善良,我自然知道她没有其他的意思,不过我没想到满宝还会医术呢。
满宝憨憨一笑,郑掌柜在一旁道:她的医术还是很不错的,连我们益州城里的纪大夫都夸赞不已呢。
等和满宝互吹完,郑掌柜也顺便介绍了一下他们药铺,然后道:夫人以后要买什么药让人拿了药方来就行,实不必亲自走一趟,我们坐堂的大夫偶尔也会出诊的。
崔氏这才醒过神来,是啊,所以她为什么会来?想到临出门前杨和书冲她露出的笑容,崔氏俏脸微红,连忙低头掩饰道:今日正好出来走走。
她看向满宝,笑问,你说我们应该买些什么药?这会儿准备些时疫的药吧,再有些治风寒,咳嗽和发烧的药就差不多了。
满宝说着心里便有了药方,一个一个的报出来,郑掌柜便和药童一起抓药。
满宝道:每样都只抓三副就好,两副药若是没有缓解,还是该当地请个大夫看看比较好。
郑掌柜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在这儿抓药的时候,杨县令却把自己的心腹给叫到了书房,白善和白二郎分别将东西包好了交给杨县令。
杨县令将包裹放到桌子上道:你们一起出发,但分两路进京,一路沿途安排好唐夫人的食宿,一路则直接到唐大人府上,将这包东西和我这封信一并交给唐大人。
心腹们低声应下。
杨县令顿了顿后低声道:这东西极重要,若有人截留,宁毁不留。
心腹们还以为是和往常一样的信件,闻言心中一紧,连忙低头郑重应下。
杨县令这才点了点头,挥手道:去吧。
为首的一人便上前拿了包袱,将信放进怀里后离开。
这些人出了书房就去马厩里选马离开,唐夫人没多久就知道了,她的大丫头低声禀报:……一共是六个人一块儿走的,骑的都是好马。
唐夫人哼了一声道:就给我打点客舍就要六个人,杨长博果然看重情义。
大丫头默默地不敢说话。
唐夫人甩了甩帕子道:算了,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去收拾东西吧,我们回京。
是。
------------第八百八十六章 松了一口气第二天,大家在城门外送别唐夫人母子,看着马车渐走渐远,站在一起的五个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崔氏一松气就觉得不对,抬头对上杨县令的目光,连忙解释道:妾身是叹息,表姐一走,家里便少了许多热闹了。
杨县令对她笑笑,并不介意她心口不一,反正今天他肯定会保持这样愉悦的心情的,总算是把那个祖宗送走了,下次唐知鹤再想让他媳妇过来罗江县住,想都别想。
两个大人表现得内敛,满宝三个小的却表现得很外放,车一走,他们就高兴的欢呼起来,活泼得不得了,白二郎夸张的拍着胸脯道:总算是走了,再也不用担心火会腾的一下烧到我身上了吧?满宝和白善深以为然的点头,一个道:我们也回家吧。
另一个跟着点头,我们这么久没回家,祖母他们肯定会担心的。
白二郎道:担心不担心我不知道,但一定会很生气,不知道我爹会不会罚我。
白善道:堂伯罚不罚你我不知道,但我祖母肯定会罚我的,先生肯定也会罚我们的。
毕竟说好了最多进山五天,结果他们直接出来半个多月,除了周四郎偶尔从村里来给他们送东西,我们通过他把东西往回送一些讨好长辈们外,他们一次都没回去过,因为怕被骂,甚至连信都没写过。
三人欢喜的心情一顿,又有些忧愁起来。
满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其实唐夫人走不走和我们关系不大呀,因为她不走,我们也要回家了呀。
白善和白二郎与她相视一眼,竟然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所以他们有什么可高兴的?杨县令在一旁看了全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崔氏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得这么开怀,一时看呆了。
满宝却觉得杨县令很无良,他肯定早想到了,却没有提醒他们,反而一大早的叫上他们一起来送唐夫人。
于是三人齐齐横了他一眼,然后道:事情办完了,我们要回家了。
杨县令总算是收了笑,脸上还是灿烂的笑着,和煦的点头道:回去领罚后乖乖读书,剩余的事就不用你们管了。
满宝很好奇,你们到底要怎么对付他呢?杨县令就用手指抵住自己的嘴唇嘘了一声,眼中带笑的道:大人间的事,小孩子少问。
满宝三人同时嘁了一声,知道这是不让他们在外头谈起这事,他们也不再提,想着回家的事便不由侧头看向他们回家的路。
满宝道:既然都出城门了,我们干脆就回家吧。
白善点头,免得回城再出城浪费时间。
白二郎是没什么问题的,就觉得皮有点儿紧,于是问道:我们要不要去成衣铺里买些护膝,或夹衣之类的。
白善:没用,要是先生打的话,多半是要打手心,你还能拿布把自己的手包起来吗?可以是可以,就怕先生给拆了更用力的抽。
满宝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白善和白二郎一起冷漠的看着她,别以为你是女孩子先生就不打你。
三人说着就要招呼大吉一起回家,崔氏没想到他们如此洒脱,竟然说走就走,连忙挽留。
杨和书却挥手道,回去吧,你们出来的时间的确够久了,嗯,这辆马车借给你们回去,送回来的时候给我摘些菜蔬,春天菜蔬少啊。
满宝想了一下家里此时会种的菜,没想出什么好菜来,就问:野菜要不要?只要是青叶子的就行。
满宝就道:那没问题,我们回家也可以上山去挖,如果我们不被罚的话。
杨和书:那估计有点儿难,让你四哥或你侄子们给我挖一些吧,野菜鲜嫩也很好吃的。
白善:再过段时间应该就有菌菇了。
白二郎:还会有野果子,山上的刺泡差不多也红了吧?这么一说,大家便迫不及待的要回家了。
三人很干脆的爬上他们来时坐的马车,然后和杨和书崔氏挥手告别,杨大人,我们先回家去了,等有空了再来看你。
崔氏连忙冲他们挥手,杨和书有些敷衍,从现场到七里村,骑马只要两刻钟不到,赶马车也就三刻来钟,也就走路会要一个多时辰,想什么时候来去不行?想到冬小麦就快要收了,到那时他又要下乡去,杨和书便慢悠悠的挥手道:待过段时间我带夫人去看你们,好好受罚,别乱跑。
三人就把帘子放下了,招呼大吉上车,我们回家去。
车夫等大吉也坐上车辕后便挥了鞭子让马跑起来。
崔氏看向杨和书,不好意思的问,他们住的村子离县城很近吗?杨和书笑着颔首道:不远,我们坐车三四刻钟吧。
崔氏就松了一口气道:那是不远,听闻白家出自陇州白氏,也是官宦之家,怎么会搬到绵州来?杨和书就给她解释了一下,白立之祖便迁徙到此,在罗江县安家后发家,他们家这一支和白善祖辈那一支不论是血缘还是交情都比较近,所以走得亲密些,白善之父白县令殉职后其祖便带着他搬迁到这儿来了。
崔氏点了点头。
虽然她在罗江县人生地不熟的,但自己丈夫很看重白善他们,崔氏自然也派人打听过他们三个,只是县城里有白善的传说,白二郎也挺有名,但满宝却很少听人说起。
她也不好和杨和书问一个小姑娘的情况。
其实这是崔氏的人问错了人,他们问的都是县城各大户人家的下人,他们要是问街上的人,尤其是那些开铺子或摆摊卖东西的,那些人多半都认识满宝,不,是认识他们三个。
毕竟前些年他们没少纵横县城买卖东西。
虽然这两年他们去了罗江县,出现在县城的机会少了,但他们的印象依然在不少人的脑海中停留。
马车行驶在他们无比熟悉的小路上,三人将车窗推开,一脸忧伤的看着外面的花花草草,白二郎:害怕。
满宝:担心。
白善则搓着手掌道:我很久没被打手心了。
满宝:那真是恭喜了,今天应该可以再体验一次。
------------第八百八十七章 挨打马车把四个人拉到了七里村,四人在村口跳下马车,左右犹豫了一下,最后三人还是决定先去过最难的那一关——先生那里。
于是三人视死如归的先去了白家。
庄先生一直没有回家,三个孩子不回来读书他也不急,就每天自己看看书,写写字,或是和白老爷下下棋,徒弟们一走半个多月,他也一句话都不问,由着他们在外野。
三人小心翼翼的趴在院门上,悄悄的探进脑袋去看,就见庄先生正坐在树下边晒太阳边看书。
三人你推我一下,我捅你一下,没人敢轻易上前。
庄先生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看到院门探进来的三个小脑袋便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正想猜拳决定谁先去送死的三人一顿,僵硬的抬起头去看,就和庄先生的目光对上了。
白二郎立即推了一把白善,白善就推了一把满宝,于是最前面的满宝蹬的一下就上前了两步,更前了。
庄先生默默地注视着他们,满宝身为师姐,又被推到了最前面,只能抖着小手挥起来,先生,你看书呢?庄先生看了她好一会儿,目光向后一移,躲在后面的白善和白二郎便也只能挪出来,嘿嘿笑着挥手和庄先生打招呼,先生,你最近过得好吗?庄先生放下了手中的书,问道:你们回来去见过家里人了吗?三人一起摇头。
庄先生又问,外头的事情忙完了?三人一起点头,想想不对,又摇头。
谁知道后面杨县令他们还有没有事找他们?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到底完没完?满宝斟酌着道:东西找到了,资料也整理出来了,这几日应该没什么紧要事了,但以后不好说。
庄先生便心中有数了,他点了点头道:那你们先回家见一见父母吧,一个时辰以后到我这儿来,我来考一考你们的功课。
三人提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虽然他们这半个多月来也没看书,但半个多月前的功课多少还是记得一些的,考功课,就是要罚,应该也不会罚很重吧?三人退出院子。
白善道:我过去给祖母和母亲请安。
白二郎:我也去给祖母和母亲请安,顺便见一见我爹。
满宝比他们两个都放松,我也去见我爹娘。
满宝蹦蹦跳跳的回家,老周头许久不见闺女了,稀罕的拉着她的手问了许多问题,并不会罚她,钱氏也一样。
老周家的人都知道她是住在杨县令家里,有吃有喝有住,安全还有保障,周四郎说她是在那里帮杨县令整理啥文书呢。
反正一听就是正经事,所以他们家没人担心,更没人会因此生气。
满宝在家里转了一圈,享受了一下特别待遇后就拎着竹篮子和大丫二丫他们一起出去挖野菜,半个时辰后从山里下来便收拾出好几捆野菜,都清洗干净了放在竹篮里。
老周头还特别不好意思呢,觉得杨县令好米好肉的招待自家闺女半个多月,他们却给人回一篮子野菜。
满宝却道:他们家不缺肉吃,就缺菜吃。
老周头不信,肉都不缺,还能缺菜?但满宝就是拎着一篮子野菜给在白家歇脚的车夫送去,她欢快的和她爹道:一会儿先生要检查我的功课,我要晚一些回家。
老周头也站在门口和她挥手,好,你要是回来晚了,爹让你大嫂留肉给你吃。
看着满宝跑远了,老周头这才开心的转回屋,钱氏抬眼看了他一眼道:现在放心了吧?满宝没有因为你不是她爹就跟我们疏远。
老周头就红着脸道:胡说,谁说我在担心这个了,我明明是在关心闺女。
钱氏哼了一句没说话。
满宝将篮子交给车夫让他拿回去给杨县令,这才背着手站在白家大门前思索起来,她是要直接去找先生呢,还是先去找白善,约上他一起去见庄先生呢?满宝犹豫了一下,觉得作为师姐还是应该关心一下师弟,救他们于水火之中,于是先去敲了白善家的门。
已经跪了大半个时辰,听了许久训斥的白善听见下人小声的走进来汇报,老夫人,满小姐来了,说是来邀少爷一块儿过去庄先生那儿听课。
刘老夫人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跪着的孙子,哼了一声后放下茶杯,待你回来了我再罚你,现在先和满宝过去听课吧。
白善立即爬起来,因为脚麻还踉跄了一下,他弯腰行了一礼后躬身退下。
一出了院子,他的腿脚也活动开了,干脆撒腿就跑。
满宝在花园那边等他,正低头看他的姜地呢,见他跑来便招手道:快来看,你的姜长得好好呀。
白善跑过去看,发现还真是,现在是家里的下人在料理了,去年入冬的时候都是他们收的。
满宝见他膝盖上有点儿脏,就问道:你被罚跪了?白善这才伸手揉了揉膝盖,叹气道:估计晚上回来还要继续被罚呢。
可惜都不用晚上回去,他们刚到隔壁白二郎家,庄先生就让他们跪下了。
庄先生从桌子底下抽出了一根戒尺,走到三人跟前问,都和家里打过招呼了?三人愣愣的点头。
庄先生问:被罚了吗?白善和白二郎一起点头,满宝摇头。
庄先生就先看向满宝,然后走到她跟前,严肃着一张脸道:那把手伸出来,先从你开始。
满宝握着拳头伸出手来,小心翼翼的问,先生,要打多少下呀?庄先生用戒尺点了点满宝的小拳头,让她伸开,面无表情的道:本来应该是打二十下的,但你是他们的师姐,不仅不能归束师弟们,反而还带头胡闹,所以我要多罚你六下,就打二十六下。
满宝瞪大了眼睛,她从小最大,被打得最多的一次是五下呀。
满宝小手都颤抖起来了。
庄先生一戒尺下去,满宝下意识的一缩,庄先生一下打空,更恼火了,喝道:给我伸出来。
满宝战战兢兢的伸出去。
庄先生打得特别的匀称,一边手就打十三下,让两边的手一样红,一样肿起来后才气喘吁吁的看向一旁跪着的白善,你把手也伸出来。
------------第八百八十八章 错哪儿了(给书友姒姜的打赏加更)白善战战兢兢的伸出自己的手,庄先生对他同样没有好脸色,你素有成算,又进府学学了一年,我以为你比你师姐和师弟都要懂事些,都想着再等两年你就可以去京城试一试了,可现在看来,为师还是高估你了,所以,你也要多罚六下。
对白善,庄先生更加用力,打到白二郎跟前时他已经没多少力气了,干脆招手把门口的大吉给叫进来,道:你来,打他二十五下。
白二郎咽了咽口水,小声问,先生,我为何也多了五下?庄先生就瞪着他道:因为你年纪最长,光长年纪却不长心眼,这多出来的五下就是教训。
大吉看了一眼他家少爷和满小姐的手心,暗暗度量了一下那个力度,便尽量以差不多的力道打下去。
白二郎嗷嗷叫起来,嚷道:先生,先生,大吉力气大,我也打二十五下不公平呀。
庄先生:打!庄先生铁面无情的看着三人都被抽了一顿,双手都红肿起来,这才坐到书桌后问,说吧,知道为什么被罚了吗?满宝低着脑袋道:我们不该不遵守诺言,五天后也未曾回来。
白善:我们不应该害怕被罚就躲在县城里不回来,让先生和家里人一直忧心,此乃胆怯。
白二郎小声道:不应该不想写课业就跑出去。
庄先生就拍着桌子问,还有呢?白二郎满脸迷茫的看向白善,白善则和满宝对视了一眼,然后就低垂着头道:千金之子不立危墙之下,我们不应该将自己置于险地之中,还隐瞒长辈们。
庄先生这才沉沉的看着他们,半响才道:你们什么都明白,偏不肯说,怕什么?三人一起低下头。
怕被罚,所以就任由错误立在那儿不管不顾,由着它越滚越大?庄先生拍着桌子道:你们知不知道家中有人会担忧?知不知道人年纪大了忧心太过会睡不着,会生病?你们的孝道呢?为师教你们的坦诚呢?三人羞愧的埋下脑袋。
庄先生深吸了一口气问,你们这半月把正在学的课本看到哪一页了?白二郎不安的挪了挪屁股,满宝也怯怯起来,小心的看了一眼白善,白善便咽了咽口水道:回先生,这半月我们没看书。
很好,那从今日开始你们就给我站在院子里背书去,什么时候把课本余下的书都背下来了,什么时候进屋上课。
三人张大了嘴巴。
这惩罚听着似乎不太重,但他们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个惩罚的痛苦之处,他们在院子里可以走动,但不能坐下,不能蹲下,更不能有其他不端正的姿态。
只能端着书站着背,走着背,从辰时开始,午时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吃饭,没有午休,然后继续,一直到天黑下来。
只两天,满宝和白善便想哭了,而白二郎已经哭了,他们从来没想过站着读书原来这么痛苦。
尤其是白二郎,以前他读书,他会先预习一遍,将不会的字标出来,先生教了释意后,他会读了,这才去背诵。
理解了意思再背要容易很多,可这会儿后面的课本先生还没教呢,课本读下来都觉得拗口,两遍下来他就想睡觉了。
脑子昏沉,手脚累,春天带着湿气的风再一吹,他就觉得又困又累又哭,然后天还没黑他就捧着书抽抽噎噎的哭起来了。
白善和满宝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也觉得手脚在打抖,但他们悄悄的看了一眼捧着书坐在书房窗边看书的先生,没敢蹲下,更不敢坐下。
俩人只能悄声安慰白二郎,要不我给你讲一讲释义?我学过了的。
白善则道:一会儿我教你怎么背得最快速。
俩人一边说一边偷偷瞄先生,见先生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便知道他是默认的。
俩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就拿过白二郎的课本过了一遍文章,俩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教起他来,还能互相查漏补缺。
白二郎一边抹眼泪一边记,但还是觉得好痛苦,可我总记不住,我觉得我得坐下来背才行。
白善和满宝就示意他去看先生,然后道:你去吧,我们在后面给你鼓劲儿。
白二郎要是有那个胆子他就不是白二郎了,他低着脑袋没敢去。
俩人就哼哼问道:你还听不听了?白二郎能怎么办呢?当然只能听了,不然他自己背更困难,他可是知道的,别看满宝和白善的书都比他的厚,但他们两个聪明呀,记性还好,两天下来他们已经背了三篇课文了,而他连一篇都没完全记住,当下记住了,睡一觉起来又忘了。
先生可是要最后一口气检查的,谁知道他会抽到哪篇课文呢?白二郎抹干净眼泪,听着俩人给他讲解,他捧着书,拿了细笔小心的在上面做些笔记,这才继续磕磕巴巴的继续背起来。
一直到天色暗下来,庄先生觉得再背下去要伤眼睛时才挥手让他们回家去。
白二郎立即颤着腿往外走,根本不去正院,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扑到床上去伤心的哭,明天还有一天,后天还有一天,未来还有很多很多天呢……满宝和白善也颤着腿往外走,白善家近,他问满宝,要不我让大吉赶着马车送你回家?满宝:……就那么点儿路,你套马车的功夫我都走回去了。
站了五个时辰呢,你不累啊?满宝累得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想了想后道:我给你写个药方吧,泡脚的,可以缓解一下,一会儿你记得抄一份叫人给白二送去,我懒得走了。
满宝翻了翻自己的书,没看到纸,干脆道:算了,你念药方你直接用脑子记吧,我实在累得不想动弹了。
满宝念了一串的药名和用量,确认白善记下后就挥挥手走了。
周四郎刚好要过来接她,见她慢悠悠的朝家里走,就走到她跟前半蹲下道:上来吧,四哥背你回去。
满宝就扑到他的背上,四哥你真好。
以前也没少背你,那会儿你怎么不念我好?周四郎看了一眼她的手,问道:还痛不痛啊?痛啊。
周四郎道:庄先生也太狠了,怎么打得这么厉害,今天你们还被罚站吗?------------第八百八十九章 暗潮满宝趴在他的背上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呀,这次先生气狠了。
周四郎把满宝背回家,净了手,吃了饭后就给小手上药膏,这是以前她自己试做的药膏,因为是练习之作,纪大夫嫌弃不够好,所以给满宝拿回家了。
只是她也一直没有用的机会,这会儿好了,她开了一罐子分成三份还有多余的。
刚把药抹上,白家的下人就拿了一包药过来,少爷让小的送来的,说是泡脚的药材,家中库房有许多,就给满小姐送些过来。
钱氏接了,问过满宝后就给她熬上泡脚。
虽然一天站五个时辰很累,但站得久了,脚力也就练出来了,痛苦了七八天后三人渐入佳境,每天都缩着脖子或敞着脖子在院子里哇哇的背书。
庄先生就坐在窗前边听边看自己的书,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七里村这里是岁月静好,外面却是暗潮涌动,不仅发起人杨县令和唐县令,就是益州王都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气氛。
京城有消息传来,皇帝打算派出御史巡视剑南,尤其是益州一带,因为今年朝廷免税时限就到了,皇帝想知道益州的灾民是否已经安定下来。
当然,现在朝廷还在商议中,并没有定下。
但以益州王对皇帝的了解,这事十有八九要成。
朝中局势波诡不定,一日不同一日,谁也不知道后脚会发生什么事,益州王并不想让外人进入自己的地盘。
此时的益州王并不知道,京中已经有一批人马悄悄的往益州来了,而此时皇帝正反复翻看着呈上来的那些账册、名册和信件契书。
账册又分为两份,一份是原始的,一份则是整理过的。
皇帝看了半响,重新合上,问道:昨日忘了问唐卿,这账册是谁整理的,我看字迹虽还稚嫩,却已有了些风骨,嗯,三个人,一人差些,这俩人却甚佳,小唐爱卿在益州城也招揽了不少的能人呀。
老唐大人哪儿知道这账册是谁整理的?他想了想后道:册子是罗江县县令送来的,应该是杨县令麾下的人。
哦?是长博呀。
提起罗江县皇帝便想起了三个孩子,但他觉得杨和书不会那么不靠谱,把三个孩子给拉下水,因此笑道:他们字写得不错,这账册也整理得好,让人一目了然,是可塑之才。
皇帝也只提了一句,转而问道:给白启写信的人找到了吗?老唐大人摇头,十二年前的人,恐怕很难找得出来。
皇帝就轻轻地敲了敲桌子道:能记下这么多机密事情的人必是老五身边很亲近信任之人,只要他还活着就不难找出来。
皇帝微微坐直了身子道:朕要知道,现在老五做到了哪一步,还是已经……收手了。
老唐大人垂下眼眸应下,顿了顿后问道:陛下,若王爷见多年事不成收手了,您会如何处置?皇帝不悦的看向老唐大人。
老唐大人面不改色的道:陛下,臣这里还有一份名单,是华阳县县令呈上来的。
老唐大人躬身递上。
皇帝接过,展开看,便见上面全是人名,后面则是各人的职位,列在第一位的就是白启。
陛下,十二年前,已知因此事殒身的人共有五十八人,其中有二十六人有名有姓,其余人却是只有首级,查无名姓,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因此事而死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人。
老唐大人撩起袍子跪下道:请陛下还这些人清白,昭示朗朗乾坤。
皇帝一下握紧了手中的名单,半响后道:唐卿进了御史台,脾气却还跟在刑部时一样啊。
老唐大人低下头。
皇帝将名单摊开,仔细的折起来夹在那些名册之中后道:朕知道了,白启、何子云、周银等人皆是忠义之士。
朕不会忘了他们的。
皇帝顿了顿后问,唐卿觉得派往剑南巡视的御史该定谁?老唐大人想了想后道:陛下,巡视之人也不一定就要御史,四年前益州水患,魏大人不是去过一次了吗?不如这次还派他去,一来他见过受灾的益州,知道前后差别;二来,白启之案,认真算起来还是魏大人先发现的,他素有急智,又稳重干练,他去是最好不过的了。
皇帝闻言便哈哈大笑起来,乐道:那你可知今日一早他给朕推荐的人是谁?老唐大人垂下眼眸道:臣不知。
是你啊,哈哈哈哈……皇帝哈哈大笑道:他说你素来细心,乃破案神手,你儿子又在益州城做了三年的县令,你去,正好来个里应外合。
陛下,正是因为臣子在华阳任县令,臣才更要避嫌,不然朝中臣工将来有样学样……皇帝沉吟片刻,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微微点了点头,那就让魏卿去吧,正好,让他走陇州下去,找一找白启的后人,此案,总要有个引子才好。
老唐大人低头应是,嘴角微微上翘。
一君一臣并不知道桌子上的那堆证据就有白启后人的功劳在,但魏知知道呀,他一直和刘老夫人通着信呢。
当时三个孩子刚把东西找到跑去找杨县令的时候刘老夫人就让人给魏知送了一封信,所以魏知知道周银遗落在山里的证据找到了。
在这堆证据还没送进京的时候,他就已经从刘老夫人那里知道,里面有益州王养兵和私开铁矿的证据,但更具体的刘老夫人就不知道了,因为大吉也只让人传回来这么一句话而已。
怕被罚的白善和满宝齐齐装起了乌龟,根本不回家,也不写信,刘老夫人也不想往外透露太多,所以便睁只眼闭只眼的纵容着。
第二天魏大人便在早朝上正式被任命,皇帝还找他谈了一下话,朕已经派人往益州去了,但朕还要你替朕去看一看,益州王此时还有没有反心,若有,你将白启的后人送进京来,朕有用。
魏大人迟疑了一下后道:陛下,罗江县县令或许是为了保护那两个孩子所以没有说,其实这些证据便是他们的后人从山里找出来的。
------------第八百九十章 引子唐县令和杨县令都没告诉老唐大人白善和满宝的事,但告诉过老唐大人,魏知自益州水患后就一直在查益州王。
老唐大人和皇帝也都知道,因为犍尾堰决堤一事,魏知一直觉得益州王要负主责,朝廷给他的处罚太轻,所以他盯着益州王皇帝和老唐大人一点儿也不惊讶。
但皇帝吃惊于他竟然这么早就和白启的后人联系上了?那他查到了多少东西?魏知倒不隐瞒,将他当初偶尔查到白家,以及这四年来和白家的联系一五一十的说了。
说白了,魏知根本就没想到益州王是想造反,他就是想查到十二年前益州王杀害白启的证据,以及拿到十二年前益州王贪墨犍尾堰的证据。
和杨唐两家不同,魏知出身寒门,他可不觉得益州王贪墨这么多款项只罚没一些封地就可以了,他四年前之所以默认皇帝的处罚方式是因为他拿不到主要证据,不能定死益州水患是因益州王起,不然,剑南道几十万人,他不信磕不死益州王。
他实在没想到,益州王做的事比他想的可大多了,这也是他默许与唐家结盟的原因所在。
皇帝等他叙述完便问,白启之子叫什么?叫白善。
皇帝恍然大悟,毕竟他刚刚才想起那三个有趣的孩子,那个叫周满的孩子……魏知怔了一下,他刚才可没有提过周满的名字,但他还是顿了一下后道:是周银的遗孤,不过据说那孩子从小被她大伯收养,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是近来才知道的。
皇帝就想起当初在观里她说的那番关于益州王的话,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算不算是天生的冤家,还不知道真相时,她就先讨厌益州王了。
皇帝便挥了挥手,朕知道了,魏卿去了益州城后便宜行事吧,最好将他们送进京来。
皇帝若有所指的道:太后千秋,身体多不如以前,要是没有实证,朕总不好让太后太过忧心。
这哪里是需要实证,是需要一个把案子捅出来的引子吧?魏知想到白启和周银都只有这一个孩子在世,沉默着没有说话。
皇帝便皱了皱眉,问道:魏卿怎么不应?陛下,他们只是两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这样的大事不应该把他们牵扯进来。
魏知已隐隐有些后悔刚才提起他们那个了。
皇帝就笑道:怎么,你还怕朕吃了他们不成?放心吧,他们进了京城,朕自然会保护他们的安全的。
魏知抿了抿嘴,那是在他们做引子前吧?等他们做了引子,皇帝还能不能想起他们另说,就算想起,到时他们扯进这么大的事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他们的命,皇帝愿意为了保他们付出多大的代价?但这些思虑魏知都不能说出口,权衡了一下,他只能低头应下。
因为他明面上的任务是巡视,暗地里的任务才是查探益州王的谋反证据,但在他之前已经有人出发,他最多算是给人打个掩护。
所以魏知一点儿也不急,慢腾腾们的收拾好了东西后才带着一众手下出京,他打算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巡视过去,益州城排在中间。
而要进益州,可以先拐道巡视绵州,到时候可以去见一见刘老夫人和那两个孩子。
白善和满宝对此一无所知,他们现在依然站在春风中痛并快乐的背书呢。
大半本书,白善和满宝反复背诵,终于在被罚一个月后将所有文章都背了下来,通过检查,庄先生终于容许他们进书房上课了。
至于白二郎,他还差三篇课文,不过念在他是初犯,庄先生也法外开恩的让他跟着进去了。
白善和满宝都惊呆了,凑在一起小声道:早知道是这样,前几天我们刚背下来的时候就应该让先生检查了。
就是,全是为了等你,我们才拖了四天的时间。
有本事你们拖到我把所有课本都背下来呀,你们今天让先生检查不还是想丢下我吗?哼,我一点儿也不感动。
那是因为你背得太慢了,就四篇那么短的文章,我们都给你讲完释义了,结果你死活背不下来。
白二郎:你们以为谁都是你们呀,文章过两遍就熟了,我……咳咳,庄先生总算是把他这段时间写的卷子给找了出来,一回头见他们这样肆无忌惮的叽叽喳喳,便忍不住重重咳了两声,他警告的扫了三人一眼,道:既然你们都背下来了,那今儿我们就先做一套卷子,明儿再上课。
一人一张量身定做的卷子,上面全是他们这段时间背诵的课文默写、释义以及制文的题目。
白二郎看得心底发虚,白善和满宝却是习以为常的拿起来扫了一眼题目,然后就放下试卷,一边思索着后面的制文,一边磨墨。
三人的卷子都不一样,就是敞开了给彼此看也没用。
当然,还是有用的,比如白善和满宝就能偶尔指点一下白二郎。
不过刚才白二郎刚将他们得罪,于是俩人决定无视他求助的目光,低头专注的看着自己的卷子。
白二郎就咬着笔头叹息一口气,皱着眉头思索起来,默写他还是能默出绝大部分来的,就是那释义……尤其是那制文……白善和满宝只给他粗略的说过释义,他可没记多少,更别说制文了。
白善和满宝也觉得难,毕竟这本书都是他们自己读,自己翻的典籍解析出来的,先生可没讲过,所以制文还是很有难度的。
三人做一套卷子愣是在书房里坐了一下午,直到下人找来说要吃晚食了,庄先生才敲了敲桌子道:满宝,将卷子都收上来。
满宝放下咬着的笔,又磨蹭了一下给师弟们挤了挤时间,这才去收卷子。
庄先生手边按着卷子,摇着扇子问他们,这一次吃足教训了吗?三人连连点头。
庄先生:那以后还敢犯吗?三人连连摇头。
庄先生认真的看了他们一会儿,挥手道:既如此,你们出去吧,对了,今日府上有客,你们不要过于活泼,要持重知礼些,知道吗?正要蹦起来欢呼的三人按捺住自己,连连点头。
------------第八百九十一章 诱惑乖乖走出院子的三人组回头看了一眼,见先生不再盯着他们,这才扭头问站在一旁的大吉,家里来什么客人了?大吉道:是魏大人和杨县令来了。
白善顿了一下,满宝直接扭头问,魏大人是来办益州王的案子的吗?白二郎:他是不是要被抓了?满宝也有些期盼,但理智还在,那还来我们这儿干什么,不应该直接去抓人吗,万一跑了怎么办?所以不是来抓人的?白善道:没那么快吧。
这还快呀,证据我们都整理出来一个月了,现在还不能抓人吗?满宝也觉着他们的速度太慢了。
大吉看着单纯的三个小主子,默默地没有说话。
单纯的三个人高高兴兴的去隔壁找魏大人和杨县令。
他们跟魏大人不熟,但他们和杨县令熟啊。
魏大人是正好巡视到了罗江县,借口下乡巡查,和杨县令一起来了趟七里村。
他是特意来见刘老夫人的,话已经谈到了一半,侧头看见院子里走进来三个少年少女,齐齐被留在外面的随从拦住了,他顿了一下,眯着眼睛看去,认出了白善三个,忍不住笑道:四年不见,三个孩子都长大了。
刘老夫人笑道:是啊,这一晃眼四年过去了。
她扬声让刘嬷嬷把孩子们放进来。
白善三个进屋行礼,三人见魏大人时年纪都不小了,而且也没过去几年,所以还记得他。
魏大人笑着点头,问道:你们刚是在和先生读书?三人应是。
魏大人便道:那我考校考校你们功课如何?三人心中都有些无奈,觉得这些大人为什么见了读书的后生都喜欢考校人功课呢?也不管彼此熟不熟。
魏大人却不是询问,直接问完话便开始考校起来,重点是考校白善,当然,满宝和白二郎也没落下。
杨县令站在魏大人的侧后方,微微抬头对着三人微微摇了摇头,三人看见了,目光迷茫了一下,这是让他们表现得差一点儿?犹豫间,白善便含糊着答岔了几题,满宝也表现得差了些,白二郎一看,放心了,干脆就有一说一,没有就直接说不懂了。
谁知道魏大人全程乐呵呵的,一脸赞许的摸着胡子道:不错,不错,你们三个的功课都学得很扎实呀。
白善、满宝和白二郎:……魏大人看着他们笑问,有没有想过去京城读书?白善心中一动,问道:去京城的书院吗?可我们有先生了,先生教的不比书院里教的差。
魏大人也是知道庄先生的,他沉吟片刻后道:若是进国子学呢?白善道:恐怕我等还考不进吧?魏大人就笑道:我可以给你们举荐,可以直接进太学。
白善就指了满宝问,她也能进吗?魏大人:这……周小娘子是个女娃,本朝可没有女子入学的先例。
满宝还来不及说话,白善就已经道:那我们也不去了。
白二郎虽然心动不已,但看看白善,又看看满宝,还是强忍着没说话。
魏大人便笑了笑,看向刘老夫人,刘老夫人,虽然罗江县不是益州王封地,但距离益州实在太近,快马一天便能来回,实没有京城安全。
他劝道: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他们又是太学的学生,轻易无人敢危及他们的性命。
满宝和白善悄咪咪的抬头看向杨县令。
杨县令再次冲他们轻轻地摇了摇头。
相比于魏大人,他们自然是更相信杨县令的,于是低着头没说话。
刘老夫人是很心动,心动得手都攥紧了椅子,但半响后她还是压住了那股心动,对魏大人微微摇了摇头,魏大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年纪大了,不好舟车劳顿,人年纪一大就目光短浅起来,只想着子孙后辈平平安安就好,什么前程皆可以放到一边去,所以还是让三个孩子留在膝下跟着庄先生读书就好。
魏大人知道,她这是不相信他,也不相信京城。
魏大人心中一叹,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又谈何让人相信呢?魏大人起身笑道:老夫人可以再考虑考虑,正好在下要在罗江县巡视两日,待去了益州城后还要转到他处走一走,大概要月余的时间,这段时间老夫人都可以考虑,若你们改变想法,随时可派人来找我。
魏大人看了一眼白善和白二郎道:这太学的名额可不常有,这也是在下觐上后得的。
魏大人说完便看向杨县令,笑道:杨县令,我们不如到乡野间看看,此时水稻都插下去了吧?是,冬小麦刚收上来,杨县令侧身笑着引魏大人往外走,各家各户现在正晾晒小麦,大人应该还可以看到。
刘老夫人让白善去送魏大人,白善连忙一手拉着一个小伙伴跟上去。
等人都走了,刘老夫人便呼出一口气来,从刘嬷嬷手上接过茶叹道:真是可惜啊。
老夫人,老奴觉得魏大人也没说错,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少爷们去那儿说不定更安全呢,而且可以进太学呢,就是少爷两年后去考,也未必能考进太学。
天子脚下权贵也多,大街上随便一块石头砸下去,十个人里有九个是官儿,剩下的一个也能跟官儿搭上关系?我们寒门薄户的,在那里就如同案板上的肉,还不如留在罗江县,下,我们门户不小,上,有杨县令可依靠。
可罗江县离益州城也太近了。
刘老夫人叹息,是啊,太近了,可有什么办法呢?这天下有一个杨县令,一个唐县令,上哪儿再去找第三个?刘嬷嬷便不说话了。
将人送出门外,目送他们走远的白善也在和两个小伙伴咬耳朵,所谓无功不受禄,魏大人这好处给的也太大了,连祖母都没敢接,一定是很烫手。
满宝却留意到了魏大人说的觐上,问道:是不是皇帝知道了我们的事所以把名额给你们的?可我亲爹也死了,怎么没给我好处?所以一定不是因为我们亲爹死了才给的。
白善断言。
满宝便哼道:那就是想让我们做事了,真是的,直接摆开来说清楚嘛,价钱不合适大家可以再谈,怎么说得这么模糊?------------第八百九十二章 不想挨打可魏大人想让我们做什么呢?白二郎问。
白善道:应该说是皇帝想让我们做什么才对。
太学的名额什么的一看就是问皇帝要的,难道魏知还会把自家仅有的名额都给他们?三人凑在一起猜测也没猜出来,不过他们觉得肯定和益州王有关。
三人猜不出来,便决定回去问一下祖母,结果刘老夫人身体不舒服,已经回房休息去了。
白善都没进屋,站在院子外想了想后道:祖母肯定心动了,当年我爹也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考进国子监的,还是国子监里的四门学。
算了,我们还是别去问了,免得祖母又心疼。
满宝:那去问杨大人好了。
杨县令正领着魏大人满村的溜达呢,三人就找了块还算高的高地蹲着,盯着远处的杨县令领着魏大人在田野中转来转去,满宝歪着头问:你们说魏大人这样的算好官还是坏官?白善道:谁知道呢?我觉得看人不能看表面,有时候就算看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也不足以判断他为人、为官的好坏,大人们都很复杂。
满宝思考了一下,然后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
白二郎头都快要大了,大人们复不复杂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们现在就很复杂。
满宝就和白善一起叹气道:不复杂不行呀,我们进屋以后他们都没说过益州王,显然案子还是没了断,还撺掇我们去京城,唉,大人们的心思更复杂,我们心里想什么也就说出来了,他们却不明白的说出来。
白善若有所思道:下次我们也把心思藏起来不让他们知道。
两个小伙伴一起点头,然后继续蹲着看下面的两个大人,觉得腿有些累了,干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他们什么时候说完话呀?不知道,再等等吧。
白善随手扯了一根草玩着,反正不会很久的,这会儿快要吃晚食了,我们家不吃,村子里的人家也要吃的吧,他们总不能在人家家里吃晚食。
满宝和白二郎觉得有理,于是继续等着,谁知道魏知还真的转身去村里人家吃饭去了。
坐在高坡上的三个小伙伴都惊呆了,大吉提醒道:少爷,堂少爷,满小姐,我们也该回去吃晚食了。
满宝就蹦起来踮起脚尖努力的看了看,分辨了一下后道:好像是去我家了,走,上我家吃饭去。
满宝带头往下冲,白善和白二郎也哇哇的跟着冲下山坡,跟在满宝身后跑到老周家。
三丫正要出门去找小姑回来吃饭呢,一到门口就和小姑撞上了,小姑,我们家来官儿了,大伯母正要杀鸡呢,爷爷在堂屋里和大官儿说话。
满宝应下,正要进屋去看看,杨县令便从堂屋里出来了,他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三人,对他们微微颔首,然后走了出来。
满宝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魏大人的随从,又看一眼四处晃荡着散步的杨县令,晃着晃着就进了他们的小院。
满宝就一溜烟的冲进厨房,对正在砍鸡的钱氏道:大嫂,善宝和白二郎也在这儿用晚食。
钱氏就笑道:好,刚才杨县令领着大官儿来我们就又煮了一锅,肯定够吃了的。
满宝这才出了厨房,白善和白二郎已经和堂屋里的魏大人老周头等行礼问好过了,三人很自然的溜到小院,杨县令正背着手站在院里的一棵树旁,听见声音便笑着回头看向他们,我记得去年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梨树呢,这是什么时候种的?我四哥今年买了回来种下的,说家里小子太多了,他想要个闺女,所以种棵桃树来招闺女。
杨县令迷茫,为什么招闺女要种桃树?满宝一脸沉重的道:因为我四哥觉着家里的男孩子太多了,种桃花,就算是招不来闺女,招媳妇也是好的。
杨县令:……白善将他们跑偏的话题扯回来,杨大人,魏大人怎么来了?杨县令往外看了一眼,这才道:你们没去问刘老夫人吗?祖母身体不适,我们不好打扰。
杨县令自然猜得出来刘老夫人为何身体不适,恐怕不是身体不适,而是心情不适吧?他看了一眼三个还单纯看着他的少年少女,想了想后道:魏大人是来查益州王的事的,要是拿到了证据……见三人眼睛大亮,杨县令顿了顿后才道:拿到了现在益州王依旧贼心不死的证据,皇帝肯定要问罪的。
三人异口同声的道:那就问呀。
杨县令忍不住弹了一下白善的脑瓜子,能问自然要问的,但恐怕臣工的折子一上,还没在朝堂上拿出来宫里的人就先知道了。
三人搞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系,上折子本来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的呀。
太后还在呢,窦大人也在中书省,折子恐怕还没拿到朝堂上就被截留了,所以,这案子要揭出来,声势就得大,且不能由上而下,须得由下而上,在宫中的人还不知道时先传遍朝廷,这样,皇帝不办也得办,朝廷不办也得办。
满宝三个一愣一愣的,问道:这是皇帝的意思,还是魏大人一伙人的意思?杨和书赞许的看了他们一眼,这关键点抓得很好嘛,他道:我本以为是魏大人和老唐大人的意思,可现在看来,是陛下的意思。
满宝三个懂了,所以他们想让我们去告御状,做个引子?杨和书点头。
这样一来就是满宝和白善的事了,因为他们才是苦主,白二郎就是个连带的,他看着俩人道:听着好厉害,好威风的样子。
白善和满宝就瞥了他一眼道:那你去?白善道:要告御状得先过一顿杀威棒,到时候是打我还是打满宝?满宝点头道:他们用的杖子可不是我们平常受罚被打的藤条,那是和腿一样粗的大木棍,一棒子下去,不见血,但内脏都有可能被敲碎的。
想到他们的这副小身板,两个被木棒支配的人齐齐打了一个冷颤,白二郎都忍不住抖了抖。
杨和书:……倒不至于真让你们过杀威棒,不过你们能认识到这一点还是很不错的,京城的危险之处不仅在于此。
------------第八百九十三章 提醒他顿了顿后道:京城的水太深,里面猛兽又多,你们三个小羊羔一样的东西进去了,毫无防备,自己又没受过委屈,回头案子还没查清呢,自己倒先死了怎么办?之前唐知鹤过来,可是把三人因为一盆花在益州城里闹的事和他说了。
益州王府本来就是一把悬在他们头顶上的刀,他们不避着这把刀也就算了,还主动的迎上去想从刀口那里换出一口肉来。
结果肉没换着,还被刀拍了一下,他们没怕,反倒想办法拍了刀一顿,这样受不得委屈,进了京城,是翻了京城的天,还是把自己的小命搭上?他这个世家之子在京城中都不得自在,更不要说他们三个了。
白善:所以杨大人不建议我们进京?杨和书点头,虽然罗江县距离益州城很近,但在此我能护住你们,说句不客气的话,就算益州王造反兵临城下了,那我也比你们更重要,到时候你们活命的几率也在我之上,我都不跑,你们何必千里迢迢的避到京城去呢?益州王真的造反了,抓白善他们最多只能出气,但抓杨和书却可以威胁杨氏,威胁朝廷,益州王只要不脑残就知道怎么选择。
所以杨和书觉得他们没必要进京。
三人对视一眼,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他们决定不进京了。
杨和书更喜欢他们了,小小年纪就听劝,省了多少心力?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道:我闻到了香味,饭菜好像可以了,我们过去吧,对了,你家的铺子什么时候重新开张?满宝道:我嫂子心里担心我呢,所以不太想去县城,正好我四哥回来了,我爹正打算让我大嫂雇我四哥去当主厨呢。
杨和书就叹气,你四哥的手艺能比得上你大嫂吗?满宝也叹气,摇头道:比不上,不过也不差了。
杨大人,你要想吃还是很可口的。
杨和书摇头,算了,他现在也是有媳妇的人了,外面的饭菜要是很好吃,他在外面吃没什么,要是还比不上府里的,何必吃外头的呢?老周家新打了两张桌子,因为魏大人和杨县令是贵客,所以他们在堂屋里的那张大桌上吃。
其他两张桌子则摆在了院子里,没办法,人太多热闹,老周头怕吵到贵客吗,而且堂屋也没那么大能够摆下三张桌子。
老周头叫上满宝三个进堂屋去吃。
三人看了眼又宽敞,又亮堂的院子,再扭头看一眼堂屋,有些不乐意进去。
但客人在上座,他们不陪着似乎有些失礼,便只能上前了。
大家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饭,魏大人和老周头相谈甚欢,他主要问的是这两年种地和收成的事,正好是老周头擅长的东西,所以俩人谈得不错。
魏大人吃完了饭还点了三人一起陪同出去走一走。
此时天色已昏暗,白家的下人不知何时提了两个灯笼过来,刚好给他们照路。
魏大人慢悠悠的走着,和三人道:在京城很难得有这样静谧的时光,但京城很热闹,你们小孩子家应该会很喜欢。
三人已经打定主意不去京城,但他们也才商量完要把心思藏起来,因此什么话都没说,就礼貌的抬头对魏大人笑了笑。
白善更是直接道:我听祖母的,祖母让我去,我就去。
魏知就是说不服刘老夫人,这才找白善说话的,这会儿白善说这话就相当于是拒绝他了,不过他也不急,笑了笑后点头道:你们都是孝顺的孩子。
魏知直到第二天离开都没再提起这事,不仅刘老夫人,就是杨县令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魏知并没有直接回罗江县县城,而是转道其他村子巡视情况,杨县令陪同。
俩人骑着马走在前面,魏知扭头问杨县令,你也觉得他们进京不合适?杨县令眉眼一跳,低下头道:下官对此没有什么想法。
魏大人便笑了笑,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过不了几个月又是太后千秋了。
说罢打马先跑一步了,杨县令落后一步,心思电转,瞬间明白了魏大人的意思。
他心中叹息一声,默默地打马跟上。
一直到第三天送走魏大人,杨县令这才往七里村走了一趟,这一次他并不只是找白善三个而已,主要是见杨老夫人,老夫人,白善他们进京的事并不是魏大人提议的,而是陛下的意思。
刘老夫人看向他,杨县令是来做说客的?杨和书摇头,不是。
刘老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孙子,年纪大了,不想担惊受怕的,就算是圣旨来了,我不接就是。
杨和书顿了一下后道:老夫人,这世上无奈的时候有很多,我还是建议你们提前做好准备。
他顿了顿,还是转告了魏知的话,太后的千秋也没几个月了,听魏大人的意思,今年又要大办,益州王是太后最喜爱的幼子,到时候肯定要召回京中祝寿的。
每年藩王回京都是一番争斗,当然,不是武斗,而是文斗,争的都是利益,而且宫中几位皇子也都长成了,太子位置不稳,如果皇帝硬是要对付益州王,那肯定会想办法让白善他们进京的。
刘老夫人沉默下来,她并不怕皇帝下圣旨,他能下的圣旨也只有那么两样,不论是以召才之名让白善入京,还是以抚恤之名让她入京,她都找得出理由拒绝。
可就怕皇帝不下圣旨,以其他手段来让他们入京。
杨县令见刘老夫人听进去了他的话,这才看向一旁默默站着的三人,笑问,你们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入京吗?三人对视了一眼,满宝道:如果不会挨打的话,我是很想到处走一走,看一看的。
白善:就怕去了京城遭人欺辱,那还不如留家里呢。
杨县令想了想道:如今你们的身份还是秘密呢,知鹤来信说关老爷的病越发重了,他去看了关老爷一次,关老爷什么都没说,但他坚持把关二郎送走了,没让关二郎在家侍疾,关二郎把关大郎的长子也带走了。
白善几乎是立即想到:他就是当年我父亲去别院见的人!杨县令道:关老爷没承认,但也没否认,他什么都不肯说。
------------第八百九十四章 陪你但有时候不说话就是一种态度。
刘老夫人问道:十二年前他肯与我儿站在一起,为何现在却又不愿意开口?杨县令没说话。
一旁的满宝道:关老爷病得很重,就算是用最好的药,他也不过能再活三五个月而已,我和纪大夫打听过,他的身体不好后便向益州王辞行,想要回老家去,但益州王爱才,一直不肯放行,就算关老爷生病不能去王府做事,益州王也要白养着。
为此没少人称赞益州王念旧重情。
可现在看来,是念旧重情,还是因为关老爷知道得太多不愿意放他走?杨县令道:毕竟过去了十二年,他现在连孙子都有了,他为自家后人考虑也无可厚非。
十二年前,关老爷正当壮年,益州王要是造反,成了,他自是功臣,不成,他全家都活不成;但这会儿他已经属于半隐退,又活不久了,不论益州王反不反,最后牵连到他身上的可能性都不大。
就算牵连上了,那多半也只算他一个人。
白善恍然大悟,难怪关老爷不喜欢关大郎和王府的郡王们多来往呢,还把关二郎送到外头去读书,整个剑南道最好的先生不就在益州府学里吗?杨县令:他现在不想徒增事端,不愿再参与到这件事中来,对我们有弊有利。
利就是,他知道了白善的身份,甚至猜到了我们在查十二年前的案子,但他也不会说出去,如今益州王还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就算是此时回益州城去读书也暂时是安全的。
同理,你们悄无声息的去了京城,在益州王这边,你们暂时也是安全的,杨和书道:可一旦你们做了引子,到时候你们就是竖在最前面的靶子。
他起身道:性命攸关之事,我不好给你们建议,你们可以自己考量。
送走了杨县令,白家又再一次安静下来,刘老夫人从心底升起一股深深地无力感,她觉得现在她和善宝满宝就如同水中的浮萍一样,水花一大,他们便只能随波逐流,根本没有自主选择停脚的权利。
刘老夫人招手将两个孩子叫到跟前,伸手抚摸着他们的小脑袋道:你们要好好读书,别总想着贪玩儿,以后长成了参天大树才能保护自己,保护你们想保护的人,知道吗?俩人一起点头。
刘老夫人便认真的看着白善道:尤其是善宝,你可要快快长大呀。
一旁的白二郎有些嫉妒,凑上去道:堂祖母,我呢?刘老夫人便一乐,伸手也将他拉到跟前摸了摸脑袋,笑道:你也一样,不要总是贪玩儿,我听说,昨天你们三个把先生住的院子的花圃给挖了是不是?白二郎就指了满宝道:是满宝说要给先生种些好看的花看着,现在是春天呢,正好种花。
可我听说你们种的是从山里挖出来的野花野草和野树是不是?满宝就道:刘祖母,我挖的那些东西都很稀有的,物以稀为贵嘛,它们这么稀有,本身就是贵重的。
当初她从山里挖出来的东西,都捡了一份给科科收录,剩下的当时是直接背到了杨县令家里。
她还想着在论坛里赚一些积分呢,所以当时就养在了杨县令家的花坛里,可是这么久过去了,能在论坛里卖出去的只有八种,剩余的她买一送一都没人买。
毕竟是未来稀有的物种,而且收录的积分陆续下来,满宝就没舍得丢掉。
而他们回来后杨县令嫌弃她的那些野花野草野树把家里的花坛弄得乱七八糟的,于是找了个时间叫人挖了给她送过来。
满宝倒是想种在自家的菜园里,但看了一圈她娘和大嫂的脸色,乖乖的就把东西暂时养在她的屋后,但那里地比较贫瘠,而且也不好照顾。
昨天她突然看到了庄先生院子里的花圃很单调,竟然只有几株月季,而且还不开花,简直是太浪费土地了,于是就趁着休息的时候撺掇着白善和白二郎一起帮她把地翻了翻,把她屋后的那些东西都移植了过来。
刘老夫人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拍了拍她的脑袋道:算了,你也就这个爱好,去看书吧,别玩太久了。
满宝喜欢收集花花草草,看见稀奇的,哪怕不种,也要扯到手里闻一闻,看一看,全七里村的人都知道这一点,也因为这一点他们认定满宝天生就是学医的。
没听说神农也喜欢尝百草,于是成了神医和神仙吗?他们觉得同样是神仙出身的满宝喜欢这个实在是太正常的,说不定她前世就是在天尊座下专门负责看守药炉的小仙子。
刘老夫人虽不信这些,却也觉得满宝天赋在此。
但把庄先生的花圃弄成那样就不好了,她道:让下人把花圃再整一整,从我们家花园里移一些好看的花草过去,你那些东西要是没地方种就种到善宝的院子里,反正他是男孩子,不在乎好看与否。
白善三人就异口同声的道:可先生也是男的呀。
刘老夫人噎了一下,点着他们的额头道:先生是长辈,你们怎可如此无礼?算了,也不用下人了,趁着现在还没上课,你们先去把东西都拔了过来,回头让下人种过来。
满宝犹豫,刘祖母,虽然是野花野草,但它们也很脆弱的,总是被移植,它们会死的。
白善连连点头,祖母,那些东西可是我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挖出来的,可不能种死了。
白二郎也道:庄先生不会介意的,我们昨天挖花圃的时候他还站着看了呢,一点儿也没生气,说不定先生和满宝的审美一样,就喜欢野花野草。
主要是他不想再挖了。
满宝和白善也不想,一起蹲在地上抬起头来一脸诚恳的看着刘老夫人。
刘老夫人被这么三双眼睛望着,她迷糊了一下就稀里糊涂的点头答应了。
满宝三个便露出大大的笑容,也不走了,就挤在刘老夫人身边,刘祖母,我们今天午食在你这儿吃吧,晚食也在你这儿吃。
刘老夫人也喜欢热闹,闻言摸着她的脑袋点头笑道:好,我让厨房做你们爱吃的菜。
祖母,我以后天天过来陪你吃午食和晚食。
刘老夫人眼眶稍热,笑着点头,好,满宝和二郎也过来,再过不久天就要热了,到时候我让厨房给你们做奶酪吃。
------------第八百九十五章 悄声(祝书友一筆執劃斷江山的闺女生日快乐)四月一过,天气就开始热起来,日头也越来越长,每天天才亮她就从床上爬起来,洗漱过就跑到河边大声念书。
让还在读书的三头三丫和四头都忍不住跟着早起跑到河边晨读,等自己给自己上了一堂早课才跑回来吃早食,然后各自背着自己的小书箱去上学。
三头他们是去学堂上学,满宝则是去白家庄先生那里上。
庄先生也恢复了以前上课的习惯,每天三人分开上课,满宝和白善可以上同样的课,白二郎单独上一堂,然后是指点他们的功课。
刘老夫人显然和庄先生谈过,他也知道了他们两家和益州王的恩怨,这事到这里已经瞒不住了。
毕竟白善和满宝有可能会被召去京城,作为俩人的老师,庄先生与他们天然绑定在一起,刘老夫人自然不可能再瞒着他。
所以最近庄先生对他们的功课很抓紧,就是一向被优待的白二郎都被作业压垮了腰。
三人这段时间都是从睁眼就开始念书,一直到睡前都还是在学习,也就满宝的课业比之白善会少一些,因为她还要自学医术,庄先生特意给她留出了两个时辰的时间。
纪大夫见她许久都不回益州城,还叫人给她送了信。
满宝没敢告诉他实情,只说是家里有事,可能很长的时间她都不能去益州城里学习医术了,不过他们可以用信来往。
满宝觉得很对不起纪大夫,毕竟说好了大家互相学习,互相进步的,结果她却跑了。
于是她找莫老师整理出了许多得到过验证的好药方,抄录了一份给纪大夫送去,然后他们现在就是书信来往。
满宝也从纪大夫那里知道了关老爷的情况。
关老爷的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也不知道是不是思虑太重,或忧心太过,他现在连吞咽都困难了,纪大夫来信说,他现在是每天都要去一趟关家,关老爷也就这几天的功夫了。
但奇怪的是,他就是不许关二郎回来,甚至还下了死命令,关二郎要是带着长孙回来,他直接就把人赶出去,现在关家正一团糟。
当然,这是因为纪大夫是看病的大夫才知道的,在益州城各家眼里,就是关老爷的病情有好转,于是关老爷强硬的让关二郎带着长孙一起外出求学,结果关老爷起夜时感染了风寒,病情一下就加重了。
偏关二郎带着人不是走原来的路线回书院,所以关家的下人一时没把关二郎及关家的长孙找回来。
这在外人看来是无奈的错过,怪不得关二郎,自然也不会觉得关老爷奇怪。
满宝却不知道,她收到信的时候关老爷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中途醒了过来,难得的觉得精神还不错,纪大夫悄悄的对关大郎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准备丧事了。
唐县令收到消息,急忙赶了过来。
一直对唐县令很客气的关老爷这次却不太控制自己的表情,他直接落下脸来,哑着声音问,唐大人是容不得我关家了吗?唐县令:不是。
那就请唐大人走吧,莫要再来了。
唐县令认真的看了他好一会儿后道:本县想起刚来益州城时曾受关老爷款待,如今我来送你一程也是应该的。
关老爷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就闭上眼睛不理他了。
关大郎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此时也顾不得了,他越过唐县令上前,低声问:父亲,您想吃点儿什么?关老爷想了一下后道:去煮碗面来吧,突然想吃面了。
关大郎应下,去吩咐下人后便又回来伺候关老爷。
关老爷也不避讳唐县令,直接当着他的面叮嘱关大郎,我的丧事从简,一定不能叫二郎回来,我都吩咐好了,且在城隍庙侧的义庄里停灵,然后你和王府说一声要扶灵回乡。
关老爷顿了一下道:王爷要是不同意,你就在家中守灵,也不要急着将棺木下葬,我是要回乡安葬的。
可是他们家从太爷爷开始就定居在益州城了,相比于益州城,他都没回过两次的老家反倒像是陌生地,他到现在都不明白父亲为何执意要回老家,还不许二郎回来祭拜。
关老爷说了不少话,又吃了一碗面,那股精神劲儿慢慢便消了。
关家的亲眷都到了院子里,关大郎的妻子也在屋里帮忙递送些东西,唐县令就坐在角落里喝茶,并不打搅他们。
关府的管家快步进来禀道:大爷,王府来人了。
唐县令抬起头来,关大郎连忙起身道:父亲,我出去看看。
关老爷也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放在被子里的手一下攥成了拳头,他指了指关大郎的媳妇,关大郎表示明白,父亲放心,我们会招呼好王府的人的。
关老爷微微点头,看他们出去了,便看向唐县令。
唐县令心中一动,走到了他身边,见他嘴巴微动,唐县令便坐到了他身边,将头凑到了他嘴边,你想说什么?关老爷闭了闭浑浊的双眼,低不可闻的道:东溪庄……什么庄?关老爷紧紧地闭了一下嘴巴,然后闭着眼睛又念了一遍,声音依旧很低,但唐县令听到了,东溪庄……关大郎领着王府的人进来时,唐县令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茶,他轻轻的抚了一下衣角上的茶渍,含笑看向进来的人。
来的是王府的属官,曾经是关老爷的手下,他进来看到唐县令微微一愣。
虽然他是王府属官,但也是有品级的,因此唐县令站起来与他行礼,解释了一句,本县和关老爷是棋友,听说关老爷病重,所以来看看。
王府属官并没有怀疑,因为关老爷的确好交友,往前十来年,王爷网罗下来的人才有一大半是通过他交友得来的。
他上前关切的看着关老爷,低声道:王爷很担心大人,所以吩咐下官来看一下大人。
他刚才看到关家的人在准备丧事了,便知道他没多少时间了,所以他叹息了一口气后问,大人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不如告诉下官,下官回去禀与王爷。
------------第八百九十六章 不甘心关老爷努力的道:我,我近来常梦见故乡的面饼和汤面,我想回家看看……王府属官叹息一声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转达给王爷。
那大郎他们……关老爷艰难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仰仗王爷多年,本就心中有愧,怎敢再奢求其他?待他们回去与我守满三年孝,他们自会去搏自己的前程。
一旁的唐县令便点头道:这话说的不错,前儿关老爷还与我问起京城四门学的事,大郎和二郎以后要想去考学,可以来我这儿拿举荐信。
关老爷眼睛微亮,考不考得上四门学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可以趁机离开益州城这摊泥潭。
王府属官笑道:关大人这是对大郎二郎寄予厚望,下官会禀报给王爷的。
关老爷一直堵着的那口气终于半松下来,他看了唐县令一眼,然后就去看他儿子,微微抬了抬手,但还没来得及握住便垂了下去。
关老爷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在彻底闭上的前一刻,他心里想了很多,脑海中闪过前半生的许多事。
他到底是有些不甘心的,年轻时候进京是为了求取功名,但得罪了人,偶与益州王遇上,受他赏识做了王府属官。
益州王与他有知遇之恩,他也一直很感激益州王,自入王府后便尽心尽力为王爷操持。
分封名号时,王爷因为年纪比前头几位皇子都小,在朝没有功劳,是他出谋划策,帮助王爷得了先帝的喜爱,而后才分封了蜀地这一大块肥美之地。
到了益州城,朝廷因四处征战缺钱,只把益州王府建起来,里面许多东西都不齐全,更别说名草名花,是他东奔西走,拉拢着益州本地的豪绅做了几笔生意赚了钱将整个王府撑起来……他以为,他这一生虽不能造福天下百姓,却也可以帮助王爷管好益州这一亩三分地,也算是于国于民于主有用了,这一生就不算白走。
谁知道王爷会悄无声息的准备夺位?因前太子病重,且无嫡出子嗣,二大王和三大王夺权,益州王年纪轻,且不像前面四位大王那样有战功,他以为他们就是看个热闹……这并没有什么,前太子若薨,益州王和二大王三大王一样都是嫡子,自然可以争,可夺权大战很快尘埃落定,二大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登基,天下就算定下来了。
他没想到王爷还不肯放手,似乎知道他不太赞同此时,便避过他层层运作起来。
等他知道的时候,河工的银子贪了,兵马也养起来了,他甚至联络了朝中不少大臣挑动了他们对皇帝的不满……关老爷不傻,甚至他很有几分自知之明。
他是见过那位二大王,当今的皇帝的。
相比于自家的王爷,那位才是真正腥风血雨里杀出来的,不仅是将才,也是帝才!就算他争位的过程中有不光彩的事,但他兵权在手,拥趸众多,他们怎么可能从他手上夺得皇权?那个时候,天下初定,边关还不稳,不说朝中的大臣,就是关老爷自己都不想再起纷乱。
所以他在知道后,犹豫彷徨了一年多,还是没忍住将此事露给了益州城中唯一还算清白的蜀县县令白启。
可惜,事不密,情况又比他们想象的更严重,上至节度使,下至地方小吏,都被益州王网罗其中,根本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白启手中有王爷造反证据的事漏了出去。
先是何家父子失踪,白启察觉到危险,立即带着人出逃,只来得及给他送了一张字条。
然而,没有人逃得出去,所有的知情人和不知情却被牵连进来的人都死了。
自白启他们死后他便担惊受怕起来,看着益州王查验府内,他连病都不敢病,生怕引起怀疑。
每一日他都活在恐惧之中,恐惧他的性命,他家人的性命,更恐惧那摇摇欲坠的犍尾堰。
四年前,犍尾堰轰然一倒,他当时就觉得生不如死了。
而今,他终于死了,但一颗心却怎么也放不下。
关老爷的眼角沁出一滴泪来,眼皮半耷拉着,似乎要闭上,但又没有闭上。
关大郎见父亲许久没动静,便忍不住探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鼻息,只觉鼻间无气,甚至连温度都降了,他愣了一下后哭着扑倒在床前,叫道:父亲——纪大夫连忙上前来看,摸了摸脉后宣布,关老爷仙去了——屋内顿时哭声一片。
唐县令站在人群后面,看着屋内的人或真或假的哭泣,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稍稍帮手关家料理后事。
等关老爷换上寿衣收敛好,唐县令便和王府的属官一起给关老爷上了一炷香,慰问了一番关大郎,等天快黑了才出门。
唐县令非常大方自在的邀请王府属官一起走,一路感叹道:关老爷一走,以后再想找个旗鼓相当的棋手就难了。
关老爷的棋艺也是益州城里有名的,王府属官跟着一起叹气。
唐县令问王府属官,这段时间本县忙与春忙,很久未上门与王爷请安了,王爷身体可还康健?康健,康健,王府属官道:王爷近来沉迷于诗赋,常招来蜀的才子们作诗作赋,心情倒是不错,不过这次关大人一走,王爷恐怕伤心了。
是啊,王爷一向爱才,唐县令不走心的夸道:何况王爷和关老爷二十年的情谊呢。
是啊,王爷待关大人一向亲厚。
俩人说着闲话回到益州城,然后各自分开,一个回王府,一个则回县衙。
唐县令快步回到县衙,直接抽出本县的舆图看,看了半响没找到他想找的地方,他沉吟片刻,招来一个老吏问,前儿我隐约听着一个叫什么东溪庄的地方有良田卖,你知道东溪庄在哪儿吗?大人要买地?唐县令就笑道:我倒不想买,只是夫人想置办些产业,说我还不知道要在这儿干几年,不好总和家里伸手拿钱。
那是得置办些产业,老吏想了想后摇头道:倒不曾听说过东溪庄,会不会不是我们县的?这要是外现的那可就远了,不好打理呀。
唐县令笑着点头,那不行,买地得买近一些的,算了,我回头再找找看还有没有合适的。
等老吏走了,唐县令便沉吟一番,将明理叫了进来,你派人悄悄的去打听一个叫东溪庄的地方,记住,别弄得闹哄哄的,私下问一问,找到具体的地方就行。
明理应下。
------------第八百九十七章 惊醒关老爷的去世并没有让人太意外,他病了很多年了,这半年来大家也都知道他时日不多,就连益州王都不怎么吃惊,只是叹了一口气便接受了这件事。
关大郎听从关老爷的吩咐,等丧礼一结束便与益州王请辞,益州王没有答应,道:你父亲生再益州,长在益州,也就小时候跟随父祖回过几次老家罢了,现在你们家与那边血缘淡薄,回去做什么呢?益州王道:不如留在这里,你父亲一辈子服侍本王,本王自要为你兄弟二人筹谋一下,你先守孝,等孝满后本王这里有个职位给你。
又问道:二郎呢,你父亲病逝,他怎么也不回来吊唁?关大郎垂下眼眸道:他与家里派去的人错开了,现去了通州,因通州与故乡梁州更近,父亲又想回乡下葬,小的便提前送信给他,让他先回老家去等了。
益州王没想到关大郎动作那么快,这时候他要是还拦着不让关家回乡,那就不是爱才,而是不近人情了。
他沉吟了一下,到底心中有疑,便道:那你扶灵回乡,也不必等守孝过后,等守足热孝便回益州城来,你父亲跟了我二十年,我都已经习惯身边有他了,他的许多事我想转交给你。
关大郎的确心动了,因此他只迟疑了一下便低头应下。
益州王见了满意,这才让关大郎离开。
关大郎出门的时候,正巧一辆马车进了院子,他身份不高,便让到一边等着。
唐县令掀开帘子看见他,便跳下马车拍了拍他的肩膀,慰问起来,近来怎么样,父亲停灵好了?关大郎一一回答。
唐县令便侧头看向明理,明理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来。
唐县令将信递给关大郎,道:我答应了你父亲的,他希望你们兄弟能够读书长进,考取功名,这封举荐信你拿着,待你们孝期结束可以去京城看看。
风轻轻吹过,关大郎一下就清醒过来了,他想起来父亲说过的话。
他看了眼递到跟前的信,躬身接过,连忙道谢。
唐县令笑着微微点头,和迎上来的王府下人一起进去找王爷去了。
关大郎收了信,目送着唐县令走远,他心内有些不安,父亲临终前的种种异常和唐县令异常殷勤的上门同时浮现在他脑海中。
他紧了紧手中的信,上了自己的马车,对车夫道:回家。
关大郎坐在马车中看着手里的信,想起父亲怎么也不肯招二弟回来,还执意要把他的长子一并送走……关大郎咽了咽口水,将信仔细收好了,决定明天就收拾东西准备扶灵回乡。
五月,天气越来越热,小麦低垂着脑袋开始变黄,满宝三个终于等到了一天的休沐,跑到自己的小庄子里野了一天,看着地里又长又饱满的麦穗,三人舒心的笑了起来。
白善回头去看他们的果园,手指遥遥一指道:走,我们摘果去。
这会儿能摘的也就桃子,三人一起冲上山,开始选已经成熟的桃子摘下来。
三人摘了一大兜,干脆用衣服兜了拿回家,最近都是读书,烦闷得很,难得出来一次,他们一直到夕阳落下才依依不舍的爬上大吉的马车。
钱氏看着脏兮兮回来的满宝,又气又笑,我看庄先生对你们还是太宽容了,就应该一天假也不给你们才对。
满宝嘿嘿一笑,兜着桃子上前讨好母亲,娘你看,这都是我专门给你挑的。
钱氏看了看她兜里的桃子,问道:不是要留着卖吗?山上还有呢,咱也不缺钱。
满宝将捡了两个比较红的桃子放到一边,娘,这两个给你和大嫂吃,剩下的我拿去分给他们了?多留几个,等明儿你二哥去县城给你大姐带两个去,她道:你大姐就快要生了,现在嘴馋得很,但她年纪大了,又是第一胎,陆老大夫都说了不能吃太多,我想着吃果子就不怕,拿点去给你大姐解解馋。
满宝想了想后道:那我晚上和白善白二说一声,明天一早让二哥再上果园去摘一些吧,山上有好些也能摘了,只是我们今天拿不了太多,所以没有摘。
这样好吗?好呀,满宝特别大方的道:摘吧,和大姐说一声,等她要生外甥了我去给她接生。
钱氏:……你还会接生?不会,所以想看一看嘛。
满宝道:我最近有在看产妇生产的医书的,就是看不太懂。
钱氏就把这糟心的闺女推到一边,道:拿你姐姐练手,也不怕我捶死你,边儿去。
满宝就留下两个桃子跑了,把兜里的桃子分给了侄子侄女们,她就拍了拍手回自己的房间,进入系统里看书。
满宝给周喜算过预产期,应该下个月就会生,所以她最近便和莫老师讨论过生产的事。
莫老师对此也很感兴趣,主要是,他们生育并不一定需要母体孕育,去医院里申请,只要通过考试和检查,就可以申请到孕囊,不行,还可以高价买孕囊。
所以生产方面的知识,莫老师只从历史医学中学到,论经验恐怕连满宝都不如呢。
因为满宝好歹在屋外等候过她嫂子们生产,经验比之零经验的莫老师还要丰富呢。
师徒两个,一个男子,一个年纪尚小的姑娘一起研究生孩子的事,越研究越迷糊,最后就只能请教陆老大夫和纪大夫了。
陆老大夫和纪大夫倒是可以给她提供不少病例,但真正可以在生产中做的事却不多。
陆老大夫这边是因为,生产时,他带的药材总有缺失,乡下人家不可能常备贵重的药材,最后往往是有医无药,只能给人扎扎针,推一推胎位帮助生产;而纪大夫却又完全相反,城里的人家讲究多,多数时候他连病人的脸都看不到,只能靠隔着帘子的摸脉开些药方,他想扎针,想推胎位都不可能……满宝综合了一下两位大夫的病例,发现他们在产房中用到的手段都是全部不重合的,惋惜的是不能用药或不能用针,而她将两边一结合。
虽然还是有些懵懂,但她隐隐摸到了一点儿边。
可惜,她至今没见过人生孩子,要是能进屋里看着生就好了。
------------第八百九十八章 周喜生产时间咻忽一过,虽然平淡,但因为忙碌,三人都还没感觉,地里的小麦便收干净了,村子里的人开始收豆子了。
满宝他们只能每天上学前和下学后往田野里看一眼忙碌的人群,然后便去读书做作业去了。
庄先生现在对他们的功课抓得很紧,一个月才给他们休沐一天,要不是三人轮着到先生跟前转悠,反复的提及要劳逸结合,恐怕连这一天的休沐都没有。
休沐困难,连请假也比以前困难百倍了。
以前,他们连事假都能请,现在是连生病了,只要不是病得厉害,都得带病上学。
最多庄先生把你的课桌从三人中间移到最边边上,美其名曰:免得传染别的同窗。
于是大家连生病都不敢了。
满宝觉得请假很困难,但听说周喜要生了,她还是大着胆子去跟庄先生请假。
庄先生想了想后同意了,但道:只许去两日,两日后必须回来上课。
满宝兴奋的应下,高兴的跑回家,收拾了自己的医用背篓便跑去找正要出门的钱氏和小钱氏,娘,大嫂,先生答应放我假了,我也要去看大姐。
钱氏想到满宝毕竟懂得医术,虽然是个小姑娘,但在某些方面也比她们强些,便伸手将她拽上牛车,行,一起去。
周大郎看她们坐好了便赶着牛车往县城去。
跑回来通知他们的是二头,他自然也跟着一起去了。
现在县城铺子是大头和大丫管着的,周六郎和二头则在铺子里帮忙,二头道:一早就有大姑父的邻居过来,说大姑要生了,所以我就跑回来通知了,等我们到了大姑应该就生了吧?他觉得三婶生孩子就挺快的。
钱氏摇头道:你大姑这是第一胎,没这么快的,希望天尊老爷保佑一切顺利吧。
满宝则抓紧翻自己的小册子,将她和莫老师整理的生产注意事项又看了一遍。
钱氏一扭头见她拿着册子念念有词便有些头晕,她连忙移开眼睛,想了想道:满宝啊,你和济世堂的掌柜熟,要是你大姐生产不顺,你就赶紧去请大夫知道吗?满宝将册子收了起来,自信满满的道:娘你放心吧,我之前和陆老大夫都请教过了,而且我也摸过大姐的肚子,我觉得胎位是正的。
钱氏还是担心。
主要是周喜这一路走得都不是很顺,女人生孩子又是一只脚踏在鬼门关里。
钱氏担心了一路,到了松树街,关辛的宅子里正一片热闹,全是邻居在里面。
有邻居看到牛车上的小钱氏和二头,一下就认出是老周家来人了,连忙迎出来笑道:哎呦,是关辛的岳家来人了吧?钱氏未语先笑,半行了一礼后忙问道:我是喜的娘,她怎么样了?好着呢,正在屋里坐着,还没开始呢,邻居笑道:两个都是第一次生孩子没经验,这肚子才动就嚷着要生了,其实还早着呢。
说着话的功夫关辛已经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了,看到钱氏立即迎上去,娘,大哥,大嫂,你们来了。
念完了看到满宝,他更加高兴,小姨子也来了,快里面请。
他本来还想叫人特意回家把小姨子请来呢,毕竟她可是会医术的。
满宝和他打了招呼,和钱氏一起挤进屋里看,就见周喜挺着一个大肚子正坐在床上,身边围了不少的人,连空气都浑浊了几分。
满宝皱了皱小眉头,钱氏脸色不变,笑着和众人道:两个孩子不懂事,有劳邻居们帮忙看着了,小关,快请大家去堂屋里坐着,别怠慢了客人们。
关辛应下,连忙请众人出去。
屋里的人见周喜娘家来人了,磨蹭了一下还是笑着出去了,不过却热情的和周喜道:有事叫我们呀,你生孩子不方便,家里的事只管交给我们,这远亲不如近邻嘛……周喜笑着应下,等人都出去了才松了一口气。
满宝转身便去推开窗,周大郎只进来看了一眼周喜,见她没事便不好再留下,拎着二头出去了。
小钱氏则把屋里客人们吃剩下的瓜果收起来,将地上的垃圾给扫了。
钱氏坐在周喜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问道:羊水破了吗?周喜红着脸摇头,还没有,就是疼得厉害,我以为要生了,不过稳婆来看过了,说也就今明两天了,关哥没让人走。
那人呢?在厨房呢,周喜道:邻里来的人多,关哥怕冲撞了稳婆,所以让她去厨房坐着了,若我需要吃的,还能帮忙做些。
怎么能让稳婆忙这些呢?说罢看向小钱氏。
小钱氏便手脚麻利的把扫好的垃圾拿出去,顺道便去了厨房招呼稳婆。
屋里只有母女三个了,满宝便挤到周喜身边,乐哈哈的道:大姐,你给我摸一下脉呗,我看能不能把出你什么时候生。
周喜便笑着把袖子一撸,伸出手来道:行,你摸吧。
关辛进屋里看了一眼,见妻子被安排得井井有条,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听到堂屋和院子里传来的热闹,他连忙转身出去。
来的邻居太多了,年轻的妇人,年长的妇人,还有一些老太太,左邻右舍足有十几个人,把关家不大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本来三个女人就能凑出一台戏了,这十几个女人凑在一起就不知道是多少台戏了,关辛团团行礼,表示孩子出生后请大家吃红鸡蛋,然后一边说话一边把人往外送。
费了两刻钟的时间才把所有人都送走。
厨房里的稳婆看见了大松一口气,忍不住和正在烧水的小钱氏道:都是吃饱了没事干的,为了吃顿喜饭和两个红鸡蛋也真够用力的。
小钱氏抬头对她笑笑,问道:您看是烧一锅水还是两锅都烧上?烧一锅吧,关家娘子是头胎,这才开始痛,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生呢,不急。
这边话音才落,那边屋里满宝正认真的摸着周喜的脉,她疑惑的抬着小脑袋仔细的听着,又去摸了摸她的肚子,然后奇怪道:大姐,我怎么摸着你就是要生了呢?周喜脸色微变,然后抖着声音道:娘……我,我好像出血了,大腿湿漉漉的。
------------第八百九十九章 紧张钱氏看了一眼,安抚她道:是羊水破了,别怕,满宝,去把稳婆叫进来。
周喜紧张的绷着肚子,但见母亲这么平淡,她又微微放松了一些,这一放松就感觉到肚子一阵一阵的疼。
满宝一溜烟跑出去,先看到了姐夫,姐夫,我大姐要生了。
关辛脚有些发软,怎,怎么这么快?满宝见他整个人都木木呆呆的,就知道他跟她四哥一样是个没出息的,便越过他直接跑去厨房叫稳婆。
稳婆快步进去看了一下,然后恭喜道:是要生了,没想到这孩子还是个急性子,倒省了当娘的受罪,来,你先躺下,我再去准备些东西。
钱氏立即道:我去吧,您看着她,摸摸她的胎位正不正。
稳婆来前都打听过了,周喜的娘生了八个孩子,没一个难产,孩子还全给养活了,稳婆觉得女儿肖母,周喜这胎应该也会顺利。
知道钱氏有经验,她也放心的让她帮把手。
钱氏便要出去准备剪刀红布等东西,见满宝探头探脑的在一旁看,她便伸手将人揪出去帮忙了。
等把剪刀煮过,将干净的红布准备好要拿进屋里,见满宝还要跟着,钱氏就点着她的额头道:老实在外面等着,你一个小姑娘进产房像什么话?满宝不甘,娘,我是大夫呢,今儿不进大姐的产房,以后也会进别人的产房的,还不如让我进去帮把手呢。
钱氏不乐意,你以后就算当大夫,也不要轻易进产房,你还没成婚了,这种事见得多了对你不好?满宝问:为什么?钱氏就瞥了她一眼道:娘怕你以后不想生孩子。
说罢将门关上,把满宝关在外面了。
满宝挠了挠脑袋,一脸郁闷的坐到关辛的身边。
关辛不断抹着额头上的汗,见满宝坐过来就问,满宝,你大姐没事吧?应该没事吧,我摸过,胎位挺正的。
关辛半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屋里传来声音,有稳婆指导的声音,也有周喜压低了声音的痛呼声,小钱氏烧好了水端过来,看到满宝和关辛坐在院子里眼巴巴的看着,她有些看不惯,就对关辛道:姑爷,我进屋里帮忙,你去厨房里再烧一锅水吧,满宝,帮着你姐夫把水端过来给我。
把两个人都使唤了起来。
关辛连忙点头,跑进厨房里烧水,满宝也接了木盆去换水。
不过她依然进不去产房,只能把水送到房门外,再接过脏水倒掉。
满宝是做过统计的,心里算着时间,估摸着她大姐应该可以生下孩子了,但屋里还是原来的声音,并没有传出要生的迹象,她觉得有些不对,走到窗边敲了窗问道:娘,怎么还没生呀?钱氏还没回答,稳婆先道:催什么,孩子头太大了出不来,宫口还没全开……钱氏到底生过不少孩子,且还给村里不少产妇帮过手,还是很有经验的,她看着觉得不好,这羊水……再生不下来要没羊水了,孩子会憋住的。
稳婆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儿,所以她才有些急,但她不敢表露出来给周喜看到,只一个劲儿的给她鼓劲儿,你存一口气,一会儿跟着我用力,你用的力不对,孩子有点儿大,不好出来。
周喜没想到生孩子这么痛,整张脸都白了,想到陈氏生三寿时的九死一生,她心一紧,稳婆便惊呼起来,你怎么还往回缩了……别怕,别怕,这不是有我们吗,你娘也在呢,你想想,你娘生了八个孩子一点事儿也没有,你是你娘的闺女一定也可以的,来,先放松,跟着我呼吸……周喜跟着试了几次还是不行,稳婆也对钱氏微微摇头,低声道:不行啊,这孩子太紧张了。
周喜忍不住哭出声来,叫道:娘,娘……钱氏忍不住拍了她一下,你怕什么,谁生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你看你大嫂,底下几个弟妹,不都平平安安的吗?周喜略微放松了一些,跟着深呼吸起来,但还是找不到感觉,钱氏只能咬咬牙,对小钱氏道:让满宝进来看看。
满宝像个小牛犊一样冲进去,一进门就忍不住碎碎念,我都说了让我进来吧,娘生怕我害怕,我连开腹都看过了,怕啥呀?你闭嘴,你大姐就是去看你周虎嫂子生孩子才吓成这样的,钱氏说到这儿一顿,放缓了语气道:喜啊,你别怕,你看我们村里这么多人生孩子,有几个像周虎家的那样?所以生孩子也没什么可怕的……满宝已经给周喜把了脉,还摸了摸肚子,和一脸懵逼的稳婆交流了一下,知道她是孩子太大了,而羊水都快流光了。
满宝心内电转,权衡了一下后道:催产吧。
稳婆道:我这倒是有个催产的方子,但那方子太猛,恐对孩子不好,对你大姐也不好,我看还是可以搏一搏的,实在不行,我用手压一压,总比吃药强。
满宝却道:不吃药,我扎针催产,挤压母体对孩子和母体伤害都太大。
小钱氏连忙把背篓给她拿过来,满宝将她的针袋拿出来,对不断出汗,脸色发白的周喜嘿嘿一乐道:大姐,你看我准备齐全吧。
本来还紧张不已的周喜一下就被她逗乐,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哭笑不得的看着她道:你个没心没肺的……满宝就握着她的手道:大姐,你别怕,我看过很多的病人,肚子破了一个大口子的,腿上破了一个大口子血流如注的,他们不都没事吗?周喜点点头。
满宝已经伸手解开她的衣裳,找准了穴位给她扎上去,一边还和她解释,这套行针是我和三个老大夫商量过后制定的,是目前最好的一套催产针法,一会儿你就放下心来,稳婆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你脑子里别想太多东西,就感受下身就行……稳婆察觉到周喜放松了下来,连连点头道:对,对,就是这样,来,先跟我调一下呼吸……------------第九百章 产子满宝的针落下后没多久周喜便有了感觉,她紧紧地盯着稳婆的嘴巴,跟着她一吸,憋住气后再用力,只觉着疼到失去了知觉……她下意识的拽住身边的东西,紧紧地一攥,满宝的小手被她抓住,只觉得手都快要断了,她另一只手便握成拳头塞在嘴巴里……稳婆惊喜的叫道,看见头了,看见头了,来,我们再来憋一口气,等孩子肩膀出来就好了……满宝想去看一看,却被钱氏牢牢的按住,她觉得小闺女比大闺女还不省心,生孩子这种事是她一个小姑娘能看的吗?满宝就只能听见稳婆不停的叫,再见她大姐一脸痛苦扭曲的吸气,再用力,满宝看着心都揪了起来……出来了,出来了……稳婆接住孩子,先将脐带剪了,然后将孩子嘴鼻里堵着的东西清理掉,再轻轻地拍了一下孩子的屁股,孩子便嘹亮的哭出声来。
稳婆高兴起来,先抱给累得虚脱的周喜看了一眼,道:是个大胖小子,恭喜娘子了。
周喜只抬起眼看了一眼,稳婆便抱到一边去清洗了,小钱氏帮忙,手脚麻利的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襁褓。
稳婆这才把孩子洗干净交给小钱氏回头,满宝已经将针拔出来了,正给周喜把脉。
她便笑着上前,一边打理周喜,一边和钱氏夸道:老太太家里有这么个小娘子可真是福气,这是从哪儿学来的医术?可真好。
钱氏就笑道:跟益州城济世堂的纪大夫学的,她还小呢,将来有的学了。
稳婆羡慕不已,可真好,这世间女大夫可不多。
满宝迟疑道:我总觉得大姐的脉有些虚浮,出血是不是太多了?稳婆便看了一眼,道:是有点儿多,不过还算正常,主要是你这外甥养得太大了。
说到这里稳婆还有些抱怨,四月上的时候我就说过,吃饱就行,不要吃得太多太好,孩子大了不好生的。
钱氏便看了周喜一眼,这话她也是叮嘱过的,甚至满宝都说过。
周喜脸微红,小声道:我就是觉着饿,所以晚上总要多吃一碗面才睡得下。
然后关辛又心疼周喜,给她煮面的时候忍不住多打两个鸡蛋,或者买了肉回来炖着,晚上再给她吃一次宵夜。
钱氏忍不住扶额,但见她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便不好说她,只能和稳婆告了一声罪。
满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默默地又把针掏了出来,她想了想,给周喜行了一套针,没事,大姐你休息一会儿,我给你炖个药吃。
众人:……小钱氏已经把孩子抱出去给关辛和周大郎看了。
周大郎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乐道:这就是我大外甥了。
关辛手软脚软,在襁褓边比划了一下还是没敢抱,他冲小钱氏憨笑道:大嫂,我,我手重,万一把孩子抱坏了怎么办,您抱吧,您抱吧。
喜怎么样了,我能进去看看她吗?小钱氏就往里看了一眼后道:孩子太大了,喜生的有点儿困难,娘和稳婆在照顾她呢,你等会儿吧。
关辛就有些站不住了,忍不住走了两步后探头往里看,问道:要不要把大夫请来?小钱氏就道:满宝在呢,等一会儿看看满宝怎么说。
小钱氏当然知道周喜没事,但生孩子这么大的事凭什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产后有恶露,但出血太多就不正常了,钱氏太知道这事的重要性了,她这一身的病除了累的、饿的,便是因为生孩子生的。
月子没调理好,受罪一辈子。
以前不论是虚不虚,出不出血,基本上靠自己硬熬着,熬过去了就好了,除非一下出很多的血,眼看着人要不行了才会请大夫。
她受过的罪自然不希望自个的闺女再受一次,所以钱氏在想过后便带着满宝在这里住下,打算照顾周喜做月子,把这产后打理好。
对于小闺女的医术,钱氏虽然嘴上说很相信,但心底还是有些拿不准,所以将周喜打理干净后,她就出来对关辛道:你去济世堂请个大夫来看一看吧,要是没事就让满宝开方。
要是有事,让个老大夫治也更稳妥。
关辛连忙应下,小跑着去请大夫了。
济世堂坐堂的大夫和满宝也挺熟,来了以后互相打了一个招呼,他给周喜把了把脉后又问了些情况便道:出血是有些多,我给开些药吧。
说完又顿了一下,看向满宝,满宝啊,你是不是给你大姐扎过止血针呀?满宝点头。
那方子呢?满宝便立即把写好的方子给他看,大夫看了看后递给她,起身和钱氏笑道:这个不用我看了,满宝开的方子就很好,我也开不出比她更好的方子了。
钱氏就松了一口气。
大夫转身则和满宝讨论起产后调理的话题来。
满宝最近做的就是这个课题,聊起来头头是道,奈何经验几乎没有,大夫一听就听出来了,但她便是照本宣科也很厉害了呀。
于是大夫一边指点些他能指点的,一边则从满宝这里知道些他不知道的方子和针法。
等俩人交流完,大夫便忍不住叹道:难怪你一回来纪大夫便两天一封信的往我们铺子里送,你实是学医的天才呀。
他也是从小学医的,但就没有在十二岁时学到这些。
那会儿他刚背完药材在药铺里做抓药的伙计呢,偶尔背一些药方,学做一些膏药,能被大夫领着去摸一下脉就高兴得不行了。
可没想到满宝能学得这么快,这会儿已经能独立开方了,且开出来的方子一点儿也不比他差,大夫现在不仅有些羡慕,还有些嫉妒了。
果然,人与人就是不能比的。
大夫叹气着走了,呆在院子里的关辛看见差点给吓瘫,他僵硬的扭头去看大舅哥,抖着手指问道:这,这是什么意思?送大夫出来的小钱氏听到,横了他一眼道:没什么意思,出血有点儿多,满宝就能治,接下来得吃药了,姑爷也真是的,早前就说要克制些饮食,不要吃太多,你怎么还一天五顿的喂她?关辛羞愧的低下头。
行了,这是满宝开的方子,还得劳烦姑爷去抓药,回头熬了给她送进去,又对周大郎道:你先回去吧,我和娘满宝先留下照顾一下喜,后天满宝要回去上课了,你再来接她。
周大郎应下。
------------第九百零一章 不勉强周喜的情况并不复杂,和大夫谈过后,满宝心中更有数了,晚上药一煎一熬,再给她行了一套针,她睡了一觉精神便好了很多。
满宝的大外甥也开始哇哇哭着找奶喝了。
小钱氏给周喜做了下奶的鲫鱼豆腐汤,关辛总算是可以进屋看妻子了。
孩子就放在周喜的床头,夫妻俩盯着才吃饱的孩子看个不停,心里喜欢得不行。
周喜就不用说了,这个孩子得来不易,此刻她满心满眼里都是他,只觉得之前受的所有苦都不算什么了。
关辛也很喜欢自个儿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毕竟邻里跟他年纪相仿的,儿子都能满地跑着玩了。
不过再喜欢关辛也不敢伸手抱他,才出生的孩子太软了,他也就蹲在床前看,悄悄的用指腹摸一摸他的小脸而已。
满宝正在和钱氏低声抱怨,娘,外甥也好丑啊,我觉着比五头六头七头都丑。
钱氏也觉得外孙的眉眼没有自家的孙子好看,但她还是拍了一下满宝,低声斥道:别瞎说,孩子都是会变的,长着长着就变好看了。
满宝嘀咕了一句,不像大姐呀。
钱氏就笑道:谁养的像谁,你等着看吧,将来他会慢慢变的。
她往屋里看了一眼,这才小声问满宝,你大姐真没事了?没事,我以后每十天请一天假过来给她扎针,换几个药方,后头吃些药膳就好了。
钱氏就松了一口气,一个孩子还是太单薄了,多生几个才好,以后彼此间也有个照应。
满宝:……娘,大姐才生了孩子呢,你这会儿就想着第二胎了,那是不是生了第二胎你又想第三胎?更多一些才好,不过你姐年纪不轻了,生多了对身体不好,三个应该也够了,以后兄弟间互相扶持,这家才能长长久久的。
满宝挠了挠脑袋,决定不就此事发表意见,因为去过益州城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后,满宝知道了,并不是兄弟多就好的。
若是不和睦,兄弟越多只会越乱,家也败得更快。
第三天周大郎便来接满宝回去,钱氏想到家里现在正在收豆子,而豆子收完稻子也可以收割了,她便让小钱氏也一块儿回去。
家里总得有人管着,你公爹是个暴脾气,家里没人压着,不知道怎么发火儿呢,你回去把家里管起来,他要是闹脾气你就找满宝。
钱氏道:这儿有我一个人就够了,反正我每日也不用做什么,就抱抱孩子,给她做些吃的,轻省得很。
小钱氏想了想,应下了。
钱氏已经很多年不伺候人做月子了,毕竟她家里儿媳妇多,这个儿媳妇生了,指使另外几个帮把手就行了。
所以一开始还感觉有些不凑手,但没两天下来就找回了感觉,把女婿家里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还跟邻里搞好了关系。
关辛老家不在这里,本来还忧愁周喜做月子的事,想着是不是花钱请个人来帮忙,这会儿见岳母将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且周喜也开心,他便乐得将那份钱省下了,然后全买了肉回来炖给他媳妇吃。
钱氏一边煮红鸡蛋,一边念叨周喜,我说那天你家里怎么来这么多人,原来是他往外放话,等孩子生了,每家两个红鸡蛋,两个粽子,还要雇人回来照顾你……就算他大方,那也该做了再说,哪有隔着一两个月就往外嚷的?到那天他要是拿不出来,邻里不觉得是应当,只会觉着他小气。
钱氏道:他拿出来了,经过这一二个月的议论人家也不觉着他大方,反倒是觉着他应当应份了,你瞧那天你院子里都闹成什么样了?周喜道:他乐昏了头才这样的,我刚怀上,他就琢磨着给孩子说亲了,现在都不知道把孩子许了多少个人家了,幸亏这是个男孩,要是个女孩,将来有的闹了。
钱氏:……你也说说他,邻里不是这么处的。
是,娘,我都记住了。
钱氏这才转而问起她的身子,这两日感觉怎么样了?明儿满宝就过来了,要是可以就把药停了,这是药三分毒,总吃药也不好。
我觉得好多了,恶露也快尽了,应当不用吃药了。
钱氏点头。
娘,怎么满宝现在的功课这么紧了?我记着以前她每旬都能休息两日,现在十天来一次竟然只能请假。
钱氏便叹了一口气,往外看了一眼,确认家里只有母女二人后便道:庄先生这是为了他们好,满宝回来悄悄和我说,她和白善恐怕得去一趟京城,我这心啊,总也不安宁。
他们两个孩子家去京城干什么?老周家并没有告诉周喜周银的事,因为她已经是出嫁女了,这样的机密事自然不能过她的耳,她知道了,那让她告不告诉关辛呢?钱氏想了想道:读书吧。
周喜就笑道:满宝越来越厉害了,读书都读到京城去了。
娘你就放心吧,满宝机灵着呢,不说咱村,您就满县城的看一看,谁有我们家满宝机灵的?而且你看她什么时候受过委屈?就是因为没受过委屈我才担心,钱氏道:懂得弯腰的人才能过得长久,不懂得弯腰的,不是活得短就是活得辛苦,她过得太顺了,京城那么大呢,我就怕她去了一下受了大委屈承受不住。
但去不去京城这件事钱氏做不了主,就连正主满宝都做不了主。
魏知已经巡视完了剑南道,才回到京城不久,他能搜集到的东西很有限,多是考察民生。
因此他基本上只汇报民生的信息。
皇帝也没想他能收集到什么重要的证据,因为派他下去本来就是为了吸引益州王的视线的,东西,他早几天前就拿到了。
所以他心情很不好。
一连几天的小朝会他气压都很低,一见到魏知,他便问,你可知益州王的兵马养在哪儿?臣不知。
哼,养在了家山坳里,但朕着人算过,人数和他们买的粮食数量不对,也就是说除了家山坳,他还有兵马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皇帝问,你这次回来怎么没带白启的后人回来?魏知便道:陛下,白启之母白老夫人哀求,说她只此一孙了,只愿他平安长大,不求功名利禄,所以……皇帝皱了皱眉,半响后摇头道:罢了,朕总不能勉强。
------------第九百零二章 朝令夕改魏知听闻松了一口气,恭敬的退下。
没有了白善和周满,自然可以用别的办法将此事捅出来,只是会少了很多婉转而已。
皇帝没怎么把这事放在心上,虽然惋惜少了转折,须得另外想办法,但正如他所说,他总不能下旨强迫人进京吧?下旨人家也是可以拒绝的好不好?皇帝心情不是很好的背着手回后宫,皇后才从太后那里回来,亲自给他解了外袍,宫人给上了茶后便挥手让人退下。
皇后这才道:母后才哭了。
皇帝皱了皱眉问,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适?皇后叹气道:太医说是郁结于心。
她看了眼皇帝,顿了顿后道:母后想念益州王呢,这两日一直念叨着王爷在益州的日子不好过,养的孩子多,偏封地还被削了一块,说是想把自己名下的几个庄子给王爷……见皇帝脸色不好,皇后便道:陛下,让母后操心起益州王的生计,朝野中和天下的百姓要怎么想您这个兄长?皇帝脸色铁青的起身走了两圈,问道:母后想何时召益州王入京祝寿?母后还是想这个月便招人入京,下个月是鬼月,益州王带着孩子在路上走不好,八月再入京又晚了。
皇帝气乐了,母后是九月的寿辰吧?母后说,八月中秋,既然她要过寿,不如再一起过个中秋。
那为何只招益州王,把河间王他们也一并招进宫来。
皇后知道他说的是气话,也没往心里去,淡淡的问道:因为被魏知劝诫过,所以母后现在也没往往朝堂上说,只是把臣妾叫去,暗示了几天。
皇帝想着这几天皇后都要早早起床去太后那里晨定,傍晚还要昏省,他都多少天没与她用晚膳了?皇帝抿了抿嘴,垂下眼眸想了想后道:朕明日会和诸位臣工说的,六月下旬招益州王入京。
陛下……皇帝按了按手,朕自有思量。
皇帝沉吟起来,本来他都没打算让白善他们入京了,可现在看太后对益州王越发看重,若下告,恐事不密,但上告,谁又及得上白善和周满名正言顺,又情义双全呢?皇帝想到他才和魏知说的罢了便忍不住头疼,恐怕明日又要被诫反复无常,不受诺了。
虽然如此,第二天小朝会的时候皇帝还是和众臣工忆起了建国以来的功臣,有战死沙场,也有因为各种公务死在任上的。
当然了,这样的人并不是很多,相比之下还是战死沙场的将军更多些。
大臣们见皇帝难得的多愁善感,也跟着回忆起来,于是越提越多,魏知听到皇帝提了一下白启的名字,说他也是功臣,当年也是为国家尽忠……魏知和老唐大人眉眼微跳,微微抬头看向皇帝,皇帝已经提下一个人名了。
其他大臣却没在意,刚才他们和皇帝一共提了有二十来个人呢,其中有一两个他们不熟,没怎么听说过的实在太正常了。
反正是忆已死的功臣,大家惋惜叹息就对了。
皇帝说着说着话锋一转,问道:不知这些功臣之后现在可在为国尽忠?他道:他们父辈有功勋,国家可不能让他们寒心,他们也该继承父辈遗志,为国为民效力才是。
陛下说的是。
于是大家又回忆起来,这个将军曾经是大臣甲的手下,他记得他长子现在就在军中效力;这个功臣他也记得,儿子早回乡去了,应该是做一富家翁……聊到最后,皇帝干脆大手一挥,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这些孩子有此父辈,可不能荒废了一身才气筋骨,魏卿,你回头拟一封诏书,招这些功臣之后适龄的孩子入国子学念书,培养一二,将来也能继续为国效力。
魏知:……说好了罢了呢?不过他想了想,这个法子总比单招白善周满入京要好。
一下进了二十来个,谁还会瞩目白善?魏知应了下来。
众臣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转折,想了半天还是搞不明白皇帝为什么天外飞来这一笔,只能谨慎的表示赞同。
皇帝见这事定下了,便道:今年太后千秋,益州王要入京贺寿,朕意招他六月下旬入京。
众臣一听立即表示反对,且非常的激烈,他们觉得刚才皇帝的提议完全就是转移他们注意力,纷纷道:益州王是藩王,怎好离开封地过久?太后九月的寿辰,九月初再入京就是。
皇帝面无表情的道:只怕赶不及了。
那就八月下旬入京……反正就是不能这么早入京,不然他日日侍奉在太后身边,又在皇帝耳边吹风,谁知道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朝廷本来就不富有,益州王每次进京是空手进,走的时候却是满载而去,你们要是掏的自己的私库他们就算有意见也不好说,偏你们掏了自己的私库还要掏国库,那就很过分了。
所以众大臣都表示反对,尤其是户部尚书刘会,尤恶益州王,于是他表达了猛烈的反对。
皇帝也不是很坚持的样子,见大家都反对便挥了挥手道:算了,此事过后再议吧。
一句话把打算持久作战的众臣噎住了。
议论完政事,皇帝便将老唐大人和魏知一块儿留下谈心。
魏卿,国子学的事你就多费心了。
魏知刚才就一直在想此事,问道:陛下,是所有功臣之后都入国子学,还是分以下面的太学,四门学等各学之中?又问,一个功臣可有几个后人入学?一人,还是二人?皇帝想了想后问,魏卿以为呢?魏知道:臣以为二人最合适,入学后也互相有照应,但是进国子监的哪学该以考试来分,成绩最佳者入国子学,次之太学,再次之四门学,选出其擅者入算学、书学和律学。
皇帝想了想点头,便如爱卿所言吧,咳咳,你去找孔卿计划计划,此事就全交给你们了。
------------第九百零三章 公文老唐大人就给了魏知一个同情的目光,然后低头回禀道:陛下,华阳县唐县令查到了一个庄子,那庄子在遂州青石县,叫东溪庄,里面养着大量的佃农,却只见青壮,不见老幼妇孺。
皇帝微微坐直了身体,问道:有多少人?难以查探,他们对过往的人很戒备,唐县令的人进不去。
皇帝垂眸想了想后道:此事朕派人去查,让唐知鹤不要再查了。
老唐大人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应了下来。
他也怕他儿子把篓子捅得太大,一不小心就漏了。
魏知本来还有话和皇帝说,见说起这事便把要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此时什么事都比不上这事重要。
从现在他们查到的东西来看,益州王手上至少养着五万人。
五万兵马,就算他反不到京城来,一旦起兵乱,还不知要死多少百姓呢。
相比之下,一个两个人的得失性命反倒显得不重要了。
魏知能想得开,但杨和书不太能,在魏知眼里,白善和周满与普通的百姓没什么区别,一万个人和两个人他能够毫不犹豫的选择一万人。
可在杨和书眼里,白善和周满却是他的好朋友,哪怕最后他恐怕也会选择那一万人,但心里一定很难受。
他此时就不好受,看着手中的公文,他许久不说话。
万田站在一旁,见天都黑了,不得不提醒道:大爷,大奶奶还在等您呢。
杨和书便压下了手中的公文,叹息一声道:让人准备车马,明日我们去一趟七里村。
是。
上面下来的是恩召,给了白家两个入国子监的名额。
都过去两个月了,他以为公文不会来了,没想到最后还是来了,这意味着魏大人也没办法,或者情况已经严峻到他不愿意再阻止白善入京。
杨和书将公文送到白家,和沉默的白老夫人道:老夫人若拒绝,陛下也不会问罪,就是……就是自会用其他的办法召他入京,老夫人心中明白,涉及宗室王爷,若告状之人身份不高,或是冤情不够,朝廷是不会重视的,两个月了,她自然也想明白了,所以她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这旨意我们接了。
杨和书沉默了一下后道:我这有封手书,白善他们去了京城可得帮我带些东西回去给老夫人。
刘老夫人知道他这是想让白善背靠杨家,忍不住露出感激的笑容,谢道:多谢杨大人了。
哪里,说来此事是我们设计不密,这才多出来的事端。
刘老夫人摇头,是我的问题,与你和唐大人有什么关系?杨和书和唐知鹤一开始便是只打算用白善和周满私下查案,并不打算将他们暴露在人前,是她这边出了差错,忘了与魏大人提这事,这才把自家暴露在人前。
刘老夫人收了公文,便是已经准备好让他们进京了。
她首先问的是白老爷,魏大人送来了两个名额,你看让二郎跟着进京吗?白老爷犹豫不决,决定先问一下白二郎。
白二郎自然是愿意的,虽然他们说京城很危险,但善宝和满宝都去了,他一个人留家里多无聊呀。
而且京城耶,想想就很热闹,很好玩儿!于是白二郎连连点头。
白老爷看着心里很不好受,虽然他心底也心动,可儿子这么外向还是让他很吃味,怎么就总是想着往外跑呢?不说白二郎,就是深知此次京城之途惊险的满宝和白善都忍不住心生荡漾,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京城啊,一定很大,很热闹。
不知道有多少好玩,好吃的东西。
就连科科都很高兴,在满宝的脑子里刷了一下存在感,也不知道有多少没见过,没听说过的植物和动物。
满宝连连点头。
科科继续道:外面的世界也更加的精彩和广阔,像马呀,牛呀之类的大物种也可以买了收录的,悄悄的,不会有人留意到的。
满宝点到一半的脑袋连连摇头,一匹马那得多贵呀。
她最近正在和大吉学马,顺便打听了一下一匹马的价格,就算她要买的是小马驹,那也贵得不要不要的,她决定去了大城市再买,据说那里的马会比小地方的好,也略便宜些。
虽然它不能窥探宿主的想法,但科科用最细的那道电波思考都知道宿主拒绝的理由,于是它道:收录生物换积分,再用积分买花,用花换银子,用银子买所收录的积分,宿主,你并没有花费。
满宝思考了一下道:我花费了时间。
科科道:所以宿主连时间都不愿意为我花费了吗?满宝连忙道:不是,不是,还是很愿意的,我这不是怕树大招风吗,不是你从小告诉我要小心的吗?刚才我都听到你和白善的交谈了,据说京城有四个益州城那么大。
科科道:我觉得,宿主再怎么长,也很难在京城长成招风的大树。
满宝心被扎了一下,白善见她面色有异,就伸手推了她一下,和你说话呢,你在想什么?满宝回神,你刚说什么了?白善蹙眉看她,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说,祖母说了,她当即派了人进京收拾院子,我们和先生随后进京,她则在家里收拾东西,最后才和母亲慢慢进京,白二家里派了两个下人跟着,你家里谁与你一起进京?满宝惊讶,你家在京城还有院子呀?有一个两进的小院子,是我父亲当年进京考学时买的,这些年一直外租,所以得先派人进京,看能不能和租客商量一下,若是不行,我们也得租院子。
满宝点头,沉思了一下后道:我得回家和我爹娘商量一下,我四嫂又怀上了,四哥可能不能跟我一块儿进京了,应该是我六哥跟我一块儿去。
老周家是肯定不放心满宝一个人跟着这么多人走的,肯定要派一个人跟着的,算来算去,现在也就周六郎不拖家带口,最好派。
所以老周头最先点了周六郎的名,但他总觉着周六郎不太靠谱,于是来回看着周四郎和周五郎。
------------第九百零四章 谁跟去周四郎和周五郎也互看了一眼,一个道:爹,我媳妇才怀上呢,等她生了我再去,而且秋冬到了还得把家里的药材卖到益州城去呢,今年的药材可有不少。
前两年种下去的女贞子,还有老姜,山药等东西今年看着收成都不错,去年他们往益州城里卖的可赚了不少钱,而益州城的那些药铺掌柜都是周四郎联系的。
老周头就看向周五郎。
周五郎挠了挠脑袋问,我倒是没问题,可我去了京城能找到活计吗?满宝左右看看,见一旁的大头和二头跃跃欲试,还有二丫,三人不断的给她眨眼睛,眼珠子都快要眨掉了。
小钱氏在一旁看见了,伸手就给了大头的脑袋一巴掌,让他老实点儿。
满宝轻咳一声道:爹,让五哥和五嫂分开不好吧,要不还是让大头二头和二丫跟着我们一起去吧。
老周头不愿意,他们年纪轻,去了能干啥?万一给你添麻烦怎么办?他想了想道:老四和老五好歹成家了,懂事些,去了能帮你跑跑腿。
满宝道:爹,我是去学本事和读书的,有六哥和大头他们看着我就足够了。
老周头就看着她道: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们这次去京城是去干大事去的,你长大了,主意也大,干的又是天经地义的事,爹也不敢拦你。
我这辈子也没去过太远的地方,爹帮不了什么,你几个哥哥好歹见过些世面,让他们去帮你吧。
说到这里老周头就又更属意周四郎了,毕竟他是几个儿子里见过最多世面的。
周四郎一见老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就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戳满宝的小后腰,正巧让老周头看见了,他一气,掏出鞋底就往他身上抽,我说呢,满宝怎么不让你和老五去,原来是你在后面撺掇,你这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妹子,我打死你个不孝的……周四郎蹦起来就逃……老周头围着他转了半圈,觉得这样太有失颜面,就喊周大郎和周二郎,你们给我按住了他,看我不抽死他……无辜被牵连的方氏:……钱氏坐在上面一言不发,等老周头拍了周四郎好几下,她这才道:行了,满宝没几日就要上路了,现在选人要紧。
老周头这才放过周四郎。
周四郎摸了摸屁股,转头见他儿子正瞪着大大的眼睛惊恐的看着他们,便知道可能吓着他了。
他连忙把他儿子抱进怀里,嘀咕了一声也太不给我面子了,然后就哄他,你爷爷跟爹闹着玩儿呢。
老周头又回身瞪了他一眼。
钱氏道:现在家里也有了多余的钱,村子里也没人卖地,要买地得到外村去,太远的地方咱也种不了。
我的意思,还不如把钱给满宝和老六带上,到了京城看能不能租个铺子,开个小馆子,一来可以负担他们在京城的花销,二来,这也是我们家的一个产业,将来三头四头他们读书出息了,也去京城。
老周家上下张大了嘴巴。
只有满宝连连点头。
老周头手都打抖了,看着老婆子道:你,你还真听满宝的忽悠啊。
满宝不乐意了,叫道:爹,这怎么能叫忽悠呢,虽然三头和四头读书比不上我,但也没很差,多读几年,以后去京城读个书院,就算不能考上官儿,去京城转一圈回来也好出去与人说,然后就跟庄先生一样开个学堂教书,闲暇再种个地,不比光种地挣钱吗?三头不太开心道:小姑,平时庄先生也不种地啊,只教书。
那你能有庄先生厉害吗?满宝道:庄先生光教书就能养家了,你能行吗?周大郎和小钱氏立即扭头看小儿子。
三头纠结了一下后道:恐怕有点儿难。
周大郎和小钱氏失望,但心底还是燃起了些动力,俩人觉得没什么是不可以的,现在满宝不就是要去京城了吗?连大头都可以去了,那将来三头去京城读书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满宝第一次和老周头钱氏提起这事的时候,钱氏也和老周头一样吓了一跳,但她胆子素来大,想了半天后觉得满宝说的有道理。
凭什么他们家的孩子就不能去京城读书,凭什么就不能考官呢?满宝现在不就是去京城读书的吗?她要是个男娃,过个几年考官也不是什么难事,三头几个就算比他们小姑差,那也不应该差到哪里去。
钱氏这么一发狠便同意了满宝的提议,然后就开始计划起来,她道:这一次你们跟着白家的人一起上路,人多,安全,所以把家里的银子都带上,到了京城以后别心急,四处都寻摸寻摸,打听出来了,看是租个铺子好,还是直接买下好。
实在拿不定主意就问一问白家的老夫人,如果那会儿她上京城了的话,人要是没上京,你们就写信回来问我们,我们给你们参考参考,宁缓不急。
周五郎和周六郎一起点头。
钱氏道:满宝是肯定跟着庄先生一块儿住的,二丫也能跟着满宝住,但你们兄弟二人带着两个侄子总不好也住在白家,所以买铺子也好,租铺子也好,得弄个大的,够你们住。
周四郎听着头皮发麻,娘,咱家的钱够吗?虽然他娘说了可租,但他听着话音,简直就是奔着买去的。
钱氏自豪的道:怎么不够,家里现在公中存了有一千三百多两的银子了。
钱氏说到这里还有些惋惜,要不是之前把钱都分给儿子们了,公中还能有更多。
但已经分出去的钱总不能再要回来,这是公中的生意,自有公中出钱,再要各家掏银子,这账目就乱了,以后各家心里有了疙瘩,日子就不好过下去了。
周六郎一听这银子也有些迟疑起来,京城比益州城大吧?这钱在益州城买倒是能买到大铺子了,但在京城……周四郎已经斩钉截铁的道:肯定不够。
哎呀,不够到时候我添上就行了,满宝不在意的挥手道:我有钱,所以娘,你答应让大头他们跟着我去京城了是吗?钱氏就摸着她的脑袋笑道:他们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出去见见世面了。
老周头坐在一旁默默地加了一句,大头可以说亲了。
------------第九百零五章 觉悟周六郎和大头一起低下了自己的脑袋。
老周头一看见小儿子那样就火大,他去摸了摸自己的鞋子,又有点儿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
钱氏横了他一眼道:这事不急,让孩子们自己找去吧,不行过个几年,我们直接就定下。
钱氏看着周六郎道:你是要自己看一看,还是家里直接给你定下?对着老爹的时候周六郎可以插科打诨,还可以逃跑躲避,但对他娘他却是没这个胆子的,因此权衡了一下道:我,我自己看一看吧。
你眼看着及冠了,我给你三年的时间,三年以后你就是再不乐意,我也会给你挑个媳妇。
周六郎低下脑袋应了一声。
钱氏说话的时候没人敢发表意见,这几年,钱氏在家里的威势越来越重了。
钱氏一锤定音,让老五跟着过去吧,老大和老三要留家里打理田地,还有山上的那些药材也不能离了人,老二跟着老四一起,把益州城那些药铺的掌柜熟一熟,明年就把这活儿交给老二,老四去京城把老五换回来。
周四郎就高兴的保证道:娘,我管铺子也很有一手的,到时候我去了京城一定把铺子管好。
满宝:还不如就给立君管呢,你又不会管账。
周四郎不乐意了,给二丫管,那我去京城吃白饭呀。
你继续卖药材呗,满宝道:益州城的药材比罗江县的高,京城的肯定比益州城的还贵。
那不行,周四郎又不傻,都不用掰着手指头数就知道不划算,我一天能把家里的药材运到益州城,可运去京城得几天?路上不得吃饭,不得住店,不得交税呀?路那么长还会被打劫的,这就得花多少钱了。
京城的药价再高也高不到哪儿去,我才不做这赔本的买卖呢。
满宝在济世堂一年多,见过形形色色的药农和药商,她很久以前就在心里疑惑了,可惜涉及药商和药农,老郑掌柜并不愿意与她过多交流,这毕竟是人家供货商。
但满宝聪明啊,而且脑子里还有个知识储备极丰富的科科,她不懂的问它,它不知道的就去扫一下百科馆,于是这其中的门道满宝就摸出来了。
她年前看着四哥把家里新鲜的姜,晒好的老姜,炮制好的女贞子和淮山片等送到益州城时就想和他谈一谈了。
只是当时回家过年事情太多,这件事没在她心里停留太久她就忘了,这会儿想起,她就摆开了架势想跟他聊一聊。
四哥,你说是药农比较有钱,还是药商比较有钱?废话,自然是药商了。
满宝:那你知道济世堂不仅是药铺,它也是大晋最大的药商之一吗?周四郎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济世堂做药材的生意,是药商,但还真不知道是大晋最大的药商之一。
满宝道:如今我们家在济世堂的眼里就是个药农而已,虽然我们家的药材不仅卖给济世堂,也卖给益州城的其他药铺,但这样的出产量就是个药农。
我都看到了,年底那会儿,好多人家都特意留了姜块在地里,再长一年就成了老姜,年初那会儿,还有人来家里问要女贞子的种子和枝条回去栽种是不是?周四郎看向上头三个哥哥。
周三郎点头,好多人家都问了,娘让我们都给了,还去教了他们怎么种。
周二郎道:还有外村的人偷摸着上山折了我们不少的枝条呢,损了我们不少的树,年初那会儿大哥和我还上山守了一段时间呢。
满宝道:你想想看,这么多枝条和种子留出去,今年不显,明年就该陆续有别的人家与我们抢生意了,到后年,大后年,村子里和附近的村子种女贞子的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我们家的女贞子在益州城还能卖得出价吗?于做生意已经很有经验的周四郎连连摇头。
不仅我们家的女贞子卖不出去,其他人的女贞子恐怕也卖不出去,到时候怎么办呢?周四郎:怎么办?如果到时候有药商过来出价五六文一斤,你卖是不卖?周四郎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现在一斤上好的女贞子可是六十五文,他连零头都不给我?可益州城,罗江县和周边的县镇都不缺女贞子这味药了呀?药铺买回去,需要用女贞子的病人有限,他们总不能把药材堆在库房里受潮吧?满宝问:就问你,五六文一斤你卖还是不卖?周四郎犹豫不决,一旁的周五郎就道:不卖!满宝看向周五郎。
周五郎道:宁愿堆粪堆里做肥也不能卖呀。
老周头就忍不住扭头和钱氏道:这可真是个败家玩意儿。
钱氏却也犹豫道:是不能卖吧,只给个零头,还不如不卖。
老周头道:能挣一点是一点儿呀。
周四郎也点头,是啊,能挣一点是一点呀。
满宝点头,也没说谁的选择对,而是道:所以呀,为了不使女贞子一斤才能卖出五六文,也不使它只能堆肥,我们就得在别家的女贞子没出来前找别的销路。
京城就是个好地方。
满宝道:什么是药农,什么是药商?药农就是只能等药商定价的中药卖药的人,药商就是可以影响药价的人,满宝道:说句不好听的话,将来真有药商上门死命的压村民们的药价,有我们开出的一条路在,大家好歹有还手的机会。
人家开十文的药价,我们就能开二十文,买了药运到京城,哪怕一斤只能赚个三四文,那也是赚了,好歹我们家的药价还是我们说了算,不至于完全被动。
老周家的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有大半数的人没听懂,但也有人若有所思起来。
满宝拍拍屁股起身道:反正你现在也有好多手下不是吗,那明年你要进京换五哥的时候就带上他们一起进京踩一踩路呗。
周四郎一脸沉痛的道:在路上是很花钱的。
------------第九百零六章 启程坐在上面的钱氏道:不就是吃吗,住的,你们都是大小伙子,多带几床被子就行了,吃的我们给你们做好干粮,也不费什么。
又道:到了京城,要是铺子赚的不多,你们就去找一找看有没有力气活儿,先养活自己再说,等家里这边夏收结束有了钱,我们就给你们寄一些过去。
老周头觉着不对,不是去挣钱的吗,怎么还得往里头添钱?周大郎几兄弟却觉得很正常,道:爹,种地也得先往里放种子,还得花钱买块地才行啊,这做生意肯定也一样。
钱氏就瞥了他一眼道:你儿子们都比你想得开。
老周头:……事情定下,钱氏见满宝已经打着哈欠了,就挥手道:行了,回去睡觉吧,明天给满宝打包一下行李,这就要准备走了。
众人应下。
其实最忙的还是小钱氏,其他人并不太能帮得上忙。
满宝要带的书,衣服等东西都可以自己收拾,而周五郎几个要带的东西更少,不用半天功夫就收拾好了。
倒是小钱氏,她舍不得满宝他们在路上吃苦,所以要费尽心思的给他们准备一些好吃又易带的食物,还得腌制一些东西给他们带到京城吃。
最后收拾出一堆东西来,老周家看着这么多的东西,钱氏就道:买头骡子吧,耐劳,脚力也足够。
周大郎和周二郎便去了一趟县城,买了一头骡子和一辆车回来。
但这么多东西也不好带,毕竟车上还要坐人不是?就在老周头想着是不是把家里的牛车也赶出来时,白善带着白家的下人找上门来,……家里专门雇了好几辆骡子车装东西,这些箱子之类的放在车厢里不好坐,不如一并装到板车上。
又对满宝道:我们还是一起坐吧,路上还可以谈功课。
满宝连连点头。
谈功课个鬼呀,三个人坐在一辆车里,直接把车窗全都打开固定住,又把窗帘撩起来,然后就开始趴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的世界,不多会儿就把刚才的离愁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只是想一想他们要去京城了,三个人就兴奋得不行,哪怕前路充满了危险,三人也充满了斗志,开心得不行。
庄先生坐在后一辆马车里显然感受到了他们的兴奋,也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给庄先生赶马车的是周六郎,周五郎则赶着自家的骡车跟在后面,大头二头和二丫也都趴在车窗那里哇哇的往外看,明明是进县城的那条熟悉的路,明明是看过无数次的风景,三人也觉得新奇不已,觉得今天的花尤其的好看。
京城呢,听着就很大,很繁华的样子。
到了罗江县,他们要从这边的城门进,另一边的城门出去,杨和书特意让人在路上看着,见他们到了便回去通知他。
杨和书叫人抬了两个箱子出来,还有一封信一封礼单,这两个箱子都是我给京中的亲朋准备的,等你们到了京城还请帮我送到家里去。
白善应下,让下人把箱子绑在了车上。
杨和书只与庄先生寒暄了两句,然后扭头看向白善他们三个,微微叹息了一声后拍着他们的肩膀道:去了京城低调些,能忍便忍。
满宝道:我听着京城很恐怖呀。
杨和书笑道:反正不简单。
白善郑重的点头道:我们都记下了,我们会小心的。
他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两个小伙伴,再次郑重的道:我会看着他们的。
满宝和白二郎便忍不住切了一声,谁看着谁还不一定呢。
杨和书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后道:尽早启程吧,不然傍晚赶不到宿头了。
崔氏也一起来了,她让人准备了两个食盒,还拿了一个盒子送给满宝,我这儿也有封信,你初去京城,若觉得无聊了可以去找我家姐妹玩,我有个堂妹,在家排行十二,正与你年龄相仿呢。
满宝感激的接了,三人这才和杨和书及崔氏告别。
重新上车,一行人这才有了点儿伤感,中秋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回家?车外赶车的大吉:……这会儿都六月十八了,等他们慢悠悠的到京城都快七月了,然后待上一个月就回来过中秋,最后再上京吗?他们这是有多闲得慌?还是白善清醒一点儿,我们是要进国子监念书的,中秋放假的时间还不够我们回家吧?白二郎:那过年能回家吗?满宝算了算后道:应该没问题。
白善却道:我觉得够呛,不然当年我爹去京城读书为什么要带着祖母一起?陇州离京城比绵州更近。
满宝这才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咦了一声道:刘祖母他们也要进京的,那以后你的家不就是在京城了吗?你不用着急回七里村了呀。
满宝和白二郎以一脸你背叛了我们的表情等着白善。
白善沉默了一下后决定和满宝互相伤害,你哥哥侄子们不也跟着上京城了吗?你家里人比我还多呢。
满宝一想也是。
白二郎瞪着眼睛看他们。
俩人略微有些心虚,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齐齐看向他,你大哥不也在京城吗?白二郎微微瞪眼,这才想起这事,是啊,我大哥好像是在京城里。
白善和满宝:……白二郎懊恼的拍掌道:完了,我忘了给我大哥带些东西了。
满宝和白善勉强安慰他,没事,等到下个地方你下车随便买点东西就说是从家里带的呗。
这样好吗?白善道:总比空着手去要好吧?等到中午休息的时候白二郎就去问这次跟来的管事高成高松,到下个地方我要去给大哥买些东西。
高松连忙问,二少爷想给大少爷买什么?白二郎苦恼道:我不知道呀,但我从家里去总得带些东西给大哥吧?高松这才听明白,他顿了好一会儿才道:二少爷,咱家车上拉的东西有一小半就是给大少爷准备的,您不知道吗?这下轮到白二郎惊讶了,我不知道啊,也没人告诉我呀?七里村的白老太太眼看着马车走远了,这才按着眼角回身,这一下子两个孩子都远行了,我这心啊,空落落的。
白老爷却突然一拍掌想起来了,糟了,忘了告诉那小子车上给他大哥准备的东西了,他别在路上给祸祸了。
------------第九百零八章 进京白二郎跑到他家的大板车前看车上的东西,指着车上的箱子震惊的问,这些都是给我大哥的?高松点头道:是的,二少爷。
白二郎瘪了瘪嘴,怎么没人告诉我呀,都给他带了什么?怎么看着比我的还多?没有比你的多,白善很公正的道:这辆车只有一大半是大堂哥的,还有一小半的是你的呢,然后后面那辆车都是你的。
白二郎运了运气道:这怎么一样,当初大哥去京城的时候也带了两辆车的东西去的。
白老爷虽然抠门,但其实并不穷,相反,他还很有钱,尤其是这几年借着新麦种可是挣了不少钱。
穷家富路,所以儿子们出门,他都是很舍得花钱的。
可是这给的东西也是有差别的。
白大郎去京城时,白老爷想着他一个人要留在京城求学好可怜的,于是给的东西自然比较齐全,连钱都是最多的。
但这次白二郎去,不仅有同窗,还有先生带着,过上一段时间刘老夫人他们也要去京城,而白大郎这会儿在京城已经安顿下来,他去了直接就能住下,情况大不一样。
但白二郎还是有些吃味,点了点那些箱子道:这么大的箱子,我的箱子都没这么大的。
白善直接把他往回拖,你就知足吧,你可是有兄弟的人,我还想有个兄弟呢。
满宝道:只能等下辈子了。
白二郎:那个人是做了多大的虐才会在下辈子做你兄弟?满宝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白善气得追着白二郎打,问道:我怎么了,我怎么了?高松看了一下太阳,觉着时间差不多了,连忙道:少爷小姐们,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启程吧。
三人爬上马车。
兴奋劲儿没两天就过了,毕竟青山绿水都差不多,看着看着也就厌倦了,加上这会儿天气又热,所以他们都有些恹恹的。
也就满宝,每天一到中午停下歇息的时候就对歇脚周边的花草树木和虫鱼鸟兽伸出魔爪。
有些东西也不见得是药材,她看见了就要挖,挖出来把碗一会儿又扔了,有时候看见一条虫子都要折张叶子去抓它,然后盯着人家看。
有时候白二郎看着虫子挣扎成那样都替它心疼。
这些东西全被满宝丢到了系统里收录起来,一路上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既有扫描出来的未知物种的,也有积分到账的声音。
满宝只要有机会,她都会把科科扫到的东西收录起来的,要是没有机会,一人一统就只能惋惜错过了。
不过这惋惜存在的时间也很短,一个想着我还年轻,有的是机会,一个则是因为它早已习惯,反正现在总比之前要好很多了吧?越往北,遇到的特殊植物出现的频率越高,隔三差五的就能收录到一株价值很高,在未来又没有的植物,奖励的积分都是数以万计的。
不仅满宝赚了不少,就是科科都利用分到的积分又升了一级。
走了九天,太阳极其好,一次雨都没下过,到京城门口的时候,一群少年少女成功的黑了一小圈儿,就是一直酷爱停留在车里的庄先生都黑了一小些。
反倒是大头和二头不是很明显,因为他们本来就黑。
而满宝和白善白二郎三个则就太明显了,主要是三人以前太白了,尤其是满宝和白善,所以这会儿黑了一点儿便尤为明显。
别人或许不在意这一点儿,但高松是很在意的,因为就要见到大少爷了,大少爷一向威严,他见着二少爷野成这样,不,是黑成这样,还不知道要怎么怪他没管好少爷呢。
但二少爷哪是那么好管的,夏天太阳大,中午他们都要休息一个多时辰的,不然人受得了,牲畜也受不了。
满小姐要在这会儿钻林子挖东西,二少爷便要跟着,他劝了也没用啊。
高松在这边无限担忧,车上的三人却是满血复活的兴奋样儿,眼看着官道上的车和人越来越多,三人便撩开窗帘,身子从窗口那里伸出去,远远的看到高高的城门楼子,忍不住哇的一声,比益州城的城楼还要高呀。
白善:城门看着也比益州城的大呀。
旁边的人见他们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忍不住鄙视的扫了他们一眼后昂首挺胸的先他们一步走了。
满宝看见,便道:京城的人头仰得也比益州城的高呀。
白善和白二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笑完又觉得这样不好,毕竟都说了要低调,不可招惹是非的,于是就低下头去憋笑。
才越过他们的人听见了这句话和这声笑,忍不住暗暗瞪了他们一眼,打了身下的马一下,快速的走了。
三人这才缩回车里哈哈的大笑起来。
远远的看着城门挺近的,但其实离得还挺远,车子又走了一刻来钟才到底下。
三人也坐不住了,纷纷挤到车窗那里,或是挤到车辕上抬头看着京城的城楼。
城楼上大大的两个字——长安!三人看着心情都激荡不已,慨叹道:这就是长安城呀。
后面马车里的庄先生也撩起了窗帘看了一眼城楼,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后放下,长安呐~~周六郎也看着,听到先生的低语,回头问道:先生,你来过京城吗?庄先生淡笑道:年轻的时候为了考学和考官来过。
那考上了吗?庄先生笑着摇了摇头,没考成。
周六郎憨憨的笑道:我知道,考学和考官可难了,我们家打听过,罗江县一年都难出一个官儿。
庄先生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后面一辆骡车里的周五郎和大头几个也一起仰着脑袋看,感叹道:这城门可真大呀。
城门大,进城便快,很快便轮到他们的车队进去了,满宝三人被城门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住了目光,也被来往的各式各样的人吸引住了目光,以至于他们一时没发现路对面正有人冲他们招手叫喊。
马车边上突然蹿过来一个人,少爷,堂少爷,满小姐,你们怎么不应我呀。
大家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刘贵,白善松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我们没听到你叫呀,你是来接我们的?别院都安排好了吗?------------第九百零九章 租院子城门内不允许车过久的停留,所以刘贵一边给他们引路,一边道:少爷,租我们家别院的人一时间搬不了,他们有合约在手,又在我们那儿住了三四年了,不好就将人赶走,所以小的就在大堂少爷租的院子旁边租了一个大的宅院,那里距离国子监近些,就是……白善见他不说了,就问道:就是什么?就是贵些。
何止是贵些,简直是贵太多了。
白直今年凭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四门学,他不乐意住在学里,和他弟弟白二郎一样,他在起居上就没受过委屈,自然不乐意住在学里,每天还得自己打水洗脸,整理衣物之类的。
于是他在外面租了个小院子,和他的一个同窗一起合租的,刚好够住他们及带来的下人。
国子监周边的房子多是租给学子们的,而国子监又在内城,因此这里的房子很紧俏,自然就很贵。
不仅贵,还小,说是租了一个大宅院,但其实也只是一个小两进的院子,他们这么多人勉强可以住下,刘老夫人他们要进京肯定得另外找地方,不过他们还有一段日子才进京,来得及。
几辆车陆续在巷子里停下,白大郎今日特意请了假在家等着,看到他弟弟率先第一个蹦下车就忍不住笑开,快步上前拍了一下他肩膀,总算是等来你们了。
白二郎回头看见他哥,也高兴的扑到他身上,俩人抱了一下,哥,京城好玩吗?白大郎笑开,好玩。
话说完,看到后面一辆车上放下车凳,周六郎掀开帘子扶庄先生下车,他连忙迎上去扶住庄先生。
等庄先生下地站稳了,这才退后一步恭敬的行礼,先生安!庄先生欣慰的点头,摸着胡子笑道:我早听你父亲说了,你考进了四门学?白大郎忍不住咧开嘴笑,狠狠地点头,多有赖先生教诲。
庄先生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是你自己努力。
白善和满宝也下车来了,大家互相见过礼,就让大吉他们搬东西进去。
白大郎比他们大好几岁,很有做哥哥的风范,领着他们先进了自己的院子,你们先在此休整,等他们把东西规整好了再过去。
他知道庄先生年纪大了精神头不好,因此先把庄先生领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叫人上了热饮和一些点心,这才去找白善他们三个说话。
父亲来信说得模糊,只说你们受皇恩,可入国子监念书,可你们为何能受皇恩?白善喝了一口热茶后才道:因为我父亲是为国尽忠的功臣,因此朝廷给了我家两个入学的名额。
白大郎张大了嘴巴,他在家的日子短,他还真不知道这事。
然后他就看向白二郎,眼里带着羡慕,二郎,你的运气可真够好的。
白二郎矜持的点头道:还好,还好,一般一般啦。
白大郎觉着他此时尤其讨打,但他很快想起了正事,那你们得去国子监报道了,这几日已经陆续有受恩旨的学子到了,我在四门学里听说此次会有四十来个学子进入国子监,因为是受皇恩,因此学识参差不齐,这次国子监会出卷子,依成绩来定去的学院。
他看向白二郎,善堂弟我却是不忧心的,在这四十多个人里进个四门学还是不错的,你嘛,别最后被放到算学才好。
白善道:算学也不错呀,以后可以进户部。
满宝却看了一下白二郎后摇头道:他进不了算学,书学也难,要是不能进四门学,还是去律学吧。
白二郎不服气,我千人中难进国子监,难道四十来个人里还进不了四门学?得看其他人的学识如何,白善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万一这四十来个人偏偏都很厉害呢?白大郎也点头,毕竟是功臣之后,家境应该不会太差,从小读书习武,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白善问,大堂哥可能打听到这次入学的都有哪些人?我得回学里和同窗们打听打听。
他不好意思的道:我也刚进京没多久,消息不是很灵通。
白善表示理解。
不过这次入学的大部分都是军中将领的后人,习武之气很浓,你们与他们同窗可要小心点儿,别吵架打架知道吗?三人忍不住一起连连点头,白善有些担忧,他们都会功夫吗?那万一不小心打起来他们岂不是很吃亏?武将家的孩子应该都会一些吧?白善忧愁不已。
大吉觉得他们这样的思想很不好,忍不住道:少爷,我们去国子监是念书去的,不是打架。
满宝:万一就不小心打起来了呢?白大郎轻咳一声道:学里禁止打架,若是在学里斗殴,严重的会被退学的。
满宝就对白善和白二郎道:你们要是被欺负了就忍一忍,我们冒这么大的风险来京城就是为了读书考官的,你们可不能被退学。
白大郎问:你们冒了什么风险?三人咳嗽起来,都没说话。
白大郎也不在意,只当他们是觉得路途遥远吃了很多苦。
这个年纪的孩子,除了这些风险还能有什么风险呢?、不过他还是肯定了一下满宝的话,满宝说的不错,这里不比咱家里,你们在外头收着点儿脾气,可别与人吵架打架。
一旁的满宝连连点头。
白大郎犹豫了一下,还是与她语重心长的道:满宝,你也一样的。
满宝点到一半的脑袋就僵住,她道:我从不与人吵架,也从不与人打架的。
白善和白二郎齐齐嘁了一声,鄙视的看了她一眼。
白大郎就训他们,你们看,你们这样就很容易引起斗争,这是很不对的,得改。
白善和白二郎就你对着满宝抿嘴一笑,在白大郎的压迫下与她道了一个歉。
四人在这边闹腾着,外面已经把东西都搬进去了,他们要自己过去整理自己的房间。
周立君要和满宝住一个屋,俩人的中间依旧用一道屏风隔着,满宝把自己的书拿出来摆好,周立君过来帮忙,小姑,这房租我们家得出一半吧?满宝点头,我已经和白善白二说好了,这部分钱是我们自己付的,你们只管安心住着。
周立君松了一口气,才五叔和六叔刚说呢,这里的租金可真贵,不知道铺子得要多少钱。
------------第九百一十章 为难这一次他们把家里的钱都带来了,虽说是租也可,买也可,但大家都知道,钱氏更属意直接买下来。
铺子一类的东西,那自然是自家的才安心,不然做到一半被人赶走了可怎么办?且买了铺子,他们在京城就算有根基了,家里人在这边也更有底气些。
满宝想了想道:这事不急,让五哥他们有空就出去逛一逛,或是先在京城里找些活儿干,等熟了再打听买铺子的事,钱不够我再想办法。
满宝嘿嘿一笑道:再过一个多月就是中秋了,中秋要赏菊花。
周立君眨眨眼,小姑,你刚来京城呢,难道还能找到好看又稀缺的菊花品种?满宝自豪的道:这世上没有我找不到的花草,现在找不到,将来也一定能找到。
也是,周立君若有所思的道:每次一进城你都要去卖花的坊市逛一逛,在路上走着都能蹲下去挖一株不起眼的草,回来一养就养出花来了,小姑,你这算不算天赋?满宝想了想后点头道:算。
周立君点点头,就跟村子里天生会闻味儿的小狗一样……满宝伸手从床上抓了枕头,你再说一遍,我像啥?周立君这才回过神来,立即摇头道:小姑,我没说你像小狗……周立君蹦起来就往外跑,成功躲过满宝的一枕头。
满宝气得哼哼两声,决定今天吃晚食之前不理她了。
但很快周立君就又探头进来了,笑呵呵的道:小姑,我帮你整理衣服呀。
满宝看了一眼她堆在一旁的箱子,还是勉为其难的理了她一下,进来吧。
初到京城,事情看着很多,但认真算起来并不多,只是他们第一次来这陌生的地方有些心怯,不免有些惶然,所以才觉得有很多的事要做。
庄先生睡了一个午觉起来感觉精神好多了,见他们三人也把自己的房间整理出来了,便道:放下东西,一会儿拿了公文,我带你们去一趟国子监,善宝,你再派人走一趟杨家送封帖子,让他们来家里取杨县令的东西……庄先生安排得井井有条,三人一一记下,心一下就安定下来了,就连一旁本有些着急的白大郎都一下安静了下来,乖乖的听着。
白善让刘贵去杨家送帖子,让大吉去准备马车,他们歇过午觉,估摸着国子监也上衙后便起身出门。
庄先生叫了白大郎坐同一辆马车,他很多年没来京城了,也不知道现在国子监是什么情况,更不知道京城的情况,虽然白大郎知道的可能也很少,但好歹是实时的。
他们住的地方离国子监不远,出了巷子是一条大街,往前去,再转个弯就进了另一条大街,顺着大街往前走一段路就是国子监的衙门了。
国子监的门不宽,正对着大街,四四方方的两进院子而已,但它旁边则有一道开了四扇大门的门匾上也嵌了三个大字——国子监。
满宝觉得奇怪,跳下马车后认真的盯着两道门看,疑惑不已。
庄先生扶着白大郎的手下车,见三人齐齐仰着小脑袋瓜子盯着两道门看得目不转睛,就伸手拍了一下他们的脑袋道:别看了,这边是国子监衙,主要是学官们办公场所,隔壁则是六学所在。
国子监可不止管着六学,它还管着天下的府学,县学和所有的私塾书院。
府学和县学每年要增添的书籍,要委派的学官,要增减的学生,以及因此产生的财务都是国子监管着的。
还有天下的私学,国子监也要有所掌握。
比如庄先生,他要是开个学堂收徒教书,一年两年的没人管他,教就教吧,但教的时间长了,在县衙那里就要登记造册,每年,这些册子都是要抄录一份名单送往京城直接归到国子监里。
这样天下有多少个先生,有多少读书的学生,便是没有具体的数,但也能估摸着个八九不离十来。
也不至于哪天皇帝心血来潮的问起某地有名的先生来国子监的人一无所知。
庄先生道:本来国子监是与六部一起在皇城内办公的,只是陛下对六学很是看重,先帝还在时就提议将国子监搬到六学边上办公。
如今国子监分内部和外部,外部在此办公,内部则还留在皇城内,主要负责的是编撰书籍,御前行走等。
你们是受皇恩来读书的,应该是在外部这里报道就行。
白大郎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在此就可以了。
庄先生便领着四人进了国子监衙,白善才将那封公文拿出来,国子监里的人就明白了,这也是接了恩旨来读书的。
虽然心里不屑,但面上也没表现出来,主要是这几天来的人不少,有学识的没几个,但人家又是功臣之后,现在又是皇恩浩荡的时候,只有傻子才会这会儿为难他们。
说傻子,傻子就到。
廉禹城进来看到衙门里又来了一拨人,且一看年纪那么小便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他眉头忍不住就一皱,丢下手中的公文就背着手上前,又是奉恩旨入京读书的?白善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应声。
招待他们的学官抬头看了他们三个一眼,只能代为回答,是啊,从剑南道过来的。
廉禹城扫了他们五人一眼,看了眼白大郎,是你要入学?白大郎连忙躬身行礼道:不是学生,是家弟。
他介绍白善和白二郎道:这是学生的两个弟弟,此次是他们应招入学。
廉禹城皱眉看着俩人,觉着他们年纪太小,便抬头问庄先生,他们读过几年书?你是他们家的门生?庄先生浅笑道:在下庄洵,是……是我们的先生,白善也微微皱眉的看了他一眼,直接略过他看向他身后的学官,蹙眉问,我们可以办入学手续了吗?脾气倒是挺大,廉禹城的火气一下就起来了,问道:你读过几年书?四书读完了吗?要是没读完,你进国子监也没用……------------第九百十一章 散火是皇帝让我进的,你要不想让我进,你直接去与皇帝说去,他不让我进,我自回家去。
白善一路上都绷着神经,被各种人念叨着要忍让,他也自己也知道要忍,可这会儿被廉禹城的目光看着,他的火气就是一下子没压住。
白善冷冷地睇了他一眼后看向他身后的学官,问道:到底能不能办?白大郎连忙拉了他一下,小声道:在家的时候不是才告诉你要忍让吗?白善张嘴就要说话,一旁的满宝伸手抓住他的手,他这才紧抿着嘴角,以极大的意志力压住胸中的火气,沉默着没说话。
学官见这少年这么杠,也连忙站出来打圆场,笑道:已经记录了,恩旨招来的学生就还差两家,估摸着这两日也要到了,监里定了七月初一那天开考,要连考三天,成绩出来按照排名进入六学。
他笑道:好叫白公子知道,这次陛下的恩旨一共下了二十四家,每家名额两个,若无意外会有四十八个学生入学。
六学中,国子学只取前三名,太学取十二人,四门学取十二人,剩下的二十一人泽分散在其余三学之中,至于分到哪个学院则看他们的擅长。
满宝好奇的问,那要是一个都不擅长呢?学官僵笑道:总会有所擅长的。
实在没有擅长的,那就只能抽签了,三个学院,谁抽到这样的学生算他倒霉。
白大郎,白善和满宝不约而同的扭头看了白二郎一眼。
白二郎对上他们的目光,恼羞成怒道:看我干什么,我肯定能被选上的。
满宝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行人和学官拿了一块参考的铁牌后离开,全程不理站在一旁的廉禹城。
廉禹城看着他们就这么转身走了,忍不住蹙眉看向学官,他们是哪个功臣之后,竟如此目中无人。
学官笑道:说来他父亲的官儿也不大,算是此次被点名的功臣中最低品的,六品前蜀县县令白启之子,因为剿匪为国尽忠了,当年陛下还夸赞了他一句呢。
廉禹城眼睛一瞪,白启之子?怎么,你认识?廉禹城皱了皱眉道:是在我前科的进士,听说过他,没想到他竟早死了,难怪这些年都没听说过他,当年他在太学里可是很有名的。
学官便若有所思道:那看来这白善仗持的不是家世,而是才能了。
廉禹城就哼道:这是国子监,读书的地方,自然要靠才能了,那些依靠家世就该去权贵里面论。
廉禹城面色好看了些,道:过不了多久就能知道他是依仗什么了,最好是才能,如此才不辜负了他父亲。
学官心里撇撇嘴,脸上却笑眯眯的应下。
一行五人出了国子监衙。
满宝还拉着白善的手,她扭头看着他问,你怎么突然火气这么大?白大郎也正想说他,正要开口,一旁的庄先生却笑眯眯的伸手轻轻地拍了拍白善的脑袋道:没事,善宝说的本来也没什么错,说了便说了。
大家一起张大了嘴巴看庄先生。
庄先生却左右看了看后问,大郎呀,这附近哪儿有好吃的馆子?为师请你们吃一顿京城的饭菜怎么样?看看合不合你们的口味,你们想吃点儿什么?满宝就低头思索起菜单来,白善看着庄先生问,先生不怪我吗?庄先生对他笑道:不怪。
他顿了顿后又道:不过以后不可如此莽撞了。
他思索片刻后道:明日为师带你们去玄都观看花如何?满宝问,玄都观在哪儿?在崇业坊,庄先生道:我们去登高望远,此时正是登高望远的好时节。
一青年,二少年,一少女不约而同的抬头看着天上挂着的明晃晃的大太阳,同时觉着先生也会说瞎话了。
大热的夏天,这会儿不应该适合在家里躲荫,吃点儿奶酪,再听点儿故事吗?庄先生没有给他们太多时间思考,转身上车,然后和他们招手道:快上车吧,在太阳底下站久了小心中暑。
四人这才上各自的马车。
满宝这才察觉到她一直抓着白善的手呢,她连忙放开,先一步爬上马车占好位置。
白二郎走在白善身后,好奇的问他,你耳朵尖怎么都红了,是不是中暑了?白善爬上了马车,回身扫了他一眼道:没有,你少说话。
大吉在旁边看着三人,等他们都上了车才跳上马车。
庄先生今天特别大方的请他们在外面吃了一顿很贵很贵的饭,第二天也没逼着他们读书写字,而是领着他们去了崇业坊,一路爬到玄都观上。
说是登高望远,但玄都观并不高,站在它最高的位置往下看,也只看到崇业坊而已,更远一些的地方就看不到了。
白大郎知道他们的爱好,因为他回家的时候,白老爷不止一次的抱怨过二弟动不动就喜欢去爬山,而他二弟也没少邀请他一块儿去爬山。
白大郎不喜欢。
他此时就汗流浃背的靠在一旁道:要想爬高山,那得出城去,城里没有特别高的山。
他不明白,他们来道观为什么就不能安逸的慢慢走着歇着上来,非得一口气爬到上面来,不知道会出汗,会狼狈,会失礼吗?白善也出了不少的汗,他却觉得很爽快,他大呼出一口气,干脆把手掌放在嘴边啊啊的大叫起来。
满宝和白二郎看见,也纷纷做喇叭花状冲着山下大叫起来,吓得白大郎差点蹦起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三人,完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大喊大叫起来,他紧张的四处看,就见附近的人也叫他们吓了一跳,纷纷转头过来看他们。
但见是三个活泼的少年少女便又把头转了回去,心中无奈的道了一声:算了,年纪还小呢。
庄先生见怪不怪的找了块石头坐下,等他们喊够了就招手把他们叫过去,将水壶递给他们。
等他们都喝过水便问,心中堵着的火气散了没?满宝不好意思的点头,白善也红着脸点头,散了的。
白二郎嘿嘿一笑道:我就没火气。
庄先生赞他道:嗯,这次你比他们两个强。
白二郎骄傲起来,看着他们两个乐。
------------第九百十二章 京城济世堂庄先生对白善道:事不要都放在心中,人的心脏就那么大,装的东西多了,它就盛不住了,溢出来了你又不说出来,自然便影响到了肝,心与肝不舒服,人全身都不舒服了。
一旁的满宝目瞪口呆,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道:先生你真厉害,我都没想到呢。
心主行血,而肝主藏血,心藏神而肝主疏泄,调畅情志,心里的事儿多了,行血不畅,可不就损肝吗?庄先生:……不,为师不是这个意思。
再一看满宝亮晶晶的目光,庄先生便暗道:算了,随他们去吧,他们高兴就好。
白善若有所思起来,那我有心事了跟谁说呢?满宝立即举手,白二郎推开她道:你是女孩子,跟我们不是一起的,善宝,以后你有什么心事告诉我好了。
庄先生笑道:也可以和为师说一说。
白大郎在一旁看着,只觉备受冷落。
他唉声叹气起来,白二郎听到了,就回头和他道:大哥,你为什么叹气?你是不是也有心事?要不要告诉我?白大郎把他凑到面前的脸推开,一边去。
从观里回到家,庄先生便开始让人去国子监周边打听这次入学的学子情况,他道:虽然一定可以入国子监了,但六学的情况还是不一样的,能进国子学就不要落到太学去,能进太学,就尽量不去四门学。
庄先生道:打听打听这次学子的情况,还有出题的人是谁,这几天你们就哪儿都别去了,安心留家里与我一起读书准备应考。
白善和白二郎觉得压力倍增,只有满宝还是以前的学习强度,她咯咯一乐,庄先生就看向她,她立即脑袋一缩,小声道:先生,我还得安顿我哥哥侄子们呢,还得去一趟济世堂。
庄先生这才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满宝悄悄松了一口气。
就在白善他们去爬山的时候,周五郎和周六郎也把周围熟悉了一下,找到了卖菜蔬的地方,了解了一下京城的菜价。
别说,京城的菜还真比他们乡下的贵,但肉却比他们的略便宜些。
俩人领着大头和二头,嗯,出门在外得叫他们的大名,周立重和周立威了,两个大的领着两个小的在这一个坊里转了一圈,发现这儿人有些少,基本没有蹲街边等活儿干的苦力。
比他们早来几天的刘贵道:这是内城,你们要找那样的地方得往外城去。
外城远吗?不远,出了我们坊的南坊门就是外郭城。
周五郎便决定明天出去看一看,满宝也要跟着去,我要去济世堂。
刘贵就笑道:满小姐,小的打听过了,济世堂在京城里一共有四家,我们坊里就有一家,您想去哪一家?满宝眨眨眼,问道:找一个叫郑阅的大掌柜,他在哪个铺子?那还真巧,他就在我们这一坊的济世堂里,他是济世堂的二东家,听说京城的四家药铺都是他管着的呢。
满宝便笑着连连点头,没错,就是他,纪大夫说了,进了京城就找他。
于是第二天,老周家的人就分开行动,周立君留家里熟悉邻里,周五郎他们去外城逛一逛,满宝则被大吉送着去坊里的济世堂。
满宝本来想自己背着小背篓去的,但白善不放心,大吉也坚持送她。
反正少爷在家里不出门是安全的,其他人出门应该也不会有危险,但满宝却不一样,这一个,不论是危险找她,还是她去找危险,都出不得差池,所以他还是看着吧。
京城的济世堂可比益州城的还要大,上下两层楼,门开得特别大,连门匾都显得比益州城的气派。
满宝跳下马车,背着背篓仰头看了一眼门匾,再次确认没走错后就看向门庭若市的济世堂。
大吉将马车停在旁边,走到了满宝身边,满宝这才和他感叹道:连病人都比益州城的多,京城的人这么爱生病的吗?大吉:京城人多。
这倒是,但京城的药铺也多,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一连三家,连对面三家都是药铺扎堆在一起的。
没错,刚才才进这条街道满宝就闻到了浓浓的药香味,然后探头往外一看,发现济世堂被左右两家药铺夹在中间不说,连对面三家铺子也都是药铺。
满宝仔细的对比了一下六家的生意,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济世堂的生意不是最差的。
虽然看着也不是最好的,但不上不下才是中庸长久之道不是?满宝背着背篓进去,她左右看了看,共有三个门帘子,每个门帘子前都或坐或站了不少病人,应该是在等待看病。
再往柜台看去,正有一个青年,三个少年在后面,一个算账,三个则接了药方快速的拿药称药,忙碌得不行。
满宝从怀里将纪大夫的信取出来,正要上柜台去问话,一个老太太伸手拽住她道:小娘子怎么不排队?满宝顿了一下,转身走到她后面默默的排起来。
老太太见了这才满意,训她道:看病取药都要排队知道吗,我们这么大年纪都排着呢,你们这些小年轻怎么反而往前头插呢?满宝点头表示认教。
排了两刻钟才轮到她,老太太将药方交上去,交了钱后站到一旁等着抓药,满宝便跨步上前,将信递给算账的青年,我是益州城纪大夫举荐过来的,我想见一见郑大掌柜。
青年闻言抬眼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笑问,小娘子是姓周吧?满宝点头。
青年笑道:大掌柜收到了纪大夫的信,一直在等你呢,他看了一眼排在她后面的人,想了想后将信递给她,叫来一个抓药的少年道:你先停一停,带周小娘子去后院找大掌柜。
是。
一旁的老太太惊讶的看着满宝跟着抓药的少年去了后院,半响才回过神来,她忍不住问青年,小郑掌柜,这是你们家的亲戚呀?小郑掌柜笑道:不是亲戚,但是朋友,她也是个大夫。
哎呀,你们药铺还有女大夫呀?小郑掌柜笑了笑,没说话。
------------第九百十三章 合同满宝与济世堂的渊源可追溯到六七年前,但她真正的开始了解济世堂,还是去了益州城以后。
济世堂东家姓郑,出过太医的,听老郑掌柜说前年他们家嫡支的一个子弟就进了太医院。
也因为东家姓郑,所以各地管着济世堂的掌柜基本都是郑家人,只是老郑掌柜属于很偏的旁支了。
但他能力不错,所以才能掌管益州城的济世堂,甚至整个剑南道都属于他一派的。
可他再厉害,也不能与京城济世堂相比。
来前,纪大夫就给她写信,告诉她,京城的郑阅是郑氏的二房,同出于嫡支,因为进入太医院的郑睿是郑阅的亲弟弟,因此现在郑阅掌握了很大的话语权。
京城这边的济世堂基本上都是听他的,所以她让他过来与郑阅继续交流医术。
满宝跟随伙计进了后院,就见一人正坐在院子的石凳上,他面前的石桌上摆着十来样的药材,他正拿着一样在闻。
大掌柜。
郑大掌柜听见声音抬起头来,就看见了跟在伙计身后进来的满宝,这位是……大掌柜,这是益州来的周小娘子。
郑大掌柜便笑开,起身行礼道:原来这就是周小娘子呀,果然和老纪说的一样年轻有为呀。
满宝连忙回礼,是纪大夫夸奖太过了,见过郑大掌柜。
郑大掌柜忙请满宝坐下,这才看到跟在她身后的大吉,这位是……大吉微微躬身道:小姐,小的在外面等您。
满宝点头,你去吧。
大吉便躬身退下。
郑大掌柜目光微闪,接过满宝的信扫了一眼后便压在手下,笑道:早几天前我便收到益州的来信了,我想着周小娘子这几天也该到了。
他笑道:我知道,周小娘子和老纪是忘年交,一直在交流医术,你给的药方和针法对我们济世堂的帮助也很大,我听老纪在信中说,你现在已经能独立开方治病了?满宝点头,谦虚的道:都是纪大夫教得好。
那也是周小娘子悟性高,像我那儿子,现在都还只学了皮毛,郑大掌柜笑道:这样,既然周小娘子已经能够独立开方,那我在济世堂这儿单独给你开个诊房如何?坐堂的价钱嘛,你看一月五两银子如何?满宝张大了嘴巴,指着自己问,我还有坐堂银子?郑大掌柜就笑道:这是自然,你在我们这里坐堂看病,当然有银子拿的。
满宝不好意思道:可我是来学习的,而且每日只来半天,我还要回家读书呢。
郑大掌柜不在意的道:这没有什么,药铺本来也是上午病人才多,到了下午要少很多,你就每天坐堂半日就是。
至于学习,哪个大夫不是边看病边学习的?我们这间济世堂算上我一共有四个大夫,以后你有疑问可以问我们,我们也会与你多交流,就跟你在益州城一样的。
满宝迟疑。
她在益州城时可是不收钱的,主要是纪大夫说,她看平常的病症没问题了,但一些重的病症,或疑难杂症,她还需锻炼呢,所以她虽然可以开方看病,但纪大夫总要再检查一遍,确认她开出去的方子没问题的。
她觉得这样她不交钱已经很说不过去了,再拿钱就过分了。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郑大掌柜回屋拿出了一份合同递给满宝,笑道:这是我们坐堂大夫的待遇,你看一看,除了每月的五两银子,每季还会有两套衣裳鞋袜,亲眷来此看病拿药都会便宜些……满宝扫了一眼那密密麻麻的条款,更加不好意思了,她将合同放在桌子上,愧疚的道:郑大掌柜,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纪大夫说过,只有我能自己背着药箱出诊了,那才算出师呢,我现在需要学的还有很多,济世堂能让我在这里挂单学习,我已经很感激了,怎敢再拿这么多的工钱?满宝将合同推回去道:坐堂的钱就不必了,您只要给我开个诊房就行了,以后我开出了方子还得请郑大掌柜和大夫们帮忙看看呢。
哎呀,你这孩子也太客套了,我们铺子里的大夫从能坐堂开方开始就能领工钱的,怎么好在这方面薄待了你?郑大掌柜一个劲儿的要给,满宝一个劲儿的推辞。
只是郑大掌柜脸皮更厚,满宝到底年纪小,脸太薄,推让了几次便脸色通红起来,但她记得母亲说过的话,做人做事,宁愿自己先吃些亏,也不要想着去占别人的便宜,不然到最后不是自己心里过不去,就是自己会被占去更多的便宜。
她觉得她今天要是真接受了这份合同,她肯定过不去心里的那关,以后回益州城可怎么见纪大夫啊?虽然她很心动就是了,可五两银子显然还重不过纪大夫,为了以后回去见纪大夫不尴尬,她决定坚决不接受。
于是她心一狠,直接起身,拎起自己的小背篓道:郑大掌柜,你再这样,我是不好意思再在济世堂挂单了,我去别的地方看看。
郑大掌柜:……他连忙拦住满宝,低头仔细的看了看她的神情,半响叹气点头道:好吧,不要就不要吧,那我给你开个诊房。
满宝大松一口气,连连和郑大掌柜作揖,满脸是灿烂的笑容,多谢郑大掌柜,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郑大掌柜抽了抽嘴角道:哪里,大家互相请教进步吧。
事情定下了,郑大掌柜便领着满宝到前面去见药铺里的其他人。
济世堂的位置很大,大堂被一分为三,中间是抓药的柜台和一大排放药的药柜。
正对着柜台的这边有三个房间,直接占了药铺大半的位置,而药柜背后还有一个房间,那是郑大掌柜看诊的地方,通常去那儿看病的都是济世堂的常客,不会少钱,不想和这边的病人一起挤着。
而满宝不知道的是,二楼上还都是看诊的地方,设置了一个一个的小包间,通常能够上二楼的,非富即贵。
所以济世堂再添满宝的一个位置也不嫌拥挤,因为郑大掌柜直接把铺子里最好的古大夫给调到了他的位置上,满宝明天来可以直接用古大夫的房间。
------------第九百十四章 互相认识郑大掌柜领着满宝出来,在大堂里拍了拍掌,大家便暂停了手上的动作,帘子后的大夫也安抚了一下病人出来。
小郑掌柜领着抓药的伙计们也站了出来,等人都到齐了,郑大掌柜便笑着介绍还背着小背篓的满宝,这是益州城来的周小大夫,从明日起她会来我们药铺坐堂,今后大家便在一处共事,还望相互关照些。
满宝上前一步与大家行礼,笑容灿烂的道:大家可以叫我满宝,也可以叫我周大夫,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古大夫看着她笑,小娘子便是那位制出了三七止血散的小大夫?一旁的郑大掌柜轻咳一声,古大夫顿了顿后略过这个话题,躬身与满宝回礼,笑道:我听老纪提起过,小娘子天赋极高,又有奇书在手,只是年岁小经验不够而已,假以时日,成就必远在我等之上。
这请教就不敢当,以后互相交流便是。
古大夫带头做了示范,一旁的陶大夫和于大夫连忙跟上,就连小郑掌柜都笑眯眯的过来和满宝行了一礼。
见大家其乐融融的,郑大掌柜很满意,笑道:好了,既然已经见过,大家便回去各司其职吧,别让病人们等急了。
三位大夫便回了自己的诊房,小郑掌柜也回到了自己的柜台后头。
大堂里候着的病人好奇的看着满宝,显然是第一次看见女大夫,还是个年纪这么小的女大夫。
但听郑大掌柜和各位大夫的意思,这位女大夫的医术貌似还不错。
刚拿了药还没来得及走的老太太犹豫了一下,还是凑上来问道:小娘子啊,你也是大夫呀?满宝笑着点头。
那,那你会不会看红疹呀?红疹?是怎样的红疹?是成片的,还是一颗一颗的?既有成片的,也有一颗一颗的,哎呀,等我明天带她来给你看看如何?满宝点头,好呀,那你明天带来吧。
老太太高兴的拍掌,那我明天一早就来,你可要等我呀。
满宝点头,表示一定等。
等她高兴的走了,满宝就好奇的看向郑大掌柜,郑大掌柜带着她往后走,等避开了前面的病人才笑着道:这位老太太有个孙女,今年才十三,就快要说亲了,可身上莫名的长了许多红疹,可惜那红疹是长在胸腹之间,所以大夫们只能听描述,并没有看过。
他道:大夫们判断是体内有湿毒之气,一直在开药,但吃了半个多月了,她的病反反复复一直不见好,反而皮肤还有溃烂之势,听老太太描述,那成片的红疹黏连在一块儿,衣服只是轻轻擦过就刺痛不已,还有黄液渗出。
大夫们都没看过病体吗?郑大掌柜摇头,她年纪或小些,或再大上二三十都不要紧,偏偏正是豆蔻之年,就算大夫们敢看,她家里人也不会答应的。
满宝点头表示明白,那我明儿早些过来等着。
郑大掌柜笑着颔首,带她去逛后院,这后头是药房,还有大夫们吃饭休息的地方,我回头使人将这个小房间收拾出来,给你放张小床在里面休息。
后院还是挺大的,其中有两间挺大的可供人休息的房间,一间是郑家父子的,一间则是三位大夫共有的。
据郑大掌柜说,药铺每天都还要留一位大夫值夜,诊治晚上来敲门的急病,有时候甚至需要出诊。
所以除了大夫,伙计也要预留一个,就连郑大掌柜和小郑掌柜都要值夜班的。
当然了,挂单的满宝不需要,她是来学习的,也是来交流学识的,还是和在益州城的一样,每日只来济世堂半天,除非遇上急诊,不然她是不会久留的。
毕竟庄先生那里的功课也不少。
郑大掌柜带着满宝把重要的药房逛了一遍,又说了一下京城济世堂的规矩及习惯,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郑大掌柜请满宝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然后才把人送到门口。
满宝坐上马车,笑容满面的和郑大掌柜挥手告别,大吉见他们话别了,这才驾着马车离开。
走到半路,大吉忍不住道:满小姐,三七止血散的事怎么从未听您说起过?满宝道:三七止血散的药方是我给他们的,但我和纪大夫老郑掌柜研究过后发现,药膏比药散的功效要好很多,于是我们改了药方,制成了药膏。
说起来,这里头的功劳纪大夫的最大,老郑掌柜次之,我最多是提供了一个三七和框子罢了。
满宝知道大吉想说什么,她道:药膏的药方我也有,甚至季家手里都有一份,将来我要是想做这药膏生意,直接拿来便可以做。
但让我越过济世堂把这药膏卖给别的药铺是不可能的。
在满宝看来,这是最基本的为人的道德和职业道德。
就比如季家手里有药方,但他不会做这门生意,也不会把方子透露给别的药铺,最多是自己用,或是制成成品送给亲朋。
或是将方子记录在书中流传下去。
世家为何存书颇多,各种隐秘方子无数?不就是这么来的吗?但他们也都没有宣扬得全天下都知道,也并没有每一项都拿出来使用,秘方之所以成为秘方,首先就得隐秘起来。
其实满宝自己并不是很喜欢这样,她更喜欢像济世堂一样,有了好东西就要做出来广而告之,使天下人都受惠。
只是因为这其中还有济世堂的利益,不然满宝是不介意将三七止血散和止血膏的方子广而告之的。
反正这东西是救人的东西,又不是害人的东西。
大吉半响说不出话来,他有时候真的很看不明白满小姐,有时候她与周老爷很像,似乎很抠门,但有时候花起钱来也大手大脚的,很多钱说给人就给人,很多东西,买下来都不带眨眼的;有些利益,舍掉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比如明知道这药方可以换来大利益,却又可以吃亏放手不要。
济世堂现在做的止血散和止血膏的生意就不知道能带来多少利益呢。
------------第九百十五章 惋惜满宝撩开窗帘兴致勃勃的看着外面的热闹,她一直在药铺里打转,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利益?但利不是那么好得的,三七如今只在西南一带有,多为野生,你要买,就得派人去西南。
那一带多瘴气,别说老周家,就是其他看着根基不浅的药铺恐怕都很难派出大量的人去西南一带收三七。
而收购以后还得一路押运回来,更别说制成成品后的销售。
止血膏用处很广,但世间最能让人想到止血的还是刀兵之事,那么这药便涉及军备了。
也就济世堂根基深厚才能最后把这门生意做下来,老周家,别说做了,沾一点边儿都有可能被拎到前面被当做案板捅成了筛子。
而现在,距离药方面世大半年了,满宝和老周家过的是无忧无虑,无病无灾,显然,济世堂把所有的利益都拿了,也把所有的灾祸都挡了。
仅这一点儿,满宝便能安心的与他们继续交流医术。
而且,还有一点儿满宝谁都没告诉,这药材,这方子可不是她凭空想出来的,而是莫老师告诉他的。
莫老师都没与她要什么东西呢。
他说,这是历史留下来的隗宝,他们后人也在受益。
医学和别的学科不一样,这是救人的学科,他不是商人,只是医生和老师。
前者医治生命,后者授人予渔,所以他没必要去在意太多利益上的事。
人的心里只能装这么多东西,你在意的东西广了,这两样就会在心里变浅,学识也会变少,莫老师希望满宝也如此。
他一直觉得满宝学的东西过多,应该专注于医学,不要浪费了自己的天赋。
庄先生也和满宝说过,她学的东西不必过多,只需与他读读书,知道世间的道理,又学好医术就好。
若只是一位老师如此说,满宝心里或有些不服气,但两位老师都这么说,满宝就知道,她应该听他们的,所以她从不会计较太多。
用庄先生的话说,这世上的事不是非黑即白,真要一一的计较清楚,恐怕余生都要活在计较之中了,那也太无趣,太浪费时间了些。
所以满宝觉得,有些事需要计较,但世间很多事其实是不用一一计较的。
大吉不太明白这些,但他见满小姐心中有数,并不是被济世堂蒙骗,只是自己不想计较便放心了。
回到他们租住的常青巷里,庄先生师徒三个才结束了上午的课程,正在等着吃午饭。
看到满宝回来便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京城的济世堂好说话吗?好说话,满宝高兴的道:郑大掌柜特别和气,就是太客气了,还要给我开坐堂的工钱呢。
正喝茶的庄先生差点把茶喷出来,他问道:你答应了?满宝惋惜的摇头,我哪好意思要,只去坐堂半天,还得和大夫们学习本事,不交钱也就算了,再拿钱像什么样儿呢?庄先生把茶水咽下去,放下茶杯问,给你多少的坐堂费?一个月五两。
周立君惊讶的抬头,这么多?满宝点头,是呢,当大夫可真赚钱。
庄先生问:口上答应给你的钱?不是,要签合约的,除了钱,每季还有衣裳鞋袜拿呢,他们济世堂的待遇真好。
满宝道:我想好了,以后等我学出师了,我就去济世堂里坐堂。
在药铺里坐堂,赚的比家里种地还要多呢。
周立君连连点头,过不了几年,新麦种他们也不能卖了,整个剑南道慢慢的都会换成新麦种,人家自家就能留种子,到那时,他们家一年种地赚的钱还真没有小姑坐堂赚的多。
果然,有一门手艺就是好,可惜她背不来药材,也学不来医术,不然她就跟小姑学了。
庄先生看姑侄两个都一脸惋惜心动的模样,憋住了笑容问,合约上除了这些还写了什么?我没往下看了。
她可是以很强的意志力才忍住的,看久了多不好意思呀,万一他误会我心动了怎么办?白善道:你本来就心动了。
但不好让他知道呀。
庄先生摇了摇头,笑道:你应该继续看下去的,傻丫头,好处可不是白拿的,你拿了济世堂的坐堂费,那你以后就是济世堂的大夫了,将来出诊的诊费你能拿多少?这还是细枝末节,最主要的是,合约从来都是会规定年限的,你可能十年二十年都要留在济世堂内坐堂,但你年纪还小,将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实无必要那么早定下。
庄先生还真怕这孩子不好意思,又心动的情况下把合约给签了。
满宝张大了嘴巴,那我岂不是要一直留在京城?我还得回家看我爹娘呢。
白善立即道:那肯定没时间了,你这相当于卖身给人当长工了。
他道:这位郑大掌柜不实诚,你还去吗?去呀,为什么不去?满宝道:我是要跟他学,不,是交流医术的,这种事不必放在心上啦,反正我现在知道了,我不会签合约的。
庄先生点了点头,不错,你进京可不仅是来长见识的,也是来学知识的,郑家出了好几位御医,这一代也有一个,你在里面学习,就算遇不着人,有了疑难问题也可以通过人向上请教,仅这一点儿你就比很多大夫便利许多。
先生,你还打听过济世堂呀?庄先生看了她一眼后笑道:你还真当先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教你们读圣贤书吗?既然他答应了刘老夫人和白老爷带他们进京,自然要做好准备了。
说着话,容姨在厨房里喊了一声,饭菜都好了,可以吃饭了。
周立君立即起身到厨房里去端饭菜,满宝和白善白二郎也去帮把手。
容姨一边将盛着饭的锅端出来,一边道:少爷,家里人多,我一个人恐忙不过来,要不再请两个帮工吧?现在他们家里可不止有主子,还有下人呢。
白二郎带了两个下人来京,他们白家更是一串的人,加上她一共有六个,再算上隔壁的大堂少爷和小厮……每天要做那么多人的饭很累的。
周立君立即道:我们都可以帮忙的。
容姨就笑道:哪能让周小娘子做这些,还是请两个帮工吧,你们呀,外头的事有的忙呢。
------------第九百十六章 杨家来人满宝点头,不错,请两个帮工吧,就请当地的,我们也好与这里的人熟悉熟悉。
白善点头,招来刘贵道:你去招人吧。
刘贵应下。
大家把饭菜摆在院子里,刘贵他们自己去前院吃。
满宝就坐在边上,白二郎看向她,你不吃吗?满宝摇头,才郑大掌柜请我吃过了。
白二郎便点头道:看出来了,他对你的确很看重。
他很好奇的看着满宝,你不就给了他们几个方子吗,他们怎么这么看重你?满宝道:我可不止是给他们方子而已,我们一直在交流医术的,凡是我知道的,只要问及我都会告诉他们的。
所以满宝也是很理直气壮的在济世堂里学医术的,因为他们是互相交流教导呀。
庄先生轻轻地敲了敲碗,快吃饭吧,吃完了去休息一会儿,下午我们上新课。
白二郎脸有点儿苦,先生,上午才上了新课呢,怎么下午还上。
下午上算学。
白二郎眨眨眼,您不是说主要算学可以暂且放一边吗?庄先生便叹息道:那是白善,你不行。
他指着白善道:他已经把该学的算学都学会了,考国子监够用了,你行吗?白二郎便低下脑袋。
庄先生语重心长的道:虽说你们得了恩旨,不管怎么考都不会落榜,但考得好点儿便能选择去的学院,所以你还是得努力一番。
满宝连连点头,你至少得进四门学吧?白二郎不是很有信心,刘贵都说了,这次应招的学子就我们几个最小,他们比我们年长,读书的时间肯定比我们长。
庄先生忍不住训他,还没考呢,你自己先没了信心,谁说年纪长,读书的时间就长的?白善不就比你还小吗,他却比你还早半年开蒙呢。
谁又说读书的时间长就比你更有学识?满宝读书比你晚,这两年读书的时间也不比你多,不还是比你更有学识吗?白二郎悲愤道:先生,您这到底是鼓励我,还是打击我?是劝诫你,由此可知,他们比你年长未必就比你厉害,比你读书的时间长,学识未必就比你高。
庄先生道:你这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为师?满宝和白善连连点头,就是呀,我们先生比他们的先生厉害,你就算是笨,学的也比他们快,比他们会的更多。
白二郎运了运气后道:我不笨!白善点头,赞同道:所以你还怕啥?四十八个人而已,你只要考过一半的人都能进四门学了,你要是能考过三分之二又一个人,那就能进太学了。
太学呢,比你大哥的学院还更高一级。
白二郎眼中迸射出亮光来,狠狠地夹了一块红烧肉,又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吃下去,狠点头道:你们说的没错!白二郎扭头和白善道:到时候我和你一块儿念太学。
白善摇头,不,我要念国子学,太学你自己去吧。
白二郎张大了嘴巴。
满宝扭头和白善道:要不明天中午不回来吃饭了,替你跑一趟书铺,翻找一下这两年国子学考试的卷子。
书铺会有吗?没有我就和大吉走一趟国子监,我想总会有学生留存有,到时候出钱买就是了。
庄先生道:还有两日就考试了。
没事,你们在家读书,能找到,一天半也够我们看的了,找不到,只当是运气平常呗。
白二郎连忙道:你运气一向好的,要不一会儿你去拜一下天尊老爷,下午就去吧。
我下午要上课。
那傍晚去。
说罢眼巴巴的看着庄先生。
庄先生就知道这个小弟子还是没有信心,便是为了安他的心,庄先生也只能点头,和满宝道:下午上完课你就去看看吧,正好国子监也要下学。
满宝应下,然后冲白二郎和白善伸手。
白二郎一头雾水,干嘛?白善已经低头从腰上将荷包解下来,从里面找出一块银子来放在她的手心,然后看向白二郎。
白二郎这才回过味儿来,他在伸手摸了摸,没摸出钱来,就不在意的挥手道:先欠着,回头再给你。
好。
满宝把白善的钱收好了,打着哈欠起身,先生,我先去午睡了。
去吧。
下午三人才坐到书桌前,大门便被人踩着点儿似的敲响了,刘贵连忙进来禀报,庄先生,少爷,堂少爷,满小姐,杨家来人了。
屋里的四人对视一眼,庄先生便起身道:请到大堂坐下用茶吧。
杨家来的是一个大管事,还有一个管事嬷嬷。
来人不仅来了,还给众人带来了见面礼。
管事嬷嬷拉着满宝的手笑道:老夫人说有空该请周小娘子去家里坐坐才好,这大老远的,劳烦你们一路将这些东西带回京,真是辛苦了。
满宝道:不辛苦,东西都是直接绑在车上的,反正我们的车也没装满,就是顺带的事儿。
管事嬷嬷没料到满宝这么实诚,愣了一下才笑起来,周小娘子可真爱开玩笑。
一旁的大管事也和庄先生客套完了,他们就是来拿一下东西,顺便认识一下自家少爷要他们照看的人的。
最主要的是留下一张他们府上的名帖。
有了这张名帖,他们以后在京城遇上麻烦事可以用这张名帖去解决,或是上门求杨家。
毕竟杨氏的门也不是那么好近的,有名帖,府里的主子们便能很快的看到。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白善他们的来历,更不知道他们上京的最终目的,只当他们真是奉旨进京读书的功臣之后。
只是他们少爷在罗江县当县令,他们刚巧来自于罗江县,所以关系还不错罢了。
说起来他们少爷虽温和谦逊,却很少会带朋友上门,更别说让家里照看的朋友了。
所以昨天府上收到他们的帖子和信时,府里的老夫人高兴的多吃小半碗饭,然后积食,今天请了半日的大夫,下午他们才过来拿东西。
本来,他们应该上午就过来以示看重的。
大管事和管事嬷嬷留下了一张名帖,再三行礼后便告退。
连一向严格的庄先生都忍不住摸着胡子道:到底是世家之仆,的确知礼。
何止是知礼,简直是多礼了,让庄先生都有些汗颜。
------------第九百十七章 买卷子满宝和白善白二郎也站在二门处目送杨家的人离开,庄先生扭头见他们一动不动,便轻咳一声道:好了,这么多人给你们挖石铺路,你们也该好好的努力一番了。
白善三人躬身齐声应下,和庄先生回书房念书去。
满宝上完了自己的新课,默诵了几遍,又将作业做完,沉入意识看了一眼系统内的时间,觉着差不多了便起身,先生,我出门了。
庄先生挥手,去吧,去吧。
白善抽空从书里抬起头来,向窗外道:大吉,你送满宝去吧。
大吉应下,去前院驾马车。
满宝则转身找了一张大白纸,提了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大字收卷子(国子学和太学年中考,年末考和大考的卷子)。
写完了以后,满宝在庄先生的目瞪口呆中吹了吹,待干的差不多了便卷起来走,还伸手和庄先生打了一下招呼,先生我真走了,善宝,你们记得帮我洗笔。
白善这才发现她笔还没洗呢,他才要表示反对,满宝已经一溜烟跑了。
白善忍不住嘟囔起来,他最讨厌洗笔了。
满宝将她的小背篓给背上了,背篓里有笔墨纸砚,这是常备的,说不定会用得着。
到了国子监大门口,正是他们下学的时候,有不少学子结伴一起从里面出来。
满宝立即拿出那张大字交给大吉,快撑开站到大门口前去。
大吉:……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满宝问,有问题吗?大吉红了脸羞的!他默默地展开大纸,站到了国子监大门对面。
满宝满意的点了点头,将背篓放在脚边,背着小手满意的站在他身侧等着。
鱼贯而出的学子们看了眼大吉手上撑开的白纸,再看一眼满宝,纷纷离开,但也有人驻足看了一会儿,然后忍不住摇着折扇上前,小娘子,你要收卷子?满宝点头,你有?他笑道:在下便是国子学的学生,怎么会没有?不过卷子在家里呢,要取来太麻烦,不如我念出来你记下如何?满宝笑道:当然可以。
她转身从背篓里取出纸和笔,对他笑道:你念吧。
对方挑了挑眉,显然没想到她准备得这么齐全,笑道:不急,我们先来谈一谈价钱如何?满宝道:一套卷子一钱银子。
才一钱?一钱已经很多了好不好,满宝道:我又没要你的答案,卷子也不是你出的,甚至都不要你写出来,连笔墨和纸张的费用你都免了,就复述一下就能挣一钱银子还不多呀?可这是国子学的卷子啊。
是啊,所以我给了你一钱银子呀,要是别的书院的卷子,我十文钱都不给的。
学子:……满宝已经准备好了,问道:你到底卖不卖?对方愣了一下后点头道:卖,你可听好了。
他轻咳了一声后便背着手念道:《康诰》曰:‘克明德。
’《太甲》曰:‘顾天之明命。
’《帝典》曰:‘克明峻德。
’皆自明也。
满宝静静地看着他。
他见满宝没落笔,便问道:你怎么不记?是不是不会写?没关系,我来帮你写,再多给一钱润笔费就好。
满宝躲开他的手,问道:然后呢?这是策论的题目?不是呀,这是帖经。
满宝没好气的问,你们帖经考《大学》呀。
学子眨眨眼,是啊,《大学》可是《礼记》中的重中之重,当然要考的了。
满宝想了一下,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就问道:你们国子学经常考《大学》吗?还好吧,你到底记不记?满宝看了他一眼,在纸上只写了大学二字,然后继续问道:帖经多是从哪儿出题?都是《大学》里的?学子笑看她道:先生们都爱从《礼记》里出题。
《礼记》那么厚的一本,白善倒是背下来了,白二郎估计够呛,《礼记》的哪部分呀?学子道:这价钱可就不一样了。
满宝怀疑的看着他,问道:算了,帖经什么的先放一边,你们去年年末考的策论题目是什么?这才是重中之重。
学子眨眨眼,胡诌道: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
就这一条。
满宝咬着笔头看他,半响后怀疑的问,刚才你给我的帖经是哪一年的年末考?就是去年的呀。
满宝咬牙切齿的问,你们家的先生出题会把帖经和策论同出一书?学子轻咳一声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们才学了《大学》。
满宝很怀疑的看着他,你这么大年纪了才学《大学》?学子忍不住摸了摸脸颊,问道:我很大年纪吗?一旁一直强忍住笑意的学子们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大笑道:封宗平,你少捉弄人小娘子,去年国子学的策论明明是‘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
君子居之。
’封宗平才要笑着反击回去,眼角的余光就瞥见满宝快速的在纸上记下《中庸》子路问强几个字,他忍不住愣了一下,再次认真的打量了一下满宝,小娘子问卷子干什么?满宝没好气的道:你撒谎骗人,一钱银子没有了。
封宗平便笑着道歉,道:在下并不是有意的,只是第一次见人在国子监大门收卷子,所以忍不住好奇,小娘子是代哪家书铺来收的卷子?我是替我师弟来收的,他要考国子学了,我想给他弄几个卷子做做。
封宗平就笑道:这大考和我们年末考的卷子可不一样。
满宝好奇的问,怎么不一样了?容易的要容易很多,难的又难些,他笑道:我们好歹在国子监里学了几年,卷子容易的总不能比大考时还容易吧?那岂不是进学后毫无进步?有道理,那若是你们的祭酒给一级的学生出题,他爱从什么书上出题?------------第九百十八章 买不到封宗平怀疑的看着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后面的云信已经笑道:祭酒最爱从儒家的典籍里出题了,只是儒家的典籍里有这么多,你师弟记得过来吗?满宝若有所思,也是,他是孔家人。
她眼睛闪闪发亮的看着他们,问道:那你们手上有孔祭酒历年给一级新生出的题目吗?封宗平确认了些,问道:你那师弟不会参加的是两天后的应招考吧?满宝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是呀。
封宗平就摸了摸下巴后问道:你可知刚才那道子路问强的策论要怎么解?满宝思考了一下后道:从君子和而不流,国有道,不变塞焉来解吧。
封宗平抚掌,不错,不错,你师弟比之你如何?满宝用更长的时间思考了一下,不太情愿的道:比我略强一点儿吧。
封宗平就笑道:那他考国子学没问题了,这是我二级的年末考,我如今三级了,他都能解出来这样的策论,就算差一点儿,比那些人也强多了。
满宝眼睛微亮,问道:你知道另外四十六个学子?他们学识如何?封宗平看着她但笑不语。
满宝便有信心了些,然后一想又苦恼起来,可我有两个师弟呀。
众人:……这话的意思是?满宝来回看着正围在她旁边的这四个学子,笑眯了眼,我请你们吃饭吧,你们都长大了,会喝酒吧?我请你们喝酒,我们来谈一谈历年考试的题目如何?你们能记住的吧?封宗平:……你两个师弟都应招?满宝点头,他们一家的。
所以,你跟他们不是一家的?不同姓,怎么样,我们要不要一起吃饭?封宗平就左右看了看后问,他们怎么不亲自来?他们被先生关在家里读书呢,这两天估计都不能出来了,你们要喝酒吗?我听说前头有一家酒楼的酒特别好喝。
一旁的易子阳插嘴问,是状元楼吗?满宝哪知道是什么楼呀,她连路都不认识呢,不过既然有人点了酒楼的名字,她就顺势点头道:不错,就是状元楼。
易子阳就扯了扯封宗平的袖子,低声道:状元楼的酒呢。
封宗平横了他一眼,小声道:你能记得历年的考试题目?易子阳沉默了一下后道:胡诌几个糊弄糊弄?我刚没试过吗?她连《中庸》的题都破出来了,你想想年前你把这题破成了什么样儿。
所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糊弄不住呀。
满宝见他们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代入自己和白善白二郎想了一下,她便能猜出大概来了。
她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了,你们肯定没记住题目,不过这不要紧,你们总还留着卷子吧,把卷子给我也行啊,我可以在这里等你们,等你们把卷子拿来,我请你们喝酒。
四人继续沉默。
满宝一看就明白了,好吧,看来你们和我的小师弟一样,不仅考完就忘了考题,就连卷子也没留着。
四人:……谁没事留着考试的卷子呀,那肯定是能塞到哪儿去就塞到哪儿去呀。
满宝叹息一声,拱手道:后会有期。
四人:……封宗平忍不住道:你在这儿是没用的。
他示意她去看陆续从门里出来的学子,大多数人是看一眼便走,并不多停留。
你也看到了,大家最多是好奇的看了看,谁会上来卖卷子?满宝好奇的问:为什么不卖?易子阳道:因为不缺钱呀,能不住在学里的,要么家在京城,要么在外头租得起房子,谁家缺钱呀?封宗平笑道:是啊,国子学的学生多为三品以上官家子弟,基本都住在外面,只有少数能考入国子学的庶民,但也多住在外面,太学的学生多为四品官家子弟,四门学为五品官家子弟,真正缺钱需要卖卷子的都住在里面呢。
满宝没好气的问,那你干嘛过来?封宗平轻咳一声道:我这不是好奇吗?对了,你师弟出自哪家?是祖辈是功臣,还是……满宝道:是他爹,但我不告诉你他爹是谁,好了,我找着熟人了,先行一步。
满宝看到了白大郎,拍了一下大吉后迎上白大郎。
白大郎一出门就发现他们了,所以他的嘴巴是大张着的,一脸的不可思议。
满宝上前拉着白大郎走到一边,白师兄,你打听到历年考试的卷子了吗?白大郎一脸恍惚的摇头,时间太紧了,哪有那么快,不过满宝,你怎么直接撑着纸在门口收卷子?让博士们知道了要训诫的。
我又不是国子学的学生怕什么?也是。
白大郎点了点头,点头过后还是觉着这样不好,正想与她说话,满宝就已经快嘴道:白师兄,你再进去一趟呗,别找你的同窗,他们也才进学没几个月,盘子都还没踩熟呢,你找二级的学长,嗯,家境不太富裕的,人又好交友,又活泼的,他们手上就算没有卷子也肯定知道谁有。
白大郎沉思了一下便点头,他也是一级一级从绵州那里考进来的,自然知道一些书铺悄悄的出售各种隐秘的卷子,而这些卷子基本上都来自于学里的学生。
只是他以前都是直接从书铺里买卷子,或是用庄先生的关系,直接从府学的先生们手里得到他们汇总的卷子,很少这样直接跟学生打听的。
于是他还有些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满宝见了很忧心啊,觉得这位师兄的脸皮比他亲弟弟可差太多了。
满宝将自己的钱袋子塞给他,师兄,钱只要给够,这世上就没有买不来的卷子。
白大郎底气不是很足的点头,好吧。
封宗平等白大郎进去了才走过来,和满宝一起看着人消失,问道:这是四门学的学生吧?你们认识?满宝不理他。
喂,小娘子这样就很不好了,我拿不出卷子你就不理人了?满宝道:主要是你还骗人。
封宗平轻咳一声道:那在下再与你道一声不是?------------第九百十九章 互问满宝想了想,接受了他的道歉,不过请喝酒什么的是不用想了。
她在国子监的墙根底下找到了一个荫处,站在下面躲太阳。
一些围观的学子觉得没意思了,纷纷和封宗平几个告辞,最后还留下了三人。
三人也躲在了墙根下面,满宝仰着小脑袋和他们大眼瞪小眼,你们怎么不走?封宗平笑道:我们也没事去做,就陪你等一等吧,对了,你看着年纪不大,你师弟岂不是年纪更小?有十四了吗?封宗平很怀疑的看着满宝,她看着也才十二三岁的模样,师弟岂不是更小?满宝知道六学的规矩,只收十四到二十一的学子,但是,他们是应皇帝旨意来读书的。
也就是说没有了。
封宗平惊讶,听你的口音不是我们长安的,你是哪儿的?满宝看着他不说话。
封宗平就笑眯眯的道:这样,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也可以问我一个问题,都不能说谎,也不能说不知道,若果真不知道,我们就用下一个问题递补上,一直到回答得出来怎么样?满宝觉着这主意不错,点头。
一旁的云信玹和易子阳一脸的无奈。
小娘子是哪儿人呢?我是剑南道的人。
封宗平:……这回答可真够广的,不过他也琢磨出味儿来了,她虽然说着官话,但显然是蜀地一带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满宝道:轮到我问了,所有儒家典籍中,你们祭酒最推崇哪一本?封宗平:自然是《论语》了。
满宝道:我姓周,叫周满。
你们祭酒最爱从哪本书里出墨义?封宗平想了想,看向云信玹。
云信玹笑道:《大学》吧,还有《论语》也经常抽。
封宗平连忙问,你师弟叫什么?满宝:白诚。
封宗平等着,见她不开口了,就问,另一个呢?你要一次性问两个问题吗?封宗平运了运气,憋屈的道:不,你先问我。
你知道的这一次应招的学子中,你觉得正常参加大考,能考上太学的有几个?封宗平看了她一会儿道:两个吧。
包括比我略强一些的那个师弟吗?满宝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封宗平沉默了一下后回道:包括,你师弟的爹叫什么名字,曾任什么官职?满宝比划了一个二,表示这是两个问题。
封宗平点头道:我知道,一会儿你也可以接着再问一个。
满宝就笑嘻嘻的道:我师弟的爹叫白立,不曾任官职。
封宗平眨眨眼,反应过来,指着满宝道:你好奸诈呀,你两个师弟不是同一个爹?满宝冲着他乐,问道:这是一个问题吗?不是!封宗平连忙道:算了,你问我吧。
夏天先生们考诗赋,最爱以什么问题?封宗平看向易子阳,易子阳想了想后道:荷吧,还有竹子之类的,有时候指着园子里的一个角落就让我们作诗,那可就多了。
满宝一一记下,见封宗平还要问问题,她就止住他道:行了,我没问题了。
封宗平憋得不行,道:我就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你也可以再问我一个问题。
满宝想了想后点头,行吧,你问吧。
你们先生是谁?庄洵,字洵美,满宝笑嘻嘻的问道:你是不是刑部尚书家的子弟?云信玹和易子阳也惊讶的看向她。
封宗平问,你怎么知道?满宝便不用等他的回答了,她笑道:我有一个朋友跟你特别像,他爹以前就是刑部的,刚才你问我话的时候我就想,你爹不会也是刑部的吧?不过我想着,爹不是刑部的,祖父是刑部的也可以呀,这么巧,你又姓封。
封宗平横了云信玹一眼,都是他叫破了自己的名字,他问,你朋友是谁呀?你跟他一样,总是有许多问题,但和他又不一样,他从不会直接问我这些问题。
满宝看到白大郎提着书篮出来了,她便和他们挥了挥手道:我要回家去了,后会有期吧。
白大郎脸色通红的过来,看见封宗平几个穿着国子监的儒服,便先拱手行了一礼,然后和满宝一起上了马车离开。
白师兄,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呀?白大郎道:晒的。
你买到卷子了吗?白大郎点头,从书篮里拿出两本小册子道:都在这上面了。
满宝翻了翻,惊喜道:还挺齐全的,确认是真的吗?国子监里是不会有人造假的,你放心吧。
满宝:一册多少钱呀?这一册主要是帖经和墨义,五两银子,这一册是策论和诗赋的题目,十两银子。
满宝张大了嘴巴,半响才找出自己的声音来,白师兄,这可是手抄的,只是这三年内的年中考和年末考的题目而已,这么贵?白大郎点头。
我都还没问大考的题目呢。
历年大考的题目我那里有,是我上京来考试的时候找关系买的,也花了二十两银子呢,有这十年的所有题目。
满宝感叹,做卷子可真赚钱。
白大郎也觉得,不过这卷子可不容易买到,国子监的卷子很少在学外流通,最多是一些大书铺有几册,但也只悄悄卖给一些豪富子弟,一般人别说买,连打听都打听不到。
而当初白大郎能买到,还是庄先生带着他去见了兰先生,兰先生给了他一封信,他到京城后找了一位学官牵线才买到的。
虽然今年大考没有重复的题目,但看历年的考题,他便能大概知道博士们出题的范围,哪本书多一点儿,哪一本书又少一点儿。
应考的时候会更有信心的。
满宝将册子收起来,和白大郎道:白师兄,回去就找善宝和白二要钱,那里头也有我的五两银子呢。
本来她以为准备五两银子,再加上白善给的那块银子就差不多了,谁知道卷子竟然这么贵。
满宝看着手中的卷子,眼珠子转了转后问,白师兄,你说我让我侄子们把卷子抄了拿出去卖,能卖出去吗?------------第九百二十章 一对一白大郎:……这不好吧,谁相信你拿的卷子是真的?而且善宝他们可是要应考的,你还往外卖,这不是在给他们增加对手的实力吗?满宝道:这就是你们狭隘了,这册子为什么这么贵?就是因为买到的人都不想别人再看到,而卖册子的人,册子多了便便宜。
卖十册的卷子的价钱和卖一册的卷子是一样的,他们自然愿意只抄一册。
但是读书不仅看书,还看读书的人,不然天下的书都是一样的,怎么有的人读了有所得,能成大儒,有的人读了一辈子还是学生?满宝道:所以啊,这关键的不在于册子,在于看册子的人。
白大郎问:万一就有人比善宝他们还厉害,看册子所得在善宝之上,本来他还落于善宝之后,但看过后就在善宝之前了呢?那也是人家的能耐,说明他是可塑之才,满宝道:而且我相信师弟们。
白大郎:……可是他不相信他弟弟呀。
满宝拿着册子回家,直接交给庄先生。
里面只有题目,答案需要自己去找,但庄先生教了这么多年的书,这点儿难得倒他吗?他只翻看一遍,不仅册子上的答案出来了,心中的答案也出来了,他思量片刻后道:满宝,我记着你的《论语》上记了好多释义……算了,你把书拿来,我给二郎勾几篇文章,你给他将释义都解下来,先考过他,哪里不懂的教教他。
满宝应下。
说是几篇,但勾选下来足有十六篇,白二郎看着眼都懵了,他道:先生,你还不如让我把《论语》重新再背一遍算了。
庄先生就停下笔道:这也不错,你都还记得多少?白二郎想把自己的嘴巴缝起来,他以前倒是整篇背下来过,但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日子久了,这两年背的书又有点儿多,不免就有些弄混,当然,大部分他还是记得的。
庄先生一看他的模样便明白了,他将圈好的课本交给满宝,道:监督他背下吧,好几年前背的课文,再复习一下,应该可以背下来的,重要的是墨义,有些词句的墨义很难记,你帮帮他。
满宝记下。
庄先生知道这个弟子素来聪慧,甚至自己都押过他的题目,因此笑道:你觉着哪些词句会考的,你便重点教他。
满宝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将任务布置了下去,庄先生这才拿了册子思考了一下,招过白善道:走,我们去园子里谈一谈策论,且不打搅他们。
白善应下。
被落下的白二郎连忙道:先生,先生,我也要考策论的,我们俩考的卷子是一样的,我不听吗?庄先生就停下脚步,回头与他笑道:莫慌,虽然你们考的卷子是一样的,但侧重点可以不一样,白善的帖经和墨义都不成问题,为师想让他争的是国子学的名额。
你嘛,策论你才学了半年,刚学会破题,这个随性就好,回头为师再给你说一说规矩就行,只要行文不乱,其他的随便了,但你的帖经和墨义却一定要好,如此,说不定可以争一争太学的名额,一定要争取上四门学。
庄先生指着满宝道:这两样,你师姐足以指导你,你先跟着你师姐学吧。
白二郎扭头与满宝的目光对上,满宝冲他露出笑容,眉眼弯弯,可爱的不行。
但白二郎却抖了抖,觉得瑟瑟发抖。
一旁的白大郎见了忍不住道:先生,要不让我来吧。
庄先生便看了他一眼,笑道:让满宝来吧,你在一旁看着。
他顿了顿后解释道:你可弹压不住这小子。
白二郎苦着脸道:先生,我很乖的。
乖倒是乖了,就是总也忍不住走神。
白大郎趁着满宝出去和老周家人说话的功夫拿起课本指导自家的弟弟,一低头就看见他双眼放空的在发呆。
白大郎:……二郎,你想什么呢?白二郎没理他。
白大郎就伸手在他眼前招了招,等他回神后蹙眉问,你想什么呢?白二郎老实的摇头,忘了,大哥你一吓我,我就忘了刚才在想什么了。
白大郎:……赶紧背书。
白二郎悄咪咪的往外看了一眼,见书房里只有他们兄弟两个,他就大着胆子抱住脑袋道:可是背不下去了,大哥,我好愁呀,我们休息一会儿好不好,我一点儿也不想背书,刚才背了好久了。
你都记住了吗?差不多了吧,满宝说的挺细的。
是说得挺细的,有时候讲解释义,白大郎觉得比他说的都好,难怪庄先生会那么喜欢这个师妹。
白二郎见大哥暂时没再逼他背书,趁势转移开话题,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后问,满宝在和大头他们说什么呢?白大郎瞟了他一眼道:叫立重,忘了昨天被人追着满院子跑的事了?出门在外头,大头和二头也都不乐意大家叫他们的小名了,都严正声明过要叫他们的大名,这样出去才不会被人小看,不至于找活儿干的时候被人当做小屁孩。
但白二郎一时改不过来,昨天被俩人追着满院子跑。
白大郎训完他才道:说抄卷子卖卷子的事呢。
到底是和满宝一块儿长大的,白大郎都没详细解释,白二郎一下就明白了,他叫道:不是吧,她还要把我们买的册子抄一遍再卖出去?不行,这册子是我和白善花钱买的,她得算我一份儿。
还以为他不答应的白大郎一下被噎住了,半响才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他没好气的道:爹也没少你吃穿,没少给你钱花,你怎么也整天想着赚钱的事?还有两天你就要进考场了,能不能专心读书?大哥,这不是赚钱的事,这是快乐的事懂吗?数着钱的快乐。
不懂,白大郎没好气的道:我就知道买册子的钱满宝给了五两,善宝给了三两,剩下的钱是我给补上的。
我这不是没空还给你吗?待晚上有空了我就还给你,不过满宝的那五两你别给她了,她赚钱了呢。
------------第九百二十一章 教导满宝抽空把那两本册子抄录了一遍,册子很小,里面只有题目,又没有答案,加上她很有抄书的经验,速度快,所以只是抽着空儿就抄完了。
你和立威,立君抄几册,明天一早就一两银子一册卖出去。
策论和诗赋的题目贵些,二两银子一册。
周立重很怀疑,小姑,就这么小的一本册子卖一两能卖得出去吗?周立威连连点头,同样表示怀疑,会不会太坑人了?满宝:……你知道我买这两本册子去了多少钱吗?俩人一起摇头。
满宝道:十五两,这一本五两,这一本十两。
周立重和周立威:……读书人的钱可真好挣。
满宝塞给他们道:好歹读了几年书,赶紧抄去,记住,多检查两遍,别有错字,以免误人子弟。
俩人应下,一旁的周五郎却问道:上哪儿卖去?如今用得上这册子的就是那四十来个人吧?也不知道他们住哪儿。
满宝道:问刘贵,他肯定知道。
周六郎不解,他为什么会知道?周立君,因为他去打听了呀,这就是小姑常说的,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两天后大家都是对手了,当然要了解一下对手了。
周五郎觉着不对,满宝啊,咱要把这好东西卖给对手是不是不太好呀?而且还是便宜卖的,我们可是花大价钱买来的。
没办法,咱这是二手货,能挣钱就不错了,放心去吧,我相信先生和善宝,也相信我和白二郎,就算是把册子给了别人,我们也不落后于人。
而且他们可是比别人早一些看到两本册子的,人家或许只有两个人,但他们有五个人好不好?老周家的人被她说服了,于是周立重领着弟弟妹妹去抄册子,周五郎和周六郎则去找刘贵。
满宝转身回书房,一进书房就见白二郎正和白大郎乐陶陶的说话。
一看到满宝进来,白二郎立即把桌子上的课本拿起来挡住脸,一旁的白大郎:……刚讲过的你都背完了?白二郎自信的点头道:背完了。
满宝就压下他手上的书,示意他背一遍。
白二郎便背诵起来,《论语》他以前背过的,基本上只要再看几遍,或是有一个提示,他就能想起来,所以背诵对他来说不难。
满宝继续压着书,问道:‘道千乘之国’的‘道’是何意?白二郎卡顿了一下后道:作‘导’,乃治理的意思?满宝看着他,白二郎心虚的回望她,不对吗?对呀,你说的时候能不能有信心点儿,你自己都不相信是对的吗?白二郎就挺了挺胸膛,大声的道:是治理的意思。
满宝微微点头,继续问道:那‘使民以时’的‘时’是什么意思?坐在一旁的白大郎瞬间没了用处,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挠了挠脑袋,干脆起身回自己的房间去,把之前他整理的大考题目给拿出来。
他历年大考的策论和诗赋题目抄下来给庄先生送去,这才琢磨起帖经和墨义来。
等满宝的讲解告一段落了,他便对白二郎道:我来给你说一说大考的题目吧。
满宝点头,这个也可以研究研究。
容姨在外面喊,吃饭啦!白二郎立即看向窗外。
满宝继续道:晚上我们还是来讲墨义,第二天一早你背书,那样记忆要深刻些,我看你还有哪些不记得,我给你圈出来,再给你抄成小册子,后天你可以边去考场边上等着边看。
容姨见半天没人理她,又喊了一声,吃晚食啦!白二郎又抬头往外看了一眼。
白大郎看着都心塞不已,忍不住拍了他一下,别总是想着吃,还有两天你就要考试了,你知道四门学有多难考吗?你知道太学是什么学院吗?那可是全国最高的学府。
全国最高的学府不是国子学吗?国子学不算,里头一百个人里有九十九个是恩荫进去的,要是连国子学也算在内,那弘文馆才算是最高的呢。
白大郎也是有属于文人的傲气的,他认真的道:太学才是最高的学府,而你现在不需要与上千人去争那几十个名额,而是与四十七人争前十五个名额,你知道你运气有多好了吗?白二郎愣愣的点头。
白大郎道:所以,你得努力知道吗?白二郎愣愣的点头,然后问,可是大哥,我考上了太学,岂不是比你还厉害了吗?白大郎一时愣住了,看着这糟心的弟弟心塞不已。
一旁的满宝道:你想太多了,你真当太学里的学生就比四门学的厉害?那里头可也有不少恩荫进去的学生,比如你,你不就是半靠恩荫吗?不然,再给他两年的时间,他恐怕也考不上四门学。
白大郎傲娇的看了他一眼,点头赞同满宝的话。
白二郎愤愤,所以你们到底是要鼓励我,还是要打击我?满宝和白大郎同时沉默了一下,然后纷纷道:你还是挺厉害的,再加一把劲儿,一定比另外四十多个人厉害。
不错,吃的喝的什么都是虚妄,只有读书才是最实在的,我们先读书。
外面的容姨都把饭菜摆好了还是没人出来吃饭,忍不住掐腰叫道:快出来吃饭了,饭菜都要凉了!白二郎强逼着自己低头,但还是没忍住扭头往外看了一眼。
满宝也闻到了肉香味儿,她深吸一口气,也看向白大郎,要不我们先吃东西吧,吃完了再继续?白二郎连连点头。
白大郎无奈的放下书,好吧,我看你们也无心再看书了。
满宝便率先跑出了书房,她见庄先生和白善还没过来,便知道他们还在园子里,干脆就跑到园子里去找他们。
师徒两个,一个正说得入迷,一个正听得入神,根本没听到容姨的喊话。
等终于把一院子的人都聚在了一起,容姨便退下到前院吃饭去了。
庄先生对四个弟子道:大郎回去睡觉,你们三个晚上点灯吧。
满宝领着两个师弟起身躬身应下,白大郎则道:先生,我也留下帮忙吧。
庄先生想了想后点头道:也好,我有时候要找些书,你帮我找一找,还有之前大考策论和诗赋的参考答案,你也帮我找出来。
白大郎笑着应下。
------------第九百二十二章 各公子院子里的人都忙碌起来,庄先生忙着领着学生们复习,周立重忙着领着弟弟妹妹们抄册子,周六郎则负责将这一张张纸裁开然后装订起来。
周五郎则找了刘贵了解了一下其他应招的学子情况,比如住在哪儿,大概家境如何,年纪几何。
他也拿了一个小本子详细的记下。
刘贵看了一眼他的字后道:五郎,你的字比你四哥的强多了。
周五郎自豪道:那是自然,我们兄弟几个中,我和老六的字最好了。
毕竟当初跟满宝学认字和读书,他和老六年纪最小,也是最认真的。
刘贵看了眼他那狗爬似的字,暗暗的道:至少他认出来是什么字,不像周四郎,他写快了,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
周五郎细细的记下,然后看着本子上记的东西,琢磨出味道来了,这在京城里有宅子的都是很有钱的人家吧?然后住在这两个客栈的是有钱的人家,住在这些客栈里的则是家境不怎么样的人家?刘贵冲他竖起大拇指,不错,这其中有一个还特别些。
他道:我打听到有一位公子是带的族兄进京的,他家境更不好,连来京的路费都是族兄出的,听说他是把另一个恩召的名额卖给了族兄。
周五郎张大了嘴巴,然后竖起大拇指道:这位公子可真厉害,他叫什么名字呀,明天一定要把册子卖给他才行。
刘贵:……他这么穷,能买得起吗?连进京的路费都出了,还在意这三两银子吗?就是节衣缩食也得买呀。
周五郎代入他家幺妹,觉着要是他幺妹,她一定舍得花这个钱,读书人的心思就只能用读书人去猜。
周五郎摩拳擦掌,明天我们就先去找这位公子,如果连他都买了,其他公子还会舍不得花这个钱吗?对了,他叫什么?冯晨翔,刘贵将剩余四十六位公子的消息都打探得差不多了,一天的时间就能打听出来当然不是他多厉害,而是因为这算是京城这一月来最热闹的事,陛下体恤功臣,准不够品级的功臣之后也能进国子监读书,近来民间都是称颂之声,所以被提名的四十八位公子的家世来历都不难打听。
当然,白善的身世自然也不是秘密,封宗平回家不久便也打听出来了。
应召入京的功臣之后,姓白的只有一家公子,小的查过了,其父是前蜀县县令,是因剿匪而亡,只有一位独子,而这次入京的还有他的一位堂兄。
封宗平问,他堂兄叫什么名字?报到国子监衙的叫白诚,他叫白善。
封宗平就扭头和两个好友道:看来就是他了,还瞒我,哼,既然知道我祖父是刑部尚书,这个难道很难查吗?云信玹没理他,笑着问下人,他们多大了,住哪儿?刘贵也在八卦别的公子,和周五郎道:这冯公子的父亲叫冯敬,曾是军中司马,大贞元年北地叛乱,他最先发现,身中数箭依旧坚持将信送到凉州,可惜信送到人却没了。
陛下赞他高义,冯公子是他的遗子,今年十七岁,听人说,朝堂的恩旨再晚去几日他就要定亲娶媳妇去了。
不过我打听了一下,最厉害的应该是彭志儒公子、卢晓佛公子和任可小公子,刘贵顿了顿后道:你知道任可小公子今年才多大吗?周五郎:多大?十三岁!刘贵道:比我家公子还小两个月呢。
周五郎不太能理解,……两个月很小吗?可我家公子多厉害呀,他年纪比我家公子还小,看着还挺厉害的模样,你不知道,他在晋州一带可有名了,听说他是卢氏的人,虽然是旁支,但卢氏呢。
周五郎不太能体会,他挠了挠脑袋道:我幺妹比他们都小。
刘贵:……那能一样吗,满小姐是姑娘家,他们家少爷可是要考国子监的。
不过很显然周五郎不太能理解他这份自豪,相反,他更骄傲,因为他觉得满宝比他们年纪都小,却是他们的师姐,现在白二郎都是满宝在指导功课呢。
周五郎没在本子上记下这些八卦,只过脑不过心的听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问的了,他便起身问,你打听出来的这些不去告诉白善吗?刘贵迟疑道:自然是要告诉的,但我刚才进去看过了,少爷还在读书呢,我不好打搅。
周五郎就看了一下时间后道:今天很晚了,算了,一会儿我告诉满宝,让满宝告诉白善好了。
刘贵就松了一口气,笑道:那我先谢过五郎了。
周五郎点了点头,进二院后见满宝他们都在书房里点着灯努力,便先转身去看了一下大头他们。
周立重也领着两个弟弟妹妹在房间里点着灯的奋笔疾驰。
他们写字少,抄写的速度远比不上满宝,但这会儿也写了好几册下来了。
周六郎看了一会儿道:明天早上我先拿几册去客栈里看看,你们在家抄写,要是卖得出去我再回来和你们拿,卖不出去咱就不抄了。
周立重:卖不出去,那已经抄好的怎么办?留着呗,就当是你们练字,还能怎么办?周立重噎了一下,周立君抬头道:肯定能卖出去的,再不济还有明年的大考呢,小姑说过,对于读书人来说,从来只会少卷子,不会嫌弃卷子简陋和重复的。
周五郎道:读书人真复杂。
行了,你们再抄两册就睡觉去吧,我去找满宝说说话。
满宝刚给白二郎讲完一段释义,等着他理解和背诵呢,扭头见五哥在窗外晃荡来晃荡去,便放下书出来。
周五郎道:我刚去找刘贵说话了,他不好进来打搅你们,他让我告诉你们,应召进京的公子中有三个特别厉害,一个叫彭志儒,一个叫卢晓佛,一个叫任可,那个任可年纪比较小,就比白善小两月。
对了,这里头还有位公子特别惨,叫冯晨翔……周五郎简单的将冯晨翔的惨说了一遍。
满宝瞪了一会儿,见他不说了,就抬头问道:没了?没了。
满宝暗道:出去了一天就打听了四个人?刘贵:没有,他没有,他明明是每个人都打听到了的。
------------第九百二十三章 努力周五郎言简意赅的将四十六个人缩成了四个人,满宝觉着这都没必要特特的告诉白善和白二郎了,于是回去后见俩人正埋头苦读便一个字都没说,决定有空了再谈这个话题。
反正这会儿不论对手厉不厉害,考试的前和考试时他们都要全力以赴。
这种事考完了再说吧,打听打听好跟同窗相处。
毕竟他们是以同样的方式被国子监录取的。
师徒四人学习到深夜,庄先生虽然觉得时间紧,但觉得晚上的学习效率是比不上早上的,因此看了一下时间后便道:戌正过了,去洗漱洗漱睡觉吧,明天起早些读书。
白善和白二郎读了一天的书,也觉得疲惫得不行,连连点头后起身。
满宝也起身。
第二天一早,满宝是被窗外的读书声给吵醒的,她爬起来凑到窗边往外看,就见外面还灰蒙蒙的,白善正站在一盏灯笼底下背着手背书。
满宝回身趴在床上,头疼的哀嚎一声,天都没亮呢,到底起床干什么?话是这样说,被这样打扰,睡觉是不可能睡觉的了。
满宝只能起身洗漱,不多会儿就坐在了栏杆上,打着哈欠的看着白善。
白善正好背完一篇,邀请满宝,要一起背书吗?满宝摇头,你背书就不能去园子里吗?非得在我的窗户底下背?先生都起了。
满宝快嘴的接道:先生那是年纪大了,觉少。
哦,为师年纪大了呀~~~满宝立即改口道:先生那是被你打搅的。
说完回头才发现先生没出门,就在窗内拿着一本书就着灯光在看,似乎察觉到满宝的目光,他从书里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满宝立即回头,对白善道:好吧,我和你一块儿背书去,白二呢?你怎么不叫他?叫了,叫不醒。
白善现在压力大,加上下意识的想要早起,一大早便醒了。
他出来走了一圈,发现先生房里也才亮起灯,另外两个小伙伴屋里却是黑沉沉的,就知道他们睡懒觉了。
作为他们的师弟和师兄,他觉得他很有必要督促他们学习,于是他就在俩人窗底下背书了,不过这貌似只对满宝有用。
白二郎屋里连个响动也没有,不知道是不是睡得死沉,还是故意装的。
满宝跟着他换了个地方,俩人到小园子里去背书。
大吉给他们点了一盏灯,在他们脚边点了驱散蚊虫的香料,便找了个栏杆坐下闭目养神。
白善和满宝就相对而坐。
满宝记起他刚才背的是《论语》,就问道:你怎么还背这个,不背《大学》《中庸》?温故而知新嘛,我先过一遍,若是有记不起的地方,趁早看,你和先生不都说,这次帖经多从《论语》出吗?满宝点头,跟着他一起顺着刚才的一起往下背。
等他们把二十篇论语都背完,天也早就大亮了。
俩人从小园子里回院里,正好碰见白二郎洗了脸出来,他道:我昨晚做了个噩梦,梦见有人一直在我耳边读《论语》,最后还把我追到了悬崖边上,一定要我跟着背,我明明记着的,但似乎就是开不了口,我急得满头大汗还是开不了口,最后没办法,我就被丢到悬崖底下去了,可吓死我了!白善:……满宝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白二郎没好气的看着她道:你笑什么,我都做噩梦了你还笑,我猜肯定是你昨天一直逼着我背《论语》,我才会做这样的梦的。
他看了一下俩人,见他们裤脚上似乎都有露水,忍不住好奇,这一大早的,你们这是从哪儿回来呀?白善:园子。
大早上的去园子干什么?背书,白善道:我今天已经被《论语》过了一遍了。
白二郎闻言哀嚎起来,叫道:你也太造孽了吧,这得是起多早呀,满宝,一会儿你助我。
满宝摇头,我昨晚上已经帮你把剩下的几篇《论语》都注释好了,需要特别注意的词句我都在前头画了一个圆,回头你自己背着,今天上午先生肯定要给你讲策论和诗赋的,我要去药铺坐堂,等下午回来再帮你。
相比于先生,白二郎显然更想要满宝辅导,毕竟面对的压力都不一样。
于是他可怜巴巴的看着满宝,希望她能够暂时推掉药铺的活儿,反正他们刚来京城,晚几天去看病也是没什么的吧?满宝没理他,一边转身回屋,一边补了一句,我已经答应了病人,做人不能失言,做大夫更不能。
满宝收好自己的背篓,想了想,捡了一本《大学》放进去,决定有空帮白二琢磨一下这本书可能会考到的墨义和帖经。
容姨也做好了早食。
大家出来一起吃了早食便各自散开,去抄册子的抄册子,去复习功课的复习功课去了。
周五郎也怀揣了九本册子出门了,决定先去试试水。
大吉依旧把满宝送到了济世堂门口。
满宝踩着马凳下车,转身从大吉手里接过背篓,你回去吧,午时后再来接我。
大吉低头应下,看着满宝背着背篓进了济世堂才调转马车离开。
小郑掌柜没想到满宝来得这么早,连忙迎上去笑道:小周大夫怎么来得这么早?其他大夫还没来呢。
满宝笑道:我来提前做些准备。
以后她就要有自己单独的诊房了,自然要提前来做一些准备的。
小郑掌柜领着满宝进入之前古大夫的诊房,笑道:古大夫的东西昨天都搬到那边去了,以后这间诊房就是小周大夫的了。
厚厚的布帘子后是一张诊桌,桌子前是一张凳子,后则是一张椅子。
在椅子后面还有一道布帘子,帘子后是两张小床,之间也隔着一道可以拉动的帘子。
满宝看着惊奇不已,这配置可比益州城的药铺好太多了。
在益州城,他们坐堂都是在外头,诊房只有两间很小很小的房间,里面只能放一张床。
只有需要解开衣服的病,或是病人不能坐立才会挪到诊房。
满宝问:京城的药铺都是这样吗?小郑掌柜没去过其他地方,一时有点儿不太能明白满宝的话,只能愣愣的点头,是啊。
他顿了顿,以为满宝是有不满意的地方,便笑道:小周大夫若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可以和我说,我去安排。
------------第九百二十四章 坐诊满宝看了一下室内的布置,点了点头道:这样就很好了,但我想把帘子和床上的被子换洗一下。
满宝看了一圈,又指了她背后靠墙的一个空处道:我想在这儿摆了架子,可以放书放些杂物的那种,不用太高,到这儿就行,弄成三四个格子……小郑掌柜虽然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不过大夫们各种要求他都见怪不怪了。
比如古大夫喜欢喝茶,他屋里就一定要有一套茶具,还得有个小炉子给他日常泡茶喝。
所以他只愣了一下便点头应下了。
满宝满意了,这才把自己的背篓放下,将她的脉枕、布巾、针袋等拿出来。
她左右看了看后道:我还得要个烧水的炉子。
小郑掌柜表示没问题,见她没其他要求后便退了出去,叫来一个伙计,不一会儿就把炉子给送进来了,顺便还点了炭烧水。
等满宝把东西规整好,其他三位大夫也到了,满宝出去和大家见过礼,才要请教一些日常病人们就进了药铺,开始挤着要排队看病了。
古大夫便微微笑了笑,和满宝点点头道:那周小大夫先忙,我们也忙去了。
满宝便点头,观察了一下大堂的病人后便进屋里去。
撩开帘子进来的病人看到满宝坐在诊桌后面,正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他犹豫了一下,转身道:大夫,我走错了。
正想招手让他坐下的满宝笑容僵硬了一下,等人出去后就耸了耸肩,叹息一声,嘀咕道:又要重新开始了……在益州城的时候一开始也是如此,病人们一看是她看病便有些不情愿,还是因为她看过后,纪大夫又坐在她的旁边又看一遍,大家这才情愿。
后来她坐在堂前惯了,来看病的病人也习惯了,等轮到她独立看诊时大家习以为常,没有表现出抗拒。
而自重阳义诊后,主动来找她的病人增多,满宝这才算是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夫,靠自己本事的那种。
现在看来,到了京城,因为她的年纪和性别的原因,又要重新开始了。
满宝很快调整好心态,微笑着等下一个病人进来,然后她就看着一个又一个的病人撩开帘子进来,看到她后又僵笑一声表示走错了,最后退出去……满宝手肘靠着桌子,两只手捧着脸看着门口,看着一个人进来,再退出去,再一个人进来,再一个人退出去……帘子再度撩开,一个老太太拉着一个面色通红的少女进屋里来。
看到她们,满宝眼睛一亮,放下手坐直了,笑眯眯的招手道:老太太,您来了,快请坐。
老太太不好意思的道:小大夫,不是我看病,是我孙女看。
我知道,这儿还有一张凳子,您可以坐着等。
老太太就觉得满宝特别贴心,果然女大夫和男大夫就是不一样。
她拉着孙女上前,讨好的笑道:这就是我孙女,她今年十三,您给看看她身上长的东西是什么……满宝这才仔细的看向少女,年纪和她差不多,正满面通红的站着,但刚才一直死死低着的头微微抬高了些,正悄悄的看着满宝。
对上满宝的目光,她触电般的又低了下去。
似乎是看到满宝看着和她差不多一样大,她又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看向满宝。
满宝对她笑了笑,与她招手道:你过来我看看。
少女踌躇不前,被老太太一把拉到前面,按倒在凳子上,还把她的手拿起来放在诊桌上,您看,您看。
满宝便轻轻地将她的手接过,放在了脉枕上,这才微微侧头诊脉,她听了一会儿脉,抬头打量她的脸色,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珠儿。
满宝问,姓什么呢?少女看了一下祖母后才低声道:窦,窦珠儿。
满宝赞道:好名字,你今年多大啦……满宝从她最近吃的东西问到了她何时发病,发病时做了什么,吃了什么都问了一遍。
在脑子里一一记下后,满宝打开一个本子写了窦珠儿的基本情况,然后拉着她起身,走,我们去帘后,我看看你身上长的东西。
窦珠儿和满宝说了有近一刻钟的话,也熟了些,虽然依旧脸色通红,却没有一开始那么抗拒。
她看了一眼,见祖母微微点头后便跟着满宝一起进帘子后,老太太则守在诊桌边,偶尔会有病人撩开帘子探头进来看,她便抬头瞪去,道:我还在看病呢,等着。
病人便只能缩回去。
满宝帮着窦珠儿解开衣服,就发现她的胸前,腰腹上都有红疹,她仔细的看了看,发现腰腹上的红疹连成一片,似乎是因为被衣服摩擦,也可能是腰腹上的肉折叠,所以有两道褶子,褶子里的肉都快糜烂了,渗出一些液体,只看着满宝都觉得又痒又疼。
满宝净了手,用干净的布条点了点那些疹子,问道:痒吗?偶尔很痒,但大多时候是没感觉的。
什么时候会痒?晚上的时候,或者安静下来的时候。
除了长疹子的地方,你还会觉得哪里痒?我有时候觉得后背,脸上也都痒,但奶奶说不能抓,要是抓的话,我就毁容了,还会越来越严重。
满宝微微点头,你奶奶说的对,是不能抓。
满宝将她全身都检查了一遍,这才问道:你发病那天和前一天真的没吃什么特别的东西吗?窦珠儿想了想,摇头,没有,之前看病的时候大夫也问过,因此我记得,那天就吃的和平常一样的。
那有什么不一样的吗?比如你去了不一样的地方,碰了不一样的东西。
见她愣愣的,满宝便笑道:你别怕,你这病应该是过敏,虽说你体内也有燥热之气,但这大片大片的疹子,应该不是湿疹,所以你仔细想想,那天,或者前一天你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或碰到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吗?满宝道:你运气好,过敏只是长疹子,若是呼吸道发炎,那可能是要人命的,但这么久了,你的疹子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可见你一直在接触过敏源,所以才会反反复复,你仔细的想想,从那天开始,你有接触过什么之前从未接触过的东西?------------第九百二十五章 坐诊二窦珠儿认真的思考起来,满宝起身道:你先想着,我去给你拿些药膏。
满宝回到诊桌,对焦急的老太太点了点头笑道:没事,我给您开个方子,这里头有个药膏,回去后早晚擦一次,再吃些药看看。
满宝将药方开出来,又写了一个药名在另一张纸上,您将这纸交给小郑掌柜,让他使人送一盒药膏来给我。
满宝决定先给窦珠儿擦一次试试看,她又拿了一块白色的布条进去,擦完药后用布条给她缠上,怎么样,想到了吗?窦珠儿纠结道:实在想不出来,我那天也没干什么,吃了早食便去找朋友玩去了,然后我们上河岸边玩,看到好多蒜,就往家里挖了一些,我娘说那不是蒜,是野草,要扔掉,我看着怪可惜的,正好家里有个空的烂盆,我就给种在盆里了,然后中午和家里人吃的一样的东西,下午跟我娘一起出门给人送货去了,回来后就再没出过门,也和往常一样。
满宝素来对植物敏感,微微坐直了身体道:长得像蒜的野草?她仔细的想了想,没能想出是什么东西,便问道:那天你只这一件事不是照常的事吗?窦珠儿点头,对。
满宝便道:那你让你家里人把东西挪开,别放在家里了,你也不要再靠近它。
满宝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好奇,你家远吗?要不你搬来给我看看?窦珠儿连连点头,我家在外城,但就在坊外而已,离得很近。
满宝给她上好了药,笑道:我给你也开了一罐药膏,你拿回去早晚擦一次,尽量少摩擦疹子,两天后你再来看看,若有减弱的痕迹,我再给你扎针,用不着几日东西就下去了。
窦珠儿红着脸点头,不好意思的问,是不是太麻烦你了?不麻烦,我是大夫嘛,本就该我做的。
窦珠儿就悄悄松了一口气,小声问,你这么小就做了大夫?满宝笑着点头,老师们教得好。
将窦珠儿送出去,窦老太太也取药回来了,她看了窦珠儿一眼,见她脸色还好,便拉着她笑着和满宝道谢告辞。
满宝又将刚才对窦珠儿的话说了一遍,道:得把她过敏的东西找到,不然便是此时用药将疹子去掉了,过后它还是会长的。
是啊,是啊,之前吃其他大夫的药也下去了的,但没过几日又重新长出来,而且还越长越多……窦老太太觉得满宝说到了点子上,决定回去就把那盆花给送来,她道:那花上个月还开花了呢,长得特别漂亮,这孩子喜欢,近前去嗅了又嗅,会不会是因为那花有毒?满宝道:花不一定有毒,不然你们怎么没事呢?有可能是它对特定的人有毒。
老太太愣愣的问道:啥叫对特定的人有毒?难道它还能专对珠儿用毒?人和人也是不一样的,有的人不能吃鸡蛋,吃了身上也会长疹子;有的人不能吃柿子,吃了会拉肚子;这就是过敏,而有的过敏更奇怪,比如春天柳絮纷飞,有的人被粘到就会觉得呼吸难受,有的人则是不能闻花香……满宝道:我看她的疹子一大片一大片的,就像是过敏长起的疹子。
老太太有听没有懂,但她却听明白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她孙女这一身的毛病有可能是家里那盆野花造成的。
老太太先是转身点了一下窦珠儿的脑袋,念叨道:早和你说过不要从外头乱捡东西回家,你就是不听,现在遭罪了吧?她对满宝道:周小大夫你放心,我这就回家把那盆野花搬来给你看看。
满宝才点了点头,老太太就风风火火的拉着窦珠儿走了。
病人一走,诊房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满宝唉声叹气的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才坐下,帘子就被掀开,一个中年人扶着一个老头儿进来,看到坐在诊桌后面的满宝愣了一下。
满宝也抬头看着他们,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后笑问,是看病吗?来这儿坐下吧。
犹豫着是不是要退出去的父子俩顿了一下,然后便走了进来。
中年人将父亲搀扶着坐到凳子上,有些拘谨的看着满宝道:您给看看。
满宝示意他将手放上来,问道:怎么了?咳嗽,中年人抢先回答道:没日没夜的咳……说着话,老人家又咳了起来,满宝看了一眼他,等他咳完了这一趟才问,什么时候开始咳的?就这几天……满宝皱了皱眉,和中年人道:你出去外面等着吧,我问你父亲就好。
中年人踌躇着没动,迟疑道:我爹老糊涂了,您有什么话还是问我吧,问他是说不清楚的。
满宝一脸严肃的道:老糊涂也是一种病,为了诊断清楚还是得请病人亲自回答问题,所以你不要插嘴。
中年人目瞪口呆,半响才道:我,我们不治老糊涂的病,就治咳嗽而已。
满宝便挥手道:知道了,不给你们开这样的药就是了,但我还是得确定一下病情,你先到外面等着。
中年人犹豫了一下,见满宝瞪着眼睛看他,便只能转身出去。
等他走了,满宝再看向老年人的目光便轻柔了许多,她问道:您咳嗽多长时间了?有一个来月了。
吃过药吗?老人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后点头道:吃过两三天药,但不见好。
一点儿都不见效?老人想了想后不好意思道:吃了药后是好了一些,我估摸着病快好了,所以就不再吃了,谁知没两天就又咳嗽起来了。
满宝问,咳起来严重吗?什么时候咳的多?晚上,有时候要咳一晚上的,怎么也睡不着,家里人也睡不着。
满宝把着脉,皱了皱眉后问道:肚子疼吗?啊?满宝便起身走到他身边,伸出三根手指按了按他的肋下,他忍不住痛呼一声,然后又咳嗽起来。
------------第九百二十六章 坐诊三满宝见了便心中有数了,她问道:您家住哪儿的?住的城外。
满宝咦了一声,问道:城外到这儿不是挺远的吗?老人家便道:我们家给人打柴送柴,今天来得早,便顺便来看一看大夫。
满宝点点头,道:那你们进城很不容易吧,我给你多开几副药?老人迟疑着没说话。
满宝解释道:你这病拖太久了,须得三个药方换着来才能治好,不过我现在最多只能给你开两个药方,一个药方两副药,一副药吃两天,早晚各一次。
等吃完了这四副药你再来,我看看效果,给你换一副方子。
说罢,满宝想了想,提笔写下药方。
老人看见,张开的嘴便闭上了。
满宝将药方递给他,道:老人家,您这病可不能再拖了,最好一次性治好了,不然只好一会儿便停药,它便会反复,伤了根子,以后再想治就难了。
老人接了药方出去,他儿子看见接过去,蹙眉问:怎么两张药方?老人张了张嘴道:大夫给的。
中年人看不明白,只能拿着去给小郑掌柜看,小郑掌柜看了一眼,抬头扫了俩人一眼后道:稍等一下。
他拿了算盘出来打,不一会儿道:一共是八十四文。
这么贵……小郑掌柜道:这可是四副药,一副药吃两天,八天以后你们再来看一看。
我们不要那么多药,中年人立即道:捡两天的就行。
小郑掌柜摇头,这是大夫开的药,我只按方抓药,而且这是两张药方,一张药方也才两副药,先吃好了一副再吃另一副……中年人就扯过药方道:我去和大夫说一说。
说罢拿着药方回去找满宝,满宝已经接待了新的病人,是一个胳膊上被刀割了一刀口子的人,才到的药铺,因为是外伤,还在噗噗的冒血,属于急症,其他大夫都还有客人,便往她这里塞了。
虽然送病人来的人看见满宝时充满怀疑,但见她拿起剪刀就把人衣服给剪了,家属们便只能闭上了嘴巴。
满宝将衣服剪开,看了一眼伤口后,口子有点儿大,一会儿我清洗后把它缝上吧。
吩咐送他们进来的伙计去打热水过来。
见满宝面不改色的翻着伤口看,家属们微微不适的扭过头去,病人更是惨白着脸,大夫,我的手不会有事吧?满宝检查过后安慰道:没事,没伤着骨头,手不会断,不过这伤口有点儿大,处理后要注意清洁,凡是东西都不能吃,不然伤口发炎了,手会不会被锯掉我不知道,命有可能没了。
满宝拿着白布给他清洗伤口,顺便把伤口附近的污垢也给擦了,看了眼他黑乎乎的手指,她很是担忧,你回去以后可一定要注意清洁呀……正说着话,中年人拿着药方挤进来,见屋里这么多人,他首先弱了气势。
满宝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叮嘱完手下的病人后一边穿了针给他缝上伤口,一边问他,还有什么事吗?大夫,您怎么给开了两张药方?我们只抓一张药方可以吗?你父亲的病很重了,时间很宝贵,你们家不是在城外吗?开一张药方,今天回去熬一副,大后天又一副,为了不断药,你得提前一天进城,而且重新排队开方是要诊费的,满宝道:你父亲病得久了,这咳嗽反复起来是有可能变成痨病的,趁现在还能治就赶紧治了,知道你们年轻人忙,要不我把第三副药方也给你们开了?中年人立即道:不用,不用,那我们先抓这两副方子看看。
中年人对屋子里的其他人憨笑了一声,微微躬身行礼后退出去。
一个家属道:这是不想给自个老爹治病吧?满宝抬头笑道:没有的事,他儿子挺孝顺的,不然也不会带父亲到内城来看病。
家属们一想也是,略过了这事,开始操心起他的手臂来,看见满宝动作娴熟的给他缝针,但却歪歪扭扭的不好看,忍不住道:小大夫,我这缝的都比你好看。
满宝自信的道:不可能,这缝人跟缝衣裳是不一样的……她这门手艺可是得到过范太医认可的,是自见识过范太医缝季浩后,她日日夜夜在拟人病人身上操作出来的。
虽然她现在还只能缝皮肉,内脏还有点儿没把握,但现在病人也只需要她缝皮肉不是?满宝完美的收针,欣赏了一下她的杰作后微微点头,这才给他上药。
伤者觉得她有点儿可怕。
满宝正给他上药,郑大掌柜撩开帘子进来,周小大夫呀,有外伤病人……一进来他就看到了满宝正在上药,自然也也看到了那缝起来的伤口,他顿了一下后笑道:不愧是跟着范太医学过,周小大夫这缝合做得可真好。
这是割了多少只兔子或猪腿才练出来的手法呀?满宝没说自己这手不仅跟范太医学过,还跟莫老师学过。
不过莫老师言语间是很看不上缝合术的,相比于他说的外科,他更喜欢内科。
不过满宝素来不挑,她觉得不管是莫老师说的内科还是外科,或是范太医说的疡医和大夫,她觉得能治病救人就是好的。
科科也说莫老师和范太医很奇怪,应该说是所有人类都很奇怪,明明都是一样的人,从事一样的事,却又把人做的事分了等级。
同为人类的满宝一开始也和科科一样迷惑,但日子久了,慢慢就明白了点儿。
但明白不代表就赞同。
郑大掌柜站在一旁看满宝手脚利落的给他上药包扎好,然后才坐下给他开了药方。
你会自己上药吗?伤者立即摇头。
我问的是你家里人能给你上药吗?伤者抬头看向他哥,他哥看了一会儿,纠结道:大夫,要不我们每天过来您给他换?行吧,那我给你们开一副药就行,也不用每天过来,药隔一天换一次,煎的药早晚喝一次,一副药可煎两天。
------------第九百二十七章 偷师和光明正大满宝开了药方,见郑大掌柜站在一旁,便顺手先将药方递给了他,您看看?郑大掌柜有些尴尬,以为满宝是不高兴他站在一旁看,但药方递到了跟前,他还是接过看了一下,点头道:不错,不错,要是我,我也是开这样的方子,这样的用量。
屋里的病人和家属们一起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位小大夫看着好似挺熟练的样子,但年纪是真的小呀,还是个女娃。
郑大掌柜将药方递给他们,等他们出去了就想和满宝联络一下感情,怕她因刚才的事心生芥蒂,结果满宝也正等着他们走呢。
他们一走,满宝便从翻开了病例册来递给郑大掌柜,高兴的道:您来得正好,这是我一早看的病人和开的方子,您看可有改益的地方?郑大掌柜到嘴边的话一顿,仔细的看了一眼满宝,确认她是真的高兴后就接过病例册,周小大夫在益州城时也常把自己的病例册给别的大夫看?那倒没有,满宝道:纪大夫说了,病例是病人的隐私,不可给人翻开的,哪怕我现在还在学习,也要遵守的,所以我只给纪大夫和老郑掌柜看,让他们指点一下我。
郑大掌柜:……那和给所有人看有什么差别?益州城也只有这两个大夫吧?哦,还有老纪的儿子小纪大夫。
郑大掌柜觉着这孩子单纯得让人操心,他看了一下病例册里薄薄的三页纸,合起来道:我看着都处理得很好。
他顿了顿后道:比我想的还要好,甚至,前两例处理的比我还好,不过这病例册以后你给我看也就行了,别轻易给别人看。
满宝应下,是,那以后请大掌柜多多指教了。
郑大掌柜轻笑着点头,好。
郑大掌柜出门去,就见外面大堂站满了人,有拿着药方在等着抓药的,也有在等候看病的,同排的另外两个诊房,甚至隔了一个大药柜的另外一侧诊房外都站了不少病人,只有满宝这里空了一大片,只等着几个病人。
显然,济世堂里早传遍了,这一诊房里的大夫是个小姑娘。
郑大掌柜一出来,便有病人撩开帘子进去。
郑大掌柜看了一眼旁边排得老长的队伍,忍不住摸着胡子笑了笑,这些病人都低估了里面的小大夫呀。
其实不仅他们,就是他一开始也低估了。
纪大夫和老郑掌柜来信说她天赋极高,手上有好几本他们从未见识过的医书,都可为杏林瑰宝。
说周满与名医的差别只在于年纪和经验。
所以他才用力的招揽她,可现在看来,她差的根本不是年纪和经验,她只是差些年纪而已。
不论是处理窦珠儿的病例,还是刚才那对父子,她都处理得很好。
看得出来,纪大夫把她教得很好。
要做好一名大夫,可不止需要医生而已,尤其是在成长的时候。
满宝的病人少,她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儿,因此对每一个病人都很细致,细细的叮嘱,细细的开了药方,但就是这么细,不到午时,她还是把排在门外的病人都处理完了。
满宝往外看了一会儿,干脆就搬了张小凳子坐在门口打量隔壁两个大夫的病人,待看到有她看上的病,对方一进屋里,满宝便回屋拎着自己的茶壶过去给人添茶,顺便围观一下两个大夫给人看病。
不过,她到底是刚来,地方还没踩熟,跟他们也不熟,也就默默地看一会儿,并不插话,也没有开口请教。
看得差不多了她便出门去。
见她这么光明正大的偷师,陶大夫和于大夫半响无语。
满宝回到自己的诊房,想了想,拿出白纸写了两个病例和药方,她看了一下时间,将药方交给小郑掌柜,我要回家,就不去打搅陶大夫和于大夫了,这是我看过的医书上有的两个病例和药方,请交给两位大夫,明日若有时间,我们可以辩证一下这药方。
小郑大夫低头去看,发现一个是风寒的病症,一个是小儿惊悸的病症,都是很常见的病情,但药方却与他们常用的略有不同。
他觉得有些奇怪,小周大夫怎么突然要和陶大夫于大夫辩证药方?可是他们今日看的病有什么问题?满宝摇头笑道:没有呀,只是交流而已,不是大掌柜说的于大夫擅长小儿病症,陶大夫擅治风邪外感吗?那也没有直接把病例和改良过的药方拿出来与人辩证吧?这不该是声名远扬,或是治疗的病例出了问题才要辩证的吗?满宝却已经转身回去收拾背篓准备回家了。
小郑掌柜挠了挠脑袋,收下了药方,打算一会儿用午食的时候再拿出来大家讨论讨论。
满宝从纪大夫那里学习医术,时有问题请教他,庄先生便让她把自个的医书抄一抄送给纪大夫一册,纪大夫凡有病症问她,她也都会拿去请教莫老师,两个人再从无穷的书里寻找出对症的药方和各种辩证文章……而纪大夫对她也越来越尽心,俩人现在不仅是交流的关系而已,还互为师徒,亦师亦友。
自那以后满宝便琢磨出来了,知识从来不会是免费的,她要学东西就得付出点儿什么;而感情是在交流中处出来的,单一方的付出,没有谁会愿意的。
既然她才偷师了丁大夫和陶大夫,自然要还回去一点儿东西。
这叫礼尚往来,她给出了她的知识,下次她再要钻进房里去偷学就不用太不好意思,这一来二往的,交情自然就深了嘛。
陶大夫和丁大夫对此一无所知,他们更不会像满宝一样想那么多,作为成人,他们很少会再去思索这种人情世故。
他们只是单纯的对满宝进来偷学感到不满,但这种不满在收到药方后荡然无存。
俩人点着药方上的药名和用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小郑掌柜,小周大夫说这是她从别的医书上看到的?不知是什么医书,可还有其他的药方?古大夫都忍不住上前去看,郑大掌柜笑着在桌边坐下,这事不急着讨论,先吃饭吧,外头还有病人等着呢,等忙完了这一阵我们再谈。
------------第九百二十八章 衍生病毒三位大夫相视一眼,笑着应下了,陶大夫坐到位置上,笑问:周小大夫怎么不在这里用午饭?小郑掌柜笑道:我叫了的,不过周小大夫似乎急着回家,她的病人看完了,也到了午时,我就让人送出去了。
他顿了顿后道:不过小周大夫才出去就碰上了窦家的老太太,老太太端了一盆缺了口的草来给她,似乎说就是害窦小娘子一直长疹子的东西。
郑大掌柜点了点头。
满宝是才出药铺的大门就遇上窦老太太的,本来她久等她不到,便想着明天再看也行,家里还有两个人等着她帮忙读书呢,于是她便收拾东西回家了。
谁知就这么巧,她刚出门就遇上了窦老太太。
窦老太太端着一盆长得很好的草迎上来,很惊诧的道:周小大夫这么快就走了?满宝点头:我每天只坐堂半天,这就是那盆花?窦老太太点头,我问过了,就是这盆,这不就是河边常见的天蒜吗?长得像蒜,可就是不能吃,听说吃了会死人呢。
窦老太太道:以前我也没见过,还是问了人才知道,这东西是这两年在河边长起来的,因为长得像蒜,开的花好看,所以人就叫它天蒜。
满宝脑子里科科正滴滴滴的叫着,满宝蹲下去仔细的看了看,是长得很像蒜。
满宝问道:这东西给我吧,你要多少钱?哎呦,这祸害哪儿还要钱呐,小周大夫要就拿去,不然我也是要拿去扔的。
满宝点了点头,收下了,但她还是从背篓里找出一个药囊来给窦老太太,这是我做的药囊,你拿回去给珠儿,让她放在床边,可以驱散蚊虫的,她的疹子需要透风,尽量不要衣物摩擦。
而大夏天的,蚊虫多,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有这个东西要方便很多。
这怎么好意思呢?窦老太太伸手接过了,特别热情的给她往车上搬,周小大夫,我帮你搬到车上去,对了,您要这东西干什么?满宝一脸认真的道:我要研究研究。
是拿来研究的。
科科告诉满宝,这叫水仙,开出来的花很漂亮的。
它给出图片给满宝看,满宝一看就明白了,这图片像是从纸上拍下来的,这东西你们未来没有?没有,书中记载是远古人类的十大名花,长得很漂亮,未来人只能在图片中看到。
科科道:不过根据百科馆中的信息,这东西不难种植。
那为什么还会被灭种?经过研究发现,越是曾经泛滥的东西,到最后越容易变种和灭种。
很难保存原始的基因。
满宝很疑惑,为什么要保存原始的基因?莫老师不是说,通常能存下来的都是最好的,消失的是被淘汰的吗?科科:这个得问人类,有的人类认为,我们的科技已经走到了最瓶颈的时候,而随着科技的进步,他们世界的物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消失或减弱嘀检测到非法电波,暂且封禁,暂且封禁……满宝的脑子里突然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科科?科科没有回应她。
满宝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叫出声来,科科?大吉听到声音,立即回头掀开帘子,满小姐,怎么了?满宝面上满是担忧,但对上大吉她什么都没说,她摇了摇头道:没,没事,咱回家去吧。
大吉的目光在车内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皱着眉回身坐好,不过他却把耳朵竖了起来,仔细听着车内的动静。
满宝攥着拳头塞住嘴巴,眨巴着眼在脑子里不停的叫着科科。
但科科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满宝满是忧虑,也不知道科科出什么事了。
可东西在她脑子里,她总不能把自己的脑子刨开找吧?而且科科可是说了,它只有纳米那么大小,她是不知道纳米有多大的,但既然比米还小,那肯定不大,要在脑子里找那么一块东西……满宝想象了一下范太医拿着刀子把她的脑袋刨开,然后在脑子里翻找一粒小米一样的东西……满宝打了一个抖,告诉自己,就算是把科科找出来了,她也不知道怎么修它呀,科科说过它是会自我修复的,还不如放在脑子里呢,至少她还能听到它的动静。
可这会儿连动静都听不到了……满宝一脸忧愁的回到常青巷。
白善刚结束一阶段的学习,在院子里扭着腰的休息脑子,见满宝一脸愁绪,就收了动作跑上去问,你这是遇着难治的病症了,还是苦夏了?都不是。
满宝欲言又止,想起科科说过的,不许告诉第二个人它的事,便又把话咽了回去。
白善见她光张嘴不说话,就好奇的问道:你这是闯祸了,怎么还有难言之隐?满宝努力的在脑子里想了想,不敢去问先生,怕他太聪明察觉,也不敢去问白二郎,那个大嘴巴,问过他,恐怕前脚刚走,后脚她说过的话就传遍整个院子了。
满宝看着白善思考了一下,将他拉到一旁,我问你个问题,但你不准告诉别人。
白善点头,你问。
满宝看了看他,转身道:算了,我还是自己想吧。
说罢背着背篓转身走了。
白善:……大吉将那盆水仙花报进来,满小姐,您的花。
满宝回身去抱花。
她将花抱回自己的房间,放在桌子上,放下背篓后就死命的盯着它看,一直在脑中念叨:收录,收录……脑子没声音。
满宝忧伤的看着花发呆,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微微瞪圆了眼睛,科科不见了,那她放在系统里的东西呢?她的银子呢?才这么想,满宝就看到了系统里的东西,她眨了眨眼,进入系统,拿了一块银锭,叫道:科科……科科没声音。
满宝忍不住掐腰仰头大喊,科科呀系统的正中冒出一行字来,系统0531内衍生了病毒程序,现正在扫描灭除中,暂时只能保持静默,这期间暂停收录功能,商城和系统空间正常开放,请系统0531的宿主自助自理。
满宝了愣了一下道:科科怎么会有病毒呢?是不是你们搞错了?正中飘来三个字没搞错!然后就没东西再搭理满宝了,不论满宝怎么喊它系统内都不再有变化。
满宝这才看向系统内的东西沉思起来。
------------第九百二十九章 准备从满宝还不懂事的时候科科就陪着她了,对满宝来说,科科的存在不仅像是父母和朋友而已,更像是脑子里的另一个自己。
虽然科科说的很少,但十年下来,满宝也通过沟通和揣测知道了许多东西。
她知道,科科要存在,那她就得活着,死后它的积分得是正的,这样才可以回到它的那个世界,然后再被分配任务;她还知道,科科不能害她,不然它被判定谋害宿主,那一定会被销毁。
她更知道,科科头上有一个主系统,它规范它的行为,就如同《大晋律法》规范大晋人的行为一样,若违反,它将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有很多东西,科科是不能告诉她的,比如它是怎么做出来的,那个世界的很多情况它都不能告诉它。
最后,科科很怕被销毁,虽然它从没说过,但满宝猜得出,系统被销毁,那就跟人死了一样,什么都没有了,一切归零,这个世界再没有它的存在,甚至可能都没有它的记录。
满宝觉得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她知道什么是病毒,她在百科馆内看到过,偶尔和莫老师,和D博士聊天,他们会说到过。
莫老师说的病毒是生物病毒,而D博士说的病毒则是虚拟世界中的病毒,似乎都很厉害,每次一出现都会引起智慧生物的恐慌,因为会死人。
可科科不是人啊,它本身就是高科技产品,如果是病毒,那受伤害的不应该是她吗?百科馆内的书都说了,病毒是有可能通过入体式科技产品扰乱脑电波,可能致人脑死亡……可她现在什么事没有不说还能进出系统,倒是科科的意识不见了。
满宝觉着有些慌,这就和另一个自己被关起来了一样让她恐慌。
满宝坐下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把系统空间里的银子都收到滕竹箱里,然后小心的挪到外面,给推到了床底下。
她的银子,还有六哥的银子,立君他们的银子……等钱都把床底下塞满以后,满宝看着系统空间内的书籍发愁。
这些书都是她在百科馆内买的,打印以后偶尔拿出来看,但她从没有拿出去给人看过。
虽然字是他们的字,排版也是照着他们这个世界的来,但有些书是真的不适合拿出去给人看到呀。
因为有些东西写的实在是不符合这个世界的认知。
满宝挠了挠脑袋,到底不舍得把这么多书放在空间系统里,于是把装衣服的柜子倒腾了一下,把一些衣服折叠好了放到床的里侧,然后就开始往柜子里放书。
垒得高高的,等装满了以后,满宝就往床里侧的衣服堆里要塞了许多本,实在是藏不住了,满宝这才惋惜的看了一眼系统空间里的书。
满宝满头大汗的坐在床边,叹息的擦了一下汗。
周立君从屏风外面探进头来,小姑,那么热的天你在屋里干什么呢?满宝挪了挪屁股,挡住她的目光,摇头道:没干什么,就想些事情。
先生叫你呢。
我知道了,我这就来,满宝起身走出去,对周立君道:立君,你不要进我的屋。
周立君就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水仙花,发现好像是蒜,却又不像蒜,还像大葱。
她就知道肯定是小姑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她摇了摇头,应下了,不过还是道:小姑,种花得放在院子里种,可不能放在屋里,到处都是泥。
满宝这才想起还摆在桌上的水仙花,连忙应下。
等周立君出去了,她这才把蚊帐放下盖住床,正要抱着水仙花出去,想了想又不对,回身把帐子给挂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才不要那么傻做这种掩耳盗铃之事。
虽然把蚊帐挂起来心里很担忧,但也总比放下让人一看就觉得怀疑的帐子强吧?满宝把花盆抱出去,先放在了墙脚阴影处,现在科科没法和她联系,所以这盆花也不急了。
容姨做好了午食,周立君帮着端上来,新请来的帮工只能呆在后面厨房那一块,不能到他们读书生活的地方来。
庄先生坐在了主位上,看了眼闷闷不乐的满宝,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不高兴了?满宝摇了摇头,转开话题道:先生,吃完了饭我就继续教三师弟墨义?不急,吃了饭你们休息一会儿,午睡两刻钟,再醒醒神,下午我们说一说诗赋。
庄先生看了一眼满宝,知道现在孩子年纪大了不好管,尤其这还是个女弟子,于是没有再详问,而是顺着她的话题道:为师拟了几个题目,你们都做出来,我给你们参考参考。
满宝只喜欢背诗和听人作诗,自己却是不喜欢作的,问道:我也要作吗?对,你也要作。
庄先生很嫌弃道:你再不用功,你三师弟都快要赶上你了。
白二郎:……先生,你不是说我的诗做的很有灵性吗?嗯,就是筋骨血肉全无,不会用典故也就算了,连遣词造句也有很多毛病。
白善和满宝便低头乐。
庄先生扭头看见便道:你们也憋笑,你们也差得远呢,都得好好学,知道吗?他道:人都说诗赋可明志,诗写得好的人,人必不差,以后你们要想扬名,这诗赋就得做好,尤其是白善和白二你们两个,以后你们要想考官,还得写诗投卷呢。
白善道:先生,我不想投卷。
你不投卷,恐怕无人识得你,无人识你,你考试答得再好,名次也不会好。
白善:就算要投卷,我也要投这世上最有权势之人。
满宝盛了饭后道:那不就是皇帝吗,天下间就他最有权势。
庄先生就摸着胡子笑道:你的诗文若能投到皇帝跟前得他一声赞,那就算是出大名了。
白二郎道:等杨县令或唐县令回京,我给他们投。
众人:……满宝忍不住冲他竖起大拇指,你这个办法好。
先生,我不用投卷。
庄先生就脸一板,不用投卷也要学好来,做学问哪有挑三拣四的?好吧。
满宝无奈的应下。
------------第九百三十章 等待下午师徒四个便专注作诗,庄先生除了给他们讲解白大郎收集到的近年来大考中的优秀诗文,还摸出一本小册子来,这是这两年京城比较火的诗文。
满宝很好奇,这是从哪儿来的?庄先生笑道:我让刘贵去买的,有些大书铺私底下有传抄的,找到了人自然就能买到。
满宝点了点头,先生来过京城,肯定知道许多他们不知道的地方。
庄先生指点了他们的诗文,又给他们讲了些典故,见时间也不早了便背着手离开,让他们自己再安静的琢磨琢磨。
满宝撑着下巴转了转笔,盯着自己的诗文发起呆来。
白善琢磨透了,一抬头见她呆呆地坐着,就放下笔挪到她身边坐下,你怎么了?今儿先生讲课你都是神思不属的。
满宝回神,摇了摇头,她决定谁也不说,对科科,也只能等待了。
白善疑惑又忧心的看着她,却没有追问下去。
满宝等了一晚上,第二天迷迷糊糊的醒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睡过去了,她立即跑进系统里大叫道:科科——系统里很安静,依旧没人回答她。
满宝耷拉着脑袋退出,穿好衣服后就拎了木盆出去打水洗漱。
白善早已经起了,白二郎正在院子里洗脸,转头看见满宝蔫头耷脑的,忍不住眨了眨眼,他抬头去看,确认满宝眼底的确是青的,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乐陶陶的问,你昨晚做贼去了吗?满宝横了他一眼,闷声去打水洗漱。
白善也横了他一眼,放下书追上去。
白二郎撇了撇嘴,哼,不说就不说,谁稀罕听呐。
白善追上满宝,帮着她从水缸里舀水,问道:你到底怎么了?科科一个晚上了都没回来,满宝很担忧,本来她是不想说的,但见白善那么关切的看着她,她还是没忍住,问道:要是有一个朋友它突然一句话不说就消失不见了,我该怎么办?白善顿了一下后问:是那个说同理心的朋友吗?满宝愣了一下,然后看着白善点头。
白善沉默了一下,然后很为难的看着她道:走了就给他多烧些纸钱吧,你也别急,这种事只能等待,他要是回来了,一切照旧,若是不回来,那对他来说也是好事不是吗?满宝:……烧纸钱?白善严肃的点头,是啊,多给他烧点儿,对了,我们烧的之前他能用吗?不然我们给他烧衣服,烧各种好吃的?满宝:……白善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在伤心,就搭住她的肩膀道:你别伤心了,我都懂得的,其实你运气比我好,我试着认真的看过,我爹就从来没回来看过我。
满宝隐约明白了什么,她就看着白善默默地不说话。
白善叹了一口气。
满宝听见这声叹息也忍不住被勾起了伤心事,她也叹息一声,干脆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台阶上。
白善坐到她身边,见她眼眶都红了,就在身上找了找,找了一块手帕给她。
满宝接过,擦了擦眼泪后哽咽道:它一直陪在我身边的……白善就纠结不已,半响才忧愁的道:我查过好多书,都说人鬼殊途,他要是常跟着你,你的身体会受影响的,我觉着你幼时身体不好便也有这个的原因。
满宝已经知道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却又是同一件事,她看了白善好一会儿,最后擦干眼泪道:要是我非常想让它回来呢?白善便叹了一口气道:那就只能等待了。
毕竟人鬼殊途,他们除了多烧些纸钱,衣服等东西祭祀外还有什么办法呢?满宝想了想,觉得现在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她叹了一口气,那就等吧。
白善见她一脸忧愁,便起身帮她端起木盆,走吧,快去洗漱,一会儿还要上早课呢,你今天不是还得去药铺?满宝点头。
早课其实就是他们自己读书背书,若有前一天课程不懂的地方可以趁机请教一下先生,通常是早饭前的活动。
等他们上完早课便能去用早食,然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周五郎一直到用早食才找到和满宝说话的机会,昨天晚上回来得完,忘了与你说了,册子我们都卖出去了,昨天立重他们又抄了十二册,我今天上午把剩下的拿去卖了,你说今天上午还让他们抄吗?满宝想了想后摇头,不抄了吧,明天就考试了,一上午也抄不了多少,等到下午,恐怕不会有人买了,白费功夫。
周五郎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周立重周立威和周立君三个同时松了一口气,他们可抄得手都快要断了,从前读书的时候都没这么努力过。
周五郎见满宝不问银子,便主动道:昨天卖了二十七两,今天的册子要是都能卖出去,那也有十八两。
满宝点头。
见她还是一点儿高兴劲儿都没有,周五郎忍不住挠了挠脑袋,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咱挣了这么多银子你都不高兴?庄先生也抬头看了一眼大弟子。
满宝敷衍的点头道:高兴呀,那些钱五哥留出五两来给我,剩下的你们自己分了吧。
五两是她的本钱。
说到这儿,满宝扭头看向白善和白二郎,你们还少白师兄的银子呢,记得还。
从隔壁过来蹭饭吃的白大郎差点被噎住,他连连摇手道:不用,不用,自家兄弟何必计较这些?满宝道:亲兄弟明算账。
白善点头,一会儿我就给大堂哥拿。
见一旁的白二郎埋头吃东西,满宝便在桌子底下给了白二郎一脚。
白二郎吃痛的叫了一声,抬起头来道:我知道了,一会儿我也给大哥拿。
白大郎看看满宝,再看看自家的蠢弟弟,眉眼看的点了一下头。
可真够蠢的,她虽然是师姐,但他们也是亲兄弟好不好,你反抗一下怎么了?庄先生坐在上首静静地将粥都吃了,对弟子们的小动作视而不见。
吃完以后放下碗,他擦了擦嘴巴后慢悠悠的道:一刻钟后到园子里来,我们今天从头梳理一遍,为师单独给你们出了几题,你们做着看看。
白善和白二郎应下。
------------第九百三十一章 蔫头耷脑周五郎等庄先生走了,这才再次看向满宝,问道:是不是药铺那边不顺利?还是被人欺负了?满宝摇头,没有,我昨天还学到了东西呢,我就是心情不好。
周五郎好奇的问,为什么心情不好?满宝瞥了他一眼后道:我想爹娘和大嫂了。
周立重一听便抬头,我也想爷爷奶奶和我爹娘了。
周五郎一听就不说话了,同样有些忧愁,他也想他媳妇跟孩子了。
周立威左右看了看,扭头问周立君,二姐,你想家吗?周立君想了想后摇头,现在还没想。
毕竟她是跟着小姑在益州城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已经过了最想家的那个阶段。
所以她看了一眼满宝,觉着小姑不是想家。
她皱了皱眉,快速的将手里的馒头吃完,道:小姑,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药铺吧。
满宝:你去药铺干什么?认认路,而且我也想到处逛逛,看看咱家的店开在哪里好。
对对对,这是正经事,周五郎道:册子我和六郎去卖就行了,反正地儿我和老六都走熟了,你和立重立威都到处逛逛,看看哪儿的馆子热闹,都卖了什么东西,价格怎么样。
周立君曾经和周六郎找过一个来月的铺子,很有些经验,点头应下。
满宝这才点头。
等他们姑侄一行人走了,白善和白二郎果然拿了钱还给白大郎。
白大郎看着钱没接,默然无语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们也太与哥哥我见外了吧?白善就笑嘻嘻的把钱塞到白大郎手里,道:大堂哥,满宝说得对,亲兄弟明算账,我们名下的那个小庄子一直能做得那么好,就是因为账目清楚。
人情会有,但绝对不在账上。
白二郎连连点头,也把钱塞给了自家大哥,挤眉弄眼的道:大哥,你要是心疼我,回头给我买些礼物送我就好了。
白大郎就收了钱走,我上学要迟到了。
满宝到了药铺,周立君送满宝进去,见她有一个单独的诊房,药铺里的掌柜和大夫伙计都对小姑很友好,这才放心。
再去看小姑,她的心情似乎还是不太好,但对着病人也是带着笑容,周立君更疑惑起来了。
不是药铺里的掌柜大夫和伙计,看着也不是病人,但这儿是京城,他们刚来几天,人生地不熟的,家里人也没惹小姑,小姑是为什么生气?总不可能真的是因为想家吧?二妹,赶紧走了。
周立重见她进去半天不出来,忍不住在药铺外叫了叫她。
周立君就觉得兄弟也不省心。
满宝将自己的东西拿出来放好,和周立君挥了挥手道:你快去吧,中午你们自己回家,不用特地来接我,大吉会来的。
周立君应下。
满宝叮嘱道:京城很大,你们可不要乱走,记得回家的路啊。
放心吧,小姑,我们都把家里的地址背下来了,不会忘记的。
而且京城的道路四四方方的,又不饶,他们又识字,还能不认得路吗?走过的路总会记得的呀。
满宝的病人依然很少,但一上午也看了七八个病人,一来,有的病人进来后看到满宝虽然心里很怀疑,很犹豫,很想退出去,但脸皮薄,所以没退;二来,有的病人不耐烦等,看她这里人少,虽然年纪摆在这儿,但济世堂的招牌也摆在这儿,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进来看一看;三则是因为有些急症的病人,在其他大夫都有病人的情况下便会先送到满宝这里来。
然后满宝发现了,京城的人似乎很喜欢打架,她昨天接了一起砍胳膊的,今天就接了一起手骨折的,都是打架打的。
在益州城,她虽然也会接到外伤的病人,但那多是爬山摔的,走路摔的,爬梯子摔的,坐车摔的,各种摔……打架的,也有,但会很少。
满宝请了一个伙计帮忙,把病人被打折的骨头正了,上了药膏后夹上夹板,这便给他开药方。
病人很怀疑的看着她,大夫,你要不再找其他大夫给我看看?我可还年轻呢,万一这骨头不正……满宝理解他的担心,虽然她对自己有信心,但她正骨的经验还真不多,除了她四哥外,也就给两个病人正过骨,这是第三个。
因此满宝毫无压力的点头,扭头对刚才帮忙还没退出去的伙计道:你去把大掌柜请来看一看。
病人没想到这大夫开口就是请大掌柜,一时有些坐立不安。
郑大掌柜很快就过来了,他解开了病人的夹板,摸了摸骨头后道:正了的,接下来就看骨头能不能接上了。
病人提着的心放下一半,连忙问道:要怎么样才能让骨头接上?郑大掌柜没说话,笑看向满宝。
满宝抬头道:首先你得年轻,年轻骨头长得快。
病人咽了咽口水,忐忑的问,我今年十九,算年轻吗?满宝勉为其难的点头道:算吧,第二你得听话,不许乱动,骨头还没接上,你动作幅度大了,用力大了,它就又歪了,就算最后长出来了,那手也瘸了。
第三,你乖乖吃药吧,按时来药铺复诊。
满宝将药方递给他,挥手道:行了,去抓药吧。
把这个病人送走,满宝也到了下班时间了,郑大掌柜特别热情的邀请她留下吃了午食再走,大家可以再顺便交流交流医术。
要是往常满宝就答应了,但她这会儿心情不好,于是给拒绝了,她道:我两个师弟就要考试了,我得回去看看他们。
郑大掌柜同样从纪大夫那里知道周满之所以会上京,就是因为她两个师弟接到了恩召进国子监读书,他立即道:此事的确重要,那过两日等小公子们考完我再一并摆酒给几位接风洗尘。
这都来了几日了,还接什么风啊?不过满宝现在没有精力去维持这些人情世故,于是点了点头。
她蔫哒哒的告辞出去,大吉赶了马车来接她。
科科一直没有动静,庄先生第二天要送白善他们去国子监里考试,只看了满宝一眼,决定等白善他们考完了再和她认真的谈一谈。
------------第九百三十二章 回归白善他们要连考三天,从七月初一考到七月初三,参考的学生就四十八个,老师却没少,所以初五就可放榜。
说是考三天,但也只是考上午而已,下午是不考的。
满宝从药铺里出来,爬上大吉的马车,顺着就到了国子监大门口。
六学的学生们下学后陆续从学里出来,白善他们要交卷,收拾桌面,等他们提着考篮出来时,满宝已经撑着下巴在大门口等了快一刻钟了。
满宝看见对面的大门里出现白善,她便掀起眼皮懒洋洋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在这儿。
白善看见了,拽着白二郎就找过去,白大郎跟在他们身后摇了摇头,也走过去。
白善三个还没走到跟前,满宝脑子里便传来兹兹的电流声,满宝眼睛大亮,兹兹几声后,满宝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宿主……满宝耶的一声就从车辕上蹦了下来,兴奋得原地蹦了两跳,不说白善三个被吓懵在当场,就是大吉都吓了一跳,一下绷紧了脊背看向满宝。
附近走过的学子也被满宝的大叫声吓到了,有一个脚一软,差点半跪下。
满宝浑身散发着高兴和兴奋,原地蹦了两下后高兴的和白善几人拍着胸脯道:师姐请你们吃饭。
众人:……科科:……科科沉默了好一会儿后道:宿主,水仙花可以收录。
满宝这才在脑子里回应科科,科科你没事了吧?没事,只是出现了程序异常,杀毒自检过后就没事了。
科科将话题拉了回来,水仙花属于珍稀物种,不论是观赏价值还是研究价值都很高,建议宿主收录。
收录,收录,回去就收录。
满宝高兴得不得了。
白善几个终于也回过神来了,见满宝笑得眼睛都快要不见了,嘴巴大大的咧着,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白二郎捂着小心脏心惊胆战的问道:不会吧,她这几天脸色这么臭是因为我们要考试?所以现在我们考完了她就高兴了?可也不至于高兴成这样吧,我自己都没这么高兴呢……白善则左右张望起来,尤其是他和满宝之间的空地,他认真的盯着看了看,很怀疑周小叔又回来了。
满宝总算是收敛了点儿,但脸上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就说你去不去吧。
去呀,去哪儿吃?有人请客,为什么不去?白二郎还把他大哥给拉上了,大哥一块儿去,你说哪儿的东西好吃?白大郎觉得小弟真是太没有风度了,满宝年纪最小,还是个姑娘家,怎么能让她请客吃饭呢?谁知道满宝也看向他,热情的问道:白师兄,你比我们早来京城,你说哪家店里东西好吃?大吉已经把附近都打量过了,再次确认了没危险,他便也看了满宝一眼,然后道:少爷们,满小姐,我们先上车回家吧,庄先生还在家里等着呢。
大家这才想起还等在家里的庄先生,立即爬上马车回家。
回家的路上一片热闹,整个车里都飘着笑声。
虽然白善私心里有些担忧,但见满宝笑得这么开心,他也忍不住放松下来。
这几天满宝一直绷着脸,而白善白二郎又被考试困扰,所以这几天气氛都有些紧绷。
今天考试结束,满宝再一放开,大家便都开心起来了,白二郎得意忘形,扭头和满宝道:要不我们去状元楼吃吧,听说状元楼的酒特别好喝。
满宝第二次听到状元楼的名字,忍不住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状元楼的酒好喝?白二郎指着白大郎出卖道:我大哥说的。
白大郎:……满宝问道:只有酒好喝吗,菜好不好吃?状元楼可不便宜,为了满宝的钱袋子着想,白大郎违心的道:一般吧。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满宝便和白善白二郎一起默默地看着他,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真诚点儿?这是当他们是傻子吗?白二郎看向满宝。
满宝没好气的道:你又不会喝酒,找酒好的地方干什么?见识见识嘛,而且我不喝,先生喝呀。
白二郎道:先生喜欢喝酒。
这倒是真的,满宝思索起来。
虽然先生很少喝酒,多是喝茶,但仅有的几次满宝也看出来了,先生喝到好酒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
白善道:这几日先生辛苦了,干脆我们三一起出钱请先生喝酒吧。
白大郎立即道:算上我一个。
于是大家谈着谈着就变成了大家一起出钱,满宝和白二郎都没有意见,通过商议,大家还是定在了状元楼。
大吉把一车子说得热闹的人送回家,庄先生正在书房里等着,孩子们一到他就察觉到了不对,今天大家都很开心啊,气氛很好的样子。
他的目光在四人身上滑过,最后落在了满宝身上,忍不住轻轻一笑,看来不用找这孩子谈心了。
庄先生指了他们的桌子对白善和白二郎道:来,将题目写下来,还记得你们做的诗吗?最后一天考的是诗赋。
白善点了一下头,上前写题目。
自己做的诗,这会儿功夫白二郎还是记得的。
见他们谈论考试的事,满宝便悄咪咪的溜到了院子里,去找她的水仙花。
自从把水仙花拿回来后她好像就没怎么搭理它了。
水仙花已经不在原来的屋檐下了,满宝原地转了一圈,没找着花去哪儿了。
周立君正坐在屋檐下做针线,见小姑就跟要捉自己尾巴的猫一样转圈,忍不住问:小姑,你找什么呢?满宝问:水仙花呢?就是那盆长得像蒜的花。
我给移到小园子的一棵树底下了,周立君道:小姑不是说那是长在水边的吗,那一定喜阴,这会儿太阳这么大,我怕它在屋檐下被太阳晒死,所以给移到树下去了。
那里要更阴凉。
满宝点了点头,又四处翻找起来,立君,家里有空的花盆吗?花盆没有,缺口的瓮或大盆却是有,还有个漏底的木盆,都是前一个租客留下来,之前刘贵他们收拾时把东西堆在了前院,周立君看见没有让扔,想着这些木盆和瓮装了土种上些葱和蒜也是好的。
------------第九百三十三章 心情美周立君领着她去前院,满宝在几个破瓮和木盆里找了找,最后还是选了一个木盆。
周立君挽着袖子道:小姑,我帮你吧。
不用,满宝挥手道:我自己来就好,你玩去吧。
周立君看了她一眼,确认她是真心不让她帮忙,转身便回去做针线去了。
满宝拎着花盆到后边的小花园里,拿出自己的小锄头挖了不少的泥给倒腾进木盆里,正好从小园子里路过的大吉看了一眼,半响无语。
他们租的这个宅子不大,就两进,后头带着一个特别小的花园,这其实就是给读书人陶冶情趣的,园子里唯一的两棵大树,花圃也只有那么点儿,满宝挖一盆土,中间就能缺个大洞下去,他们不还得从外头买泥或挖泥回来填上吗?大吉摇了摇头,半响无语。
满宝将泥装好了,这才将木盆搬到那盆水仙花边上。
这盆水仙花长得还挺好,满宝仔细的数了数,足有十二个球球。
满宝采挖植物多年,早摸索出了移植的精髓,她手脚麻利的那泥一挖,再小心的把根部的球球分离出几个来,带着水仙也分离出来。
满宝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又和科科确认过没人偷窥,这才挑了一株看着还不错的水仙花给科科收录。
科科建议道:水仙的观赏价值高,宿主可以多收存几株,放在论坛里售卖。
满宝点头,挑了两株还算不错的放到了系统空间里,让科科挂到论坛上。
然后她才把剩下的种到木盆里去了,浇了水,她一并放在树底下。
她欣赏了一下,点头道:不错,等它开花,我要看一看它是不是和图片上的一样好看。
干完了正事,满宝也不急着回二院去,直接盘腿坐在树底下,在脑子里和科科聊天。
你怎么说走就走了,这几天可吓死我了。
科科道:我没走,只是在杀毒自查而已,这期间是不能和外界联系的。
满宝好奇的问,你真的中病毒了?科科沉默了一下后道:没有。
满宝松了一口气,但总觉得有哪儿不对,问道:主系统会不会惩罚你?……已经罚了,科科将自己已经成为负数的积分调出来给满宝看,道:罚款了,好在已经更新的更新包不能撤回,所以我的等级不会掉,但要把积欠的积分还掉,不然……不然等满宝老了或死了,它会很惨的。
满宝立即问,我可不可以把积分送你?不可以。
科科道:这样违反相关规定,还是请宿主努力收录东西吧。
满宝便去数了一下科科的负数积分,个十百千万十万,二十三万六千八,你这是被罚了多少呀?科科:不多,二十五万而已。
毕竟它可是差点和宿主泄露了未来世界的隐患,尤其是,它似乎衍生了自己的代码……满宝心算了一下自己要赚的积分,不同情科科了,反倒同情起自己来,我得挖多少东西呀?科科到:也可以买,比如马呀,骡子呀,驴呀的。
满宝就思考起来。
她得想一想怎么赚钱,毕竟这些东西可都要花不少钱呢。
满宝回屋数自己的钱去了。
她把六哥他们的钱箱子从床底下拖出来收进系统空间里,然后把自己的朱藤箱拖出来,打开数里面白花花的银子,她数了数,觉着这样数着太麻烦,干脆合上了放到系统空间里,她怎么忘了,她记有账的,回头直接翻就是了。
又去搬旁边的竹盒,打开,里面是一块块金子。
这都是季家给的,满宝一直没舍得换成银子。
科科在满宝将这些东西一一找出来又收到系统空间里它才觉得不对,宿主是什么时候把这些东西挪出去的?就是你失去消息以后,满宝叹息到:我想着,你都不见了,万一有一天这系统空间也不见了怎么办呢?科科:……它统还没确定消亡,宿主就已经从家里搬东西走了?满宝将装银子的箱子和装金子的盒子排好放在系统空间里,然后从柜子里,从床上,从衣服下,从各种角落里把书找出来又整理好放回系统空间。
科科默默地看着,半响无语。
满宝满头大汗的把东西又给装了回去,白善敲了敲她的窗,在外问道:那么热的天你在屋里干什么呢,先生问你果然要去状元楼吃饭吗?满宝抹了汗高兴的跑出去,是呀,你们都说完了?先生说我们做的诗都没毛病,切题了。
科科回来了,满宝如今心里满足得很,很干脆的一挥手道:走,我们现在就去状元楼。
白善就扯住她的后衣领,将人拽回来道:大中午去什么状元楼?容姨已经做好饭菜了,我们先去吃午食吧。
满宝拍了一下脑袋,日子都过糊涂了。
我看你是高兴糊涂的吧?满宝冲他嘿嘿笑。
白善有些不自在的左右张望了一下,小声的问,周小叔在这儿吗?满宝老实的摇头,不在。
从来就不在。
白善怀疑的看着她。
满宝小脸一红,有些心虚,但还是真诚的点头道:真的不在,你想多了。
白善盯着她看了半响,确认了后松了一口气,又小声的问,那一般周小叔什么时候会出现?满宝沉默了起来,她亲爹从没出现过,但如果是科科的话……满宝轻咳一声道:我叫它的时候?白善就彻底放松了下来,拉住她的手就往大堂那里带,笑道:走吧,先生他们都等急了。
周五郎端着一大盆的饭回大堂,看见俩人牵在一起的手便微微皱眉,幺妹已经长大了,又不是七八岁的时候还可以总是手牵着手。
满宝闻到了饭香味,心情越发愉悦,坐回位置后道:好想吃饭呀,感觉好久没吃过了白米饭了。
白二郎便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你昨晚上吃的是什么?庄先生瞟了他一眼,对满宝笑着颔首,问道:心情好了?满宝不好意思的笑笑,让先生操心了。
庄先生便微微摇了摇头,并不在意,十来岁的小姑娘和小少年,突然心情不好是正常的事。
------------第九百三十四章 考察铺子满宝心情好的时候是不会介意花钱的,她吆喝上周五郎几个,说要带他们去状元楼喝酒吃饭。
周五郎摇了摇头道:算了,我们下午还要去看铺子呢,你们自去吧。
满宝这才想起来问,你们找到铺子了?周立重就幽怨的抬起头来看她,小姑,前儿我们不是和你说过吗?满宝歪着脑袋疑惑的问,你们说过吗?众人:……周立君挥了挥手道:算了啦,小姑前几天心情都不好,肯定没把我们的话听进去。
满宝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我可能没怎么注意,你们再说一遍吧。
周立重就低头不理她了。
一旁的周五郎道:册子我们都卖出去了,挣的银子没分,直接放在公中了,铺子我们看了好几家,坊内坊外的都看过了,内城的铺子都不便宜,尤其是我们这一块儿的,就算不要宽敞的,要买也得五千两往上,租也不便宜……周五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来道:我们这几天看了有十来间铺子了。
满宝张大了嘴巴,有这么多铺子要卖?当然,这还只是就近找的,要是往更远一些的地方或别的坊市去找,那更多。
满宝很好奇,为什么,我们罗江县和益州城的空铺子很少的。
当初她能在罗江县买到合适的铺子,还是因为石大爷败家败得太厉害,不然她不知要等多久才能买到好铺子呢。
周六郎也觉得京城的铺子有些多,而且贵得有点儿过分,可惜我们初来乍到,难打听到底细,不然问一下以前这些铺子的售价也是好的。
白善问,你们看的这些铺子好做生意吗?还行,周六郎道:我没看过了,就是确定路过的人还可以,会有人停下吃饭才去这些地方打听要卖的铺子的。
他再次感慨道:太贵了!他觉得他们带来的钱已经够多了,结果还是不够。
满宝一听那价格,都不考虑内城的铺子了,直接问道,你们问的外城的铺子多少钱?周五郎都不用翻本子,直接道:最贵的三千六百两,最便宜的八百两。
咦,怎么差这么多?周六郎道:五哥,我不要八百两的那间。
他给满宝比划,八百两的那间就这么大,做吃的,帘子里最多放三张小桌子,要是来的人多点儿,恐怕一拨人都招呼不下来。
满宝好奇,那这铺子以前是做什么的?卖衣裳布料的,他们简单,一个柜台,侧边再放架子摆布料就行,卖的布料最好的就是绸缎,进门的客人站着就能挑选,位置显得还宽敞,但我们做吃的不行。
周五郎皱着眉想了一下,还是提笔在本子上将这个铺子划掉了,行吧,这个不看了,其他的呢?以后铺子是要周六郎主厨的,所以主要问他的意见。
其他的还行吧。
满宝问:六哥,你最喜欢哪一个?那当然是最喜欢最贵的那一个了,三千六百两,就在紧靠着内城的坊市里,离我们这儿不远,出了我们的坊门右转走了三十丈远就到了。
周六郎道:地方也宽敞,除了上下两层楼,还带一个院子,我看过了,后头除了厨房还有三个房间,一个可以放食材和杂物,另外两个可以住人。
周五郎却是最开始就把它排除在外了,之所以留在本子上是因为周六郎太喜欢太坚持。
为了说服他,周五郎已经列了不少理由了,这会儿见他还念念不忘,便横了他一眼道:钱不够。
所以我想租呀。
周六郎拍着大腿道:我们不是问过了吗,租一个月六十五两。
周五郎问道:你知道六十五两是多少吗?现在一斗谷十文钱,六十五两,最少能买六千五百斗,那就是六万五千升!周立君连连点头,表示五叔没算错。
你一个月就要费六万五千升的谷子,你当你是白老爷呀!白大郎和白二郎从茶杯里抬起头来。
周五郎立即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白老爷豪气。
周六郎到:我觉着那铺子一定不值这么多钱,他们说不定是看我们是外乡人,所以蒙我们呢。
我在益州城也问过各种铺子的价钱,就算京城的铺子比较贵,也没有贵这么多的,我是说差不多大的啊。
可我觉得不贵呀,满宝道:两层的楼,还带后院,比刚才你们说的八百两一间那么小的铺子不是更便宜吗?周五郎道:那间铺子位置好,你别看它小,打它跟前过往的人是最多的,我们去看的时候,也有别人去看了,两帮人正好撞一起了。
所以他才对它恋恋不舍的。
满宝将手中的白开水一饮而尽,道:没事,钱不够我这儿有,买铺子的事不急,等我替你们打听打听。
白善就问,你找谁打听?药铺的郑大掌柜吧,满宝道:他算是京城人,住的时间也长,肯定知道行情的,说不定认识的人多,还能帮我们找一找,谈一谈价钱呢。
白善蹙眉道:欠人人情不好吧,要不等我祖母上京,她在京城似乎留有人,到时候让祖母帮忙打听一下。
满宝现在也迫切的想挣钱,主要是为了科科,所以满宝不想等太久。
她摇头道:不要紧,郑大掌柜的人情很好还的。
毕竟她就在药铺里坐堂,俩人从事一样的行业,人情还是很容易还的,从事的行业不一样,那人情才不好还,才要绞尽脑汁呢。
周五郎便将其他铺子的情况也给满宝介绍了一下,满宝一一记下,决定明天再去药铺就找空和郑大掌柜打听一下,或者和小郑掌柜、铺子里的大夫伙计们打听也行呀。
反正都比他们自己摸索要强。
周五郎便收了本子道:我们今天再去别的地方看看,走远一点儿也没什么,主要是价钱和位置要合适。
满宝点头。
------------第九百三十五章 状元楼状元楼是他们这一坊里最好的酒楼,是自有了状元这个名称后便开的,坊间传闻,开这家酒楼的并不是现在的大掌柜,而是很有权势的人。
不过满宝他们只在市井中听说,并不知道是谁。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家酒楼很大,很豪华,出入的人都很有钱,且似乎也很有文化。
毕竟六学在这里,这名字又这么好,基本上来这儿吃饭喝酒的多是学子,以及学子们的长辈家人之类的。
满宝他们衣着普通,虽然不寒酸,但也绝对不豪华,一走进状元楼便先被里面两面墙上涂抹的字画给吸引住了。
白大郎是来过状元楼的,倒还算镇定,其他三人却像是第一次进城的乡巴佬一样眼中迸射出亮光,虽然面上淡定,但一看就是第一次进来。
有人扭头看向他们,白善他们没注意,径直走到墙边仰着脑袋看题在墙上的诗文。
这都是来此吃饭的文人墨客自留的,诗文最多,也有人单留了一个字或一行字,白善看到那些字就走不动路了,双脚紧紧地黏在地上不动。
庄先生已经抬脚上二楼去了,白二郎拽着白善要上去,没拽动。
他回头看了一眼道:等吃饱了再下来看吧。
满宝也看着那些字惊叹,这字写得真好。
白二郎问:你们还吃不吃饭了?白善道:你先上去点菜吧,反正人多,上菜也需要时间,我们再看看。
满宝点头,她觉得这墙上的诗也好,也想再看一看。
白二郎挠了挠脑袋,丢下他们去追先生和他大哥,那你们自己看吧,我先上去了。
店里的伙计领着他们在二楼找了个位置,好位置基本上都被占了,看窗外是不可能了,却可以从二楼看着一楼。
庄先生坐下,往楼下看了一眼两个弟子,再扭头看已经跑上来的白二郎,微微摇了摇头。
白大郎服侍庄先生坐下,也对白二郎道:你怎么不在下面看一看诗文?他道:那些诗文和字可都是才子们留下的,很值得一看。
咦,我看下面的公告,似乎谁都可以在墙上题诗题字的。
是谁都可以,但你的诗不好,字不好,好意思往上写吗?白大郎道:敢往上写的都是对自己很有自信的人,没有哪一首诗,哪一个字是凡品,学里很多人之所以会到这里来吃饭喝酒就是为了看墙上的字和诗的,机会难得,你怎能不去看?庄先生点了点头。
那大哥你怎么不去?我已经把墙上的诗都抄录下来了,字也都看过了,你去看吧,我在此服侍先生。
伙计上来点菜,白二郎便道:回头我抄大哥的就行,字就先不看了,我字写得不好,就临摹先生的字就好。
庄先生:……白大郎:……白大郎很怀疑的看着庄先生,不明白先生怎么会收他为徒。
庄先生摇了摇头,点了点身边的位置让他坐下,并不强逼着他下去。
满宝一首诗一首诗的看过去,而白善就站在原地看着墙上的字,手还跟着比划了好几下。
封宗平与同窗们进门时,一抬头就看到了正站在墙下的满宝,对她,他可是印象深刻呀。
他和同窗们挥手,示意他们先上楼,然后和易子阳一起走上去。
满宝正在默诵这些诗句,决定回去以后要把墙上这些诗默出来,学习学习人家是怎么写诗的,正入神,一个人就在她背后轻咳了一声。
满宝连头都没回,就平移了一下,给身后的人让个位置,然后就继续盯着墙上看。
封宗平见状,忍不住轻咳一声道:周姑娘,好巧呀。
满宝回头,认出封宗平,露出笑容道:是封公子呀,是挺巧的。
一旁的白善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也回神了,他扭头看过来,走到满宝身边,打量着封宗平问,这位是……满宝就给他们互相介绍,然后看向封宗平身侧的易子阳但笑不语,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易子阳便笑着介绍道:在下易子阳。
满宝和白善冲俩人行礼,俩人便回礼,封宗平看着白善笑,这位便是周姑娘的大师弟吗?果然是一表人才。
白善从来不会与人客套谦逊,因此只客气的笑了笑,满宝代他回答,比不得封公子厉害。
俩人互相吹嘘了一下,然后封宗平便给他们介绍起墙上的字和诗来。
比如这首诗是谁写的,这个字是谁题的,封宗平全都知道,不说满宝,就是白善都听得津津有味,俩人将这些全都记在了心里,决定回去后就打听打听这些人。
听着很厉害啊,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跟他们做朋友呀。
正说得热闹,白二郎从二楼探头下来,冲他们叫道:上来吃饭啦。
酒楼里高谈阔论的不少,白二郎的声音并不显得大,但他喊的内容很突出呀,这边人谈的是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
;那边谈的是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于是酒楼上下静了一下,二楼的扭头看向白二郎,一楼的人也抬头看向白二郎。
白二郎一脸无辜的与他们对上,眨了眨眼,不明白他们怎么突然都安静下来看着他。
白大郎捂着脸,恨不得找个缝儿把自己塞进去。
庄先生面色如常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还抽空示意白二郎老实坐好,这样跪在凳子上像什么样儿?楼下的封宗平和易子阳也收回了目光,然后看向满宝俩人。
满宝和白善冲俩人行礼道:我们先上去用饭了,告辞。
封宗平笑着点头,人却跟着他们上去,他笑道:我们正好也要上楼。
一边走,他一边好奇的问,刚才那个教你们的是你们的师弟白二公子?满宝见他连白二的排行都打听清楚了,显然是把他们的来历都查到了。
她点了点头道:是呀。
同时满宝也很好奇,你们国子监的学生经常来这酒楼里吃饭吗?封宗平笑道:也不是经常,只是同窗间偶尔相聚而已,吃饭嘛,自然还是要回家吃的。
状元楼的价格可不低,他们哪儿能经常在这里吃呀,就算他们家有钱,但他月钱不高呀。
------------第九百三十六章 跟踪封宗平他们订的是包间,在另一个方向,但庄先生他们坐的位置却离楼梯口不远,所以封宗平和易子阳先上前几步与庄先生行礼,又和白大郎和白二郎互相见过后才离开。
酒楼里大半的人,不是他们认识的,就是认识他们的,真要一个个寒暄,那也就不用吃饭了,也就是庄先生他们是第一次见,封宗平又对他们很好奇才上前见礼的。
对其他人,走过路过的时候伸手打个招呼,或者远远的回个礼就行了。
若是遇上关系不好或平淡的,直接扭过头去当没看见。
满宝和白善坐下,看着桌上的饭菜觉着都很好吃,于是他们冲白二郎竖起了大拇指,点的菜还真不错。
白二郎就高兴的点了其中的两个菜道:这都是我点的,一会儿你们尝尝看。
白大郎则点了一道菜道:这是我点的。
剩下的自然就是庄先生点的了,不过为了不浪费,他也就点了三个,他更想尝一尝的是状元楼的酒。
弟子们的尽的孝心,他自然是高兴的接了。
满宝仔细的品尝了一下状元楼的菜,觉得果然好吃,难怪那么贵呢。
虽然大嫂做的饭菜也很好吃,但感觉是不一样的,反正满宝觉得这几道菜都挺好吃的,如果不是那么贵就更好了。
五人都吃得很尽兴,喝得很尽兴。
庄先生起身时都有些微醺了,满宝和白善一左一右的扶着他,庄先生陶陶然的挥手道:不要紧的,为师还能再喝两盅。
满宝扶着他哄道:下次再来喝,今儿先回家吧。
庄先生好笑的看着满宝,他只是有些微晕,又不是失智,哪里用像哄小孩儿一样的哄着他?一行人下楼梯,下到一半时正有两个人往上走,走在最里侧的满宝便慢慢松开了庄先生,自己先往前走了两步,白善就扶着庄先生往里靠,正好让出一个位置来让下面的人通过。
庄先生微微侧头,正好与上楼的人四目相对,他脸上的笑容还未消失,脚步却顿住了。
白善疑惑的抬头看向先生,庄先生这才重新抬脚,微微挪开了眼睛继续往下。
上楼的人也顿了一下,然后侧身让到一旁,满宝在前面一边领路一边絮絮叨叨的说话,先生您慢点儿,这台阶可不低……庄先生应了一声,越过上楼的人走到楼下去,满宝便回身扶住他,白大郎则去结账,五人走出酒楼,大吉将马车赶了过来……楼梯上的人停住脚步,回身看了消失的庄先生一眼,与落在最后的长随示意了一下。
长随便转身跟出去。
大吉赶着马车回家。
京城的道路很宽敞,人走的道,马和马车跑的道那都是划好的,所以马车便是在大街上也能跑起来。
跑着,跑着,大吉便觉得有些不对,他探出身子往后看了一眼,发现后面那辆马车还是跟着他们,他皱了皱眉,在下一个路口时便右转,,片刻后,他便见那辆车继续跟了上来。
大吉垂下眼眸想了想,干脆赶着马车往外城去。
车里的五人都才吃饱饭,连日来的精神紧绷突然放松,除了庄先生外,其他四个全都昏昏欲睡起来,因此一点儿没发觉有什么不对。
庄先生则似乎不醉了,正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满宝被车晃了晃,不小心撞在了白善身上。
白善抱住几乎整个人都撞进他怀里的满宝,稍稍清醒了一些,他转了一下身,撩开窗帘往外看,发现街道两边的铺子他竟没见过,路也不熟,忍不住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大吉?大吉听到声音后道:少爷,我们换了条路回去,您再等一等,一会儿就到家了。
白善:……当他傻呀,从状元楼到他们家,直走,转个弯儿后再转个弯儿就到巷子口了,为什么要换路?满宝也清醒了过来,坐好后和白善一起爬到车门口,探头往外看,大吉,怎么了?大吉回头对他们笑了笑道:没事,后面跟了辆马车,少爷和满小姐先进车里休息一会儿,我们不多时就能回家了。
车里的庄先生、白大郎和白二郎也都清醒了过来,被这话惊了一下。
白二郎紧张起来,是不是碰上坏人了?一无所知的白大郎:朗朗乾坤下还怕遇到坏人吗?白二郎道:万一是益州王的人找上门来了呢?白大郎一头雾水,益州王的人为什么要找我们?不,是找你们……庄先生垂眸想了想道:别担心,应该不是找你们的,是来找我的。
白善和满宝回头看庄先生,一个道:先生,是刚才酒楼里的那人吗?一个道:先生,你在京城还有朋友呀?庄先生笑了笑,正想让大吉在前面停下,大吉便加快了速度,车里的人瞬间倒成一片,大家都忍不住惊叫起来,但就是这么嘈杂,车里的人还是听到了车后砰的一声,然后就是吵架声。
满宝听到了一到熟悉的大叫声,你怎么驾车的,知不知道让道儿啊,一个两个的赶着去投胎呀……满宝捂着和白善撞疼的脑袋,都不去问大吉,直接在脑子里问科科,科科,科科,是我五哥吗?科科:不止是宿主的五哥,还有宿主的六哥,大侄子、二侄子和二侄女。
老周家的人全到齐了。
满宝:怎么这么巧?这话不仅是对科科说的,也是对白善说的。
科科还没回答,白善便道:不是巧吧,大吉特意来绕的这一圈儿?大吉没说话,摆脱了后面跟踪的马车后便在下一个路口转了一个弯,从另一个坊门回去了。
白善他们几个对京城不熟,看着这些完全陌生的路头都大了。
等他们好容易回到家的时候,周五郎他们早就回来到了,连晚食都吃了。
周五郎忍不住念叨:大吉,你把车赶到哪儿去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满宝晕陶陶的,也觉得太久了。
大吉道:多绕一绕,以免有人跟踪。
白善问,周五哥,你们没事吧?没事,那人还倒赔我们一两银子的修车钱和受惊钱呢,我让大头和二头悄悄的下车去跟着了,他去了趟状元楼,立重和立威又不吃饭不好进去,所以守在门口许久才等到人,立重和人打听了,说坐车的那人姓陈,叫陈大人。
周五郎道:还是个当官的呢。
------------第九百三十七章 故人白善想了想道:立重他们不熟,这种事还是让刘贵去打听吧。
说罢就要把刘贵叫进来吩咐下去。
被扶着坐在椅子上的庄先生总算是找到了自己说话的机会,不必了。
大家看向庄先生。
庄先生笑着摇了摇手道:这不是冲着你们来的,就是对着我来的,不必查了。
满宝忧心,先生,你仇人很厉害吗?不查一查,万一以后你出门被害怎么办?庄先生好笑的道:谁说他是为师的仇人了?只是一个故人而已。
就连白二郎都知道,哪有故人见面不上前相认,却让人跟踪的?先生,您只管告诉我们吧,您跟他有什么仇?我很坚强的。
满宝和白善也点头。
反正他们已经有一个当王爷的仇人了,那人总不至于比王爷还厉害吧?庄先生却没告诉他们,而是按着桌子起身,白大郎连忙上前扶住他。
庄先生对他微微颔首,这才对三个小的挥手道:行了,此事为师会解决的,你们先休息去吧,今天又是考试,又是出门的,还不累吗?他道:明日给你们放一天的假,自去玩去,后天成绩出来你们就要入学了。
满宝,你也不能日日去药铺,回头你得和济世堂商量一下,把休沐的日子定下,待回头白善他们也休沐了,为师带你们满京城的逛一逛。
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今天碰见了个故人,庄先生的话显得有些多,他念叨道:为师虽离开京城多年,但许多地方还是记得的,到时候带你们去看……满宝和两个师弟对视一眼,乖乖应下,然后上前扶住他,和白大郎一起把庄先生扶回房间,四人给庄先生泡好脚,简单擦了一下脸,解去外裳便塞进被窝里,把蚊帐等都放了下来。
四人出了房门。
满宝肯定的道:那一定不是故人。
就算是故人,那也是不友好的故人。
白善回想起了先生停顿的那一下,既然先生当时把人认出来了,却连招呼都没打,显然是关系不好。
白二郎问:这世上竟然还有与先生关系不好的人?在他的记忆里,先生不论在哪儿都很受欢迎和尊重的,这世上竟然有不喜欢先生的人?我觉得你们应该先告诉我一下你们为什么会怀疑是益州王的人在跟着你们。
白大郎盯着三个人问。
满宝就扭头和白善道:你觉得那个陈大人是先生的仇人吗?白善也看着她道:很有可能。
俩人边说边加快了脚步,白二郎紧跟其后,俩人便把他也带入了话题中,你们说我们要不要叫人去打听打听他的身份?白二郎点头道:去吧,去吧,要是他官儿不大,我们就帮先生把仇报回去。
白大郎见他们越走越快,不一会儿就走到老前面去了,半响无语。
等出了白大郎的视线,三人便一哄而散,各回各的房间躲避去了。
白大郎摇了摇头,转身去前院找高松。
他们不说,难道他不会问下人吗?白大郎到底和白二郎不一样,一来,他是白家的嫡长子,二来,他年纪长,所以他一问,高松便把知道的都告诉他了。
当然,他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一点儿,但这一点儿也足够了,家里好似与益州王有仇,上京前,老爷只让我看着二少爷,不要让他在外面闯祸就行,其他的一切听庄先生的。
白大郎目瞪口呆,我们这样的人家竟然和益州王有仇?我们能有什么仇?高松摇头,他一个下人哪里知道?他想了想道:小的知道的不多,不过看样子,大吉和刘贵知道的不少,大少爷不如去问他们两个?刘贵又不是他家的下人,他怎么好意思去问?白大郎皱了皱眉,将此事记在了心里,晚上便抱了枕头过来要和白二郎兄弟情深,秉烛夜谈。
可惜白二郎死也不开口,怕自己不小心说多了,或是晚上做梦说出来,他还偷溜到白善的房里,愣是硬挤上床道:我大哥现在我房里呢,我可什么都没告诉他啊,不过再被问就不一定了。
白善打了一个哈欠,给他让出了半张床,不过你不许踢人,不然我让大吉把你扔出去。
白大郎见自家蠢弟弟如此坚决,便感叹了一番,然后不再问此事了。
刘贵到底悄悄的去查了一下那位陈大人,满宝刚从济世堂回来,便看到白善和白二郎站在二门处的一个阴影里和刘贵说话。
她立即背着背篓上前。
白善和白二郎正听得认真,突然听到脚步声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她才放松下来,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满宝道:今天病人不多,我已经和郑大掌柜说好了,以后我每旬都休沐两天,若有能用得上我的急症也可来家里叫我,你们刚在说什么呢,这么神神秘秘的?白二郎就压低了声音道:刘贵查到了那位陈大人。
满宝便看向刘贵,问道:他叫什么名字呀?刘贵躬身又说了一遍,回满小姐,他叫陈福林,是户部的一位郎中,昨日他是和吏部的尚大人去状元楼吃酒的。
刘贵顿了顿后继续道:小的打听到,这位陈郎中也是剑南道人,且是益州人,如今家小都在京城,他的长孙便在恩荫进了四门学读书。
五品官名下都有一个恩荫进四门学的名额的。
白善问,打听过他和先生的事了吗?小的和他府上的下人悄悄打听过,但他们从没听说过庄先生的名字。
所以一丁点儿也打听不到。
除了陈福林的一些基本信息,他们什么都没打听到。
满宝左右看了看,问道:先生呢?先生在书房写字呢,白善道:今日我们休沐,不用上课,但先生从早上便开始练字,我去给磨了一下墨,先生的字笔锋太过,比之昨日差了一些,显然心不静。
白二郎感叹,这是大仇呀。
------------第九百三十八章 不怕满宝苦恼的挠了挠脸,你们说,我去和先生谈心,先生会告诉我吗?白善和白二郎一起摇头,不会。
满宝点头,我也觉得不好,算了,且不管他了,他要是敢再欺负先生,我们也不怕就是了。
连益州王都杠上了,还怕一个五品官吗?白善和白二郎也不觉得害怕,心理和满宝的一样,他们连超品的王爷都结仇了,最心慌难过的时候都过了,这会儿还怕你一个五品小官吗?相比益州王这个庞然大物,陈福林实在是太不值得一提了。
刘贵听了半天后道:少爷,堂少爷,满小姐,你们怎么知道是陈大人欺负了庄先生?万一是庄先生与陈大人结仇了呢?不可能,满宝想也不想道:先生可和煦了,怎么会与人结仇?白善点头,就是,先生那么温和,怎会欺负别人?白二郎叹气,而且先生脾气那么好,这个陈福林都能与先生结仇,不知道是多坏的人呢。
可是……刘贵纠结道:小的打听到的是,这位陈大人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呀,不仅在六部名声很好,在邻里间的风评也很好,就连在他们家附近摆摊卖东西的都说陈大人是个大好人。
满宝眨眨眼,难道我们误会了,先生和他真是故人?白善:要是故人,昨天先生怎么不与他相认?今天也不会不上门拜访,先生何曾这么失礼过?也是。
三人便将基调定下了,虽然还没有证据,更不知道其中的故事,但就是武断的判定就是陈福林欺负了庄先生。
满宝把她的小背篓放回自己的房间,三人坐到了后面的小园子里,她特别高兴的道:下午我们要出去玩吗?白善:我们去街上找一找书铺吧。
白二郎表示反对,我今儿不想看书,也不想买书。
不买书,那也得添置些笔墨纸砚,白善道:明日成绩就出来了,当天就要入学,难道你要过后再出来买吗?家里的不能用吗?满宝都道:总需要备用的,而且你们是去国子监念书,听说里面绝大部分的人家里都很有钱,你们用的笔墨和砚台总不能太廉价,不然要被人瞧不起的。
白二郎问:那你买吗?砚台我就不买了,纸张我也够用,我想去挑两支好笔,再看看墨。
满宝和白善道:你去了国子监打听打听外人能进去看书吗,如果不能,你看能不能把书借出来给我看,书铺的书都太贵了,我不想买。
白善:你又不缺钱,干嘛非要省买书的钱?很快就缺了,满宝道:我家要买铺子呢,我决定出一份钱……到时候收益她也要抽一些,如果挣钱的话……这样她可以先悄咪咪的买一匹马给科科,再悄咪咪的买一头牛……嗯,铺子挣钱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现阶段嘛。
满宝转了转眼珠子,和白善白二郎商量起来,你们说京城的有钱人会和益州的有钱人一样喜欢买那种特别好看又珍稀的花吗?会吧,白善道:唐夫人和季二夫人以前不就是住在京城吗?满宝眼睛一亮,高兴起来,撑着下巴许愿道:要是京城里有钱的夫人们都和唐夫人季二夫人一样大方爱花钱就好了。
最主要的不是你怎么认识他们吗?满宝就看着白善和白二郎。
俩人身子一僵,思索起来,现在找借口离开还来得及吗?自然是来不及的了,满宝拉住俩人笑眯眯的道:这件事就拜托你们了,你们虽然不能认识这些有钱夫人,但你们可以认识有钱夫人的儿子们呀。
白善拍掉她抓着白二郎的手,问道:你想卖什么花?他歪头蹙眉道:你给先生的牡丹和兰花不是留在七里村了吗,而且这会儿也不是开花的季节呀。
满宝道:我要卖菊花!白善这才想起秋天快到了,这会儿早菊也开花了。
白二郎问:你上哪儿来的菊花?还是珍稀的品种……满宝道:这世上就没有我找不到的花,如果找不到,那一定是时间不够。
这句话也是对科科说的,将来她一定会把这个世界能找到的植物都找出来给科科,让它全收录了。
科科回馈给她一串轻灵的音符,程序却毫无波澜,它想:在此之前,宿主得保住自己的小命才行吧?白二郎一听她这么说,便想起她走哪儿挖哪儿的习惯,点了点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白善却觉得这其中恐怕还有周小叔的帮忙吧?他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而是在心里想了想,进了国子监后要怎么找这些有钱又喜欢花,还愿意花钱买的傻同窗。
白二郎素来没烦恼,随缘得很,虽然答应了满宝,却没打算太努力。
他决定等进学和同窗们混熟后他就振臂一呼,问一下谁喜欢菊花,谁想买就是了,何必那么麻烦?他比较忧心的是,你们说我能考进四门学吗?白善咦了一声,问道:不应该是太学吗?你对进四门学都没信心?太学是妄想,我觉得我还是实际一些,能进四门学我就很满足了,白二郎想得很开,我大哥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那么努力,也才考上四门学呢。
他觉得不让他去算学就好,那可真是太头疼了,律学也头疼,需要背的东西好多。
满宝道:你和白师兄不一样,白师兄是大考,上千人一块儿考试呢,你才四十八个人,这都争不过吗?万一那四十八个人都比我厉害呢?白善和满宝便看着他叹气,俩人一左一右的拍着他的肩膀道:白二,虽然你读书比不上我,但也不比别人差的,你看在益州城的时候,你不就跟祁珏他们同班吗?他们比你大呢。
满宝道:小师弟,你要知道,我和善宝是很聪明,很聪明的,你不能拿我们去和外面一般的人比。
------------第九百三十九章 约定(给书友蝶恋花的打赏加更)白二郎指着他们道:你们说这些话也太不要脸了些,先生不常告诉我们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吗?满宝道:那是对我们两个说的,对你不能这么说。
白二郎:那要怎么说?白善就起身,学着先生的模样,背着手一脸深沉的道:二郎,你不要妄自菲薄。
满宝抚掌笑道:没错,就是这样。
白二郎看得一愣一愣的,皱着自己的小眉头问,为何我与你们的要不一样?满宝便叹气,因为我和善宝不好,太骄傲了。
白二郎总觉得她不是在批评他们自己,而是在自夸,但看她一脸羞愧沉重的模样,他又拿不出证据来。
白二郎运了运气后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理他们,过了一会儿又转过来道:要是我真考上太学了,你们就请我再去状元楼吃一顿饭,要是没考上,就说明你们说的不对,你们得赔我一顿饭。
满宝扭头和白善道:师弟他是不是傻了,我们看着像傻子吗?白善摇头,不像。
白二郎瞪着眼睛看他们。
满宝道:哪有这样赢,利是你;输,利也是你的?白善思索片刻后道:这样吧,你要是考上太学了,那便是喜事,如此喜事,你怎么能不请我们吃一顿饭呢?你要是只考上四门学,那的确是够惋惜的,虽然这是你的理想,但我觉得你心里肯定还是会伤心,所以我和满宝请你吃一顿饭如何?白二郎问道:那我要是连四门学都考不上呢?白善默默地看着他不语。
那两天可是满宝给白二郎复习的,虽然她还不太了解其他学子的能力,但以封宗平的判断来说,白善的能力不差,有很大的可能性可以考上国子学。
那再以白善的能力推导白二郎的能力……看他们这几天回家后谈的题目来看,他们的帖经和墨义都没有大问题,白二郎拿不准的几个她听了一下,苛刻的考官可能会扣分,但应该不会扣光,所以……满宝很自信的道:你要是连四门学都考不上,我和白善请你吃两顿饭。
然后再揍你两顿!满宝和白善对视一眼。
白二郎这才舒心起来。
三人待到下午不是很热了便出门去逛街,主要是找一下书铺。
在六学附近找书铺,那自然是找不到的,那附近宅邸太贵,一般铺子都买不起租不起。
所以顺着六学往下,逛了半条街后他们便找到了书铺。
一连三家相邻,附近的摊位上还有不少卖字画、木雕之类文人爱买的东西。
这其中有许多东西是白善他们都不怎么见过的,样式之精巧,实在刷新了他们的认知,而且这些价格似乎还不是很贵。
白善在一个小摊位上翻出了一个造型独特的笔架,一问,才一两银,立刻小声的和满宝道:难怪当初我们送杨县令笔架的时候,他不怎么惊喜的样子,原来京城里有这么多奇怪的文房啊。
满宝点头,拿着一个镇纸打量,同样小声的道:真别致,比我们在益州城看的样式多多了。
白善和白二郎连连点头。
因此,他们三个决定轻易不花钱买,不然这么多好东西得花多少钱才能买回去?买回去又得多久才能都用上?三人强忍住自己的购物欲望,转身进了书铺。
进了书铺,那诱惑性就少了一些,因为里面大部分都是书。
白二郎不想买书,而白善想着国子监的藏书肯定比书铺的要丰富,满宝更要省钱,想着蹭白善的书看,于是也不轻易出手买。
三人逛了一圈书铺,没发现有自己特别喜欢的书,便开始挑起笔墨来。
这东西是不能在外头小摊里买的,因为好笔基本上只能在大书铺里买到,外头的,不论表面做的多精致,就是不比名家出品的好。
白善在笔筒里挑了好几支,都皱着眉不太满意。
掌柜的瞧见了,扫了一眼他们身上的衣裳,见虽是普通的绸布,却是半新不旧,很是贴身,而且三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高马大的护卫。
他微微一笑,转身从身后的架子上取出一个盒子来道:这些笔公子都不满意吗,不如看一看这一支。
掌柜的打开给白善开。
白善一看它单独装在盒子里便知道不便宜,他伸手接过,取了出来仔细的看了看,然后递给满宝。
满宝也仔细的看了看,还轻轻地摸了一下笔尖,微微点头道:还行。
白二郎接过,直接转着笔身看起来,看到一个熟悉的印记后道:不就是翟家的湖笔吗?我爹说还比不上川笔呢,先生用的就是川笔。
满宝坚持道:这支还行,掌柜的,你这儿还有别的笔吗?掌柜的便知道他们都算是行家,笑了笑道:自是有的,公子小姐们要买多少支?都要这种上好的毛笔吗?满宝想了想点头道:差不多吧,我们先看看你这儿的有多好。
掌柜的便请他们到隔壁的小间坐下,然后去取了两盒笔过来,盒子打开,每一盒里面都有四支笔,白善看了看,发现每一支都不比刚才单独装一盒的茶,这才满意了些。
掌柜的笑道:这就是这位公子刚说的川笔了,这一盒则全是湖笔,但要说现今最好的笔,那还得是宣笔,公子小姐们要不要看看?三人一起摇头,宣笔是贡品,便是在外流通的没有贡笔好,有贡品这个加持的名声在,那一两的东西也能卖出三两来。
白善他们目前还不需要宣笔来装点门面,自然是挑实惠的来。
白善是很喜欢写字的,因此他更挑笔墨,满宝也知道这一点儿,因此很用心的给他挑选。
白善挑了三支后放到一边,问道:还有吗?掌柜的便又去取了两盒来,笑道:所有的都在这儿了。
满宝问了价格后挑了两支,白二郎想着他好歹也是要去国子监读书的人了,于是也很豪气的挑了两支。
------------第九百四十章 太傲(给书友书呆子的打赏加更)这笔可比一本好书还要贵,白善的最贵,挑的三支笔中,最贵的一支要八两银子,他眼都不带眨的付了钱。
掌柜的拿来盒子,仔细的将他们挑选出来的笔给装上,墨条也都装好了,然后笑眯眯的从伙计手里接过一个盒子打开,笑问道:公子小姐们要不要看看砚台?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砚台,可是出自名家之手。
三人看了一眼,一起摇头,这砚台一看就很贵,而他们三个年纪还小,还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大人们会喜欢收集砚台。
掌柜的见他们如此干脆,微微失望,但还是笑着把他们送出门去。
在书铺里花了大钱,大家再看向街面上那些各式各样或精致或漂亮或奇巧的东西时就觉得很便宜了。
三人有些压不住自己胸中熊熊的购物欲,正要抬脚走下去,大吉便放好了盒子回头道:少爷,堂少爷,满小姐,我们该回家了,快到用晚食的时候了。
三人便收住了脚,爬上马车后还恋恋不舍的趴在窗口那里看着街道两边的摊位。
满宝摸了摸小心脏道:可真舍不得。
白善也舍不得,但这会儿他已经理智回笼了,这么多东西我们买回去也暂且用不着,摆着把玩还是等买了自个的宅子再说吧。
白二郎听着都神往不已,我也能在京城里买宅子吗?满宝算了一下他的钱后道:大的宅子买不起,小一点儿的还是买得起的,不过我们还不确定是不是要长住在京城,所以没必要这时候花钱买。
就是,万一益州王进京要全灭了我们,我们总得逃命吧,白善道:钱我们还能带着跑,房子可带不了。
这会儿坐在马车里,彼此都是知情的人,外头驾车的又是大吉,白二郎便也不藏着掖着了,很明显的表达了自己的忧虑,益州王真的不知道我们吗?不知道吧,白善道:你看我们不是顺利的考试要进国子监了吗?如果他有可能知道,唐大人不会不写信告诉我们的。
白二郎就压低了声音问,那你们以后还真去敲登闻鼓呀?白二郎打量他们俩人的小身板道:你们能受得住那大棒子吗?满宝道:我们又不傻,才不去敲登闻鼓呢。
就算要为父母报仇,那也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去拼呀,那多不值当呀。
白善也点头,告状的法子有很多种,这是最下策的,除非有人与我保证我便不用过杖刑,不然我才不要敲登闻鼓呢。
白二郎就松了一口气,我还想着你们要是去敲登闻鼓,那我只能给你们找个大夫再旁边等着了。
那谢谢你了,我自己就是大夫。
满宝道。
白善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也不知道益州王何时进京。
这件事,朝廷的其他大臣也在关心,因为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皇帝已经提了两次让益州王进京,每一次朝臣们都表示反对。
一直从六月推到了七月,而七月是鬼月,太后认为这个月出门很不吉利,因此很生气,一连两日都宣了好几个大臣的家眷进宫,让她们坐冷板凳。
那几个大臣正是最反对益州王提前进京的人。
本以为他们会退一步,谁知道大臣们被激起了反叛之心,反倒更加强硬的反对起来,这几天皇帝连提都不提这事了,因为每次他一才起了话头就被大臣们喷得满脸的口水。
但奇怪的是,这次魏知大人竟然不在其中。
虽然他也在朝会上表态,不同意益州王进京,却不是反对得最激烈的,因此他的夫人逃过一劫,没有被宣进宫,暂时没被太后记在心里。
国子监第二天一早才放榜,但其实成绩早早就出来了。
毕竟这次考试的学子只有四十八个,每次考半天,剩下半天时间,考官们过手一下试卷成绩就出来了。
所以昨天下午诗赋才考完没两个时辰,所有的成绩就都出来了。
今天主要是排名的。
国子监先内部排了一下名额,然后将他们认为最优秀的前十份卷子呈给皇帝看,让他选出三份最好的来。
毕竟前三名是要进入国子学的。
当然,这事也不是全听皇帝的,国子监祭酒的意见也是很重要的,而国子监祭酒代表全体国子监衙的官员。
皇帝将十个人的策论和诗赋都看了一遍,有争议的也就这两份卷子,帖经和墨义差不多都是固定答案,没什么可争的。
放在最上面的三份卷子是国子监选出来的认为最好的三份。
皇帝一字摆开,捡了中间的那份卷子看,那是白善的卷子。
孔祭酒看到,道:白善,年十四,年纪虽小,文章却灵气十足,最难能可贵的是,其博古通今,言之有物,显然不仅读过不少书,也往外历练过。
皇帝笑问,那孔卿怎么只把他排在第二位?我看他的这篇策论比这彭志儒的可还要好些。
孔祭酒道:可这人性情太傲,臣觉得张扬太过失了圆润,所以还得打磨一番。
哦?皇帝合上他们的卷子,疑惑的道:可朕怎么没听过他的名字?倒是彭志儒的名字常听见,显然他很低调的。
孔祭酒摇头,陛下,看字识人,看文也能识人,他字里行间都带着一股傲气,且正是因为臣等都没怎么听说过他,才更证明他的自傲。
试问谁入京考试不先投文?便是不投文扬名,也会想别的办法扬名,将自己的才名宣扬出去,别人才能知道他是俊才。
孔祭酒道:彭志儒只比他早两日进京,入京后便在状元楼里扬名,也都向我等投过诗文,可他悄无声息,只管闷头考试,显然他对自己过于信心,觉得自己一定能考入国子学,不屑于扬名了。
皇帝:……孔祭酒摸着胡子摇头道:他才十四岁,确切的说,他都还没满十四岁呢,如此自傲,以后恐怕恃才傲物,不可取,不可取啊。
------------第九百四十一章 排名(给书友遥悠游2017的打赏加更)皇帝有些头疼,那孔卿怎么又放他进国子学了?他有才嘛,虽然要挫一挫他的锐气,但也不能让人太受委屈,他的才气足够进国子学,自然是要进国子学的。
皇帝还能说什么呢?要打压是他,要扶持也是他。
皇帝将白善的卷子放到一旁,去翻别人的卷子,看到最后,没发现另一个小朋友的卷子,他便轻咳一声问,白家不是也有两个名额吗?另一个学识如何?差得远了,孔祭酒对这四十八个学生都是充分了解过的,而且他们的卷子他都有阅改,所以皇帝一提起来他就知道他说的是谁,毕竟四十八个人里也就只有两个是姓白的。
他道:不过那是和白善比的,和其他人比基础打得还不错。
皇帝问:他进了哪一学?孔祭酒道:排在了第十三名,刚好进太学。
皇帝点了点头,翻过他们的卷子后,略微调整了一下太学那七个学生中的两个排名,然后便将卷子都交给孔祭酒,便如此吧。
孔祭酒看了一眼,皇帝调整的这两个名次还算公正,文章都在伯仲之间,他要改显然是个人爱好,这点面子孔祭酒还是要给的,因此躬身应下,拿着卷子退了下去。
皇帝等孔祭酒走了便摇了摇头,和身边的大太监古忠道:读书人想的就是多,白善不扬名那不是为了不张扬吗?他们要是闹得满城风雨,等益州王一进京,恐怕第一眼就看到他们了。
古忠笑道:孔大人毕竟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多想些也是正常的。
不过他有句话倒是说对了,白善的确傲气。
虽然只见过两面,相处过一个晚上和小半天,但皇帝还能记得白善当时的样子,那孩子可比周满高傲多了。
古忠笑问,陛下要不要去见见他们?皇帝摇了摇头道:算了,益州王就要进京了,朕还是少出宫的好,免得给人找麻烦。
古忠心惊胆战的低下头去。
作为皇帝,若是连出门都要顾忌一个王爷……那个王爷离死也不远了。
皇帝背着手回后宫。
宫外的人却没怎么睡得着觉。
就连一向自信的白善都有些忐忑。
这毕竟和考益州府学不一样。
当时他考益州府学时就没想着自己能考上,抱的是积累经验的心态去的,所以他考前考后都很自在。
但这一次,哪怕进京的主要目的是伸冤,但好好学习也是他的重要目的之一,而这一次,参考的只有四十八个人,而且是一定会被录取,只是去的学院不一样而已。
所以白善还真的紧张,害怕自己名次不够好,落到了太学。
其实太学也没什么不好,可国子学显然更好。
白善睡不着,白二郎更紧张的睡不着了,就连庄先生和白大郎都失眠了。
也就只有满宝,她从系统里上完课出来,打了一个哈欠便抱着一个薄薄的小毯子睡着了,别说失眠了,连梦都没怎么打搅她。
第二天,满宝精神满满的与大家告别去药铺了,到门口的时候还道:你们得了成绩就叫大吉去药铺告诉我呀。
白善应下,挥手道:你快走吧,再不去就晚了。
满宝便叹息,昨天玩得太累,不小心就睡多了。
一个晚上没睡好的白善等人觉得她特别的欠揍。
到了药铺,她果然晚了一点儿,古大夫他们已经到了药铺,大堂里等了不少病人了。
窦老太太带着窦珠儿排在了满宝诊房外的第一个,一见到满宝进来,立即拉着窦珠儿跟上,她满脸是笑的道:周小大夫,我这孙女的病看着似乎快好了,想让你再看看。
满宝笑着应下,撩开帘子让她们进来。
窦珠儿一直在吃药和擦药,现在胸前的疹子已经全消了,只是腰腹上还有一些。
满宝看了一下,发现是比较厚的那一层,当时因为衣服摩擦和腰腹上的肉折叠,所以疹子破损了,现在周遭还有一些,而那些破损的疹子此时正在结痂。
窦珠儿有些担忧,小声的问道:周小大夫,你说会不会留疤呀?最近我觉着好痒呀。
不会的,这些疹子破的皮都不大,等过段时间它彻底结痂脱落就好了,只是颜色会稍深些,我回头给你开点儿药膏,等痂都脱落了你就擦一些,颜色会慢慢恢复的。
满宝检查过后,出了内室开药方,再吃两天的药巩固一下就行了。
满宝叮嘱道:这段时间依旧要忌口,鸡蛋一类的腥物不要吃。
窦珠儿一一应下,满宝开了方子递给她们,笑道:行了,出去抓药吧。
窦老太太却拉着窦珠儿没动,问道:周小大夫,她不会再复发了吧?我摸过她的脉了,也看过长疹子的地方,没有要复发的迹象。
窦老太太就松了一口气,看来果然是那天蒜捣鬼,以后你可从外头乱捡东西回来了。
窦珠儿应下。
窦老太太和满宝道谢过后正要拉着窦珠儿出去,她想到了什么,把药方往窦珠儿怀里一塞,把她推出去后凑到满宝前面小声的问,周小大夫,我问你个事儿。
满宝眨眨眼,点头。
窦老太太小声问,你能看不能生孩子的病吗?满宝歪头,不孕?窦老太太连连点头,小声道:有个人怎么也怀不上孩子,去看大夫,大夫又说没病,我想着或许是那些大夫不好检查,小大夫是个娘子,反倒更方便些。
满宝问,她丈夫看过吗?不孕不一定是女人的问题,更多的时候是男人的问题。
比如她前姐夫。
窦老太太愣了一下后拍着大腿道:人家也看过了,也说没什么毛病。
满宝便道:那你让她和他丈夫来看看吧,我得先问诊过后才知道。
窦老太太连连点头,不好意思的道:您也知道,这种事不好往外传的,所以……这个您放心,我的医案除了我就只有我们的大掌柜能看,不会特意往外传的。
窦老太太便松了一口气,笑道:行,那我明儿就让人过来看看。
------------第九百四十二章 放榜(给书友Becky打赏的加更)成绩是在国子监衙那里放的,左前侧有面公告墙,他们的成绩就张贴在那里。
当然,白善他们到的时候成绩还没张贴出来,考生们陆续都到了跟前。
白善看到了几个眼熟的人,都是那三天考试时坐在他附近的,大家对上目光便微微点了点头。
白善和白二郎虽不是四十八个考生里年纪最小的,却是最年轻的那一拨。
一群少年和青年有意无意的按照年龄分成了两拨。
那些看着明显没超过十五六的自动站在了一边,另外一些看着十六七以上的则站在了另外一边。
白大郎上学去了,庄先生独自坐在不远处的马车里沉思。
待一队人从国子监衙内出来,庄先生顿了一下便抬腿下车,走到了人群之后。
孔祭酒亲自来颁布成绩,顺便训话。
成绩已经出来了,名次也排好了,但在公布之前,我有些话要与你们说,孔祭酒道:这一次你们能够进入国子监读书是皇恩浩荡,是朝廷体恤,说真的,以你们现在的成绩参加大考,除了极个别学子外,其他人都取不中。
少年和青年们涨红了脸,低下头去。
可是,我也看到了你们的努力与天分,你们皆是功臣之后,自己显然也差不到哪儿去,我不管你们以前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才没有专心向学,但进了国子监后,你们前有名师,后无生活之忧,望你们好好学习,不要辜负了陛下期望,更不要辜负了先祖荣光。
众人听着热血沸腾,齐齐弯腰躬身应是。
孔祭酒点了点头,对身后捧着红榜的博士道:放榜吧。
是。
博士上前挂榜,大家虽然着急,但孔祭酒在前,他们也没敢失礼的涌上去看,离得远的只是踮起脚尖张望。
博士挂榜的时候,孔祭酒从袖子里另外拿出了一本折子,展开道:我现在来念一下名次。
因为这四十八个人是必定会被录取的,区别只在于名次而已,所以孔祭酒没搞什么悬疑名堂,直接就展开道:进入国子学的三位学子有,第一名彭志儒,第二名白善,第三名卢晓佛,进入太学的有,第四名任可、第五名冯晨翔……第十三名白诚……白二郎在听到白善的名字时就兴奋的摇了摇他,激动得不行,不过因为上头站着祭酒,所以大家的高兴都很克制,虽然喜形于色,却也没有大喊大叫起来。
白善也很高兴,待念到白二郎的名字时,他更是高兴的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道:怎么样,我们说你能进太学吧?白二郎没想到自己真的可以进太学,虽然是倒数第三名进的,可是……他惊呆了的道:天哪,那我岂不是比我大哥还厉害了?这个你就不要想了,虽然太学听着是比四门学强,可里头的学生未必都比得过四门学,你嘛,你要追上大堂哥,那还有的学呢。
你是怎么进来的,你心里没数吗?白善摇了摇头。
孔祭酒将四十八个人的名次全都念下来,并道:所有学子今日便入学,名次在前二十七名的学子即刻与张博士进入监内领取书本等物,后二十一名学生,你们随赵博士再去做一份卷子,好分到律学、书学与算学之中。
场中不少学子脸上便露出失望的神情来。
孔祭酒没开导他们,挥手让两位博士领着他们下去。
连白二郎都能考上太学的水平,想也知道后面这二十一名学子的基础怎么样了。
孔祭酒是很愿意教育他们的,可他们这样的水平却反过来嫌弃律学三学……孔祭酒心内便只剩下冷笑了,以为律学、书学和算学那么好进?他们虽比不上四门学,但也是六学之一好不好,每年大考,成千的人挤破了脑袋想进入六学,他们白占了便宜还不甘愿?白善在张博士过来前便先拉着白二郎钻出人群,找到了站在后面的庄先生,先生,我们都考得不错。
庄先生微笑着颔首,一脸欣慰,是不错,做得很好。
他见两位博士已经在点名归拢众学子,便伸手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道:好了,有事待下学后回去再说,先随你们博士进去吧。
白善和白二郎应下,退后一步恭恭敬敬的给庄先生行礼。
孔祭酒站在国子监衙前的台阶上扫视众人,正好便看见了这一幕,他盯着庄先生看了一会儿,总觉得他有些面熟。
孔祭酒认真的想了想,没想起来他是谁便摇了摇头不再想。
场中其他学子也在与家人或下人告别,或是高兴的姿态,或是吩咐的态度,像白善和白二郎这样郑重其事的恭敬行礼的只有他们,所以尤为显眼。
孔祭酒又看了庄先生一会儿,还是没认出他来,庄先生却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躬身行了一礼后示意白善他们赶紧过去。
白善拉着白二郎就入了人群,庄先生看着他们俩人的背影好一会儿,然后抬头对孔祭酒再次点了点头,转身回了马车上。
大吉看着自家少爷与堂少爷进了国子监衙后才驾着马车离开。
先生,是要去济世堂,还是先回家?庄先生看了一下外面的太阳后道:距离午时还长着呢,先回家吧,待中午你再去把满宝接回来就行。
大吉便应了一声。
车内车外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虽然庄先生从来都话不多,但大吉却也察觉到庄先生似乎有心事,近来心情也不是很好。
大吉摇了摇头,觉着这事他管不上。
而能管上的三人,此时一个在药铺里看病,另外两个则在国子监衙里办手续。
或许是见满宝在这里坐堂几天也没什么事故发生,于是愿意来找满宝看病的病人越来越多了,主要是另外三个大夫都要排队很久,大家就勉为其难的选择了她。
选择她看了一次后觉着还不错,下次便又习惯性的排在她的诊房后了。
至于白善他们,除了要领书外,还有许多的事要做呢。
------------第九百四十三章 进入(给书友Al Pacino的打赏加更)张博士直接带着他们进了一个空房间,然后发给他们一张纸,你们填一填,是决定住学里,还是住在外头?还有后头的那些你们都看一看,自己选择着填了,这个不难吧?都是识字的人,这个当然不难,大家连忙应下,张博士便点了点头道:行了,你们先填着,我去让人把书抬来。
皇帝说是要厚恤功臣之后,他就一句话下来,跑断腿和费尽心思的却是国子监。
既是厚恤,那自然学习和生活都得照顾到,毕竟有些功臣之后是真穷,要是他们只管学习,不管生活,恐怕学子在国子监里也待不久。
所以孔祭酒在权衡过后,就和户部吵了几天的架,成功让他们拨出了一部分教育基金专门给这批学子。
他们排好名次进入国子监后,上学的课本是国子监发的,他们可以选择住在学里,免费的……当然,住在外面他们也不反对,但没钱,这样的学子一看家里就不缺钱。
除了住宿之外,还有吃饭,国子监内有食堂,每个学生每个月都有一定的粮米和钱款,他们可以选择拿走,也可以选择放在食堂里吃。
这些补助让他们过得富余不至于,但基本可以保证他们在学里认真学习,天天向上。
白善填得很快,刷刷的几下就填完了,白二郎跟在他身边,见他填完了,直接把纸扯过去,照着上面的就抄。
白善道:你可别把我的名字都抄了。
白二郎没好气的道:我又不傻。
冯晨翔正好站在不远处,见他们关系不错的样子,便有些羡慕道:你们兄弟间感情还真是好,对了,你们谁大?白善和白二郎异口同声的道:我!不仅冯晨翔,其他人也抬头看向俩人,年纪还能有异议?白善道:我是师兄。
白二郎:问的是年纪,我比你大一岁。
白善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想想不对,又伸手把他的纸给扯回去了。
白二郎一点儿也不在意,反正他已经抄完了。
众人:……白二郎吹了吹卷子,让它干了以后便交给白善拿着,他转身去看别人的了,不大会儿就跟不少人交上了朋友,尤其是一块儿念太学的同窗。
填好了单子,领了书,又领了两套学子服,大家便被带到隔壁六学里参观。
当然是分开的,白善他们去国子学,白二郎他们转道去了太学,剩下的一拨人则去了四门学。
六学是在一起的,共用国子监的大门,但大门之内分为六个大园子,六学便是。
而六个大园子之内又分成了许多个院子,就是各级各班的学生了。
其中太学和四门学最大,因为他们的学生最多。
不仅白二郎,就是白善走着去国子学都觉得腿累。
国子监学占地实在是太广了,本来还想着今后多指导一下白二郎的白善将心头的这个想法拾出来丢掉了,算了,要是每次去太学找白二郎都要走这么远的路,他宁愿不教他。
白二郎也忧愁,这么远,以后可怎么去找善宝玩呀?一旁的冯晨翔笑问:善宝是白善的小名?白二郎不好意思的笑笑。
冯晨翔就道:这不算是远的了,太学和国子学挨着,其中肯定有侧门或小门来往,你要是从太学去算学那才是远呢。
白二郎就好奇的问,那律学和书学呢?这两院却不远,也与我们太学挨着,正好在我们后面。
那算学怎么与我们最远?因为算学在四门学的侧边呀,冯晨翔笑道:我们之间隔着一个大大的四门学呢。
白二郎突然眼睛一亮,乐道:哎,我们这边是国子学,那边是四门学,我们正好在中间,那我岂不是想去找我大哥就找大哥,想找白善就找白善?冯晨翔微愣,问道:你大哥在四门学?是啊,他今年大考考上的。
冯晨翔就微微一笑,你们家才气可真好。
白二郎不好意思的笑,哪里,哪里,……才气都在白善那儿呢,嗯,还有满宝那里。
中午的时候,白二郎跟随其他十一个同窗一起去食堂吃饭,小半天的时间他们就全混熟了。
而同样去食堂吃饭的白善却是独身一人走在了前面,另外两个国子学的彭志儒和卢晓佛觉得他们今后要在一起学习,尤其要插班进入别的班级,他们情况相似,恐怕还得互帮互助,于是跟在了白善身边,大家一起用饭。
三个人坐一张桌子,白善与另外两人也只是点头之交而已,还不算熟。
封宗平呼朋唤友呼啦啦的涌进食堂时便察觉到气氛有异,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了白善。
他微微一笑,拎着自己吃的东西就坐到了他们那桌去。
彭志儒和卢晓佛一见他身上的衣服纹饰便提了一下心,这是一位学长。
俩人站起来正要行礼,封宗平连忙按手道:不用多礼,不用多礼,这是食堂呢,吃饭最大。
白善赞同的点头。
封宗平见了便笑道:白善学弟,你果然考中了国子学,恭喜恭喜啊。
白善再次点头,多谢。
不谢,不谢,对了,你还不知道吧,祭酒把你的文章贴在了我们国子学的公告墙上,说你的策论做得还行,这个赞誉可不算小了,你现在我们学里可是名人了。
白善微微蹙眉,他可不想出名。
封宗平见了微愣,白学弟,你才名远扬不高兴吗?白善垂下眼眸道:没有,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封宗平扬了扬眉,虽然表现得不明显,但他还是察觉到了,他不太喜欢孔祭酒张贴他的文稿,他转了转眼珠子,暗想:这到底是不想出名,还是因为另有隐情呢?作为文人,哪有不想出名的?出名了才好出仕呀,多少人想扬名而不得呢。
可惜白善没给他探究的机会,白善快速的将饭吃完,然后问道:封学长,阅书楼怎么走?阅书楼?哦,你说藏书楼呀,你出了食堂向右走,再转个弯走到后面去就到了。
说得不清不楚,走多远都没说,不过白善也没问,点了点头道谢后便和彭志儒卢晓佛打过招呼走了。
------------第九百四十四章 猜测(给书友wgqsm的打赏加更)白善和白二郎才下马车,满宝便欢快的迎上来,喔喔的欢呼道:恭喜,恭喜。
白善和白二郎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纷纷道:谢谢,谢谢。
满宝笑问,六学好玩儿吗?俩人同声道:不好玩。
白二郎道:景儿倒是挺好看的,特别的大,就我们一级生读书的院子就比以前我们整个大智书院大了。
我们十二个人被分成一个班,课室在一个角落里,隔壁班的一级生都看不起我们。
白善道:我们三个则是插班进的国子学的甲三班里,他们也看不起我们,不过……白善轻笑道:他们之间也互相看不起,恩荫进去的看不起大考进去的,大考进去的也看不起恩荫进来的,而恩荫和大考进的都看不起我们这批功臣之后。
满宝好笑的问,那你们看不起谁?白善笑道:我不知道彭志儒和卢晓佛心里怎么想,但凡是看不起我的人,我皆看不起他们。
白二郎正要给他鼓掌,白善继续下一句,不过他们学识的确在我之上……他手便一僵。
白善道:这还只是甲三班,前面两个班有更优秀的学生,可惜国子学考试只排名,并不重新分班,不然我还想看看明年我能不能换个班级。
满宝道:总是换班级对学习也不好吧?白善自信的道:对我没影响。
这倒是,他素来慢热,朋友交的少,换个班级对他影响不大。
白二郎却不甘愿,最好别,我今天刚把同窗们认全呢。
三人说着话往二院去,先去给先生请安,汇报了一下今天进学的情况。
白善把今天领到的书让大吉都搬进来,挑了几本送给满宝,我用旧书就行,这几本新书送你。
满宝看了看后又还给他两本道:这两本书我也有。
那送你侄子他们吧,免得再花钱买了。
满宝欣然接受。
庄先生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微微摇了摇头,问道:与同窗们可相处融洽?白善和白二郎一起点头,挺融洽的。
庄先生对白善的话不太信,叮嘱道:不要与人争吵,更不许与人打架,要是被人欺负了,不必客气,直接去找博士。
白善应下。
交代完了白善,庄先生便扭头与白二郎夸道:这次考得不错,为师有个礼物送你。
说罢送了他一个很有野趣的笔架。
白二郎很惊喜,先生,这是单送我的?不错,庄先生笑道:你也一样,六学与外面的书院不一样,进了太学可不许调皮。
白二郎拍着胸脯应下,先生您放心吧,我一定不闯祸。
庄先生微笑着点头。
他其实是不怎么担心白二郎的,因为这孩子别看总是大大咧咧的,但他性格好,与谁都能打成一片,看着就活泼宽厚,也能屈能伸。
他担忧的是白善。
这孩子可比他师弟刚烈多了,他和满宝一个毛病,就是不太能受委屈,心底高傲得很。
可是国子学里谁不是天之骄子?谁没个傲气呢?他就怕他去了国子学与人发生争斗,不懂退步。
过刚易折,多少人是在折了以后才明白的这个道理。
庄先生让白二郎和满宝先出去,拉着白善在书房说话,一直到吃晚食了才出去。
白二郎和满宝很疑惑,用过晚食便围在白善身边,一边整理课本一边问,先生找你说什么了?白善悄悄往外看了一眼,见先生去散步消食了便小声道:说让我与人发生争执时要退一步,海阔天空,哪怕受了委屈也不要冲动,回家三思后再决定怎么办……说了一下午呢。
白善小声道:我觉得先生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很不对。
满宝若有所思,我觉得先生自来了京城后就总也不对,你们说,是不是因为京城是先生的伤心地?白二郎想起他蹭的满宝的那些话本,展开想象,我知道了,先生以前一定是个硬脾气,别人欺负了他,他没有忍,然后他就被报复了,说不定还祸及家人,于是先生伤心的离京出走,发誓再也不进京城……满宝和白善:……满宝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怒道:你能不能猜得靠谱点儿,庄师兄还活着呢!我是不记得师母了,但你不是见过吗?白二郎捂着脑袋道:我那会儿小,早不记得了,好吧,没有祸及家人,那你们说京城是不是先生的伤心地,先生是不是在京城被欺负了没忍住?白善问:被谁欺负了?满宝武断的道:不管是谁,那个什么陈福林一定是其中一个,我今天回来都问过大吉了,先生从国子监回来后就没再出过门了。
白二郎苦恼,可惜先生什么都不肯说,我们从陈福林那里也什么都查不到呀,连刘贵都说陈福林的名声很好,街坊邻居恨不得说他是大善人了。
满宝就转了转眼珠子,挽了袖子道:先生不说,我们可以问兰先生呀。
兰先生肯定知道什么。
对,兰先生和先生是好友。
白善就摸着下巴道:可要怎么问呢?直接问肯定不行,兰先生不会告诉我们的。
白二郎:不直接问还能怎么问?满宝摸着下巴道:要是唐县令去问,他会怎么问?白善已经提笔沾墨,思考着在一张白纸上落笔,满宝和白二郎凑上去看,然后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就是这么问。
白善便微微一笑。
另外抽出一张白纸道:我现在就来写信,满宝你帮我看着点儿,若有错漏我们就改过来。
白二郎则起身道:我出去给你们望风。
白善在满宝的帮助下写好了一封信,三个人又凑在一起琢磨了一下,改了一些句子和语气,都一致通过后便誊抄到信纸上。
白善把信装好,随手抽出一张白纸来道:顺道给唐县令写封信?满宝:也是,不然突然往益州城送信,先生肯定要问的,他一知道我们是给兰先生写信,不就猜出来了吗?------------第九百四十五章 打听铺子(给书友遥悠游2017的打赏加更)信交给刘贵送出去,庄先生也只问了一声,听说是送给唐县令的便不再多问了。
白善和白二郎正式入学国子监,又开启了每日辰时出门上课,申正下学回来的时光。
而满宝的生活也规律起来,每日和白善他们一起搭乘大吉的马车辰时出发,先到的药铺,他们再去国子监。
午时,有时候她在药铺里吃饭,有时候直接回家吃,每天中午大吉都会去接她回来。
她的病人也越来越多,虽然还比不上另外三个大夫,但也不至于再出现别人门前的病人排成狗,她门前一个人都没有的情况。
而她与郑大掌柜及三位大夫的相处也越发融洽,交流起医术来也更加顺畅了。
各位大夫都会交给满宝一些经验,指点一下她的医术,而满宝也会拿出自己和莫老师研究得不太明白的案例和药方与他们讨论,在他们有疑问时也会记下,然后回家便和莫老师一起查资料,一起琢磨着给他们一些建议。
大家就这么互帮互助,气氛更加的融洽了,每天满宝进入药铺,三位大夫都对她笑脸相迎,热情的打招呼。
今天热情的人里多了一个郑大掌柜,郑大掌柜给了满宝三张纸,笑道:这是你要打听的铺子,我都叫人给你打听好了,我还使人去问了一下价钱,这前头呢是他们开的价钱,后头是我请牙人估的价钱。
满宝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见他打听得这么详细,感动不已,郑大掌柜,真是太谢谢你了,等我家买下铺子,我请你吃顿大餐。
郑大掌柜笑哈哈的道:不必,不必,你是我们药铺的大夫,本来安家立业该是我操心的事,结果你不乐意要坐堂费,白在这儿挂单,这丁点小忙你再谢我,我可就羞愧了。
郑大掌柜这会儿也和满宝混熟了,说话随意了些,他笑问,你真的不要我们药铺的坐堂费吗?其实要了,你也可以像现在这样和丁大夫他们学习。
因为满宝她也在拿出知识来,丁大夫他们为什么这段时间对她这么热情了?还不是因为能从她身上学到不少东西吗?而满宝身上的东西显然比郑大掌柜之前预想的还要多,他更想把人留下了。
不想签合约不要紧,可以先拿钱,把感情培养起来了,以后再说嘛。
满宝再次拒绝了,已经说好了不要的,再反复就不好了,先生也不会赞同的。
不过再拿那三张纸时她觉得心里好受多了,决定等铺子定下,请郑大掌柜吃一顿略贵一点儿的饭菜就行。
满宝收了纸,等到中午回去后就去前院里找五哥六哥他们。
最近他们已经不那么心急的去找铺子了,而是每天出去逛一逛坊市,问些菜蔬和肉的价钱,现在家里吃的菜都是他们一大早去赶集买回来的。
周立重他们三个小的事儿更少,庄先生看不过去,干脆把他们抓了来继续读书。
每日上午都拘束三人在家读书,到了下午满宝回来要上课了才放他们走。
周立重和周立威两个已经好些年没读书了,这两天是读得头昏脑涨的。
就连周立君都难受,觉得先生教他们的文章都好难。
满宝将纸递给他们道:这是郑大掌柜打听出来的,你们看一看。
周五郎和周六郎现在等的就是这个了,他们仔细的看了看,待看到那个他们曾经最喜欢的宅子在这儿给的价钱竟然是三千二百两,而牙人的估价是两千八百两时都惊呆了。
周五郎忍不住惊叫:这也相差太大了吧?周六郎不太高兴,这是专门欺负我们是外乡人?满宝点了点后面的标注道,说是东家在外头欠了好多钱,所以急着脱手,这才估价这么低的,这位置也一般,在那儿的菜价都不会定太高,之前他们做酒楼就不怎么赚钱。
满宝问,六哥,你觉着这铺子你能盘活吗?周六郎思索起来,迟疑道:我,我也不知道那儿的生意怎么样,我近来去看了,那家酒楼的客人是不多。
发附近饭馆的生意怎么样?还好,但这儿的房价太高,远远比不上咱县城。
周五郎盘起一条腿思索起来,道:那条街位置还是不错的,墙后头就是内城,离坊门就三十来丈,街上的各种店铺都不少,逛街的人也多,只是因为那条街上的饭馆饭菜都一般,所以大家都习惯性的往隔壁街去吃。
周五郎道:我想着,老六的手艺不比其他饭馆的差,一开始肯定难做,但做的日子长了,生意肯定会慢慢好转的。
周五郎点着纸上的价钱道:本来我是不太想买这个铺子的,太贵了,可如果两千八百两能买下,我们亏上个几个月,甚至一年半载都没什么,我们不用请账房伙计,自家人就可以,这样就省了人工的开销。
周五郎给几人算道:我看过,除了立君,我们都可以住到铺子里去,吃住都在铺子里,节省不少,铺子也是我们自家的,不用担心每月还有租金什么的,撑个一年半载,应该会好转的。
周六郎也点头道:这段时间我们把那条街上的饭馆都吃过了,我觉着饭菜都比不上我做的。
满宝摸着下巴道:再来一味好酒,饭馆就起了。
你别想了,周五郎道:我问过京城的酒,就是普通的高粱酒都贵得很,我们买回来再往外卖,客人们爱喝还好,多少有些赚头,不爱喝,这些酒水可都砸手里了。
好酒又太贵,我们买不起。
满宝道:我们自己酿呗。
周五郎看向周六郎。
周六郎道:我不会酿酒,大嫂都不会呢,她只教过我做甜酒,这个我会做,五哥你喝吗?周五郎没好气的道:不喝,那是女人喝的。
满宝便乐道:你们都不会酿酒,我会呀。
大家一起看向她,你什么时候会的?等我去看书,学会了告诉你们。
众人:……------------第九百四十六章 决定(给书友Kz的打赏加更)满宝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技能是看书后学不来的,而百科馆内各种书都有,酿酒这样的书应该也是有的。
所以她很自信满满,直接和两个哥哥拍胸脯道:酿酒的事交给我,铺子你们就选定了这个?周五郎看着纸上的各种信息,找了笔来将好几个铺子划掉,然后把纸递给周六郎,上头现在没被划掉的只有三个了。
你选一个吧。
周六郎的目光还是忍不住落在那间最大的铺子上,作为厨子,他就是喜欢宽敞的地方。
周立君看到了便道:既然六叔喜欢那就买这个吧。
周立重和周立威也点头,买吧,买吧,地方宽敞,晚上要是忙,坊门关得早,我们回不来也能在那儿住。
周五郎便看向满宝道:来前,娘给我们凑了一千五百两的银子。
满宝大气的道:剩下的钱我来出,我再给账上放二百两。
周五郎之前没跟满宝去益州城,可不知道她卖花赚了很多钱,他眨了眨眼问,你手上到底有多少钱呀?满宝嘿嘿一笑,不告诉他。
周五郎就看向周立君。
周立君摇头道:我算不出,小姑的钱一直是自个收着的。
她能算出四叔有多少钱,能算出大哥和二哥存了多少私房钱,但小姑的私房钱她还真算不出来,因为小姑的账一直是自己管着的。
而且小姑人在外面行走,来前的路子有很多,卖花得的这些大钱她当然知道,但除了这些钱,小姑得钱的渠道还有很多呢。
比如季家给的谢礼,来回好几趟,她并不全都知道有多少。
再比如她和纪大夫出诊,她总能分到一些诊金,去一些富贵人家,人家见小姑可爱,还会额外给一份见面礼。
除此外,还有他们庄子的收益。
这两年老周头和钱氏以满宝要在外读书为由,不要满宝再往公中交钱了,她前脚交上去,老周头后脚就扣下来,说是要还给满宝。
不过老周家上下一致觉得那是老周头扣下来自己存着,就算是要给满宝,估计也是等满宝要成亲的时候给。
但出门前,老周头和钱氏拉着满宝说了许久的悄悄话,那些钱说不定还真给满宝了。
所以她是真的算不出。
周五郎虽然很想知道幺妹到底存了多少钱,但见她乐滋滋的不肯说,他便也不再问了。
能给得起就好。
行,明天我去找个牙人去谈价钱。
满宝问,要不要请郑大掌柜帮忙去做个中人?周五郎想了想后摇头道:暂时不必了,我先去谈一谈,能谈得下来我们自己签了,不能,再找郑大掌柜出面吧。
周立重道:我们都知道估价了,何必还要花钱请个牙人?周五郎道:你懂什么?这买铺子的事复杂着呢,谁也不知道这里头还有没有别的事,那些牙人有人脉,也熟,知道这样的事要怎么弄,我宁愿多花几两银子有保障,也不想事后被人坑。
满宝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
周五郎起身道:行了,你啥时候把钱给我?满宝道:晚上给你,我回去数一数钱。
周立君特别好奇的跟着回去,小姑,你的钱到底藏在哪儿呀,那么多的钱呢。
满宝面不改色的道:看见我屋里那么多箱子了吗?那不是装书和衣裳的吗?满宝意味深长的道:所以我不告诉你。
不过满宝决定找时间把系统空间里的银子换成金子,金子要比银子好带多了。
满宝数了数自己的银子,抽出一千五百两来,想了想,又把她的那些金子找出来,换出了部分银子,这才放在一个空的藤箱里拿出空间。
晚上周五郎就领着弟弟和侄子们过来抬钱。
看到满宝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藤箱,打开,里面全是银子。
他便认真的看了一下那床底下,怀疑的道:你的钱藏在床底下?不是,这是下午放进去的,五哥,你别总是想找我的钱藏在哪儿,要不然下次我去把你的私房钱找出来直接给五嫂。
周五郎脸一红,小声的道:胡说,我不藏私房钱的。
周六郎带头起哄,噫——了一声,一脸的不相信。
周五郎就踹了一脚周六郎屁股,噫什么,我都有媳妇了,藏什么私房钱?只有四哥和你才想着藏私房钱。
周六郎就鼓动满宝,满宝,快去把五哥的私房钱找出来。
满宝挥手道:行了,行了,快把钱抬走吧,立君,你可得把我的账记上,回头铺子赚了钱,收益可是要分我一半的。
我知道了小姑,我会记上的。
周六郎一边抬钱一边道:满宝,你直接要一半的收益太多了吧?最多给你四成。
周立重也点头,是啊小姑,你钱只出一半,可我们还出人工了呢,我们这会儿可是没工钱的,白干活儿。
满宝想了想道:行吧,那就四成。
周立威:小姑你要不再考虑一下三成?满宝哼哼道:不行,我还出酿酒的方子了呢,酒水也能挣不少钱的。
立君,回头这个也要记上。
周立君点头,高声应下,好!满宝以做姑姑的威严定下了四成的收益,在心里和科科道: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放肆的买买买了。
科科丢给满宝一个笑脸的表情以作鼓励,不过它不是很有信心的,对他们赚钱的能力。
因为它在百科馆内找了找,适合远古时候的酿酒方子,现代研究出来的一个都没有,至于有关记录,它仔细的找了找,发现都没有具体的配方,只是有一些技艺的描写而已。
等满宝把抬钱的人送走,它这才把这个结论告诉满宝。
满宝盘腿坐在床上,依旧很有信心,拿来我看看,既然有记录,那应该不难琢磨出来,以前做各种豆干我们不就是这么琢磨出来的吗?科科便把找到的那几本书搜出来给她看。
满宝特别豪气的买下,然后付了积分印刷成书。
满宝取了书出来翻找,问道:在第几页?------------第九百四十七章 买下(给书友Becky的打赏加更)科科给她报了一个数字,满宝翻过去看,半响,沉默了下来,就这一句话?科科道:是两句。
满宝:……这一本书只有这两句话是写酒的?宿主可以看一下别的书。
满宝看着书上的早在远古时候,人类便记载了各种酒水的存在,在一本《浪迹丛谈续谈三谈》中记载有‘今各地皆有烧酒,而以高粱所酿为最正。
北方之沛酒、潞酒、汾酒皆高梁所为。
’……只有这两句的记载,满宝都惊呆了,她翻到前面去看书名——远古时代风物研究。
满宝将书啪啪的翻飞,大叹一口,开始去摸别的书看。
三本书,都有一小段涉及到酒的内容,其中最为详细的一段是论述一个朝代是否有蒸馏酒的,因为历史中记载的烧酒做法是实酒满瓮,泥其上,以火烧方熟,不然不中饮;但实际上,从古时候开始,普遍认为的烧酒为蒸馏酒。
满宝摸了摸下巴,问道:什么是蒸馏酒?科科道:这是一个定义,不用购买书籍,我就可以帮你检索。
说罢将蒸馏酒检索出来给她看。
满宝看到这长长的两大页词条,乐起来道:哎呀呀,这上头不就说得很清楚吗?这词条可比书上写的还详细。
满宝翻到最后,甚至还看到了列举出来的两个酒的具体配方。
满宝高兴得不行,自信满满的记下来,记着,记着她觉得不对了,首先是这个器具,这个蒸馏器是什么东西?还有,玉米是什么东西?高粱和小麦她是知道的,可为什么这么多高粱和小麦和那什么玉米一块儿才做出来这么一点儿酒?满宝纠结起来,停下了笔,又看向了那三本书。
满宝熬夜看书,第二天又把书给带到了药铺里,没病人的时候她就拿出来看,在看完那本描写了最多酒的书后,她终于知道了点儿什么。
于是下午回到家后,满宝便坐在了庄先生的对面,问道:先生,你爱饮酒,世间很多人都爱饮酒,那为何酒楼和酒肆不多做些酒售卖呢?庄先生道:酒价高,谁能天天喝得起酒呢?都是粮食酿成的,多酿价格不就便宜了吗?庄先生便笑道:天下吃不饱饭的人还有许多,边关也不稳,如何能多酿酒?满宝问道:贫者反对酿酒?庄先生微微点头,不仅贫者,朝中许多大臣,还有陛下都不会鼓励民间酿酒,酿酒多了,粮价也是会上涨的,不过朝廷对此的要求也宽松,并不会阻止民间酿酒。
满宝想了想问,先生,你觉着我酿酒怎么样?庄先生看她,你会酿酒?现在不会,学嘛。
庄先生便挥手道:想学就学吧,这世间酿酒的人多了,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也不多。
那要是我琢磨出一种特别厉害的酿酒法子,酿出来的酒很烈,但很费粮食呢?庄先生:那你可得把方子藏好了,流传出去,天下的贫者要恨死你了。
满宝便失望,那还是算了,我想办法去酿造不费粮食的酒吧。
庄先生哈哈大笑起来,问道:这世上有这样的酒吗?有呀,葡萄酒不就是吗?郑大掌柜今天还跟我们炫耀说他刚得了一瓶葡萄酒呢,满宝眼睛一亮,对呀,我可以酿葡萄酒。
庄先生:……他觉得这个弟子想一出是一出,直接挥手道:你先查查这葡萄酒要怎么酿,再去想一想上哪儿找葡萄去吧。
满宝嘀咕道:长安地价一定高,所以要种普通还得回家里种去,可在家里种葡萄,自然只能在家里酿酒,酿好了再拉到京城来,好远啊……满宝陷入了纠结中。
庄先生摇了摇头,捧了书看,淡淡的道:未正上课,你要是不去午睡,一会儿要犯困了。
满宝就往自个的房间跑。
满宝纠结,周五郎却不纠结,既然已经决定了要买这个大铺子,他便瞄准了它死磕。
连着两天都约那个东家出来谈,在他和牙人的努力下,总算把价格砍到了两千八百两,他们找了中人去衙门里签合约,还有交接,周五郎还把铺子里的家具,厨具等都用二十两银子买下了。
原东家一直摇头表示自己亏大了。
周五郎便笑道:原老爷,酒楼里的桌凳等都旧了,也不是多好的东西,您想卖出去是卖不掉的,而我们自家想买桌凳也不难,全新的,一套桌椅也用不了几个钱,您算了一算,算上柜台才要花几个钱?原东家道:周五爷,我这桌凳可都是好木,你们要是买些不好的木头自然花不来多少钱。
我们原也没想做多贵的饭菜,这桌凳自然不用太好的,我是想着原老爷把这些东西搬上搬下的不方便,这才全包下的,您要是觉得吃亏了,大可以搬走嘛。
因为他对他们虚开价格过高,周五郎一直有些不高兴,只不过他们就看上了这个铺子,不然他才不和他做生意呢。
哪有这样做生意的,欺负他们是外地来的,便比别人多开了四百两的价格,这也多出来忒多了吧。
四百两,都够他在自家县城里买四个铺子了。
原东家沉默下来,他当然是不可能的把东西搬走的,他是真的亏了,他那些木头真的是好木头,可正如周五郎所言,他也不见得就占了他的便宜,因为二十两他的确可以买全新的桌椅和柜台了,虽然木头可能不好。
但如果来店里吃饭的都不是特别有钱的人,对这种是不会讲究的。
原东家叹息一口气,和周五郎交接完,当着人的面,周五郎对跟着的周立君点点头,周立君便出去挥了一下手,周六郎便带着周立重抬了一个藤箱进来,再出去,又抬了一个进来。
然后打开,上面是白花花的银子,再打开另一个,上面有一些金黄,剩下的则是白花花的银子。
不仅原东家,就是县衙里的官吏们都目瞪口呆,这是要当场银货两讫?------------第九百四十八章 消息(给书友Al Pacino的打赏加更)老周家的人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他们有钱,人家也直接把铺子卖给他们了,他们当然要直接把钱给人家啦。
不然拖欠着有什么意思?周五郎请来的牙人也惊了一下,然后迅速回神,和原东家笑道:原老爷您看,我们周五爷够诚意吧?原老爷愣愣的点头,他还以为今天会先给个两三百两的定金,剩下的要查验过后再给呢。
遇上无赖一点儿的,恐怕还有的追呢。
不过,他想着对方是外乡人,又是要自己开饭馆的,肯定不敢拖欠太久。
他为什么最后还是选定了周五郎做交易?不就是因为他们是外乡人吗?笃定他们不敢拖欠太久,结果人家压根没想着拖欠呢。
当着官衙里办文书的官吏的面儿,还有他们请来的中人及牙人的面儿,原老爷称好了银子,一一的检查过,银色和金色都不差,大多都还是官银,便点了一下头,互相交接完毕。
老周家的人爽快,原老爷便也爽快起来,笑问,周五爷,你们要不要再去铺子里勘验勘验?周五郎顺势点头,也好。
他们正想再去画一画图,晚上回去和满宝商量一下,重新把铺子刷一刷就可以重新开张了。
下午,老周家的人回到家里时便给了满宝一张房契,满宝仔细的看了看,问道:这就是我们家那个掏空了家底会下金蛋蛋的铺子?老周家的人一本正经的点头,严肃的道:没错。
一旁的白二郎乐得哈哈大笑起来,道:会不会下金蛋蛋还不知道,不过它是个吞金兽倒是真的,我已经预感到接下来你们要花很多钱了。
满宝道:不够了问你借。
白二郎想也不想的回道:不借!白善道:你不是想卖花吗?找到花了吗?早就找到了,满宝和商城那个专门卖花的商家联系过了,纯种的菊花他没有,但变种的有呀,更有各种千奇百怪的花型。
不过满宝最后还是选了几盆正常一点儿的,和郑大掌柜等人打听过后估摸着会值钱的花色。
可惜了,此时中秋未到,很难找得到高价买花的人。
白善道:据说益州王要进京了,这一次他带着妻儿一块儿,我想益州王妃刚进京,肯定要宴请亲朋,到时候少不了要布置花园。
他看着满宝道:你那些花……卖她!白善便笑道:这个不难,我想经过益州城的事,他们家的下人应该不会再做强买的事了,可你和立君却是不适合再出现的。
于是俩人的目光一起落在了周五郎等人身上。
周五郎愣愣的问,你们在说什么呢?满宝道:我们在说卖花挣钱的事,五哥,到时候你和立重他们拿着花去卖给益州王妃吧。
周五郎瞪大眼,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要命了,这时候不应该躲着他们走吗?满宝不在意的挥手道:不怕的,卖盆花而已,我们按照市价卖,他们不会多想的,且你们是生面孔,他们不会怀疑的。
白善点头,益州王府的钱,不赚白不赚。
就是。
白二郎冲俩人竖起大拇指,你们的胆儿可真够大的,难怪先生说论惹祸你们比我厉害。
白二郎说着觉着有些不对,问白善,你怎么知道益州王他们要进京了?国子学里听说的,白善道:听闻昨天皇帝又在小朝会上提起了这事,太后又病了,大臣们这才让了一步,同意让益州王提前进京贺寿,也是侍疾。
满宝算了算时间,哎呀,那七月半他们岂不是要在路上过?从小深受钱氏影响的满宝还是有些小迷信的,我娘说了,月半的时候不能出远门。
周五郎觉着她也太操心了,道:要是路上出事才好呢,最好被冤魂勾去魂魄,倒省了我们的力了。
白善却严肃的道:不行,他就是要死,那也得死在案子翻了以后。
满宝连连点头,他这会儿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而且我亲爹和亲娘还死得不明不白的呢。
白善点头。
周五郎不太理解他们的想法,他觉得这种仇人死了就行了,管他是怎么死的呢。
但仇主要是他们两个人的仇,他们既然认定如此,他还能怎么办呢?主要是他也不能真指挥冤魂去勾益州王的魂呀。
这种话也就私底下说一说罢了。
迷信的不仅是钱氏和满宝,太后也很迷信。
所以哪怕皇帝下了旨让益州王入京,她还是不怎么高兴,在皇帝皇后来给她请安,顺便共进晚膳时抱怨道:你怎么就不能早些下旨,我说上个月就该让他们进京来了,结果非得拖到了七月,等旨意到了益州城,他们一启程正好赶上七月半……皇帝笑道:知道母后心疼五弟,所以我让人传话了,让他歇过了七月半再启程,过不了多久母亲就能见到老五了。
太后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半响后叹了一口气,希望他们一路平安吧。
皇帝笑道:会的。
皇后顺势接过话题,笑道:母后,益州王府那边要不要妾身先派人过去看一看?五弟妹在京中留的人手有限,那益州王府他们也有三四年不住了,得好好的收拾收拾。
太后一下被挑起了话题,连连点头道:对,是得派人去好好的收拾收拾。
她想了想,扭头对自己的大宫女道:这事儿你去安排,就不麻烦皇后了。
皇后在一旁笑着,还微微躬身,连声道:那就要辛苦母后了。
太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幸亏你提醒,不然我都要忘了这件事了。
皇家一片其乐融融,总算是把益州王鬼月赶路进京的事给揭过去了。
满宝最近除了读书学医术外,又痴迷回她的花花草草去了,隔三差五的往家里搬一盆还未开的菊花,这其中竟然还有一盆隐隐看着似乎是绿色花苞的菊花。
庄先生都没忍住围着看了半天。
他觉得很新奇,问道:你这些菊花都是哪儿来的?------------第九百四十九章 各种花(给书友华的打赏加更)跟一个花农买的,他种的花可多了。
满宝却正在伺候水仙,哼哼道:他想用菊花和我交换水仙,我才不换呢。
庄先生看看地上这几盆精致漂亮的菊花,又扭头看看满宝那缺了口的破花盆里的那几株像蒜一样的草……庄先生:……他忍不住摇了摇头,背着手回书房,现在的人他越来越搞不懂了。
满宝将一盆盆菊花摆在屋檐下,躲避天上的烈日,每日按照卖家叮嘱的浇水,到了新环境它们也适应得特别良好。
满宝对此很满意。
周五郎他们正忙着店铺的事,每日都早出晚归的,也没留意这些,等他们察觉到时,满宝买回来的花已经摆满了院子的两边走廊。
不仅有菊花,还有各种他们听说过,没听说过的花。
这都是卖家给满宝推荐的,为了从满宝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他可是煞费苦心。
很多花都是半卖半送。
可能是因为常年挖植物挖的,满宝对花花草草一类的特别喜欢,没看到图片时还好,一看到图片就喜欢得不得了。
卖家推送的可以养在水缸里的变种莲花,那么大的一朵,只有两片娇羞的躲在花下的叶子,粉尖带红特别漂亮。
还有一种长得特别像月季的花,说是叫古早玫瑰,是他们农场这些年来最大的一个研究成果,基因还原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就是稳定率很低,但也及格了,有百分之六十。
满宝看得是喜欢不已,因此除了菊花外,她一口气买了好几种莲花和古早玫瑰。
颜色各不相同,花型也不同,有的还在含苞,有的则是才有个小绿点儿,连花苞都不算,卖家似乎是为了引诱满宝,都给她附送了一盆正在开放的花。
当时她搬回来的时候,连庄先生都站在廊下欣赏了半天。
是真的很好看。
这么好看的花摆在廊下,周五郎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他有点儿舍不得,把这么好看的花卖给仇家?满宝道:一百两以上,五哥你看着开价。
周五郎眨眨眼,一盆花一百两?还是所有的一起?当然是一盆花了。
周立君道:五叔,你知道我们在益州城的时候一盆牡丹卖出了多少钱吗?周五郎摇头。
周立君便告诉他,周五郎瞪大了眼睛。
满宝道:这些花各有各的美,虽然我觉得都好看,但我们晋人多爱牡丹,所以珍稀的牡丹可以卖出更高的价钱,其他的花就要次一些。
待明年春天,我们再找牡丹花出来高价卖给他们。
白善没好气的问道:你还想多卖他们几年呀?在他看来,最好今年就把这事了解了,他可不想再与他们同住几年。
满宝有些微的气弱,问道:他们还没进京吧?没听说,白善道:只听说皇帝因为太后心疼,所以特意传话让益州王过了七月半再启程。
白二郎很好奇,同在国子监,我怎么没听说这些?你这是交了几个朋友呀?一个也没有,白善道:但我们班里喜欢说闲话的特别多,一下课他们就聚在一起谈论国政,朝中消息满天飞,我坐在最前面,想听不见都难。
满宝和白二郎目瞪口呆。
白二郎觉着有些心塞,为什么我们班里没人说这些?因为你们十二个人为一班,在京中都没什么根基,这些消息你们从哪儿知道?白善早摸透了其中关窍,我们班二十二个学生,除了我们三个外,有五个是大考进来的,剩下的十四个全是恩荫进来,祖父或父兄皆在朝为官的,那些消息我们就是想不听都难。
一旁的白大郎突然插嘴道:这就是国子学与其他五学的区别了。
然后瞥眼看向他家傻弟弟,一脸的惋惜。
多好的机会呀,只跟四十七个人抢前三名,他要是聪明点儿,勤奋点儿,这都考到第十三名了,再前进十名……白大郎摇摇头,算了,算了,时也命也,他这会儿运气够好的了。
白二郎从他哥身边起身,走到周立重和周立威中间挤进去,避开了他大哥,你们家的铺子什么时候可以开张?周五郎立即想起了正事,对了,你们不说我差点儿忘了,铺子都收拾好了,我们也把卖菜卖肉的地方都摸透了,正想算个好日子开张呢。
满宝立即道:这个我会,我来算!知道你会,就是回来找你算的。
周五郎知道满宝跟道观里的道虚道和学了一些算日子的本事,所以才回来找她算的。
没办法,他打听过了,在京城的道观里算日子可需要不少的钱,尤其是开张的日子。
虽然他们手上还有满宝给的银子,但他还是觉着能省就省,就算只给二两的红封,想想他们家以前得多久才能挣到二两银子呀。
满宝已经笨拙的掐着手指算起来了,白善问道:你们决定了铺子叫什么名字吗?周五郎道:我们都想好了,这是我们老周家开的饭馆,所以就叫周记饭馆。
白善:……很贴切的名字。
满宝扭头对他道:我打算设计一个店徽,可我画不好,回头你帮我画一下好不好?白善笑着点头,好,牌匾我也帮你写了吧?不要,满宝道:牌匾我要请先生写。
白善略惋惜。
白二郎举手问,那我能做些什么?满宝想了想道:你就帮我们请客人吧,到开张那天,你请你玩得好的同窗朋友来吃饭暖店。
满宝掰着手指头算道:药铺的郑大掌柜和古大夫他们都会去,还有我们自家的人,再有你的朋友和同窗,虽然人还是少点儿,但也差不多了。
白善想了想后道:那我也请几个人吧。
满宝问:谁呀?彭志儒和卢晓佛,白善顿了顿后道:还有封宗平他们。
虽然他与他们也算不上朋友,但在学里偶尔也会说话,他请他们,他们应该会去的。
满宝高兴,好呀,你还有谁想请的都请来。
------------第九百五十章 准备(给书友华的打赏加更)满宝算日子的业务不是很熟练,她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没算出来,因此跑回书房里翻书,算了又算后才确定下一个日子,二十一是个好日子呀。
白善表示赞许,正好休沐。
满宝点头,而且还有四天的准备时间,足够了。
满宝将这个日子告诉周五郎。
周五郎便带着大家开始预备起来,庄先生给他们写了牌匾,周五郎便带着去给人刻字去了。
满宝在牌匾刻好的当天特意和庄先生请了半天假,去看了一眼店铺,帮着周五郎他们把行李给搬过去。
店铺后院里有两间可以住人的房间,还挺宽敞,周五郎他们还是决定在店里住,这样会方便经营。
满宝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在后厨里看到两口铁锅,其中一口显然是新打的。
周五郎道:京城唯一的好处就是铁锅比家里那边卖的便宜点儿。
满宝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京城是大城,在我们那儿珍贵的东西就会便宜些。
物以稀为贵,满宝对此感触最深,比如商城里的那个卖花的卖家,因为他们那里没有水仙,她只是让科科拍了一张照片给他,他便高兴得不得了,一口气拿出了好多她听都没听说过的花送她。
不过也正是因为没听说过,确认这种花卉似乎不存在她这个世界,她才没有接受。
满宝还是很惋惜了一下。
不过她大概理解了卖家的心情,于是再经过科科和D博士的同意后,她把D博士的研究所告诉他了。
这一次满宝将一株水仙挂在了论坛上,D博士直接购买了,目前她的研究已经有了一点儿进展,虽然更多的研究没出来,但她已经知道要如何分株,哪怕她只买了一株,只有一个肉球,但她就是可以切分成八份,并保证它们的存活率,目前基因的保持度也不错。
自从上次科科涉及了些未来世界的情况被失联后,满宝便无师自通的知道了在系统内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问。
也知道了如何去汲取她想要的信息。
不论是科科,还是她接触到的论坛中的研究者,或是商城中的卖家,满宝发现,对于动植物,他们最在意的就是基因,尤其是其中基因的稳定性。
她觉得这一点儿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对科科的那个世界很重要。
根据她的经验,通常是缺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便贵,便很重要。
显然,未来世界的基因很不稳定,所以他们需要具有稳定基因的动植物。
而这其中的东西又分为多种,以前满宝也收录过菊花,科科说,扫描过后,同一品种的菊花没有被收录过,所以给的积分还不少。
她以为他们那个世界是没有菊花,可现在看来,他们也是有菊花的,至少是有菊花的样子的,只是基因变了,属于变种的菊花。
满宝觉得那个世界很惊奇,明明拥有很多东西,却又似乎没有拥有他们一样。
有人送了他们买的东西来,周五郎才指挥他们把东西放好,一回头就见满宝在发呆,便道:你要觉着无聊就先回家去吧,或是出去玩儿,别在这儿呆着了。
满宝回神,撸了袖子道:五哥,我帮你们。
别,你这手可金贵得很,是要拿针的,可不能搬这些重物,万一伤着了怎么办?周五郎一边将东西规整,一边道:今儿立重去驿站把爹的信给取回来了,信上说家里的麦子都收了,今年收成不错,四哥单给唐县令和益州那边的村庄卖麦子都挣了不少钱,还说刘老夫人就要上京来了,问要不要托她带些钱上来。
满宝伸手,信呢?周五郎拍了一下她的手道:在家呢,谁还随身带着信?等回去了给你拿。
满宝便收回了手,她垂眸想了想道:回头得告诉四哥一声,益州那边的麦子生意不能做了,去年唐县令放出去了不少麦子,今年肯定有不少收成好的,所以我们的麦种名声才好。
这会儿他们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肯定有不少人会往外卖麦种,明年肯定不赚钱了,我们卖自家的也就算了,卖不了麦种也能当麦子卖,可要是再收购别人家的就亏了。
周五郎连连点头,我也是这样想,除非四哥他们要把麦种拉到别的地方去卖。
绵州,益州肯定都不行了,陇州也不行,白善他们家几乎把那边的生意都占了,满宝直接在心里划去一大片区域,然后道:除非往更远的地方去,去荆州看一看,再远,那就是洛州、郑州一带了。
周五郎一个地方都不认识,直接问道:在哪儿?满宝沉重的道:离我们很远。
那算了,就为了卖车麦种,这路上都得花销多少了,还危险。
满宝点头,还是种地吧,等回头我找到了葡萄种子,我们回家种葡萄,然后酿葡萄酒。
这几天周五郎没少听满宝念叨酿葡萄酒,一开始他还信心满满,特别高兴,还特意去问过庄先生。
然后问过后他的热情就被浇灭了,他觉得满宝太不靠谱了,于是道:算了吧,那葡萄种子连个影儿都没看着呢,还不如种药材呢,今年大哥他们又把二哥的山整了整,往山上栽了好多女贞子。
满宝有些失落,女贞子也行,我问过郑大掌柜了,女贞子很少有人种,多是采摘的野生,产量很不稳定,每年都缺货的。
家里种得多了,要是益州吃不下,可以拉到京城来卖。
周五郎也点头,没错,药材总是不愁卖的,就跟粮食差不多。
你觉着我们家除了女贞子还能种啥?红枣,满宝想也不想道:生的好吃,干的也好吃。
她在药铺里,郑大掌柜最喜欢给她红枣当零嘴吃了。
周五郎起身就走。
满宝坐在后面招手,五哥你考虑一下啊,你的山和六哥的山还空着呢。
周五郎跑了。
------------第九百五十一章 开张(给书友Becky的打赏加更)老周家的人将牌匾挂上去,用红布蒙着,在二十这天把所有的食材酒水都准备好了,周六郎还带着两个侄子和一个侄女炖了不少东西,揉了不少的馒头,又煨上一大锅高汤。
二十一一大早,高汤的香味就飘了出去,周遭三四家铺子里都飘着他们家食材的香气。
周立君早早就在柜台那里准备好笔墨和算盘,这是她从哥哥弟弟手里抢到的活计,连周五郎亲自出手都没抢过她,最后定下了她是账房。
然后按照长幼有序的排法,周五郎领了掌柜,周六郎自然是主厨了。
周立重和周立威只能做了伙计,顺便兼职帮厨。
周六郎觉得周立威和周立君别的都像老周家的人,就是做饭的天赋上全像二嫂去了,而不巧,周立重在这方面又不像大嫂。
但矮个子里挑高个儿,周六郎选来选去,最后还是选定了周立重更多的留在厨房里帮他。
满宝知道以后自告奋勇,撸了袖子道:六哥,那天忙,我也可以在厨房里帮忙的。
周六郎看了她一会儿道:你的话就算了吧,你也就会烧火。
烧火怎么了,你看不起烧火的吗,要知道这煮饭做菜都得火烧得好。
白二郎道:烧火我也会呀。
那你来帮忙吗?白二郎立即回神摇头,算了,我还是在前面帮你们招呼客人吧,不过我可以帮你们端菜,这个我在行。
话是这么说,但老周家还不至于真让客人们去端菜送水,其实他们这么多人也的确够忙的了,就是速度慢一些也没什么的。
七月二十一一大早,周记饭馆的后院便忙碌了起来,满宝三个从马车上跳下便和大吉挥挥手,如小牛犊一样冲进后院,深吸一口气后道:好香呀。
周六郎一笑,打开一个蒸笼道:我做了大肉包子,你们吃不吃?虽然已经吃过早食了,但三人还是咽着口水点头。
周六郎给他们盛了一碗汤,又捡了六个大肉包子给他们放在桌上。
包子还热乎乎的,咬一口,汁水微微溢出,肉末与白面的香软混合在一起,特别特别的好吃。
满宝满足的呼出一口气,问道:六哥,我们不卖早食吗?今儿来不及了,明天才卖,今天大肉包子是送客的。
你们吃着怎么样?满宝狠狠地点头,好吃。
周六郎不太重视满宝的意见,主要她吃什么都说好吃,他看向白善和白二郎。
白善和白二郎也连连点头,是真的好吃。
周六郎有信心了些,高兴的道:那就好,今天我们店就用这个送客,明儿开始卖早食。
庄先生算着吉时,和刘贵他们稍早一些到来,他们刚在二楼坐下,郑大掌柜便带着一群人来了,古大夫和陶大夫也在其中。
药铺里只留下丁大夫值守,连小郑掌柜都来了。
除了他们,郑大掌柜还请了他好几个朋友来帮他们暖场子。
满宝很高兴,请他们上二楼。
庄先生还没见过郑大掌柜,这次正好见一见。
郑大掌柜早从纪大夫那里知道满宝有一个老师,她很听他的话,所以早想见一见了,这也的确是他这次过来暖铺的目的之一。
俩人笑盈盈的互相拱手做礼,认识,然后一起坐下说话。
满宝才和他们打过招呼,楼下又来了新的客人,她探头往下一看,就见白二郎领着他的同窗们进来了。
依然是被请到了二楼……白善只请了封宗平三个和彭志儒及卢晓佛,他们来得稍晚些,但也是在吉时前来的。
贵客都请到了二楼就坐,郑大掌柜没想到他们还请来了国子监的学生,客气的打过招呼后就看楼下的周五郎不断的往大堂内接引客人。
有他这几天结识的菜农,也有专门杀猪卖肉的屠夫,还有同一条街上铺面的东家……吉时一到,鞭炮声便响起,一行人站在门下看热闹,满宝高兴的把巴掌都拍红了,还跟着围观的人一起哦哦的叫着。
周五郎正要找她,扭头找不见她,听见声音才把人找出来,往前头一拽道:满宝,你运气好,快要扯红布。
满宝伸手拽住红布便狠狠地往下一扯,匾额露出,众人跟着欢呼一声,周五郎拱手上前,与围观的人道:今日我们周记饭馆开张,凡进店吃饭的都送一盘大肉包子……围观的人纷纷拱手回礼,有想吃的便进店去,不想吃的则转身离开。
很多人都喜欢去新开的铺子吃饭,就是因为新开的铺子当天会有送的食物,便宜又实惠。
但也有很多人对新开的铺子不是那么有信心。
周五郎引进一部分愿意进门吃饭的客人,引导他们坐到座位上,周立威便跑去招待,报菜名,拿了笔去记菜单。
没办法,他记性还没那么好,只能拿笔记下序号。
满宝跑到后厨帮忙,周六郎做好了饭菜便放在案上,周立重一样一样的端出去,上菜速度还行。
周六郎毕竟在知味馆里干过,对后厨的事很熟,对这种忙碌很快就上手了,周立重他们慢一点儿,但他们一直记得周六郎说的,宁稳勿急,所以一路也没出什么岔子。
二楼也送了饭菜,庄先生代满宝招呼郑大掌柜等人,白善招呼自己的朋友,白二郎也招呼自己的同窗。
只是大家都是国子监的学生,又分了两桌,这会儿干脆就凑在一起说话。
封宗平他们三个是学长,话题很快就围绕着他们进行了。
封宗平本来就是个自来熟,这会儿有人搭话,他的话就更多了,不一会儿就把两桌子上的人都混熟了。
彭志儒和卢晓佛都有些内向,他们自己都没想到白善会邀请他们,主要是白善看着比他们还要内向,在班里更不喜与人说话。
但他们三个毕竟是一起的,进入国子学有着相同的境遇,所以哪怕和白善不熟,他一请,他们也就来了。
只是来了才发现,除了封宗平三个学长外,他们两个竟然是白善唯一请的同窗,俩人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有些许高兴的。
对白善也多亲近了两分。
------------第九百五十二章 待客(给书友Al Pacino的打赏加更)封宗平喝了酒,左右看了看后看向白善,问道:周小娘子呢?在后厨呢。
封宗平笑着颔首,问道:这铺子是你们三个一起合作的,还是她单开的?白善道:她家单开的,怎么了?没怎么,只是觉着厉害,初入京城的外乡人可是很少有人能在京城开铺子的。
而且楼下其乐融融,一个上门来找麻烦的都没有。
他祖父现在是刑部尚书,更早一点儿是刑部侍郎,他打小在京城长大,从他祖父那里可听到过不少案子,大的小的,其中京城地界儿的,最多的就是打架斗殴。
封宗平好奇的打量白善,不是说白家没什么靠山,只出了白启一个功臣吗?更别说周满了……说到周满,封宗平这才想起,他似乎还没问过周满的家世呢。
难道他们家才是家世好的那个?封宗平正想再问,满宝已经在后厨里帮完忙,洗脸净手后跑上楼来招呼郑大掌柜。
郑大掌柜笑着招呼她,你家这饭菜不错,很下饭,我看将来生意必定不错。
满宝笑嘻嘻的拱手,谢大掌柜吉言,您吃得还好吧?好好,已经很少再吃到川味儿这么浓的饭菜了,尤其今日还结识了庄先生这样的人物……郑大掌柜没两句话便和庄先生商业互吹起来,满宝在一旁听着,等他们互吹完了便招待了众人一下,当然,她是不能喝酒的,但她可以以茶代酒的敬众人一杯。
从郑大掌柜他们的桌子转到了国子监学这边的桌子上,白二郎的同窗全都不认识满宝,彭志儒和卢晓佛也不认识,但封宗平他认识呀,他特别热情的和满宝打招呼。
然后问道:上次你说你一个朋友特别的像,他是谁?满宝没想到他到现在还记着这事呢,问道:你非得知道他是谁干嘛?我要是不问清楚我会睡不着的,封宗平道:我听你的意思,那人我竟也认识?但我似乎没印象。
满宝想了想后道:你还真认识。
满宝说到这儿灿然一笑,乐道:唐鹤认识吗?封宗平:……云信玹和易子阳:……满宝一看到他们的表情就更乐了,问道:认识吧?封宗平只觉得喉咙发紧,他轻咳了一声问:你是怎么认得唐学长的?我们以前在益州城读书,你觉得呢?封宗平就回头问云信玹,唐学长是外放到益州了吧?云信玹:好像是的。
封宗平便长叹一声,难怪呢。
难怪她能反过来坑她,她以前肯定没少被唐学长坑,还有……封宗平看了眼生意还不错,且平安无事的周记饭馆,笑问:你们关系很好?满宝道:一般,一般吧。
封宗平才不信呢,回家后便让人去打听一下今天怎么没人去找新开的周记饭馆麻烦。
没过多久下人便回来了,道:小的找那条街上的混混问过了,说是杨家的管事传出话来,说周记饭馆是他们家罩着的,所以没人敢去找麻烦。
杨家?不是唐家吗?少爷说的是哪个唐家?没打听到什么唐家。
封宗平就问,是哪个杨家?梧桐巷的杨家。
封宗平惊讶,沉默了一下后想起来,杨家的那位杨学兄似乎是去了绵州?封宗平敲了敲脑袋,他们认识的人可真够多的。
少爷,是不是周记饭馆得罪您了?要不要和巡街的衙役交代一声?封宗平挥手道:别乱说,那是朋友开的饭馆子,我就是想多问问,没事就好了。
下人一听就明白了,立即笑道: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传出话去,说他们家的铺子我们家也在罩着,不许那些地痞流氓去找麻烦。
封宗平:……不,你误会了,我没这个意思。
但见下人脸上笑嘻嘻的,封宗平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他总不能说他跟这个朋友不太熟吧?他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下人便下去传话了。
于是,周记饭馆以很快的速度走上了正轨,每天要操心的就是买菜买肉做菜,招揽客人的活儿。
除此外,其他新开张的店铺遇到的各种问题他们一个都没遇着过。
一连忙了三四天,一直涌进店里吃饭的人才便少了些,周五郎他们这才抽出时间来算这四天来的总账。
之前他们都太累了,起得早,睡得晚,基本上才趴到床上就睡着了,根本没空算支出和收益之比。
从账本上来说,他们赚的最多的还是开张那两天,开张那天请的客人给了贺银,进门吃饭的陌生客人也不少。
而第二天更是多,不过周五郎觉得这些人不是一般的客人,多是附近的同行过来打探的,不过他也从他们身上赚了不少钱就是了。
而且店门大开,让外面的人看到大堂里这么多人,一看就是饭菜做得不错的样子,所以也吸引了不少客人进来。
周立君把账算好,又对了一下银子,满意的点头道:还是赚了的,不算房屋的成本的话。
周五郎道:那就算上人工。
周立君便照着当下的人工费扣除掉,还是点头道:赚的也不少,有六成。
那算上房租就没多少了,越往后人肯定更少,就看这段时间的回头客怎么样了。
周五郎捶了锤后背道:可累死我了,生意好也有生意好的难处呀。
周立君合上账本,问道:小姑说她最近正在找酿葡萄酒的法子,等她找到了,我们家要不要酿葡萄酒?等她找到了再说吧。
周立君对小姑还是很有信心的,道:小姑托白善去国子监里找书了,自己还抽空去书铺找,我觉着小姑对这个很有执念。
周五郎就头疼,你们说她也没喝过葡萄酒呀,怎么就这么想酿葡萄酒呢?周立君道:小姑说,她从书上看到了一句诗,就是描写葡萄酒的,写得特别好,叫什么,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第九百五十三章 新病症(给书友黄橘子的打赏加更)周五郎问:什么意思?周立君摇头,小姑说,她看见这诗的时候胸中既有豪情,又有些悲伤,但更多的是笑看风云事的释怀,所以她也想酿葡萄酒。
周六郎迷茫:不应该是想喝吗?周立君道:小姑说这天下的酒就没有不苦的,虽然她不是很喜欢吃甜的,但也绝对不喜欢吃苦的,所以酒嘛,酿酿就好,闻一闻香气,喝还是让别人去喝吧。
众人:……周六郎迟疑道:她能酿出来吗?不可能,周五郎道:我都问过庄先生了,这酿造的法子只有世家和少许酒坊知道,而且我们大晋人酿造的葡萄酒是远远比不上西域人酿造的,更别说那葡萄有多难得了,你知道一斤葡萄多少钱吗?你知道这么小一瓶的葡萄酒多少钱一瓶吗?周五郎说到这儿突然顿了一下,一下就想通了,高兴的挥手道:算了,反正她也找不着酿造的法子,找着了也不可能有葡萄种子,随她去吧。
免得时间多了还来折腾他们。
几人没想到五哥(五叔)这么坏,不过他们想了想,竟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默默地没说话。
满宝对此一无所知,她让科科帮她搜索了一下,已经找到了些酿造的资料,但技艺之多,之精细,根本不是她这个时代能够做到的,所以她还得在她这个世界找,或是找到别的搜索词条,让科科帮忙搜索一下。
同时,她也想到了种子的事,不过科科很惋惜的告诉她,未来世界里没有葡萄,甚至连变种的都没有。
满宝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在当下寻找了。
这种事急不来,满宝也不会着急,她依旧每天一大早便去药铺里坐堂看病学习医术积累经验,下午回来与庄先生上课。
今天一大早,她才放好自己的东西没多久,窦老太太便拉着一对青年男女进来了。
满宝抬头看向他们,窦老太太笑道:麻烦小周大夫了,这就是我与您说过的病人,您还记得吧?满宝看了眼脸色臭臭的男青年,点了点头道:记得,请坐下吧。
小媳妇揪着手站在一旁,怯生生的没动。
男青年皱了皱眉,对她道:愣着干啥,坐下呀。
满宝抬头看他,窦老太太看到了,便伸手拍了他一下道:你吼你媳妇做啥?好好说话。
男青年便闭嘴不说话了。
满宝便看向窦老太太道,您先出去吧,我给他们看看。
窦老太太警告的看了眼男青年,这才转身出去。
屋里是有两张凳子的,满宝示意他们夫妻俩都坐下,翻开本子问道:都叫什么名字?男青年看了眼她的本子,皱眉道:这个还得报姓名呀?就是个称呼,你也可以报个假的,满宝扬了扬下巴,问道:你想叫什么?反正他们要买的又不是违禁药,并不需要记真名,衙门也不会查。
男青年憋红了脸,不安的动了一下后道:那就叫我窦大郎好了。
满宝便在上面写下窦大郎的名字,还特意在后面标注了假名二字,这才看向那个小媳妇,小媳妇小声道:我叫柳娘。
满宝点点头,写下柳娘的名字,问道:你们成亲多久了?柳娘声音低落,小声道:三年了。
满宝示意她把手放到脉枕上,问了她一些私密的问题,比如月事是否准时,每次来几日等……满宝把完脉,又看了一下她的脸色和舌苔,扭头便看向窦大郎,你把手拿出来我看看。
窦大郎皱眉,将手伸出来。
满宝一边把脉,也一边问他问题,这下子,窦大郎的脸色又青又红,脸上好似烧了一样,一样都回答不上来。
还是柳娘在一旁小声谨慎的回答了些,主要是满宝问的问题都太羞人了,这问题听着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女孩子问出来的,就是以前年纪很大的男大夫都不会问呀。
这些问题都是满宝老早便准备好的,是莫老师想要问的。
他们觉得这都是靠谱的问题,没办法,未来世界是没有这方面的烦恼的,自己的精子存活率不高,那就不要孩子嘛,或是到精子库里申请一个精子就是,很少有人会为生育而烦恼。
多少人还不想生呢,要不是为了完成任务……满宝一一记下,记录得特别详细,然后又伸手摸着窦大郎的脉思考起来。
窦大郎看着心惊胆跳的,满宝抬眼看了他一下,道:别这么害怕,问题也并不是很大。
柳娘惊讶的抬起头来,窦大郎哆嗦着话问,我,我的问题?满宝思考了一下,觉得两个人都有问题,柳娘有些宫寒体弱,不过不是很严重,这样的病情很多娘子都有,倒是窦大郎的问题更严重些。
满宝收回手,点了点本子道:你们俩都调理调理吧,尤其是你,放松心情,你们还年轻,孩子这种事急不来的,要随缘。
这话窦大郎三年来没少听,但都是听长辈邻里和柳娘说的,和他说的……这还是第一次。
他心情有些微妙。
满宝埋头写方子,抬头见他们心惶惶的,便思考了一下放下笔与他们交流起来,你们的病我看着都不是很严重,柳娘只是有些体弱,要想以后孩子好,还是得好好的调理一下,你嘛……窦大郎提起心。
满宝道:怎么说呢,你肾虚精弱,我这么说你懂吗?窦大郎点头,然后又立即摇头。
只是精弱,不是死精,所以还是有的治的,我先给你们开药,吃上半个月看看。
满宝提笔,才写了两个药方又抬起头来,你们治吗?窦大郎还没说话,一旁的柳娘已经连连点头道:治治治,大夫说怎么治我们就怎么治。
满宝点点头,这才继续写药方,你吃上一个来月的药就差不多了,剩下的注意一下饮食就好,窦大郎估计要吃上三个月左右的药,一个月内不要同房,可以同房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们的。
夫妻俩都红了脸,满宝将写好的两张药方递给他们,柳娘将药方交给窦大郎,迟疑着没出去。
窦大郎看了她一眼,先拿着药方出去了。
------------第九百五十四章 胆儿大(给书友Becky的打赏加更)柳娘等她走了才红着脸问满宝:小周大夫,真的是我家相公的问题?满宝点头,是啊。
柳娘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问道:那真的能治好吗?满宝道:按理来说谨遵医嘱是可以治好的,但我也不敢保证你们就一定能怀上孩子,这种事看缘分的。
柳娘很想从满宝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但见满宝没有再说的意思,便只能问出另一个自己想问的问题,周小大夫,我们平日里要多注意些什么?满宝最喜欢这样的病人了,因为他们会主动问病情,那肯定会很配合的,于是她细细的说起来,男的女的都有各自的注意事项。
柳娘全都记下,还又确认了一遍,确定自己都记下后才道谢离开。
窦大郎已经付了钱抓好药在外面等着了,妻子一出来便连忙上前问道:大夫说什么了?柳娘小声的道:大夫说能治好的,就是需要注意许多东西……将刚才记下的东西细细的告诉了丈夫。
窦大郎听了心中安定了不少,对这个大夫的信任度也增高了。
满宝的诊房进了新的病人,满宝示意她坐下,然后给她把脉。
二十来天过去,济世堂里有一个小大夫是女大夫的事儿早已传遍整个坊市,所以最近来济世堂看病的女病人大多会排在满宝的诊房外。
而且因为她口碑还不错,也治好了不少病人,在坊市里一传十,十传百,近来特意来这儿找她看病的女病人增多了,甚至还抢了附近几家药铺的女病人。
所以满宝渐渐忙了起来,上午看诊的时间基本填满。
所以为了更好的交流医术,满宝午食大多会在药铺里吃,一边吃一边和丁大夫他们交流,偶尔还会拿出一些病例与他们交流。
今天中午满宝要交流的就是窦大郎的案例,她道:我接诊了一个病人,他面色微暗,舌苔中白,脉象……将窦大郎的情况形容了一遍,然后说出了自己的判断,问道:丁大夫,你们觉得我判断的对吗?丁大夫道:肾虚倒是没错,你如何判断出他精弱的?满宝将她当时问的问题和柳娘回答的一并说了,丁大夫和陶大夫几个面色古怪起来,还在低头吃饭的小郑掌柜直接把嘴里的饭给喷了。
坐在他对面的古大夫眼疾手快的把抽过一旁盛放药材的簸箕挡住脸,结果喷过来的饭挡住了,簸箕里晾晒的药材却倒了古大夫一头一脸。
满宝一脸惊讶的扭头看着古大夫,满脸的不可置信。
小郑掌柜剧烈的咳嗽起来,一边起身拍掉身上散落的米粒,一边伸手去拽古大夫,想帮他清理一下,结果又没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有米粒直接从他鼻子里喷出来冲到了古大夫脸上。
古大夫:……丁大夫和陶大夫努力的憋住笑,一人去给小郑掌柜拍背,一人去给古大夫清理身上的药材。
满宝瞪着双眼惊呆在当场,等反应过来时也连忙上前帮忙。
小郑掌柜连连摇手,总算是缓过来时便向古大夫连连行礼告罪。
古大夫摇了摇手,很有些习以为常,不怪你,不怪你……他看向满宝,上下打量着她,老半天后道:你可是女娃,还是个年纪这么小的女娃,怎么,怎么……问出了那样的话题?满宝此时还没有那方面的羞耻心,而且打小莫老师就教她,在医生的眼里,病人只是病人,是没有性别之分的,作为大夫,他们要做的就是找到他们的病因,然后解决它,还病人康健。
这些问题可是满宝和莫老师费了很大的力气查阅了很多的资料后制定出来的问题,之前他们怎么也不上门,窦老太太也不见了踪影,她还以为他们不想看病,或是已经找别的大夫看了,很是惋惜了一阵呢。
她可不觉得她和莫老师想出来的问题有什么不对。
可毕竟她和莫老师经验不足,因此她很虚心的问道:古大夫,是我们问的问题不够详细吗?那我们还应该问什么问题?古大夫:……这还不够详细呀,你连人家的房事都问得一清二楚了……他有些头疼的扶额,然后瞄向丁大夫和陶大夫。
丁大夫就笑着打圆场道:够详细了,够详细了,就是我们也想不到这么详细的。
他们就是问这么详细,病人也不会告诉他们好不好?说不定最后还会揍他们一顿呢,以为大夫是那么好做的?不过,这种问题病人为什么会告诉满宝?小郑掌柜也很迷惑,四人一起低头看着满宝,对上她一双懵懂的眼睛,再看她这小脸小个头,这看着完全就还是个孩子嘛。
丁大夫皱了皱眉,这不会是遇到了坏人吧?古大夫也皱眉,问满宝:那个病人是谁?那我不能告诉你们,我答应了他们不往外说的。
小郑掌柜敏感的问道:他们?是啊,就是他和他媳妇。
四人:……他媳妇也在?满宝点头,在啊,他们夫妻俩都有病,一块儿来看的,不过丈夫的病重点儿。
四人就同时松了一口气。
满宝看了眼古大夫,问道:古大夫,小郑掌柜,你们都没事了吧?俩人立即道:没事了,没事了。
那就好,你们说我这个病症断的怎么样?古大夫和陶大夫一起看向丁大夫,这个他们不太熟呀。
丁大夫思考了一下,又细细地问了一遍问题,他点头道:听着的确是精弱,你给他开了什么方子?满宝早有准备,立即把方子拿出来给丁大夫看。
丁大夫辨了一下,没找出什么毛病来,但他对这个病症也不是很熟,因此能给满宝的指点儿有限,他只能告诉满宝他知道的这些药的特性。
这种病症满宝是第二次见,却是第一次治,不过在此之前,她和她五嫂的爷爷陆老大夫讨论过的,毕竟她前姐夫就是差不多的情况。
不过陆老大夫说,她前姐夫完全是死精,没的治了。
------------第九百五十五章 发现刺客(给书友Becky的打赏加更)这药方是满宝自己开的,并没有参照任何的药方,所以她还是有些不够自信的。
丁大夫肯定了她的方子,先调肾虚,这个药方是没错的。
反正对方也肾虚,怎么吃也不会吃出毛病来的,至于弱精要怎么治,他也不知道啊。
不仅丁大夫三个大夫不知道,就连刚回到药铺的郑大掌柜也不知道,不过他也看了一下满宝的药方,不觉得她开的有什么问题,于是递还给她道:你既然想治,那就治一治吧。
反正肾虚也是要治的。
满宝就以为他们觉得她的药方开的好,高兴起来,决定晚上要再和莫老师详细的讨论讨论之后的治疗方案。
之前他们不知道病人的情况,这会儿却是做成了医案,正好可以详细的讨论讨论。
满宝和他们商讨完,见没什么事儿了,便收拾东西要走,还没出门便听到外面铛铛铛的响,她好奇的看向外面,问道:是有人办喜事吗?不是,郑大掌柜笑道:是益州王回京了,这在清街道呢,我刚才从外城回来,外面正在清,没想到这么快就清到内城来了,你要回去,这会儿就得抓紧了,一会儿先行队过来,你就走不了了。
益州王到京城了?是啊,九月太后寿诞,益州王素来得宠,他肯定要提早进京给太后贺寿的。
会路过这里吗?会。
满宝就不急着走了,放下背篓道:我去看看热闹。
有兵丁拿着锣小跑着铛铛铛的往前跑,后面则一溜的跟着一群士兵,挥舞着让街上走的人避开,让出车道,两边摆摊的人也要立即收了摊子躲在角落里。
本来还热闹的街道一下安静了下来,大家往两边屋檐下一站,有的人直接避到了旁边的店铺里,店铺的主人也不赶人,人进来了就让站着,或坐着。
不多会儿,便铛的一声悠长的锣声传来,一声高高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避。
一阵马蹄声响起,二十来骑高头大马护佑着一匹红色骏马和八辆马车过来,满宝踮起脚尖便看到了骑马走在正中间的益州王。
她见过他,去年端午的时候,在大街上,她还看着他被刺杀了呢。
正这么想着,哒哒的马蹄声从济世堂门前过,然后是咕噜咕噜的马车,满宝似有若无的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很淡很淡。
满宝吸了吸鼻子,定睛去打量从她眼前过去的马车。
满宝很好奇的问科科,刚才过去的马车里是不是有血?科科扫描后道:是,第五辆马车上有两个人,昏迷,正在出血。
咦,是他们家的人吗?科科再度扫描,顿了一下后道:应该不是,时去年端午节上刺杀益州王的人。
其中一个还到他们家里偷过东西呢。
满宝微微瞪圆了眼睛,盯着马车惊讶起来。
满宝想了想,转身回去找郑大掌柜,大掌柜,你说益州王府的人要是生病了会找我们看病吗?不会,郑大掌柜头也不抬的继续整理自己的药材,道:人家有太医呢。
要是不是很重要的人呢?郑大掌柜就抬起头来看向满宝,与她笑道:人家府里养有大夫呢,你要想出人头地,那就得把医术学好,将来声名远扬,自有请你去看病的权贵,说不定以后你还能做女御医呢。
满宝觉得郑大掌柜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一点儿也不真切,她可是知道的,大晋虽有医女,却没有女御医。
她才不要当只能留在京城的医女呢,还随时都要被砍头,给病人看个病都得跪着,她还是在外头当女大夫更好。
满宝问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便挥手和郑大掌柜告别。
一出药铺,街上已经快速的恢复了常状,该摆摊的摆摊,该买东西的买东西,该赶路的赶路。
大吉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将马车停在济世堂的侧边,满宝一出来就看见他了。
满宝爬上马车,好奇的问,你刚才躲到哪儿去了?大吉道:巷子里。
满宝便点头,一回到家便跑去找庄先生,先生,你瞧我今天在街上碰见了谁?益州王?满宝一愣,先生,你足不出户都知道呀,好厉害啊。
庄先生便笑了笑道:外面锣声那么大,我便让人出去看一下就打听到了,又不难。
满宝便坐到了庄先生对面,压低了声音道:那您猜,我还在益州王的车队里见到了谁?庄先生笑问,谁?两个刺客。
庄先生皱眉,刺客?满宝连连点头,这会儿庄先生什么都知道了,在上京前,庄先生就找她和白善谈过,他不会阻拦他们做什么事情,但在做什么事情前得找他商量过才行。
所以满宝一有了新发现才会立即找庄先生。
满宝压低了声音道:就是去年端午在大街上刺杀益州王的刺客。
庄先生坐直了身体,问道:你怎么知道?不对,你是怎么认出他们来的?当时人蒙着面,身上包的严严实实的,这孩子是怎么认出来的?满宝总不能说是科科认出来的吧?她想了想后道:我闻出来的,他们身上的味道不一样,而且他们受伤了,出了好多血,被丢在益州王府的马车里,先生,你说他们会不会死呀?庄先生缓缓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既然益州王把他们带回京城,那应该是想从他们嘴里知道些什么,他们不开口之前,应该不会死。
可要是伤重,或是刑讯失手就不一定了。
他看向满宝,很有些怀疑,你是怎么看到人的?马车走过,风掀了一下窗帘,血腥味儿和他们身上的味道传了出来我就认出来了。
庄先生盯着满宝的鼻子看了好一会儿,半响点头道:你们这会儿要做的就是读书,学医,静待时机,其他的事不要管,知道吗?可那毕竟是两条人命呀,满宝有些忧心,但还是点了点头。
------------第九百五十六章 写信(给书友Becky的打赏加更)白善和白二郎提着书篮高兴的跑进来,告诉满宝道:益州王进京了。
满宝坐在书桌后,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后道:我知道了,他进京了你们干嘛那么高兴?白善道:你不是等着要卖花吗,他进京了你不高兴?满宝一精神,这才想起来,她还等着挣益州王的钱呢。
白二郎嘿嘿乐,你记性什么时候也这么差了?白善却问,出什么事了?满宝往外看了一眼,这才把她今天看到两个刺客的事儿说了。
白善和白二郎目瞪口呆,半响才道: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满宝问,这是运气好吗?白善连连点头,当然是运气好了,益州王把人放在马车里假装是家人带回,显然是不想人知道此事,结果这都能被你看见了,这不是运气好是什么?我看见了有什么用呢?我又不能救他们。
白善则道:你看见了就相当于唐大人和杨大人看见了,他们俩看见了,就相当于老唐大人和魏大人看见了。
满宝一愣,总算是从忧虑中清醒过来,她想了想道:杨县令他们离得太远了,我们写信告诉他,他再写信回京告诉魏大人他们需要很长时间呀。
白二郎:所以?所以我们可以直接告诉魏大人呀,满宝道:然后再写信告诉杨大人唐大人他们一声就是了。
白善想了想道:刘贵好像知道魏家的人,几次替祖母给魏家送信都是他去办的。
他转身坐到自己的桌后道:你给唐县令他们写信,我给魏大人写。
白二郎就问,那我呢,那我呢?满宝伸手磨墨道:你给杨县令写吧。
白二郎高兴起来,他也与杨县令许久不说话了,这次正好与他好好的说说话。
白善的信最先写好,主要是他写信素来简短,与魏大人又不熟,说明情况而已,更简短了。
满宝却是个话唠,给唐县令写信,一不小心便写多了,且写得特别的详细,她道:也不知道那些人和益州王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两次刺杀他,不过他们应该是益州人,至少是剑南道人,唐大人你在益州方便多查一查呀,说不定还能找到益州王的其他罪证呢。
满宝觉得,那些人要不是其他王爷大臣因为利益相争而派去杀益州王的死士,那就一定是私仇,能够逼得一伙儿人去杀一个王爷的,那一定是有深仇大恨,比如她和白善这样的杀父之仇。
满宝这会儿是不嫌弃同盟多的。
白善吹了吹信,等墨干了以后封进信封里,在信封写上了魏大人的名字,一抬头便见满宝和白二郎还在奋笔疾书,他有些好奇,问道:你们怎么写这么久?满宝道:再等一等,快了,快了。
白二郎则道:不急,我才开了一个头呢。
白善:……说快了快了的满宝一刻钟后换了两张纸了,还在埋头苦写,而一旁的白二郎也写了四张信纸,抽了一张又继续写。
他特别好奇,干脆凑上去看,你们到底写什么了?满宝道:也没写什么,就是写一些我们的近况,再拜托唐县令帮着照顾照顾我四哥他们,毕竟我四哥现在主要在益州城里做生意不是?白善看向白二郎。
白二郎道:我也就是和杨县令说说话儿而已。
俩人一起抬头问白善,你要不要也给他们写两句?白善一时有些手痒,干脆挽了袖子道:行,我也给他们写几张,回头放在一起往回寄。
满宝一看白善给唐大人和杨大人都写了信,干脆也给杨县令写了一封,同样拜托他帮忙照看一下她家里,别让益州王的人发现他们家之类的话。
于是,半个时辰以后大吉收到了六封厚厚的信件,白善道:叫人送回去,顺便看看祖母他们何时上京。
大吉看了一下六封信,问道:少爷,你们只给杨县令他们写信,不给家里写吗?三人一听,立即转身回书房,你等一下,我们一会儿就好。
大吉就站在书房外等,这一会儿便等了两刻钟,三人又拿了三封厚厚的信来一并塞进他手里,麻烦你了大吉。
大吉:……一点儿也不麻烦,反正不是他回家。
因为他们这样的信上写了不少机密的内容,所以是不可能通过驿站送回去的,万一他们就这么寸,刚好被人拆开检查呢?所以大吉从前院选了一个人,让他明日套马启程回去送信。
写完了信,三人便闲了下来,满宝去给她的花花草草浇水,念念有词的道:你们可要长得好看点儿,争气点儿,回头给我挣大钱。
此时,皇帝也正在看他的几个儿子,他才检查完他们的功课,脸上不见半点笑容,正在训诫,给你们请了这么好的先生,功课却做得一塌糊涂,你们就不能争气点儿吗?以太子为首的儿子们低下了头颅,皇帝很不高兴,正训得起劲儿,有宫人小心翼翼的进来,他这才停了音,问道:何事?陛下,太后宫里来人了,请陛下和殿下们一起过去用饭,说要吃个团圆饭。
既然是团圆饭,显然刚入京的益州王一家子也在的。
皇帝慢条斯理的将儿子们的作业垒成一堆,问道:太后心情如何?新安郡王才做了一首诗,太后娘娘夸赞不已,心情很好。
太后心情很好,皇帝的心情就不太好了,他瞪了眼几个儿子,起身道:走吧,去给太后请安。
走在半路上,皇帝越想越憋屈,干脆扭头与古忠道:你去值房找魏卿,太后寿诞,各路藩王也该进京贺寿了,让他写一道圣旨着各路藩王进京吧。
古忠弯腰应了一声是。
进了太后的宫殿,正与太后其乐融融的益州王立即从母亲身侧起身,快步下去迎接,躬身行礼道:皇兄……皇帝笑着上前扶住他,满脸的笑容,自家兄弟客气什么?快坐下。
太后连连招手,对对对,快坐下,老二你看看,老五是不是比上次见的瘦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第九百五十七章 皇家(给书友孝一的打赏加更)皇帝闻言抬眼看向一脸憨笑的益州王,没觉着他老和瘦,反而面色红润,看着比他过得好多了。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太后便叹气,这孩子的封地被削去了一半,日子过得苦呢,你是他亲哥哥,也不说心疼心疼他。
皇帝眉眼一跳,什么时候削去一半了,明明只削了三分之一都不到。
皇帝脸上也浮现出心疼,与太后道:母后且再等等,犍尾堰的事才过去不久,今年刚重新收税呢,听说益州的灾民安置的不是很好,大臣们都很有怨言,此时恢复恐怕很难,再等两年吧。
皇帝看向益州王道:五弟,等益州的灾民都安置好了,过两年朝廷快忘记这事了朕便将封地重新拨给你,或者你有看上的,换一块地方也行。
益州王还没说话,太后便快嘴道:他好容易在益州住习惯了换到哪儿去?要我说你把益州附近几个县州给他就行了,免得换来换去的还水土不服。
皇帝笑着点头应是。
见他赞同,太后的面色这才好看点儿,问道:对了,这水灾都过去四年多了,怎么还没安置好流民?益州的刺史和县令是干什么吃的?皇帝笑道:华阳县县令是唐明辉的儿子,朕看了他的折子,头两年他就上书说在华阳县任官很难,说他到任上时,以前灾民们留下的田地全都消失不见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安置灾民,所以和朕请罪呢。
太后便沉默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小儿子,见他低着头,便扭头和皇帝道:唐明辉的儿子不过及冠吧?那倒不是,有二十五六了吧。
那也小,年轻人办事不牢靠,一点儿小事便与你抱怨,这天下这么多难事,难道都要皇帝一个人去操心?那要他们那些臣工干什么?皇帝笑着点头,母后说的是。
太后也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她怕越说越崩,干脆转到了安全的话题上,她伸手指了一个青年道:你没来前,新安写了一首诗,我读着很好,你也来品一品。
转头看见太子等人,笑道:太子们也来试着做一首看看。
太子可不喜欢作诗,但皇祖母都那么说了,他还能拒绝吗?他瞥眼看向几个弟弟。
老三李理立即凑上去乐道:皇祖母,您给新安郡王出了什么题?叫什么新安郡王呀,叫大堂兄,太后嗔道,你们可是兄弟,自家人不要如此客套。
是,是,皇祖母说得对,您给大堂兄出了什么题?皇帝的脸色好看了点儿,在座位上坐下,干脆将益州王叫到下首说话,任由孩子们去太后那儿玩。
他几个儿子,不论刚学会走路说话的七皇子和刚上学的六皇子,上至太子,下至五皇子,作诗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老三了。
有时候皇帝自己心里都很疑惑,他生的几个儿子怎么都不像他呢?皇后拉着益州王妃笑盈盈的进门时,殿内正一片热闹,李理做了一首好诗,正把太后逗得哈哈大笑,兄弟和堂兄弟们都在互相恭维,好一片其乐融融。
要不是皇帝案桌上压了好几张弹劾益州王的折子,皇后都要以为他们家本来就是这样和睦温馨的了。
太后虽然很心疼益州王,也很想念他,恨不得时刻把他留在身边,可益州王到底大了,还是藩王,到了晚上,他还是得出宫去。
太后惋惜的让益州王领着妻儿出去,却把云凤郡主留在了宫里。
反正你们明儿也要进宫来,就把她留下,让她和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吧。
云凤郡主就挽着太后的手臂笑道:我也喜欢皇祖母,想留下来照顾皇祖母。
益州王妃嗔道:你呀,不给你皇祖母捣乱也就算了,还照顾呢?谁说的,她只要在我就很高兴了,太后笑道:这端茶送水自有宫人去做,难道我们宫里还缺下人吗?皇后低下了头,三年前,因为益州水患持续严重,皇后和皇帝商量后决定放出一批宫人,当时太后便有些不悦,没想到这事都过去三年了还能被提起。
国子学消息灵通,所以没两天白善便回来告诉满宝,皇帝下旨把其他王爷也叫进京了,八月将近,他们应该会赶在中秋前到达,到时候京城肯定热闹很多。
他道:我听人说,昨天益州王府便很热闹,不少亲朋故旧上门叙旧,有人传出话来,益州王妃选了八月初一的好日子宴请亲朋故旧,你要卖花,要不我让刘贵去帮你打听打听?满宝摇头,不用,我五哥现在专门给饭馆采买,认识了挺多人,我让他去打听。
白善看了眼外面的花,问道:这么多花你都要卖给益州王府?那倒不是,卖这么多,他们家办个宴席得花多少钱呀,薅羊毛也不能可着一刻的功夫薅呀,得等一等,等它重新又长出来了再薅一遍。
白善:……你就没想过换另一只羊薅?等其他王爷郡王什么的进了京城再说吧,到时候我看哪个不顺眼就卖给他们。
满宝哼哼道:一家子,出了益州王一个那么坏的人,其他人当中肯定也有坏的。
白善虽然觉得她太武断了,但这会儿不是说这个的,他好奇的是,你这些花都有什么毛病?我看它们长得挺好的,为什么要选看不顺眼的人卖。
满宝轻咳一声,眼珠子转了转,还是小声告诉他了,我这花只有一个毛病,那就是,我不知道一年两年三年后它会长成什么样儿。
人家为什么愿意高价买稀少的花?因为买了一盆,只要不养死养残了,几年内他都能拥有这么一盆稀有的花,甚至是一盆变两盆,两盆变四盆……或是培育变种成其他的花。
她这花基因不稳定,能保证现在保证不了以后,所以还是卖给不喜欢的人吧,尤其是那些做了坏事的人。
------------第九百五十八章 被堵(给书友笑看风云的打赏加更)车夫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的闭着眼睛喊道:这是谁家的马车那么猖狂呀,直接把整条路都堵住了,拦住了这么多人,有没有点儿礼义廉耻啊。
少年满意了,哼了一声后缩回了车里。
这一声喊后三辆马车顿时安静了下来,周围却嘈杂了起来,纷纷叫嚷道:是啊,是啊,我们还得过路了,把这路都堵住了我们还怎么走?本来嘛,大早上的,不是要去上工,就是要去上学的,尤其是上学的。
这一条路是通往国子监的主路,大早上的,起码有一半住在外面的六学学生需要过这条路去上学。
这三辆马车华贵不说,那车上可是有徽记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车是谁家的,所以没人开口,可既然满宝先开口了,后头又紧跟着有人怼了,大家自然也不是怕的,立即就纷纷开口起来。
横在白家马车侧边的那一辆马车动了起来,驶正后往前去一些,顺着堵在了另一条街道上,这样相当于让出了半边车道给别人。
堵在满宝他们正前方的一辆马车里的人道:国子学学生白善在车上吧?满宝张嘴又要说话,白善按住她,淡声道:在下是,不知道你是谁,为何堵住我的去路?我是殷或的大姐,我们姐妹三个有些话想和白公子说。
满宝拍掉白善按住她的手,直接坐到了车辕上,大吉已经手快的按下了机关,将木板又给锁死了,他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坐在车辕上,好似就是一个车夫。
满宝一屁股坐出来,差点没踩到他的手。
有什么话儿非得赶在大街上说?你们要请他,找个日子下张帖子,大家约好了时间地点坐下来慢慢儿说,你们这样堵在大街上耽误了多少人的时间知道吗?满宝毫不客气的道:而且他还要去上学呢,这会儿没空。
好无礼的小丫头,也真够牙尖嘴利的,我在跟你们家主子说话,你一个做下人的插什么嘴?你隔着帘子与人说话,眼神果然不好,谁说我是他的丫头的?我是他师姐!满宝道:你不是殷或的姐姐吗?巧了,我也是他师姐,我看你也不必要找他,有什么事儿找我就好。
半条街都安静下来了,落在后面马车里的少年又忍不住从车里探出脑袋来,一脸敬佩的看着前方。
三辆马车中又静了一下,后头一辆车里的人轻笑道:大姐,我这还是第一次在京中遇到如此不知礼的小娘子,小娘子,你家是哪儿的?我家是剑南道的,满宝直接从车辕上站起来,回道:不过我到过不少地方,你们这样的人却不是第一次见儿。
殷家人没想到她还敢这样怼回来,一时又没声了。
满宝却不会停下,嘚吧嘚吧的道:不过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儿,但我也气得不行,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给别人找麻烦,你们这样堵着路害我们给多少人找了麻烦?你们到底让不让开给人通过?殷大姐气笑了,道:我们要是不让呢?满宝便哼了一声道:你们不让你们就自己堵着吧,大吉,我们走!大吉应了一声,一拉缰绳,整个马车往后一退,车尾差点儿撞到了后面马车的马头上,马受惊的往后一退,就这么一退的功夫,大吉已经一扯缰绳,马便往侧边去,然后马车偏进刚才他们让出来的那条车道,一打马,马车便往前去了。
殷家的人和围观的人都惊呆了,等车里的人反应过来,让车夫赶紧去堵他们的车时,大吉已经回正马车,直接一打缰绳,马车飞速的跑起来,第三辆马车的车夫才转了一半的马车,看到那车速,下意识的一怂,缩了一下,就这么一下,马车就已经越过他们向前飞跑而去……被留在当地的殷家人:……围观的众人:……后面的少年都呆住了,然后倒进车内,拍着车板就哈哈大笑起来……车夫听着那笑声害怕不已,生怕少爷给厥过去。
附近被堵住的国子监学生们含笑的也不少,不过都只敢偷偷的笑。
殷大姐的车帘子被一把掀开,她气得钻出来,往后看了一眼后直接将车夫从车上踹下去,怒道:没用的东西,养你们有什么用?车夫从车辕上跌下去也不敢爬起来,立即跪趴好。
殷大姐转头看这么多人看他们的热闹,气得又掀起帘子回车上,怒道:还不快起来赶车回家,难道让我亲自赶车吗?在那段路上往前一些就是济世堂了,往常大吉都会先在济世堂里把满宝放下才送白善和白二郎去上学的,这会儿他没停,直接把车赶到了国子监外才停下。
车里,白善用力的扒下白二郎的手,他的嘴巴被他的手捂得都有印子了,他气得推了一把他,干嘛捂我?白二郎道:我这不是怕你开口说话吗?他指着爬进车里的满宝道:她跟人吵架最多能把人气死,你跟人吵架却是能把死人气活的,我都问过了,殷或的爹殷礼是京兆尹,知道京兆尹是干什么的吗?才爬进车里的满宝:……她瞪着眼捶了白二郎一下,叫道:你昨晚上怎么不说?我这不是忘了吗?而且我说了又怎么样,说了她们今天就不堵我们了吗?说了我刚才就不跟她们吵了,你知不知道得罪京兆尹对我们很不利的。
白二郎一脸的怀疑,你能忍住?满宝想了想后道:大不了我哭呗,对了,我一会儿去药铺做几个催泪的药包,以后你们都带着,再遇上他们家的人不要跟他们吵架了,直接哭。
满宝道:我们村要是大人欺负小孩儿,小孩儿哭了,大人也就不敢再欺负了。
白善和白二郎:……白二郎仔细的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还不错,点头道:行,不过你给我的药包得做得好一点儿,不能太呛。
------------第九百五十九章 吵架(给书友雪*花的打赏加更)白善拒绝,我不要。
满宝劝他,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要做俊杰,等我们找益州王报了仇再说。
大吉忍不住在车外道:少爷,堂少爷,国子监到了。
三人对视一眼,都叹了一口气,起身下车。
满宝站在车旁,伸手拍了拍白善的肩膀道:任重而道远,你要忍住,放心,我给你准备的药包一定不呛。
白善蹙着眉道:我在国子学里没事儿,倒是你,他们家行事这么霸道,要不然你今天别去药铺了。
满宝想了想后道:可我今天有病人来复诊,我不去的话不好,你放心好了,我在药铺里她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白善便想了想后对大吉道:你找个地方停车吧,今天你就别回去了,在药铺里等一下满宝。
大吉应了一声是。
白二郎也连连点头,他今天早上也给吓着了,第一次碰见行事这么霸道的人,所以也叮嘱满宝,昨天他们就在课上争执了一下而已,今儿就来堵我们了,你今天当众这么打她们的脸,她们能不找你的麻烦吗?所以还是避一避,谨慎些好。
满宝点头,我看完复诊的病人就回家。
白善和白二郎这才拎着书篮要进学里去,他们身后咕噜咕噜的跑来好几辆马车,为首的一辆才挺稳便从上面跳下来一个少年,自己的书篮也不要直接跑上来叫道:白善,等一等!少年身后的车夫立即拎了书篮在后面追:少爷,您的书篮。
白善停住脚,扭过头去,少年已经一溜烟的跑到他们跟前,他眼睛亮晶晶的问,你就是今年新考进甲三班的白善?白善点头。
我叫刘焕,我祖父是户部尚书,说起来我们还有缘分呢,你们这批功臣之后进学的各种款项都是我祖父拨下来的……白善三人静静地看着他。
刘焕微微一静,有些底气不足的摸了摸脸问,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三人一起摇头。
白二郎问道:你就是和殷或打过架的刘焕?刘焕一脸憋屈的点头。
满宝好奇,你们是为什么打起来的?不会和季浩一样因为嘴贱吧?刘焕一脸的憋屈,我没打他,就是玩的时候不小心把人撞倒了,我都道歉了的,又不是有意的,在学里玩,我误伤你,你误伤我不是常有的事吗?深有被误伤经验的三人一起同情的看着他。
白善也忍不住委屈的说了一句,我也不过在课上与他争辩了几句罢了。
刘焕也一脸同情的看着他。
站在他们身后的大吉看国子监前的大空地上不断的进来马车,下来人进学,马车再退出去,他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再次忍不住道:少爷,堂少爷,你们进学快晚了。
四人这才回神,立即拎了书篮进学。
刘焕也从自家车夫的手上抢过书篮追上去,我跟你们一块儿进去。
目送三人进了国子监,满宝这才踩着车凳上车,走吧,我去药铺也晚了。
后头追着来上学的国子监学生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白家的马车,看了满宝一眼,然后才进学去,满宝也察觉到了这些视线。
她忧伤的叹了一口气,撑着下巴思考,下次再见到殷家人要怎么认怂呢?这会儿殷家三姐妹的确气得不轻,她们一路回到娘家,才一进门就连声吩咐道:去查一查,那小娘子是什么人,姑奶奶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硬气的人。
下人应声而去。
满宝到济世堂时已经晚了,丁大夫他们都已经开始坐诊,她一进来,小郑掌柜便把她拉到后院,你刚跟殷家的姑奶奶起冲突了?满宝眨眨眼,你怎么知道?事儿就发生在我们药铺不远处,我能不知道吗?他道:不仅我知道了,我爹和丁大夫他们也知道了,连对面药铺的人都知道了。
满宝叹息,这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呀,我在这儿坐诊了一个月,才有些许人认识我,这一下子,半条街的人都要认得我了。
不,小郑掌柜纠正道:是半个京城的人都要知道你了。
满宝惊讶,瞪大了眼睛道:不是吧,殷家人这么有名?小郑掌柜悄悄的竖了一个大拇指道:那是特别的有名。
话才说完,一声轻咳声响起,小郑掌柜立即收了声,把满宝领到郑大掌柜跟前后便给满宝眨眨眼退了下去。
郑大掌柜看着满宝叹息一声,满宝啊,你这两日就只接诊复诊的病人,然后回家休息休息,等过了风头再说。
满宝惊呆了,忍不住再次问道:殷家这么厉害?郑大掌柜沉默了一下后道:殷大人还是很讲理的,但殷家的几位小姐……他顿了顿后道:跟女人讲理是不理智的行为。
胡说,身为女人的满宝不赞同道:我也是女的!郑大掌柜抬头看向她,哦了一声后道:你是个小姑娘,跟她们不一样。
郑大掌柜道:他们家的姑娘也不出门堵人的。
那堵人的是……做了别人家媳妇的姑奶奶。
满宝:……她硬着头皮道:我大嫂和二嫂她们也是很讲理的。
郑大掌柜看着她的表情相信才怪,他敷衍的点了点头道:行了,你先去看病人吧,一会儿要不要我着人送你回去?不用了,满宝这会儿还有些懵,道:大吉还在外面呢。
郑大掌柜便点了点头,觉着他们家的人还是有些靠谱的,知道这会儿要派人守着她。
满宝出去大堂,大吉正找了个角落坐着,看到满宝出来便对她点了点头。
满宝点点头,耷拉着脑袋回了自己的诊房。
显然,早上她跟人当街吵架的事儿已经传遍了,最先进来的病人一坐下便安慰,小周大夫,您别怕,我们都看着呢,就是衙门的人上门来,我们也给您作证,是她们先欺负的你们的。
------------第九百六十章 殷家(给书友从心开始@的打赏加更)白善拒绝,我不要。
满宝劝他,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要做俊杰,等我们找益州王报了仇再说。
大吉忍不住在车外道:少爷,堂少爷,国子监到了。
三人对视一眼,都叹了一口气,起身下车。
满宝站在车旁,伸手拍了拍白善的肩膀道:任重而道远,你要忍住,放心,我给你准备的药包一定不呛。
白善蹙着眉道:我在国子学里没事儿,倒是你,他们家行事这么霸道,要不然你今天别去药铺了。
满宝想了想后道:可我今天有病人来复诊,我不去的话不好,你放心好了,我在药铺里她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白善便想了想后对大吉道:你找个地方停车吧,今天你就别回去了,在药铺里等一下满宝。
大吉应了一声是。
白二郎也连连点头,他今天早上也给吓着了,第一次碰见行事这么霸道的人,所以也叮嘱满宝,昨天他们就在课上争执了一下而已,今儿就来堵我们了,你今天当众这么打她们的脸,她们能不找你的麻烦吗?所以还是避一避,谨慎些好。
满宝点头,我看完复诊的病人就回家。
白善和白二郎这才拎着书篮要进学里去,他们身后咕噜咕噜的跑来好几辆马车,为首的一辆才挺稳便从上面跳下来一个少年,自己的书篮也不要直接跑上来叫道:白善,等一等!少年身后的车夫立即拎了书篮在后面追:少爷,您的书篮。
白善停住脚,扭过头去,少年已经一溜烟的跑到他们跟前,他眼睛亮晶晶的问,你就是今年新考进甲三班的白善?白善点头。
我叫刘焕,我祖父是户部尚书,说起来我们还有缘分呢,你们这批功臣之后进学的各种款项都是我祖父拨下来的……白善三人静静地看着他。
刘焕微微一静,有些底气不足的摸了摸脸问,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三人一起摇头。
白二郎问道:你就是和殷或打过架的刘焕?刘焕一脸憋屈的点头。
满宝好奇,你们是为什么打起来的?不会和季浩一样因为嘴贱吧?刘焕一脸的憋屈,我没打他,就是玩的时候不小心把人撞倒了,我都道歉了的,又不是有意的,在学里玩,我误伤你,你误伤我不是常有的事吗?深有被误伤经验的三人一起同情的看着他。
白善也忍不住委屈的说了一句,我也不过在课上与他争辩了几句罢了。
刘焕也一脸同情的看着他。
站在他们身后的大吉看国子监前的大空地上不断的进来马车,下来人进学,马车再退出去,他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再次忍不住道:少爷,堂少爷,你们进学快晚了。
四人这才回神,立即拎了书篮进学。
刘焕也从自家车夫的手上抢过书篮追上去,我跟你们一块儿进去。
目送三人进了国子监,满宝这才踩着车凳上车,走吧,我去药铺也晚了。
后头追着来上学的国子监学生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白家的马车,看了满宝一眼,然后才进学去,满宝也察觉到了这些视线。
她忧伤的叹了一口气,撑着下巴思考,下次再见到殷家人要怎么认怂呢?这会儿殷家三姐妹的确气得不轻,她们一路回到娘家,才一进门就连声吩咐道:去查一查,那小娘子是什么人,姑奶奶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硬气的人。
下人应声而去。
满宝到济世堂时已经晚了,丁大夫他们都已经开始坐诊,她一进来,小郑掌柜便把她拉到后院,你刚跟殷家的姑奶奶起冲突了?满宝眨眨眼,你怎么知道?事儿就发生在我们药铺不远处,我能不知道吗?他道:不仅我知道了,我爹和丁大夫他们也知道了,连对面药铺的人都知道了。
满宝叹息,这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呀,我在这儿坐诊了一个月,才有些许人认识我,这一下子,半条街的人都要认得我了。
不,小郑掌柜纠正道:是半个京城的人都要知道你了。
满宝惊讶,瞪大了眼睛道:不是吧,殷家人这么有名?小郑掌柜悄悄的竖了一个大拇指道:那是特别的有名。
话才说完,一声轻咳声响起,小郑掌柜立即收了声,把满宝领到郑大掌柜跟前后便给满宝眨眨眼退了下去。
郑大掌柜看着满宝叹息一声,满宝啊,你这两日就只接诊复诊的病人,然后回家休息休息,等过了风头再说。
满宝惊呆了,忍不住再次问道:殷家这么厉害?郑大掌柜沉默了一下后道:殷大人还是很讲理的,但殷家的几位小姐……他顿了顿后道:跟女人讲理是不理智的行为。
胡说,身为女人的满宝不赞同道:我也是女的!郑大掌柜抬头看向她,哦了一声后道:你是个小姑娘,跟她们不一样。
郑大掌柜道:他们家的姑娘也不出门堵人的。
那堵人的是……做了别人家媳妇的姑奶奶。
满宝:……她硬着头皮道:我大嫂和二嫂她们也是很讲理的。
郑大掌柜看着她的表情相信才怪,他敷衍的点了点头道:行了,你先去看病人吧,一会儿要不要我着人送你回去?不用了,满宝这会儿还有些懵,道:大吉还在外面呢。
郑大掌柜便点了点头,觉着他们家的人还是有些靠谱的,知道这会儿要派人守着她。
满宝出去大堂,大吉正找了个角落坐着,看到满宝出来便对她点了点头。
满宝点点头,耷拉着脑袋回了自己的诊房。
显然,早上她跟人当街吵架的事儿已经传遍了,最先进来的病人一坐下便安慰,小周大夫,您别怕,我们都看着呢,就是衙门的人上门来,我们也给您作证,是她们先欺负的你们的。
------------第九百六十一章 扎针满宝一边给她看病,一边问,衙门的人来找我干嘛?你还不知道吧,那殷家是衙门里的人,衙役们都听他家的。
看来殷家欺负人的事很深入人心,进来的五个病人中有四个提醒满宝小心衙门里的人的,还有的一个还在唠叨,还没来得及提醒。
不论谁提醒她,满宝全都乖乖听着,然后诊脉下药方,把病人送走。
等把最后一个要复诊的病人送走,满宝便叹了一口气,摸得出来她的病人今天都很兴奋,因为脉象都很活泼呀。
满宝将针包收起来,正打算收工回家,一人便撩起帘子进来,满宝抬头看,见他面色正常,不像是有重病的,便道:我这要收工了,你去旁的诊房里看吧。
那人直接一屁股坐在对面的凳子上,把手啪的一声放在脉枕上道:旁边的诊房人太多了,你这儿没人,我就要在这里看,怎么,你这不能看啊?满宝还没说话,他已经很凶的道:不看病开什么诊房呀,糊弄人啊?满宝看了他一眼,见他中气如此足,便伸手搭住他的脉道:行吧,我看看,你是哪儿不舒服?我哪儿都不舒服,他晃荡着腿道,你给我看看我这到底是什么病?满宝一手搭着他的脉,一手将才收起来的针袋打开,问道:具体说说是哪儿不舒服,头痛不痛?痛!那手和脚呢?都痛,我都说了是浑身都痛你还问那么多,听不懂还是怎么的?满宝抬头对他笑了笑,道:确认一下,你前胸后背痛不痛?痛!再问我砸桌子了啊,痛得我心思浮躁,特别想发火。
满宝就一脸同情的看着他,然后道:你这脉象的确有点儿怪,我不太能确定,所以我要再确诊一次。
说罢右手捻了一根针扎进了他手臂的穴道里,男子没想到她手这么快,跳起来就嚷道:哎呀,太疼了,杀人了,杀人了,大夫杀人了……满宝左手一把拉住他的手,右手又捻了一根针扎进去,恰在此时,大吉和小郑掌柜一起冲进来,大堂里的病人纷纷探头往里看。
男子见帘子被撩开,干脆整个人往地上一躺,就踢着腿叫道:杀人了,杀人了,无良大夫杀人啦……大吉看见满宝没事便松了一口气,小郑掌柜却要伸手去扶病人,满宝连忙大叫一声阻止他,道:别碰他,我给他手臂上扎了针的,要是一不小心动歪了,这整条手臂就废了!小郑掌柜手一僵,直起身子来怀疑的看着满宝,他医术虽然不太好,但也不要骗他好不好,这三个穴道不最多让人手发麻,使不上力气吗?但小郑掌柜知道,地上躺着的男子不知道啊,他本来正乱踢,一听满宝的话,右手便忍不住微微用力的攥了攥,这才发现右手果然使不上劲儿,而且一用力,针扎的地方还一突一突的,好似冒着气似的让针微微颤动起来。
男子一愣,也安静了下来,抖着脸皮去看满宝。
满宝转出了桌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你说的没错,你的病很严重啊,不过你放心,是可以治的,但要治好有点儿困难,你可不要乱动,要听医嘱知道吗?还躺在地上的男子回过神来,怒叫道:你骗人,我根本没病!满宝一脸惋惜,你看,你病得很重啊。
说罢,右手一张开,露出一排针来,她一步一步的靠近,小声的哄他道:你别怕,先安静的躺着,我这就给你治病,别怕啊。
男子更怕了,腿蹬了两下,往后退了退,然后大叫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兄弟们快来人救我呀……济世堂便跑进来三个青年,一把将小郑掌柜推到一边,将地上躺着的男子扶起来,一脸凶悍的对着满宝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满宝道:我在治病呀。
治的什么病,我看你们是想骗钱吧,看你都把我兄弟治成什么样了?年纪这么小,字认全了吗你就坐堂看病了,你们济世堂是怎么回事,没钱请坐堂大夫说一声啊,请个孩子坐堂上什么意思?这是想骗钱呢,你们药铺的掌柜呢,出来!小郑掌柜道:我就是铺子里的掌柜,你们有事找我。
哟,你就是掌柜呀,果然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瞧你们请的什么大夫?郑大掌柜之前在药房里,听到动静赶了过来,连忙拦住都快戳到满宝脸上的青年,笑着拱手道:在下是济世堂的大掌柜,几位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和你说有用吗?有用,有用,这药铺我还是做得了主的。
你们是怎么回事,怎么请了这么个庸医坐堂?看把我们兄弟治成什么样了?郑大掌柜连连作揖道歉,等他们火气稍去了一些才问道:不知道这位病人是什么问题,说出来,郑某人也好给解决。
怎么了你眼睛看不出来吗?你看我们兄弟都被她扎成什么样了?满宝一直脸上带笑的站在一旁,大吉和郑大掌柜一来她就更加有恃无恐了。
满宝探头从大吉身后探出头来一笑,问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手臂发麻,一直到半边脖子那儿都使不上劲儿?你胡说什么,我兄弟是脚疼,结果你给他治手……大哥,我真的动弹不了了……满宝这才从大吉身后走出来,连连点头道:没错,没错,我知道的,他不仅脚疼,还手疼,头疼,他刚才都跟我说了,所以我才说他病得很重,结果他接受不了,这才大喊大叫起来的。
满宝一副贴心的样子,安抚他们道:不过你们放心,这种病人我们药铺见得多了,很多将死之人知道自己要病死了都有些接受不了,好在你兄弟虽然病得严重,但还有的治,所以你们要安慰好他,让他不要太过激动,不然一激动,一会儿真的连脖子都动不了了。
------------第九百六十二章 碰瓷郑大掌柜:……才处理好手上的一个病人赶过来的丁大夫:……他看了一眼满宝扎的那三针的位置,默默地又转身走了。
男子的三个兄弟都一脸惊疑不定的回头看向他们的兄弟。
郑大掌柜收拾好了脸上的表情,轻咳一声,接上满宝的话道:周小大夫说的不错,几位,你们别看她年纪小,其实她医术很不错的,她在这坐堂都快一个月了,可是治好了不少的病人的。
大堂里的老病人们连连点头,应和道:窦老太太的孙女不就是周小大夫治好的吗?没错,上次陈家那孙子一直拉稀,也是她给治好的。
还有我们街坊,风寒,吃了她两剂药,一发汗,好了。
郑大掌柜对病人们的知情识趣很满意,补充道:她很久以前就跟着我们济世堂的纪大夫学医了,在益州城的时候还跟着一位太医学过呢,医术是很不错的,小伙子要是信不过她,我可以帮你看嘛,来,你刚和她说,你哪儿不舒服?男子:……他在三个兄弟的目光迫视下,还是没忍住,举起右手道:先把我手上的针拔了,我现在觉得整只手都没力气了。
不能拔呀,满宝道:这就是在给你治病呢,对了,你现在觉着右手是麻,还是痛,还是没有知觉?麻,没有力气。
满宝又问道:那你的头呢,痛不痛?男子下意识的道:不痛。
那脚、肚子和后背呢?还痛不痛?男子仔细感受了一下后道:不痛了。
满宝便拍掌,乐道:怎么样,我就说这针法有效吧?这可是我从书上琢磨了好久才琢磨出来的针法,你的病有的治,别担心。
郑大掌柜和小郑掌柜:……他们看出来了,可围观的人,包括被治的病人没看出来呀,大家看得一愣一愣的,别说外面大堂的病人了,就是男子自己都有些惊疑不定起来,忍不住相信满宝。
只有他三个兄弟一头雾水,他们不是来找茬的吗?怎么真成看病的了?满宝已经大着胆子走到了男子身边,伸手扶住它他的右手,慢慢的带到桌子前,道:你别怕,来,先坐下,我再给你看看舌苔和脉象,你放心,我刚才看过了,你中气还是很足的,应该可以支撑得起一会儿的治疗。
一回头见小郑掌柜要把诊房的帘子放下,满宝立即道:不用放下,我看他有些紧张,他可能不喜欢在紧闭的空间里呆着,所以把帘子挂起来,反正他也不用脱衣裳,最多扎扎手脚而已,大男人没什么怕的。
小郑掌柜看了眼他爹,默默地把帘子挂了起来。
满宝动了动针,又给他往右手上扎了几针,问道:你现在是不是有一种酸胀的感觉?男子感觉她说的都对,越发害怕起来,点头道:我这是什么病?满宝叹气,一种很严重的病,我看过那么多病例,其实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例活例,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把你治好的。
正说着话,济世堂里又涌进来一伙儿人,几个身穿差服的衙役推开病人进来,嚷道: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这儿有大夫治坏了病人?是谁?郑大掌柜眼睛一眯,立即迎上去,笑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是病人对我们大夫的治疗手段有些错误的认知,这会儿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不像吧,我怎么看着倒像是你们药铺把人治坏了?衙役推开郑大掌柜走进满宝的诊房,目光一扫便看向站着的三个青年,抬了抬下巴问道:怎么回事?虽然觉得事情有些出入,但三个青年依旧指了满宝叫道:是她,她把我们兄弟治坏了。
衙役便上前,问道:是你把人治坏的?满宝淡定的摇头道:不是。
不是?衙役嚷道:你说不是就不是啊,先跟我们回衙门一趟,有话堂上说。
说罢抖了抖锁链就要拿她,满宝便伸手按住了男子右手上的一根针,他立时惨叫起来,额头上都冒着汗了。
满宝笑着安抚他道:没事,别怕,这是正常的疼痛,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清醒了许多?男子含着泪点头。
郑大掌柜也上前拦住了衙役,脸色沉下来,几位官爷也看到了,我们的大夫正在治病人,病人可没有说我们大夫把他治坏了。
可病人的兄弟……这些人可不是陪着病人来的,他们是后来自己冲进来说是病人的兄弟,小郑掌柜插嘴道:我倒觉得他们像是病人的仇人,哪有不给自个兄弟请大夫看病,而是把兄弟往外架的?这可是在药铺内。
谁知道你们药铺里有什么勾当……郑大掌柜沉着脸道:你这是何意?怀疑我们济世堂?也不看看我们济世堂在京城多少年了,走,我们这就去衙门把这事说清楚。
说罢一把手抓住说这话的青年。
衙役和青年们:……为首的衙役轻咳一声道:郑大掌柜误会了,我们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你们济世堂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这个大夫看着年纪小,人也是她治坏的,我们就是找她问问话,并不与你们济世堂相关。
郑大掌柜沉着脸道:她是我们济世堂的大夫,病人也是我们济世堂的病人,怎么会与我们无关?满宝见他们吵起来了,伸手捻了捻病人手上的针道:我说,病人就坐在这儿,你们官差不问问他的意思吗?众人一静,低头去看,这才想起当事人病人就在跟前呢。
衙役轻咳一声,问道:你说,她是不是把你治坏了?满宝收回了手,男子就看到那根针颤动起来,他感觉到一股气正在往外冒,似乎顶着那根针,就跟烧开的水一样噗噗的……他哭丧着脸道:没,没治坏……满宝笑着对他们摊手,你们看吧,这就是个误会,麻烦你们跑这一趟了,请出去吧,我要给他看病了。
------------第九百六十三章 欺负衙役们站着没走,围着那兄弟转了半天,见他冷汗淋淋,看着的确像是生病的样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三个青年,这位扭头去问满宝:他什么病?满宝叹气,很严重的病。
很严重的病是什么病?这是病人的隐私,我不能告诉你。
满宝皱眉,我说,这儿又没有案子,你们呆在我的诊房里我没发看病,请出去。
那不行,有人告你治坏了人,我们身为你官差就得查清楚,你要不把话说清楚我就拿你回衙门。
满宝问:谁告的我?衙役一指青年,想想不对,手指一转,便去指那三个青年。
小郑掌柜道:病人就在这儿,结果你们却要听三个来历不明的人的话?衙役面无表情的道:我们可不管这些,只知道人命关天,有人告,我们便要拿人审问。
满宝便道:可我跟你们说也不明白呀,不如这样,你们先去找几个懂行的大夫来,到时候我说了你们也有判断不是?她笑道:我知道,你们信不过我们济世堂的大夫,没关系,你们可以从别的地方找大夫来嘛,找御医也行。
一旁的郑大掌柜幽幽地道:你们要是请不到御医,要不要我请郑太医帮你们牵牵线呀?场面一时安静下来,为首的衙役没说话,后头的一个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大哥,我们过来的时间太长了,而且这济世堂是郑太医家的产业,闹大了……为首的衙役这才轻咳一声道:这大夫一时半会儿的找不到,此案我们先记下了,不过这周满不能离京,以后我们是要随时传唤的。
郑大掌柜便扭头对小郑掌柜道:送几位官爷。
将衙役送出去后,郑大掌柜又出去与大堂的病人们道歉,表示今日让他们受惊了,实在是罪过。
等他安抚好病人进来,满宝已经把男子手臂上的针都取了,他满头大汗的问满宝,你说我是什么病?神经障碍。
满宝一脸严肃的道:这是一种神经上的疾病,很严重的,不过你发现的早,还是可以治疗的。
男子立即问,要吃药吗?要,等着,我给你开药。
说罢给他写了一张房子,递给他手里道:这是两副药,吃完了再回来复诊,到时候我看情况给你换一个治疗法子。
男子看着药方连连点头,他三个兄弟也听得一愣一愣的,和他一起出去,小声的嘀咕道:你还真有病啊,你之前不是生龙活虎的吗?我怎么知道,她刚不是说了吗,有些病藏得很深,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得病发出来才知道。
完了,这要怎么去和殷家的管事交代?实话实说吧,把钱退回去,这事算兄弟我欠你们的,等我病好了我请你们去喝酒。
看四人去抓药了,郑大掌柜这才放下帘子,问道:神经上的疾病?我怎么没听说过这病?满宝嘿嘿一笑道:这世上稀奇古怪的病多了。
郑大掌柜摇了摇头,道:你收拾一下回家去吧,明天暂且别来了,你在家也小心点儿,等过一阵殷家气消忘了这事就好了。
满宝很怀疑,他们会忘记?会的,郑大掌柜笑道:京城人的忘性都大,毕竟热闹嘛,过几天,有了别的热闹,殷家人自然就忘了这事。
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你是怎么惹上殷家人的?你昨天碰见殷家的公子了?没有,是我师弟跟殷或在课堂上争执了几句。
郑大掌柜便点头,难怪呢。
满宝很好奇,难怪什么?难怪殷家的姑奶奶们会找上你们,你们不知道,这殷或是殷家的独苗,殷大人生了六个女儿才生出来的儿子,你说殷家姐妹心疼不心疼他?满宝道:我上头还有六个哥哥一个姐姐呢,我也是我们家的宝贝,但我家里的哥哥姐姐也没有因为我在学里跟师弟们打架吵架就找上门去揍师弟们的。
我们打架是我们的事,关那些大人什么事?郑大掌柜:……满宝收拾了小背篓,交给大吉后垂头丧气的走了。
通过小郑掌柜,大堂里的病人们都知道满宝刚才为什么会有那么一个劫难了,虽然大多数病人都不太敢跟她打招呼了,但也对她善意的笑了笑,一脸的同情。
满宝上了马车后觉得无聊,又爬出来坐在大吉身边,问道:你说,白善在学里会不会被殷或欺负?大吉也是有些忧心的,但国子监他又进不去,并不能帮到少爷什么。
不过这样一想,大吉又觉得这样安全很多,因为国子监管理严格,他进不去,殷家的人也进不去,相比之下少爷才是最安全的,倒是满小姐这会儿危险得很。
白善并没有被人欺负,相反,他去欺负别人了。
上午的课结束,中午他们有很长的一段休息的时间,白善直接走到了殷或的桌边,全班同学都一块儿看过去了。
国子学是六学中消息传播速度最快的。
一是因为他们多为高官之后,消息灵通;二是,国子学是六学中外宿最多的学院,整个国子学的学生有九成的学生外宿;三,他们人少,地方也不大,丁点儿消息一个上午就能传遍了。
尤其今天早上目睹白家和殷家吵架的国子监学生可不少,所以这会儿全班同学都知道了,包括殷或。
白善一走到殷或跟前,大家胸中的八卦之火便被熊熊燃起,有两个激动的都捏紧了拳头,眼睛发亮的小声嘀咕道:揍他,揍他,快揍他……殷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皮涨得通红,死命的低着头不肯抬起来,手指紧张的攥着课本。
本来想找他打架的白善看到他这样,一下子就不好出手了,不过他也没客气多少,拍了拍桌子道:殷或,你出来,我有事找你。
殷或咽了咽口水,小声的道:我,我不出去。
行,不出去也可以,那我们就在这儿说,我问你,今天你姐姐们去堵我,是不是你叫去的?------------第九百六十四章 讲理殷或眼睛一下就红了,紧抿着嘴角没说话,白善:……这副样子,任谁看了都觉着是他欺负了他,可他真的就是问了他一个问题呀。
白善运了运气后道,你有什么事儿就找我,不要让你姐姐去找我的亲朋,如果你觉着不服气,你大可以找博士们来做见证,我们再来辩一辩。
殷或红着眼眶没理他。
白善颇有一种与他说不上话的无力感,本来还想跟他打一架,或是好好的说清楚将这件事,但见他低着头拒绝交流的模样,他顿时有一种无力感。
彭志儒见白善脸色很难看,生怕他们当场打起来,连忙从课室后面赶上来按住他的肩膀,小声道:有什么事儿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说,别急。
白善瞥了他一眼道:我位置不在这儿。
众人:……他低头又看了一眼殷或,蹙眉道:不然下学后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谈?白善心底有些烦躁,这还是他第一次与外人示弱,要不是因为现在益州王现在就在京城,他们有大仇未报,他才不这么憋屈呢。
他自以为自己已经退一步,结果殷或的眼睛更红了,眼里的泪水要落不落,看着就让人很……恼火儿。
但周遭的同窗却看得很乐,两两站在一起看着他们,脸上都努力的憋着笑。
白善抬头看见,眉头微微一皱,虽然他看出来,那笑是对着殷或,而不是对着他的,但他还是觉着不太舒服。
白善紧抿着嘴角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卢晓佛坐在他左手边,见大家都散去以后才扭头和白善道:殷或娇气,你不要去惹他。
白善蹙眉问,大家为什么这么看着他?还能为什么?因为他不像男人,卢晓佛道:班里有大半的同窗都被他姐姐们找过,都是拜托他们好好照顾他的,但自出了刘焕的事后,大家就不太和殷或交流了,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他姐姐给堵了。
白善很好奇的扭头看向他,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大家不是才入学二十来天吗?卢晓佛淡淡的道:今天上午听人议论知道的,你今天在学外被他姐姐们堵了,班里私底下全是谈论这事的,还有外头,你往外走一走,这会儿大家都不说什么小郡王们入京后要去哪儿玩的话题了,说的都是你和殷或的事。
毕竟,小郡王们离得还远,这个话题可以以后谈,但白善和殷或却是跟前的人,而且相比玩耍,显然这个更好议论,更好玩儿。
白善以前听人私底下议论各种事情听得挺欢乐的,虽然他从不发表意见,但也能从中得到不少消息,这会儿成为被议论的对象,他感觉不是很开心。
毕竟他们立场境遇都相同,卢晓佛和彭志儒对白善都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尤其是他上次还请了他们去参加他师姐的饭馆开张。
所以俩人觉得他们是朋友的。
于是俩人低声劝诫了白善一句,殷或家的姐姐都特别难缠,刘焕还是户部尚书的孙子呢,对上他们家也得认怂,所以你该软还是软一些。
白善紧抿着嘴角道:不就是在课堂上因为见解不合争辩了几句吗?用得着闹得沸沸扬扬,还闹到学外去吗?以前他和满宝白二上课,因为释义不一也没少吵架,先生从来不说他们,也不会拦着他们,由着他们吵到最后才判,他祖母,堂伯父和满宝的哥哥们也从没说为这事找他们的。
他们连私底下打起来大人都不太管呢,更别说课堂上的了。
若是连课堂上的不同意见家里人也要管,那还出来上什么学?怕是连先生都不必请了,自己看书学习,认定自己认为的就行了,何必出来祸害人?白善很不高兴。
所以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殷或,下午一下学,见他走了,他便立即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追上去。
卢晓佛忍不住回头看他,你今天不去藏书楼了?不去了。
白善要追出去,彭志儒连忙拦住他,你可别再找他了……白善推开他的手道:有些事情是必须说明白的。
这会儿白善还不知道殷家的人直接闹到了济世堂,他只是觉得殷或的姐姐们太过霸道,他可不想天天上学都被人堵在路上。
白善追着殷或出去,班里其他同窗一见,兴奋起来,立即呼朋唤友,快快快,白善又要和殷或吵架了。
其他人一听胡乱的把桌上的东西一收,拎着篮子便往外追。
彭志儒和卢晓佛对视一眼,连桌子都不收拾了,拔腿就追。
他们俩现在住在学里,这会儿根本出不了门,但一块儿跑出去的人这么多,万一呢……白善追着殷或出去,在大门口叫住了他。
殷或紧张的拽着篮子道:我没什么话与你说的。
殷家的下人呼啦啦的围上来,戒备的看着白善,你想干什么?听了消息连书篮都塞给了同窗飞奔出来的白二郎一看这架势怕得不行,连忙冲上来拉住白善,见殷家的下人步步紧逼,忍不住闭眼大叫道:大吉啊——喊什么?一道女声居高临下的传来,白二郎睁开眼睛看去,这才发现他们不远处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马车,大吉正站着牵住马,而满宝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白善一脸一言难尽的看着白二郎,很想竖起一张牌子表示自己不认识他。
他敢对着殷家这么多下人也没动弹,自然是因为早早的就看到了自家的马车,有大吉在,这些人肯定欺负不着他。
白善拍掉白二郎的手,蹙眉看向被围在中间的殷或道:我没别的意思,既不想与你打架,也不想与你吵架,就是想跟你认真的谈一谈,你我都是大人了,解决事情不应该是靠斗气,大家有一说一,将事儿摆出来论一论怎么样?白善道:我只问你,我们这件事你想怎么解决?白善觉得,对他不能像对满宝和白二郎,对他们两个可以不讲理,但对殷或,还是直接讲理吧,其他的都休讲。
殷或惊讶的抬头看向白善。
站在车辕上的满宝这会儿才算是看清殷或的脸,惊讶的哇了一声道:你长得好白呀。
------------第九百六十五章 缓解白善:……围观的众人:……殷或下意识的扭头看向满宝,满宝直接从车上跳下来,跑到他跟前儿道:你就是殷或?你长得很乖呀,不像是会跟白善吵架的人,你们是怎么吵的?白善重申道:我没与他吵架,我们就是争辩,这是辩论懂吗?满宝没理他,继续看着殷或问,你眼睛都红了,你们刚又吵架了?白善:……殷或看了眼白善后摇头,没有。
我就说嘛,满宝呼出一口气道:白善从不会无故欺负人的。
这下换到殷或无言了。
满宝左右看了看,问道:你能让你家的下人暂且退到一边吗,我不喜欢这样被下人围着说话儿。
殷或没有多犹豫便扭头吩咐道:你们先下去。
殷家的下人没退,依旧戒备的看着满宝和白善他们。
别人不知道,他们还能不知道吗?这小娘子今天早上就敢跟他们家的姑奶奶叫板儿,还连着让他们的人在济世堂里吃瘪,那能是好相与的吗?因为家里有这么多彪悍的姑奶奶在,小厮们对女人的战斗力从不敢小觑,因此没动弹。
满宝就看着他们眨眨眼,然后默默地看着殷或。
殷或脸色涨得通红,不太高兴的对下人道:下去!下人犹豫了一下,退后了几步。
满宝就看着殷或叹气,你真可怜。
殷或:……满宝身后的白善和白二郎却和她一样对他露出些同情的目光。
满宝道:要不我们找个馆子坐下来谈一谈?正如我师弟说的那样,这事总要解决的,要不然你姐姐总在路上堵我们,或是去我药铺里闹,对无关的人影响也很大的。
白善突然抬头,她们派人去济世堂闹事了?殷或一下就攥紧了书篮,连脖子都红透了。
满宝不在意的挥手道:没事儿,我也没吃亏。
白善和白二郎再看向殷或的目光却有些不善了。
不论是在路上堵他们,或是在学里找他们麻烦,他们能忍也就忍了,可找到济世堂去就过分了。
说到底,满宝只是那里面一个正在学医术的小坐堂大夫,在药铺里闹起来可见对她的影响有多恶劣。
殷或在俩人的目光下低下了头,眼睛红通通的。
满宝看见了,语气忍不住更柔了些,这事你不知道吧?你既然不知道,那这事就不与你相关了。
殷或惊讶的抬头看向满宝,这话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可是……姐姐们是为我。
满宝比较好奇的是,今天早上是你让你姐姐们去堵我们的?殷或抿着嘴不说话。
满宝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不爱说话的人,忍不住道:要是,你就点头,要不是,你就摇头。
殷或缓缓的摇了摇头。
满宝就松了一口气,问道:那你提前知道吗?殷或看了满宝一会儿,微微摇了摇头。
满宝就露出大大的笑容,大方的伸手拍他的肩膀道:那我们就没仇嘛,何必弄得跟个仇人似的?殷或没防备,差点被满宝拍趴下。
殷家的下人呼啦啦的围了上来……大吉上前一步挡在满宝身侧,冷峻的看着他们。
满宝不可置信的看着殷或,还往他肩膀上拍了两下,你那么单薄?白善和白二郎就看到殷或的身子晃了晃,然后愣是站稳了。
俩人:……殷或咳嗽了几下,和下人们挥手道:没事,你们下去吧。
殷家的下人看了一会儿小主子,这才又缓缓的往后退了退。
满宝这才道:来,我正式介绍一下,我是白善的师姐,我叫周满,这是我和白善的师弟,也是国子监里的学生,叫白二郎。
殷或看着他们愣愣的点头。
满宝道:既然今天的事儿你都不知情,更没有参与,那就与你无关了,我就好奇的是,你们在课堂上吵什么了?怎么还延伸到了外头?殷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白善,低下头道:没吵,就是争辩了几句。
满宝:……那你姐姐们?殷或不安的搓着书篮道:我,我大姐她们以为我被欺负了,但我说过了没有,但……满宝看着他现在委屈的样子,隐隐明白了,叹息道:你要是我弟弟,这副样子回去和我说,我也会觉得你是受了委屈的。
殷或就捏紧了书篮没再说话,脖子和脸又都红起来了。
围观的众人:……看,没错,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要不是他们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大家都听得到,这副样子落在谁眼里都是白善他们正在欺负小白兔呀。
从小,他们为这个遭了多少打呀!白善察觉到大家看过来的目光,微微皱眉,上前一步道:既然你也觉得我们没有矛盾,那我们两家就坐下来将此事说开,你们家人来堵我也就算了,再去闹我师姐可就过分了。
殷或眼泪便盛了眼泪,鼻子酸酸的点头。
满宝看着新生可怜,连忙道:不要紧的,不要紧的,你要是担心,你就先回家和你姐姐们谈一谈,对了,要不我们一起去吃顿饭?你姐姐们知道了就知道我们和好了,也不用你解释太多。
殷或顿了一下后摇头,我不能在外面久留,得回家去。
祖母和姐姐们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四人正说话,早上才见过面的刘焕小牛犊似的提着书篮从学里飞奔而出,叫道:我说殷或,你又在给人找麻烦了?刘焕一溜烟的跑过来,挡在白善他们跟前道:你这次要玩什么?是哭,还是摔倒啊?殷或抬头静静地看着他,眼眶红通通的。
刘焕就怪叫道:先说清楚啊,我没欺负你,你回去可不许和你姐姐们乱告状。
满宝这才觉得不对,环视一圈后才发现大家都围着他们看,脸上都带着看好戏的笑容,连白善都有两三个朋友关切的看着这边,殷或却是一个朋友都没有。
满宝眨眨眼,仔细的看了看殷或的脸色和眼睛,觉得有些手痒痒。
她悄悄的拽了拽白善的衣角,对殷或道:要不这样吧,我们送你回去?我特意带来了好些糕点,我们可以边走边在车里吃。
白善伸手就拽着没反应过来的殷或上车。
------------第九百六十六章 生病了殷家的下人见自家少爷和他们谈得还合得来的样子,因此放下了戒备,白善一下把人往车上拉,他们反应过来围上去时,殷或已经被拉上车了。
大吉拦住他们,白二郎了满宝一把,等她一爬上马车,他也立即蹦上去,还回身冲殷家的下人嚷道:干什么,干什么,我们和你家少爷是同窗,一块儿下学回家怎么了,赶紧都让到一边去。
被撂下的刘焕看得精神一振,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把手中的书篮往自家小厮怀里一塞,也钻了进去,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车,还帮着白二郎回头呵斥殷家的下人,你们这些粗人笨手笨脚的,再往前试试,这里头的少爷哪个是你们能碰的?刘家的下人悲惨的惊叫:少爷——叫什么叫,我就是跟同窗们一块下学回家,你傻呀,不会赶着马车跟在后面?他们主仆交流的瞬间,大吉已经拿了马鞭狠狠地往空中甩了一鞭子,将殷家的下人惊吓的往后退了退,便立即跳上车辕,赶着马车往前冲。
大吉一脸的无惧,大有撞着谁算谁倒霉的架势,前面拦着的殷家下人不敢拿自己的命去堵,纷纷散开。
于是马车冲出了重围。
为首的人一跺脚,狠狠地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追呀!于是去赶车的去赶车,拔腿就追的跟在车后头跑。
刘家的下人也跟在其中。
国子监门口正看热闹的学子们目瞪口呆,半响才回过神来,惊叫道:天啊,白善他们挟持了殷或?这是不要命了吧?完了,完了,要不要进学里告诉先生们一声?毕竟那车上可是有四个他们国子监的学生呢。
车骤然提速,大家在车里摔成了一团儿,不过大吉的驾车技术特别好,冲出重围后就慢慢平稳了起来,满宝和白善坐直了身子,顺手扶了一把殷或。
白善先扭头问满宝,他们家怎么闹济世堂了?你没事吧?我没事,就是找了个假病人来找我麻烦,让我给扎顺服了。
白二郎则问,你怎么和大吉来接我们?我怕她们再去堵你们,哼,大吉只会打架,又不会吵架,你们两个对三个不一定吵得过,所以我来帮你们,谁知道她们并没有来,可惜了。
刘焕也稳住了身子,兴奋的问他们道:你们把殷或绑了,打算怎么处理他?满宝和白善白二郎一起扭头看他,然后再齐齐扭头去看安静的缩在角落里的殷或。
殷或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咽了咽口水,更缩成一团了。
满宝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结果他整个人都抖起来了。
白善自然不可能承认绑人这样犯法的事了,他没好气的道:什么绑人,我们是要请他吃点心,顺道送他回家好不好?满宝也点头,伸手拉出了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还热乎着的点心,她给每个人都分了一个,给殷或手里也塞了一块儿点心。
殷或握着手中的点心愣愣的,一脸的呆然。
满宝安抚他道:你别怕,我们就是觉着被你家的下人还有那么多人围着说话不自在,所以才拉着你上车的,你看这会子我们不是去你家吗?殷或就小心翼翼的撩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发现外面还真是他熟悉的街道,微微松了一口气。
满宝热情的招呼他道:这是桂花糕,白善最爱吃的,你也尝尝看好不好吃。
殷或看了一眼满宝,便小口的咬了一点儿。
满宝撑着下巴看他,问道:殷或,你没有朋友吗?殷或眼皮颤了颤,抬眼看了她一眼,摇头。
一旁的刘焕撇了撇嘴道: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交得到朋友,这么娇气,动不动就哭……殷或低头。
满宝就横了刘焕一眼道:你闭嘴,我又没问你。
刘焕惊讶的看着满宝,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不客气的和他说话。
满宝已经扭过头去面对殷或了,脸色又温和下来,声音也轻柔了,变脸之迅猛,简直和他祖父差不多了。
满宝柔声安抚殷或道:你别听他的,什么是朋友呢?能够互相理解的才叫朋友,我就觉着你挺好的。
他好?刘焕叫道: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娇气?就摔一下哭,说话大声了哭,和他争执两句他还是哭,而且他哭也就哭了,他一哭,他家里人就来找我们麻烦,特别是他几个姐姐……殷或的眼眶又红了,鼻子一酸眼泪便忍不住溢出。
满宝看见了,立即凑上去仔细的看,刘焕要说的话一下就被堵住了,他瞪大了眼睛去看满宝。
满宝很仔细的看着殷或,殷或也觉得她的目光怪,微微抬眼看她,眼泪就落了下来。
满宝就伸手帮他擦了一下泪,轻声问道:殷或,你是不是有病?刘焕捂住胸口,哪怕他很不喜欢殷或,这会儿都觉得满宝有些过分了。
殷或的眼中又浮起泪光,白善在一旁淡淡的补充道:你别误会了,她是大夫,这句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身上是不是有病?满宝这才发觉自己的话有歧义,连连点头,对对对,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你是不是病了。
殷或看着他们,眼泪落下。
白二郎看得着急,哎呀,一声,推开满宝道:他们是问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满宝和白善狠狠地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刘焕这才放下捂着胸口的手。
殷或摇头,这才开口说话,没有。
声音很低,要不是离得近满宝都听不到。
满宝却更加坚定的认为他生病了,于是道:我是大夫,要不我帮你看一看?殷或看着她,没动。
满宝就道:你别怕,就摸一下脉,看看舌苔什么的。
殷或想了想,伸出手来。
满宝高兴起来,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白善看见了把他的手移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和满宝道:这样比较好。
白二郎毫不客气的翻了一个白眼。
刘焕看看满宝,看看白善,再看看白二郎的白眼,貌似明白了什么,于是往后挪了挪,离满宝远了一点儿。
------------第九百六十七章 病(祝书友黄橘子生日快乐)满宝一摸上殷或的手便微微皱眉,她移了好几下才听到脉,为了能够听得准确些,她还闭上了眼睛。
马车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满宝摸了半天,缓缓睁开了眼睛,又仔细地看了看殷或的脸才收回手,你从小身体不好?殷或垂眸没说话。
满宝道:你气很虚呀,你,一直有吃药吧?因为殷或总是不说话,所以满宝问他问题时都是紧盯着他的脸问的,见他顿了一下后微微点头就连忙问道:你记得自己的药方吗,大夫是怎么说的?殷或把手收回,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没多少变化,但满宝就是感觉到他是不高兴了。
满宝想了想后道:你病得不轻,是不是常有踹不上气,情绪一有波动就心悸难受,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白善、白二郎和刘焕一起扭头看着殷或。
殷或挪了挪身子,避开满宝的视线。
满宝继续问:是不是还总是睡不着,食欲不振,独处时总会莫名的起伤感,想哭,有时候还想……死。
白善、白二郎和刘焕吓了一跳,更加认真的盯着殷或看了。
殷或也惊讶的看向满宝,然后在众人的视线下低下了头。
白善三个眼睛都快要瞪圆了,这竟然是真的?白善轻咳一声,声音也轻柔了许多,活着多好呀,为什么要想不开呢?殷或抿了抿嘴,小声道:我没有想不开。
刘焕则道:原来你爱哭并不是因为你爱哭,而是因为你有病?满宝将三人赶到一边,继续对殷或道:你这病得治,你要信得过我,明天上学前你去一趟济世堂,我给你看一看?殷或不信,不过是多愁伤志,怎么会是病?这就是病。
殷或又不说话了。
满宝便絮絮叨叨起来,你知道吗?我刚才摸你的脉,好久才摸到,你是我见过的病人中最体弱的,你是不是早产呀,从小身体就不好?殷或抬头看她,没说话。
一旁的刘焕连连点头道:没错,没错,他就是早产,身子从小就不好。
刘焕为什么知道?当然是因为殷或有六个姐姐啊,别人只要把殷或惹哭,他六个姐姐开头就是这一句呀。
满宝道:人的五脏是一个系统,是循环,就如同五行一样,是息息相关的,所以强可举弱,也可压弱,但你五脏皆弱,这就很危险了。
殷或捏住自己的衣角没说话。
你身上有两个病,情郁是一个,体弱是一个,你要想治情郁就得先治体弱,要想治体弱,情郁也要治好。
满宝道:不然你身体不好,心情便抑郁,心情抑郁,身体就难好。
等一等,刘焕举手道:那你到底是要先治情郁,还是先治体弱?满宝横了他一眼,全然没了温柔,一起治!殷或垂眸道:治不好的。
谁说治不好的?满宝精神一振,诱惑道:我就很有信心治好你……你比谭太医还厉害?满宝眨眨眼,给你看病的是谭太医呀?殷或却不想再说话了,马车也慢慢停了下来,大吉跳下车,放下车凳道:少爷,满小姐,到了。
满宝撩开帘子往外一看,殷或也往外看了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家的大门。
他一愣,他们还真把他送回家了。
白善他们跳下马车,见殷或还愣在车上便道:你不回家?殷或反应过来,垂眸爬下马车,后面紧跟着的殷家下人和刘家下人默默地停下了马车,再默默地跑上来。
殷家的下人仔细的看了看自家少爷,没发现他身上有什么伤,最主要的是他没哭,便都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没被欺负。
殷或将书篮交给下人,对满宝几人点了点头后道:我会和我姐姐们说的,这就是个误会。
满宝道:明天我在济世堂里等你啊。
殷或没回应,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转头就走了。
殷家的下人簇拥着殷或进门,刘焕向前走了两步,看向满宝,他真有病?满宝点头,而且是很严重的病。
这种病她没见过,只是听莫老师说过,很不好治呀,看来晚上回去得找莫老师商量商量。
幸亏她刚才给人把脉,已经把脉案记在了心里。
刘焕惊讶,竟然是生病……白善和白二郎也很惊奇,竟然还有会哭的病?满宝道:这世上稀奇古怪的病多了去了,这是其中一种而已。
她第一次听莫老师提起时也惊呆了,这世上还有心情抑郁,然后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无生意的病。
但殷或最难的病还不在这里,而是在他的体弱上,他是真的体弱,看着似乎没什么大病,但这样的病最危险,因为他很容易生病,小到一些风寒感冒咳嗽发烧,大到脏器衰竭,他都有可能得。
对了,他多大了,我刚忘了问他的年纪。
十六,刘焕道:比我还大一岁呢。
不是吧,他都十六了?白二郎一脸的惊讶,看着比我还小,我还以为他才十二三呢。
国子学恩荫和大考都要满十四岁才能进,你以为都像你们一样沐皇恩呀?其实两年前他就该恩荫进学了,只是临到入学他大病了一场,没进去成;去年他又要入学,结果听说又遇上倒春寒病了,于是又没进成。
刘焕道:本来今年他身体也不好的,不过他坚持要进学,他们家的人拦不住就让他进了,但他一进学便咳嗽起来,听说他姐姐们为此把他们班的学生都关照了一遍,让他们在学里多多照顾他。
刘焕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小声道:所以大家都觉着他好娇气,私下里都不爱和他玩儿。
和他说话,他声音小,他们声音大一点儿他就受惊,眼睛动不动就红……刘焕小声嘀咕道:谁也没想到他是有这样的病……满宝盯着殷家的大门若有所思。
白善拉了她一下道:走吧,回家。
满宝点头,爬上马车。
刘焕也要跟着爬上去,白善便回头看他,问道:你不回家?刘焕不在意的道:我家就在前头不远处,我就坐你们的马车回去好了,调头转个弯就到,很顺路的。
------------第九百六十八章 筹划(给书友从心开始@的打赏加更)三人将刘焕送到刘家门口,看着他在台阶前和他们笑容灿烂的挥手告别,这才回家。
因为路上耽搁了这两趟,回到家时天边都出现夕阳了,容姨已经差不多做好晚食了。
周五郎在家里。
满宝问道:五哥你怎么回来了?你昨天不是让我去打听益州王府的采买吗?满宝这才想起这事,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找到了吗?找到了,托人介绍的,我说了手上有两盆珍稀的花,已经把话递过去了,明天我要带花去给他们看一看,你们价格定好了吗?定好了,菊花二百两一盆,嫦娥奔月贵点儿,三百两一盆。
你这哪是贵点儿啊,是贵一半了,周五郎问,这价格真能卖出去吗?白善笑道:这两盆花都很难得,周五哥只管往价高的喊,最后让他们把价格砍下来,总之不能少于这个价都行。
两个读书很厉害的人都这么说,周五郎也有信心了些,点头道:行,那明天我拿去试试看,对了,我刚回来听刘贵说,你们今天早上在大街上跟人吵架了?满宝和白善便一起低下了头,白二郎左右看看,踮起脚尖想溜,周五郎一把拉住他的后衣领,先告诉我怎么回事,你们跟谁吵架了?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三人,尤其是满宝心里忧伤的叹了一口气,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周五郎都惊呆了,问道:那是大官家的闺女?满宝点头。
周五郎皱眉,很嫌弃的道:都是大官了,他们家都不给孩子读书和讲道理的吗?大街上堵人,就算没读过书的也知道不能干呀。
满宝连连点头,小声应和道:我也觉得她们很无礼,所以才忍不住回嘴的。
回的好,周五郎道:只要不是你们主动去招惹人就好,对了,他们家官儿有多大?满宝:她们爹是京兆尹。
周五郎问:京兆尹是什么官儿?满宝道:就是管着整个京城的官儿。
周五郎沉默了一下后问,管着京城的不是皇帝老爷子吗?不是,皇帝老爷子管的是整个大晋,京城也和别的州县一样要给一个官儿管着。
周五郎问:街上那些衙役官差啥的……也都是他管的,满宝道:仔细论起来,应该是他管的手下的手下。
周五郎便咽了咽口水道:要不,你们还是去给人认个错吧。
五哥,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跟四哥似的了?这不是像四哥,这叫好汉不吃眼前亏知道吗?我这不是怕你们走大街上被衙役带走吗?白善安抚他道:周五哥你放心吧,他们家还没这个胆子,这是天子脚下,而且我们也不是一点儿依靠也没有,我和白二是国子监的学生,我们要是被抓了,一定会惊动我们祭酒的。
白善顿了顿后道:我们祭酒的官儿比京兆尹大,而且还有魏大人呢。
满宝点头,是呀,我们认识魏大人,前两天还来往了信件呢,他不会让我们受冤枉的。
他们认识的魏大人此时正在值房里看下头程送上来的弹劾折子呢。
看着,看着他觉着不对了,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
看到老唐大人从外面进来,便起身道:你来得正好,我有事问你。
老唐大人看了眼沙漏道:你下衙了吧,都值守三天了还不累?累是累,但事情也不能不办。
魏大人把老唐大人拉到一边,将折子给他看,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看着有些像是周满他们?老唐大人翻了翻,点头道:你没看错,就是周满他们。
今天魏大人一整天都在宫里当值所以不知道,老唐大人却是在外面的,而且他还是弹劾百官的御史中丞,底下管着的御史就是专门找官员们的错处的。
巧的是,这封折子还是他的手下写的。
老唐大人左右看了看,见附近没人,这才低声的将外头发生的事简单的和魏大人说了一遍,道:这都已经是旧消息了,我进宫的时候,外头有人说周满和白善白二郎,还有刘尚书家的小孙子一块儿把殷或给劫持了。
魏大人眉眼一跳,劫持了?老唐大人点了点头,不过劫持上了马车后,车是一路朝着殷家去的,到了殷家门口殷或就下车了,毫发无损。
魏大人就舒了一口气,然后瞪着老唐大人道:你个老东西,吓我与你有什么好处?这是外头的流言,可不是我胡乱编的。
魏大人便沉吟道:既然他们已经和好了,那这样的折子还是不要呈上去了,不然朝会上拿出来讨论,那三个孩子就出现在人前了。
老唐大人却是另一种想法,他道:欲盖弥彰,说的就是你这种行为,今天的事儿闹得不小,我们御史台一点反应也没有,你是想告诉世人什么?是我和殷礼勾结?还是那三人身份特殊?老唐大人道:有些东西你越藏就越容易被发现,所以还不如不等人查便往外漏,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事情便还掌控在我等手中。
你打算漏多少?我扣下了一封专写白善是功臣白启之子的折子,其他的照常发上去,该弹劾弹劾,该骂就骂,放心吧,白善和白二郎是因为功臣之后恩荫进的国子监,周满是他们的师姐,知道了这些,谁还真的去在乎他们父母族人是谁?殷礼不比他们香?论断案,论把握人心,魏大人的确比不上老唐大人,于是他迟疑了一下便点头。
老唐大人压低了声音道:时也命也,这也是他们的运气,趁着他们的身份还未完全暴露,先积累些声望,到时事发了有名声相护,总比一身白衣被丢在前头挡剑要好吧?魏大人顿了一下后点头,扭头看了老唐大人好一会儿后微微点头。
老唐大人脸上笑眯眯的,心中却暗骂,要不是你冲动先漏了白善他们的底儿,他用得着给他儿子费心劳力的筹划这些事吗?不过是三个孩子,总不可能真看着他们去送命吧?------------第九百六十九章 殷家殷或才进门,提前知道了消息的殷家人呼啦啦的迎出来,还没来得及回婆家的殷大姐一把拉住殷或,满脸的关切,怎么回事,我怎么听下人说你被人劫了?小弟没事吧,伤着了没有?来人,还不快去请谭太医。
还是先回屋里躺着吧……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拿了帖子去县衙,拿人好好的问一问……祖母听说都哭倒了,先让小弟去看一看祖母吧……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殷或沉默的站在中间任由她们抓来拉去,摸来摸去,见二姐果然让管事拿着帖子去衙门,这才道:不是劫持,我是坐同窗的车回来了。
但没人听殷或说话,殷大姐自顾自的拉着他的手道:你别替这些恶人找补,他们是不是私底下又威胁你了?有没有骂你欺负你?没有,我们……殷或顿了顿后道:我们是朋友。
殷大姐一脸怜惜的看着他,摸了摸他的头后转身面对一群下人脾气更大,养你们有什么用,连个主子都看不好……殷或闻言紧紧地抿着嘴,从他大姐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见她们凑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着要怎么给他讨回公道,他转身便走。
殷大姐也没在意,一叠声的吩咐他的小厮跟上,一定要把人伺候好了。
殷或提着书篮回到自己的书房,坐着思考了很久,身旁的下人也不敢催他,只是在他身边来回的走动,小声的道:少爷,大夫来了,正在外面候着呢。
殷或垂下眼眸想了许久,问道:谁在祖母那里?小姐们都在前头说话呢,老夫人才吃了药,这会儿正在休息。
殷或就起身出去,下人们连忙拿了斗篷跟上,少爷,外面夕阳快下了,您可不能出去吹风……殷或快步走到老夫人的院子,因为走得急,气一时喘不匀,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整张脸咳得都红了起来,老夫人院子里的下人也都着急的围上来,殷或虚虚的推开他们,快步走进屋里。
殷老夫人已经被惊醒,看到殷或边走边咳的样子,忍不住冲他伸手,将他拉到身边拍了拍后背,怎么走得这么急,这会儿天都快黑了,就该在屋里歇着嘛。
殷或抬起眼眸,小声道:祖母,我有话跟您说。
殷老夫人便看了周围伺候的人一眼,下人们便躬身行了一礼,然后鱼贯而出。
殷老夫人轻轻地拍着殷或的后背,轻声问道:你有什么话和祖母说?祖母,才二姐派人拿了家里的帖子出去,今日送我回来的是同班的同窗,不是他们说的什么劫持。
殷老夫人一愣,仔细的看了看小孙子,斟酌的问道:他们,是你的朋友?殷或点头。
殷老夫人仔细的留意殷或的脸色,半响后点了点头后笑道:好,祖母知道了,这事儿你别担心,昨天的事我不知道,今儿才听你姐姐们说起,说你在课堂上被人欺负了?不是,殷或道:先生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回答了,但白善同学有不同的见解,便反驳了我,我有些不服,便又驳了回去,可我驳不过他,一时急了,别人便误会了。
殷老夫人就笑道:是什么问题这么难?殷或才要说,一连串的脚步声便从外面传来,人还未到,声音先从外头传了进来,祖母,小弟到您这儿来了?一语闭,殷大姐领着一串妹妹到来,看到殷或坐在殷老夫人身侧便哎呀一声,叫道:小弟,祖母身子刚好一些呢,你可不能坐得太近……殷老夫人回神,连忙点头,轻轻地推了推殷或道:对对,别过了我的病气,你身子弱,可不敢生病,来人,快把少爷送回院子里去,让厨房给他做些易克化的食物……殷或被殷大姐和殷二姐拉起来,忍不住叫了一声,祖母……殷老夫人笑着挥手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只管回去,我一会儿啊就让人给你送些东西过去,晚上看书别看得太晚。
殷或这才应下,顺着两个姐姐的力道出去了,他一走,院子里的下人便呼啦啦的涌进屋里伺候众人去了。
殷或停下脚步,对两个姐姐道:大姐,二姐,天色不早了,你们快回家去吧,我不用送的。
我们还是把你送回到院子里吧,你这身子我们可不放心。
姐夫还在家里等着你们呢。
他们有下人伺候着,用不着我们做什么,还是你更要紧。
坚持把殷或送回了院子。
殷或回到自己的院子,天色渐渐的暗下来,半边府邸也都慢慢的安静下来,连才点起来的灯笼都是暗沉的,只有主院那边偶尔会传来些许声音。
殷或坐在屋里随便找了本书捧在手里,有些忧心忡忡,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祖母有没有叫人把帖子收回来……外面的世界却是才热闹起来,街道两边铺子的灯笼被点起,整座内城都在夜色中亮起来,穿着皂服的差役才走到一半就被人追上,同样是一个穿着皂服的差役,手里拿着一封手书道:师爷让我们回去,人不抓了。
又不抓了?谁的令?还能有谁的,殷大人家里的。
这是怎么说,自个家里打起来了?那我们该听谁的?一个是殷家的姑奶奶,一个是殷家的老夫人,你说听谁说的?快回去吧,少惹了一桩麻烦还不好吗?差役道:我稍稍打听了一下,这几个人也不是那么好抓的,两个是国子监的学生,一个则是济世堂的坐堂大夫,后者还罢,前者,抓了国子监的学生,哪怕人家现在无权无势,将来谁说的定?他奶奶的,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就是吃饱了撑的,一会儿让抓,一会儿又不让抓,这是耍着我们玩呢。
行了,行了,少跑一趟还不高兴的,先回衙门销案,回头我请你们喝酒。
------------第九百七十章 可惜了满宝吃了晚食,又把下午剩下的作业做完,然后就坐在自家的门槛上撑着下巴发呆,等夜色越来越重,她要等的人还没来。
坐在她身旁的白善扭头问大吉,几时了?大吉道:戌时过了。
白善就对满宝道:看来是不会来了,我们回去吧。
话音才落,白二郎捏着一块点心边啃边走出来,先生让你们回去呢,说都这会儿了,人既然没来,那就是没来了。
白二郎说完,靠在门框上道:恭喜你们啊,免了一晚上的牢狱之灾。
白善道:我们要是被抓你肯定也跑不掉,你跟我们是一伙儿的。
那不是,我最多算从犯,主犯是你们。
满宝拍拍屁股起身,道:我会和官差说你才是主犯的。
白二郎:……白二郎看向大吉,看到没,一会儿进去见先生你要给我作证,他们欺负我。
大吉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白善和满宝看见了,掐腰哈哈大笑起来。
白二郎指着大吉道:大吉,你也跟着他们学得越来越坏了。
庄先生正背着手站在院子里抬头赏月,听到三人打打闹闹的声音便收回视线看向他们。
三人一对上先生的目光,立即老实了。
庄先生道:时间不早了,去洗漱睡觉吧,今晚既然没人找你们,明日应该也不会有了。
满宝道:先生,你说是不是殷或拦着的?庄先生就遥遥点了一下她道:你呀,调皮,明知道他们家的人不好相与还去招惹他们。
满宝道:就是因为他们家的其他人都不好招惹,这才去找一个好招惹的呀,至少殷或看着还算讲道理。
白善点头,先生,我才知道殷或身上有这么多病。
既然知道了,以后就要好好相处,你们能做同窗便是一种缘分,好好珍惜吧。
满宝连连点头。
庄先生看见她便没好气,还不去休息吗?今儿你看的病人没反应过来,明天还能没反应过来吗?你是个读书人,哪有这样拐着弯儿的骂人家神经病的?一点都不斯文。
满宝转身跑了,小声道:不拐着弯儿骂,难道直接骂就斯文了吗?白善和白二郎也跑了,留下庄先生一人再院子里吹胡子瞪眼。
第二天白善和白二郎顺利的到达国子监上学,满宝也顺利的进了药铺坐诊。
看完了复诊的病人,满宝还不乐意走,她撑着下巴在等两个人,一个是昨天被她忽悠惨的男子上门来算账;一个是殷或。
可是她一个人都没等到。
满宝觉得前者没来找她,可能是因为还没反应过来,这会儿还在喝着下火的汤药呢;但后者没来找她……满宝惋惜的叹了一口气,为此还和庄先生请了半天的假,特意在药铺里等到他们下学后。
白善坐上大吉的车后来接她,道:别等了,才下学他就走了,我和他说话他都没怎么理我。
白善道:这还是第一个我搭理人,人却不搭理我的人呢。
满宝收了东西道:那真是恭喜你了,体验了一回你以前同窗们面对你的感受。
白善横了她一眼道:又不是我不让他看病的,干嘛与我生气?满宝背上背篓,觉着自己迁怒的确不好,于是道歉道:好吧,是我的错。
白善扶着满宝上车,上了车满宝才发现白二郎不在,好奇的问:白二呢?他和他同窗们去玩儿了,明天休沐,他们不急着做课业,打算去街上玩儿。
白善将窗帘挂起来,问道:你去不去?满宝摇头,不去,我要回去翻翻书,再琢磨一下殷或的病。
白善很好奇,他的病很严重吗?满宝沉重的点头。
昨天晚上她和莫老师讨论过他的脉案了,莫老师综合她说的情况后判断,他的抑郁症已经挺严重的了,但还能治疗,再拖下去,那才是治无可治,但最要紧的还是他体弱的病,我看你写的脉案,我怀疑他是多器官衰竭,这样的病就算是在我们这儿也不好治疗。
莫老师道:而最坏的情况是,多器官衰竭还有可能伴随基因缺陷等病,可惜你们那里的检查手段有限,只能靠望闻问切来看病,不然……满宝问:什么是基因缺陷?基因缺陷和基因不稳定是我们这儿最严重,也最常见的一种病,它¥#&……满宝静静地听着,眨了眨眼,莫老师也看到了音译器翻译出来的文字,沉默了一下后改口道:反正是一种很严重的病,想要治愈,很难。
在他们这里是很难,万例中都不一定能有一例能治好,他估计在满宝他们那里,想要治愈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可是,虽然不能治愈,但遏制病情,减轻痛苦却还是可以的。
莫老师当时就表示他回去后会翻找相关的中医药知识,先把身体养起来,同时治疗抑郁症,应该可以让他的身体有所好转的。
莫老师道:再不济,总能让他活到七八十岁吧。
满宝当时听到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道:活到七八十岁?那还没治好吗?怎么会治好呢?在人的青年时候死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满宝都惊呆了,问道:你,你们七八十岁才是青年啊,那你们多少岁成年呀?五十吧。
来自于能活到五十便算高寿的远古时代人类满宝:……莫老师当时看了一眼屏幕后笑道:你在我们看来还是幼年状态呢。
满宝问:你们到底能活多久呀?莫老师道:现在的平均寿命是二百二十八岁。
他顿了顿后道:正是因为智慧生物的寿命越来越久,我们的科技才能进步得这么快,我和你也才能这么交流。
现在联盟中很多人的梦想是长生。
所以才那么多人想寻求基因的突破,当然,这话他是不会对满宝说的。
满宝也自有自己的思量,从这些信息中得出来的思量。
这会儿她想起昨天莫老师给殷或下的定论,以他的那个比例来算,殷或治疗后当然是不可能活到七八十的,他们这里二十成年,所以……满宝叹气,他长得那么白,那么乖,不看病可惜了。
白善:……------------第九百七十一章 弹劾明天便是八月初一,益州王府宴席的正日子,满宝为了等殷或来看病都没回家看花卖出去没,这一回到家她便跑到后院找周五郎。
庄先生见她转了一圈又要跑出去,就叫住她道:你五哥把花卖出去了,回来又端了一盆古早玫瑰出去,说益州王府说了,好事要成双,他们还要一盆。
他们有没有强买?庄先生就指了她的房间道:你五哥已经把银子抬回来了,你自己去数一数吧。
满宝便叫上白善一起去数银子。
白善不想去,又不是自己的钱,数着有什么意思?他道:中秋我们学里有活动,不知道博士们是想我们作诗赋还是做其他,所以我得看书去了,你自己去数吧。
你还在生气呀,我不就是夸了殷或两句吗?才要转身回书房的庄先生脚步一顿,回头问道:怎么又和殷或扯上关系了?满宝捂住自己的嘴巴,白善嘿嘿一笑,丢下她让她独自面对庄先生,自己溜回书房去了。
庄先生倒不禁止白善和殷或交往,毕竟俩人是同窗,若特意避开,那才是结怨。
可他不希望满宝和殷家走得太近,若只是普通的你想看病,我能治病也就算了,特意诱着人来看病像什么话?殷家的情况复杂,谁知道她这么勾着人来看病,殷家人要怎么想?殷家人并没有想法,因为这会儿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殷或什么都没跟家里说,当时车上又只有他们,没有殷家的下人在,殷家更不知道了。
殷或才从学里回来,还没走到祖母的院子便听得里面闹哄哄的,忍不住脚步一顿,他扭头问下人,家里怎么这么热闹?姑奶奶她们回来了,正在和老夫人说话呢。
殷或问:说什么这么热闹?下人小声道:今天朝会上有御史弹劾老爷,还有家里的三位姑爷,所以……殷或一听就明白了,他转身便走,留下话道:祖母要是问起就说我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先生布置的课业有些多。
可少爷,谭太医也来了,正在客院里等着呢,等您见过了老夫人是要去看病的。
殷或抿了抿嘴,看不看不都一样吗?殷家的下人战战兢兢,可不敢这么认为,有一个小丫头已经快步进屋里禀报去了,殷或还没走出几步,姐姐们便鱼贯而出,将殷或拉住道:小弟,来了这么不进屋,在外头吹着风怎么办?说罢将殷或拉到屋里去了。
殷或一落座,殷老夫人就不再谈什么弹劾不弹劾的事儿,而是吩咐道:去,快请谭太医过来。
谭太医年纪还轻,正当壮年,今日只是照例给殷或把脉而已,粗粗一把似乎没什么变化,细细一把便能发现这位少爷郁结于心的症状越发严重了。
谭太医抬头看了一眼一屋子的女人,心中叹了一口气后说了和以前一样的话,然后让殷或多休息,按时服药就好。
殷或垂眸看了一眼,见谭太医开的药方和以前并无二致,便收回了目光。
殷家人去送谭太医,殷或觉着心里有些烦躁,起身道:祖母,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五姐六姐,我回去了。
去吧,去吧,来人,给少爷把斗篷拿来,别吹着风。
殷或道:才七月底,天还热着呢。
那就不要斗篷,把伞拿来,仔细着些,别让少爷吹了风。
殷或抿了抿嘴角,转身便走。
殷老夫人等孙子走了,便对一群孙女道:好了,不是多大的事儿,被罚些俸禄,写封辩折,或是掉一二级官儿而已,回家去吧。
祖母,这都掉官儿了还不是大事呀?也让你们涨涨记性,以后别一有些风吹草动就去堵人。
殷大姐道:我们也没想做什么,既不打人也不骂人,就是想和那位白公子说一说,不许他欺负我们小弟。
七郎不是说了吗,他没跟人吵架,也没被欺负,就是自己说话急了点儿。
他要是不咄咄逼人,小弟说话会急吗?殷老夫人就扶额问,那你是要去御史台里和御史们争一争吗?殷大姐几人立时不说话了。
殷二姐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三妹后笑道:祖母,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觉着这白公子和他那师姐,姓周的那个,也太不把我们殷家放在眼里了,我们只是去找他们,这一见面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她就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大堆,不是全派给我们了,这才惹来了这样的事。
新进京的孩子,能知道什么?殷老夫人道:你们要找人说话不会好好的找?这样堵在路上像什么话?还有,昨天去济世堂胡闹的人是不是你们叫去的?殷大姐要分辨,殷老夫人便轻轻地拍了一下桌子道:你们这不是胡闹吗?济世堂有位郑太医在太医院里,你们闹到济世堂去,以后我们还怎么好给七郎请太医?谭太医家和我们家几十年的交情了……可他治不好七郎的病,殷老夫人突然生气起来,拍着桌子的手一下加重了力道,她怒道:我们就不能请一个医术更好的太医吗?殷家姐妹顿时不说话了。
现在的弹劾还是轻的,也就是治家不严,昨儿济世堂的事御史们也拿不到证据这才放过,要是昨晚上帖子的事儿让御史知道了,不仅大姑爷和二姑爷,就是你们爹也要脱一层皮。
殷家姐妹低下头,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她们做的这些事恐怕连小祸儿都称不上,京中那些纨绔子弟,一年四季,在京中纵马的,在京中打架横行的,那闯的祸可大太多了,可他们的爹有事了吗?她们不过是因为忧心自家弟弟上街堵个人而已。
殷老夫人看她们这样,也无力再管,挥了挥手道:我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你们既不听劝,这样的事也没必要回来告诉我,自和你们爹说去。
殷家姐妹哪有那个胆子,纷纷缩着头不说话。
主要是,她们真的没想到这次会闹得这么大,往常也有御史弹劾,但最多不了了之,可今天丈夫回来说,御史台的人似乎很生气,卯足了劲儿的就是想削他们的官儿。
------------第九百七十二章 花贵粮贱(给书友如人饮水的打赏加更)周五郎抱了一个箱子进屋,打开给满宝看,乐陶陶的道:四百两,怎么样,厉害吧?满宝摸着一大锭的银子问,五哥,我数过了,屋里的银子一共是六百二十五两,比我预想的多呀。
不是你们说的,只管往高价开,由着他们压价吗?周五郎道:我和王府的那个管事你来我往的讲了好几次价,那盆菊花买了二百四十五两,嫦娥奔月卖了三百八十两。
我可是说了,那花很稀奇,全大晋只有那一盆。
我下午再抱出去的那盆古早玫瑰是金黄色的,他们看见的时候眼睛都亮了,我见了就往更高的价上开,最后被压到了四百两。
满宝咋舌不已,三盆花比我们家一年产出的粮食还贵重啊。
白善道:这种事最好不要传出去,不然以后种花的人多,种地的人就少了。
然而花多了就不值钱了。
白二郎从点心里抬头,含糊道:谁那么傻会拿种粮食的地去种花?白善瞥了他一眼道:财帛动人心,一盆花能卖四百两,以现在的粮价,四百两能买四万斗谷,也就是说一盆花能换四万斗谷,你说他们是愿意种花还是愿意种粮食?白二郎:这怎么一样,又不是随便一盆花都能卖四百两,像满宝带回来的那什么古早玫瑰,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第一次听说呢。
白善:你知道,但普通老百姓可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有人卖花,一盆卖出了四百两。
庄先生点了点头,正要发表赞同的观点,满宝已经开口道:哎呀你们别吵了,珍稀的花卖得贵又不是现在才开始的,古来一直都有。
兰草,牡丹,便宜的一二两有,贵的上千两都卖得出去,每年的花会办得热热闹闹的,也从来没见谁家就拿种粮食的地来种花。
这世上能出高价买这些花的人能有几个?不是富商,便是豪绅,要不就是权贵世家,满宝道:这种花的生意还只能做一次两次,同一种花,你卖第三次,客人们是会找上门来的。
庄先生便不说话了。
白二郎道:你之前还卖白牡丹卖了有二十盆呢。
那是因为我只卖二十两,我要是卖出了二百两往上,你看我会不会往外卖第二盆。
满宝指着外面廊下的花道:你看,我买回来的花,就没有任何一盆是完全一样的。
或是种类不同,或是花色不同,反正就是不同。
大家往外看去,发现还真是,一时都有些沉默。
所以什么种花侵占种粮食地的事儿是不会发生在普通老百姓家中的,只会发生在花农之间。
庄先生忍不住微微点头。
周五郎不懂这些,他只关心一点儿,这么多银子你要收在哪儿,收在屋里安全吗?安全得很,我之前不就是从屋里给你拿的钱吗?周五郎一想也是,便抱起箱子道:行,我给你送屋里去。
满宝就喜滋滋的和周五郎回屋了。
满宝开了之前的钱箱,从里头挑出那零散的二十五两出来交给周五郎,大方的道:五哥,这是给你的辛苦费。
周五郎拿着银子道:是不是有点儿多?你买花的钱够了吗,你当时买这花花了多少钱?花了挺多,但我也赚了,而且赚了不少。
不赚钱的生意我会做吗?周五郎一想也是,毕竟他们定的底价在那儿,于是他心安理得的收了。
那我先回饭馆去了。
还回去吗,不留下来和我们一块儿吃晚食吗?周五郎道:傍晚饭馆最忙了,我得回去帮他们。
满宝便送他出门,问道:这几日饭馆的生意怎么样?淡了一些,但有了老客,收入还行吧,反正现在看着比附近几家的饭馆都好一点儿。
满宝点头,慢慢来,做的年头长了就好了。
周五郎就小声问,你觉着我们家能做几年?满宝对他们翻案还是很有信心的,因此道:想做几年做几年。
周五郎就嘿嘿笑起来,拍了拍幺妹的肩膀后把自家的骡子车赶出去,和刘贵等人打了一个招呼便离开。
满宝目送五哥走远后便蹦蹦跳跳的回自己的房间,她摸了摸箱子里的银锭,感受了一下它们的质感和重量后就高兴的收到了系统空间里。
因为第二天是初一,三人休沐,所以满宝难得赖了一下床。
等太阳都高升了她才爬起来,慢悠悠的吃了早食后晃悠去小花园里找白善。
白善比她略早一些起床,正背着手站在一棵树底下摇头晃脑的背书。
满宝悄咪咪的从他后头挪过去,才走到他后面,正要吓他,白善突然回头哇呜——的一声大叫,满宝也啊——的一声大叫起来,彼此都没被吓到。
白善道:你可真幼稚,都这么大了还玩这个。
你背书不专心。
你也不看看太阳从哪儿照过来的,你才到我身后我就看到你的影子了。
满宝低头一看还真是,她左右看了看,问道:白二呢?还没起呢。
我刚才也没看到先生。
先生说初一翰墨斋里有诗会,还会有新的诗集售出,所以他去看一看,一大早便出门了。
满宝找了块已经被太阳晒干露水的草地坐下,问道:那你今天想去哪儿玩?我也想上街去逛一逛,你上次不是说想找书吗,正巧我想买本画集,一会儿我们上街去逛一逛书铺?满宝连连点头,好呀,好呀。
话音才落,刘贵快步的从外面进来,躬身道:满小姐,济世堂来人了,说是您等的病人到了。
满宝懒洋洋的问,是谁呀?前天被我坑的那个混子?不是,是殷家的小少爷。
满宝眼睛一亮,跳起来就跑,让他等一等,我这就去拿背篓。
话还没说话,人已经跑远了,白善收了书对大吉道:去套车吧。
大吉应下,转身离开。
------------第九百七十三章 看病一(给书友华胥残梦殇……的打赏加更)满宝背着背篓从二院跑出来时,白善已经坐在马车上等了。
满宝撑住车辕一跳就跃了上去,把背篓交给白善拿进去,她喘着气坐到白善的对面,见他手里还带着一本书,就问道:你不回去拿点儿东西?比如?钱啊什么的。
大吉身上有,你要买东西可以先借大吉要。
满宝:我带了钱的。
大吉已经在他们的闲话下将车赶出去,带上济世堂的伙计一起往济世堂去。
满宝好奇的撩开车帘子和车辕上的伙计说话,真是殷或来找我看病?伙计和满宝也挺熟的了,侧着身子回头道:是啊,我们掌柜的都吓了一跳呢,这会子请了殷少爷在后堂等着呢,他见小周大夫不在便要走,是大掌柜把人留下来的,然后让小的飞跑来请小周大夫回去。
满宝高兴起来,白善则问道:他是一个人来的,还是与谁一起来的?他身边只带了个小厮。
伙计说到这里一笑,这倒是少见,因为往常殷少爷出门身边都要带一串下人的,生怕被人欺负,外头的人见他身边带着这么多人也怕碰到。
白善和满宝对视一眼,没有再问。
到了济世堂,满宝先跳下马车跑进去了,生怕自己难得找来的病人又给跑了。
白善则在后面慢悠悠的拎着背篓下车,把手里拿的书一并放到了背篓里,这才提着进济世堂。
殷或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喝了半杯茶,发现满宝还没到,便起身要离开。
郑大掌柜连忙留人,殷或却不想再留,话都不说了,只是对郑大掌柜点了点头便要走。
满宝从外头蹦进来,看见殷或便眼睛大亮,喘着气问:你是来看病的?殷或想说不是,满宝已经侧身道:我的诊房在外面,随我来。
说罢转身便往外走。
殷或顿了顿,只能抬脚跟上。
满宝边走边解释道:今天是初一,我每旬都休沐两日的,和你们国子学休沐的时间一样,不过我和大掌柜说过了,你是我的病人,你要是来了就着人去叫我,我家离这里特别近……殷或看了她一眼,觉得她和他姐姐们一样爱说话,但感觉与姐姐们又全然不同。
白善已经拎着背篓等在诊房里了,他正一样一样的把东西拿出来摆着,看见殷或进来便点了点头。
殷或的下人和大吉一起守在了诊房外,两下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不太友好。
但屋里却是另一番场景,满宝点了火炉烧水,问殷或,你喝茶吗?殷或还没开口说话,她就已经道:我不太喜欢喝茶,白善也不喜欢,我们都是喝白开水的,你身上有病,要吃药,所以最好也不要喝茶。
说完了这个,满宝还是问,你要喝茶吗?殷或抬眸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是说我最好不要喝茶吗?是啊,可万一你喜欢呢?殷或偏头问,我要是喜欢,对身体不好也可以?满宝纠结了一下道:看情况吧,其实有的茶对药的影响也不是很大的,你要实在想喝我就给你泡。
殷或就道:那你给我泡杯茶吧。
满宝应下,出去给他找茶叶,留下白善和殷或坐在了一起。
一张诊桌,殷或和满宝是相对而坐,白善则拉了一张小凳子坐在旁边,满宝一走,俩人一抬头就对上了视线。
白善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殷或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白善转身去火炉那里,将里面塞得慢慢的木炭拿出一些来,让火更旺一点儿,殷或目光追随着他的动作,见他轻轻的拨弄着木炭,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些。
白善将炉子里的火弄好,这才微微回头看向殷或,问道:殷或,你有朋友吗?殷或抿了抿嘴角。
白善道:很少吗?我朋友也很少,但我能说心里话的有一二个,每次心里有想不开的事我都会找他们说。
殷或问:你为何与我说这个?白善道:我一开始对你并没有恶意,在我眼里,你和班里其他同窗并没有什么区别,前天开始,我才开始讨厌你的。
殷或心绪起伏,白善见他胸膛起伏,眼角又开始泛红便知道他激动了,只是他不自知而已,依旧冷着一张脸。
白善道:你姐姐们太跋扈了,我也见过跋扈的人,但头一次碰到因为这样小的事儿起恩怨,可前天与你在车里谈过后,我又觉着这事并不是你的错,因此倒不讨厌你了。
但我发现,学里好多人好像都不喜欢你,白善道:没有人知道你身上有病,没有人知道你并不是自己想哭,只是生病了,身体不允许你有太多的情绪而已,你想要一辈子背着这些误会吗?殷或突然高声道:一辈子又不长。
白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殷或眼眶更红了,他喘了两口气,微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后道:误会就让他们误会吧,我并不需要朋友。
那你来这儿干什么?殷或苍白的脸色一下更白了,他嚯的起身,转身就要走,满宝却正好拿了一个纸包进来道:我找到一款茶,我闻着还不错,比较清淡,正适合你,水开了吗?最后一句是问白善的。
白善便伸手看了一下道:差不多了。
满宝满意,见殷或白着脸站着就把茶叶塞给白善让他去泡茶,然后忧心忡忡的看着殷或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殷或瞥眼看了一下白善后道:没有,我要走了。
那怎么行,我还没给你把脉呢。
你前天不是看过了吗?但你那时候不肯回答我的问题呀,而且一个人的脉象是会变化的,别说隔了一天,就是隔一个时辰都会不同,所以要重新把脉。
殷或静静地看着满宝,半响后问道:你今年多大?满宝一愣后道:十五了。
白善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他瞪着眼去看满宝,知道她想快点儿长大,喜欢说虚岁,而且她生日小,一虚能虚两岁,但也没有像她这样还没满十三就直接跳到十三又虚两岁的。
殷或也怀疑的看着她,你十五了?只比我小一岁?满宝精神一振,问道:你这是虚岁还是实岁?实岁。
满宝便上下打量他,看来你身体果然很不好。
实岁十六呢,看着和白善差不多,甚至因为瘦弱,有那么一会儿满宝觉得他比白善还小呢。
------------第九百七十四章 看病二满宝说着话就将殷或按在凳子上,然后绕回到自己的座位,来,我们先来看脉。
殷或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伸出来给她把脉。
满宝一边把脉一边问,你现在吃的是什么药啊,有药方吗?殷或抬眸看了她一眼,将药方背给她听。
满宝听着微微颔首,道:是很好的补气血的方子,你吃多久了?这个药方两年了。
满宝惊讶的抬头看他,没变过吗?一直吃?也没有一直吃,每七天会隔两天,只吃些药膳养气。
可是也不至于两年都同一个药方吧?满宝很怀疑,这药方谁开的?谭太医,殷或抬头看着她道:我觉着这房子挺好的,除了我生病的时候,我基本都吃它养身体,身体比早两年好一些了。
满宝收回手,让他把另一只手拿上来,又摸了上去。
殷或见她一脸纠结的模样,看着很有趣,等了好久,见她又是看他舌苔,又是看他脸色的,便主动道:你有什么话便说吧。
还有什么事是他承受不来的?满宝道:我觉着你应该换一下药方,虽然你现在喝的这个药也好,可连着吃了两年……不应该呀。
殷或笑了笑道:这是养精血的药。
满宝愣了一下后点头道:嗯,补了气血,精血自然也会充沛起来,没毛病呀。
才泡好茶的白善却扭头看了殷或一眼,然后把茶给俩人送去,他也不避开,直接坐在满宝俩人身侧。
殷或看了他一眼也没在意,左手端起茶喝了一口,不知道是因为情绪有了震动,还是被热腾腾的茶气醺的,眼角有点儿发红,他道:养好了精血就可以娶妻生子了。
满宝连忙道:我建议你晚婚。
晚婚是多晚?及冠以后再成亲吧,满宝道:最好二十一二再成亲。
这不可能,谭太医说,我只能活到及冠,就算养得好,二十一二也是极限了,所以家里准备让我十八之前成亲,一定要在二十前生下一个儿子,殷或红着眼睛看俩人,笑了笑道:我现在已经在说亲了,年前会定下亲事,明年应该就要成亲。
不说满宝,就是已经隐隐听出了话头的白善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殷或。
满宝咽了咽口水,抖了抖问:所以这药……是为了留后喝的。
满宝和白善相视一眼,俩人都有些懵。
半响,满宝问道:那,那你呢,你是想跟我治病呢,还是继续喝谭太医的药?殷或半响不说话,满宝有些紧张起来,但也不敢打搅他,只能静静地等着他做决定。
白善掀起眼皮看了殷或一眼,道:孔夫子说,子不语怪力乱神,而天下有无鬼怪谁也不知道,有无下一世更不知道,你愿意无知无觉的过完这一生吗?殷或胸膛急剧起伏,放在桌上的手微微颤抖的紧攥在一起,嘴角紧紧地抿着,半响才道:我,我的药都是家里熬好了吃的,要请什么大夫,吃什么药,我并不能说了算。
满宝立即道:没关系呀,你有钱吗?殷或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
那就行,你把药钱给我,我给你买药熬药,以后熬好了的药我让白善带到学里去给你,每天大吉去接白善,还可以再给你带一份儿,至于家里的药,你屋里有盆栽吗?有的话就当水浇给它了,不然往窗外松软一点儿的泥土倒,不会有人发现的。
殷或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现在大夫的服务这么周全,连这个都给他考虑好了。
白善轻咳一声道:最好是倒窗外,倒在盆栽里,没两天就有味道了。
满宝一想也是,当时你和白二吃药,白二之所以会被发现就是因为他总是选定一盆花倒,你倒是聪明,知道倒到生姜那里去,我大嫂说你送来的生姜都有一股药味儿。
白善:……殷或问:药钱贵吗?满宝道:不贵,不贵,你家有人参吗?殷或点头。
那就从家里拿人参,更便宜了,参补气,你最缺的就是那一口气。
满宝提笔给他写药方,将人参那一项圈出来,回头这一个就可以不买了,她道:你已经有了些底子了,但明明身子弱,却又蕴含了燥热,所以得平性,待我再帮你调理调理我们就可以针灸了。
满宝道:等行了两套针灸后,你就要试着动一动了。
殷或歪头,动一动?没错,养了气,就得让气流动起来,那样才能温养五脏六腑,让气更加顺畅,五脏相生,气能生气,而你要让气流动起来,你就得动。
满宝仔细的想了想道:你知道华佗吧?殷或:……神医。
满宝抚掌乐道:没错,就是他,他的五禽戏不错,不过你身子弱,一次做一整套有些勉强,你就做虎戏和熊戏,到时候你来我们家玩儿,我教你。
殷或愣愣的点头。
满宝给他安排得好好的,并都细细地告诉他,开了药方后给他看,你那要不要留存一张药方?殷或看了她半响,慢慢颔首。
满宝便抄了一份给他。
殷或收了,满宝继续与他道:这是调理体弱的药,但其实你身上还有一个病情郁。
满宝唠叨着道:你凡事不要太放在心中,要是有了心事可以和自己的好朋友说一说……殷或看了白善一眼后道:我没有朋友。
满宝顺嘴就道:那没事,你可以和我说呀,我是大夫,也是你的朋友,我不会把你的事告诉别人的,这是我们最基本的职业道德吧啦吧啦……殷或就静静地听着,外头的小厮等得急了,忍不住凑到门帘前道:少爷,我们出来很久了,得回去了。
殷或这才打断满宝的话,问道:找你治病要多少钱?满宝大方的挥手道:除了要钱,其他的钱都不要。
想起他说的没有朋友,她又道:不过我们家的厨娘要给你熬药,白善要给你带药,下次你来我家玩儿可以给他们带点儿礼物呀。
朋友嘛,一来二往的,你收了我的礼,我也帮了你,次数多了也就熟了,熟了自然就成了朋友。
------------第九百七十五章 看病三满宝特别热情的将殷或送出门外,叮嘱道:现在这方子你可以继续喝,等初三那天早上你就不要喝了,我让白善送药去给你。
我这药也是要吃七天休息两天,到时候你来把脉,我斟酌着给你换方子。
殷或点了点头,转身冲自己的小厮伸手。
长寿愣了一下,殷或就垂眸看他腰上的钱袋,他反应过来,立即掏出钱袋来交给殷或。
殷或把钱袋递给满宝,这是药钱,不够我明儿再给你送。
满宝倒出来看,里面有一串铜钱和几块碎银子,她道:又不用买人参,这钱够你吃一个来月的药了。
殷或没想到那么便宜,因为据他所知,每次谭太医上门,家里光看诊的钱就不少于二十两,更别说逢年过节和过生日等为了维持关系送的礼物了。
殷或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钱还是很够用的嘛。
长寿看了一眼太阳,些焦急起来,少爷……殷或便点了点头,扶着小厮的手上车走了。
满宝站在药铺门口和他挥手告别,喜滋滋的回身,一扭头就差点撞在了大掌柜身上。
大掌柜也在看殷或消失的方向,眼看着人走远了,他这才收回视线,看向满宝:满宝啊,殷少爷的病你能治?治愈没信心,但缓解一二还是可以的。
你能保他活到多少岁?满宝不太自信的道:二十五六?那也比自己预想的好,大掌柜压低了声音道:你尽量给治治,这位少爷的病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难治,你要是能把他治好,不,哪怕只是让他活上十年,你也扬名了。
满宝:……大掌柜,我不是为了扬名才治他的。
我知道,你医者仁心嘛,见不得人受苦,所以你好好的治,这种俗事我们来操心就好。
满宝:……那倒也不是,要只是医者仁心她也不会那么费劲儿,但她为什么要那么费心呢?满宝轻咳一声,目光瞟向白善。
白善已经让大吉把东西都收好了,问道:回家吗?满宝点头,等等,我先抓个药。
免得后天一早还要来抓药。
满宝将药方交给大掌柜,大掌柜看了看,发现是平气养脾的方子,便点了点头,虽然他不知道这个方子有什么特别的方子,但以殷或的身体状况,他吃这些药也没毛病。
这人参……他们家有。
大掌柜便点头,见她拿出一个钱袋来付钱,便笑道:这药是你抓的,我们这儿给自家大夫的药要更便宜些。
满宝眨眨眼,秒懂,哦,所以我还能赚外快是吗?郑大掌柜摸着胡子哈哈笑道:外快不至于,就是让你不白忙活而已。
满宝能够治疗殷少爷,对他们济世堂也是很有好处的。
满宝点了点头,交了钱抓药后就扣下那折扣钱,然后高兴的和白善道:走,我请你吃馄饨去。
你这扣下来的钱够吃三碗馄饨吗?不够,但我会往里添钱呀,我带了钱的。
白善便道:算了,还是我请吧,你前儿才为了我遭了一回罪。
满宝就把钱塞回自己的口袋了,特别爽快的点头道:好吧,那我要吃加肉的。
白善:……好。
白善放下窗帘挡住外面的太阳,问道:就单是因为殷或的病稀奇,所以你才对他那么上心?满宝轻咳一声,先往窗外看了一眼才与他小声的道:也不全是,不过这个原因是主要原因,还有就是,我觉着他挺可怜的,然后他姐姐们也太可恶了些,我见过跋扈的,但我没见过跋扈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满宝道:先生不是说了吗,我们这会子要夹着尾巴做人,他们家权势大,我们不好与他们硬碰硬,那我们就软碰硬,能不能把硬的碰碎我不知道,但我是软的,我肯定碰不碎。
你就不怕殷家人不乐意你给殷或治病?身体是殷或的,只要殷或愿意就行,药嘛,总有办法吃进嘴里的,汤药不行,我还能做成丸药呢。
满宝道:不过这是下下策了,毕竟丸药的功效是比不上汤药的。
白善微微点头。
今天是休沐,俩人时间都充足得很,他们先去一家传说比较好吃的馄饨摊位上吃了一碗馄饨,然后便去逛书铺。
而这会儿,殷或才刚刚回到殷家。
他前脚刚进门,后脚四姐便和五姐一块儿来了,着急的问道:小弟,你干什么去了,我们去你的院子里找不见人,这才知道你出门去了。
殷或指了指后面下人捧着的东西道:在家里闷得慌,出门闲逛,看见好看的布料,想着姐姐们可能喜欢,就给你们买了点儿,还有祖母的。
殷四姐眉头紧锁,这种事让下人去做就是了,而且也能把布庄的掌柜上门来,哪里需要你亲自出去选?万一你吹了风生病怎么办?殷或已经不愿意再听她说下去,抬脚便往他的院子里去,一边还吩咐一旁的下人,东西还没结账呢,去让账房把钱给跟来的伙计。
下人应下。
殷四姐也习以为常,跟在后头继续念叨,……祖母都特别担心你,大姐和二姐今儿一早过来看你,结果你不在家,她们特别担心……她们呢?她们带着六妹去益州王府参加花宴去了,本来是要带你一起去的,小弟,以后你要再出门可得和家里说一声,可不能再偷偷溜出去了,你看看你这次只带了一个下人出门,万一出事了怎么办?说罢又回头骂长寿,养着你有什么用?你是怎么照顾少爷的,少爷出门也不通知马棚准备大车,准备好护卫,你就敢一个人带着少爷出去,他要是出了点儿什么事,我定饶不了你。
长寿低着脑袋应是,殷或已经将伞合起来交给长寿,道:改吃午食了,你去厨房把午食提到我的房间里来,我去给祖母问安。
------------第九百七十六章 看病四殷老夫人也很担忧殷或,但见他像往常一样木着一张脸进来,她想要念叨的话便顿了顿,转而问道:今天干什么去了?就上街走了走。
殷老夫人便笑道:走一走也好,你精神头差,走了一上午也累了,先回去吃饭,歇一歇,今儿早上你出门没来得及吃药,今儿就吃了药再午睡吧,晚上不用来昏省了,想吃什么就吩咐厨房去做,好好休息。
殷或低头应下,起身退下。
殷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招来屋里的大丫头道:让少爷院里的小厨房熬药吧,避着点儿主房,别熏着少爷。
大丫头应下。
当药熬好送到殷或跟前时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他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药汁,对下人道:放着吧,一会儿不烫了我再喝。
下人应下,退了出去。
殷或不喜欢屋里太多人,更不喜欢住的地方有太多声响,因此下人只在院子里伺候,还要轻手轻脚的,若是谁发出大的声音,殷或露出烦躁的模样来,他们会被直接调走的。
长寿轻手轻脚的点了一块香,正想退出去,就见少爷起身端起那碗药,走到了后窗那儿,推开,直接把药给倒了。
长寿:……少爷,那周小姐不是说,您可以暂且吃着这药吗?殷或眉眼间闪过一抹厌烦,他冷淡的瞥了一眼窗外地上那乌黑的药道:既然都要换药了,那少吃一天和多吃一天有什么区别?长寿听见少爷声音冷淡,便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少爷身边换过很多小厮,他是在的时间最长的。
因为怕丫头勾引坏了少爷的身子,所以家里只给少爷配小厮,除了他,还有福寿。
应该说,少爷身边的小厮一直就叫的这两个名字,从他三岁开始需要小厮伺候开始,来了一拨长寿和福寿,便走一拨,他是在少爷身边时间最久的,足足呆了四年。
在他之前,长寿换了六拨,福寿七拨,而少爷自从用熟他之后,福寿就只能在院子里伺候了。
别人都说他是烧了高香,正好就对了少爷的胃口。
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的。
前面的长寿和福寿,都不是少爷开口换走的,但每一个皆是因为不得少爷喜欢,少爷发了脾气,表现出了不喜欢才被赶走的。
长寿观察了很久才摸到一点儿边,少爷不喜欢院子里的人听小姐们的吩咐。
可这个家里,不仅外头的下人,就是他们院里,屋里的下人也都会听小姐的。
如果少爷下了和小姐们不一样的命令,那一定是先听小姐们的,小姐们的上面是老夫人,老夫人则是老爷。
整个家里,除了他,不会有人听少爷的吩咐。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能在少爷身边伺候四年,哪怕隔三差五的被小姐们骂,被责罚,但他依旧稳稳的站在少爷院子里。
长寿默默地上前接过药碗,找了个空闲,趁着没人注意,去到后窗将土给松了,然后去告诉福寿,少爷想在屋外栽棵芭蕉树,说想听雨打芭蕉叶的声音。
福寿:……少爷不是素来喜欢安静吗?是啊,我也稀奇呢,可一想,这雨的声音和人的声音不一样,说不定少爷不喜欢听人的声音,就喜欢听雨的声音呢?福寿一想也是,点头道:行,我下午就去找一找,若有,我就买一棵回来。
长寿点头,买棵大点儿的,这样长得快,买回来告诉我,我去种,你知道的,少爷很喜欢在后窗那儿读书,不喜欢人在外头走动。
我知道。
等福寿走了,长寿便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觉着自己太难了。
满宝却一点儿压力也没有,光明正大的把药提回家,光明正大的和厨娘容姨商量好了,每天早上起来做早食时顺道帮她把药给熬了放在缠了布保温的竹筒里。
殷或很任性的把晚上的药也给倒了,然后他对上窗外正挖坑的长寿,眨了眨眼。
长寿默默地将放在一旁的芭蕉树拖过来,道:少爷,我打算在窗外种一棵芭蕉,您还能赏赏景儿。
殷或点了点头,伸手要把窗户关起来,关到一半道:一会儿你去库房那一盒人参过来,就说我要的。
长寿应下。
把芭蕉树种下以后才去库房。
不过因为他是要一整盒的人参,库房的人并不给他,而是先回禀了老夫人。
老夫人第二天便问了殷或,殷或道:夜里总觉得气有些不匀,所以想拿一盒放在床边,睡前就切一块含上。
怎么,家里人参不多了吗?多多多,怎么会不多?既然如此,我一会儿就让人给你送一盒好的去,不够了再让长寿去库房里取。
殷或应下。
人参送到殷或的院子里,殷或转手就交给了长寿,给周小姐送去,家里查过他们家,你应该能知道他们家在哪儿吧?是,小的已经让福寿去打听了,这就送去。
长寿顿了顿后道:少爷,既然您不想与白公子交恶,不如就正大光明的往那边送些东西,要不小的去厨房那边取些点心,再那些文房四宝给送去?殷或沉默。
长寿就道:家里要是知道您给白公子送了东西,必定不会再找白公子的麻烦的,白公子知道了,之前姑奶奶们堵车的事儿也就过去了。
他小心的看着殷或的脸色,见他没生气,便知道他意动了,再接再厉道:白公子和刘公子不一样,白家和刘家也不一样,少爷送去的东西一定会被收进去的,您昨天不就和白公子周小姐说得挺好的吗?殷或瞥了他一眼,胸膛微微起伏,他声音有些不稳的问道:要是再被扔出来,我就拿你是问。
长寿连连躬身道:少爷放心,咱送去的东西不会再被扔出来的。
得了殷或的同意,长寿便先去厨房里挑了些好吃的点心装上,再装上三套文房四宝,把那盒人参混在了里面,光明正大的给他们家送去了。
------------第九百七十七章 泄露(给书友凉忆的打赏加更)东西顺利的送进了满宝他们家,长寿避开同来的下人,将那盒人参交给满宝,躬身道:这是少爷让小的送给小姐的。
满宝打开看了看,惊叹道:好参呀。
那是当然,他们家别的不多,补气血的东西一定是最多,最好的。
长寿行礼道:周小姐,我家少爷的病就拜托您了。
满宝连连点头,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
满宝说要尽力便尽力,特意找了白善白二郎道:你们在学里要经常带他玩呀,书上说了,倾诉是缓解情郁的方法之一,给他交几个朋友。
白二郎道:我在太学,离国子学远着呢,可帮不找他,不过下学后我能带他玩儿。
对了,他不是京城人吗?正好让他带着我们玩儿。
白善掀起眼皮道:你别想了,只怕他对京城还没你熟呢。
不是吧,他可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
那有什么用,他又不能出门,白善道:你没听刘焕说吗,他以前还会出来参加亲朋间的宴席,这两三年连宴席都不去了,只呆在刘府里不出去,要不是他去了国子监上学,大家恐怕都认不得他了。
白二郎:真可怜,幸亏我没病。
白二郎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摸了摸心口道:昨晚上我也失眠了,满宝,我不会也得了情郁吧?满宝没好气的道:你失眠?你昨晚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这世上谁都看得情郁,就你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我睡得跟死猪一样?白善抬头道:你昨晚说梦话了,还特别大声,把我们都吵醒了,我和满宝都敲了你的窗户,结果你睡得跟死猪一样。
白二郎:……我说什么梦话了?听不清,只听见你喊什么,你输了,我赢了之类的话,你昨天玩什么去了?我看人打马球去了,白二郎说起这个就兴奋起来,手舞足蹈的道:你不知道打马球有多帅,那马就跟自己的腿一样,追着球就跑,杆一挥,球就飞起来,有的人厉害,拿着杆就能在空中接球,好厉害,好厉害的。
白善问:你下场了?没有,白二郎耷拉下脑袋道:我骑术不太好。
白善就乐,你看,我让你认真学骑术吧,结果现在满宝的骑术都赶上你了,就你那骑术还想打马球呢,马球不打你就差不多了。
白二郎就叹了一口气,不过又很快振作起来,他道:我都问过了,我们这批新入学的学子也要安排上骑术课了,不过国子监里没有马给我们租,只能出去外面租,或是出去外面买,每次要上骑术课都得自己骑着马去,国子监只会替我们监管一日。
白善点头,显然这个情况他早知道了。
他道:家里有马。
不行,家里的马都是耐力够,速度不够快的,我是要学打马球的,得要好马,白二郎道:我已经和人商量好了,我要买一匹千里马。
白善想了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只是,家里的马厩要养不下这么多牲畜了。
卖出去一些呗,白二郎道:之前来京带这么多辆车是因为我们的东西多,现在这么多车摆在家里也是浪费,不如卖出去。
满宝立即道:那我也买一匹小马驹,我要自己养着长大。
白善点了点头,那我让刘贵先把马厩清理清理,然后我们再去买马。
俩人立即欢快的点头。
白善问,你们想养什么样的马,先说了让刘贵帮着找一找,打听打听。
不用了,白二郎立即道:我已经找到了来路。
满宝和白善一起抬头看向他。
白二郎得意道:我已经看过了,真正的千里马,价值千金呢。
满宝筷子上夹着的馒头一下就掉了,一直静静吃饭的庄先生也抬起头来看向白二郎。
白善:……千金?一万两?什么一万两呀,那就是个说法儿,表示我这匹马很贵懂不懂!满宝和白善同时松了一口气,庄先生也垂下眼眸继续吃饭去。
满宝问,那到底是多少钱?一千二百两!满宝这下干脆把筷子放下了,她问,你这还真是千里马呀,这么贵?当然了,本来是要一千五百两的,不过我们是熟人,他给我便宜了三百两。
白善问:熟人?谁?就是我们太学的张敬豪啊,他认识一个马商,手上有好多没被挑选过的马,你们要是买,我觉着你们也应该去那儿买,都是同窗,还能有些优惠,马也好,总比在马市上找要好。
满宝扭头问白善,你认识他吗?白善蹙着眉摇头,没听说过,不过我明日可以去问问同窗。
白二郎不高兴的问,怎么,你们还不信我呀。
庄先生啪的一下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巴后道:寝不语,食不言,你们规矩越来越稀松了,既然不饿,那就都不要吃了,到书房来。
说罢起身往书房去了。
三人缩了缩脖子,白二郎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我们不是常在饭桌上说话吗?先生以前也从不训斥我们的。
白善和满宝瞥了他一眼,那是因为你惹先生生气了。
庄先生等三个弟子在底下站成一排,这才掀起眼皮问,先从满宝和白善说起吧,你们昨天是怎么和人殷少爷说的?怎么药还送到家里来煎了?满宝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庄先生遥遥点了点俩人道:你们呀,你们呀,早与你们叮嘱过,到了京城只管安心学习,其他的事儿少管儿,悄悄你们自入京后做的事儿,哪一件让我安心的?说完了俩人,又去瞪白二郎,你也是,难得有一天休沐,竟然跑去看马球,他们俩凑的热闹还不够大,你要来添一把火是吗?白二郎垂下头颅,小声道:先生,我就是买匹马。
你一个普通学生,买那么贵的马干什么?------------第九百七十八章 重打(给书友天天向上的打赏加更一)我又不缺钱。
庄先生沉默了一下后问满宝,今年你们庄子产出多少?满宝还没回答,白二郎便道:先生,我也是有额外收入的,不用庄子的收入我也能买马。
你有什么收入?白二郎挺了挺胸膛道:我昨日赌球赢了小二百两呢,再去几趟,千里马的钱就足够了。
满宝和白善惊讶的扭头看着白二郎,嘴巴微微张开,惊讶得不得了。
庄先生指着白二郎的手都发抖起来了,满宝扭头见先生脸色铁青的模样,生怕他撅过去,连忙跑上去按住他的合谷穴。
庄先生的脑子清醒了点儿,然后他甩开满宝的手,指着白二郎道:去,给我拿戒尺来。
白善和满宝没敢动弹,连忙劝道,先生,你别生气,师弟定有隐情。
庄先生就回头问白二郎,你有隐情吗?白二郎愣愣的,见白善和满宝杀鸡抹脖子的冲他使眼色,就犹豫着道:我,我有隐情……吧?庄先生便眉毛一竖,冲白善吼道:去,给我把戒尺拿来,你们是要气死为师吗?白善便满屋子转了转,终于在一排书架上找到了先生随手放的戒尺。
庄先生拿着戒尺上前,对白二郎喝道:给我跪下。
白二郎扑通一声跪下,他隐隐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会被受罚了,连忙辩解道:先生,我这不是赌博,就是赌球而已,赌哪一队的人赢,太学的好多同窗都玩这个,还有学长们?我还在马场看到好多权贵,大人及女眷,连些姑娘家都玩这个呢,张敬豪说这是雅兴,不是赌博。
庄先生:把手伸出来。
白二郎颤颤巍巍的把手伸出去,庄先生直接一戒尺狠狠地打下去,白二郎还是第一次被打得这么狠,不由惨叫起来,叫道:先生,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庄先生气不打一处来,认错认得这么快,都是跟你师姐师兄学的,只怕你心里未必觉得自己错了,把手给我再伸出来。
白二郎哭着把手伸出去,庄先生便一下又一下的用尽全力拍下去。
以前他打孩子,再生气也会收着点儿力,累基本上是打得多了才累,但这会儿不过才四五下庄先生便觉得手心隐隐作痛了。
可他并不停止,他便喘气便往下打,含着泪道:你们在外面闯祸,不顾自己的安危,为师也都忍了,可你赌钱,七里村有几个赌钱的人家?一个周四郎是前车之鉴,一个周癞子更是切肤之痛,你不但不吃教训,反而还找借口,什么雅兴,赌便是赌,还给为师找来这么多的借口,我这一打不仅是要打你不知礼义,还要打你狡辩,打你蠢笨!白二郎疼得闭着眼睛哇哇的哭,手却举着一下不敢放下。
满宝见他的手心都出血了,忍不住跪下道,先生,三师弟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了。
白善也在另一边跪下道:先生,我们以后一定好好教他,您别气坏了身子。
庄先生没理他们,继续抽,满宝和白善看见血都留出来了,生怕他真的把白二郎的手打出个好歹来,而且先生也要被气出个好歹来,连忙一人伸手抱住他的大腿,一人抱住他的手。
庄先生挣扎了一下,怒道:你们给我放开,我在教训你们师弟,你们这样忤逆不孝,我,我把你们逐出师门。
白善就道:先生,是您教我们的,小棰则侍,大棰则走,以逃暴怒也。
我们现在由着您这样打师弟,不是陷您于不义吗?满宝扭头见白二郎还举着一双手只顾着哭,就抽出手来推了他一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呀。
白二郎抽噎着看着三人,没敢动。
庄先生见他呆成这样,又忍不住扬了扬手,被白善紧紧地抱住。
满宝哎呀一声,叫道:你还发啥呆,要等先生打死你吗?快跑呀!都说了大棰则走……白二郎这才回神,偷偷看了眼先生,发现他不是那么生气后便爬起来转身跑了。
庄先生气得心口疼,满宝和白善连忙把他扶到座位上坐好,先生,我给您看看。
庄先生就是气急攻心,不是什么大毛病,满宝都没给他吃药,只是给他扎了几针,让他平复心情,然后就和白善一起端了热水来给先生泡脚,服侍他先睡下了。
为了让先生睡得好点儿,满宝还给他扎了几针安眠的针。
等俩人出去找白二郎他早没影了,大吉给他们指路,堂少爷在大堂少爷那边。
满宝便回屋拿背篓,周立君刚从饭馆回来,见小姑进来便问:小姑,刚才书房怎么鬼哭狼嚎的?满宝打开自己的柜子翻出一罐子药道:没什么,白二惹先生生气被打了,你先睡吧,我去看看他。
白二郎正坐在白大郎的床上哭唧唧的。
满宝和白善拿着药和背篓进来,白大郎连忙问,到底怎么了,他做了什么事惹先生生气?我怎么问他他都不说。
跟白大郎同租一个院子的同窗凑过来看热闹,这是怎么了?家丑不可外扬,满宝和白善一起抬头对他笑道:没事,学长先去睡吧,我们差不多就要把他带回去了。
白大郎看了眼满宝和白善,便知道这件事小不了,连忙起身去招呼同窗,顺便把他送回自个的房间去。
等人走了,满宝才让白二郎把手伸出来。
庄先生气糊涂了,第一次打手心没有打均匀,所有的戒尺都冲着右手打了,所以左手一点儿事没有,右手却又肿又红的像卤过的猪蹄似的。
此时手心里渗出了不少血,这还是第一次打手心打出血来,可以想见庄先生有多生气了。
满宝去让大吉端一盆热水来,先给他清洗了一下伤口,这才开始上药。
一上药,白二郎才停下的眼泪又簌簌的往下落。
白善在一旁帮着挖药膏,见状道:活该,你都知道那是赌球了,那里头带着一个赌字,结果你竟然和先生说不是赌博,你是不是蠢?------------第九百七十九章 来往白二郎大哭,我都这样了你还骂我!满宝就重重的按了一下他的手心,白二郎惨叫一声,立即精神百倍起来。
满宝问道:谁带你去赌球的?白二郎抽噎道:大家都去了,我们就是去看马球的,结果好多人下注,他们问我了,我觉着很有意思,不就是猜那队赢,哪队输吗?我下的钱也不多,就当玩玩了。
钱不多能赢二百两吗?满宝没好气的道:县城里的石大爷,他家没钱吗?一开始也是想玩玩儿,结果呢,现在铺子卖了,田地卖了,只剩下个宅子,如今只能在外头跑商过活儿,你再看村里的癞子,妻女都叫他卖了,这够不够惨?白二郎呆住,我,我……白善问,是不是张敬豪带你赌的?白二郎仔细的思考,摇头道:真不是,大家都一块儿去玩了,下注也是一起下注着玩儿的。
你怎么赢到这么多钱的?我也不知道啊,就赌了四场,上午两场,下午两场,我全赢了,我一开始只把身上带着的二十两下注而已,后来莫名其妙就越赚越多。
白二郎抽噎道:我真没想赌钱,他们都说了,全京城的人,就是皇帝都爱赌马球,这是雅事。
站在门口听了半响的白大郎总算是知道了缘由,他撸了袖子进门,寒着一张脸问,你去赌球了?白二郎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大哥。
白大郎没心软,把他提溜起来按在腿上就打屁股,相比于打手心,肉很多的屁股显然不怎么疼,但白二郎还是叫得鬼哭狼嚎的。
白善和满宝都没拦着。
反正打屁股又不会受伤。
白大郎打了七八巴掌,把自己手打疼了才停手,白二郎就趴在床上哭,不想在他大哥这里呆着了。
满宝帮他把手包扎起来,道:走吧,回家。
白大郎道:让他睡在这儿吧,别过去又惹了先生不快。
白善道:师兄明日还要上学呢,还是让他回自个屋里睡去吧,先生已经睡下了,且您也知道,先生素来大度,他既已经罚过,就不会再为这事打他。
满宝点头。
白二郎一听说先生睡了,立即爬起来就要回自己屋里去。
白善扶住他,满宝则提着背篓,三人一起回家去。
白大郎铁青着一张脸,叫来高松:明日你去打听打听一个叫张敬豪的人。
他顿了顿后道:从明天开始,你要盯着二少爷,他下学后不许在外面乱晃当。
高松连忙应下。
白二郎抽抽噎噎的躺到床上,前一刻还有些惶恐,明天先生还会揍我吗?白善道:看情况,你要实在怕,明天起早点儿上学去,不就避开先生了吗,等回来再去先生那里请罪。
白二郎听了这主意,心内稍稍安定,下一刻就睡过去了。
只是虽然睡着了,但还时不时的抖一下,打个哭嗝。
白善把灯给灭了,见高松从隔壁回来,就招手叫了他道:你今晚就睡在他外间吧,看看他会不会被吓着,也小心深夜发热。
高松也只得应下,小心翼翼的进房间外间歇下。
白二郎夜里倒是做噩梦了,自己在梦中哭了好一会儿,但发热不至于,第二天醒过来除了眼睛红肿外没什么毛病。
满宝将殷或送来的人参切片,称出重量来分好,和药包一并交给容姨,让她熬好后将药汁装在竹筒里。
白善吃过早食,将封好的竹筒放在书篮里便出门去。
庄先生转悠了一圈没发现白二郎,便问道:白二呢?白善心虚的低下头道:三师弟知道自己错了,所以一大早就上学去了。
那是相当的早,连早饭都没吃,一爬起来,肿着一双眼睛拍了一下脸就让高松套了马车上学去,估计是在外面吃早饭了。
庄先生看了白善和满宝一眼,哼了一声道:下午让他早些回来,为师有话要对他说。
白善应下。
白善上学去,满宝立即提了背篓也跟上。
大吉先把满宝送到济世堂,这才送白善去国子监。
白善提了书篮进教室,环视一圈看到了殷或,放下自己的书篮后便从里面拿出药筒来,走过去递给他,你吃过早食了?殷或接过,摸了一下,还是热的,便点了点头。
那你趁热喝了吧,白善转身要走,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又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一颗纸包的糖放在他桌子上,道:给你,甜的。
殷或怀疑的抬头看他,是周小姐给在下的?白善瞥了他一眼道:这糖是我的。
就算是满宝给的糖,那也是给他吃的,转送与否是他的意思。
殷或看了他一眼,收下了糖。
全班同学一直悄悄看着这边,看见他们的互动,全都惊住了。
再见殷或打开竹筒,从里面飘出一股苦涩的药味,而他想也不想,试了一下温度后便面色如常的把药吃下去了。
殷或将药喝尽,慢条斯理的将盖子封回去,自己先用手旁的茶水涑了一下口,这才去看放在书桌上的那颗糖。
想了想,他还是把纸剥开,将里面的糖放在嘴里。
殷或小时候也没少吃糖,毕竟他打小就要喝药,可这么甜的糖还是第一次吃。
殷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就含着糖不舍得嚼碎了。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边的药筒,起身拿过去交给白善。
白善接过。
殷或顿了好一会儿,还是有些别扭的道:多谢。
白善抬眼看他,不用谢,对了,她说要给你配个药包,是助眠的,回头你放在枕下,应该能助眠。
他看了一眼他眼底的青黑色,以前只以为他是身体不好才会这样,现在看来是因为失眠?素来是沾枕便睡的白善偶尔也体验过失眠,知道那种感觉很痛苦,而这人是长年累月的失眠,那就更痛苦了。
殷或胸膛微微起伏,眼眶有些发红,他眨了眨眼,立即低下头去不让人看见,只低低的应了一声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全班同窗一直安静的看着,这会儿嘴巴微微张开,一脸呆然,这是……和好了?不像呀,刚才殷或又要哭了吧?可不像是被欺负的哭,像是感动的?又不是姑娘家,怎么这么爱哭?------------第九百八十章 找上门去白善把药筒放好,课间休息的时候去问彭志儒和卢晓佛,你们认识张敬豪吗?彭志儒和卢晓佛愣了一下后摇头,没听说过,他是我们国子学的学生?不是,是太学那边的。
哦,太学那边我只听说过冯晨翔和任可几个,其余人不太熟,他怎么了?白善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问问。
、彭志儒顿了顿后道:你要打听人,最好还是问班里其余的同窗,他们多是恩荫进来的,认识的人多。
白善点了点头,却没有随便去问人,国子学可比府学的同窗高傲多了,他和他们并不熟,交浅不好言深,他才不去问他们呢。
不过中午休息的时候,白善去吃午食,正好和殷或走在一起,于是他问他,你知道张敬豪吗?殷或一脸迷茫的摇头,问道:他是谁?没谁,既然不认识就算了,白善道:走吧,吃饭去吧。
殷或便抿了抿嘴角。
白善取了饭菜,顺势就和殷或坐在了一起,一同来吃饭的其他班级的同学都惊呆了。
端着饭的刘焕同学差点把饭给盖在前面的同窗身上。
他看了又看,看了又看,最后还是没忍住,端上自己的饭菜便坐到了白善身边,然后盯着斜对面的殷或看。
殷或抬头看了他一眼,默默地低下头吃饭。
刘焕小心的撞了一下白善,小声道:哎,你跟他是怎么回事,这是……和好了?白善不在意的道:我们本来就没吵架,是他家姐姐误会了。
刘焕愣住,所以你就原谅他姐姐们了?白善抬头道:没有,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白善道:他昨天给我们家送了东西。
所以他大人大量的把他们分开来了。
刘焕呆住,愣愣的道:当初他姐姐堵我的时候,他也给我送东西了……对面的殷或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筷子。
白善点了点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结局肯定不好,于是他没顺着问下去,而是转开话题道:你知道太学的张敬豪吗?刘焕歪着脑袋想了想,摇头,不认识,谁呀?白善便点了点头,太学的人你认识的多吗?多吧,像韩浩、郎贺、焦昀几个都挺有名的,怎么了?没怎么,所以张敬豪没人听说过?你帮我打听打听。
没问题,刘焕很爽快,拍完胸膛后又看了眼对面正安静的吃饭的殷或,轻咳一声,还是没忍住凑上去问道:哎,你爱哭真是因为病,不是因为娇气?殷或抬起头来看向他,眼尖有点儿发红。
、刘焕生怕他哭出来又惹祸上身,于是端了饭菜转身就跑了。
白善鄙视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去继续用饭。
吃完饭,白善便在食堂里逛起来,找到了和二三好友躲在角落里吃饭的封宗平。
封学长,白善行礼后道:我想与您打听个人?封宗平笑问,谁呀?太学的张敬豪。
张敬豪?封宗平想了想,没什么印象,他扭头问云信玹和易子阳,你们听说过吗?云信玹没好气的道:你都没听说,我们更没听说过了。
易子阳道:太学有一千五百多人呢,谁能记下这么多学生?白善便知道了,点了点头后道谢。
封宗平忙叫住他问,你问他干什么?没什么,就是下午找他有些事儿要谈,学长们先吃,我先出去散散步。
然后散着散着就散到了太学去,白二郎也正在一个食堂里吃饭,那个食堂距离白善吃饭的食堂不远。
因为右手包得严严实实的,而且疼,所以他特意要了勺子,正笨拙的用勺子舀饭吃。
任可和乔韬坐在他旁边,一边吃一边看着他乐,他们班不少同窗都围着他,有的速度快的已经吃饱了,也不走,就靠在桌子边取笑他,我说白诚,你这伤到底是怎么来的,不会是为了不写作业,特意自己包了装受伤的吧?不可能,你没看见他一大早上来眼睛都是红的?博士还亲自上手试过了,一按下去,那惨叫声,眼泪都直接飙出来了,根本不可能是假的。
白二郎愤愤的捣了捣饭,吃了一口,然后道:你们就笑吧,哼,以后你们谁都跑不掉。
任可掀起眼皮道:你还没告诉我们呢,你到底是为什么被打,被谁打的?还能被谁?他们家里的人,除了他大哥,就是他老师、师姐和师兄了,打手心……我觉得不是他大哥打的,就是他老师打的,师兄好!白二郎没好气的掀起眼皮道:你喊谁师兄呢……白二郎看到了站在桌边的白善,把话咽了回去,连忙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先生还生气?白善则左右看了看,问道:张敬豪是哪个?白二郎头皮发麻,你找他干什么?我都说了不跟他相干了。
白善瞥了他一眼道:没问你。
一旁的同窗立即遥遥指了一人道:在那儿。
白善便顺着他的方向看去,起身就要往那边走,白二郎连忙丢下勺子,拿还好着的左手拉住他,你干嘛?我不喜欢殷或的姐姐们,当然不会做和她们一样的事,所以我去找张敬豪说说话儿,你吃你的饭吧,白善拍开他的左手,对了,满宝也说你昨晚说的对,既然都是要买马,那和你同窗买还是更好,既能便宜点儿,也方便。
两边还都得了好,多好的事儿。
可是看着白善的脸色,白二郎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是好事。
但很显然,白二郎还没本事拦得住白善,他只能坐在桌前看着他朝着张敬豪走去。
白二郎想哭。
围着他的同窗们觉着不太对了,纷纷跟他挤着坐在一条长凳上,小声问,怎么回事,你师兄怎么去找张敬豪呀?而且看着来者不善的样子。
一直在一边默默吃饭的冯晨翔吃完了,抬头不经意的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张敬豪不是什么好人,你们偏不听,你这身打跟张敬豪有关吧?------------第九百八十一章 试探大家一起扭头看向白诚。
白诚眨着眼睛看向冯晨翔,问道:你从哪儿看出来他不是好人的?冯晨翔将自己的碗筷都收了,起身道:不从哪儿,就是感觉。
众人:……这是神的感觉呀。
白善已经找到了张敬豪。
他是国子学的学生,而张敬豪是太学的学生,虽然都是国子监学子,按说是没有高低的,但那只是明面上的,其实谁都知道,因为国子学只恩荫三品官员家的子弟,而太学是四品,四门学为五品……世人没放到面上说,但谁都知道,国子学的学生就是比太学的学生重要那么一点儿。
所以看到一个国子学的同学找自己,张敬豪很高兴的起身行礼。
白善笑吟吟的回礼,遥遥指了一下白诚道:白诚是我堂兄,我偶尔听堂兄说起张兄认识马商,我和好几个朋友今年也都要上骑术课,所以想和张兄了解一下。
张敬豪笑脸一僵,旁边的同窗听见了连忙问,敬豪,你认识马商呀,你早说呀,之前我买马的时候就找你了。
张敬豪连忙解释道:是认识一个,但也不太熟,只是和白诚说过一次而已,没想到白诚同学就误会了。
咦,堂兄说因为是你介绍的,所以那马商还看在你的面子上少了他三百两银子呢,我以为你们很熟的。
张敬豪的同学哇的一声,都躁动起来,三百两,这也太大气了吧?不行,敬豪,你可得带我们去见见这马商,说起来我弟弟也想买一匹马呢。
行啊敬豪,你竟还认识马商,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我表哥也想买匹马,到时候你可得给我们算便宜点儿。
张敬豪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白善在一旁笑吟吟的道:我堂哥,我,还有我师姐,都想买一匹,也拜托张兄了。
本来想确定了是骗子后约架把人在外头揍一顿的,可这会儿看似乎不用那么麻烦。
白善留在太学里和张敬豪培养了两刻钟的感情,直到白二郎怂怂的找过来了才起身告辞。
张敬豪这才看到白诚今天的惨状,愣了一下问:白诚你怎么了?白善代他回答,没事,就是昨日调皮,我们先生罚了他,他难受,所以把眼睛哭肿了。
白善扯着白二郎告辞离开了,让他送他回国子学。
白善在路上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拍了白二郎一下,你愧疚什么呀,我是揍他了还是骂他了?白二郎扭捏道:你那么假惺惺的过去找人,我还以为你要警告他呢。
本来是的,白善道:我还想好了,把人往外约,然后打一顿,好警告他别乱坏你,不过现在看来不用了。
我们去赌球是一大帮人一块儿去的,任可都去了,他也赌了,还有乔韬……赌球的事我先不追究,那千里马,他是只卖给你一个人,还是大家都卖了?当然是只卖给我一个人了,白二郎道:我跟他关系好。
进学才二十来天,你们关系能好到哪儿去?刚才那些跟他一起吃饭的同窗,他们相处有半年了,结果他们连他家跟马商有关都不知道,白善没好气的道: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为什么?因为兔子不吃窝边草,正巧,你不算窝边草。
白善道:坑你一笔,以后太学里碰见只当不认识,又不同班,便是你知道自己被坑了又怎么样?我会告诉同学们。
谁信你?白善道:你没听他今天说的吗,他跟那马商不熟,只是在你那里提了一嘴而已!马你是和马商买的,钱也是交给马商的,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最多是在你跟前提过一次,结果你自己被人给骗了……白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张敬豪后头会怎么说。
他一个太学的学生,家境也不差,用得着去骗同窗的钱吗?白诚吃了哑巴亏忍下也就算了,不忍,回头这事闹出来,先生和同学们只会觉得白诚蠢,并不会觉得是张敬豪骗人。
白二郎目瞪口呆,半响才道:你也说了他家境不差,那为什么干这事?还能为什么,他缺钱呗。
白善恨铁不成钢的道:他家境不差,不代表他就不缺钱。
白二郎沉默,张敬豪和白善,用他的脚趾头思考都知道要更相信白善呀。
白善道:行了,这事你别管了,我和满宝修理他,哼,带着你去赌钱,这钱是那么好赌的吗?你先想想下学后回家怎么面对先生吧。
白二郎因为白善的这最后一句话坐立不安了整个下午,下午放学的时候也不敢出去玩了,谢绝了一大堆同学的邀请,他拎着书篮灰溜溜的出门去了。
大吉在门外接他们,还带来了殷或的药。
殷家的下人候在一旁,长寿只是其中的一个。
殷或看了他们一眼,将书篮交给长寿后道:我上去和他们说说话儿,一会儿就来。
殷家的下人便愣愣的看着他们家少爷上了白家的车,有下人要上前,长寿就拉住人道:你傻呀,昨天少爷还让我们给白家送了东西,白家都收了,这会儿他们是朋友,他们说话,你上去干什么?下人犹豫了一下,这才站住,只是还是仰着脖子看向马车。
白家的马车窗帘放着,车帘也都放着,殷或上了车后拿过药筒试了试温度,似乎觉着烫,所以只拿着不喝。
他抬头看了白二郎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去,再抬头看一眼,又低下头去。
白二郎没好气的道:你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怕什么?殷或这才抬头仔细的看了看他,指了指他的眼睛道,用井水冰一冰会好很多。
白二郎就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然后看向白善,昨天满宝怎么没给我的眼睛抹药?白善瞥了他一眼道:往眼睛上抹药,你是打算不要眼睛了吗?殷或低头笑,立即把药筒凑到嘴边,一样脖子将药喝干净了。
------------第九百八十二章 相谈甚欢(给书友天天向上的打赏加更二)殷或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将竹筒盖上,一抬头就对上了白二郎瞪大的双眼。
白二郎看了看他,又闻了闻空气中飘散的药味,苦着脸问,你就这么喝呀,不苦吗?殷或不在意的道:已经习惯了。
白二郎在身上掏了掏,掏出一个荷包来,从里面捡了一颗糖给他,你要不要甜甜嘴?殷或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糖,接过,剥开,吃了,问道:这么甜的糖我从没吃过,你们在哪里买的?满宝买的,她还存了一大罐呢,不过她不爱吃糖,基本上都分了我们。
白二郎想了想道:你要是喜欢吃,我回头和她要一些给你。
白二郎对这个不太放在心上,扭头和白善说话,你说,我一回家就跪下,先生会不会就不打我了?白善道:你可以试试。
那你说我跪哪儿比较好?白善思考了一下,书房吧,这会儿先生肯定在书房,太阳那么大,你要是跪在院子里,不到两刻钟你就能被晒死。
白二郎迟疑,你觉得弄个苦肉计怎么样?就跟话本里说的一样,跪在院子里,天上下个雨什么的,一看就很惨。
……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觉得先生会更生气,然后再揍你一顿。
白善道:而且这会儿上哪儿给你降雨去?话本里的主角怎么就这么灵,我看的好几本,他们都是一跪就下雨,不然就下雪,从没差过。
殷或忍不住问,你们看的什么话本?什么《情深几许》呀,《后宫深怨》呀,那可太多了,都是满宝淘回来的,你要看吗?白善阻止不及,只能怀疑的看着殷或,你精力不济,能看话本吗?殷或道:话本也是书,反正我在家里也无事可做,看书也耗费精力,那不如看话本。
错!白二郎伸起自己完好的左手道:看书可比看话本耗费精力大多了,看书要用脑子,看话本可不需要脑子。
那是因为你选的话本就是不需要脑子看的,有本书你看《悬案破疑》。
那算了,读书已经够费脑子了,课余时间为什么还要这么为难自己?殷或看着他们师兄弟俩人一来一回的互怼,看得津津有味,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相处模式,一时都有些看呆了。
车上的三人都忘了时间,但车下的人没忘呀。
殷家的下人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抬头看了一下太阳,发现少爷进去能有半个时辰了,国子监门口的学生和车子都走光了,只有偶尔才会有滞留在学里的学子零零散散的往外走。
福寿看了一下时间,扯了一下长寿道:少爷他们在车上说什么呢,再不回去,家里要着急了。
长寿犹豫了一下,便走到白家的车前躬身低声道:少爷,半个时辰了,老夫人还在家里等着呢。
车里的三人这才发现时间过去了很多,白善便对殷或道:你回去吧,明天我再把药拿来。
殷或点了一下头,下车。
目送白家的马车走了,殷或这才扶着长寿的手上车,道:走吧,回家。
殷或才进家门,殷大姐便带着一群妹妹风风火火的从内院迎出来,一见他便厉目瞪着他身后伺候的下人,怒道:你们去接个人都接到哪里去了?不知道家里人担心吗?长寿等人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殷或也不在意,转身将手上一直提着的书篮递给跪在地上的长寿,长寿便又立即爬起来接过。
殷或这才问殷大姐,大姐什么时候来的?殷大姐对上殷或便放柔了声音,她拉住他道:我午食前就来了,想着你不在家,没人陪祖母吃东西,祖母要孤单,所以就来了。
她顿了顿后问,小弟呀,我听说昨天你叫人送东西去常青巷了?白家便住在常青巷里,目前他们家跟常青巷的牵扯也只有白家了,殷或点头,轻声解释道:大姐,我和他不是吵架,之前的事儿是我们家不对,所以我想着送些东西过去,祖母不是说过吗,冤家宜解不宜结。
他们家就这么接了?殷或点头,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是,所以我们成了朋友,今天会来晚了是因为我们在一起说了说话。
殷大姐忍不住运气,强忍住不悦道:小弟,你这都是被人给骗了,他们家必定是知道了你的身份,这是故意在讨好你呢。
殷或似乎没听到,从殷大姐的手里抽出手来便往主院去。
殷大姐虽然不太高兴,但也知道弟弟素来是这个性格,他有时候就是不听人说话,似乎是将整个世界都隔在外面一样,不论谁说话都进不了他的耳中。
也不知道他现在是真犯病还是假犯病。
殷大姐抬脚跟上。
殷或不理一路上的姐姐们,径直到了祖母的院子里给她请安。
看见他回来,殷老夫人松了一口气,拉着他的手问,祖母今天回来得这么晚?殷或道:和朋友说了几句话,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殷老夫人惊喜,问道:你交朋友了,是哪家的孩子?殷或道:就是同班的白善,还有他师弟,师姐。
殷老夫人就笑着点头道:好好好,这是不打不相识,以后你可要好好的与人相处,轻易不要起口角。
殷或点头。
殷大姐插嘴道:祖母,那是什么朋友呀,一家白身,估摸是看我们小弟出身贵重,见小弟又单纯,这才故意讨好的。
胡说,殷老夫人瞪了她一眼道:白家也是功臣之后,怎么就是白身了?殷老夫人拉着殷或笑道:既然是你朋友,下次家里开席,你把他们请来吃个饭,还有,他要是有什么需要你帮助的,回来和祖母说,祖母给你们办。
殷或乖乖的点头,道:祖母,我先回房去了。
去吧,去吧,晚食的时候风就大了,你就不要过来了,吃了饭歇一会儿然后把药喝了。
殷或应下,行礼后转身离开。
------------第九百八十三章 认错(给书友sheryn的打赏加更)等殷或走远了,殷老夫人才瞪了几个孙女一眼,道:以后这种话不许再当着七郎的面说,他好容易才交上一个朋友。
那也得看这朋友是真心还是假意吧?殷大姐道。
殷老夫人面无表情的道: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对方不过分,我都愿意满足他。
祖母……殷老夫人就拍了一下大腿气道:你们弟弟还剩几年的日子?他从没交过朋友,现在让他过几年开心的日子怎么了?殷大姐这才不说话了。
殷老夫人扶着额头道:我现在头有些晕,吃不下东西,也别坏了你们的胃口,你们姐妹自去吃吧。
殷大姐看了一眼二妹和三妹,连忙问道:祖母,不等父亲回来用饭吗?你父亲被弹劾,已经被削了三个月的俸禄了,陛下很生气,派了他外差,早上便走了,这一去估计得一二月才回来。
殷大姐呆住,父亲是京兆尹,怎么能离京呢?京兆尹暂有成大人代理了,殷老夫人说到这儿瞪了她们一眼道:这还不都是你们姐妹三个闹的!殷大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喃喃道:不可能呀,我们也没犯什么大事呀,往年有人骑马踏了青苗,最多也只是打了几板子而已……而此时,皇帝刚收到驿站送回来的消息,古忠接过后看了一眼皇帝,皇帝微微点头后便打开,浏览了一眼后躬身道:陛下,殷大人已改道往西去了。
古忠将纸条摊开给皇帝扫了一眼,皇帝微微颔首,古忠便当场烧了。
皇帝将手中的折子批改完,这才放下笔道:以守节的脚程,不到半个月就能到,但行军速度慢,加上点兵,少说也得两个月。
皇帝算了算,两个月后就是十月了……刚过了太后的寿诞。
皇帝垂下眼眸思考,起身道:走吧,去皇后宫中走一走。
是。
殿外,霞光满天,天边橘红色的一片,淡漠相宜,把云彩匀称出各种形状来,煞是好看。
皇帝忍不住停住脚步抬头看了好一会儿云。
满宝也在家门口仰着脖子看云,知道马车在她跟前停住,她才从天上收回视线,看着从车上跳下来的俩人问,你们怎么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们畏罪潜逃了呢。
白善:他是畏罪潜逃,我为什么要跟着一起逃?因为你是帮凶!白善提着书篮进门,道:不可能,就是说话忘了时间。
满宝便道:我是相信你们的,但可能先生不是很相信。
白二郎深吸一口气道:我已经和善宝商量过了,我们要来一出苦肉计,我一会儿就进书房里给先生下跪去。
那估计不可能了,满宝道:先生这会儿在院子里呢,你要跪只能在院子里跪了。
白二郎张大了嘴巴,扭头去看白善。
白善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反正这会儿太阳也不那么辣了,只有夕阳,除了地膈点儿外也没别的毛病了。
满宝认真的想了想后给他出主意,一会儿你不要跪在青石板上,你跪在泥地上,虽然会有些小石子,但其实比青石板好跪,青石板太硬了。
这么一想,似乎跪院子是比跪书房好。
白善和满宝说着话就肩并肩的先往二院去了,只留下白二郎如同被风摧残的野草一样东倒西歪的震惊不已。
进了二院,满宝才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你大哥也来了,一来就给先生作揖道谢,说多谢先生监督教育你,还说要把这事告诉你爹呢。
白善就回头同情的看着他道:完了,你刚恢复的零用钱又要没有了。
白二郎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之前因为他们有小农庄,且收益还不差,白老爷见三个小孩儿那么凶狠,人都去益州城读书了还跟他抢生意,加上白善和满宝都是用自己挣的钱在读书花用,于是白老爷也学他们两家,让白二郎自己负担自己的花销,零花钱和生活住宿费什么的全都没了。
不过那会儿白二郎并不太在意就是了,因为他赚的也不少,且花的不多。
益州城的消费再高,那也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但到了京城就不一样了,这边吃的且不说,住的直接就比益州城贵了好几倍。
白老爷也觉得让小儿子再扛那么大的压力不好,加上小儿子能上六学,他睡觉的时候都能笑醒。
大儿子也在京城读书,总不能让两个孩子差太多,不然孩子们知道了心里也会不舒服的。
于是白老爷大手一挥就恢复了白二郎的食宿费用及零花钱,不过零花钱上比白大郎少一点儿。
白老爷也直接和白二郎说了,一来是他年纪小,需要应酬的场合比他大哥少;二来,他有小农场的收益,他大哥可没有。
不过虽然比白大郎的少,但那点钱也不少了,尤其白老爷都是一次性给三个月的,那数额更不少了。
白二郎一听就觉得心发疼。
走到后院看见正坐在院子石桌边上喝茶的先生和大哥后便一膝盖跪在了地上,还遵照满宝的提议跪在了泥地上,他仔细的感受了一下,除了有细小的石子膈着外,的确是比跪青石板软多了。
庄先生和白大郎一起扭头看他。
白二郎苦着一张脸道:先生,大哥,我知道错了。
白大郎看了庄先生一眼,没说话。
庄先生放下茶杯问,错哪儿了?我不该去赌球,哪怕那是比赛,我也不该下注赌博。
庄先生冷哼一声道:这会儿不是高雅之事了?白二郎深深地垂下了脑袋。
庄先生道:什么皇帝喜欢,皇帝还喜欢斗鸡,你也要去斗鸡吗?知道因为斗鸡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吗?皇帝他若是也如尔等赌徒一样沉迷于赌球,斗鸡,这个朝廷还要不要,这个国家还要不要了?满宝忍不住嘀咕了句,这皇帝也太坏了,怎么尽干不好的事?生生把民间的风气都弄坏了……庄先生就瞪了满宝一眼道:你闭嘴,虽说朝廷不限民之口,但你也不能这么说皇帝知道吗?为什么,不是说万民皆可劝诫陛下的吗?因为你见不着皇帝,你的劝诫会先让他的爪牙听见,他可能会听你的劝诫,但他的爪牙未必高兴听到这些,何况你还不是有功名之人,连个书生都不是,以后这种话在外头少说。
满宝低低的应了一句,好吧,先生我记下了。
------------第九百八十四章 受罚庄先生顺着这个话题教了满宝和白善许多话,直说了有一刻多钟,白二郎都把膝盖跪疼了,这才理他,起来吧,为师记得你还没抄过《礼记》吧?这一次就抄一遍,中秋前交上来。
白二郎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礼记》……《礼记》,那么厚的礼记吗?已经抄过好几次的满宝和白善同情的看了白二郎一眼,然后默默地低下了头,决定尽量让先生不要看到他们。
每一次满宝惹祸,白善都要被连累着受罚,或是白善闯祸,满宝也要被连带着,但这一次庄先生没有因为白二郎而连带到二人,给出了惩罚的内容后就挥手让白二郎起来了。
他道:下次你再敢沾赌,可就不是打手心和罚抄这么简单的事了。
白二郎苦着脸应是。
三人偷看了先生一眼,悄悄的退下了。
白二郎伸出右手让他们看他的爪子,离中秋只有十二天了,我这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呢,《礼记》又厚又拗口难懂,怎么抄呀?简单,趁着你的手没好,你先将《礼记》通读一遍,你现在不就在学《礼记》吗?白善道:先把学的复习一下,没学到的通读,不懂的问我们,背下来后再抄就容易多了。
满宝点头,你的手嘛……她斟酌了一下道:我另给你调配一罐药,你年纪小,恢复很快的,最多四五天的功夫吧。
白二郎掰着手指头算四五天之后,瞪眼道:那我只有七天的时间了。
俩人一.asxs.头,都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反正也抄不完了,准备抄两份吧。
白二郎见他们如此,怒道:你们也不说帮帮我。
满宝摊手道:爱莫能助,先生眼睛厉害着呢,是不是你抄的一眼就看出来,他又不像别的先生,看抄的书只粗粗一看,而且还是抽看,他可是会每一张都很仔细的看的。
就是,我看先生就是想让你抄两遍,但又觉得直接罚两遍太重,这才给你选的这个时间,反正你肯定抄不完,按照规矩,你就是得抄两遍。
满宝道:也有可能先生看你不顺眼,直接再罚抄两遍。
白二郎从书架里翻出了一本《礼记》,双手捧着它,泪眼婆娑的看着俩人。
满宝和白善一点儿也不可怜他,嘁了一声后打击他,活该,看你以后还赌不赌了。
这就是交友不慎的后果。
满宝这才想起来问白善,你见过张敬豪了吗?见过了,他说他和那马商不熟,他同班的同窗都不知道他认识这么个人呢。
白二郎委屈的道:他说那马商和他舅舅是好友,因为有好些事要求他舅舅,所以才那么讨好他的。
满宝怼道: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呀,我说我认识一个特别厉害的花农,这世上没有他种不出来的花,如果有,那一定是因为他没有种子而已,你怎么就不信?白二郎:你这太假了,一听就是吹的牛皮。
一旁的白善都点了点头,见满宝扭头看着他,他立即把点到一大半的脑袋止住了,想起了周小叔,立即道:这世上奇人异士多了,说不定真有这么个人。
白二郎静静地看着白善道:你变了,自从你想和她呜呜呜……白善一把捂住白二郎的嘴巴,警告的瞪着他。
满宝眨眨眼,静静地看着俩人问:你们干嘛呢?没干什么,我带他下去训一训,顺便详细的问一下张敬豪的事。
说罢把白二郎拖走了。
满宝耸了耸肩,从白善的书篮里找出药筒,拿去洗干净了,又把第二天要煎的药称好来交给容姨。
和给别人看一剂能吃两天的药不同,满宝给殷或开的是一天一剂的药,药量要少一些。
殷或的身体很弱,但一直在吃温补的药,其实是有些过了的,所以满宝给他开的是平性的药,先将体内的燥热平下,五脏虽弱,但也应该在一个差不多的水平上,而不应该只强肾元,不然很容易会妨碍到别的脏器的。
待五脏平和,再慢慢的补益,循坏,佐以养生操运气,一二日是没什么贡献,但只要坚持一二月就能有所感觉,再坚持一二年,成效肯定会有。
但在这个过程中要不断的根据身体情况变换药方,更难的则是坚持,药不是那么好吃的,养生操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满宝回到自己的房间,从系统空间里摸出这两天她和莫老师商量下来的治疗方案,又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后就将下一阶段要做的事写在了备忘录上。
白善在隔壁屋里教白二郎好好做人,等他老实以后才说起张敬豪的事,以后他再找你去看马,你把我叫上,知道吗?白二郎:……先生不是说不许我再去看马比赛吗?你是不是傻,有我跟着呢,你怕什么?到时候我把我们班的同窗,还有封宗平几个都叫上,你呢,也把你们班的同学叫上,外头玩得好的朋友也叫上……白善嘿嘿一笑道:告诉他们,你跟张敬豪关系好,买马的时候说了能给你少三百两,要是有人问你马要多少钱,你就低头笑笑不说话,不许告诉别人听到没有?为什么?因为你说了人家就不会跟我们一块儿去凑热闹了,你说了,人家只会当你是傻子,听懂了吗?白善道:等我们把他坑一顿,报了他坑你的仇以后把他在外面堵住打一场。
就算是给你的手心报仇了。
白二郎到现在都没弄清楚张敬豪到底是怎么引他去赌钱的,买马坑他的事他认了,可这赌钱……白二郎很心虚,他觉得就是他自己的问题啊,所以他咽了咽口水道:这样不好吧,都反坑回去了,要不我们就坑他一顿就行了,打架就算了,万一他告诉学里怎么办?白善后退一步认真的看着白二郎,半响后摇头。
白二郎见他光顾着摇头不说话,就问道:你摇什么头呀,你倒是说话呀?就是有点儿欣慰和心塞。
白二郎:这两种感觉能一起有?------------第九百八十五章 主动能呀,我这会儿就有,白善道:欣慰于我师弟果然心善,心塞与我师弟果然够笨。
白二郎:……他忍不住哇哇大叫起来,双手虚成爪就抓向白善,我打你了呀——白善转身就跑,说你笨还不承认,打架就打架,干嘛还提前说一声?所以他不跑都对不起自己了,白善一溜烟的跑走了,白二郎追到门口就不追了,不远处院子里坐着喝茶的庄先生和白大郎被白二郎那声大叫惊得差点摔杯。
庄先生还好,白大郎却是直接把茶洒出来烫手了,他忍不住大怒一声:白诚!白二郎转身就跑回屋,左手甩上一扇门,然后用身子把另一扇门也给管过来,一屁股一后背就把门给关上了。
白家后院热闹得很,呵斥声,惊叫声,还有时高时低的读书声交杂在一起,简直不比菜市场安静多少。
相比之下,殷或的院子里则静得没有一丝烟火气,下人们轻手轻脚的把饭菜都收下去,福寿奉上茶水给殷或涑口,负责熬药的大丫头便将滚烫的药端了上来。
殷或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长寿连忙接过放在桌子上,对大丫头道:等不烫了再喝。
丫鬟也没怀疑,在吃药方面,少爷从没让人操心过,凡是太医开的药他全都会乖乖的喝。
等屋里的下人都退下去了,长寿看了一眼殷或一眼,端着药就要拿下去倒掉,他突然道:放下吧,我自己来。
长寿莫名其妙的放下药碗,看着少爷起身端起,走向后窗,推开后便往外一洒。
长寿莫名的看着,不都是倒药吗,那碗还烫手呢,何必要亲自来?殷或却似乎很愉悦,他挑着嘴唇微笑,将碗拿回来放在了桌子上。
长寿连忙合上后窗,将滴落的那几滴药水擦干净。
殷或靠在了软榻上昏昏欲睡,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事问道:对了,你知道太学里有个人叫张敬豪吗?长寿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摇头,少爷是在国子学里读书,小的只记了国子学的公子们。
有空去打听打听,问问他是个谁家的人,为人如何,风评又如何。
长寿应了一声。
殷或吩咐了这件事后便没其他的事问了,他昏昏欲睡起来,干脆就靠在了软榻上睡觉。
第二天,白善又给他带了药,还给他带来了一荷包的糖,喏,以后你喝药便吃一颗糖吧。
殷或接过,多谢。
白善挥了挥手,不在意的回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满宝说了,下次休沐要给他扎针,还是她自创的针法,白善觉得,在此之前得把人养好一点儿。
国子监的老师特别好说话,知道白二郎是被他的老师打了,他也不问犯了什么错,特别宽容的免了他手痊愈前的作业。
害得白二郎差点不想让手好那么快了,但又一想到先生罚他抄写的书,他又把这种心思压在了心底。
殷或每天下学后都会上白家的马车坐一下,喝喝药说说话,后来白二郎的手好了,他得抓紧时间抄书,而一回到家就总是会被打扰,他干脆就窝在国子监里抄书。
一下学就带着书找个安静的位置坐着抄,殷或看见了便也留下看书,嗯,看的是白二郎从满宝那里搜刮来的话本。
殷或从没看过话本,这一看就一发不可收拾,要不是知道熬夜不好,他都要点灯熬夜的看了。
白善见状便每天去大门那里取了药筒进去给他,然后转身去藏书楼里看书或找书。
国子监学的书可以往外借,没有府学那么多的规矩,只是需要的押金也不少。
白善拿出满宝写的书单一本一本的找过去,最后只给她找到两本,他便一口气借了三本书,一本留给自己看。
登记的先生看了他一眼后道:读书莫要贪多,也该专精。
白善应下,并不解释。
一直快到夕阳落下,国子监学要闭门了,三人这才收了东西出门。
殷或脸色红扑扑的与俩人挥手告别,扶着长寿的手上了马车,见他们一头汗津津的,再看刚从阴影处将马车驶过来的大吉,他问:你们怎么不去躲荫?小的们怕误了少爷的时辰,长寿道:要是让少爷等久了,吹了风,晒了太阳,那便是小的们罪过了。
殷或就放下帘子道:下次你们也躲到阴影里去吧,我出来了会在门下等你们,既晒不着太阳,也吹不着风。
福寿就要拒绝,长寿却拉了他一把后高兴的应下,声音都欢快了几个度。
福寿听了,只能带着一众下人应下。
殷或听出他们声音里的高兴,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挑。
长寿走在车的左侧,福寿走在他身边,他看了一眼没动静的车帘,便伸手拉了长寿一下,压低了声音道:我怎么觉着少爷这几日高兴了许多,也活泼了许多?交朋友了嘛,自然高兴。
殷老夫人也觉得殷或比以前开心了,因此不论几个孙女在她耳边表示怎样的担忧,她都没有拘着殷或,让他一放学就回来。
殷老夫人的要求很低,落日前必须得回家,太阳一落下天就冷了,又有雾气,生病就不好了。
又道:带些好克化的糕点去学里,下学后肚子要是饿了就吃一些。
对于这一点儿殷或拒绝了,他道:祖母,一下学我便去食堂里吃了点儿东西,并不饿。
反正他们国子监的学生在里面吃饭只要交钱和交粮食就行,他现在在国子监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吃药前吃点儿东西是最好的,所以他会先去食堂吃点东西再吃药。
殷老夫人见饿不着他,愈加满意,我们七郎现在都会保重自己了,好,好,好啊。
殷或垂眸笑了笑。
殷老夫人欣慰不已,以前孙子吃药感觉就和完成任务一样,下人要是不熬药,他是不会提醒的,想吃饭后再吃药更是需要人时时提醒,不然他能故意给你忘了,从不会主动的保重自己的身体。
但这会儿,殷老夫人是真的觉得不一样了。
------------第九百八十六章 查殷老夫人摸了摸殷或的手,确认不冰冷后便又嘱咐了他几句话,这才道:天快黑了,我也不留你了,你回院里吃晚食吧,休息一会儿再吃药。
殷或应下,起身正要走,想起了什么又停住问,大姐二姐三姐这几日没有来吗?来了,殷老夫人懒懒的道:不过你回来得晚,没有碰见而已。
殷或点了点头,转身便走了。
殷老夫人看见了,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目送孙子走远了。
他哪怕多问一句,或是多说一句,哪怕是不好听的话也好呀。
殷或回了自己的房间,特别熟练的把药给倒到后窗去了,最近几次他倒药已经一滴都不会掉在窗上了,特别的稳当。
长寿看见少爷用帕子擦了擦手,便开了门让人将药碗端出去。
等屋里再次没人了,殷或才问道:张敬豪的事儿查到了吗?查清楚了,张公子是张通议之孙,是恩荫进的太学,奴才查过,他舅舅家在蒲州,离京城远着呢,倒是他跟一个马商过从甚密,东郊那片马场便有那马商的钱在。
殷或以前从不会过问这样的事,但殷家在这儿,他老爹是京兆尹,这种事根本不用他出面,长寿出去问一问,许多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不该知道的,给出一些钱,说些好听的话,也就都知道了。
之所以过了这么几日长寿才回禀,那是因为他第一次给殷或查这样的事,想要查得更细一些,也更确定一些。
虽然殷或没说他为什么要查张敬豪,但长寿又不傻,这几日少爷也就和白家的两位公子和周小姐有来往,这种事问一问就知道了。
所以长寿细细的回禀道:小的查了一下,那马商背后也不知道靠着谁,这两年在京城东郊开了马场后时常开场赌球,有时是京中的公子小姐们下场打球,他们自己赌个彩头闹着玩儿,私底下则自己开盘下注,他做庄家收钱。
先前张敬豪带着一群国子监的公子们去马场,好多人都下注了。
殷或好奇的问,都输了?长寿笑道:哪儿能呢,要是都输了,以后谁还玩这个呢?说起来也怪,其他人也跟着下了三四场,输赢都有,大多是输多赢少,只有白二少爷运气最好,每一把都赢了,四场下来,听说赢了有二百两。
便是素来不缺钱花的殷或都愣了好一会儿,歪着头好奇的问,这么赚钱?反正当时大家都说白二少爷运气好,大家都羡慕得不行,白二少爷的兴致起来了,还说要花钱在马场里养一匹马,到时候专门给人打球出场,或是赛马出场,若是赢了,他这个马的主人也能坐庄分钱。
长寿道:后来张公子就带了白二少爷去看马,白二少爷看中了一匹马,开价一千五百两,说是能给他便宜三百两。
殷或:……他相信了?长寿低头笑,是,不过回去以后也不知道白二少爷是怎么和家里说的,他们家的老师打了他一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千里马的事。
是也不是,殷或这几天都和他们在一起,隐约知道了,庄先生打他主要还是因为赌钱的事。
殷或嗤笑一声,问道:张通议不知道张敬豪的事吗?张通议家的家教甚严,听说张公子进了太学以后每月的月银才从十两提到了二十两。
殷或便明白了,他点了点桌子道:这事我知道了,不必再往下查了。
他很好奇,张敬豪骗人的手段很高明吗?怎么连他这个不常与人交往的人都能听出他是骗子,白二郎却不能?长寿想了想后道:还是有挺多人和张公子一起赌球买马的,公子之所以觉得不高明,应该是因为这是小的查清楚了说的,并不曾与他交往过。
殷或点了点头,决定第二天把这些查到的事告诉白善和白二郎。
而此时白善正在和满宝规划着坑张敬豪的事。
通过白善几天的努力,现在张敬豪身边的人都知道了一件事,他舅舅有一好友是马商,特别的看他的面子,和他买马能比市价便宜很多。
今年新入学的六学学生不少,加上白善他们这群功臣之后,需要买马上课的人不少。
于是,以前认识张敬豪的找上门来,不认识张敬豪的也通过别的同窗找上门来,今天这个请吃饭,明天那个请喝酒。
就一个意思,大家都是好朋友好兄弟,给介绍一匹好马,便宜便宜呗。
有的人家里不差钱,他们不需要便宜,他们需要的是从心底放心的马种。
这买马有时候就跟买被石头包裹着的玉一样,也是很看运气的。
尤其是他们这些年纪不大的,大多买的是年纪不大的马驹,买了来还得慢慢教养的。
并不是长得好看的马就能跑得快,跑得稳,所以才有相马师这个行业。
他们年纪小,知识有限,且也不是干这个的,所以不敢自称伯乐,要发现千里马,除了相马师,便是依靠马商了。
他们不奢求便宜,只要马商不坑他们就行。
张敬豪素来爱热闹,以前不是去赴这个宴会,就是自己开宴会请人,但这次他一点儿也不开心,脸上的笑容简直是强颜欢笑。
都是六学的学生,哪怕是恩荫进学的也没有傻子,张敬豪的脸色他们自然看在眼里。
于是大多数人都有一种错觉——张敬豪看不起自己。
有此觉悟的人一部分不再找张敬豪,你看不起我,我还看不起你呢,大不了大家不做朋友呗。
于是各自散去。
还有一部人则是生了怨忿,虽然也走了,却不断的往外说起张敬豪,替他扬了一下名。
最后一部分人则是起了犟性,你看不起我,我非得在你跟前膈应,我还要看一看你认识的那马商有多厉害……张敬豪自然察觉到了学里同学们对他的改变,但他完全没有办法,不知道该如何摆脱这种困境,这时候他反而希望白二郎能够主动喊破当时那马商给他喊的马价是一千五百两了。
------------第九百八十七章 威胁(给书友等你长大的打赏加更)白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自觉时机成熟了,于是和满宝道:再过两日就休沐了,到时候我们去马场看看?满宝点头,好呀,对了,叫上殷或一起吧,我正好要给把脉换药,还要给他针灸呢。
白善表示没问题,你不在药铺给他看病没问题吗?这有什么,让他到济世堂和我们汇合呗。
满宝道:中秋快到了,最近花市很热闹,我想慢慢的将我手里的花也给卖出去,到时候有些忙,所以我们最好上午就去马场把这事搞定,下午给张敬豪套个麻袋。
还需要套麻袋吗?白善道:我们三个还能打不过他一个?反正经此一事他肯定知道是我们揍的他,何必还要遮遮掩掩的?满宝想了想后点头,也好,遮遮掩掩的,万一他去报官就不好了。
白二郎就坐在一旁抄书,闻言抬起头来问道:真的要打架吗?白善没好气的道:你以前也没少跟我们打架,现在怎么胆子这么小了?白二郎拍下笔道:我这是为谁,还不是为了你们,不是你们和先生说的要低调,不要惹祸吗?我问过了,国子学这边认识他的人没两个,连封宗平都不知道张敬豪是谁,显然他家世不怎么样,文才也一般,所以才这么平平无奇。
白善道:既然是平平无奇的人,我们跟他打架,也就被算在平平无奇里,谁会在意?满宝道:我也查过了,他爹现在还在读书呢,他祖父是从四品通议大夫,也没什么实权,放心吧,打了他没事的,而且我们会说清楚缘由,晾他也不敢告诉家里。
她道:听说他们家家教特别严。
白善和白二郎一起看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和病人们聊天知道的呗,满宝挺了挺胸膛道:你们不知道吧,因为我治好了窦珠儿,最近来找我看病的女病人特别多,这里面不乏一些大户人家的帮工,还有女仆,我问她们,只要不是问她们主家的私密,其他家的事她们都很愿意告诉我。
白善和白二郎:……这么方便,坐着看病就能知道这么多了?满宝点头,深有感触的道:是啊,难怪纪大夫一再提醒我,去深宅后院里看病的时候既要带着耳朵,也要闭上耳朵,眼睛也要睁一只闭一只,嘴巴更是要紧紧地闭着,不该问的不问,该问的也要斟酌过后才问。
白善:……原来你知道啊,那你怎么不听话?哎呀,这是在药铺里,又不是在后宅,没必要那么讲究的啦,满宝道:而且你不知道,她们可喜欢说这些事了,本来她们看病的时候还满腹忧虑,她们和我说过这些事后就高兴起来了,我觉得不用吃药她们的脉象都健康了不少。
白善和白二郎:……白善不理满宝了,扭头和白二郎道:你不是一直不明白他是怎么引诱你赌钱的吗?这一次我们就面对面的把这事说清楚。
时隔多日,白善终于又踏进了太学,这一次他依旧是去食堂里找张敬豪,和上一次相比,这一次张敬豪身边围了不少人。
白善直接邀请他明天一起去逛马场,他笑道:上次你给二郎说的那匹马我们想看一看,要是合适我们就付钱买下了,对了,除了那匹马外,我和我师姐也想买一匹以作学习用。
张敬豪看了一圈正围着他看的同窗,开口就要拒绝,结果他的同桌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好呀,刚才我们还商量着明天休沐去秋游呢,这会儿听着去马场也不错,对了,听说马场里有人打马球,我们还能围观呢。
对了,我们去哪个马场?还能是哪个?有一人阴阳怪气的道:当然是敬豪最熟的东郊马场了。
张敬豪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白善便跟直接定好了时间,那明天我们巳时在东郊马场外等你,张公子,你可不要不来呀,不然我还得派人去你家里接你。
张敬豪身边的一些同学听着一脸懵懂,等白善走远了才回过味儿来,扭头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看的张敬豪,问道:敬豪,他这话说的怎么有股威胁的味道在里面?他不是正有事求你吗?留下膈应张敬豪的同学也慢慢回过味儿来了,眯着眼睛看向张敬豪,敬豪,明日你应该会去东郊马场吧?那当然会去的,另一人轻笑道:敬豪可是东郊马场的常客呢,这会儿身强体壮的怎么会不去?他要是真不去,白善说不定还真会派人上门去接。
张敬豪脸色铁青,一句话都不说,直接起身离开。
不远处的太学甲十班同学愣愣的看着,然后扭头齐齐看向正低头扒饭的白二郎。
任可推了他一把道:你别吃了,你师兄刚去威胁了张敬豪。
白二郎轻飘飘的掀起眼皮道:我知道啊。
他前天晚上就知道了,一点儿也不意外好不好?任可一脸迷茫,为什么?白二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伸出自己还有些痕迹的右手道:因为这只手吧。
大家一起看着他的爪子,问道:可你的手不是你老师打的吗?是呀,可是先生为什么会打我呢?还罚我抄两本《礼记》。
是啊,为什么呢,你也没告诉我们呀,乔韬道:我们怎么问你你都不说,这会儿还不说吗?白二郎叹气,忧伤的摇头道:算了,还是别告诉你们了,不然我怕你们也会忍不住去威胁他的。
因为他仔细的想了想,虽然依旧没发现张敬豪怎么引诱他赌钱的,但那天他们去的一拨人中,任可和乔韬他们都是输钱的,只有他一个人一次都没输过。
白二郎推己及人,觉得他要是被人引诱着赌钱还输钱了,那一定会气得把人捶扁。
他觉得他到现在都不怎么生气,一定是因为他一文钱都没输,还白得了二百两的原因,嗯,一定是因为这个。
而这个理由更不能告诉同窗他们了,不然他一定会被带着一起揍的。
------------第九百八十八章 针灸(八月月票加更一)白善替满宝和殷或约好了时间,第二天一早四人便在济世堂见面了。
郑大掌柜对他们非常的欢迎,还拿出了自己的好茶给他们泡了一壶茶,然后还趁了满宝看病的时机给殷或摸了一下脉。
一摸上郑大掌柜便忍不住微微蹙眉,然后看了殷或一眼。
殷或对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请来的大夫便避在屏风后说他命不久矣,恐怕很难养大,他的身体很弱,补药无用,反而有可能会坏了身体,所以请来的大夫到最后都没敢留下药方。
后来父亲进了一趟皇宫,求来了老谭御医,他每隔两天便要泡药浴,足足泡了一年多又配与针灸治疗才能喝药。
但那药也不敢多吃,通常是吃一段就要停一段,生怕吃多了虚不受补,反而燥热难发,弄坏了身体。
一直到他十三岁那年,老谭太医给他最后下了一方药,然后再没来过,再来就是谭太医了,他的药方那一年总在变,但从两年前开始便不再变,他觉得很奇怪,问祖母,祖母只说他身体变好了,可以不必变来变去的了。
他也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好了,于是兴致勃勃的想要去上学,结果冬天冷,他就是正月里和家里人吃晚食不小心回去晚了,就被风吹了一下就病倒了。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祖母和父亲说,好歹要留下一滴骨血来,等他熬过这一次就开始说亲,用那要调理肾元,过个两三年给他娶个媳妇,总能留下一滴骨血的。
从那以后,他便知道了,每日送到他跟前的药不再是替自己喝的,而是替他将来的儿子喝的。
一开始他很不服气,也悄悄的趁出门的时机在外面找大夫看过,结果他们比谭太医还不如呢,都说他活不了两年了。
除了老谭太医和谭太医,满宝是第一个明确的告诉他可以活过二十的人,而满宝给的时间比谭太医父子俩更长,所以他选择相信她。
哪怕最后她治不了他,他没能活到及冠,他也不后悔,至少他现在喝的药是为自己喝的,而不是为了他那没影的儿子喝的。
郑大掌柜收回了手,面上的表情也恢复了正常,他笑着和殷或道:殷少爷恢复得不错,我就不打搅你们看病了。
殷或听着郑大掌柜虚情假意的安慰,笑着点了点头后让他出去了。
满宝却没听出郑大掌柜的虚伪,只道他是在夸她,于是笑眯眯的还把人送到诊房门口,这才回身看向殷或,走吧,我们进内室扎针。
殷或愣了一下后问,怎么扎?你是说穴道的走位吗,我一会儿一边扎一边告诉你。
不是,殷或红着脸道:我是说,我,我要脱掉衣服吗?是呀,不脱衣服怎么扎?满宝以为他是害怕,安慰他,你别怕,白善和白二郎他们也都扎过了,你可以问他们,扎针一点儿也不疼的。
殷或看向白善和白二郎。
俩人的脑袋都死死的定住,就是不点头。
满宝生气了,你们敢说我扎针疼吗?白善道:偶尔会扎不到穴道。
白二郎:然后就会出一点儿血。
那是因为你们还没长大,很多穴道跟成人的不一样,所以有点儿难找,我后来不是摸索出来了吗,就扎错了那么三次。
白二郎:一次,我就出血了。
白善悲愤道:我被扎错了三次!殷或:……殷或被他们这么一闹反而不害羞了,起身走到帘子后,脱掉了衣服,露出瘦弱的后背。
白善和白二郎也跟着进去了,一个哇了一声,你好白呀。
一个则道:你也太瘦了,光见着骨头了,这肯定是不吸收,满宝,给他扎针健一下脾胃。
满宝嫌弃的冲他们挥了挥手,让他们退出去,不然就安静的呆在一旁。
她取了针道:这些针都消毒过了,你放心,特别干净,来吧,趴下。
殷或趴着。
满宝道:除了后背,我们也扎一下腿,一会儿你可能会想睡觉,我可以和你说一下这针的走位……这套针法是满宝和莫老师在原有的基础上改良过来的,不,应该说是改了很多,完全可以算是自创的一套针法了,她打算要隔一天扎一次,这样既可以保持,也可以看得着效果。
至于今天以后要在哪儿扎针,什么时间扎针满宝一点儿也不担心,这种事可以想办法嘛,她觉得不会难到哪里去的,大不了在马车上扎呗。
满宝将针扎完,也解说完了,她看了一下系统内的时间,便开始动针,然后问殷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白善坐在另一张床上道:他睡着了。
满宝低头去看他的脸,这才发现他真睡着了,呼吸很绵长。
他眼底依旧有青黑,看来她给他调配的安眠药袋不太好用。
满宝便挠了挠脑袋道:可惜了,这事儿我们是瞒着他家里人做的,不然我可以教他们家的大夫一套针法,临睡前给他扎一扎,他肯定会睡得很香。
总不能一直靠针法助眠,能够自己入眠还是自己入眠好。
白善见满宝轻轻地给他没扎针的地方盖上衣服,便问道:你现在对他的病有多大的把握?满宝思考了一下道:看刚才的脉象,他有仔细吃药,以后要是也能按照我的医嘱,活到二十四五应该不成问题。
要治愈嘛……满宝伸出两根手指道:我目前只有这么大的把握。
白二郎便叹了一口气,撑着下巴看对面床上的人,真可怜,和他吃饭的时候,他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他家里人也不给他出来玩儿,这一生过的也太憋屈了吧?白善瞥了他一眼道:你现在倒有闲心同情起别人来了,你还是想一想一会儿去了马场要怎么说才不显得自己那么笨吧。
白二郎:昨天张敬豪都找我认错了,是你不让我原谅他的,本来这事可以私了,我的名声也能保全的。
不行,这事传出去,你最多被说笨点儿,更多的人会说你单纯信任朋友,不会恶意想你,但对张敬豪不一样,再任由他这么逍遥下去,谁知道他将来还要骗多少人?满宝点头,不错,而且这事传出去对你也有好处,从今以后大家都知道你师兄师姐不好惹,自然没人会再来坑你了。
------------第九百八十九章 沉眠满宝把殷或身上的针都拔了,见他还没醒,整个人趴着睡得很香甜,三人干脆也不叫他,给他找了床被子盖上,然后就在另一张床上坐着说话。
殷或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就听到耳边有特意压低的说话声,他眨了眨眼,一时有些没能想起自己在哪儿。
他微微抬头,这才发现自己是趴着的,他循着声音仰脖子看去,满宝、白善和白二郎一起抬手笑容灿烂的和他打招呼,你醒了呀。
殷或睡前的记忆瞬间回笼,他脸微红,就要撑起身子,却发现自己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作为大夫,满宝一看他的反应就猜到了,她好意思扎针,但没好意思上手给他揉,于是跳下床对白善和白二郎道:你们给他揉一揉,我先出去了。
白善和白二郎也跟着蹦下床,笑眯眯的伸出两只爪子道:你放心,我们这个很有经验的。
殷或惊叫一声,又惊又羞还怒,伸脚就要把俩人踹开。
白善跟在满宝身边没少被灌输各种医学知识,这种睡麻了的毛病属于小毛病,简单点儿的,哪儿麻揉一揉哪儿就好了;复杂点儿的,按几个穴道多揉揉也就好了。
三人在屋里闹腾了一会儿,殷或穿上了衣服,将他不知何时被卷起来的裤腿放下,脸蛋红扑扑的问道:我睡了多久了?快一个时辰了。
这么久了?殷或素来浅眠,晚上屋里有一点儿动静都睡不着,夏天的时候连院子里有虫鸣都不行,结果他竟然在那么闹腾的医馆里睡着了,还睡了这么久……殷或听着外面时不时传来的孩子哭叫声,以及不同人说话的声音,椅子凳子在地上挪动的声音,以及伙计的唱名声……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涌到了耳中,嘈杂的让殷或皱了皱眉。
再一想到他刚才睡觉的时候还有三个人不停的在他旁边说话,殷或愣愣的问道:我的失眠症治好了?满宝从帘子里探头进来,问道:你忙好了没有呀。
见殷或已经穿好了衣服,她就正大光明的蹦了进来,正好听到殷或的最后一句,抽空回答道:没有,只是扎针你元气恢复些,身心一放松就容易睡着。
殷或若有所思,那若是我天天扎针……那不行,不论是吃药也好,扎针也罢,都要适量,我如今给你定的是隔天扎一次,先扎上一个月,看看脉象,然后再决定是继续,还是要隔更长的时间。
满宝解释道:治病和长身体是一样的道理,并不是快了就好。
身体长得太快了会很难受的,而且很有可能后劲不足,最后反而不如长得慢的人长得高大。
这治病也一样,得像抽丝一样将病灶一点儿一点儿的拔除,这样对你的身体影响才不会很大,你看,我虽让你停了温补的药,但我平性的药方中也添了两位温补肾元的药,这才让你突然停了谭太医的药方后不会太难受。
殷或点了点头,表示受教。
以前谭太医和其他大夫从不会把他们开方的前因后果告诉他。
殷或见他们三个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问道:你们不是跟人约了巳时见面吗?这会儿已经到了吧,你们还不走吗?满宝三个这才想起这事,眼睛微微瞪大。
殷或问:你们不会是忘了吧?白善当然不能承认他们三个讨论起他来一起忘了这事,于是轻咳一声道:也没有啦,我们只是觉得张敬豪也不会按时去的,说不定他都没胆子去,所以我们晚一点儿去也没什么。
话是这样说,但他们要迟到了,眼见着要失信于人还是很不好的,于是三人一起往外奔,收了东西就要跑,只来得及跟殷或交代一句,我们先走了,后会有期。
殷或下床穿上鞋子,跟在他们身后出了济世堂,正要抬手和他们说话,结果三人已经跳上马车跑了。
殷或只能放下手,也上了马车,和长寿道:我们也去东郊马场。
长寿愣了一下后道:少爷,马场乱得很,我们也去吗?去看看吧,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马场呢。
殷或没见过,但满宝他们三个都是见过的,当时在益州的栖霞山那就有一个马场,季浩就是在那里落马受伤的。
但那马场只给人骑马,买马,可没有打马球的地方,所以到了马场大门口的满宝和白善也惊奇得很。
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白二郎便给俩人做领路人,他撩开车帘给他们介绍,马车是能直接进去的,里面可大可大了,平时来这赛马和打马球的人不太多,但一到休沐日人就特别多。
因为朝廷,国子监学,以及各大书院休沐的日子都是一样的,皆是一旬休沐两日。
连节假日都是一样的,自然就是这时候最热闹了。
满宝见他这么了解就问道:张敬豪告诉你的?不是,同行来的其他同窗说的,白二郎道:而且当时我们一进来便有伙计领路,一路上还有点心茶水喝呢,马车也是伙计帮忙停好的,咦,这次怎么没人来帮我们领路停车?白善和满宝便探头出去看与他们一同进来的其他马车,发现他们也都是自己往里驶,并无人领路。
俩人忍不住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大吉已经打转马头跟在那些车的后头找到了马车的停放地方。
这里有人管理,白善的马车一进场便有伙计来指引他们停车,但也仅此而已,停完了这辆车他又忙别的马车去了,根本没有白二郎说的什么一路指引。
白善和满宝一起回头看着他,就那么默默地看着。
白二郎颇为心虚的道:当时我们来就是有的。
满宝:所以这会儿你知道了吧,你们从一进来就被骗了。
白二郎心塞的低头。
吓了马车,他们只把贵重的东西带上,其余的东西还放在车里,从看管马车的那里拿了一个牌子后离开。
他们来拿马车或中途回车上拿东西都需要这个牌子。
就连对他们带有偏见的满宝都忍不住点了点头道:他们想的还真是周到。
------------第九百九十章 坦白三人跳下马车,见场内这么多人,三人有些迷茫,这么多人,怎么找?一语闭,不远处便有人大喊道:白兄,白二郎,这边,这边——三人连忙循声看去,这才发现不远处正站着一群人,七八个人将脸色不太好的张敬豪围在中间,正兴奋的和他们招手。
三人一看,乐起来了,立即迎上去,失礼,失礼,我们临出门前有点儿事耽误了,所以来晚了,张公子没有等久吧?张敬豪还没回答,他身旁的同窗已经乐呵呵的道:我们也才到,并没有久等。
他看了张敬豪一眼,似笑非笑的道:今天休沐,张兄估计是昨晚睡晚了,我们去他家里接他时他都还没起呢,所以还怕你们提前来久等了,结果就是这么巧,大家是同时到的。
白善惊讶,你们还去家里接人了?张敬豪身旁的人笑道:那是当然,我们和张兄玩了这么长时间,趁着休沐有时间,自然是要上门拜访一二的。
笑话,他们请张敬豪吃了那么几天的饭菜,结果到头来却是被人给骗了,他们要是不探一探究竟,那也太坑了。
自从白善第二次上食堂里找张敬豪说了那番话后,本来有些恼怒张敬豪瞧不起自己的人一下就琢磨过来了。
尤其是在打听了一下,知道张敬豪带白二郎出去玩了一趟回来后白二郎的右手就被包上了。
他们不傻,猜出肯定是张敬豪做了什么惹怒白善,他这才绕了这么大的圈给张敬豪挖了一个坑。
虽然他们似乎也被白善给坑了,但他们还真不怎么生气,怒火不知道为什么全朝着张敬豪身上去了。
于是,他们就更想知道张敬豪和这马场有什么猫腻了。
然后大家一商量,便一大早的结伴去张家接人了。
张敬豪昨天便悄悄的找过白二郎,想要议和,结果白二郎装傻听不懂,拒绝了他的白旗,所以今天一大早张敬豪便在头疼犹豫,他到底是来还是不来呢?来,势必没好事等着他。
不来,白善真闹到了他家里,他祖父能把他抽死。
而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这些人替他做出了决定,齐刷刷的跑来接他一起走了。
张敬豪沉默着站在众人之间,一句话都没说。
白善左右看了看后道:张公子,你给我师弟介绍的千里马在哪儿,不如我们先去看千里马吧。
正说着话,几辆马车又缓慢的在他们普遍停下,任可和乔韬几个先从车上蹦下来,后面一辆特别眼熟的马车也被掀开,殷或扶着长寿的手下车。
大家看见他们特别惊讶。
不,应该是看见殷或特别惊讶,任可他们也是来过马场的,再来没什么稀奇的,殷少爷却是怎么来了?殷或却是直接朝他们走过来,走到白二郎身边后笑问,怎么,不是要看马吗?马呢?大家一起扭头去看张敬豪。
张敬豪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特别想回到过去,把当时选定白二郎的自己拉出来打一顿。
他当时到底为什么会觉得白二郎无根无基好欺负,又有钱,还傻的?张敬豪环视一圈,看到了白二郎同班的同学,还有好几个他自个班上的同窗,以及太学里的其他同学;往前走一段,他们竟然还碰见了国子学的好几个同学,其中就有很有名气的封宗平。
封宗平加上殷或,张敬豪越发沉默了。
他领着一群人向马场走去,走着走着他突然就停下脚步,转身面向白二郎深深行了一礼,白诚,实在是抱歉,上次的事是我骗了你。
大家惊讶的看向张敬豪,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认怂了。
张敬豪起身,见白二郎没反应,便又深深的揖了一礼,腰都快要弯到膝盖上了,可以说道歉的诚意很足了,他也很满脸羞愧的道:其实要卖给你的那匹马不是什么马商的,而是我的一个朋友的,他有些缺钱用,他那马也不差,可送到马场却被压价压得很狠,正巧你想买马,所以我才想着假借他是马商转卖给你,是,我们开价是狠了点儿,这是我们的不是,还请两位白同学见谅。
众人见状微微有些惋惜,这会子热闹看不着了。
张敬豪骗人是不对,但他都这样道歉了,白二郎目前也没损失,大家想着他应该会顺势原谅,谁知道他却扭头看了白善一眼后避到了一边。
白善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目光,然后上前一步,站在了张敬豪身前,问道:张公子,你那朋友呢,可否请出来让我们见一见?张敬豪一脸的愧疚,此事是我的主意,坑骗白同学的钱是我不对,我愿意在状元楼里摆一桌给几位赔礼道歉,但我那朋友对此事一无所知,我却是羞于请他过来的,还请白公子见谅。
可我师弟说,当时开价是他亲口开的。
一旁的人忍不住问,这到底开了多少钱呀?白善还没说,张敬豪便一脸羞愧的道:一千五百两。
众人:……他们总算是知道白善为什么那么生气了,这是当自家的钱是天上掉的吗?一千五百两,平时他们家里买的马也就百两左右,神骏一点儿的,四五百两也顶天了,他们又不是要上战场当大将军,更不是皇亲贵族,哪儿用得着上千两的马?众人回过味儿来了,难怪会给人便宜三百两呢,恐怕那马……有人轻咳一声,问道:那马到底实价几何?张敬豪没回答,只是一脸羞愧的模样。
白善便围着他走了两圈,见他都是一脸羞愧,身子还微微弓着,他便笑着拍了拍掌道:壮士断腕,我这会儿倒要高看张公子几下了。
白公子,我是诚心悔过……可我并不是为这事找你的麻烦,白善道:要为了那一千多两的银子还不至于,我们白家虽只是地主小绅,但一二千两还是拿得出来的,吃一堑长一智,大不了我们气不过在学外套你个麻袋打一顿就是了。
------------第九百九十一章 开诚既然张敬豪不死扛着了,白善自然也要改变一下策略,总不好让人觉得他们得理不饶人。
且掰开了讲也好,他们本来就不是为了马的事闹那么大一出。
白善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好奇起来,有人起哄道:那白公子倒是说一说,你这是为什么呢?白善便看着张敬豪轻笑道:张公子,这马场是你带着他们来的,人也是你给介绍的,现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我可未必信。
我这师弟单纯,从不会多想,我却是个疑心病重的,你说那是你的朋友,马的价格是你自作主张,可我师弟却说,自看到了那匹马后,基本上都是那马商给他介绍,你只是在一旁附和这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马。
张敬豪立即道:那人是我临时雇来的,并不是我的朋友。
巧了,我也见过那马商,还带我师弟过来看过,确认了就是他,张公子既然是临时雇来的,不如这会儿再去临时雇一趟?我给你指个路。
张敬豪低着头没说话。
白公子,你不是说不是为马的事吗?怎么说了半天还是马的事?我说的不是马的事,我说的是卖马的人的事,白善道:那人和这马场有点儿关系,难怪我师弟说,他们那天进门的时候便有人热情相迎,不仅帮着停好了马车,还一路送到打马球的地方安排好座位,还给大家送了茶水点心。
可今天我们单独来的时候可什么都没享受到呀。
还有茶水点心?看马球的位置不是得花钱买吗?白善挑了挑嘴唇道:何止送了茶水点心,还指点了我师弟他们赌马球,我听说那天除了我师弟外,大家都输了一些钱?输了钱的任可等人连连点头,我把一月的零用钱输了大半出去,才八月初呢,这次来马场已经决定把剩下的钱也花光了,不过我再不赌了。
乔韬也点头,我比你们还惨,我是把一整个月的零花钱都输出去了,现在都是借同窗的钱。
白善目光便泛冷的盯着张敬豪道:不巧,我师弟那天赢了有小二百两,兴高采烈的回家,正打算下次再来把自己的积蓄拿出去玩儿,把买那一千五两的千里马挣回来呢。
大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齐齐扭头去看白二郎。
白二郎便垂下了脑袋。
有人感叹:赢了二百两啊。
同时有人道:真是好算计啊。
说完彼此对视一眼,一个道:不是吧,你不会也心动了吧,知道在这里头打马球的都是谁吗你就敢下注?还想着赢一千五百两?恐怕不输个三五千两,你是见不着回钱的。
大家都不是傻子,白善不说透,他们或许想不到,但他都点得这么明白了,大家再想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一时大家看向张敬豪的目光都变了。
张敬豪强壮镇定道:白公子,我知道你恼怒我骗白二郎买马,可你也不用如此猜忌我,我也是太学的学生,怎么可能引同学赌球?何况这赌球本来就是风雅之事,连陛下都爱看打马球许彩头,我们不过是玩个乐子而已,张敬豪道:你们看这里有这许多下注的人……那是别人,白善打断他的话,不论是谁,赌球都是有赢有输,除非对这球队极其熟悉的人,不然不可能一连四场都赢球。
众人听了张敬豪的辩解,一时觉得他说的也有理,但又觉得白善说的也没差,于是摇摆不定起来。
白善道:至于为什么,理由不就是现成的吗?我师弟明明与你交好,还和你同是太学的学生,结果你竟然用一匹马坑他千余两,这是为什么?还能为什么,为钱呗!旁边一人替他回答了。
白善:你既然可以为了钱拿马骗人,为什么不可以为了钱引他入赌?白善指着白二郎道:这傻子可是打算先拿自己的本钱进马场里赌球,将买马的钱挣到了再买马的,你直接骗了他买马,等他把马牵回家,我们又不是傻子,学里的同学也不是傻子,大家总能看出他被你骗了。
就算你事后死不承认,对你的名声多少也有些影响,多不划算呀?白善道:相反,你拿一匹千里马吊着他,让他源源不断的从家里拿钱到马场赌球,永远都赢不到那份钱,永远都买不到那匹所谓的千里马。
而且以他的性格,恐怕过个一两月,他早把初衷给忘在了脑后,心里眼里只有把输出去的钱赢回来了。
张敬豪心脏剧跳,叫道:白公子,你可不要冤枉我,那日他可是赢了钱的。
他要是没赢钱,我今天也不会来找你了。
白善指着任可和乔韬道:你问他们,他们可还会再赌球?俩人连连摇头,再也不会了,第一次赌球就输得那么惨,多来几次他们还活不活了?大家一看,看向张敬豪的目光就变了。
骗白二郎千余两买马听着是可恶,但这事传出去还真不怎么恶劣。
最多同学们觉得张敬豪奸诈,却会觉得他聪明,哪怕是先生知道了也不会责备的,因为六学里时不时的就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不过不会有人骗买马,多数是书学的学长临摹了好的字画当真品一样忽悠人买,或是算学的学长拿着算盘坑他们这帮学弟;也有可能国子学的学长拿着块玉四处晃荡着骗人……这种事,只要不过分,六学的博士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放过,学里的同学们也都当个笑话看,除了被骗的学生郁闷一阵,其他的没什么毛病。
只不过学长们都很有分寸,哪怕是骗学弟们,也会在合理的价格范围内,有的完全就是图个乐子,最后还是会把钱花出去,比如请被骗的学弟到状元楼里喝一顿好酒……这样的事情多了,被骗的学生倒也不觉得多倒霉了。
但这种事都是在学里进行的,像张敬豪这样在学外进行,且还骗这么大的一笔钱的一个也没有。
但这没什么,最恐怖的是他的目的是骗赌呀!------------第九百九十二章 不布公(八月月票加更二)虽然他们这些富家子弟平日里也没少斗鸡赛狗,但真正沉迷其中的很少。
基本上沉迷于其中的都是废人了,不仅在长辈们眼里是废人,在他们这些少年和青年人眼里更是废人。
沉迷赌博,这不是为钱,这简直是毁人一生啊。
大家纷纷倒退两步,离张敬豪远了一些。
张敬豪双目发红的看着白善,低吼道:你就是为了买马的事冤枉报复我!那你敢把你那朋友和那假扮马商的人叫来对质吗?白善便嘴角微微一挑道:你不敢,因为你得罪不起他。
本来嘛,你老老实实地吃我们一个回坑,给大家介绍一批好马,损些钱财让你肉疼肉疼也就算了,你偏要把事情摊开了说,既然如此,我不仅让你肉疼,还让你心疼。
白善指着低垂着脑袋的白二郎道:我师弟是良善,但我白善不是好欺负的。
一旁的满宝连连点头,默默地在心中接道:还有我!张敬豪能承认这样的事吗?那当然是不能,承认了,他以后在国子监里还要不要混了?但他能把那马商找出来对质吗?那当然也是不能了,他要是能左右对方,他用得着跑到这里来和白善扯这么多话题吗?直接把人请到跟前来,照着他的意思说一通不就好了吗?大家一看他这个反应,心里便各自有了思量。
场面一下安静下来,气氛凝滞。
白二郎左右看了看,轻咳一声问道:然后呢,我们还要打架吗?封宗平便以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在外打架是犯法的,要是学里知道了,轻者受罚,重者逐出国子监。
白二郎吓了一跳,后果这么严重?他看向白善和满宝:那我们还打吗?白善没好气的道:打什么呀,我们是因为气不过才想要揍他的,现在都把事情说开了,大家以后也都不会上他的当了,还打什么?他看着张敬豪道:你好自为之吧,以后你最好躲着我们点儿,不然我说不定还真忍不住揍你一顿。
说罢他一手拉着一个走了。
封宗平见当事者之一走了,而他也看够了热闹,便挥挥手也走了。
其他人互相看看,见张敬豪脸色铁青的站在地上,便也嗤笑一声,三五结伴后各自离开。
殷或跟着白善他们一起走了,等走远了才好奇的问,我们就这么走了?当然不了。
白善揉了揉拳头道:说好了要揍他一顿的,怎么能就这么走了?白二郎:你刚才不还是不揍了吗?骗他们的你也信啊,没听封宗平说吗,打架是要被罚的。
说罢四人回了自己的马车,让大吉先把马车赶出马场去。
满宝撩开窗帘看着不远处热闹的马场,围在场边的人兴奋的鼓噪起来,不停的有人挥舞着手大喊,我这里下注,我这里下注……满宝放下窗帘道:这里不是好地方,以后你们不许来这种地方了。
白善看向白二郎。
白二郎低低的道:我知道了。
马车出了马场便停下,满宝和白善站在车辕上四处看。
经过俩人的商量,他们看中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那小山坡上遍栽桃树,这会儿绿叶葱葱,桃子估计都栽完了,所以也无人看守。
满宝便钻回车里去,从她的背篓里取出笔墨纸来,用左手写了一张纸条出来。
左手写字一般,但也不丑,满宝吹了吹后折叠交给大吉,去找个人给张敬豪送去。
殷或一直静静地坐在一旁,见状忍不住问,你冒充的谁?就是那个马商呗。
殷或一愣,问道:你们从哪儿查到的那马商的手书?他让长寿借用殷家的势力去查都没出那马商的背景,他们去把人的字迹都给搞到了?满宝一脸疑惑,我们没查到他的手书呀。
那你怎么能假装他的字迹写信?白善道:那不是装的他的字迹,而就是她左手写出来的字迹。
不是马商的字迹,张敬豪会信吗?谁知道呢?满宝道:说不定信呢,他来就省了我们不少力气了,他要是不来就在外面等一等他,到时候在路上拦住打了就是。
殷或:……你们不怕他告诉学里?不怕,他才是最不想学里知道这件事的人吧?白善看着满宝轻笑道:就算学里知道了,我们也不会被处分的。
满宝就伸出自己的拳头道:我可不是你们国子监的人,你们先生罚不到我身上吧?殷或看着满宝的小身板表示怀疑,你能打得过他?一半一半吧,但我也不怕,他们会拉架的。
满宝看向白善和白二郎,对吧?俩人一.asxs.头,白二郎道:这个我熟,拉偏架嘛,那我们一会儿还要不要套麻袋?套吧,满宝道:虽然我们不惧被他看到,但其实还是不要让他看到的好。
殷或就看见他们在马车里摸了摸,摸出一个大麻袋来。
殷或:……大吉找到了一个在马场里跑腿的人,给了他十文钱道:把这封信送给太学的张敬豪公子,他现在人就在马场里,应该是在售马场外。
那人接了钱道:张公子嘛,我熟,放心,一准给送到。
大吉挑了挑眉,等他跑远以后就回去驾车离开。
他带着殷家的下人在山坡的一个山坳处找到了一个好位置,将马车往里牵一点儿,人在外面一点儿也看不到。
大吉放下车凳扶着主子们下来,几人手里拿着麻袋,小手一挥就要上山。
长寿愣愣的,见自家的公子也要上山,连忙要拦住,少爷,这个热闹咱别去凑了吧?要是老夫人知道他们家少爷去干这么危险的事,就算少爷保他,他恐怕也会被老夫人剥皮的。
殷或道:我不会打架,就远远的看着就好。
他长这么大还没见人套过麻袋,更没见过人被套麻袋,所以很好奇。
------------第九百九十三章 揍他(八月月票加更三)长寿拦不住,只能也拔腿跟上。
大吉看了他一眼,本来想留下他看着马车的,但见他那着急的模样,便不提了,由着他一起跟着,把两辆马车都丢在了下面。
一行人在山上找到了一个好位置,于是大家互相看了看后,白善、满宝和白二郎一起看向大吉,大吉,你去把人引来吧。
大吉老早就想到这任务会落在他头上,也不吃惊,习以为常的起身往山下走去。
他们运气不错,张敬豪还真的没分辨马商的字迹,他脸色铁青的往山上来,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大吉远远的看着小松一口气,便估摸着他能看到了,隐在一棵树后轻咳了一声,吸引了对方的视线后转身便走。
张敬豪皱了皱眉,快步追了几步,扬声问道:阎先生找我什么事?大吉没回答他,快步往前走着。
张敬豪只能远远的看见大吉的背影,以为他是没听见,或是不屑于回答,他更加不高兴了,脚下却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去追。
张敬豪往前追了一段,把人给追丢了,他只能一脸迷茫的站在一棵树下,喊道:人呢?你把我领到哪儿去了?阎先生呢?躲在他头顶树冠上的白二郎拿着麻袋,和白善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后俩人一起看向对面的满宝。
满宝就伸出三根手指,一根一根一根的往回收,等收到最后一根时,才将将收回,白善和白二郎便拿着麻袋一起从树上一跃而下,麻袋对准张敬豪的脑袋便套下去。
一套中他们便在空中松了手,顺势落在了地上,滚了两圈后快速的爬起……而躲在他们对面树底下的满宝在他们一套中以后便伸出一只脚来将张敬豪踹到,张敬豪才想把麻袋解开就被踹到了地上,拳头很快便砸在了脸上和身上……他惊叫起来,下意识的在地上翻滚起来。
满宝瞄准了他的屁股狠狠的踹了好几脚,白善帮她踹了一脚。
白二郎还是有些心虚,于是在一旁对着手指给他们鼓劲儿。
白善气得不行,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想想你被打成猪蹄似的右手。
可我也挣了二百两。
白善沉默了一下后道:不行,我们这么费心劳力的给你出气,这二百两你须得分给我们。
白二郎:……白善就悄悄的冲满宝招手,满宝跑过去一听,觉得白善说得对,见白二郎一脸肉痛的模样就道:你让先生这么操心,总得孝敬孝敬先生吧,你那份也别留着了,给先生买东西吧。
白二郎就生气了,然后对准已经停下来,正想坐起来解开麻袋的张敬豪屁股就是一脚,让他原地滚了一圈。
他这会儿总算是能出脚了,满宝在一旁低声给他指点儿,打屁股,打大腿,打手臂,这些地方又疼,又不容易留痕迹,还不会重伤……三人合伙将张敬豪打了一顿,让躲在另一棵树下的殷或和长寿看得目瞪口呆,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直到三人觉得差不多了,跑过来拉着他跑时,他都没反应过来呢。
一行人小跑着下了半段山坡殷或就跑不动了,满宝道:行了,我们慢慢走吧,别让他过劳生病了,反正这会儿他还在努力的解麻袋呢,肯定没那么快追上来。
殷或喘着气跟他们回到马车上,满宝拿出盛着开水的竹筒来,打开试了一下水温,发现还温着便给倒了一点儿,慢慢的喝,喝一小口顺顺气就行。
殷或接过竹筒,咽了咽口水后问,你们,怎么这么熟练?满宝听出他的潜意思,连忙道:你可别误会,我们这也是第一次套人麻袋,以前都是套麻雀的。
白善和白二郎连连点头。
殷或一脸的迷茫,麻雀是什么?长寿忙道:少爷,麻雀是一种鸟,最爱吃谷子麦子了,每年夏秋最多。
三人鄙视的看了殷或一眼后道:你连麻雀都不认识啊。
殷或沉默了一下问,你们为什么要去套麻雀?满宝:好吃呗。
白善:好玩呗。
白二郎:又好吃又好玩儿。
殷或没吃过那东西,不过看刚才他们从山上拉着一个麻袋往下落的样子看着似乎是挺好玩的,他很有兴趣的问,你们一次能套多少个麻雀?不一定的,看落地啄谷子的麻雀笨不笨,要是笨一点儿的,我们的网又足够大,那就能网得多一点儿。
殷或不断的接收到新的知识,一愣一愣的,网?不是麻袋吗?连白二郎都忍不住鄙视的瞥了他一眼道:谁会用麻袋去套麻雀呀,当然是用渔网呀,又大又好落,麻袋就那么小一个口子,麻雀那么灵活,一下就扑腾没了。
可我看你们套麻袋也很熟练呀。
白善:把张敬豪当成大只的,笨拙的麻雀,对准脑袋就行了,一点儿也不难。
不错,你要是套过麻雀就知道套人一点儿也不难了。
满宝说着说着捂住肚子道:说着我有点儿饿了,论起来我好久都没吃过麻雀了。
殷或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问道:麻雀好吃吗?三人一起点头,美滋滋的道:特别好吃,我大嫂炖的特别好吃,我们烤的好吃,容姨油炸的好吃。
殷或很小很小的咽了咽口水,垂下眼眸思考了一下,抬头问满宝,我能吃吗?烤和油炸估计还不行,但可以吃炖的。
满宝道:可这会儿上哪儿捉麻雀去?你们不是说夏秋时很多吗?那是在乡下,在谷子和麦子的地里多,这会儿……满宝探头往外看了看,叹气道:你们这儿马啊,驴,骡子啊倒是挺多的,但麻雀却不见多呀。
在乡下吗?殷或想了想道:我可以让我家的庄户送一些过来。
满宝就毫不客气的道:那你顺便给我家也送一些吧。
殷或笑着点头,好。
这些东西在家祖母肯定不给他吃的,但出去以后……殷或目中生辉。
白善也馋起来,提议道:那我们再做个架子,到时候可以在院子里烤几只吃。
好呀,好呀。
四人讨论得热火朝天,大吉驾着马车把四人拉进城里,到了分岔路口后道:少爷,殷少爷是要回家,还是……白善觉得有些饿了,便问殷或,你要去我们家里吃午食吗?殷或垂眸道:就怕打扰了。
------------第九百九十四章 做客白善一听,便对前面赶车的大吉道:走吧,回家吃饭。
满宝则一脸笑容的对殷或道:不打扰,不打扰,一回生二回熟,以后你可以常到我家来玩儿。
殷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独自一人去别人家做客呢,他有些紧张的卷了卷手指。
后面赶着马车的长寿见车停了下来,他刚跳下车要上去接自家少爷下来,结果马车又走了。
他愣了一下,连忙跑回马车上,赶着马车去追他们,一直追到了常青巷。
马车停下,白二郎最先从车上往下蹦,才伸了一下懒腰车上便伸出一只脚来,白善道:车凳呢?白二郎委屈的嘟囔了两声,将被他丢到一旁的车凳拎过来放好,白善踩着下车,转身便扶满宝下来。
他们家少爷掀开帘子,先探头往外看了一眼,然后便轻轻地踩在了马凳上下来。
长寿回神,立即跑上去扶住他们少爷。
满宝三个热情的请殷或入内,长寿紧紧地扶住他们家少爷,小声问道:少爷,我们不回家吗?这会儿快到吃午食的时候了,老夫人该着急了。
殷或不在意的道:我今日出门的时候说了,要去找同窗们玩儿,祖母久见我不回,自会知道我留在外面吃了。
可今日朝廷休沐,大姑奶奶和大姑爷他们应该都会回家来……殷或对满宝三个笑了笑,一边跟着他们往里走,一边低声回道:这有什么,几家都在京城,时刻都可来往,并不需要我次次都到场。
而且,哪一次休沐大姐他们不回来的?殷或道:他们是回来看祖母的,又不是看我的。
长寿沉默着不说话,虽然心焦,却不敢再提这事。
进了二院,殷或先去拜见庄先生,毕竟,这是他们家的长辈。
庄先生没少听几个孩子说起殷或,知道他身上有病,而且现在正给他大弟子当病人,因此对他很友好和宽容,一见面便先笑起来。
来了好好玩儿,他们要是调皮捉弄你,你也不用客气,只管打回去,打不过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们。
满宝不服气的叫道:先生,我们从不欺负朋友的。
才跟庄先生打完小报告的白二郎低着头往前了一步,庄先生瞥了他一眼后道:行了,带你们朋友出去玩儿吧,不欺负朋友,也不要欺负自个的师弟。
满宝和白善应下,伸手一把将白二郎拉出去,到了外面就要伸手揍他,白二郎毫不客气的反推回去,道:你们再欺负我,我可要叫先生了。
白善哼了一声道:分钱!白二郎得意的道:我都跟先生说了。
那也要分。
白二郎着急起来,叫道:先生都说了,让你们别欺负我。
满宝:先生是让我们不要打你,却没说不让我们分你的钱,所以还是得分钱,赶紧的……白二郎不情不愿的回屋去拿钱了,殷或忍不住露出笑容,转身却看到廊下摆了许多奇花异草,他好奇的上前观看,发现自己有好些花都没见过。
这是什么花?咦,这半开的菊花是绿色的?这是菊花吧?是菊花,满宝笑问:怎么样,好看吗?殷或愣愣的点头,这些花的品种我很少见到,大多只听说过,有的却见都没见过,你们家上哪儿弄来这么多奇花异草的?与人买的,白善代满宝回答,问道:你说这些花卖出去的话能开价几何?殷或愣了一下问道:你们很缺钱吗?白善和满宝一脸懵懂的摇头,不缺呀,为何这么问?既然不缺钱,怎么……怎么总是三句不离钱的?满宝明白过来,笑道:虽然不缺钱,但我们家里的钱也没有多到任由我们花费的程度,所以谁会嫌钱少呢?从没有为钱烦恼过,或者说从没有将钱放在心间的殷或愣在了当场,他顿了顿后问,钱很重要吗?满宝和白善以一种很奇妙的目光看着他,觉得殷或比他们的小师弟还单纯啊,这么傻白的问题为什么会有人问?于是俩人一同点头,以异常肯定的语气道:没错,非常重要。
殷或若有所思起来。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指着这些花问,那这些花都是要卖的?俩人一起点头。
殷或便笑道:那卖给我吧,我很喜欢花的。
不行。
满宝想也不想便拒绝。
殷或愣了一下后问:为何?白善轻咳一声,抬头望天,望屋顶……满宝也轻咳了一声,虽有些不自在,但想着大家都是朋友了,还是应该坦诚一点儿,因此道:这些花不能卖给朋友,要卖给我不喜欢的人。
殷或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再去看那些漂亮的奇花异草时便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有,有毒?满宝惊异的看他,你的想法好奇怪呀,这就是普通的菊花、天星草和古早玫瑰等,能有什么毒?殷或就松了一口气,便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站好,尴尬对俩人笑了笑。
也是,要是有毒,他们应该不会放在廊下,那不是家里所有人都有可能中毒了吗?那……为什么要卖给不喜欢的人?我看这些花草都挺好看的,这几朵开着也很漂亮,难道剩余的这些开出来后会很丑?不会,也很漂亮,这一代我是可以保证的,但下一代我就不敢保证了。
殷或转了转眼珠子,下一代?满宝点头,一脸开心的笑,语气却很沉重的道:它们不好留种,而且二次开花后有可能会开残。
殷或就知道为什么要卖给不喜欢的人了,谁家买了稀缺的花不是想着今年赏完了明年赏,明年赏完了一生二,二生四的让其繁衍下去?这一代而斩……殷或笑了笑后突然想起来,既是你不喜欢的人,你卖了他们会买吗?我讨厌他们,他们却未必知道我讨厌他们,而且哪个大富大贵的人家买花是自个出去逛街买的?不都是下人买了进献的吗?殷或笑道:还真不是。
------------第九百九十五章 交给我吧满宝和白善一起咦了一声。
殷或笑道:不说其他人家如何,我们家里,就是我祖母,她不常出门,每年逢春遇秋也都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花市的。
若是遇见有喜欢的便买下,稀奇的也买下,由下人买了进献的反而少些。
殷或虽然不管事,也万事不入心,但有些事儿每年都会有,他也就记下了。
一旁的长寿见少爷他们说的欢腾,便补充道:还有与我们家相熟的花农,手上若是种出新品来,或是种出来的花好,也会送到门上来,老夫人或姑奶奶们见着了喜欢都会留下的。
满宝问:贵吗?长寿顿了一下后道:与市价是差不离的,看主子们喜欢,要是有特别喜欢的,心里高兴,自然会给高些。
满宝便明白了。
殷或却问,这么多花,来年要是都长不出好花来,那些人家岂不就知道被骗了吗?你不怕他们到时候找上门来?满宝理直气壮的道:我卖出去的花是好的,他们自己养残了怎能怪我呢?殷或笑道:一盆两盆的花如此也就算了,可这么多盆花都有问题就惹人怀疑了,而且有些人家是不会想这许多的,全凭好恶行事。
他觉得你卖的花养不出好花来,那就是你的花的问题了。
比如他姐姐们。
他道:你这些花肯定都不便宜,买得起的不是大富就是大贵人家,你一下得罪这么多人好吗?满宝和白善对视一眼后笑道:我们早想到这一点儿了,所以到时候会乔装一番,反正不让人发现我们,也就你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才告诉你的。
殷或就笑道:与其如此,不如交给我算了。
满宝和白善啊?了一声,一脸的迷惑。
殷或道:你们再乔装也会留有痕迹的,你们给我的话本中不是说了吗,雁过留痕,人走留迹,顺腾便能摸瓜,你们不如把花给我,我代你们卖给其他人,别人以后来问我时,我就说是在路上偶尔遇到的一个花农,随我怎么形容他都可以,痕迹便断在了我那里。
满宝问:你不怕他们找你麻烦?殷或笑道:他们不会的,为那么一盆花不至于。
谁会找他的麻烦呢?他的身体情况摆在这儿,性情摆在这儿,谁会想到是他坑的他们?就算是他承认了,他们恐怕都不信,而且殷家的地位摆在这儿,除非他家一下从天上落到了地下,不然谁也不会因为那么一盆花找他的麻烦的。
而若是他家从天上落到了地下,他这副离不开药罐的身子肯定也活不下去了,那少一样和多一样又有什么区别呢?倒是这么一件事实在好玩得很。
满宝就好奇的问,那你打算把花卖给谁呀?殷或问,你原先打算卖给谁?满宝:我想卖给益州王的亲戚们。
殷或:……他想起他们是从剑南道人,便问道:你们和益州王有仇?就是不喜欢他,讨厌他。
殷或一头雾水,总要有个理由吧。
满宝就败坏他的名声道:益州王特别的坏,他贪了修建河堤的银子,使得犍尾堰决堤了。
殷或:这事我听说过,可不是说主要贪酷的是前益州刺史闫刺史吗?剑南道节度使和益州王只是被蒙蔽其中,无意收了他的礼,不过失于监察倒是实在的罪名。
白善到:那都是假的,我们全益州的百姓都知道,主要贪钱的就是益州王和前节度使。
殷或张大了嘴巴,朝堂上说的和外面说的也相差太大了吧?他只是偶尔听父亲和祖母提了一两句,那这些事父亲知不知道?满宝继续道:还有,他还驱赶灾民,强占他们的田地,让很多回乡的灾民都变成了无地无房的人;为了过个端午节铺张浪费,大造花车,掏空了安阳县的财政……白善忍不住扭头看满宝,悄悄的用手指扯了扯她的衣服,让她不要说的太过分,不然一听就假了。
满宝接下来说的就收敛了一点点,他肯定是作恶多端,于是有刺客杀他,但他只顾自己逃命,把百姓都推到了刺客面前,然后为了抓刺客大肆抓捕无辜的百姓……白善忍不住咳嗽出声,过分了啊,益州王倒是想抓捕无辜的百姓,那最后不都是他前脚抓,唐县令后脚就把人提溜走审问,然后顺势放了吗?殷或听得一愣一愣的,因为大家都是朋友了,而且满宝和白善在他心里一直是比较靠谱的两个人,他没有任何怀疑的就信了。
他呆呆的问道:难道就没人管吗?满宝叹气,谁管呀,在益州,益州王最大,皇帝倒是比他大,但天高皇帝远,他也管不到我们益州去呀。
殷或连连点头,天子脚下,权贵的确要收敛一些。
满宝和白善便一起抬头看他。
殷或竟然一下看明白了他们俩这眼神的意思,他脸一红,喏喏道:我姐姐们做得不好,但其实她们做的与京城其他贵女贵公子们比起来不算严重。
他顿了顿后道:她们从来不会在外动手,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当街拦人,或劝或骂,或者找到对方家里去……殷或越说脸越红,但他还是坚持说完了,我自觉这样做得不对,父亲也说过她们,但因为她们没犯什么大的律法,因此倒无人弹劾。
上一次对你们做的最过分的一件事是让人走了我大姐夫的关系想捉拿你们。
满宝突然一拍掌,乐道:我就说嘛,我肯定没猜错,你们家怎么会不叫衙门来抓我们呢,原来是已经叫了,那最后怎么又没来?殷或:……祖母派人去拦住了。
满宝还略微有些可惜呢。
殷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气微微有些喘,脸都薄红起来,却透着苍白。
满宝一看他的脸色便道:你气不足,以后还是要少说一点儿话,情绪也不要起伏太大,对了,京城的权贵很凶吗?你姐姐们这样都还不算跋扈的?------------第九百九十六章 风气殷或点了点头道:你还没见过真正的跋扈的呢,所以你们在外头行走时还是要收敛些,在京城,虽说天子最大,但天子只管国事,国事繁忙,这脚下发生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是不会管的。
殷或的爹是京兆尹,管着整个京城的治安和民事,就算他身子弱,不管事,家里也从没人与他说这些事,但说这些事的时候也从不避着他。
他可是有六个姐姐的人。
哪怕每天只坐在祖母的屋里半个时辰,那听到的东西也比满宝他们在外特意打听好几天的要多得多。
尤其,他还是从小听到大的。
他道:权贵子弟之间打架斗殴都是极小的事了,把人打伤,缺胳膊断腿这样都是常有的事儿,只有残了死了那才是稍稍够得上点儿大事的边儿。
彼此间为争权夺利的争锋更是不少,殷或喘了喘气,顺了顺后才继续道:他们的父亲在朝中争权,他们的母亲在后宅争利,他们在外面自然也要争的。
满宝连忙给他倒了一杯热水道:你还是别说话了,我们过会儿再说?殷或接过水喝了一口,对满宝笑了笑,从小老谭太医便和他说过,他气不足,所以不要说太多的话。
但他那会儿年纪小,还忍不住,总是会有许多的问题,想说许多的话。
但他发现话说多了就喘,声音也会越来越小,姐姐们嫌弃他烦,总不爱带他玩儿,祖母也一再的告诉他要说话。
后来连下人都不太理会他了,他便慢慢的学会了不说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针灸的效果好,或是见着了人被套麻袋,他很有些兴奋,便有些忍不住谈性。
殷或素来自律,自律到便是整夜整夜的躺在床上睡不着也坚持按时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可这会儿他却有些不太想约束自己,于是道:我并不累。
满宝还要再劝,白善就拉了她一下,不是你说的心病也要治吗?现在他这么有兴致,干脆就让他说呗,不然堵在心里还难受。
满宝看懂了他的意思,略一想便没再拦着殷或。
殷或就笑着继续道:我殷家跟随高祖皇帝开国,不敢说圣眷,但在京中还是说得上一些话的,但因我身体的原因,祖母和父亲一直不许我与外面的人多加来往。
他道:一来,是怕我耗神;二来,我们这样家庭的子弟相交很少有单纯的,尤其是到达一定的年岁后,便是自己不想争,家庭,家族也会逼着去比去争,所以在外面太危险了。
满宝挠了挠脑袋,京城这么危险?殷或点头。
白善问道:你知道唐鹤吗?殷或想了想后轻声问:是御史中丞之子唐知鹤吗?白善点头,不错。
殷或便笑了笑道:他是京中难得能活得恣意的一个人,他父亲很疼他,他的身体也很好,听说他是在刑部长大的,所以进了国子学后不久,就开始协理刑部和大理寺在国子监中办案,那几年国子监里打架斗殴的数量都减少了,同学们之间平和了不少,也是从那时起,国子监的氛围才好起来,我祖母和父亲才容我进国子学里读书。
白善一愣,问道:以前国子监的氛围不好吗?殷或笑着摇了摇头,父亲说过,国子监也是一个小朝堂,就好比一品压着二品,二品压着三品一样,国子学压着太学,太学压着四门学,而三学又凌驾于律学、书学和算学之上。
如果国子学和太学四门学还能有品级,律学、书学和算学却是无品的吏员,欺压是常态,有些人过分,辱人也是有的。
殷或缓了一口气后继续道:有的人不愿趟这些浑水,想旁观之,但大势所趋,他们总也不得不同流合污。
白善虽然觉得国子学的同窗们高傲,比不上府学的同学们好相处,但他自觉性格本就冷静自持(?),因此倒不觉得有什么,可也不觉得他们就很坏了,所以一时呆住。
殷或眼角泛红的道:唐学兄入学后整治了不少人,他在刑部很受宠,父亲又是御史中丞,所以权贵中无人敢惹他,而世家中,他身侧又站着世家子杨长博,有杨氏在,世家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至于闹得太难看,加上有孔祭酒支持,他这才把国子监给整治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他敢两年多前提出去国子学上学,因为唐鹤走后两年,国子监的风气也没坏,他父亲也是基于此才答应的。
白善思索,正要再问,满宝就悄悄用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他,和殷或道:我们准备吃午饭吧。
她悄悄横了白善一眼,没看见人的嘴唇都发白了吗?白善心里有些酸,便轻轻地哼了一声,左右看了看后问,白二去拿银子怎么这么久?他们坐在屋檐下赏花说话,对面不远处就是白二郎的房间,他说话声音又不低,白二郎想听不到都难,他推开自己房间的窗户探出头来道:太多了,我拿不了,要不晚上我再给你们?白善和满宝对视一眼,起身就跑过去看。
白二郎一见,立即啪的一下把窗关上了,不一会儿就兜了一衣服的银锭出门,然后用后背顶住门口,不让他们进去。
殷或也好奇的走过来围观。
白二郎不自在的松开一点儿衣摆,捡了一个大银锭给满宝,又给一个给白善。
俩人拿着银锭默默地看着他。
白二郎就瘪了瘪嘴,给了他们一个又一个,然后就松开了衣摆,拍了拍衣服道:没有了。
满宝抱着怀里的三个银锭问道:怎么才六十两,二百两三等分也应该是六十六两呀,多出来的那几钱银子送你了。
白二郎叫道:这钱是我挣的,我挣的!你卖了花也从不分我呀,然后我还得给先生买礼物,我不得自己留点儿?白善道:你这是被人坑来的,我们都给你报仇了,本来让你长记性,应该一文钱也不留给你的。
------------第九百九十七章 找补(八月月票加更四)白二郎知道论口才他说不过他们,于是一屁股坐在门槛上道:没有了,这二百两里面还有我的本钱在呢,你们要钱就从我身上跨过去吧。
白善和满宝作势要跨,白二郎就哇哇大叫着挥舞着手臂,万邪不侵,神灵保佑……满宝和白善嘁了一声,抱着银子就走了。
他们把银子抱回自个的房间放好,留下的殷或一脸好奇的看着白二郎。
白二郎见终于把俩人送走了,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对上殷或的目光后道:殷或,以后你可得小心点儿,我师姐和师兄特别精明的,反正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他们吃亏,别看他们现在对你好,以后他们一定会从你身上找补回来的。
殷或见他像他小时候和祖母抱怨姐姐们能吃糕点,而他不能吃糕点儿一样碎碎念,便笑问:像这次你受了委屈给你出头,然后再与你找补吗?白二郎就噎住,抬头看向殷或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都不怎么说话的,这会儿你就不能不说话吗?长寿闻言暗暗瞪了白二郎一眼,殷或却不在意的笑了笑,也学着白二郎的模样坐到了门槛上发呆。
其实他姐姐们一开始给他出头,单纯就是因为他在外面被欺负了。
他出门的时间很少,基本只有宴席或过年的时候才会出门或是在家招呼一下客人。
说是要招呼客人,但其实也不过是坐着与人说说话。
但同龄的小朋友并不爱与他说话,他们更喜欢到园子里跑着玩儿。
他当然是不能跑的,最多只能站在一旁看,他很喜欢看他们玩儿,但他们并不喜欢他跟着,所以总是恶语驱赶他。
他不愿意走,觉得心里受了委屈,他并不是很想哭的,就是眼睛酸酸的总是憋不住眼泪,然后他们就会推他,把他推到地上取笑他,表示他们一点儿也不想和他玩儿……那时候他大姐二姐总是像护崽子一样护着他,明明是两个姑娘家,却敢撸了袖子跟一群男孩子打架。
虽然她们也不喜欢带他一起玩儿,但每次她们帮他出头的时候他还是很开心的。
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似乎是她们出嫁以后,也有可能是三年前家里决定给他换汤药开始。
京中所有的子弟都知道他身体弱,会避着他走,但远远见着也会打声招呼,但他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姐姐们也并不会像小时候听他的解释,凡是与他接触过的人,她们觉得他受了委屈就会找上门去。
然后,别人连话都不和他说了,他也不想与人说话了。
他不喜欢回到家里时姐姐们拉着他的手告诉他,谁谁欺负了他,她们已经帮他打回去了。
她们似乎一片真心为他,一点儿也不求回报。
但他宁愿她们能够像白善和周满一样,给白诚出了头,直接伸手与他要银子。
白二郎在一旁碎碎念不停,许久不见殷或说话,就扭头问道:我与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应……你,你眼睛怎么红了?殷或一抬头,眼中的泪水便忍不住落下,白二郎惊了一下,心虚的左右看了看,发现白善和满宝还没出来,立即掏出帕子手忙脚乱的要给他擦,低声哄道:你,你别哭呀,我不是骂你的,我说话一向如此……殷或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白二郎都跺脚了,着急的道:我给你道歉好不好,那要不,要不我也分你一锭银子?殷或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白二郎见他又是哭又是笑的,半响无语,你到底是要哭还是要笑呀。
那你是想哭,还是想笑呀?满宝危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白二郎头都没回,就像小牛犊一样冲出去,满宝跑在他后面追,一边追一边打他,你竟然连客人都欺负!我没有!白二郎绕着院子跑起来,分辨道:我,我最多说了一句话而已,还不是重话。
殷或擦干了泪,连忙替他作证,并不与他相干的,是我自己的问题。
满宝很怀疑,不可能呀,就算你气虚,可你……可你都开朗这么多了,怎么还会动不动就牵动情绪?殷或浅笑道:是我自己想事情想的,和他没关系。
白二郎从旁边窜出来,你看,你看,我没说谎吧,我怎么会欺负他呢?满宝这才收手,好吧。
白善站在廊下看他们休战了便道:走吧,去吃饭,容姨今天炖了汤。
对,你要多喝点儿汤,满宝道:那是补元气的,你今天说太多话了。
殷或笑着点了点头。
容姨准备的饭菜特别丰盛,大家都先喝了一碗汤,这才开始吃饭。
殷或吃得少,细嚼慢咽的,吃饭就跟打仗一样的三人看了看他,不知道为何也下意识的放慢了速度。
庄先生抬头看了眼他们,满意的微微点了点头。
等他们吃完饭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庄先生背着手要去小花园里散步,四个小的反而坐在廊下一边打瞌睡一边晒太阳。
殷或吃完饭也是习惯性的走两圈的,但这会儿和他们坐在一起,再被中秋的阳光斜射到,也觉得昏昏欲睡起来。
四人就排排坐在廊下,阳光透过屋檐,只有少许照了进来,或落在了身上,或落在了脚上,满宝满足的喟叹一声,不知道这儿冬天有没有太阳,益州总是不爱出太阳。
殷或回了一句,有。
那就好,到时候吃完了饭晒太阳好安逸呀。
白二郎都叫阳光照糊涂了,接了一句道:要是没有血海深仇就好了。
殷或好奇的问:什么血海深仇?满宝张大了嘴巴,瞪着眼看白二郎。
白善打了一个哈欠道:读书呗,书本和他就有血海深仇。
吓清醒了的白二郎心虚的点了一下头,悄咪咪的看向满宝。
满宝瞥了他一眼,轻轻地哼了一声不理他。
白二郎就松了一口气。
------------第九百九十八章 躺着(八月月票加更五)殷或就笑道:你身体健康,可以用神,读书应该不难才对。
白二郎:不难才怪了,这世上再没有比读书更难的事了。
满宝:你下地撒麦子和插秧时也是这么说的,这世上再没有比干农活儿更难的事了。
白二郎靠在躺椅上,一摇一摇的闭上了眼睛,当听不见她的话。
殷或见了笑了笑,也学着他的样子整个人都靠了下去,躺椅就一摇一摇起来,他扭头越过满宝问白善,才吃饭前你还想问我什么话?白善看了一眼满宝,见她不反对才问道:既然国子监的风气好了,那怎么京城中的风气没好?五品以上官家的子弟不是都可以入学吗?有名额的,殷或笑道:像我父亲,他是三品京兆尹,名下有两个名额入学国子学,可我家只有我一个男孩儿,所以还有一个名额空着,可以留着将来给我外甥,或是族中的子弟。
殷或歇了一会儿道:可京中像我父亲这样子嗣少的能有几个?谁家里不是子孙繁茂?五品以上的官员,若是父还好,把名额给儿子,儿子多的给嫡子,嫡子多的给长子;可要是祖父辈的,子又生子,能拿到名额的自然是长子嫡孙,可要是嫡长孙不聪明,为了家族的前程,有些老大人便会从孙子中挑选最聪慧的送进去。
满宝一听就明白了,不想他说太多的话,便接下去道:我知道了,有利益便有相争,在家里争,出来以后自然是家与家争,族与族争,所以就乱了。
殷或微微点头。
白善道:所以能入学的子弟很少,大部分还在外面,国子监学的风气虽好了,但京城的纨绔风气却没好多少?殷或点头。
白善和满宝对视一眼,不由问道:那要是当时在街上我们和你姐姐们打起来了,是不是事后她们也能全身而退?殷或呆了呆后道:我姐姐们应该不会和你们打架,应该是会叫下人跟你们打。
满宝指着不远处正坐在廊下打瞌睡的大吉道:我们大吉可厉害了,可以一个打十个,你们家的下人打不着我们,我们去打你姐姐们,她们也不还手?殷或沉默了一下后道:她们会叫衙役把你们抓起来的。
满宝就不太高兴的道:打架就打架,干嘛还叫衙役?我打架从来不会叫衙役。
只有打不过的时候才会叫。
白善也道:虽说疏不间亲,但我还是觉得你姐姐们有点儿坏。
殷或道:所以你们可以把花卖给她们。
不说满宝和白善,就是躺在椅子里装睡着了的白二郎都震惊的睁开了眼睛,三人一起不可置信的看着殷或。
殷或点了点头,很有些高兴的道:她们还有钱。
满宝纠结道:这样坑姐不好吧?殷或笑道:你们不是讨厌她们吗?可是……那是你姐姐呀。
殷或道:而且由我拿回去给她们,她们会很高兴的。
他也想看一看她们会怎么养这些花,明年这些花会长成什么样子,然后她们又会怎么对待这些花。
殷或垂眸想了一下后抬头笑道:就这么定了,你给我六盆花,告诉我价钱,回头我把钱给你送来。
至于益州王的亲戚,你要卖给他们恐怕有点儿难,到时候我可以让长寿帮你打听一下他们的行踪,你让人把花摆在他们能看到的位置就行。
满宝愣愣的点头,半天才回过神来,咽了咽口水问,这么坑姐真的没问题吗?殷或笑着摇头。
满宝呼出一口气,白善问道:益州王的其他亲戚什么时候入京?好像已经有两位王爷带着家眷到京了,其他人的人应该也会赶在中秋前到达,毕竟中秋有宫宴,皇家也是要团圆的。
满宝:咦,有王爷入京了?我们怎么没听到敲锣清道?低调入京的吧,两朝中也只有益州王一个王爷如此受宠,京中礼部这边自然要更重视一些。
满宝道:原来皇族也捧高踩低呀。
殷或轻咳一声,靠在躺椅上休息去了。
他挑着嘴唇笑了笑,越是富贵的地方,捧高踩低才更是严重啊。
四人靠在椅子上小憩了一下,庄先生回来看到自己的躺椅被占了,便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扰他们,直接背着手回屋休息。
殷或今天特别的放纵,他一直在白家待到夕阳快出来了才走,下午还喝了一碗满宝叫容姨炖的鱼汤,不燥不寒,里头添了两味药材,补气益血的,刚好适合他。
白善他们跟着喝了小半碗,然后就嫌弃的放下了,他们觉得有药味儿,不好喝。
殷或却喝了两小碗,这点儿药味对他来说等同于没有。
他下午就很少再说话了,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点点头,摇摇头,半天都不说一句话,但长寿看得出来,少爷很开心。
不仅长寿看得出来,一直留在娘家不肯走的殷大姐三人也看出来了,弟弟身上不再是死气沉沉,脸上虽然也没多少表情,但眼睛就是有神采多了。
殷大姐迎上去的脚步一顿,然后才恢复情状,笑着迎上去问,今天去哪儿玩了?你姐夫他们一直在家里等你过了午时,结果你都没回来,他们这才家去的。
殷或笑道:出去和朋友玩儿了。
殷大姐正要问是什么朋友,有几人,都叫的什么名字,在哪儿玩的,玩的什么,殷或却已经指了后面的东西开口道:大姐,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碰见一个花农卖奇花异草,你们不是喜欢花草吗?我就给你们每人买了一盆回来,一会儿我让人放到中秋节礼里给您带回去。
他轻笑道:姐姐们的花都是我亲手挑的,可好看了,你们拿回去后可要好好养。
殷家的姐妹们有些惊喜,因为殷或很少送她们东西,尤其是这些年,因为他出门少,也越发沉默,别说送礼,彼此间连话都少说了。
突然间收到一份礼物大家都很惊喜。
长寿让人把花盆端上来,大家纷纷围上去围观,呀,这盆菊花似乎是绿色的……这是什么花,我怎么从没见过?这花色好看,小弟怎么知道我就喜欢这浅黄色?我喜欢大红色,这什么古早玫瑰,这颜色可真正。
------------第九百九十九章 改变殷老夫人也很惊喜,看到迎面走来的孙子,她一脸的欣慰,笑着问道:怎么突然间想给你姐姐们送花了?殷或道:中秋快到了,祖母不是让管事给姐姐们准备节礼了吗,我今日看到这些花,想着姐姐们一定会喜欢,所以就买回来了,殷老夫人连连点头,笑道:那好,这帐从公账上走,那花农呢?她是知道这个孙子的,出门肯定不会带钱,长寿一个下人身上也不会带太多,这些奇花异草一看就不便宜。
殷或道:让长寿去支银子吧,他让花农在外头等着呢。
殷老夫人点了点头,偏头看了大丫头一眼,大丫头自去告诉长寿和家里的账房去。
殷或显然不想厚此薄彼,家里六个姐姐,已经出嫁的三个和未出嫁的三个都有,花种各不一样,正好都是她们见了很喜欢的花。
殷老夫人感受到孙子的用心,喜得连连点头,当天晚上还多吃了小半碗饭。
她高兴的和身边的大丫头道:以前总觉得这孩子太过冷性,这两年跟他几个姐姐的关系越来越远,可现在看来,这孩子只是不擅表达,不爱说话,心里还是念着他姐姐们的。
大丫头笑着点头应是,拿了一本账册上来,低声道:老夫人,这是今天支取的花钱。
殷老夫人接过看了一眼,微讶,这么多?大丫头低头道:奴婢仔细的看过了,少爷买回来的花草的确罕见,有些奴婢听都没听说过,看花苞也的确长得很好,论稀缺倒也值这个钱,一共六盆,加起来便多了。
殷老夫人沉吟了一下,虽然觉得这花销有点儿大,但家里到底不缺钱,且都是从自己的口袋流到几个孙女的口袋里,还是没流外人田,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大丫头道:今天姑奶奶们都高兴,所以把花先带走了,少爷让我们把花一并放进中秋的礼单里,奴婢想着,添上这盆花,那礼单就是双数了,单数为吉,而且这花贵重,这礼单送过去,恐怕姑爷家里不好回礼……殷老夫人便挥了挥手道:那就挑出一样差不多价格的东西就是了,总不好夺了礼数,这些账目一直是你管着的,我精力不济,你自己拿主意。
是,但这样的大事还是得老夫人拿主意,奴婢年轻,心里害怕,总也拿不住主意……殷老夫人就笑道:你呀,就是太小心谨慎了。
七郎在干什么了?那边回禀说刚吃了药,自己在屋里走了一阵儿,这会儿已经睡下了。
唉~,睡的是挺早,但也不知道能不能睡着。
奴婢今日留心看了,少爷眼底的青黑没那么重了,长寿也说这几天少爷精神好了不少。
殷老夫人想了想后道:看来年轻孩子还是应该有几个自己的朋友才好,对了,派人去一趟谭太医府上,看他这两日能不能抽空过来给七郎看一看。
大丫头连忙低头应是。
因为殷或的药方早就固定了,除非他生病,不然谭太医只会每月来一趟,当然,殷家去请,谭太医还是会来的。
殷或对此一无所知,等他从周满家里扎针吃药回来时便被请到了正院那里,看到陪坐在下首的谭太医,他忍不住脚步一顿,手指抖了一下才轻轻的蜷缩起来。
殷或还没想到要怎么应付谭太医呢,没想到他就上门了。
他现在并没有生病,按说应该月底才会请谭太医过来诊脉的。
殷老夫人看到殷或便高兴的挥手,回来了,快来给谭太医看看,我看你这两天的气色好了许多。
谭太医抬头看殷或,微微颔首道:看着气色是好了一些。
殷或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这才沉默的走过去坐下。
谭太医习以为常,殷或素来少话,他也不在意,直接把脉枕拿出来道:殷少爷把手给我吧。
殷或抬眸看了他一眼,慢慢的将手放了上去。
谭太医微微闭着眼睛给他摸脉,一会儿,谭太医没忍住睁开眼看了殷或一眼。
殷或也看着他,俩人对视了好一会儿,谭太医便又闭上了眼睛,半响后才收了手,问道:殷少爷这两日睡眠是不是好了一些。
殷或低声应了一声是。
谭太医便点了点头,转身和殷老夫人道:殷少爷的身体没问题,药方还是用以前的,我就不改了。
殷老夫人高兴的点头,让殷或坐着,她起身亲自把谭太医送出去。
殷或将手拢起来,看着祖母送谭太医出门,脸色晦暗不明。
殷老夫人慢悠悠的和谭太医往外走,等走到无人处才问,谭太医,我孙儿的身体好多了吧?谭太医笑着点头。
那,他可以成亲了吧?殷老夫人低声道:这孩子也十六了,早些成亲,我们也早些心安。
谭太医斟酌着道:殷少爷体弱,身量比同龄人要小些,现在看着只有十三四岁,老夫人不如再等两年。
因为他们之前说好的就是十八岁之前成亲,今年说亲,明年年底,十七岁多成亲,正好,此时却是早了点儿。
殷老夫人便叹气,他的情况有些特殊,说亲也需要时间,我就怕两年时间太紧了,他或许也想看一看孩子什么的……谭太医许久没说话,半响才道:父亲当年定下了三张药方,现在吃的还是第一张,这第二张药方还没开始用呢。
所以我的意思是,要不要下个月就换第二张药方?我看这孩子近来身体好了许多。
谭太医头疼道:老夫人,欲速则不达,这件事您要不要与殷大人和殷少爷商量商量?搁以前,谭太医只会提殷大人,而不会提殷少爷,那位少年虽然看病吃药一直很配合,但也一直很沉默,做什么不做什么从来都是殷家的老夫人和殷大人在做主。
可这次,他觉得可能还需要问一问那位少爷心里是怎么想的。
殷老夫人沉默了下来,良久才点头道:那我问一问我儿吧。
谭太医连忙行礼告辞,生怕再卷进什么问题中。
殷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转身要回屋,一回头便见殷或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她吓了一跳,问道:你何时过来的?殷或道:刚过来的,我见祖母正在送谭太医,便不好打搅。
殷老夫人就松了一口气,拉着他的手笑道:你该开口才是,也让谭太医知道你来送他,对了,你晚食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第一千章 来信殷或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后窗前思索了半天,然后将手上已经冷掉的药一点儿一点儿的倒在了窗下。
长寿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见少爷终于把药给倒了,连忙上前接住药碗,低声道:少爷,奴才已经把银子给拿回来了……殷或道:等明天去国子学,你再交给白善他们家的车夫吧。
是。
第二天殷或特意和殷老夫人说了一声,祖母,以后我下学可能会在学里多看一会儿书,或是与朋友到处走走,所以还是别让这么多人去接送我了,这么多人留在学外,同学们要取笑我的。
殷老夫人点头,不过道:你身子不好,读书耗神,你也不需要科举出仕,所以不必要看太多的书,出去玩儿也别玩得太久,走多了耗精力。
殷或应下了,只带了长寿出门。
马车在国子监的大门外等着,秋高气爽之时,又是大早上的,殷或便将窗帘挂起来,看着外面进进出出的马车发呆。
白善他们的马车刚出现在眼前时他便看到了,他微微坐直了身体,才露出笑容想要和他们打招呼,一匹马便缓缓的从另一边出来,从他们的车边过去,在交错的那一瞬间朝车内丢了包东西。
殷或微愣,看见四周的人似乎都没发现这一点儿,而坐在车辕上驾车的大吉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后收回视线,一抬头目光就对上了他的。
殷或手一松,窗帘就落了下来遮住他的面容。
一放下窗帘他就后悔了,他一脸懊恼的拍了拍头,只能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下车。
而白善他们的马车也在不远处停下了,车里的白善没有急着下车,而是拆开了包裹里的东西。
看到里面夹带的信件和一些文书类的东西,他将文书塞到白二郎怀里,拆开信来一目十行的扫过。
白二郎抱着他刚才塞过来的东西,见他嘴角紧抿,便问道:怎么了,谁来的信,信上说什么?白善合上信,又塞回了信封后道:魏大人送来的,说的是那两个刺客的事,他说人已经找到了,但救不出来。
救不出来就救不出来,白二郎道:和我们说也没用啊,我们总不能跑进去救人吧?白善看了一眼他怀里的东西,将信也给放进去了,道:放在车里,让大吉带回家吧,学里人多眼杂,不定什么时候就看到了。
哦。
大吉等他们说完了才隔着一道帘子道:少爷,堂少爷,殷少爷在等着你们,刚才他看到了给我们送信的人。
白二郎立即去看白善。
白善嗯了一声,将包裹塞进座位底下便出去,白二郎连忙跟上。
俩人跳下马车,白善看了一眼殷或,便看向他身后不远处的马车,也不解释刚才的事,直接问道:钱带来了吗?殷或笑着颔首,也不问刚才的事,带来了。
长寿忙抱着一个箱子过来,还挺重,他腰都快要弯了。
大吉上前接过,单手就把箱子拎起来塞进了马车里。
殷或看了一眼,长寿比他大两岁,因为他体弱,所以长寿其实很高大的,力气也比一般的下人大些,但现在一看和大吉还是相差很大。
这会儿殷或才发现大吉和他见过的车夫也不一样。
白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问:怎么了?殷或问:不数一数吗?白善便笑道:不必了,你我之间不至于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殷或便笑了笑,转身道:那我们进学吧。
白善点头,请。
白二郎站在一旁看着,一脸懵的看着他们俩人一起转身进去,这就完了?他连忙提着书篮跟上。
大吉目送他们都进了国子监后才转身驾车离开,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将车驾到了济世堂不远处,找了个熟悉的位置停下,把座位下面的那个包裹掏出来,重新整理好后塞进了怀里,然后就坐到了车辕上打瞌睡。
白善今天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虽然他脸上没表现出来,但他一连两节课都举手回答问题,然后与先生针锋相对的辩论。
别说同班的同学们了,就是讲课的博士们都知道他今天心情不佳了。
药铺的伙计一早就来悄悄的告诉满宝大吉的马车在外面等着她了,所以看完了最后一个病人后,她看了一下时间,发现已过了午时,便收了东西就要走。
小郑掌柜连忙留她,小周大夫,饭菜都做好了,你还是吃了再回去吧。
满宝背起背篓道:不用,家里也做好我的份了,我的那份给你吃了,你多吃点儿,这样说不定还能再长一长。
小郑掌柜:……满宝已经背着背篓跑了,大吉连忙放下车凳,扶着满宝上马车。
满宝掀着帘子和他说话,店里的伙计说你从国子监那里回来就在这儿等着了,是有什么事吗?大吉便把怀里的包裹递给满宝。
满宝拿进车里打开,同样先拆开了信一目十行的扫过去,然后就皱起眉头重新认真的读了一遍。
等看完了信她才去翻那些文书,从一本折子里找出一张大纸来,上面正密密麻麻的写着不少的字。
满宝展开看。
她还没来得及看完,大吉便道:满小姐,我们到家了。
满宝把东西一收,将包裹放进背篓里,背着一起下了车进门。
庄先生久等她不回,已经先用过午饭了,看见她沉着一张脸进来便问道: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满宝便从背篓里将那包裹取出来道:先生,魏大人救不出那两个刺客,皇上想让我们去告御状,魏大人把状子都给我们写好了。
说罢将信取出来给庄先生看,她自己则继续摊开那状子继续看。
庄先生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半响才问道:你们想怎么办呢?满宝垂下眼眸道:我不想过杀威棒,可这就是我们上京的目的,若是可以伸冤,我们自然是要想办法走一遭的。
庄先生的脸色不太好,按下信道:等善宝回来,你问一问他吧。
------------第一千零一章 自主白善对此想也不想便拒绝了,我不去,你也不许去。
满宝见他如此坚定,便问道:为什么?白善道:我想知道皇帝为何突然让我们赶在中秋时告御状?信上不是说了吗,中秋团圆之节,更易打动天下百姓,满宝道:到时候他会替我们做主的。
白善道:我不信他。
满宝愣住,疑惑的问:为何?因为他是皇帝。
白善道:还是在先太子病重,先皇和先太子都更属意三皇子的情况下登基的皇帝,满宝,天下的人并不是都如我们一样能够说到便尽量去做到的。
哪怕他们有力去做,也无心去完成。
一旁的庄先生微微颔首。
白善道:我绝对不会把你我的性命交给一个素未谋面之人,尤其那人还是皇帝。
庄先生连连点头,轻咳一声道:既然决定了不去,那就把这状纸烧了吧,你们就当不知道此事。
那登闻鼓是要你们亲自去敲的,你们不敲,他便是生气也不能怎么样。
满宝挠了挠脑袋,点头。
白善脸色很不好看,很多话当着先生的面不好说,或许庄先生也知道这一点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把空间让给他们。
白善等先生一走便忍不住脸色一沉,直接道:我们被皇帝坑了。
满宝眨眨眼问,你是说我们进京的事?白善点头,本来我以为他最早也要等过完太后的千秋后才提这事,最好推迟到明年开春,我们有半年的时间来筹谋,先把京城的水摸清楚,再蓄力,一击扬名,找个机会不过登闻鼓将此事告到御前,这样我们就可不过杀威棒了,可现在看来,他竟是想中秋节的时候闹出来。
满宝想了想后道:不对呀,中秋是团圆节,有什么事儿不能等过了中秋再说?一旁的白二郎道:这是出了什么事吧?白善沉默,皱着眉头想,这两日国子学里风平浪静,没听说有什么事呀。
三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忧愁起来,说起来还是因为他们根基不稳,很多信息都得不到。
满宝想了想后问,殷或会知道吗?毕竟他爹是京兆尹。
白善:他是个病公子,知道的虽然比我们多点儿,但机密事恐怕也不知道吧。
满宝:那封宗平呢,他祖父是刑部尚书。
白善便低头想了想后道:明日我带点心去看看他。
白善将那张状纸打开看,他之前时间紧,所以没看,这会儿看,他并不觉得心中怆然,只觉得愤怒。
他将状纸慢慢的揉成了一团,然后丢进了火盆里烧了。
这状纸上不仅写了他父亲,也写了满宝的父母,这相当于是给他们两个写的状纸。
要告御状得先过五十杀威棒,就算皇帝徇私,他和满宝再平分,打在他们身上的棒子也不会轻。
他就不说了,年纪小,这棒子下去他不死也残;满宝呢,她身子比他还弱,小时候就是药罐子,平时扎个针都疼。
白善把状纸揉了,直接扯了一张大纸回魏大人,小子和满宝皆是独子,身不由己,不敢自专,若敲登闻鼓,必笞五十,身为独子却不爱惜身体是为不孝,小子和满宝皆不愿家中余下长辈为此伤神。
满宝转了转眼珠子,直接抽出他手里的笔,在后头添道:还请魏大人周旋,我等愿意面圣告状。
满宝想写,你们总不能让功臣流血流泪之后,还要断其后人吧?不过想想,此有威胁邀功之意,她还是忍下了。
白善看了看两段明显不同的笔迹,也懒得再抄写一遍了,吹干后封进信封里交给大吉,让他送去给魏大人。
白善见他走了便扭头对满宝道:之前他们总说此事不急,还要慢慢调查,待拿了实证,又做好准备后再把此事发出,所以我们不好太过高调,甚至都不好与唐夫人来往,既然这次他们让我们中秋时去告状,显然是已不打算为我等遮掩了,既如此,你不如找个时间去见一见唐夫人?你是说问她朝上的事?白善道:我觉着唐夫人厉害得很,虽是朝堂之事,她应该也会有途径知道的。
满宝思索了一下,点头:好吧。
白二郎举手,我有什么能帮你们的?有,白善道:你帮我们盯着点儿风声,看外头有些什么关于我们的传言、消息什么的。
白善道:既然他们连状纸都给我们准备好了,应该不会就这么算了,但人传流言,被传的本人从来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所以得让你帮我们盯着点儿。
白二郎立即应下,你们放心,我现在太学的朋友可多了,对了,昨天去上学的时候张敬豪顶着一张被打伤的脸去学里,私下里好多人都猜是我们打的,这事儿算不算?算呀,你知道的还挺快的呀。
那是当然,张敬豪才一来上学,和我玩得好的人就跑来问我了,是不是我们打的。
满宝问,你怎么说的?我当然说不是了,我又不傻,白二郎道:我说我们当时就和殷或一起出马场回家去了,都把事情挑开了说,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我们又怎么会再去打他呢?他受伤了,是个人都会猜是我们打的,何必呢?满宝和白善一起冲他竖起大拇指。
大家分派好任务,白二郎便发觉不对了,我和满宝都有事做,那你去做什么?白善道:我去国子学里走一走,对了,明天开始我可能就不与你们一起下学回家了,白二,以后你和大堂哥一块儿回来,不然就让高松再给你派一辆车。
再看向满宝,满宝便道:算了,你别安排我了,反正济世堂离这儿也不远,我走着回来,正好可以路上逛一逛。
白善想着现在太阳也不是很大,点头应下了,那你注意安全。
满宝点头,至少这会儿益州王还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是安全的。
她好奇的问白善,你明天开始去做什么?白善垂下眼眸道:我们总要为我们的性命,我们的父母和其他的亲朋们努力一番。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他也想抓住那点儿可能性,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他抬头看了一眼满宝,还有她的,不至于别人的一句话,他们就只能把命拿出来放在称上,是生是死全不由自己做主。
------------第一千零二章 交际白善进学有一个来月了,虽然班级里分成了三派,心底互相看不起,但其实彼此间并不会有太大的冲突。
且大家都是十来岁的少年,想要与他们相处好还是有些容易的,再大一些,他们牵涉到的家族事务更多了,反而不太好相处了。
所以他想要在国子学里混开,说容易难,但说难,其实也很容易。
以前他是不太乐意去费这个心的,因为要低调嘛,连理由都是现成的。
可这会儿他知道自己成了案板上的鱼,只有一息存在,身旁还放着一条同样的鱼伙伴,还有一条在底下的水桶里,随时可能被捞起来放上案板。
为了他们三个的小命着想,白善还是很愿意费心屈就一下的。
于是第二天,他便从容姨那里拿了一食盒她做得最好吃的月团带去了学里。
白二郎一见,也捡了一盒,满宝见了,也忍不住往怀里摸出一个食盒来。
容姨就一脸的无奈,一边给他们分月团,一边道:你们先前也没说想吃,还是少爷吩咐我多做点儿他要带给同学,我这才多做了这些。
这会子你们全分了,先生和周五少爷他们吃什么?满宝便从食盒里捡出一个来放在盘子上,这个给先生吃,我五哥他们不着急,明儿再做就是了。
容姨看着盘子里孤零零的一块月团,半响无语,谁家会这么摆点心啊?这也太小气了吧,一个盘子里只有一个。
白善也看了看,点头道:是不太好看。
于是伸手拿起来交给白二郎,喏,直接拿去给先生吧。
白二郎愣愣的接过,满宝催促他,快点儿,要迟到了。
白二郎便拿着点心跑着去小园子里找到散步的先生,请他吃糕点。
庄先生莫名其妙的接过,见孩子已经一溜烟的跑了,便摇了摇头,看了看手里的月团后咬了一口。
这是昨天晚上容姨准备,今天天没亮就起来做的,这会儿刚出锅,还温热着,特别的好吃。
庄先生满意的颔了颔首,等散步回到二院时点心也吃完了,他看了一眼书房的桌上,见放着的还是平日常见的桂花糕,就踱步去厨房问容姨,那月团呢?容姨擦了擦手道:先生,月团少爷他们都带走了,您要吃,我一会儿就再做。
庄先生隐隐明白了过来,……都带走了?容姨有些忐忑的道:少爷和堂少爷说要给同学们带一些,满小姐说要给郑大掌柜他们带一些……庄先生有些心塞。
容姨还忙道:满小姐还说了,这月团不能一下吃太多了,会积食的。
所以就给他留了一个吗?庄先生决定一会儿该好好的琢磨一下中秋布置给他们的作业了。
满宝拿着一食盒的点心到济世堂,中午用午食时才抽得出空来与他们同食。
一吃到月团,丁大夫便叹道:又是一年中秋了呀。
郑大掌柜点头,这时间也过得太快了。
满宝咬了一口月团问,京城的中秋有什么讲究吗?郑大掌柜便笑道:和你们益州的讲究差不多,赏赏月,吃顿团圆饭,上街看一下花灯,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
满宝便点了点头,那是没什么稀奇的,不过京城肯定比益州城热闹。
满宝吃完点心喝了一口水,问道:郑大掌柜,最近京城有什么特别的新闻吗?能有什么特别的新闻,郑大掌柜慢悠悠的喝着茶道:最近各路王爷都到了京城,就是热闹了点儿,不过快过中秋了,谁也不会在这时候惹出太大的事,你没见这两日来我们药铺的外伤病人都少了吗?对了,听说吴国公家的小公子昨日摔断了腿,是隔壁百草堂的赵大夫去治的?郑大掌柜道:我问过了,不是什么大毛病,骨头都正好了,回头躺上两月就好了。
他笑道:说是自己骑马摔的,其实是遇上了河间郡王,俩人素有旧怨,便约了一起赛马,结果在马场里打了起来,不小心给摔断了,吴小公子觉得丢脸,坚持说是自己摔断的,两家也不愿就此交恶,又不是大伤,折了一块骨头而已,就糊弄糊弄过去了。
满宝:……断腿还不是大伤呀?那得看断成什么样,凡是能接好没毛病的都不算大伤,接不好瘸了的,那才叫大伤。
满宝忍不住心底冒寒气,京城人可真可怕。
她和白善白二郎打架,要是有人给她弄出血来,她能记仇记一年,腿断这样的仇,她得记一辈子。
满宝有些惋惜的道:益州王怎么不爱打架?郑大掌柜:……这是什么话,益州王都那么大岁数了,再打架像什么样儿?他儿子打架还差不多。
河间郡王年纪很小吗?也不小了,二十好几了吧,郑大掌柜道:他是先帝的小儿子,当今登基的时候他年纪还小,十二岁上就封了河间郡王,然后他就带着贵人娘娘去河间上任去了,只是他年纪小,河间距离京城也不是特别远,逢年过节总是会被召回来,所以才和京中不少公子相熟。
这一熟就忍不住打架,都是大小伙子,家世又都不差,你不服气我,我心底看不起你,可不就打了吗?有时候一些小伤小病不好叫太医,便来药铺请大夫,所以郑大掌柜对这几位公子都熟,因为都给他们治过四肢、头和腰腹后背上的伤。
郑大掌柜还总觉了一下,腿和腰腹是最容易受伤的地方,可惜了,这些地方你都不好看。
满宝一点儿自觉都没有的问道:为什么?因为你是女娃呀。
满宝:……满宝在药铺里打听消息,白善也在国子学里展开了攻势,中午用完了午食,大家有休息的时间,白善便将食盒开了,分了殷或一个,然后便将剩余的提到彭志儒那里。
卢晓佛也在那里,他请俩人吃,正和彭志儒和卢晓佛说话的同窗便也顺手接过了白善递给他们的糕点,吃了一口后发现不错,便问道:这月团是你们绵州的做法?白善点头,差不多,这是学的益州的做法……顺着月团几人便说起了话来。
下一次更新在下午七点左右(本章完)------------第一千零三章 谏连着三天,白善都往国子学里带他们绵州和益州的特色点心,他很快和班里的五六个同窗熟悉起来,又与他们在下学后去参加了两次诗会,借此认识了其他班级的同学。
而此时,魏知才进宫告诉皇帝,陛下,他们不敢不孝。
皇帝反应了好一下才明白过来,半响无语,不敢不孝,倒是敢不忠吗?魏大人严正的道:陛下此言过了,本来他们不拒绝,臣也是要上诫的,陛下既已知他们的冤情,何不将人招至太极殿问话?到时他们再面圣上告便是。
皇帝沉默了许久后道:朕可保他们安然过那顿杀威棒,让他们赶在中秋时上告吧。
陛下,魏大人撩起袍子跪下,喊道:您不能因三皇子与太子之故便致他们性命不顾啊,您有为父之心,何不想想九泉之下的白启与周银,他们也是父亲啊。
放肆!皇帝气得一拍桌子,怒道:魏知,你敢窥视内廷,信不信朕诛你九族?东宫为国本,非在内廷之内,这几日太子和三皇子的人互相在朝中攻讦,陛下,臣不是聋子,不是瞎子,非臣一人知道而已,满朝文武谁人不知,谁人不闻呢?皇帝脸色很难看,紧攥着拳头不说话。
魏知上前两步道:陛下疑心此是益州王挑拨离间,因此想早早将此事揭露出来,可中秋眼看着就到了,再过不久又是太后千秋,此时上告果然有用吗?皇帝道:这是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的事了。
魏知噎了半天,忍不住梗着脖子道:总之,臣不能强逼着两个孩子去送命,陛下您若执意为之,那您给他们下旨吧。
下旨不就相当于告诉太后,这事他早知道,甚至是他和人商量着好办的吗?他不仅不能让太后知道,更不能让世间的人知道,不然世人要怎么看他?魏知见他气得胸膛起伏,隐隐摸到了一点儿边,连忙指着跪坐在角落里几乎没有存在感的起居郎道:陛下如此就不怕后世史官骂您吗?那也是两条人命,且还是两个孩子呀。
起居郎掀起眼皮淡淡的看了魏知一眼,低头继续写道:魏谏帝:不惧后世史官乎……皇帝也瞥了一眼起居郎,心角有点儿疼,没好气的道:朕都说了,他们死不了,去打板子的是朕提前安排的人,就是走个过场,敲登闻鼓进堂后的事与直接面圣进堂后告状后的事不都一样吗?到时候朕还会派人保护他们,别的地方朕不敢说,天子脚下,谁敢杀他们?皇帝怒问: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不信朕,朕是那等言而无信之人吗?魏知弯腰道:陛下又为何不肯让他们面圣告状呢?魏卿是真不知,还是假装不知?皇帝道:此于大局有益。
他叹气道:朕一特特的召见他们,事后问起来,太后想不知道都难,到时候问起罪来,朕自是没什么的,他们呢?但通过敲登闻鼓进来,太后见他们抱了必死的心,也不会去找他们问罪的。
魏知心中冷笑,信他才怪。
皇帝的嘴都是骗人的。
魏知沉默着不肯答应,皇帝逼急了他就干脆拉着他长篇大论起来,给他讲一讲什么是仁君,什么事爱民。
这下轮到皇帝头疼了,好容易摆脱了魏知,皇帝便气呼呼的回到皇后的宫中,还把挡路的一把椅子给踹飞了,结果椅子是飞了,他脚趾头也给疼得不行。
皇后一脸苍白的从内室赶出来,掩唇咳了几声,疾步上前扶住皇帝,赶紧让人去请太医。
皇帝就挥了挥手道:不甚要紧,就是疼了一下。
见皇后脸色苍白无血色,他便反扶住她坐到了榻上,叹气道:你这心绞痛好多了吗?要不要再叫太医给你看看?皇后强笑道:已经好些了,没什么要紧的,陛下这是为的什么事这么生气?还不是魏知,那老匹夫,总有一日朕要砍了他。
皇后笑道:陛下又说胡话了,魏大人是国之栋梁,您不是和大郎说过良臣难得吗?您不好好待魏大人也就算了,怎么也跟个孩子似的说这样的气话?你知道那老匹夫刚和朕说什么吗?皇帝生气的道:他就差指着鼻子骂朕是暴君了……说罢将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皇后思考了一下后严肃的道:陛下,魏大人做的没错,谁人不是父母呢?父母爱子之心是一样的呀,就如同母后爱益州王之心,我爱大郎三郎和诚悦之心,他们的父母也必爱他们,若知道他们涉险,不知该多伤心呢。
皇后道:何况他们的父母还是为国为民牺牲的功臣,只留这一子,其长辈家人只会更加心痛。
您让他们去敲登闻鼓,便是让他们把自己的小命放在刀锋上,不说魏大人,就是妾身都觉得陛下过于苛刻了。
朕会安排好人,那板子高高扬起,轻轻放下,能有什么问题?皇后一脸严肃的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爱子之心是经不起万一的,若有个闪失……皇后顿了顿道:妾室是见过那杀威棒的,足有人的大腿那么粗,行刑之人力气极大,有技巧的兵吏,一棒下去,可使人皮肤无损,却内脏破裂,不说他们的亲人,就是妾身这样的陌生人听了都揪心一团。
您刚才说那两个孩子才十二三岁?皇帝不说话了。
皇后叹气道:我儿做的孽,却要两个无辜之人的性命来填,妾身要日夜难安了。
梓童,你,你这是……唉,好好好,我不让他们此时来敲登闻鼓好了吧,皇帝气得起身走了两步,脚拇指却一抽一抽钻心得疼,他觉得今天特别倒霉,干脆又一屁股坐在了榻上道:可这状他们早晚都是要告的,不走登闻鼓,天下难闻,朕就难以拦住太后。
下一次更新在晚上九点左右(本章完)------------第一千零四章皇后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说到底还是因为他这皇位来得不太名正言顺,所以很在意名声。
他想要登闻鼓来为自己正名,也需要登闻鼓来拦在自己前面。
皇后叹息一声道那杖子若能免了就好了。
皇帝就哼了一声道:除非他们立有大功,不然朕从哪儿给他们免?要是随便找个借口就给免了,以后这天下还不乱了?皇后思索着没说话。
皇帝见她一脸的愁容,便拉住她的手问,还在为两个皇儿的事忧心?皇后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眼泪却忽而落下了,她擦了擦泪后道:陛下,待过了太后千秋,就让三郎出京就藩去吧。
他王妃才生下长子没两年,孩子还小呢,为何要这么急?皇后摇了摇头道:也不小了,河间郡王十二就去就藩了,您要是心疼皇孙,就先让他去封地,把封地上的事务熟悉一下,待布置好了王府再把妻儿接过去也行。
她道:他大了,总留在京城像什么话呢?皇帝沉默了好一会儿,见皇后神色坚定,便点了点头,好,朕都记下了。
国子监下学,满宝跳下马车,高兴的冲走出门来的白善几人挥手。
白善和走在身旁的同窗们道别,大家热闹的挥手和他作别,看着他提着书篮便冲那小少女跑过去,忍不住笑了笑。
白善跑上去笑问,你今天怎么来接我们?我给唐夫人写的帖子有回复了,今儿中午他们家的下人来说,下响她有空,会出来逛一逛,问我们要不要与她一起,所以我过来接你们的。
满宝说完看到慢悠悠走过来的殷或,抬手冲他挥了挥后问,明日要看着换药了,你是直接来我家,还是去药铺?殷或笑道:去你家吧。
他顿了顿后问,对了,你家里的那些花都卖了?我六姐养的花开了,她很喜欢,还剪了一枝给我插在屋里,我闻着很香。
昨天就卖光了。
殷或有些惋惜,你的动作倒快,只是告诉了你两个采买而已。
没有露了行迹吧?放心,我和白善都仔细设计过的,查不到我们身上来的。
殷或笑着点头,见白善站在一旁等着,便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们这不是回家吗?白善颔首,要去见一个朋友。
殷或等了一下,没听见他们邀请他,心里便有些失望,他点了点头道:那你们先忙去吧,我先回家了。
满宝和白善一起点头,等他上了车便回头看向国子监,抱怨道:白二怎么这么久?估计在和同窗玩呢,再等一会儿他不出来我就进去找他。
白善问她,你想好一会儿要怎么应付唐夫人了吗?她在罗江县住的时候可是很想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事。
想好了,我决定明着告诉她我不能说。
白善:……殷或上了马车,长寿问,少爷,我们回家吗?不着急,沿着大街往下走吧。
长寿等了一下,见他没说去处,便只能应是,打了马开始走。
满宝他们靠在车边说话,聊了足有一刻钟白二郎才跟朋友们勾肩搭背的往外走。
一出大门就看到等在车边的俩人,他立即把手臂收回,然后和朋友们道别,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快乐的问,高松呢,怎么是你们在这儿接我?白善转身放下车凳扶满宝上车,没好气的道:唐夫人约了我们吃饭,满宝来接我们,你也忒久了,明儿就放假了,怎么也不急着回家?就是因为明儿就放假了,我才不急着回家的呀。
白二郎等白善上了马车,自己也踩着马凳蹦了上去,兴高采烈的问,我们要去哪里吃?先生也去吗?不对,先生年纪太大了,唐夫人肯定不好与他吃饭的……大吉将马凳放了回去,调转了马头开始走。
唐夫人请他们吃的是晚食,大家都这么熟了,当然不会选状元楼那么贵的酒楼,她请他们去了一家香满楼,据说他家的鱼做得特别好吃。
唐夫人选了一个靠窗的大包间,倚靠在窗边,他们的马车才到她就看到了,她笑着冲楼下的人挥了挥手,看到他们笑着回应,欢快的跑进了酒楼,这才笑着回道主位上坐下。
店里的伙计很快引着他们进来。
唐夫人便笑看他们道:我还以为你们打算与我来一套相见不相识的戏码呢,谁知道隔了一个来月还是与我写了帖子。
心思不纯的三人皆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唐夫人挥手道:行了,你们也不用不好意思了,快坐下吧,说一说你们想吃些什么?满宝道:我们不熟,您点就好。
行,唐夫人就对候在一旁的伙计道:就照着我刚才点好的上菜吧。
三人:……唐夫人等伙计出去了,便笑着看向他们,说吧,你们找我什么事?唐夫人的丫头笑着上前给三人倒了一杯茶,然后退到了一旁。
满宝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然后直言问道:唐夫人,我们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消息不太灵通,所以想问问你,最近京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呀?出事?唐夫人歪头想了想道:中秋快到了,要开宫宴了?三人一起摇头。
那是太后千秋将至,王爷及其家眷们都进京了?白善:这些消息我们都知道。
是呀,唐夫人挑着嘴唇道:这些消息又不是秘密,大街小巷谁都知道,何况你们三个,一个在国子学,一个在太学,一个在鱼龙混杂,消息杂乱的药铺里,应该什么都瞒不住你们才是,所以你们想知道什么样的消息?白二郎从看到唐夫人开始就脊背发寒,他有些后悔来了,他觉得这个唐夫人和以前见到的那个唐夫人一点儿也不一样,除了脸还像以外。
于是他扭头看向白善。
白善沉吟片刻便要开口,满宝突然赶在他之前开口道:我们想知道有关于益州王的新闻。
------------第一千零五章 秘闻(祝晓雪生日快乐呀)唐夫人便掀起眼皮看了满宝好一会儿才道:行吧,不过益州王他近来没什么新闻,和往年也没什么不同,进了京,每天都进宫给太后请安问好呗。
唐夫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突然靠近满宝,手肘撑在桌子上盯着满宝的眼睛问,你们查问益州王干什么,是不是唐县令让你们查的?满宝被她突然靠近吓了一跳,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唐夫人斜眼看向白善和白二郎,白善连连点头,表示满宝说的对。
白二郎则跟着满宝一起摇头,表示不是唐县令让查的。
白善的脑袋就顿了一下,扭头看了白二郎一眼,只能强逼自己也跟着摇了摇头,结果白二郎却随着他点了点头。
满宝瞪着两个蠢师弟气得说不出话来。
唐夫人微微一笑,问道:近来你们有没有和唐县令通信呀?偶尔写上一两封问好的信,白善谨慎的回道:我们进京后,唐县令和杨县令都很照顾我们的。
看出来了,我家公公都知道你们呢,我听他吩咐过家里的管事,让好好的照顾你们。
说着抬起眼来看向他们。
白善和满宝面色还好,一脸的疑惑模样,是吗,但我们没见过唐府的管事呀。
唐夫人斜眼看向白二郎。
白二郎额头上冒出细汗来,连连点头道:我也没见过。
他觉得他来错了,他今天就不该为了一口好吃的就跟来的,唐夫人真的是太可怕了,以后这种事让白善和满宝来就是了。
白善顿了一下后问道:唐夫人,益州王没什么事,那当今有什么烦心事吗?唐夫人扭头看向他。
俩人目光对上,默默地相视了好一会儿,唐夫人便问道:这话是你自己想问,还是唐县令想你们问?白善沉默了一下后道:唐县令会同意我们问的。
唐夫人的手指就转了转茶杯后道:烦心事啊~~中秋快到了,大家看着都开心得很,就是有点儿可惜。
唐夫人道:前几日东宫里死了一个侍妾,听说是自缢,在死前刚流了一个三个月的孩子,太子妃为此还病了呢,到现在都没好多少。
白二郎和满宝都不解,为什么要自缢?孩子是怎么流的?白二郎甚至压低了声音问:是不是太子妃害的?不可能!说话的却是白善,他在国子学里虽然听到的很少,但偶尔也听过一两句,他道:太子一直没有子嗣,太子妃也很心急,侍妾有了孩子,她应该会高兴才对。
唐夫人颔首,是啊。
满宝就抬头看了唐夫人好一会儿,问道:但那侍妾也是被人害了对吗?唐夫人没回答,只是道:要说烦心事可能也就这一件了吧,前两日皇帝还申饬了太子。
满宝联想了一下他们接到的状纸,忍不住一拍桌子道:我知道了,是益州王干的,太子没儿子,那他地位就不稳,国本不稳,朝纲自然也就不稳。
唐夫人把嘴里的茶给喷出来,瞪大了眼睛看满宝,你说什么?朝纲不稳?满宝眨眨眼,心虚的问,我有说吗?白善伸手挡住脸,好一会儿后抬头认真的对唐夫人道:唐夫人,你听错了,她没说。
唐夫人:……这俩熊孩子,当她耳朵聋啊!她没好气的道:还有一个小道消息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们要不要听?满宝和白善连连点头,白二郎摇头。
坐在他身侧的白善就伸手按下他的脑袋,让他跟着点了一下头。
唐夫人却并不在意他的意见,已经继续道:我悄悄打听到的,说太子之所以被陛下申饬,是因为他打了三皇子,还把三皇子府给砸了,不过事情是发生在府内,御史不上书,陛下和皇后又想压下这事,这事也就没人敢光明正大的说了。
满宝和白善张大了嘴巴,半响后若有所思的沉默起来。
唐夫人则看着他们的脸色若有所思的思索起来。
这一顿饭吃的很不尽兴,因为没人有心情吃,大家草草的结束了饭局,唐夫人给了他们几张帖子,让他们有事可以上门来找她。
满宝则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了她,让她有空可以来家里做客,她可以送她几盆好看的花。
唐夫人知道她爱财,笑问,是送我,不是卖我?不是卖,不是卖,那几盆花不像兰草,不值钱的。
唐夫人便想到昨日她在某个人家里见到的一盆从没听说过的花,忍不住问,有一种花叫什么天星草,不会是你卖的吧?满宝眨眨眼,唐夫人,你见过了呀。
唐夫人:……我觉着那花挺稀奇的,竟然不值钱吗?为什么不值钱?白善轻咳一声,指着前面道:唐夫人,您家的马车到了。
唐夫人便看了一眼他,轻笑一声,不再追问了,挥手道:行了,我知道了,我不会往外头说的。
说罢扶着丫头的手上了马车。
唐夫人一上车脸上的笑容便落了下来,一下又一下的揪起帕子。
什么叫朝纲不稳?她隐隐猜到了丈夫他们正在查的事,更猜到了他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她这些事。
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一不小心会死人的。
唐夫人想到这里一顿,可也不对呀,既然是性命攸关之事,他连她都不肯告诉,又为什么会让三个孩子参与进来?那三个才多大?唐夫人皱起眉头,扭头问大丫头,周满家里是干什么的来着?大丫头顿了一下后道:不是说是种地的,还种药材,所以满小姐才学了医术,家里还和老爷做起了粮种的生意。
那白善呢,对了,他是功臣之后,功臣之后……唐夫人沉吟了一下后道:回去查一查,他父亲是立了什么功,都在什么地方当过官儿。
是。
而同样上了马车的三人也不安静,同样脸色凝重。
有过丰富话本经验的三人已经想出了好几种情况。
满宝伸出一根手指道:一种情况,太子还没儿子,三皇子有,他想跟他大哥争皇帝当,于是听说太子的侍妾怀孕了,就把她弄流产了,再栽赃给益州王,但太子不信,皇帝信了,于是皇帝就生益州王的气了,让我们去告益州王。
祝晓雪生日快乐呀,越来越年轻,很快遇着自己的桃花哟(本章完)------------第一千零六章 不甘第二种情况,白善也伸出一根手指道:太子还是没儿子,三皇子还是想和他大哥争皇帝当,益州王知道这件事,于是在知道太子的侍妾有孕后就透露给了三皇子,于是三皇子派人把侍妾弄流产了。
益州王再把这件事告诉太子,太子知道了很生气,于是跟三皇子打起来了,皇帝知道了更生气,然后就让我们去告益州王。
还有,还有,白二郎着急道:孩子就是益州王弄掉的,然后栽赃给了三皇子,太子比较笨,没查出来,但皇帝查出来,于是他就生了两个人的气,既罚了太子,又要我们去告益州王。
满宝气得一拍桌子,那不都是他们家的混账事吗,为什么要让我们去当出头鸟?白二郎缩了缩脑袋,小声道:话不能这么说吧,皇帝无家事,这也是国事,满宝,你要小声点儿。
白善也很不开心,既然是国事,那我们就得更郑重一点儿了,涉及争位,你看那些正史,野史,还有那些话本上写的,哪一次争位不是血流成河?他道:不论我们愿不愿意,我们都已经被卷入,再抱怨,再讨厌也没办法了。
白善说着,眼中闪烁着光芒,紧抿着嘴角表示出很不愉悦的情绪,前面是山,我们翻过去就是,是河那就蹚过去。
满宝问:那万一是火,是刀子呢?白善瞥了她一眼道:我们还能后退不成?不照样得咬咬牙走过去,出点血,受点伤,走过去就好了。
后退的确是不能后退的,满宝情绪有些低落,眼中不由含着薄泪问:那,那要是走不过去呢?白善垂下眼眸,不让他们看见他眼中的泪,那就死了。
连白二郎都沉默了下来,两个少爷一个少女默默地坐着,车内安静一片。
白二郎小声的道:我,我不太想死……谁又想死呢?满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抿了抿嘴角后道:不行,我们就是要死,那也不能就这么死了,我得把我们的事儿都写下来,将来我们要是死了,我们的事儿就能像现在的书一样流传于后世了。
白二郎也擦了擦泪,连连点头道:对,让后人骂益州王,他压低了声音道:也骂皇帝。
白善抬起红红的眼睛看了一下俩人道:这最多是野史,正史是不会写入的,野史只会作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谁还会真的当真?满宝:不管,我就要写。
行吧,你写吧。
白善道:写完了给我看看。
不给。
既然写给她死后的后代世人看的,那她就要把科科也写进去,怎么可以给白善看呢?满宝瞥了他一眼道:要是我们没死,你却看着了怎么办?白善精神一振,怀疑的看着她,你不会想写我们的坏话吧?白二郎也戒备的看向满宝。
满宝道:才不会,我是一个公正的人,只会照实写,不会刻意褒扬谁,贬低谁的。
白善表示很怀疑,我觉得你应该多看一看近代的史书都是怎么写的,少看些《尚书》《春秋》什么的。
满宝哼了一声道:先生说了,以前史家记史不惧帝王,如今都很隐晦了,常人读之常不解,我才不要这样,我的书不仅要给读书人看,也要给普通人看,哼,我们要是死了,我让他们遗臭万年。
白二郎表示很忧心,哪有那么容易,写出来别人也未必相信是真的,不相信哪可能遗臭万年?而且你这书写得好不好还不一定呢。
满宝道:别的不敢说,我的文章是一定比你们的好的。
白善瞥了她一眼道:你不如想一想这书你要怎么流传吧,写出来,印不出来,流传不开,你的故事就只能烂在土里了。
满宝就沉思起来,那待我有钱了,我还得开个书局什么的,就专门印我的书,到时候便宜点儿,亏本也要卖出去。
白善和白二郎忍不住提醒她,……你能活到有钱建书局的时候吗?话题又被拉回到沉重的范围内,满宝:……不知道。
大吉见车内又安静了下来,忍不住摇了摇头,加快了速度回家去。
而他们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一辆马车,正是刚从另一条大街里转出来的殷家的马车。
长寿从后面看到了熟悉的白家马车,连忙和少爷道:少爷,您看,前面是白家的马车。
殷或撩起帘子往前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后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是。
满宝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庄先生已经在书房等着他们了,看见他们回来便招了招手问,怎么样,从唐夫人那里问到了什么?现在他们已经不会再瞒着庄先生什么事了,反正先生都知道了,再瞒着也没意思。
除了点儿他们的小心思,这种大事他们是不敢瞒着,也不会隐瞒了。
庄先生听到沉思许久,他在心内权衡了好一会儿,发现也无能做的事。
他叹息一声,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办?白善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先生,既然陛下不愿再久等,那我们可以想办法扬名了吧?庄先生点头,扬名吧,你们越有名气,活下去的机会才越大。
虽然在一切势力面前,这点机会微乎其微,但也是机会不是?同样是微寒出身的庄先生太知道那种想要不顾一切抓住一丝机会的感觉了。
他伸手摸了摸三个孩子的脑袋,激励他们道:你们一直很聪明,为师相信你们一定能做到的。
白二郎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问:先生,包括我吗?正激动不已的白善和满宝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庄先生却看着白二郎笑了笑后道:当然包括你了,二郎也很不错的。
白二郎自得的笑起来,还瞥了一眼白善和满宝。
庄先生温声道:好了,你们也累了一天了,歇息去吧,为师给你们布置了些作业,明天再告诉你们。
三个弟子:……下一次更新在下午四点左右(本章完)------------第一千零七章 墨菊庄先生给他们布置了特别多的作业,其中满宝的最多,因为白善和白二郎还有学里布置的作业,她却是没有的。
满宝对此有些不满,和先生据理力争道:先生,虽然我没有学里布置的作业,但我也是要研究脉案的。
庄先生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道:那你就早些起床,晚些睡,你的课程本就放慢了的,再不做作业,你就要被二郎追上了。
满宝扭头看向白二郎,正巧白二郎也扭头看过来,他得意的冲她一乐。
满宝便回头和庄先生道:先生,我觉得您说的对。
白二郎:……白善憋住笑,打开了自己的课本开始琢磨着写作业。
京城的中秋放假时间比他们在益州时还长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京城的官员还要参加宫宴什么的,反正国子监放了五天假。
从明天十四开始街上就热闹起来了,各铺子都开始把花灯往外搬,外头卖吃的,玩的人更多了。
可惜,白善他们连门都出不了,全呆在家里写作业了。
庄先生说了,中秋那日带他们参加诗会去。
当然,和在益州城不一样,在京城,进了诗会,他们是没资格上座的,最多是旁观和重在参与。
之前庄先生从没想过要带他们去参加这些,毕竟他们要低调不是?不过这会儿了也没必要当隐形人了,那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至于能不能扬名就看几个孩子的本事了。
对于白善和满宝,庄先生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他带过那么多的学生,见识过这么多人,像他们这样聪慧的,也只见过那么几个而已。
而除了他们两个还小外,其余人莫不已赫赫有名。
而诗会也分为很多等级,庄先生能参加的等级还不太高,第二天他把三个弟子打扮一新便领着出去了。
有一场诗会是在一个叫莫会园的地方搬到,里面是一个三进的园子,全都开放,进去的文人墨客可以四处逛一逛,最后回到中庭作诗。
当然,进去是需要帖子的。
也不知道庄先生从哪儿弄来了两张帖子,把他们三个弟子全给领进去了。
满宝紧跟着庄先生,抬头看了一眼匾额后便抬步进去,等给他们领路的下人走了才好奇的问,先生,为什么叫莫会园?这名字听着总觉得怪怪的,尤其是在举办文会的时候。
白善和白二郎也觉得怪,于是齐齐的抬头看向先生。
庄先生:……他哪儿知道是为什么?主人家取的名字,还去究根究底吗?庄先生只能道:这园子的主人姓莫,这园子常年租给人办宴会,文会和诗会,一直叫的这个名字。
满宝好奇:谁家办宴会不是在自个家里办,而是要租园子办的?许多人家,庄先生道:京城地贵,房子更不便宜,许多人家只有足够居住的房子,家里要办宴会时根本腾不出空间来,便只能往外租了。
白善不解:一年里办的文会和诗会才几场,那要是租不出去它岂不是空着,不会亏本吗?不会,像这样专门建了往外租的园子京城内外还有好些个呢,庄先生道:一些四五品的京官,甚至是三品京官,家里也只二进三进而已,一大家子住在一起,若是小宴还罢,一次去个十来桌的客人,往哪儿摆?且连个能看的景儿都没有,也太寒碜了,所以才会有人往外租园子。
你想想,京中有多少官儿,多少中资之家?今天这个过寿,明天那个周岁,诗会、文会、赏花宴,轮着来租,这园子就没几天是空着的。
满宝好奇的问:很赚钱吗?庄先生笑了笑道:这个却是不知了,这园子不仅地要钱,建造要钱,这里头的装饰摆设,花草树木,以及维护都要钱,相比于钱,我想主人家更在意的是来此入宴的人吧。
也就是人脉了。
白善和满宝点了点头,白二郎吸了吸鼻子道:先生,我闻到了一股好香甜的味道。
庄先生:……这是后厨飘过来的香气。
满宝也吸了吸鼻子,小声高兴的道:我闻出来了,是月团的味道,听说京城的月团也很好吃呢。
白善:毕竟是中秋,月团是必备的吧。
庄先生点了点头。
师徒四人往中庭去,才进去,便见中庭的院子里三三两两站了不少人,大家或在赏花,或在说话,好不热闹。
白善?白善循声回过头去,就看到站在一起的彭志儒几个同窗,他微微一笑,上前行礼道:是你们,你们也都来参加诗会?彭志儒几个笑道:是啊,才进来的时候碰见的,没想到你也来了。
几人看向站在一旁的庄先生和满宝。
庄先生倒是第一次见,但他们都知道白善有一个从小跟到大的老师,因此猜出了他的身份。
满宝嘛,他们倒是没少见,却还没正式认识过。
白善趁机给他们介绍,大家互相认识以后,彭志儒笑道:那边热闹些,园子的主人不知从何处买来一盆特别稀罕的墨菊,如今已大半都开了,大家都在那里赏花呢,你们要不要过去看看?白善:墨菊?他扭头看向满宝。
庄先生和白二郎也看向满宝。
满宝嘴巴微张,惊讶的问道:黑色的菊花?彭志儒顿了一下后笑道:也不算黑色,是墨色,嗯,没那么黑。
师徒四个特别好奇的过去看,因为满宝曾经往家里搬的花中就有一盆墨菊,不过已经卖不出去了。
但他们似乎记得她卖给了益州王的亲戚吧?等到了地方,师徒四个小心的避开人挤到了最前面,一看到那花盆,那叶子,那花色,庄先生、白善和白二郎就一起偏头看向满宝。
满宝眨巴眨巴眼睛,也仔细的盯着瞧了半天,确认自己真的没花眼,这真是曾经在她手里呆过的花。
卖给殷或的菊花是绿色的,那墨色的就是卖给了益州王的亲戚呀。
下一次更新在晚上八点左右(本章完)------------第一千零八章 言志抒情避开人群,白善悄悄的问满宝,你五哥把墨菊卖给谁了?满宝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半天才回忆出来,好像是泸州王,因为殷或说过,泸州王和益州王的关系不错,我在药铺里和人打听过,这个泸州王听着好像特别有钱,所以我就让五哥把花卖给他了,卖给他的就是墨菊。
白善若有所思的点头,便忍不住悄悄的和人打听起来,这莫会园或这次诗会的举办者与泸州王有何关系。
结果卢晓佛取笑他道:这就是个小诗会,能与泸州王有什么关系?他道:泸州王是藩王,为免忌讳,他是不会在外办文会和诗会的,最多内眷在自家的园子里办个赏花宴之类。
而藩王家的赏花宴,我们这些人显然进不去。
白善便看向他道:你不是卢氏后人吗,怎么也进不去?卢晓佛自嘲的笑道:旁支而已,能够恩荫进国子学已经是父辈余荫了。
他瞥了一眼白善,念着比他年长两岁,他们又境遇相同,便忍不住提醒道:我们能够进入国子学就已经是比别人先走了好多步了,你年纪又小,实没必要如此着急的经营出仕的事。
白善抬头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
卢晓佛一看便知道他没有听从他的建议,他也只是笑笑,并不多说。
交浅不好言深,他能提醒一句便已尽到朋友之谊了。
彭志儒快步走来,和俩人挥手道:走走走,中庭那边出了题目,听说请了好几位先生来断诗呢。
白善便与他们一起过去,满宝已经找了位置研墨,提了笔在纸上写下一首诗来,一旁的白二郎正苦恼的咬着笔头。
白善走过去,先仔细的看了一下挂在亭子外的题目,很俗气的,以中秋为题。
再低头去看满宝做的诗,他点了点头。
满宝写好后把笔递给他,将她的诗一抽,给他摊开一张白纸道:你写吧。
她将她的诗交给白二郎,让他交上去,行了,想不出来就别为难了,快帮我交上去。
白二郎看了一眼她的落款,只写了一个周字,便问道:怎么不写全名?满宝就环顾一圈,忧伤的叹息道:诗词不是我的长项,这诗嘛,共赏可以,还是不要丢脸的去争什么名次了。
既然不争名气,那自然是没必要落款全名了。
白二郎便读了一遍她的诗,嘿嘿乐道:我知道了,你这诗不过平平,反正也扬不了名,大名不写也就不写吧。
总比你连写都写不出来的强。
白二郎:……白善在一旁听着抿嘴笑了笑,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落笔。
庄先生与他们解析诗句时说过,好诗从不是空话,文字是一直存在的,光靠词藻堆砌是出不来好诗的。
真正的好诗是言志,抒情,与策论一样,须要言之有物,言之有情方能动人。
在来之前他就想过,中秋能出什么题目呢?不是月亮,便是桂树,或是什么都包含其中的中秋。
可他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有何志可言,有何情可诉?自然是有的,只是没人知道而已,他写的也不怎么如自己的意。
可总比以前只知吃和玩儿好太多了。
白善沾了墨,慢慢的落笔……满宝把白二郎撵走了,扭头见白善一直很沉默,便忍不住上前一步看,就见他正写下第五句。
满宝读着读着,也忍不住沉默下来。
白善将最后一句写完,扭头对上满宝的眼睛,眼中还含着泪,他就笑着点了点头,将笔放下,然后将墨吹干,递给才交了满宝的诗回来的白二郎,这是我昨晚睡不着作好的诗,我刚又改了两个字,觉得比昨天晚上的略好些。
满宝点头道:是作得很好了。
才回来的白二郎又被塞了一张纸,忍不住爆发道:虽然我写不出来,但你们也不要总是使唤我去交诗吧,很丢人的。
满宝瞥了他一眼,将纸抽回来,来回看了一眼后对白善道:先落款,我觉着你这诗很好,必能评上。
白二郎就探头去读,读着读着声音渐小,虽然他自己作诗的能力不怎么样,但赏析的能力还是有的。
他忍不住抬头去看白善,这是自己作出来的?白善掀起眼皮道:难道我还能抄别人的?不,我怀疑这是你们两个商量出来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写得这么好,而且这不也有写满宝的吗?满宝忍不住对他竖起大拇指道:你可真会想,我倒是想自己作出这样的好诗来,奈何我还没有这样的本事。
不远处的彭志儒写完了,正要拿上去交,见他们凑在一起说得热闹便走过来问,你们都作好了?满宝道:我都交上去了,你看,这是白善写的。
彭志儒低头看诗,惊讶的看了白善一眼,这是你写的?白善点头。
彭志儒便沉默了一下,然后把自己手里的诗给揉了丢到一旁,笑道:那我这首诗便不好拿出去献丑了。
白善的诗虽比白二郎和满宝都强一些,但其实庄先生说过,他们都不太擅作诗,所以他还是第一次被满宝白二郎之外的人夸,脸色忍不住微红。
彭志儒见了微微一笑,道:白兄弟何不现在就交上去?白二郎自告奋勇,我替你去。
说罢扯了纸就跑了。
卢晓佛也写好了,走过来问,写得有多好?念来与我听听,我决定一下,我这首诗是不是也要揉了。
他们三个虽然是一起考入国子学的,但他的名次尚在白善之后,而且他和彭志儒后来去看过张贴出来的文章,认真的说,白善的卷子并不比彭志儒的差,尤其两点,他的帖经和墨义一点儿错也没有,彭志儒的墨义还错漏了一句呢。
而策论,他们两个私下讨论过,白善的也是言之有物,不比彭志儒的差,且他字写得比彭志儒的好。
他们俩人当时便猜,白善之所以落在第二名,恐怕是年纪太轻,且他刚进京,还没把名气打出去。
而当时彭志儒已经在京中拜访了许多人,有了些许名气了。
卢晓佛一直都知道,他们三个里,其实白善才是实力最强的,他很好奇他作的这一首诗是什么样的。
本来应该早点更的,可是,可是,我为了找一首符合白善的诗我要找疯了,今天晚上暂且不加更,我要去弄一弄这个可以让白善扬名的诗啊啊啊,知识匮乏呀晚安(本章完)------------第一千零九章 赏识……月下桂香话先考,祖愿新竹绕凤池……礼部侍郎章徽来回读了两遍后笑道:大家看这首诗可为全场最佳?大家便放下手中的诗凑上来看,然后微微点头道:用词上稍有些欠缺,但从诗上可看出其志向,继承先父遗志也是一段佳话呀。
章徽就点了点落款笑道:不止如此,你们猜作这诗的事谁?有人不乐意猜,直接探头去看那落款,白善?没听过。
章徽道:我却听过,不仅听过,我还见过一次。
哦,他给章大人投的帖子?那倒没有,据在下所知,他进京后没给任何一人投过诗帖。
他笑道:他是今年陛下恩荫进京读书的子弟之一,他考入了国子学,妙的是,他是三人中年纪最小,仅十三岁而已。
裁判们惊讶,纷纷围上来又读了一遍他的诗,然后摸着胡子笑道:果然难得。
不知他父亲是因为……听说是为一方县令时,为保护民财上山剿匪牺牲了。
这些学生入学,国子监是需要和礼部沟通的,毕竟他们就是干这个的,当时章徽正巧就负责这件事。
所以新入学的这批国子监学生他最熟悉了。
彭志儒的帖子就是他给的。
本来以为这一次最出彩的应该是彭志儒和卢晓佛,没想到一直低调似乎不太喜欢交际的白善也来了,且还做出了好诗。
这次来参加诗会的人不少,有彭志儒卢晓佛这样自己和同窗们来参加的,也有像白善他们一样是跟着师长一块儿来参加的。
前者直接就在中庭这边的诗会里作诗,到时候诗会请来的裁判会选出最好的前三名,据说都有彩头拿的。
至于是什么彩头,没多少人在乎就是了。
哪怕是举办方随手从花坛里拿起一块石头送他们,他们也会喜欢的,毕竟,他们来此并不是为了彩头,而是为了扬名。
名气出去了,将来不论是名是利他们都可以得到。
后者则是分成了两部分,庄先生留下几个弟子便到侧园里参加文会,其实就是和一堆中老年人清谈辩论,偶尔再欣赏一下隔壁后辈们做的诗。
满宝他们把诗交上去后就无聊了,见好多人都连着写好几首交上去,显然是为了以防万一有人超过自己。
如果不能以质取胜,那就以量取胜好了。
所以没人搭理他们这几个只写一首,或是已经放弃挣扎,连一首都不交上去的人。
白善左右看了看,干脆道:要不我们去隔壁看一下先生,我还是很好奇先生他们参加文会都会谈些什么的。
满宝:嗯,提前知道,好提前准备,等以后你老了来参加这种诗会时就有经验了。
……等我老了我才不来参加诗会呢,白善道:我宁愿去爬山,去赏花看草,也不来参加诗会。
彭志儒和卢晓佛闻言忍不住乐,才要打趣他,就听见白二郎道:别发愁了,你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不定呢。
彭志儒脸僵了一下,扭头去看白善,本以为他会生气,毕竟是这么不吉利的话,谁知道白善面色都没变一下,直接道:所以我们这次就是去凑凑热闹,你们没发现吗,自来了京城后先生就不爱出门了。
是啊,是啊,满宝道:以前在益州的时候先生可爱出门了,时常有人请他出去吃饭喝酒,有时候我们想约他都约不上。
彭志儒默默地闭上了嘴巴,他觉得他有些插不上三人的话。
卢晓佛也正打算要不找个借口走算了。
正想着,满宝扭头过来问他们,彭公子,卢公子,你们的老师喜欢参加文会吗?俩人顿了顿后道:我们没有拜师。
教他们的先生倒是有不少,但敬茶拜师的一个都没有。
以前是因为时机还未到,现在到了京城倒的确可以为自己寻摸一下老师了。
侧园比他们那边可热闹多了,一群中老年人三三两两的坐着,站着,他们也不固定的搞什么题目,就不服气的面对面辩论或是志趣相投的凑在一起说话。
所以这边三两个人正面对面脸红脖子粗的高声辩论,恨不得撸起袖子来和对方打一架,那边则是传来愉悦的哈哈大笑声,然后两三颗脑袋凑在一起高兴的说着什么。
进入了新世界的四个少年一个少女:……五人眨了眨眼,觉得这和他们想象中的先生们的文会是不一样的。
于是五人不敢打搅这群人,慢慢的挪步从旁边溜进去,然后边溜边找他们先生。
终于,他们在一丛花树后找到了庄先生。
庄先生正和俩人坐在一起,脸上带着愉悦的浅笑,正在一起品茶。
坐在他对面的人看到五个年轻人过来,便忍不住笑问,这是谁家的后辈?怎么不在中庭那边玩儿,跑到这儿来了?庄先生微微回头,便和白善他们招手笑道:过来见过姜先生和陈先生。
满宝立即领着两个师弟上前团团行礼,彭志儒和卢晓佛也跟着一起行礼。
庄先生先介绍了彭志儒和卢晓佛,这才指着满宝道:这是我的大弟子,这是我的二弟子,这是三弟子。
姜先生看着他们三个从矮到高的排列,忍不住笑出声来,乐道:你这弟子的排行还挺有规律的。
庄先生便笑着解释了一句道:是按照入门的时间算的,也是几个孩子自己商量好的。
白二郎小声嘀咕,根本不是商量……陈先生却很好奇的看了满宝一眼,问道:庄先生怎么收了个女娃做弟子?庄先生浅笑道:孔圣人都说有教无类,我别的做不到,也就这一点还能努力努力,勉强搭上点儿边罢了。
陈先生就不说话了。
姜先生却赞许的点头,见满宝三个都非常的乖巧的站着,又更喜欢了几分,他在身上摸了摸,没摸出什么来,便笑道:今日出来的匆忙,我也没什么礼物送你们,干脆与你们写几个字,权当是给你们的见面礼好不好?满宝他们还没反应,彭志儒和卢晓佛已经眼睛发亮,恭敬的行礼弯腰,多谢姜先生。
------------第一千一十章 天降惊吓姜先生看了他们一眼,哈哈大笑起来,起身挽了挽袖子。
庄先生便扭头对满宝和白善道:去拿好笔好纸来。
满宝和白善对视一眼,跑出去找东西去了。
姜先生却很随性,亲手磨了磨墨后在摊开的纸上写字,他一张纸上只写一两个字,给白善的是一个朗,给满宝的是秀慧二字,给白二郎的则是一个明。
他看了看彭志儒和卢晓佛,笑着也给他们写了两个字,一个温,一个则是忍。
彭志儒和卢晓佛非常的高兴,轻轻地吹了吹,让墨干得更快些,然后就收起来。
白善三人一看到姜先生写出来的那字便明白为什么彭志儒和卢晓佛会那么激动了,因为他的字真的很好看呀。
白善拿着自己的那张字喜欢得不行,再去看一旁的满宝的,也喜欢,他决定回去后就借她的来临摹。
姜先生放下笔,一旁的陈先生便笑道:你们运气倒好,姜先生可是很少给人写字的,就是我们这些老朋友想要与他求一幅字还得求上四五次呢。
姜先生瞥了他一眼道:谁说难的,我家每天都清出来好些废纸,你要不嫌弃,我都给你拿去。
别,我可抢不过守在你家门后的人。
三人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白善好奇的看着他家先生。
庄先生便笑着解释道:姜先生的字写得很好,但一字难求,便常有人守在他家门外,等他家的垃圾拉出来倒的时候,便有人争着抢着上前翻找废纸,就为了能得到姜先生的一字。
庄先生道:你爱书法,以后需要和姜先生学的还多着呢。
姜先生闻言便回过头来看向白善,笑问,老庄,这就是你说过的,你那特别喜欢写字的弟子?庄先生颔首,他字写得最好,待有空,你可得帮我指点一下他。
姜先生笑道:好说,好说。
白善忙冲他揖礼。
彭志儒和卢晓佛闻言都羡慕的看着白善,就连一旁的陈先生都惊讶起来,看了看白善,又看了看姜先生,欲言又止。
他们这边正热闹,有四五个人边说话边往这边来,才绕过花树便看到了姜先生,连忙快步上前叫道:姜先生原来在这儿,让我等好找呀。
满宝仔细的将自己的字收好了放怀里,和白善他们一起回头,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五人中间的张通议。
她轻轻地愣了一下,然后脚步轻移,白善同时也一动,和她肩并着肩站着,将还坐在座位上的庄先生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庄先生一抬头就对上了俩孩子的屁股,他:……来人已经和姜先生寒暄起来了,满宝和白善一起横眼看向白二郎。
已经不记得张通议的白二郎一脸迷茫的看着俩人,疑惑的上前一步,和他们站在了一起,就是这么巧,正好把庄先生的那点儿视线给挡死了。
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庄先生:……满宝和白善却觉得他蠢得不行,忍不住想用眼神杀他。
白二郎又是心虚又是愤怒,就压低了声音问,干嘛?满宝小声道:没看到先生的仇人来了吗,快把先生带走呀,我们给你们挡着视线,赶紧的。
白二郎这才想起他们家先生好似也是不省心的。
白二郎忧伤了一下,好像上京的这一拨人中,除了他,个个在京城里都有仇人。
他转身扶住刚好起身要绕过来相见的庄先生,挽着他转个身就要走。
庄先生顿了一下,他没看到张正,也听不出对方的声音来,但白二郎挽着他就走,再看一眼挡在他前面的两个弟子,他也隐隐察觉出了什么,就任由白二郎扶着他转身走了。
结果才走出两步就被陈先生叫住,庄先生这是要往哪里去?大家的目光便都一起看了过来。
白善连忙躬身行礼回道:陈先生,我家先生醉了,让我师弟先扶先生下去休息一会儿吧。
陈先生一呆,我们今天没喝酒呀。
满宝一本正经的道:是醉茶,我家先生这两年新染上的毛病,可能是茶喝多了,再喝一些茶时身体有些反应,就跟醉了一样。
众人从没听说过这个,但见满宝不像是说谎的模样,他们又忍不住有点儿相信。
庄先生伸手扶了扶额,半靠在白二郎身上就要离开。
张正突然眯起眼睛来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再盯着白善和满宝看了一会儿,也觉得有些面善,便忍不住问出声来,是庄洵吗?他快步上前,白善和满宝齐齐的一跨步拦在他跟前,抬起眼来不善的盯着他看。
庄先生心思电转,心里飞快的权衡了一下后回身,脸上还带着笑容去看张正,正是在下,这位是?张正再次看到庄先生,勉强从他的这张老脸上找出了年轻时候的痕迹,他忍不住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扯了扯嘴角后上前一步,庄兄不记得我了?我是张中正呀,我们以前同在府学读书,多年前还一起在京城求学过呢。
张正意味深长的盯着庄先生的道:庄兄都不记得了?庄先生拍了拍额头后笑道:我年纪大了,记性远比不上从前了,忘了许多事,这猛的一见还真认不出张大人来,但你这么一说,我勉强想起来了,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
是啊,没想到庄兄还会再来京城。
一旁的人闻言笑道:也就是说两位不仅是同乡,还是同窗了?庄先生笑着颔首。
哎呀呀,那这可是大喜事,今天你们要请一顿的。
可不是大喜事吗,他乡遇故知可不容易。
满宝忍不住道:可这儿不是京城吗,我们剑南道的人这儿应该有挺多的吧,益州的也有不少,张大人还能少了同乡?一群中老年人就颇有感叹的道:那可不一样,这样突然撞见可是天降的惊喜啊。
满宝和白善对视一眼:恐怕是天降的惊吓吧?庄先生却摸着胡子笑了笑,坦坦荡荡的看着张正。
张正与他对视半响,最后还是没忍住先行移开了目光。
下一次更新在晚上八点左右(本章完)------------第一千十一章 陈福林庄先生冲三个弟子挥了挥手,又扶着白二郎的手坐回了椅子上,他对姜先生等人笑道:今日姜先生带来的茶也太好了些,没想到才喝了几杯就醉了。
姜先生偏头看了一眼陈福林,见他垂着眼眸沉默的样子,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乐道:姜某平生还是第一次见有醉茶的,来来来,庄兄再喝一杯解解醉。
姜先生递过去,庄先生还真的接过去喝了一口,赞道:好茶。
众人:……所以这到底是真醉茶还是假醉茶?不过这会儿大家看着神色平淡的庄先生,再看一旁紧盯着庄先生的陈福林,大家也琢磨出味道来了,这两位同乡兼同窗的关系貌似不怎么样啊。
陈福林等他们说完了话便和庄先生笑道:许多年不曾见过庄兄了,不如我们约个时间叙叙旧如何?庄先生就笑道: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日吧。
陈福林一愣,笑道:如此也太赶忙了,不如改日我在状元楼设宴,请庄兄去喝一杯水酒,我记得庄兄以前很爱喝酒的。
庄先生怅然道:是啊,喝酒误事,所以庄某人已经戒掉了。
三个弟子一起抬头看他们先生,心道:才怪,明明还是那么爱喝,果然先生的嘴,骗人的鬼。
陈福林也不信,上次在状元楼撞见他,他不就喝醉了吗?姜先生笑问:所以你现在不醉酒,却醉茶了吗?庄先生一本正经的点头,是啊。
前段时间刚和他喝过酒的陈先生:……陈福林顿了顿,不死心的道:不知道庄兄入京后住在何处,不如我明日上门拜访叙旧?陋室寒微,恐怕怠慢了陈大人,不敢请大人进内。
庄先生随手一指,也不管那儿是哪儿,笑道:陈大人与我有话说,不如今日就借一借东道主的便利。
姜先生抚掌笑道:这个随性好,陈大人和庄先生既然是同窗旧友,那也不要如此多礼嘛,就照庄先生说的,择日不如撞日,嗯,我看也不用去别处,这儿就很好,我们给你们腾个地方就是。
说罢吆喝上众人,走,我们过去中庭那边看看今年中秋都出了什么好诗句了。
众人早回过味儿来了,看着俩人的架势,旧情恐没有,旧怨倒是有可能。
大家客气的笑了笑,纷纷随着姜先生离开。
彭志儒和卢晓佛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白善后也跟着姜先生走了。
正打算跟上的陈先生回头看见白善他们三个动也不动,忍不住叫上他们,让你们先生说话,来,你们刚从中庭那边过来吧,带我们过去看看?三人一起扭头看向他们先生,庄先生对他们微微点头,三人又齐齐看了陈福林一眼,觉得他年纪看着也就比他们先生年轻一点儿,就算打起来他们先生一时间也不会太吃亏,便转身一起离开了。
不过他们拒绝过去中庭,他们找了块稍高一点儿的地方靠着,悄咪咪的看着那边,万一真打起来了,他们好以最快的速度去支援。
见他们都走了,庄先生便伸手道:陈大人,请坐吧。
陈福林苦笑一声道:洵美,你必要与我如此生分吗?庄先生抬眸淡淡的看着他。
陈福林微微移开目光,不对着他的眼睛,脸上还是一样的真诚表情,你,你怎么会来京城?人年纪大了便容易回想旧事,想着,想着,便想再走一走曾经走过的地方,所以就来了。
陈福林点头,叹息道:是啊,我也常想起以前在益州求学的日子,我比你年长一岁,可很多时候还需要你来照顾我。
这次打算在京城停留多久?庄先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笑道:不定,可能三五月,可能三五年也不一定。
陈福林一下便攥紧了拳头,片刻后他又放松下来,笑问:刚才那三个年轻人是你的弟子?这是进京求学,打算等明年国子监大考的?庄先生笑而不语。
我之前听人说起过,你在绵州开学堂收徒,没想到能教出这么好的弟子来,我看他们年纪都还小,明年大考你有多大的把握能考上?庄先生喝了茶后放下茶杯,笑道:他们不用考了,此时就已在国子监内。
他笑道:一个在国子学,一个在太学,比当年我们府学举荐的待遇要好很多,我记得,当年我们若有幸被府学选中举荐,也只能进四门学吧?对了,陈大人不就是四门学里出来的吗?陈福林咽了咽口水,看了庄先生的眼睛一眼后移开,笑道:那也是洵美相让,要不然我也不能赶在最后一年入国子监。
庄先生挑了挑嘴唇没说话。
陈福林轻声道:洵美,你离京以后,我曾托同窗们找过你,想要举荐你去通州做县丞,你也知道,当年我叔父在通州任刺史,你去了那里,以你之能,再加上我叔父的助力,过不了多久就能升任县令,可惜当时你离开京城后就没了音信,听说你回乡把弟妹和侄子带走了,唉……你这是何苦呢?庄先生看着他这张和善的脸,突然就腻味起来了,陈大人想说什么便明说吧。
陈福林摇了摇头,洵美,你对我误会太深了,我知道,当年的事解释太多你也不信我,但你要相信,你我情谊,当时的事真的不是我初衷,上次在状元楼里碰见你,我以为是你,又怕不是你,还派下人去找你……我知道,庄先生浅笑道:我知道有人有车跟着我。
陈福林一下就噎住了。
见庄先生冷淡的看着他,陈福林便举起手发誓道:洵美,我发誓,我并无恶意,我们都这把年纪了,半截身子入土,我还有什么可瞒你的呢?我发誓,不论是二十多年前,还是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我都没想过要害你。
庄先生看了他半响,点头道:好,我信你。
上一章写错名字了,我都改过来了,是陈福林,不是张正,张正是张敬豪他爷爷下一次更新在晚上九点半左右(本章完)------------第一千十二章 真情假意(八月月票加更五)陈福林一笑,问道:那你是原谅我了?你给我个地址,我明天提了月团和美酒去拜访你。
庄先生摇了摇头,我信你,可叙旧还是算了,最好将来也不要再见面了。
陈福林:这是为何?庄先生叹气,我一直怕见旧友,陈大人难道就一点儿都不怕吗?陈福林对上庄先生的目光,不由噎住,半响说不出话来。
走出老远的陈先生和姜先生等人汇合,摇头笑道:陈大人宽和,出了名的老好人,而庄先生看着也是心胸宽广之人,怎么俩人看着就不对付呢?姜先生笑道:性情不和吧,这就和写字用笔一样,有的笔它看着很好,但它就是不合你的手,这不就处不到一块儿去了吗?陈先生:……那是庄先生这支笔更合你呢,还是陈大人那支笔更合你?姜先生便哈哈大笑道:哪有你这样比喻的,小心老庄回头找你算账。
得,陈先生不用他回答也明白了。
而还依旧站在高地上的满宝三个正盯着远处说话的庄先生和陈福林讨论得热火朝天,你说,先生和他到底有什么恩怨?白善眼神好,看得到他们的神情,道:看脸色不像是吵起来的样子,不过先生很客气,也不像是和对方很熟的样子。
白二郎:先生不是小气的人,我觉着总不可能是上学时候打架遗留下来的问题,一定是结仇了。
白善都头疼,会是什么仇呢?正猜着,三人见庄先生站起来走了,三人立即转身飞奔下去,先生,我们要回家了吗?庄先生笑道:急什么,我是带你们来参加诗会的,这会儿评比的结果还没出来呢,怎么能先走呢?对了,今儿你们都做了什么诗?白二郎先举手道:先生,我没作诗。
庄先生了解他,点了点头道:不作就不作吧,不过回去以后,你不许再赖床了,每日早起后都要先到园子里读两刻钟的诗文,然后再用早食去上学。
白二郎:……庄先生扭头看向另外两个,你们呢?师徒四个说着话回到中庭,正巧大家的诗也写完,而裁判也快评比出来了,一张张诗文正被打开来给众人共赏。
章徽拿出他们评定出来的前三名,笑道:今日诗会收获还颇丰,我手上有三首好诗与诸位同赏,尤其是白善的这一首……庄先生都没来得及从白善那里听到诗呢,闻言扭头看了他一眼,也不用他再说一遍了,直接上前去看。
……月下桂香话先考,祖愿新竹绕凤池……庄先生赞许的点了点头,和白善道:你总算摸到了作诗的边儿了,哈哈哈……姜先生正站在不远处,听到他的畅笑声找过来,笑问,你这弟子不错呀,这是拿了今天的榜首啊。
他话音才落,站在上面的裁判已经在找白善了。
满宝和白二郎立即高兴的一左一右的把白善往上推。
接下来就是诗会的老套路了,作为前辈会勉励一番后辈,然后就将他们得到的彩头当众给他们。
作为榜首,白善得到的是莫会园特定的彩头,说罢,章徽拍了拍掌,便有人抬了一盆花上来,白善定睛一看,正是他们上午刚欣赏完的墨菊。
章徽笑眯眯的道:菊花傲风,这墨菊更是稀罕,墨色又尊贵,白小郎君,望你将来能如这盆墨菊一样不惧秋寒,在文坛中尽情开放。
白善:……是,定不负大人期望。
他看着被放在桌子的正中间任人观赏,再扭头看了一眼众人艳羡的目光,最后只能默默地收回目光看向满宝。
满宝张大了嘴巴,和他大眼瞪小眼,都觉得这一把有点儿亏了。
白二郎也张大了嘴巴,然后就低下头去憋不住的笑起来。
满宝忍不住掐了他一把,小声道:笑什么笑,傻子,你也亏了好不好?白二郎嘀咕道:他有好处也是先给你,我才不稀罕呢。
庄先生也看着那墨菊半响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姜先生一脸的艳羡,这菊花看着快要开了,老庄,回头我可要去你那里赏花。
庄先生瞥了他一眼,问道:你喜欢?姜先生点头道:喜欢呀。
那送你了。
姜先生:……他一脸的怀疑的看着庄先生,你这是玩笑还是……庄先生:认真的。
你不问问你那弟子?他会愿意的。
说罢,将正好下台的白善招手叫过来,道:姜先生喜欢墨菊。
白善立即道:那送给姜先生好啦,一会儿让下人搬出去送到姜先生车上?姜先生见他一点儿勉强劲儿都没有,这才相信他好似是真的不太喜欢这墨菊,可是,为什么呢?他目光来回看着他们师徒几个,问道:你们是不喜欢墨色?不,他们是不喜欢满宝的墨菊,花花草草,他们还是很喜欢的,前提是不能是满宝从外头买回来的那些。
于是大家一起瞥眼看向满宝。
满宝轻咳一声,点头道:不错,我们都喜欢鲜艳的花色,比如红色呀,黄色呀,越鲜艳的越好看。
姜先生:……没想到庄先生人看着还有些高雅,喜欢的却是这么俗的颜色。
既然如此,姜先生就很高兴的收下了这份礼物。
他扭头看见在一旁与人说话,目光却一直落在这边的陈福林,干脆好人做到底,叫上庄先生师徒道:头名也决出来了,你这弟子别的不说,今日之后至少在这一片当中是扬名了,再把这诗往外一传,扬名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所以我们也没必要在此多留了,一块儿出去吃个午食?庄先生趁机邀请,不如去我那儿吧,家里不仅有厨娘做菜,还有我从老家带来的桂花酒,今日是中秋,正好饮一杯。
姜先生忍不住乐,你不是戒酒了吗?嗯,看来今日要犯戒了呀。
俩人相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
不太喜欢喝酒的满宝、白善和白二郎一脸莫名的看着俩人,完全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明天见(本章完)------------第一千十三章 扬名出了莫会园,外头有不少围着的半大少年和孩子,庄先生停了一下,从钱袋里取出一把钱来,冲那群孩子一招手。
为首的少年看见,立即领着一群孩子呼啦啦的围上去。
白善和满宝白二郎一脸懵的看着,不明白先生要干什么。
姜先生看见了却微微一笑,站在一旁等他。
庄先生把那一把钱交给少年,笑道:才里面出来了一首好诗,被点为了榜首,你们往街头巷尾里跑一跑。
少年高兴的应下。
庄先生便把白善的那首诗一字一顿的念给他们听,少年反复读了两遍,确认没有遗漏后便扭头问他身边的人,你们都记住了吗?记住了。
说罢,一人念了两句,旁边一人就接上两句,有的孩子年纪小,就只记一句,但也记住了。
少年见状便微微点头,和庄先生保证道:老爷放心,我们记下了,不知道榜首是哪儿的人,今年几岁呀?国子学白善,今年十三。
白小郎君好厉害呀,少年夸张的夸赞了一句后问,不传籍贯吗?庄先生笑道:不必,就传国子学白善。
少年记下了,将庄先生给的钱往怀里一塞,招呼着小伙伴们避到一边商量了一下,不一会儿就沿着街道欢快的跑走了,嘴里还念着白善作的诗。
三个没见过世面的弟子都张大了嘴巴,震惊的看着这一切。
庄先生看见后对姜先生歉意的笑了笑,道:孩子们没见过世面,让姜先生见笑了。
姜先生收回目光,笑道:少年纯真,难得,难得啊。
他正要走,想起一事,咦,你们进京不是好几个月了吗,怎么他们这会儿还不了解这个?庄先生笑道:以前想着他们年纪小,这种事不必急于求成,所以我只拘着他们在院里读书。
姜先生就一边走,一边与白善说话,成名还是要趁早,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嘛,别人想要你的年纪,你的才华还没有呢。
你既然有了别人没有的东西,那就要好好利用,不然岂不是暴殄天物?诗会的下人将墨菊捧了出来,姜先生特别高兴的叫他家下人接过,然后拉着庄先生去与他同乘,留下白善三个弟子依旧一脸懵的爬上了自家的马车。
马车走出不愿便能隐约听到正有人在朗朗齐声念他的诗。
满宝和白二郎一左一右的看着白善。
白善脸色薄红,有些恼羞成怒的问道:看我干什么?满宝觉得今天真的是长了世面,原来扬名是这么扬的。
白善的脸没那么热了,这才思考起来,难怪入京的读书人要花那么多钱,来前祖母就与我说过,要是钱不够就问刘贵要,原来钱是要这么花的。
满宝和白二郎一起扭头看他。
白善一回神看到他们的目光,道:别看了,我还没问刘贵要银子呢,现在依旧用的是我自己的钱。
白二郎就转了转眼珠子道:那你说,我要是以此为理由问我爹要银子,我爹会给我吗?会给你一顿棒槌吧?满宝道:你身上有多少钱你爹能算不出来?而且京城里还有你哥在呢,你花没花钱他不知道吗?白善:而且,你要这么花钱就得先做出好诗来,到时候堂伯问你要诗,你能作出来吗?挤一挤还是能作出来的。
满宝道:若是不好,不如留着自己压箱底,拿出来流传是会丢脸的。
白善点头。
白二郎想了想,只能放弃了这一伟大愿望,趴在窗户上叹气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能这么花一大把钱,让人也这样大街小巷的念我的诗。
你还小呢,急什么?满宝道:等你再大一点儿,学识足够了,就算你没这方面的天赋,只要用心,总能做出一两首还行的诗来。
白善扭头问满宝:你想扬名吗?满宝想了想后摇头,我不想以诗扬名,我想以医扬名。
她眼睛闪闪发光的道:我喜欢将来大街小巷都说我周满是个小神医。
白二郎回头,为什么不是大神医?你真笨,当然是因为她年纪还小,只能算是小神医了。
白善扭头对满宝道:不过我觉得你这个比作诗还要难。
治人和作诗是不一样的,作诗可以靠天赋,再努力努力,灵机一闪说不定就出来一首好诗了,可治病救人,却不仅需要足够的学识,还需要经验,还有机会。
并不是治好了一两个病人就能被扬名成为名医的,更何况成为神医呢?白善上下打量了一下满宝道:你年纪还小,且还有的等呢。
满宝自信满满,我已经学了许多年的医术了,你放心吧,只要有机会,我一定可以一飞冲天的。
回到常青巷,姜先生仔细的看了一下他们家的位置,记下以后决定今后可以时常来串个门。
他和庄先生是逛书铺时偶然认识的,倒说不上是一见如故,只是相处下来觉着还舒服,能说到一块儿去,但之前庄先生似乎有什么顾虑,除了名字外,并不太乐意告诉他们他的住处。
所以今天能被庄先生邀请上门,姜先生还是很期待的。
一进入大门,姜先生便四处打量起来,庄先生请姜先生进二院。
到了二院,姜先生一进去就被廊下摆放的盆栽给吸引住了目光。
这是满宝这两天和商城里的卖家新买的,不是为了卖,而是为了自己赏看。
好看的花谁都喜欢看,满宝这一次再选便不是选哪种特别稀奇的颜色和品种了,她就琢磨着自己喜欢什么样的花,白善和先生他们喜欢什么样儿的花,于是就买了回来摆在廊下。
所以现在廊下的花很正常,就是颜色很多彩,看着就明亮,心情也会忍不住愉悦起来。
姜先生看了都忍不住高兴,不过更加确定了庄先生的品味似乎是有些俗,这些花里多是明亮的颜色,以红色和黄色居多。
姜先生顺着走廊一盆一盆的看过去,点了点头道:庄先生这院子布置得很雅致呀。
庄先生笑看了三个弟子一眼,笑道:这都是三个孩子昨天布置的,说是要过节了,总要喜庆一些,姜先生,我们到书房里坐一坐?------------第一千十四章 恩怨一姜先生点头应允,与庄先生一起进入书房。
因为家里有四个读书人,满宝更是要在书房里上课,所以他们的书房是选的最宽敞,光线最亮的一间。
一进去,左边靠墙的位置上摆了三排书架,上面都摆满了书,右边沿着墙边的位置上也摆了一排书架,书架上也摆满了书。
书架前则是三张并排的小桌子和椅子,此时每一张桌子上都摆了笔墨纸砚和好几本书,只是放得位置各自不同,都很有些乱。
姜先生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看向正中往上的大书桌,显然,那是庄先生的位置。
姜先生笑了笑,正要上前去看一看他平日里都看什么书,就被书案边上的一盆才裂开一些,露出米黄色的小米牙一样的黄兰吸引住了目光。
他愣愣的上前,盯着那盆兰花看。
庄先生见了微微一笑,与他一同上前道:这兰花随我一路从绵州到京城,本来怕它在路上遭罪,没想到它倒坚强,过来两个月就适应了下来,不仅如此,还重新结了花苞,且看着还精神得很,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姜先生半响说不出话来,和世人多爱牡丹不同,他最爱的是兰草。
尤其还是颜色如此淡雅的兰草。
姜先生一把抓住庄先生的手,眼睛亮闪闪的问,老庄,你觉不觉得这兰草也挺多余,可有可无的?庄先生:……庄先生挣脱开他的手道:不觉得,我特意从家里带来的。
就是因为不放心它一棵草孤零零的留在家里,且开花无人赏,多暴殄天物呀。
姜先生恨不得把眼睛都黏再兰草上,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只是叹息道:好吧,我与它有缘无分,以后也只能时常来看看它了。
庄先生笑道:随时欢迎。
姜先生左右看了看,逛了一下他的书架后道:在此喝酒?这里不好,我们去园子里喝。
京城的中秋,天气已经开始凉爽了,他们又是坐在一棵大树底下的石桌边上喝酒吃饭,一边吹着秋风,一边说着话,最是惬意不过。
这一顿饭宾主尽欢,等将姜先生送出门去了,庄先生这才打了一个哈欠,强打起精神来把正在书房里打瞌睡的三个孩子叫到跟前说话,姜先生给你们的字呢?满宝道:我们都收好了。
姜先生点了点头后道:姜先生的字写得极好,不仅在京城,在整个大晋都是有名气的,给你们的字不仅要收好,也要常拿来学习,知道吗?三人连连点头,然后一左一右的扶着先生进书房里坐下,给他端茶倒水,先生,你今天没和陈福林吵架吗?庄先生端起茶杯,闻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道:吵架是不好的行为,你们以后没事也要少吵架,有事更不要吵,知道吗?三人敷衍的点头,白善继续问道:先生,你跟陈福林到底有什么仇呀?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少管。
但我觉得他这会儿肯定知道我们的住处,也都知道我们工作学习的地方了,满宝道:先生,看那天他派人跟踪我们的架势,你说他会不会背地里给我们使绊子?是啊,先生要是不告诉我们你们结了什么仇,我们连防范都不好防范的。
庄先生想了想后道:他现在也只是个五品郎中而已,给我们使不了什么绊子。
他们现在可是跟超一品的王爷,甚至是和宫里的皇太后作对的人,当然,此时仇人还不知他们的存在,但他们的朋友魏大人、老唐大人等这些人肯定派了人盯着他们的。
所以他不觉得陈福林能给他们造成什么实际性的伤害,可是……想起他以前惯用的那些手段,以及当年他们的恩怨,庄先生还是皱了皱眉,然后看向三个弟子。
三人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庄先生就叹息一声,知道他们就是好奇心盛,想听故事罢了。
可如果陈福林真的不愿意他再留在京城,说不定还真的会做些什么,到时候他倒是没什么,反正都这么大岁数了,脸皮够厚,已不是当年可比。
但三个孩子……庄先生揉了揉额头,满宝立即机灵的去给他按头,先生,是不是年岁太久远,你都不记得了,没关系,你慢慢想。
白善就给庄先生重新倒上茶水,先生再喝一杯茶。
白二郎则把桌子上的点心往前推了推,先生吃块点心。
庄先生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心中才升起的那点愤懑和悲伤瞬间消散了,他挥了挥手让满宝回去坐好,弹了弹袍子后道:为师的记性没那么差,陈福林,他曾与我同是府学的学生。
他顿了顿后道:为师家贫,入学晚,家中书籍也少,所以考入府学时岁数便有些大了。
不过我那时候运气好,当时新朝初立,中原一带以及我们剑南道一带的战事已经平息,正是百废待兴之时,哪儿哪儿都需要人才,庄先生道:其实以我之能,当时是考不上府学的。
奈何刚打完仗,死了不少人,府学的先生不多,学生也少,参考的学生也不多,所以他才那么容易考进去了。
不仅府学如此,京城的国子监也是百废待兴,所以那几年国子监每年都会给各地府学一些名额,可直接入学的名额,除此外还有去大考的名额。
庄先生沉默了一下后道:为师虽然天赋一般,好在还算能吃苦,因此当时便被府学选中,成为其中送往国子监里读书的一员,但名单临上交的前一天晚上被改了。
满宝瞪大眼,瞬间猜到:改成了陈福林?庄先生点头。
白善抿嘴道:这不合规矩,学里没查吗?庄先生苦笑道:查了,学里说是因为我们的先生说了,我自愿将此名额让出,而排在我之后的就是陈福林。
三人:……难怪黄家的师叔师伯们每次见到庄先生都有些不自在,他们还总能听到师叔们说什么对不起先生的话,原来是真的对不起呀。
------------第一千十五章 恩怨二白善心疼的看着他们家先生,小声问道:先生怨恨您的先生吗?庄先生顿了顿后浅笑道:事发时是怨恨的,但黄先生照顾我良多,当时我收到学里的回复后并没有将此事说出去。
我想,就算没有保读的名额,我自去考就是了。
结果没想到,学里有些不太好的风声传出,说我是收了陈家的钱才将名额让出去,这显然对其他学生不公平,最后学里决定除去我大考的推举名额。
三弟子一脸心疼的看着他们先生。
庄先生见状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们的小脑袋,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再提起这些事除了有些在弟子面前自曝其短的窘迫外,他心底很是平静。
不过,当年为师还很年轻,心中傲气很盛,我觉得再留在府学,明年大考的名额学里也未必会给我,所以我便出了府学,回了罗江县,先参加了绵州举行的考试,争取到了第二年大考的名额。
我在这里又遇见了陈福林,庄先生摇了摇头,失笑道:我和他在府学时关系一般,他年纪虽比我大,却因为出身富贵,我在一些事上便多关照了两分,却没想到……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人给盯上了。
这是庄先生这一辈子最大的污点,因此庄先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在京城里,我等着大考的时候,为了扬名,我给两位大人投了诗帖,诗帖投出去后的第三天我的帖子就被人丢了回来,因为在我帖子投出去的前一天晚上,陈福林参加一个小诗会时醉酒做了两首诗,很不巧,正是我投的两首诗。
白善三个张大了嘴巴。
庄先生浅笑道:读书人的圈子就这么大,丁点大的事儿都能传得沸沸扬扬,何况这么大的事?品行不佳!这是当时绝大多数人对我的印象,除了几个好友外,没有人相信我,便是我把府学名额的事说出,众人也只当我是恼羞成怒攀诬陈福林。
当时距离大考只有三天了。
庄先生道:别说三天,就是给我三年的时间我也洗不去身上的这个污点,国子监,甚至朝考,我都不可能再去考了,所以为师便离开了京城。
因这件事传回乡中,我们在县城的日子也不好过,为师便把家里的地卖了,带着家小到别处去了,一直到年纪大了,你师兄也成亲生子了,我们一家这才回到家乡,这会儿,还记着这件事的也没几个人了,记得的也都不在县城了。
白善抿了抿嘴问,先生的诗是被谁偷走的?庄先生眼中这才露出痛惜的神色,抬头望向窗外,半响才道:一个朋友……陈福林觉得他们关系很好,但庄先生真不觉得他们熟,所以他的名额被夺,被打压,可他只觉得不公,觉得愤懑,只有他的诗被偷走的时候他才有那种背叛的愤怒。
所以他才那么的伤心。
庄先生轻声道:我曾视他为知己,一同游历过半年,同样穷困潦倒,同样满怀壮志,谁知道呢……满宝问:他叫什么,现在哪儿?庄先生知道她想干什么,看了她一眼后摇头,不知,从那以后我再没见他,也从不打听他,自然不知道他在哪里。
白二郎问:先生,要不要把他找出来给你作证?庄先生笑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何必再折腾呢?白善:可先生不是担心他会再提起这事,妨碍我们吗?庄先生浅笑道:告诉你们只是让你们做个防备,我年纪大了,也不在意这一名声的好坏,倒是你们,恐怕会被我影响。
他顿了顿后道:这样,我明日去找他谈一谈,不提当年事,大家一并相安无事,如何?不如何,白善道:先生,那样的人说的话能信吗?庄先生浅笑道:不能。
那您去问他还有什么意思?庄先生不太在意的道:试一试嘛,万一他答应了呢?人年纪大了,或许就没那么多的争强好胜了。
三个弟子:……满宝道:我觉得不可能,您看他都一大把年纪了都还在户部里挣扎,五品官儿而已,我要是到了他这把年纪只当上五品官,我早辞官回乡玩儿去了。
只比陈福林小一岁的庄先生:……我们这年纪很老了吗?先生,我说的不是你,是他,满宝一脸严肃的道:他是人老心也老,所以从内到外都是老的,但您不一样,您的心是年轻的,所以看着身体也是年轻的,一点儿都看不出老来。
庄先生满意的摸着胡子笑。
白善和白二郎瞪着大眼睛看满宝。
满宝得意的冲他们一扬眉。
庄先生见状摇头笑了笑,挥手道:行了,故事也听完了,以后你们多注意一些就是了,你们还是去做自己的事吧,这件事让为师去就好了。
先生……庄先生挥了挥手。
三人只能出门去。
白善道: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不爱惜自己名声的人?先生也就是说出来安慰我们而已,要是外头说他曾经抄袭同窗的诗文,他心里还是会很难过。
满宝和白二郎狠狠地点头,苦恼道:可是怎么办呢?陈福林肯定是不会承认的,看他今天的样子,他说不定还是想赶先生走。
白善摸着下巴道:我要是他,知道先生和自己生活在同一个城中,心中肯定也惶惶,便是可以心安理得,看见先生也会觉得厌恶,如鲠在喉,不除不快。
满宝和白二郎一起扭头看他,哇的一声道:不应该心虚的主动绕着先生走吗?那是尚有良知的人的想法,他显然不是的。
那你为什么可以想到他的想法?满宝怀疑的看着他,然后看向他的左胸道:你摸一摸你的良心还在不在。
白善:……白二郎仰天大笑起来,喊道:一定不在了!白善飞出去一腿,他早有预料,一蹦就蹦开了。
白善道:你们到底还要不要商量了?明天就要坐上火车回家啦,所以要存一下明天的稿子,先明天见啦(本章完)------------第一千十六章 不行满宝和白二郎便老实的坐着,白善这才轻咳一声道:我觉得要给先生洗刷冤屈有两个办法,一,把当年偷先生诗的人找出来,让他当众承认这件事;二嘛,就是让陈福林自己承认这件事。
满宝:陈福林又不傻,他怎么会承认?白善:我们可以套话嘛。
白二郎问:是不是就跟话本里写的一样?白善点头,差不多吧,到时候我们可以找姜先生他们作证,来,我们先来预想一下见到他要怎么说才能引出他的话来。
才思考了一下,打算出来透透气的庄先生正好听见了,他摇了摇头,转身便要走,想着让他们去碰一碰钉子也好。
但一想到他们那仇人,他便深吸一口气,又转回身来。
算了,这会儿不是能让他们吃一堑长一智的时候。
庄先生走到白善身后,看见了他的满宝和白二郎同时缩了一下脖子,老实的坐着了。
白善一看他们反应,头都没回便绷直了脊背,口中欢快的道:好了,我们来对一对昨天写的作业吧。
庄先生没好气的拍了他脑袋一下。
白善摸着脑袋回头,先生……庄先生摇了摇头道:都说了这件事交给为师了……他顿了顿后道:这样的法子是没用的。
三人问,为什么?庄先生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
三人秒懂,哦——先生用过了。
庄先生轻咳一声道:当年事发后,为师便去找过他一次,可惜不论我怎么质问,怎么绕话,他都回答得滴水不漏,今日再见,他也只说当年是误会。
庄先生看着三个弟子道:你们今年多大,他多大?混迹官场二十年,难道他心思缜密还比不上你们?别说去套他的话,你们不被套话就不错了。
还有,你们还有大仇在身,益州王就跟快要决堤的洪水似的,那堤坝随时都有可能塌掉,尤其现在拦着洪水的堤坝还自己有意塌下泄洪,你们就站在正下方,没有比你们更危险的存在了,所以这会儿便少去招惹些是非吧。
这也是庄先生在得知他陈福林在找他后便尽量的躲在家里不出门的原因。
但他又不是怯弱之人,虽然减少了外出,却不可能不外出,谁知道就这么巧,前两月都安然无恙,偏今天就遇上了。
这哪是中秋佳节呀,可真够糟心的。
庄先生忆起此,心情便有些不好了,他干脆瞪了三个弟子一眼,直接下令,这件事不许你们再管了,听到了吗?白善三个老老实实的站起来应了一声是。
庄先生逐个看了一下三人的脸,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背着手去回去午睡去。
满宝、白善和白二郎目送先生回屋,齐齐的叹了一口气,算了,任我们百般想法,这会儿都无用了。
满宝吃饱了也有些犯困,主要是今天是中秋,晚上他们是要出去赏花灯玩儿的,所以得睡饱了才行。
于是也打了个哈欠道:我也先回屋睡一会儿。
白善和白二郎相视一眼,也各自回屋去了。
晚上中秋,本来周五郎他们是想回来一块儿吃顿团圆饭的,但他们没想到京城的人吃团圆饭竟然不喜欢在家里吃,而是喜欢在外头吃。
饭馆接了好几桌团圆酒,只能留在铺子里了。
结果,今天来吃饭的人不是非一般的多,周五郎他们别说吃团圆饭了,忙得差点连口水都喝不上,只来得及抽空找了个常在街上跑腿的小孩子,给了他几文钱,让他跑回来告诉满宝他们一声。
于是,晚食吃团圆饭时只有师徒四个和隔壁的白大郎。
白大郎出去参加了一天的文会,还和同学们出去喝酒了,哪怕已经洗漱过了,身上都还带着酒味儿。
满宝三个自动离他远了点儿。
白大郎只是身上沾了酒气,又没有喝醉,一看他们这反应便气乐了,先瞥了一眼白二郎,过年的时候你还偷家里的酒喝了呢,这会儿装什么装?白二郎理直气壮的道:我又给吐出来了,又苦又辣,实在想不明白有什么好喝的。
白善深以为然的点头。
白大郎便去看满宝,你不是说要酿酒吗,还托我帮你找酿酒的书,这会儿连酒味儿都不闻怎么能酿出酒香呢?要知道好酒可是很讲究酒香的……我酿的不是高粱酒,我酿的是葡萄酒,而且白师兄,这酒香和人身上的酒气是不一样的。
庄先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含笑看他们说话儿。
等他们扯得差不多了便道:一会儿把桌子搬到院子里去,我们今晚一起赏月。
那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出去看花灯呀?我们常青巷出去便是大街,往前去就是国子监,那一条大街就热闹得很了,没必要去朱雀大街,也不要出内城,想凑热闹,在街上走一走就行了。
庄先生见四人脸上都有些不甘愿,他便道:人多危险也多,你们不要顽皮。
白大郎傻白甜的笑道:先生,天子脚下能有什么危险?我们都是第一次在京城过中秋,不如我带他们到外城看看?那才是最热闹的所在。
素来怕死的白善和满宝也心动起来,看向他们先生。
庄先生直接抬起头来看向坐在廊下的大吉。
大吉察觉到他的视线,连忙起身走过来,对白善道:少爷,老夫人这两日便要到京城了。
不仅白善,满宝和白二郎也瞬间老实了,就是白大郎都不再说去外城的话。
刘老夫人其实早就启程了,本来会赶在初十前到,但路上她临时决定回陇州一趟,所以就在老家多停留了几日,这才迟迟不到京城。
但她人不在京城,命令却总能送达京城,首先,她让刘贵在常青巷及其附近找了找,找到了一栋要出售的二进小院,直接买了下来。
本来她还要把庄先生他们住的这一栋给买下来的,但主人家不太愿意卖,更愿意出租,所以她没买着。
但这财大气粗的行为依旧震撼了满宝和白二郎,包括一家之主白善。
不错,白善都是他们家户籍上的户主了,结果他们家的钱他依旧没用着。
(本章完)------------第一千十七章 情人眼满宝和白二郎很好奇白善家里到底有多少钱,怎么京城的房子说买就买?白善自己也不知道,他又不管账,祖母和母亲从来都是说,你只要安心读书就好。
于是他便一直安心和庄先生读书,家里的事,除非祖母与他说,不然他知道的和满宝差不多。
不过,三个小伙伴虽然不知道白善家里具体多有钱,但很有钱就对了。
白二郎觉得至少比他家有钱,因为他爹都没有说过要买京城的房子。
这样的威慑,加上堂祖母从小到大给他的威严印象,白二郎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准备去大街上逛一圈就回来。
满宝和白善也是这么打算的。
他们觉得内城人少,再热闹,又能有多热闹呢?结果到街上一看,三人就被眼前的人山人海给惊住了。
满宝兴奋起来,这人跟去年在益州端午看的人一样多呀。
不对,比那会儿人还多。
白善惊叹到:内城都这么多人了,外城得有多少人呀。
白大郎自得的道:那肯定更多,几乎举步维艰,热闹得很。
白二郎羡慕的不行。
白善不太理解,这么多人,那我们到底是看灯还是看人啊?要是看人就没意思了。
白大郎笑道:这儿是路口,来往的,还有两边路上出来的人都挤在这一块儿了,再往前去一点应该会宽敞很多,走吧,我们到前面去看看。
大吉和刘贵高松几个连忙紧紧地护在几位小主子的身后,生怕他们被人群给冲散了。
白善也怕满宝给人挤走了,于是伸手拉住她要一起走,结果手才伸出去还没抓住呢就被白二郎一巴掌拍在手背上。
他扭头去看白二郎。
白二郎就得意的冲他道:都长大了,男女授受不清知道吗?白善气得鼻子都快要歪了。
满宝已经走出了好几步,见他们还在后面,而他们之间隔了两个人,只能站定了等那俩人走过,然后趁着中间还没人挤过来便伸手一把拉住俩人的袖子,知道了,快走吧,等出去了再松开。
白善微微挣脱开,不让她拉袖子,直接握住她的手,跟着她往外挤去,然后才得意的回头看白二郎。
白二郎气,也要去抓满宝的手,然后被早瞄着的白善一把打了手背。
一旁一直跟着的白大郎忍不住了,伸手拧住白二郎的耳朵就让他走在他身边。
白二郎嗷的一声,忍不住停下脚步要解救他的耳朵,结果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和白善满宝直接便挤进来好几个人,他们个头又还小,一下就看不见了。
大吉紧随白善和满宝而去,刘贵迟疑了一下,见高松落在了后面,便只能跟在白大郎和白二郎身边看着他们。
白大郎一路将白二郎拉到了外面,人少了许多,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松开自家傻弟弟的手,他怀疑的看着他,问道:你喜欢满宝?白二郎一时没反应过来,回道:我还敢讨厌她吗?白大郎:……他深吸一口气问道:我是说,你想娶满宝吗?白二郎一下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善宝要娶她的。
而且他要是娶了她,以后岂不是天天被她欺负,说又说不过,打也打不过,这日子过得特忒憋屈了吧?只是一想,白二郎便抖了抖身子,戒备的看着他大哥。
白大郎没好气的道:用不着这么看我,你既无意,你去打扰人家干什么,还牵手,你都多大了还去牵人家的手……白二郎张了张嘴,憋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他就是不想白善那么快得逞呗。
不过他怕他说出来他大哥能揍死他,所以他憋了憋,没说话。
白大郎以为他是受教了,这才好奇的问,他们两家说定了?我怎么知道,但我觉得先生是同意了的。
不过大家还小,没必要说开而已。
白大郎点了点头,他们是师姐弟,倒也配,就是家世上差了点儿,不过堂祖母要是不介意也就没什么了。
白二郎嘀咕道:堂祖母才不会介意呢,她可喜欢满宝了……白大郎八卦完,神清气爽,四处张望着要找一下白善他们,结果一回头就对上了刘贵那一脸懵的表情。
白大郎也懵了一下,这人啥时候跟着他们的?他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毕竟当着他的面刚八卦完人家的主子。
白大郎的脸皮还不够厚,因此有些薄红,白二郎却是无知无觉,他都能当着大吉的面打白善,还不敢当着刘贵的面说白善吗?所以一回头看到刘贵,他就问:白善他们呢?刘贵也回过神来了,指着前面道:回堂少爷,应该是往前面去了。
走,我们找他们去。
白善一开始还能牵住满宝的手勉强走一走,到后来被人群一挤,为了不受伤便要放开,大吉生怕他们走散,他护得了这个,看不住那个,干脆大手一推一拉,将挤在俩人中间的人往旁边一拨,将俩人给拉到了一块。
满宝被人挤着和白善挤在了一起,大吉铁塔一般立在俩人身后,不如让挤着他们,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松开手,一起甩了甩手道:手都酸了,这儿怎么这么多人啊?满宝四处看了看,发现她只能看到一个个黑黑的后脑勺,毕竟她这会儿还有点儿矮。
她有些心塞的收回视线,忧心的道:这么多人,万一有病人要去药铺可怎么去呀?白善:……今儿是中秋,不是急症谁会去药铺呀?因为满宝的缘故,白善知道,便是中秋和除夕,药铺里也会有人留守,预备着有病人发急病找人。
满宝乌鸦嘴道:万一就有急症呢?听得白善都想去捂她的嘴巴了,一旁听到他们说话的好几个人都扭头过来看俩人。
大吉生怕他们起冲突,连忙伸手轻轻地推了推他们,让他们更往前去。
等挤出了人群,前面就宽敞多了,至少可以正常的走路了。
满宝摸了摸已经有些散乱的头发,叹气道:难怪出门前先生问我要不要带把梳子。
白善就伸手胡乱的给她拨了一下头发,然后睁眼说瞎话道:好了,整齐了,这样就很好看了。
正巧白二郎他们找了过来,听到这句话便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满宝乱糟糟的头发,然后齐齐抬头望天,就见天上的大圆月亮普照大地。
果然,情人眼里就是容易出西施,古人诚不欺我。
下一章更新在晚上十一点左右(本章完)------------第一千十八章 中秋四人汇合,便顺着人流往前走,走了一会儿,终于可以就近欣赏两边挂着的花灯,以及路边缓慢转动的各种灯车。
这是比益州城更繁华的京城,不仅白善三个年纪小的,就是白大郎都被这些热闹吸引去了目光。
杂技、花灯、各种没见过的稀奇玩具和玩法,很多都是第一次见到。
本以为只在这一条街上会看不到许多东西,谁知道只是游这一条街他们就用去了一个多时辰。
等他们终于又回转回来时,手上都提了好几盏花灯,都是他们猜谜赢来的,只有白大郎实在喜欢一盏宫灯,于是没忍住花钱买了。
对此,满宝、白善和白二郎心底是很鄙视的,这花灯又不能留到明年,也就是看个新鲜而已。
赢了拿回家挂两天多半就要扔了,花这么多钱去买灯,多不划算呀。
满宝没察觉到自己的花钱观念越来越向老周头靠拢,白善和白二郎更是没察觉到他们的观念与满宝几乎一致。
唯一清醒的估计就是大吉了,可他能说什么呢?他竟然觉得这样的想法还不错。
主子们节省些,总比乱花钱要好吧?一行人提着一堆花灯回到家里,各自在屋檐下给自己的花灯找到了好位置挂上。
白善和满宝的花灯最多,这两位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就喜欢猜谜,一路上还送了不少人呢,能够被他们带回家的基本上都是他们觉得喜欢的花灯。
这会儿把自己的屋檐挂满了,满宝便跑到院子里,找了根树杈,比划了一下后觉得位置还不错,就请最高的大吉帮忙挂上。
大吉当然也是伸手挂不上的,于是找了一张高凳子来挂上去。
白善一见,也围着树找起好位置来,白二郎看了眼自己仅有的三盏花灯,伸手便从屋檐上取下,也要大吉给他挂上去。
白大郎:……他左右看了看,然后着重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宫灯,到底没舍得就这么挂在树上,于是挥挥手便转身走了。
他还是回他自个的院里去吧,不知道为何,看见他们三个,他总是会忍不住心塞。
庄先生笑眯眯的站在廊下看他们胡闹,等他们挂完了花灯,这才止了热闹道:时间不早了,虽说明儿不需要上学去,但也不要睡得太晚呀。
三人应下,纷纷行礼后去洗漱睡觉去。
因为睡得晚,又玩得疯,经历又这么多,三个孩子便齐齐起晚了。
满宝直到周立君推门进来才从美梦中醒来,她揉着眼睛看了一眼窗户,窗户是关着的,但阳光是关不住的。
周立君隔着屏风听到了动静便道:小姑,你还没起呢?满宝伸了懒腰应了一声,问道:你昨晚没回来,是住在铺子里吗?是啊,昨晚上好多人,周立君很高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叽叽喳喳的道:你不知道,外城好热闹,人挤着人,有天还没黑便来店里包了桌子一家吃团圆饭的,也有天黑以后坐在二楼一边赏灯一边吃饭喝酒的,更有逛到一半肚子饿了进来吃饭的,我们都已经提前准备了许多食材,因为怕过节好多东西要涨价,可以保存的菜蔬我们都还多准备了点儿呢,谁知道昨晚竟然全用光了。
满宝披了衣服出来,问道:那一定很累吧?要是能赚钱,我是不介意天天都这么累的。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已经快午时了。
满宝惊叫一声,我竟然睡了这么晚?周立君笑眯眯的问,小姑,你没感觉到你的肚子在叫吗?满宝就摸着肚子安静下来,仔细的听了听后摇头,没在叫。
她转而问,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午时不是最忙的时候吗?六叔把食材全用光了,早上就卖了一顿早食,五叔看我们忙了一整夜都累得很,此时街上人也没那么多,便说中午这顿不用卖了,到晚食再说,他这会儿出去买食材去了。
周立君道:我要不是想着把昨天和今天一早的账目理出来,也早就回来了。
满宝见她打着哈欠,眼底有些青黑,便挥手道:那你快睡吧,我起来了,屋里安静下来,你好睡。
周立君点了点头,但其实并不在意小姑在这里,因为她实在是太困了,一躺到床上就睡着了。
满宝轻手轻脚的换好衣服出门洗漱,白善这也才起来。
俩人洗漱好以后,容姨就给了他们一碗热粥,道:先吃了垫一下肚子吧,再过不久就要吃午食了。
俩人点头,也不上桌吃,干脆捧着碗坐在了台阶上,一边轻轻的刮着肉粥吃,一边让中秋的阳光洒在他们的腿上。
俩人又觉得犯困起来。
慢悠悠的将粥吃完,他们也懒得动弹,就安逸的坐在台阶上发呆,谁也不说话。
不远处屋里的白二郎捂着肚子出来,闻了闻空气中飘散的香味,再一看他们手里捧着的空碗,便瘪了瘪嘴问,你们吃早食怎么也不叫我?满宝神思归属,将视线移过去看了白二郎一眼后道:我以为你会更喜欢睡觉。
白善点头,毕竟我们这会儿就又想睡觉了,以己度人,我们觉得你也是的。
白二郎:……满宝见他一脸无语的瞪着他们,就道:快吃午食了,你想吃东西还不快去洗漱吗?白善道:刚才我们洗漱的时候先生拿着书去园子里看了,说是眼不见心不烦,你再不洗漱,一会儿先生就回来了,看到你这会儿才洗漱,说不定又烦了。
满宝:小心先生罚你抄书。
白二郎转身就回屋拿盆,虽然他很不想接受他们的威胁,但他还真害怕,因为他还有一本半的《礼记》没完成呢。
白二郎大叹一口气。
等他洗漱好,容姨也不偏不倚的给他端来了一碗肉粥。
白二干脆也捧着肉粥坐在他们身边,一边吃一边道:我还要抄《礼记》呢,学里布置的作业,满宝,你能不能帮帮我?先生知道了会罚的。
你不说,我不说,白善不说,谁知道?满宝和白善齐齐扭头去看站在一旁晒太阳的大吉。
大吉对上他们的目光,默默地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们。
我回到家啦,明天加更!!!感谢今天大家的支持,哇哦,我才知道我这么厉害,竟然一千多万的钻石,总之,谢谢大家的支持啦,今天很开心明天见(本章完)------------第一千十九章 乌鸦嘴白二郎缠着满宝和白善,要他们帮忙写一下作业。
当然了,他现在已经聪明了许多,已经不会让白善和满宝模仿他的字迹写作业了。
虽然学里的先生没有他们家的庄先生那么厉害,一眼就能看出字不是他的字。
可也不知道是白善和满宝技艺不熟练,还是故意的,模仿他的字迹时,中间总有几个字特别不像他的。
好几次他都差点被学里的先生发现。
所以现在白二郎都是让他们先把作业做出来,然后他再抄。
白善和满宝却不是那么好请动的,白二郎翻旧账都快要翻到小时候他们联手把他坑到树上的事了,满宝这才道:我就帮你做一题。
白善也才松口,我最多也只做一题。
白二郎就满足了,好,我一会儿就把题目给你们。
反正他也只剩下两道大题了,哈哈哈哈……白二郎志得意满,主动帮他们把碗收到厨房,等着,我给你们拿题目去。
白二郎给了他们一人一张纸,俩人一看那题目便知道是他这次作业中最难,且量最大的。
俩人瞥了他一眼后道:换一题,这可是策论,让我们做,也不怕回头你们先生抽你。
没有了,就这两题,要不你们俩换着来吧,白二郎得意的道:你们答应了的事可不能反悔。
至于先生那里我才不怕呢,你们只要不写得太好就行,符合一下我的学识,回头我又抄又背的,一点儿也不怕。
反正他才进学一个来月,班里又这么多人,学里的先生又不是庄先生,他才不怕他们发现呢。
白善和满宝一听他会背下来,这才不勉为其难的收了题目。
这个题目对他们来说不是很难,只是看了一眼题目,他们便在心里琢磨出头绪来了。
有了头绪,接下来不过是破题写文而已。
满宝把纸折了折塞袖子里,挥手道:下午就给你写,晚上我们还出去玩吗?去呀,白二郎立即兴奋起来,道:我觉得今天晚上没那么热闹了,我们去外城吧。
白善和满宝也眼睛亮晶晶的,他们也想去外城看一看,于是齐刷刷的看向廊下站着的大吉,眼巴巴的。
才转身回来的大吉又转过身去了。
三人:……庄先生从园子里逛回来,手中还拿着一本书,正好看到此景,便问道:你们又捉弄大吉了?没有!三人否认道:我们就是商量着晚上去哪儿玩。
庄先生瞥了他们一眼道:昨天晚上还没玩够?满宝就叹气道:先生,时间紧迫,再不玩,我怕我们以后更没得玩了。
白善连连点头,毕竟我们背后可是有个大仇人在的。
白二郎看着他们咽了咽口水,瑟瑟发抖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们有些乌鸦嘴,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吧?一语才落,满宝的脑海里一直沉寂的科科突然道:他说得对。
与此同时,二院的几人同时听到了大门传来的砰砰的大力敲门声。
三人立即责备的看向彼此。
白二郎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的等着白善和满宝,你们看吧。
白善和满宝则是不服气的瞪着他,是你乌鸦嘴!庄先生有些心塞,忍不住拿手中的书拍了一下离得最近的白二郎,怒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他们说话的功夫,前院的下人已经开了门,然后领着一个人小跑着进来,满小姐,是济世堂来人了。
来的是和满宝有些熟的小全,他一脸焦急,跑上来道:小周大夫,大掌柜的让来请你。
满宝呆呆的问道:是有病人了?是,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庄先生眼睛一眯,问道:不知是什么病症,怎么来请满宝?她还是个孩子呢。
小全道:是大出血,不好止血,小周大夫有一手止血的好手段,所以大掌柜让小的来请小周大夫。
庄先生问:病人是谁?小全道:小的不知啊,小的只负责来请小周大夫,小周大夫,救人如救火,我们快走吧。
满宝知道庄先生在担心什么,但还是没忍住对庄先生点了点头,然后跑回房间拿她的背篓。
白善忍不住上前一步,先生。
庄先生对他点了点头。
白善松了一口气,对跑出来的满宝道:我和你一块儿去。
白二郎见了也要跟上,却被庄先生一把抓住后衣领,你老实呆家里,昨日你做作业的时候不是说还有两题没做吗?拿出来,下午为师给你指点指点。
白二郎:……大吉紧跟在白善身后。
小全看着他们两个有些犹豫,满宝瞥了他一眼道:快点儿啊,不是十万火急吗?小全便一跺脚,请三个人一起上马车,然后便亲自赶马车离开,一路上快马加鞭,马车跑得飞快,路上行人被他一路吆喝着躲开。
大吉往外看了一眼后道:不是去济世堂的路。
车子一路向里,几乎快到了内城接近皇城的部分才停下,研究过京城路线的大吉眉头一跳,忧心的看了一眼少爷和满小姐。
俩人的目光对上大吉的目光,满宝微微点头,表示没事。
马车才停下,小全便拿下车凳请他们下车,郑大掌柜竟然在门外候着,一看到满宝便迎上来,满宝,你是不是可以徒手止血?那只是暂时的,更多的是针灸止血。
那就好,有一贵人打马球受伤了,进去以后你找郑太医,什么都别问,也别乱说话,有什么事都找郑太医说知道吗?白善拦住满宝往里的步子,扭头问郑大掌柜,是谁让您来请我们的?哎呀,如今我能找到的可止血的人物也只有满宝了,自然是我来请的。
白善还有话要问,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已经快步从里面出来,尖声问道:郑大掌柜,你说的大夫呢?郑大掌柜便指了满宝道:这位就是小周大夫,满宝,你和这位大家去吧。
中年男子看了满宝一眼,微微皱眉,但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转身道:随我来。
------------第一千二十章 行医满宝看了郑大掌柜一眼,这才背着背篓跟上,白善也瞥了一眼郑大掌柜后跟上。
郑大掌柜看见他也跟了上去就要把人拦住,结果大吉插了进去,直接跟在俩人身后。
郑大掌柜话便噎在了胸中,看着三人随那太监去了。
太监带着他们快步往二院去,进了二院才发现后头还跟着一个大吉。
他的目光略过白善,直接落在了一看就是下人的大吉身上,沉声道:你在外面等着。
大吉看向白善。
白善微微点了点头,上前和满宝肩并着肩的往里去。
太监并不知道可以治病的只有满宝一个,还以为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这才把人领了进去。
进了二院,又拐过一个长长地走廊走进一个院子里,满宝便闻到了血腥味。
俩人一进去,就被院中或站或跪着的人吓了一跳。
挺大的院子里站了不少人,还不断的有人快步进出,有的人往里端进去一盆水,端出来的却是一盆血水,还不断的有人拿着盒子递进屋里去。
满宝和白善脚步只顿了一下,便从地上跪着的人中间走过去,直接被带到了屋里。
屋里的血腥味儿更重,满宝看到一个人躺倒在地,将地上都染红了一片。
不断的有人从他身边走过,却不曾停下脚步。
她瞳孔一缩,紧走两步上前,蹲下去摸他的脉搏,见他还有呼吸便去看他的伤口。
太监见他们没跟上,回头看见,立即焦急的上前道:不是这人,病人在里面呢。
满宝已经看到了他身上的伤口,是一道刀伤,从胸口劈下去的,伤口很深,没人给止血,用不了多久就会死的。
白善在满宝蹲下去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他身上穿着的官服,心中忍不住一颤,但见满宝已经在解他的衣服,便也蹲了下去,帮她从背篓里拿出剪刀,止血的药粉,包扎的白布,以及可缝合的针线……太监见俩人没理他,焦急起来,两位小大夫,病人在里面。
满宝抬头,抿嘴看着他道:这也是病人,再不止血,他会死的。
一边说,一边动作快速的拿剪刀把伤口上的衣服给剪了,然后快速的去清理伤口。
一旁一直候着的一个同样穿着官服的人见了,咬了咬牙,也上前两步跪了下去,帮满宝。
他显然比白善熟练多了,和满宝一人负责一段,动作很快。
太监见叫不动满宝,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叫人把她拖进去时,一人提着一把剑走了出来,一脸寒霜的看着这一切。
太监吓得立即跪倒在地。
帮满宝处理伤口的那小官也吓了一跳,手都打抖起来,整个人都趴服在了地上。
白善连忙按压住他松开的伤口,这才抽空抬头看了那提剑青年一眼,发现不认识,且他身上也没穿官服,便移开了目光,看了眼满宝手上的动作,一边按住伤口止血,一边将针线递给她。
满宝接过,快速的穿针,然后开始缝合……提剑青年看了一会儿她的动作,用剑尖指了指那跪在地上的小官儿道:你去治,让他们两个入内。
小官儿大松一口气,立即去抢满宝手里的针,小声恳求道:这位……小大夫,这儿还是我来吧。
满宝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一眼提剑青年,看到了他眼中的煞气,秉持着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原则,她松开了手,将针线给那小官。
然后从背篓里找出两包止血的药粉给他,这是止血的,缝合以后给他撒上。
药粉却被一旁的太监抢过,小大夫,这里头的病人失血更严重呢,这药还是留给里面的人吧。
这是我们调配好的三七止血粉,济世堂就有,你们没有吗?太监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向提剑青年,青年微微抬了抬下巴,太监便笑着把药粉还回去给那小官儿,笑着侧身,小大夫,我们先进去看里面的病人吧。
满宝也不耽误,拎着她的背篓便进去,看也不看那青年一眼,她看出来了,他手上的剑就是劈地上的人的。
白善跟在她身后进去,路过青年时与他点了点头。
一进入内室,血腥味儿更重,有三个大夫围在床前,身侧有丫头跪在地上捧着灯烛照亮,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不少写满了字的纸,满宝扫了一眼,发现是药方。
领他们进来的太监还没说话,跟在身后的青年已叫道:郑太医,你要的人孤给你找来了。
正围在床前的一个青年回头,看到满宝便咽了一下口水,额头铺着薄汗。
青年提着剑指他,冷冷地道:要是救不活小公爷,孤要你们都陪葬。
满宝:……果然和纪大夫说的一样,当太医好危险。
郑太医弯腰应了一声是,看向满宝,你就是益州来的周小大夫?满宝愣愣的点头。
郑家的小公子坠马是你帮着止血的?满宝点头。
郑太医便松了一口气,将满宝拉到床前,让她看床前的人,你看他,能止住血吗?满宝看床上昏迷的青年,枕头上都是血,他在吐血,床前还站着的两个太医一直在扎针或止血,但病人的脸色还是越来越苍白,气息也越来越微弱,满宝一看就知道他们没找到出血口。
满宝放下背篓,转身道:热水。
立即有丫头捧了热水上来。
满宝一边净手一边问,出血口没找到?郑太医冒着汗道:所有的出血点我们都找了,大多都缝合了,我们也给他吃了止血药。
在这之前,出血量比这可大多了,不然也不会把床染成这样。
满宝就看了一下他的肚子,扣了扣腹后听音,然后看向三位太医。
都是学医的,能被拉来这里的,自然都有这方面的经验,一对上满宝的目光便明白她也找到了,然后一个太医道:我们也怀疑是在腹内,但不止具体是何处。
满宝道:开腹吧。
不行,郑太医想也不想道:开腹太危险了,小周大夫,你不是会针灸止血吗?另一个太医也点头,他们当然也知道要找到止血点开腹是最好的,但开腹之后呢?怎么止血?而且伤口太大,一个不小心炎症下来就死人了,这个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满宝一边去摸他的肚子,一边摸脉,然后去拿针灸行针止血,一边还道:我只能暂且看看效果,不过你们看他的腹部,恐怕不开腹不行。
------------第一千二十一章 开腹满宝这边扎着针,那边一个太医则是微微闭着眼睛在听脉,半响,他冲郑太医和另一个同僚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郑太医焦急,你这什么意思,是止住了还是没止住?效果比我们之前的好,至少脉象下陷没那么大了,可依然没止住。
满宝也去摸了摸脉,然后再次看向病人的肚子,提议道:开腹吧。
三位太医脸色变了又变,谁也不敢轻易下决定。
满宝则已经从背篓里找她惯用的手术刀了,满宝在系统内学习时是有一套手术用品的,那是莫老师送给她的,商城上卖的也不值钱。
但那东西的材料和他们这个世界的相差太大,科科不建议她在现实中使用,莫老师说过会帮她托人打造一副材料相和,样式也和他们这个世界的刀差不多的手术用具。
但在那之前,范太医就送了一套。
满宝用着觉着还不错,她在拟人模特身上做研究时,有半数时候用的是这一套。
但这包东西很少能在现实生活中用上,用得最多的就是那几枚缝合针。
现在满宝把那套东西拿出来打开,直接取出一把刀子看向三个太医,问道:到底剖不剖?执剑青年这会儿也听明白了,走过来问:为何一定要剖?满宝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家属吗?执剑青年低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道:是。
满宝就给他解释道:你看他腹部鼓胀,应该是内腑出血,我刚才看过太医们开的药方,都是上好的止血药方,但服用下去有多久了?郑太医沉声道:快一个时辰了。
那药不仅急,还是猛药,一个时辰还没大效果,显然药止不住,再给他灌药,人恐怕还没失血死,先被药死了,他们又佐以针灸止血,依旧用处不大,我的针灸止血法算是当下最好的了,但效果也不大,再这样下去,用不着两个时辰他就能出血死了。
满宝道:所以只能开腹,寻找出血点,缝合,再关腹。
能确保一定能活吗?不能,我只有五成的把握。
执剑青年怒,只有五成你就敢剖他的肚子?满宝道:去年季浩连五成的希望都没有,我只知道,不剖腹,他百分百死,剖腹,还有五成的希望。
执剑青年看向郑太医三个。
三位太医都低下了头,认同了满宝的话。
执剑青年握紧了手中的剑,残笑道:好,好,你们剖吧,要是救不活他,孤要你们都陪葬!满宝总算是留意到他的自称了,眨眨眼,扭头看向白善,他是太子?白善早在他第一次说这个自称时就留意到了,沉重的点头,提议道:所以我们走?满宝迟疑,不治了吗?俩人说话的声音不低,大家都听见了,众人纷纷扭头看俩人,皆有些无语。
太子都气乐了,来了你们还想走?满宝道:我不是官儿,也不是太医,我治不好自然可以走。
天下百姓无不是孤的臣民……满宝眨眨眼,问道:那天下的百姓都治不好床上的人,你要把天下人都杀了吗?白善也抬起头看着他。
太子被噎住,紧抿着嘴盯着他们看。
郑太医焦急的跺脚道:小周大夫,病人要紧,我们还是开始吧。
见满宝没动,他又焦急的去叫太子,殿下……满宝有一点没说错,她不是官儿,也不是太医,没有义务听从太子吩咐,天下人,有学识有能力的,连皇帝的诏书都可以不从,更何况他一个太子呢?他可以杀太医,因为他们吃皇家饭,享受皇家带来的荣耀和利益,差事没办好,杀也就杀了,事后最多被说御下过严。
但满宝是平民百姓,杀她,那就是残暴不仁了。
连皇DìDū忌讳这个名声,更别说他一个被人虎视眈眈的太子了。
太子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后道:你去治吧,治好了算你的,治死了算他们的。
三位太医倒吸一口凉气,这会儿才认真的打量起满宝来,然后连脊背都发寒了,这,这年纪也太小了吧。
大家有些不太甘愿,其他两个太医纷纷看向郑太医,小声道:郑太医,不如你来主刀吧。
郑太医苦笑,他倒是想,可他没把握啊。
满宝听太子这么说,已经一挽袖子道:好,来人,把这桌子搬开,把那塌搬过来,这儿光线比较好,我们在这里开腹。
三位太医还没反应过来,屋里的下人已经动起来,快速的把内室中间的桌子一清理,再把仅容一人躺着的软榻抬过来放好,然后连病人身下的席子被子一起小心翼翼的抬起,一并搬到了软榻上。
手执灯烛的下人也纷纷搬了灯架过来放上,又点亮了更多的灯烛。
满宝嫌弃的挥手道:别靠太近,稍稍远一点儿。
她执笔写了两张药方给郑太医他们看,这是两副应急的药方,你们觉得如何?郑太医他们立即打起精神来,拿着药方斟酌了一下后改了改,满宝一看,的确比她开的要好,便点头同意了。
立即有人取了药方下去配药熬药。
满宝这便摸了摸他的腹部道:事不宜迟,那我们就开始吧。
郑太医咽了咽口水,问道:你给人开过腹吗?人吗?真人没开过。
只开过拟人的腹部,还有胸部,头也开过,还都不下百次呢。
满宝已经将用具放在开水里煮沸消毒,她熟练的消毒,弄干,然后在病人的腹部摸了摸,手在腹部的上空虚虚的画了一道线,然后就沉刀划开了他的皮肤……三位太医都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说开就开,都不等他们再做一下心理建设。
下刀的时候满宝还有些生疏,但他的肉和拟人模特的肉感竟然差不多,她慢慢找回来了感觉,以一种熟悉的力道继续往下划,一道血噗的一声溅出,满宝长得矮,整张脸都被血扑到了。
她微微闭了一下眼,手中的刀没动,白善眼疾手快的拿出帕子给她擦干净脸上的血。
------------第一千二十二章 缝合(八月月票加更六)太子在血溅出来的那一刻,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提着剑便上前两步,凶巴巴的似乎要砍人。
白善一边给满宝擦脸上的血一边扭头和他道:这都是脏腑出的血,不是刀划破的,你可不要乱砍人哦。
太子便停下了脚步,打量了一下白善没说话。
郑太医他们总算是回过神来,一边帮忙清理血迹一边点头附和,没错,没错,殿下莫急,小周大夫这一刀开得极好……说着话的功夫,满宝开了一个大口子,就在郑太医他们以为她还要往下拉时停住了,她略有些惋惜的道:我突然想起,口子喇得太大不容易愈合,且容易发炎,大家就将就将就这么找吧。
三位太医:……满宝已经把腹部打开,入眼皆是红色,她对三位太医道:得清理出来,我来找出血点。
郑太医没上过战场,可没有范太医的心理素质,他只开过死人的肚子,还只有两次,这个活人的肚子他是第一次见,里面还这么狼藉,他努力压抑住吐的欲望,问道:这么乱,你怎么找?满宝看了一眼目中盛着怒气的太子,放下刀子,净了净手后小心翼翼的伸手进去找出血点。
她想,她要是找不着,大不了出积分让科科扫描呗。
满宝慢慢的摸索着,毕竟在拟人模特伸手摸过,他的伤又和季浩的有点儿像,满宝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出血口。
她轻轻地捏住,出血很少了。
郑太医他们感觉到了,精神一振,立即帮忙将腹腔内的血都引流到,看清满宝捏的东西后惊叫道:是脾……三位太医都有些慌,他们没给人缝过脏腑的伤口啊,而且满宝的两只手都在里面,他们根本施展不开。
满宝道:取羊肠线,穿针给我。
一个太医连忙去取她针线,瞥眼看到她的刀具的布袋,呀了一声道:这不是范太医的布袋吗?他一边穿好线给满宝,一边扯了扯嘴角,强自放松一下气氛道:原来小周大夫是范太医的弟子啊。
满宝看了他一眼后接过针线,一手捏住伤口,一手缝合,然后回道:不是,只是和范太医学过。
血又缓慢的流出来,但满宝并不慌,不紧不慢的将伤口缝合,另外一只手也慢慢的往后移,直到最后一点儿伤口被缝合,满宝这才去取止血药轻轻地沾在伤口上……为了避免还有别的出血点,她低着头小心的去翻找其他脏腑……三位太医看着她那熟练的动作,脸色变了好几下,都是想吐而不敢吐的模样。
太子也往前两步看了一眼,然后便脸色发白的扭过头去。
满宝用针又缝了两处出血点,检查过没其他毛病后便关腹。
腹部一关,郑太医连忙净手接上她后续的动作,将伤口撒上他们济世堂的止血药膏然后细细的包上……另外两位太医也摸了一下病人的脉,确定人还活着,且情况没有恶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没有变坏,却也没有变好。
太子上前一步问,这就好了?三位太医都看向满宝,毕竟她是主刀人。
满宝道:没好,他运气好,一开腹我就找到了出血点,比季浩那会儿耽误的时间短,且关腹很快,所以他现在又多了两分生机,一共是七成,后面,他能把失去的血补回来,又不发炎,那就算活了。
季浩,太子仔细的想了想,想起了那小子,问道:你不是说他的情况比季浩好吗?既然季浩能活,他就一定也可以了。
不一定,满宝道:他年纪太大了,而且他身体比不上季浩,季浩的造血能力特别强,他当时出了这么多血,又昏迷那么长,好几次我们都觉得他要活不过来了,结果药灌下去,他竟然慢慢活过来了。
大家一起扭头去看躺榻上的青年,不过才二十四五岁,这就……年纪太大了?太子也有点儿不能接受,他年纪很大?比起季浩来,年纪大太多了,要知道少年人的恢复力是最好的,他早就及冠了吧?又不节欲,恢复能力自然比季浩差很多。
太子:……三位太医一起低下头去。
太子沉默了半响后问道:那就没办法了吗?满宝道:先给他吃药吧,要是他造血能力真的那么差,那就只还有一个办法,不过……太子瞥了她一眼问,不过什么?不过那个法子我没用过,是在季浩的事后我琢磨出来的,咳咳,但我觉着他要是真的快要死了,那就当死马医一医呗。
放肆!太子身后的中年男子怒斥道:你竟敢把小公爷比作死马,你……行了,他要是醒不过来可不就是死马了?太子有些烦躁的原地走了走,再次看向三个太医,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这……太子最不喜欢的就是他们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怒道:孤问你们,你们就老实回答……是,三位太医一起跪下道:当务之急是开药补血,小公爷失血过多,若血不能回脏,那脏腑便有可能失去活力,人也就回力无天了,待回血后便是要小心炎症,只要熬过头七日,小公爷就无大碍了。
孤还以为你们都哑巴了不会说呢,原来你们会说呀。
三人纷纷趴在地上没动。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开药。
是,是……白善见他们出去开药,便拉着满宝也要出去。
太子的剑伸出,挡住他们的去路,问道:孤看你动刀子还行,但开药的本事似乎不如太医们,所以就没必要出去了吧?满宝承认得非常爽快,是啊,所以我还有的学呢。
太子问,你刚才说的方法是什么?满宝歪头想了想,其实还真有点儿跃跃欲试,她往外看了一眼,见这儿只有白善和太子,以及太子身后的太监,便压低了声音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找一个和他血型相同的人,抽他的血输给他,让他渡过难以造血的一个难关,然后他就活了。
太子微愣,然后眼里燃起烈火,问道:可以这么做?理论上是可以的,实际上也可以,但她不是没试过吗?她也就在莫老师的指点下做好了四种血清而已,一直储备着没机会用呢。
明天见(本章完)------------第一千二十三章 输血一治季浩的时候,莫老师给满宝制定了好几种治疗方案,但因为技术问题,她只用得上一样——三七!这药还是现找的,配以莫老师给的药方做出了止血药,又加以补血方,这才把人从死神里拉回来。
但这也让莫老师知道了他们这个世界到底有多远古,也让满宝知道了许多种医学知识。
原来一个失血便能有这么多种治疗方法,而每一个方法里又包含了这么多技艺。
她全都想学!不过莫老师在综合两个世界的差距后打破了她的幻想,只让她拿拟人模特练手,他能给她提供的就是更好的止血药方和补血方法。
其中补充血液的方法分为两种,一种是自身造血,还有一种就是满宝说的直接补充血液。
两种方法,自然还是第一种最好,毕竟依靠的是自身的造血能力,完全没有不融的顾虑。
但这世上,就是有些人造血能力差,或是失血太多,过不了那一关,这时候就需要输血来帮忙渡过最初的那一关。
满宝仔细的和莫老师学过,在科科的世界里,输血根本就不是问题,因为这是在他们的古时候就已经研究出来的东西。
难的是满宝怎么在她的世界里把这件事琢磨出来。
她失败过很多次,但四种不同的血清的确是做出来了,她没有用老师的字母标注法,她自己给它们标成了一二三四,她认为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因此三就是莫老师说的可以配所有血型的血。
莫老师曾经被她这个言论给惊呆了,一度害怕她弄混血型,但他费尽脑筋了想了许多题考她,发现她代入一二三四后竟然都解对了。
莫老师自认聪明过人,学识丰富,但被她的一二三和ABO一冲也头晕得很,最后他实在是没忍住问她,既然有现成的标记,为什么还要自己再设计一个呢?满宝道:但先生说的这几个字我都不认识呀。
我教你了。
我认识了,可我的世界里其他人不认识呀,知识只有我知道有什么用呢,将来它是要传播出去的,与其让他们费劲儿的去理解这几个字,还不如我现给它们再取一个名呢。
那你也取个好听容易分辨的,哪有直接用一二三四来代表的?我认为这就是最好的名字,血为精气之本,精气为血之源,而人又以精气为生。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以一二三来代表血的不同最合适不过了。
莫老师头都大了,他竟然听不懂学生在说什么,他硬着头皮问:这话谁说的?哪一句?前一句是我自个的理解,后一句是老子说的?因为俩人交流都是用文字,莫老师回道:那不都是你说的吗?满宝不明白莫老师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她看着自己发过去的文字发了一下呆,慢慢回过味儿来,又给发了一句:老子叫李耳,字伯阳,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我娘说他是神仙,又叫太上老君,我们都爱叫他天尊老爷。
这一系列的名字成功的让莫老师懵了,他不理解一个人为什么有这么多称号,反正这跟医学无关,莫老师最后强迫自己略过这行文字,再次和满宝交流起其他问题来。
莫老师不理解,但太子理解啊,应该说,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人一听满宝的话都能理解。
反正现在人躺着,熬药喂药有太医们,满宝干脆找了张椅子坐下和太子解释了一下这血型。
一般来说,人的血可以分为四种,一二三四,相同血型的人输血的相融性最大,所以我们只要找到一个人和他的血型一样就可以试着输血了。
太子眼睛亮晶晶的问,不需要至亲的血?不需要,血型相同就行。
太子嚯的站起来,和身后的太监道:去杜家,把杜宇给孤带来,你抽他的血看适不适合。
满宝愣了一下问,不得先吃吃药看看吗?太子挥手道:先准备着,要是药不起作用,立即给他……输血是吧?这个杜宇是谁啊,满宝道:是他的亲戚吗,一般来说亲戚里会有很大概率同血型。
太子蹙眉,不是。
那干嘛大费周章的把人找来?这里外这么多人,大家排队抽一抽不就好了?想到这里,满宝才想起一件事来,立即起身道:血清还在家里呢,我回去拿。
太子皱眉,你放在何处了,我让下人回去取就是。
不行,那东西要小心翼翼的拿,而且我的东西放哪儿只有我知道,反正药熬好了还得灌下去看效果,不急于这一时,我先回去拿东西呗。
太子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扭头与身后的太监道:你亲自送这小大夫回去,取了东西要立刻送回来。
太监大松一口气,应了一声后小心翼翼的问:那杜公子那里……太子冷笑道:孤让禁军去请。
太监冷汗淋淋的应下,向白善和满宝挥了一下手,让他们赶紧走。
白善拎起背篓,牵着满宝出去,到外间时,那个小官已经叫人把地上躺着的太医挪到了榻上,伤口也缝合包扎好了。
满宝脚步一顿,转过去摸他的脉。
太监见状着急,但太子就在室内,他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小声催促,小周大夫,咱快走吧,这有太医在呢。
满宝却问旁边守着的小官,怎么不给他开药?小官偷偷看了一眼太监,垂眸道:药房里都忙着小公爷的药呢,一时半刻的抽不出空来。
满宝觉得这个人再这么留在这儿,就算伤口已经缝合了,最后也会死的。
她转身回内室,和站在屋中间的太子道:太子,我把外间的这个太医带出去了?太子回头看她,冷笑道:你倒是会多管闲事……站在满宝身侧的白善行了一礼道:殿下,济世堂的大掌柜就候在外面,我们会交与他,不会耽误时间的。
又道:周满乃医者,医者仁心,殿下为万民之首,殿下也该仁心才是。
(本章完)------------第一千二十四章 输血二太子眯着眼睛看他,你在威胁孤?没有,白善否认道:臣在劝诫殿下。
臣?太子上下打量他,他这么小的年纪自然不可能在朝为官了,能自称臣的,他问道:你是国子监的学生?是,臣是国子学的学生。
国子学里多为恩荫之后,不然就是特别杰出的学子才能考进去,从那里出来的都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太子不是很喜欢国子监的人,因为那里面的学子和老三更加的亲厚,所以他对白善也不是很喜欢。
但这会儿他不想在这种事上浪费太多时间,所以挥了挥手,既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
白善和满宝一看,立即行礼退到外面,让人让人小心的把躺在榻上的太医抬出去。
下人们看了一眼中年太监,见他没反对,这才上前抬人。
有现成的床板,就是把小公爷从外头抬回来的床板,这会儿抬了太医出去。
才出了院子没多远,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对面走来,满宝和白善一看他们的架势就避让到一边。
被搀扶着的老夫人满脸是泪,一身礼服,头上的钗环都有些乱了,似乎是急匆匆的从外赶回来的。
迎面看到满宝和白善,俩人身上都带着血,尤其是满宝,衣襟上都是血不说,脸上都还残留有血迹,她脚越发软了,她看向站在俩人身后的太监,几乎站立不住,吴公公,我儿,我儿怎么样了?吴公公立即上前一步行礼道:回老夫人,小公爷的血已经止住了,小的这就随小周大夫去她家里取,取……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能看向满宝。
满宝补充道:血清。
老夫人这才仔细的看满宝,疑惑的问:这是?吴公公连忙道:这是郑太医推荐过来的大夫,老夫人不知道,她可厉害了,就是她止住的小公爷的血,这会儿回去取那什么血清,要给小公爷用呢。
满宝忍了忍,没忍住,解释道:血清不是给他用的,是拿来辨别血型的。
老夫人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却听懂了吴公公的话,她看着满宝惊疑不定,但还是很快的行了一礼道:多谢小大夫救命之恩了。
满宝和白善避让不开,连忙回礼,他们年纪那么小,怎么能受她的礼呢?满宝道:时间紧,我们先走了。
好好好……老夫人立即带着人避让到一边让满宝他们先走。
满宝顿了一下,觉得推让反而浪费时间,于是拉着白善走了。
身后抬着太医的人连忙跟上,老夫人看清床板上的人惊了一下,计太医?还候在一旁的吴公公连忙低声解释道:计太医诊治不力,殿下大怒,所以……老夫人沉默了一下后回头与身后的人道:去库房里取些珍贵药材给计太医家里送去,务必要把人救活。
满宝和白善已经快步走到了前院,郑大掌柜正在前面来回的走动,一听到动静回头看见他们一身血的走出来,心都快要凉了。
满宝走过来道:大掌柜,后面有一个太医,伤得可重了,您快带回去让丁大夫治一治。
郑大掌柜这才抖着手指向内院,那,那小公爷……白善没好气的道:活着,没死。
郑大掌柜一点儿也不在意他的语气,连忙问道:血止住了吗?止住了,这种问题当然还是满宝来回答,但失血过多,不一定能活。
正巧赶上来的吴公公听到这一句话差点平地摔,小周大夫,刚在内院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郑大掌柜的心也提了起来,那郑太医……不是,我是说,太医们没开补血的方子吗?开了,但我摸过他的脉,我觉着有点儿玄,所以我现在回去拿点儿东西,大掌柜,这太医我就交给你了。
郑大掌柜这才回过神来,他知道满宝有很好的医书,说不定有方子,立即点头道:你放心,我这就亲自把人送回医馆,这,这是计太医啊……郑大掌柜知道太子砍人了,但不知道砍的是计太医呀。
他连忙帮忙扶住床板,带着人去他的马车。
吴公公也带着满宝他们坐上了自个的马车,要亲自带着人驾车往常青巷去,结果他才把马鞭拿起来,大吉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接过马鞭,躬身道:大人,小的来吧。
白善看了一眼后道:这是我家的下人,他路熟,让他来吧。
吴公公这才把鞭子给他。
白善邀请他道:公公进来一块儿坐吧。
吴公公微微弯腰笑道:不用,不用,咱家坐在外面就好。
满宝一坐进车里才松了一口气,她摸了摸脸,问道:脸上是不是还有血?白善的帕子都红了,所以扯了扯袖子给她擦了擦后道:没事,回去洗一洗就好了。
算了,吸了说不定还会脏,还是等不用治了的时候再洗吧。
车辕上的吴公公听着这话心惊胆战的。
谁知道白善问了一个让他更心惊胆战的问题,他真的能救活吗?七成吧,加上输血,应该有八成的可能性,不过输血也有失败的可能。
不是同血型就可以了吗?满宝道:不一定的,万一血不相融,起了排斥反应,反而会要人命。
白善:那你还提议输血?开腹也有可能死,走路、吃饭、喝水都有可能会死,我们总不能因为有这个可能就不去做呀,输血,找准血型,虽然有可能会起排斥反应,但这个可能性很小,我们不可能因为那很小的概率就放弃这个治疗方案。
满宝道:我的老师告诉我,医学从来都是以小博大。
白善点了点头,纪大夫说的吗?满宝笑了笑,看了车外一眼,觉得这地方很陌生,问道:刚才那小公爷是谁呀?出门的时候白善特意看了一眼门匾,道:应该是邳国公之子苏坚。
在这种事上满宝没有白善了解,她在脑海中搜索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他是谁。
白善道:太子妃是邳国公之女,苏坚是太子的伴读,比太子大两岁,俩人素来亲厚,他现在也是东宫属官。
车辕上的吴公公重重的咳嗽两声。
驾车的大吉瞥了他一眼,甩了一鞭子,让马车加快了速度。
下一次更新在下午六点左右(本章完)------------第一千二十五章 输血三白善和满宝一听到这咳嗽声便知道躺着的那位果真是邳国公之子。
俩人对视了一眼,都没再说话。
到了常青巷,满宝跳下马车,和吴公公道:您等着,我进去拿东西。
白善拎着背篓跟上。
吴公公生怕他们进去后就不出来,连忙跟上,见俩人回过头来看他,便讨好的笑道:咱家跑了这半天有些口渴,进去讨杯水喝。
白善便将背篓交给满宝,请吴公公进去,亲自带他去用茶。
庄先生听到动静赶出来,看到他两个弟子一身的血,惊了一下后便看向吴公公,迎上去见礼。
满宝先给先生回了一礼便往后院去,庄先生也没管她,看了一眼白善,见他微微点头后便松了一口气,请吴公公上前厅喝茶。
白善把吴公公交给了庄先生,便小跑着去追满宝。
白二郎一直在书房里埋头写作业,也听到了动静,一边不太专心的写,一边往窗外探头。
看到满宝和白善进院子了,而先生没跟着,他立即丢下笔跑出来,一看到满宝衣服上的血便惊叫一声,指着她你你你的结巴起来。
满宝直接推门进自己的房间,抽空回了一句,不是我的血。
白二郎就放心下来,收回了手蹦到白善身边,好奇的问,这是伤了几个人啊,这么多血?白善伸出一根手指,想想不对,又蹦出一根。
两个人都这么多血,那,那还能活吗?溅我们身上的血就一个,出的血比你现在看到的要多多了,现在血是止住了,但要活下来也难。
满宝一进屋便快速的把门窗都关好,这才从系统空间里把一个箱子取出来,里面是她用器皿封存好的血清。
满宝将箱子放进背篓里,这才背了出去。
东西取好了,但俩人并没有就往前面去,而是站在院子里商量,是太子呢,你说我们和他告状怎么样?白善摇头道:太子有些冲动,且他地位都不稳,还是别指望他给我们做主了,但关系搞好点儿,说不定可以通过他见到皇帝。
白二郎道:皇帝不是知道你们吗,他要想见你们,直接宣就可以见了。
白善瞥了他一眼道:知道皇帝为什么不见我们吗?白二郎摇头。
因为他没有正当的理由,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提早知道益州王的事,那样,一他不好跟太后交代;二他不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白二郎没好气的道:我听不懂,你能不能说明白点儿,他早知道益州王的事儿怎么就不好跟太后交代了?这跟天下悠悠之口有什么关系?白善顿了顿后道:益州王的事没闹出来,在太后看来,这就是家事,可以自己解决的,皇帝是打压也好,不让益州王再入京也行,都可以好商好量。
要是让太后知道,皇帝早知此事,却还想让我们告御状将此事闹大,太后一定会很不高兴,到时候为难的就是皇帝。
满宝道:但让他们做家事处理,那白叔叔、我爹娘,还有以前蜀县上上下下的官吏就全都白死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什么死的。
白善点头,没错,那我父亲,还有那么多人十二年前为了天下苍生所做的努力就真的掩埋于尘中,再无人知道了。
还有一点则是因为陛下得位不正,白善压低了声音道:如今天下很多人私底下都说先太子和先三皇子一样是被皇帝杀死的,若他直接把我们召去揭发益州王,也会有人怀疑他是容不下益州王构陷于他。
天下悠悠之口不是那么好堵的,而我也不太想见此。
那你也想去告御状了?不想,保命和报仇一样重要,如果有不过登闻鼓,却又能直面陛下的机会,自然是当面告状最好。
白善道:太子就是一个机会。
白二郎这才听懂,问道:太子好相处吗,他喜欢什么,你们打听出来,我帮你们投其所好。
满宝道:算了吧,他脾气好大,喜欢砍人,我觉着在这方面我们不能迁就他。
白二郎:……喜,喜欢砍人?白善沉重的点头。
白二郎咽了咽口水问:可,可他不是储君吗?怎,怎能如此残暴呢?白善便叹气道:我这会儿知道为什么国子学的同窗们都不太喜欢太子了,难怪他们都喜欢说起三皇子。
储君若不仁,以后我们老百姓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三人也只沉默了一下,白善道:走吧,我们不能耽误太久。
满宝点头。
大吉拎了一个纸袋过来,白善接过,满宝隐约闻到了香味,就盯着他手里的纸袋看。
白善道:我让大吉去后厨拿的,一会儿车上吃。
满宝连连点头,他们起来得晚,就只吃了一碗肉粥,本是打算早食和午食一块儿吃的,结果也没吃着。
本来白二郎还想去凑热闹的,一听他们说太子喜欢砍人,他就又心动又害怕,最后还是害怕占了上风,只把人送到了前院便挥手道:你们保重啊。
正被庄先生送出门的吴公公闻言抬头看了一下白二郎。
白二郎一无所觉,还一脸沉重的和白善满宝挥手告别。
白善站在车上给先生行了一礼,庄先生挥手道:去了要好好听话,不要给殿下找麻烦。
白善应下,满宝也从车里探出头来应了一声。
吴公公这才笑着道:庄先生您放心,咱家会照顾好白小公子和周小娘子的。
这么会儿功夫,他也把白善和周满的家世摸清楚了,对俩人更加客气了点儿。
他看了一眼白二郎后爬上马车,对他也笑了笑,尖声道:这位公子也放心,我们只是去治病而已。
反正治不好治的也是太医的罪,看样子这两位是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白二郎愣愣的点头,等马车走了以后才疑惑的回头看庄先生,先生,他是谁呀,怎么说话怪怪的?庄先生瞥了他一眼道:不是说晚食前要把两篇策论都写出来吗,你第一篇写完了?白二郎惨叫一声,这才想起这事来。
下一次更新在晚上八点左右(本章完)------------第一千二十六章 输血四(给书友黄橘子的打赏加更)白善坐在满宝的对面,开了纸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饼来给她。
饼是本来烙好的,但这会儿早过了午食的时间,容姨放进灶里又烤了一下,烤得焦黄,然后切开,往里塞了些肉沫和清脆的瓜条,再搅一勺酱便很好吃了。
白善自己也拿了一个,往里看了看,便撩开帘子伸出纸袋去,还有两个,大吉,你分吴公公一个。
大吉一手握着绳子,一手接过,应了一声。
吴公公愣了一下连忙道:多谢白小公子,咱家不饿。
白善怀疑的看着他,你吃过午食了?吴公公顿了一下后笑道:这倒没有……那哪有不饿的道理,快吃吧,我家做的饼很好吃的。
大吉也把纸袋递给他,吴公公先取一个吧。
吴公公默了一下后满脸是笑的道:那咱家谢过白小公子了。
他从里面拿出一个饼来,大吉便叼了最后一个,七八口便把它都吃了。
吴公公看得一愣,然后笑了笑,背过身去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车里的满宝和白善也相对坐着吃得津津有味,满宝还从背篓里摸出一竹筒的水来喝。
等车重新停下时,俩人将将喝完水,擦了擦嘴巴。
俩人背着背篓进后院,同样是那个房间,里面正传来啜泣声。
满宝进去,便看到刚才看到的那个老妇人正怀抱一个年轻的妇人安慰,身边围着不少下人。
满宝一进来便闻到一股混杂着血腥味的花粉气,味道浓重到她打了一个喷嚏。
老夫人抬头,看到满宝便眼睛一亮,正要打招呼,满宝已经在鼻子前挥了挥手,皱眉问:屋里怎么这么多人?郑太医闻声从里面赶出来,看到她也是眼睛一亮,闻言立即对老夫人躬身道:还请老夫人先到外面等着,我们要给小公爷治疗了。
老夫人怀里的夫人抬起头来,哭着问,我们不能看着吗?满宝看了看她后道:可以,但你得先换身衣服,最好先洗个澡,洗个头,还有,屋里的这些人都要退出去,只留原先的那些人就足够了。
她不太高兴的看向郑太医道:开了那么大的一个口子呢,你们怎么让这么多人进来,不知道人越多,气越浑浊,伤口越容易发炎吗?郑太医有些尴尬,低声解释道:我们说了的……可病人家属不听,对方身份高,背后还有一个太子撑腰他们怎么办?满宝就回头静静地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听懂了他们的话,一惊,连忙问道:我们是不是不能留在这里面?最好不要留,满宝道:不仅今天不要留,以后你们也尽量少进这个房间,以后进来看望尽量换了干净衣裳进来,不要熏香,不要抹粉,手上也要擦干净……满宝顿了顿,放缓了语气道:他身上的外伤多,我开的口子又有点儿大,所以还是很危险的。
美妇人呆呆的问,什么口子?肚子上的口子呀。
咳咳,太子从屋外进来,众人连忙行礼,太子与老夫人回了半礼,这才看向满宝问道:东西取来了?满宝点头,取来了。
然后看向老夫人他们。
老夫人立即道:我们这就出去。
人群呼啦啦的出去,满宝想了想,觉得输血是大事儿,而且她也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儿,怎么也要和家属说清楚的,虽然太子也属于家属,但妹夫总没有亲娘亲,于是满宝也跟着出去了,打算好好的与他们说一说。
郑太医还等着和她商量病情呢,见她出去了,便进去找了同僚,留下一个看着床上昏迷的小公爷,其他人也跟着一块儿出去了。
一出门,满宝还没来得及开口,郑太医已经围上她了,道:药灌下去了,但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小公爷失血太多了,长此下去恐怕不好。
另一个太医也避着人小声的道:脉象再没有好转,恐怕今晚都熬不下去。
因为是他们自己商讨病情,所以说的便有些直白,但对上太子和苏家人,他们还是会道:小公爷得天之福,熬过这两日就脱离危险了。
至于熬不过,那就是没有福气了。
满宝可是得过纪大夫点拨的,一听便明白了,药一点儿作用都没起?甚微,郑太医低声道:正如你所言,小公爷失血太多,偏年纪又大了点儿,比不上季小公子来得壮实。
太子见他们在一旁嘀嘀咕咕的,烦躁的上前两步问,人到底怎么样了?大家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看向个子最矮的满宝,问道:周小大夫,你说的那什么血清和输血……我带来了,满宝放下背篓,找了个桌子把东西放下,将盒子取出来后看向老夫人,老夫人,郑太医他们和你说过输血吗?老夫人愣愣的摇头。
满宝就轻咳一声道:那好吧,那我就解释一遍,病人失血过多,造血跟不上,所以得给他输点儿血渡过难关,但这输血呢也有可能失败的,就是输入他体内的血与他不相融,产生排斥反应,但您放心,我会辨别血型,这个几率会大大降低的,不过依旧需要你们做一下心理准备。
老夫人脸色发白,问道:血,要的血多吗?现在还不确定。
老夫人便把自己的手递给她,用我的,我是他亲娘,还有老大,老二,快去把他们叫回来,快马加鞭的去叫。
美妇人痛哭出声,叫道:母亲,大伯和二伯远在台州和蕲州,怎么赶得回来呀?快去宫里把国公爷叫回来,他儿子都快要死了,他还在宫里干什么?满宝连忙拦住他们道:输血最好不要血亲的血吧,同血型就好啦,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不用血亲的血?可不是要相融吗?他们同出一脉,还有比他们更相融的血吗?满宝挠了挠脑袋,她和莫老师学过,倒是知道为什么,可她说了他们也不懂呀,这可要怎么解释呀?------------第一千二十七章 输血五满宝沉默下来,老夫人便看向郑太医几个,目露恳切。
郑太医轻咳一声,轻声解释道:这输血之事一些书上倒是也有记载,但,不论是输血之人,还是供血之人,最后死亡之数都颇大,所以……满宝见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立即解释道:那是因为那些人没分血型,而且哪有可着一个人身上采血的?天下这么多人,来去就这么几种血型,多采几个人就是了。
周小大夫怎么知道天下的血只分为几种?血不都是一样的吗,这个怎么分?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不是在说输血之事吗?满宝总算是想到了解释的词儿,转头对老夫人道:之所以不用至亲人的血就是因为血。
满宝举起袖子让老夫人看上面的血,道:您知道吗,血里面有很多东西,您也说了,至亲之人的血相融,那就意味着这血里有很多一样或相似的东西是不是?老夫人愣愣的点头,这个她听得懂。
这些东西,有好的,也有坏的,这坏的,就是病源,它一旦进入体内,就会可能与他原先体内的病源合在一起,或是单独攻击输血的主人,这种病很急,所以往往都救不过来。
老夫人琢磨了一下,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一旁的太子问,至亲之人的血上有这样的病,其他人的血没有吗?有呀,满宝抚掌道:这就是不输至亲之人血的原因了,你想呀,至亲之人的血和自己的那么像,自然连病源也像的,这就跟有人进了自家的门,你一看是自家的兄弟,那就掉头不管了,身体就放过了那病源。
但要是陌生人的血,一进入体内,就跟陌生人进了自家的门一样,你会打量,会戒备,一旦发现病源,身体里便升起屏障将那些病源杀死,然后只吸收好的那部分。
满宝总算是解释清楚了,长呼一口气道:就是这么回事了,所以你们看看吧,随便拉拔一些人来给我抽血,我先看看谁的血型合适,一会儿就抽谁的,不用至亲之人的血。
满宝的这个比喻通俗易懂,老夫人和一旁的美妇人也都听懂了。
于是俩人一起看向家中的下人。
太子却若有所思道:孤明白了,这陌生人最好还得和三郎有仇才行,这样他才能更快的发现那血中的病源,杜宇还没请来吗?满宝:……太子殿下,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身体只会分辨血中的病源,不会分辨人的脸。
太子却瞥了她一眼道:孤觉得不是,每个人的血都是不一样的,他的模样肯定也印在了血里。
正说着话,禁军带了一人进来,他没被束缚,但前后左右都夹击这人,脸色很难看。
他身后急匆匆的跟着一人,那人一进来便小跑着上前,远远的便冲太子行礼,然后对着老夫人一揖到底,一脸的抱歉,老夫人,实在羞愧得很,杜舒羞于见老夫人和弟妹了。
老夫人按了按眼角道:这事不与大郎相关,我老了,这些事也管不了,只想着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好。
杜舒立刻问道:不知道三郎怎么样了,他,他要是出事,我一定把他打死给三郎偿命。
这话也不过说得好听而已,杜宇可是他亲弟弟,他怎么可能舍得?老夫人抹着眼泪坐在凳子上没说话。
太子便冷冷地道:杜大郎有这心就好,正好,他如今失血过多躺在床上,正需要输血,刚才大夫说了,至亲之人的血不能输,这府里多是粗鄙之人,他们的血怎配进入三郎的血脉?所以孤特请杜二郎一试。
杜舒惊呆了,问道:输血?这不是巫医的法子吗?殿下,这,这可行吗?杜宇冷哼一声道:殿下想取我性命便直说,何必找这样的借口?谁不知道输血是庸医的法子?满宝本来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的,闻言忍不住了,她抬头瞪了杜宇一眼,说谁庸医呢,你才是庸医呢。
满宝直接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白色的器皿来,然后拿了一根短针便上前,无视还要和杜宇争辩的太子,直接拉起杜宇的手就眼疾手快的在他的指尖扎了一下。
杜宇伸手就要甩开满宝的手,太子叫道:按住他!禁军立即一左一右的压住杜宇。
杜宇挣扎起来,放开我!杜舒忍不住上前两步,叫道:殿下!太子面沉如水。
杜舒便回头去看苏老夫人,老夫人用帕子捂住脸,似乎正在伤心的哭。
满宝已经从他的指尖里取出一滴血来,也不给他包扎,直接甩掉,她道:怕什么,就取一滴血而已,还有,我不是庸医!满宝转手给了郑太医一个小器皿,去取点儿病人的血来,要新鲜的。
说罢还递给他一根新的短针。
白善这会儿总算是看清楚了那根短针,他觉着这些东西都特别眼熟,一看,指尖隐隐还泛着疼。
他震惊的看着满宝。
满宝正把东西不断的摆出来,转头对上他的目光便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去。
郑太医很快取了血出来,满宝先辨别了一下病人的血型,见是一型,便给他贴了一个标签,然后才去试杜宇的,发现也是一。
她顿时乐了,高兴的看向还被押着的杜宇,这一定是特别的缘分,你们的血型是一样的,可以输。
杜宇瞪大了眼睛,叫道:你还敢说你不是庸医,我的血怎么可能会和苏坚的一样,我又不是他血亲。
满宝一边取出盒子里包装好的东西,一边喜滋滋的道:谁说只有血亲的血才是一样的?这天下的血就分为几种,你想想这天下有多少人。
杜舒不太想他弟弟被抽血,脑筋急转,问道:你这么说岂不是天下很多人的血都相融了?不错。
那还怎么滴血认亲?满宝道:你们还信这个呀,早说呀,简单得很,来人呀,去取一盆水来。
------------第一千二十八章 输血六水都是现成的。
满宝一边拆开她的宝贝东西,一边随手把器皿里剩下的两份血给倒进水里,大家忍不住凑上去看。
就见那滴入水里的血慢慢的散开,许久后,两者渐渐的融合在了一起。
众人看着都惊呆了。
满宝将她很久以前通过范太医准备的罐子和羊肠取出,然后对杜宇招手道:过来,别怕,抽血不疼的。
杜宇脸色发白。
杜舒挡在满宝面前,厉声质问,你是谁,太医院的太医呢,救治苏小公爷是你能做主的吗?他声音太大,吓了满宝一跳。
白善上前挡在他身前道:这是殿下的意思,病人的肚子是她开的,如今太医院太医们的生死都挂在她身上,你说她能不能主事?满宝道:你们怕什么呀,不就抽一罐子的血吗,放心吧,回去吃点东西补一补血就回来了,屋里的人流了这么多的血都没死呢。
太子蹙眉,你不是说需要很多血吗?这不是还有很多人吗?满宝瞥了他一眼道:每个人抽一点儿也就差不多了,殿下,我是大夫,就算输血救不回输血的人,那也不至于把采血的人给抽死吧?她又不是刽子手。
太子抿了抿唇道:其他人的血过于低贱,怎能输他们的血?满宝忍不住怼道:您的血倒是挺高贵的,要不一会儿您也来试一试?吴公公冷汗都冒出来了,连忙斥道:周小大夫,慎言,你,你怎么能这么跟殿下说话呢?太子却思考了起来,我的血进去,他不会也认为我的血是亲戚,然后放过病源吧?您跟他有血缘之亲?没有。
那就抽吧,满宝重新拿起一枚针,先来看看血型一样吗。
太子撸了袖子上前。
苏老夫人和吴公公连忙拦住,殿下不可呀……太子却不在意,强硬的让满宝扎,满宝也不管拦着的俩人,她觉得院里的人都太啰嗦了,她倒是没什么,反正有故事可看,看上一整天也没什么,但屋里的人却是有可能死的呀,再由着他们这么吵下去,屋里的人死了,有可能还要带走三个太医呢。
满宝拿着短针直接扎下去,取了血后回去试血型,等着结果的时候,她撸起袖子冲杜宇招手,快过来坐着。
杜宇看看她,又看了看太子用帕子按着的指尖,默默地上前坐下。
杜舒这会儿也不拦着了。
羊肠和中空的针管都是范太医帮忙做的,连罐子都是托的范太医,俩人在益州的时候其实有偷偷的扎过兔子,扎过羊,但就是没扎过人。
而满宝经验要更丰富点儿,因为她还扎过拟人模特,不过面对真人和拟人还是有点儿不一样的。
满宝咽了咽口水,在他的手臂上找了半天才确认血管,然后拿了条绳子绑住手臂,她抬头看向杜宇道:我扎了呀。
杜宇好奇的看着她,这么取血?不是用刀吗?用什么刀啊,大面积出血她还嫌弃会污染呢。
满宝气沉丹田,手中的针便扎了进去,别说,这感觉和拟人的还真有点儿像,杜宇疼得尖叫一声,差点蹦起来,却被身后的禁军一把按住。
杜宇整个人都抖起来,一管红红的血在半透明的羊肠中穿过然后灌进了罐子里……满宝见他一直在啊啊的叫,就大声的道:别叫了,这会儿根本就不疼了。
杜宇这才睁开紧闭的眼睛,冷汗直冒,你,你骗人,你说不疼的。
满宝轻咳一声道:我又没扎过人,我怎么知道不疼?这都是我老师告诉我的?你老师是谁?满宝指着瓶子和他道:看到没有,你的血。
杜宇就扭头看去,就看见罐子里的血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缓慢的上升,他有些害怕的移开视线,这,这,这么多……不多,不多,还没够一罐呢。
满宝转身去看太子的血液反应,高兴的和他道:巧得很,您的血也很适合,来来来,您坐这儿,我们也抽一罐。
吴公公扑腾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不行啊殿下,您是千金之体,怎能抽血呢?要抽就抽老奴的吧。
杜舒咽了咽口水,勉强上前一步道:还是抽我的吧……满宝就看了看他,然后又看了杜仲一眼,你们是亲兄弟?俩人点头。
那血型估计一样,来来来,你也来试一下,这抽血嘛,多多益善。
白善轻咳一声,上前帮忙,他觉得根本不是多多益善,而是她找到手感,抽上瘾二郎,但他敢说出来吗?满宝也只做了五副抽血的装置而已,她给太子和杜舒用上,再给病人用一副,这就还剩下一副了。
太子和杜舒虽然也有点儿怕,但不至于像杜宇那样失态,毕竟已经看过他抽了,有了见识后便不会叫出声了。
满宝叫人压住针,看了眼杜宇的血罐,觉着差不多了便拔了针,松了绳子。
然后用帕子给他按住针眼道:自己按着,按个七八十息就差不多了。
杜宇很怀疑,抽了这么多血,这针眼肯定很大吧,不会再出血了?这针是比她在系统里看见的要大,她也有点儿不太确认,那你多按按,按上半刻钟试试?杜宇:……这到底是哪儿来的大夫,到底靠不靠谱啊?太子和杜舒也有点儿怀疑。
但满宝已经拿着血进去给病人输上了,郑太医和屋里留守的太医帮忙。
郑太医低声问,真的有用吗?这是全血,其实有人跟我说过,输血也分为很多种的,可惜我们没有处理血液的手段,只能如此了。
满宝道:至少这也是一个希望不是?满宝将一头的空管针扎进罐子里,等出了血后再扎进病人的手臂里,太医们就看到那血缓慢的流进病人的体内……输血也不能太急的。
满宝也是第一次给真人输血,因此很忙,忙着抽血,再忙着回来输血,还要忙着观察病人的情况,还要抽空将意识沉到系统里和莫老师交流一下这次输血的情况。
一直折腾到夕阳西下,满宝将输血装置撤了,然后和郑太医他们一起轮流给苏坚把脉。
(本章完)------------第一千二十九章 如海绵吸水满宝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见最后一个太医摸完脉了,又去摸了一遍,确认过后微微点了点头。
太子他们手臂上还绑着帕子,见状连忙问道:怎么样了?脉象上是好了点儿,但还得再观察几天看看。
满宝看向郑太医等人。
郑太医他们连忙点头:正是。
满宝大功告成,心里很高兴,起身正要告辞,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对了,他应该没伤到脑子吧?郑太医他们一起看向太子和杜宇。
太子则冷笑着看向杜宇。
杜宇沉默了一下后道:应该没有。
满宝就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便等明日吧,如果顺利,明日黄昏前他应该可以醒过来,醒过来便定了一半了。
郑太医等人连连点头。
只带了儿媳妇进来的老夫人闻言,焦急的问道:醒过来怎么只定了一半?不应该是就好了吗?满宝轻咳一声道:他身上的伤口大,有发炎的危险,所以还得看后续。
郑太医连忙在一旁解释道:小公爷脏腑出血,亏得周小大夫当机立断开腹止血,这才把人救了回来,但之后伤口恢复得如何,还得看天意。
神的天意啊……满宝忍不住瞥了郑太医一眼,和老夫人道:伤口最忌讳脏污,所以从现在开始,除了太医和一两个伺候照顾的人外,其他人不要再进出了,对了,你们这里还有没有空的房间,最好重新收拾出一间干净的来,把人换过去,这床太脏了。
三位太医连连点头。
美妇人皱眉道:可是病人不是最忌讳移动吗?万一又出血……三位太医:……满宝道:脏污比移动更危险,从他抬回来到现在,他身上的脏东西,还有大家进出带来的脏东西,你能控制人移动,还能控制这些脏东西吗?老夫人略一思索便道:听周小大夫和太医们的,让他们把侧屋收拾出来,里面什么东西都不用摆,清洁干净后把三郎移过去。
众人应了一声。
移动的事太医们可以指导,甚至他们经验可比满宝丰富多了,在哪儿换下衣服,怎么换,怎么挪,后续要开什么药,上什么药……满宝屁颠屁颠的跟在他们后面学,他们开出一张药方她都要先看一遍才递给下人。
三位太医不知道满宝底细,还以为她是在检查药方,她偶尔点着几个药问他们为何要这么开,君臣怎么论,还以为她是要考校他们,于是细细的给她解释。
满宝仔细的记在心里,觉得他们对于具体的病症开方比莫老师还厉害些,她打算回去后就把这些方子默写下来再记上注解,然后和莫老师一同学习。
白善只听了一耳朵便不听了,因为他大部分都没听懂。
虽然没少受满宝的影响知道些医理,但太高深的他就听不懂了,他站到了太子身边,就听见他在讽刺杜家兄弟。
他略略后退两步,竖着耳朵听故事。
满宝把太医们今天晚上的治疗方案都掏干净后便拍拍屁股起身要走,郑太医连忙挽留她,周小大夫今晚不留守吗?满宝便往外看了一眼白善后摇头,算了,不方便,我还是回家吧,明儿一早再来。
可要是人烧起来……实在厉害,你们就派人去叫我就是了,我们同在一坊,是可以夜走的。
满宝道:不过论退烧,我恐怕还比不上你们。
郑太医:周小大夫过于谦虚了,我听纪大夫说过,你针灸用得特别好,其中有一套退烧的针法……满宝问:你想学吗?郑太医脸一僵,不太好意思的道:……倒是想学,但……我教你,满宝笑眯眯的道:你刚才说方案二的益血退热的方子在你家的一本书上记载有,是改良过的药方,还有记载……郑太医沉默了一下后道:我可以将书借给周小大夫读一阵。
满宝高兴得不行,觉得今天的收获实在是太大了。
她笑眯眯的和郑太医道别,又看向另外两位太医,以后大家一起交流医术呀。
三人僵笑着点头,都不约而同的想,难怪她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医术,胆大心细是一个,恐怕脸皮厚也是一个吧。
初初相识,谁会想着交换医术?他们和郑太医共事好些年了,平时交流也只是点到即止,互相学习也有个度,每个太医都是有自己拿手的病例和方案的,给别人学去了,他们还以什么在太医院中立足呢?提出这提议的要不是个不能进太医院的女娃,别说他们不会答应,恐怕和她渊源更深的郑太医也不会答应的。
虽然也能从满宝那里学到东西。
但自己的天赋自己知道,他们一看就比不上满宝。
一样的知识,并不是学了就都能掌握的,也不是学了就只掌握学的那部分的。
回想起这位周小大夫开腹,找出血口,缝合的熟练度,私底下还不知道剖了多少只兔子和猪羊呢。
两位太医抖了抖,然后齐齐看向郑太医,郑太医,我看周小大夫用的工具包似乎是范太医的。
郑太医便道:她在益州时曾和范太医交流过医术,听家里人说,范太医和她很投缘。
太医们便叹气,范太医是出名的疡医,以前还不觉得,他这一调任才发现太医院中竟没有继承他技艺的太医,唉~~以前大家都看不起疡医,觉得他们总是切割东西,流于下乘,可现在看来,疡医治疗紧急的出血伤的确比他们占些优势啊。
虽说给小公爷补了血,但最主要的还是靠他自身造血将身体稳固住,郑太医最先回神,看了眼写出来的药方,选了一张道:第二张药方用这个吧。
两位太医也慢慢回神,看了后斟酌了一下,颔首道:不错,便如此吧。
满宝找到白善道:我们回家吧。
老夫人连忙也挽留,满宝拒绝了,我们住的地方府上应该都知道了,要是发热太医们断不了就再去接我就是,我明天一早还过来的。
老夫人见她年纪小,又是个小姑娘,家里恐怕也不放心,便对一旁的嬷嬷道:送周小大夫和白小公子出去,让管家亲自送回去,备上厚礼。
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她偷偷看了一眼她儿子肚子上包扎的伤,又问了一下伺候的人,这才知道她儿子之前已经半边身子踏进鬼门关了,也是因为这个,太子才砍了计太医。
下一次更新在晚上八点左右(本章完)------------第一千三十章 眼熟的短针(给书友花花不吃葱的打赏加更)苏家派了管家和护卫送满宝和白善回去,他们坐着自己的马车回去的,大吉赶着车。
等到了常青巷,后面的管家便从自家的车上搬下来一匹匹布料和一盒盒的礼盒,领着护卫送进去。
白善和满宝都没怎么管这事,让迎出门来的刘贵去处理了。
庄先生也只看了一眼便知道今天的事还算顺利,见两个弟子身上都是血,便挥手道:先去洗漱吧。
满宝和白善冲先生一揖到底,乖乖的去后院沐浴洗漱去了。
苏管家看着这一切,满脸是笑的去与庄先生见礼。
庄先生也冲他露出笑脸,走上前去招待他。
满宝洗了头,又洗了澡,容姨给他们用艾草煮了水给他们洗,正巧祛晦气。
满宝擦了头发,暂且还干不透,也不管,干脆穿好了衣服便披散着头发出去。
白善也是如此。
俩人一坐到院子里白二郎便坐在他们身边撑着下巴看他们,一副要听故事的模样。
俩人没理他,接过容姨端上来的面就吃起来,一边吃一边问,你们都吃过了?巧了,你们回来前刚把碗筷收拾下去,白二郎道:那邳国公也忒小气了,连晚食都没给你们吃?满宝这才想起这事,抬起头来道:想起来了,苏老夫人和太子他们好像都没吃晚食。
白善点了点头。
俩人低头看了一下热腾腾的面,都觉得他们有点儿可怜,于是低头大大的吃了一口。
庄先生送走苏管家后进来便看到两个弟子披头散发的在吃面,而另一个则坐他们对面撑着下巴在发呆。
庄先生先训了俩人一句,衣冠不整像什么样子,下次不许这样了。
满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后道:先生,衣冠整齐了的。
庄先生就看着她乱糟糟的脑袋。
白善憋着笑道:先生,这不是冠。
庄先生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后坐下,等他们吃完了才问,如何了?救人的事自然是满宝来回答,她把输血和苏坚的脉象汇报了一遍,表示他明天中午只要醒来,那就活了一半了。
庄先生微微点头,好奇的却是另一点,天下人的血就只分为四种?那岂不是每四个人的血都能相融?不是,不止是四种,只是大体可分为四种,少有的几种血很少有而已,我目前还不知道怎么分。
满宝想了想后道:就算是同类型的血,在体内相融其实也是有一定风险的。
所以补血最好的法子还是应该依靠自身造血,像太医院开的补血方子就很好,其中有一张……庄先生止住她的滔滔不绝,继续自己的问题,那滴血认亲岂不是无用了?每四人的血都能相融,那…………满宝默了一下后纠正道:先生,不是每四个人的血都能在水里相融,而是每个人的血最后都能在血里相融,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
庄先生:……是这样吗?不仅人和人的血能相融,人和鸡的血,羊的血,牛的血应该也能相融,咦,改明儿我们可以试一试呀。
白善就觉得指尖有点儿疼。
一无所知的白二郎还兴致勃勃的问,怎么试?我们去菜场,看谁家新杀的羊,取一滴血滴进去,我们再自己滴进去一滴自己的血就好了。
满宝越说越高兴,还可以和容姨说一声,厨房要是杀鸡了叫我一声,我现取新鲜的鸡血试试看。
白二郎高兴的点头,好呀,好呀。
白善盯着他看,只觉得他是傻子,取你的血?白二郎脸一僵,问道:怎么取?我,我不动刀子的。
不用刀子。
满宝的用具还没清洗,所以东西还放在背篓里,她直接把背篓里拖过来,拿出一枚短针给他看,用这个就好,扎一下指腹就出血了。
庄先生眯着眼睛看她手里的短针。
白二郎凑上去看,眨了眨眼,我怎么觉得这短针很眼熟?满宝眨了眨眼,收回短针,歪头道:有吗?可能是因为与我常用的针有点儿像吧。
白二郎总算是想起来了,他跳起来道:不对,这是你把我们扎出血的针,特别疼的那根针,我一辈子都记得……满宝拎起背篓道:先生,我去后厨清洗用具了,明天说不定还会用着呢。
说罢撒腿就跑。
白二郎气疯了,见白善一脸淡然,扭头就瞪他,你也知道,你们都骗我!白善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道:我也是今儿才知道的,而且你气什么,你就出了一次血,我还被扎两次呢。
白二郎一想也是,总算是想起来了白善比他还多一次。
一旁的庄先生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俩人这才想起庄先生似乎也被扎过。
俩人默默地低下头去不敢说话了。
满宝将东西放在锅里烧上水泡了泡,觉得他们的气应该差不多消了,便又屁颠屁颠的跑回来。
庄先生他们已经泡上了茶,就等她一人了。
满宝嘿嘿一乐,跑上去坐在自个的位置上,白善顺手给她倒了一杯茶。
庄先生抿了一口茶后问,小公爷受伤,他们家怎么会找到满宝这儿来?这话自然是问白善的。
这也是白善跟着去的目的之一。
他道:今日苏坚和杜宇他们在东郊的马场里打马球,结果为了争场地打起来了,他们自己先赛了一场,比赛的时候,俩人针锋相对,互相攻击,苏坚就被杜宇打中半落下马来,他的鞋底不知为何嵌了钉子,挂在马上的时候钉子扎到了马腹,马就发疯了。
太子当时微服去凑热闹,着人把苏坚救回了邳国公府,然后让人去请太医去医治,主治的是计太医。
计太医说话惹恼了太子,太子激愤之下砍了计太医,主治便成了副手郑太医。
白善道:郑太医比计太医还没把握,悄悄叫人回济世堂请了郑大掌柜,我猜郑家就出了这么一个太医,肯定舍不得郑太医就这么折在里面,知道满宝止血好,这才把满宝叫去了。
庄先生叹气,还是太危险了。
白善深以为然的点头。
晚安(本章完)------------第一千三十一章 其乐融融满宝想了想,也点头。
白善就瞥了她一眼,继续与先生道:学中常有同窗议论,殿下的脾气一年比一年大,我今日看着,他颇有种无所畏惧的悍气在,先生,皇帝恐怕不会太喜欢太子这样,我们通过他真的能见到皇帝吗?在白善看来,太子和三皇子打不打他根本不在乎,他们斗他们的,他只想知道他通过太子见到皇帝,皇帝能不能理他,能不能把十二年前的冤屈昭雪。
庄先生沉思起来,片刻后道:皇帝不是因私废公之人。
白善一听就明白了,他转头和满宝道:明天还没收假,我与你一起去。
满宝点头,顺路先去一趟济世堂吧,也不知道那位计太医怎么样了,救活了没有。
济世堂有良药,计太医出血量比苏坚还少,应该没问题吧?不一定,满宝道:计太医胡子都花白了。
白善:……他觉得满宝对年纪的关注度总是不同寻常。
庄先生也笑着摇了摇头,他看了一下天色,见他们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便道:你们奔波了一天也累了,回屋去歇息吧,明日再去邳国公府,要多听少说,虽说要和太子维系关系,但也不要过急,以免适得其反。
白善和满宝应下,相视一眼后便回屋去休息了。
满宝直接进了系统和莫老师探讨今日的病情,将今天记下的药方及太医们的讲解记录下来和莫老师分享加分析,等忙到深夜才推出系统,打了一个哈欠后抱着被子睡去。
中秋的京城已经有些微凉了,尤其是夜里,哪怕是八月十六,这会儿常青巷的人家也都睡下了,街头巷尾都是一片寂静。
满宝和白善都是好梦,正瘫着手脚睡得相熟,但距离他们这里老远的一些内城人家,以及皇城里的人却没这个好运气。
难得休息,且难得起了兴致,借着几个心腹大臣进宫聊天的机会,皇帝非常高兴且顺理成章的避过魏知呼朋唤友的一块儿偷溜出宫玩去了。
所以他们完美错过了一拨又一拨往宫里去的御史和家奴。
御史弹劾太子和杜宇的折子被堆在了案头,而苏家的家奴是跑了一趟又一趟,消息传进去了,但就是不见他们家国公爷出来。
一直到晚上,没看着十五的花灯的皇帝看了十六的花灯,这才喜滋滋的带上三四要好大臣回家;哦不,是回宫,然后就收到了三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一,苏家的小儿子和杜家的小儿子打马球打起来了,一个重伤垂死;二,太子把计太医给砍了;三,太子把杜家两兄弟给抓到苏家去了,不知道是不是要让他们兄弟俩偿命。
别人还愣愣的没做出反应,邳国公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皇帝本来怒气冲冲,恨不得现在就提剑去把惹事的太子给砍了,但见他这样,怒气便一顿,然后伸手扶起他安慰道:苏卿别急,三郎不会有事的。
邳国公忧心的何止是他小儿子呀,还有他女婿呀。
他扯了扯嘴角,躬身和皇帝告辞。
皇帝却说,朕与你一同去看看。
邳国公连忙拒绝,如何敢当,况已深夜,陛下再不回宫,宫里也要着急了。
但皇帝执意要去,谁又拦得住他呢?赵国公也担心他外甥,想着现在能拦住太子的估计也就只有皇帝了,于是也没硬劝。
大家转而又骑马往邳国公府去。
到了邳国公府,一行人都不用通报,直接往内院去。
而此时,太子妃也撑着病体过来了,她是傍晚赶过来的,主要是她听说禁军把杜家兄弟给拿到了她娘家。
她没敢让皇后知道此事,一直到傍晚才找到机会出宫,一出宫便奔着娘家来。
皇帝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闯进来时,苏老夫人和太子他们正坐在上首吃饭呢,杜家兄弟也正捧着碗。
皇帝闯进来看到这一幕颇有点儿其乐融融的情景,愣了好一会儿。
三人的脸色都有点儿发白,他们觉得是下午抽血抽的,不过满宝是不会承认的,她坚持认为是他们自己吓自己的,因为抽这么一点儿血是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的。
不过这会儿三人都在喝补血的汤,听到这么大的动静,正一起不满的看向门口。
看到走进来的人,众人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筷,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
皇帝颇为惊奇的围着杜家兄弟走了一圈儿,发现他们好好的跪着,不像是有伤的样子。
太子抬起头来看向他,虽然还跪着,却直接问道:阿耶怎么来了?皇帝这才回神,轻咳一声挥手道:起来吧。
大家这才起来。
皇帝这才温和的看向苏老夫人,轻声问道:嫂子,三郎怎么样了?苏老夫人便叹气,人还昏睡着,大夫说明天要是能醒来,那就回来半条命了。
皇帝没想到真这么严重,皱眉看向太子问,这是怎么回事,大过节的,你们闹什么?太子垂下眼眸道:人是杜宇打的,又不是我打的。
杜舒立即带着杜宇跪在地上请罪。
毕竟刚抽了人家兄弟俩的血,苏老夫人纠结了一下还是道:陛下,几个孩子打马球,年轻气盛了些,不怪他们的,只是三郎穿的靴子底不知什么时候嵌了一根钉子,要不是那根钉子扎到了马腹,以三郎的本事当不至于坠马。
皇帝微微蹙眉。
扭头问太子,可查到了什么?他今日去马场的时候不小心被路边的水坑溅到了,他便在马场现换了一双靴子,那靴子也是他带去的,今日看守衣物和他身边伺候的人都拿了,现在还问不出什么来。
皇帝就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怒道:查!让京兆尹……说完才想起殷礼不在京城,他轻咳一声后道:让刑部去查。
等把这些吩咐完,皇帝这才皱眉看向跪着的杜舒和杜宇,想着他们父亲曾随他出生入死,而他早逝只留下这两个儿子,便叹息一声,挥手道:起来吧,你们和苏坚也是从小长大的情分,以后玩闹归玩闹,但这样打架斗殴的事不可再有,你们父辈好容易积累下来的情分,难道你们小辈要全都败掉?杜舒一脸羞愧的拉着杜宇又跪了下去,羞愧的应下。
下一次更新在下午四点左右这一章好难写啊(本章完)------------第一千三十二章 惊奇皇帝在邳国公府待到深夜,去看过苏坚后才被找来的禁军护送回宫。
太子和太子妃当然要跟着他一起回去了。
三位大佬一走,杜家兄弟这才告辞,脚有些虚的离开。
邳国公等外人都走了,这才和老妻一块儿回正院,怎么回事,我听刚才的意思,杜舒和杜仲给我们三郎输血?这,这血能直接入体?苏老夫人今天受到的震撼也不小,点头道:我亲眼看见她把血输到我们三郎的体内的,太医们也说三郎好了许多,之前失血太多,人差点儿就不行了。
邳国公便若有所思,有了这个输血大法,那岂不是人多了一条命?苏老夫人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道:你可别想的太美,那小周大夫说了,这血不是随便输的,输错了血,人说不定直接就死了,得要相融的血才行。
邳国公颇为嫌弃,怎么杜家的血和我们家的一样呢?苏老夫人往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殿下的血还和我们家的一样呢。
她皱眉道:我听小周大夫的说法,这滴血验亲的法子竟是做不准的。
邳国公仰着脖子道:本来就做不准,也就你们女人家信这种。
苏老夫人就瞥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她就不信他以前不信。
坐了车架回宫的皇帝也很惊奇,所以这滴血验亲的法子是做不得准的了?古忠哈腰的笑道:看这样子是做不得准了,不然这杜家兄弟和殿下总不可能是兄弟吧?听小周大夫的意思,这世上是每四个人就有一人的血相融的。
古忠小心的看着皇帝的脸色,轻声道:没想到这小周大夫还真有些本事,竟然真的把小公爷给救回来了。
皇帝微微点头,她胆子倒大,说开腹就开腹,且还说服了太子,大郎可是个暴脾气。
古忠憨笑着没说话。
皇帝若有所思了一阵儿,问道:让封尚书去查一查那钉子的事儿,好好的,靴子底下怎么会嵌进一根钉子呢?古忠应下,然后小声汇报道:陛下,才郑太医说,给他往外传话的小厮被太子殿下的人拿了,这……皇帝微微闭了闭眼道:拿了就拿了吧,查清楚他没毛病自然就会放了。
古忠松了一口气,低头应下。
京城的水一下就和这夜色一样朦胧起来,让人越发的看不清了。
只是水中浮萍的济世堂大掌柜一整个晚上都没合眼,第二天黑着一双眼睛守在济世堂里等消息。
同样是浮萍的满宝和白善却是一夜好梦,第二天一大早就神清气爽的从马车上蹦下来,跳进济世堂里找郑大掌柜。
大掌柜,昨日送来的计太医怎么样了?郑大掌柜看见他们便眼睛一亮,一边回答一边问,人送回计家去了,丁大夫在那边守着呢,止血得还算及时,人是救回来了。
对了,小公爷怎么样了,郑太医怎么样了?我回家的时候他们都没事儿,这会儿子就不知道了。
郑大掌柜:……那,那你怎么上这儿来了,不应该去苏家吗?满宝道:我这不是担心您和计太医吗?所以过来看看,既然你们都没事儿,那我就去苏家了。
郑大掌柜立即跟她一起走,特别热情的道:走走走,我送你们去。
苏家的下人早等着满宝了,他们一来便把人请进去,连一同前来的郑大掌柜都受到了热情的招待,这会儿不用在前院候着了,而是被请到了厅上喝茶。
满宝和白善背着背篓去后院看苏坚。
房间里就只有两个人,一个太医,一个伺候的人。
昨天晚上就是两个太医,两个伺候的人轮流值守下来的,这会儿值班的是郑太医,他正靠在榻上睡觉呢,另一个下人则是躺在脚踏上睡。
床上的病人也是昏睡得人事不知。
满宝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有轻微的发热,但这个温度还可以。
满宝放下心来,将背篓放下,从里面翻出针袋来。
脚踏上躺着的小厮被惊醒,看到站在一旁的满宝他一咕噜爬起来,惊慌失措的跪趴在脚踏上,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满宝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道: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在这儿是睡不好的,现在我来看着他,你休息去吧。
她声音温和,小厮略微镇定了些,悄悄的抬头看了满宝一眼,见她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爬起来道:多谢小周大夫,小的不困。
见满宝掀开被子,立即上前道:小周大夫有什么吩咐尽管使唤小的。
满宝想了想便道:你帮我取一盆温水来吧,我要净手。
小厮胸中最后一口气落下,他高兴的应下,转身去端水去。
郑太医这会儿也醒了,他伸了一个懒腰,进来问,怎么样,烧了吗?低烧。
郑太医松了一口气,那还好,开了这么大的口子,脏腑间也有伤呢,对了,这是我们今日打算用的方子,等他醒过来后,也差不多可以用些水米了。
满宝点头,不要油水,先补充些水米就行。
她接过郑太医他们开的药方认真的学习。
等小厮把水端来以后便洗手给他扎针。
郑太医在一旁看了一会儿问道:退烧和促血流动的?满宝点头,我不打算再给他输血了,反正他的血都止住了,接下来就得靠他的身体自己造血了,让脏腑早些恢复生机,对他的身体有好处。
郑太医深以为然的点头,觉得满宝其中的两个穴道取得不错,他以前就没想过要这么行针。
俩人就这么讨论起来。
等满宝把所有的针都拔了,和郑太医往外一看,这才发现,苏家的人不知何时都聚在了院子里,正围着白善说话呢。
郑太医对白善的印象也挺深刻的,毕竟昨天这人可是两次硬扛上了太子啊。
天知道他一直提着一颗心,就怕太子什么时候也提着剑给他一下。
郑太医轻咳一声,问道:忘了问你了,你怎么总是带着外面那位白小公子呀?满宝道:那是我师弟,他跟着我有什么问题吗?------------第一千三十三章 实验满宝和郑太医一出门,邳国公便笑着上前来,先和郑太医点了点头,客气的打过招呼后才看向满宝,这位就是小周大夫吧,果然是年轻有为,不知师从何人呀?满宝道:我老师姓庄。
邳国公看了一眼郑太医,见他没什么反应,便摸着胡子笑道:名师出高徒呀。
郑太医知道满宝有个老师姓庄,但那个并不是教她医术的先生,而是教她读书识字的。
满宝和白善在一旁深以为然的点头,既认为他们先生当得起名师,他们也当得起高徒。
邳国公比较在意的是他小儿子什么时候能醒来。
满宝道:等中午吧,他这会儿低烧,正在好转。
苏老夫人着急道:既发烧了,不是坏事吗?不算坏事,不是高烧,烧着没事的,多喂他喝点儿水,注意体温就行。
满宝道:他中午要是能醒,那会儿我们才好问诊,确定没其他的毛病后就是伤口的问题了。
郑太医深以为然的点头,这也是他和同僚们的想法。
接下来就是等人醒了,熬了药来,伺候的小厮小心翼翼的灌了他半碗药,然后才停下。
满宝接替郑太医守着,让他睡觉去了。
另外两位太医又劳累、又担惊受怕了一天一夜,昨天晚上就没睡好,这会儿醒来看到有满宝在,转身便又去睡得天昏地暗了。
满宝当然不会一直在屋里守着了,屋里还有两个小厮呢,她只要时不时的进来看一看就行了。
于是她就坐在了院子里和人说话。
主要是苏老夫人和三太太也担心苏坚,所以坐在院子里守着,既然都是守着,自然要说说话了。
尤其她们对满宝还挺好奇的,白善也留在此处。
不过他年纪还小,且长得好看,苏老夫人很喜欢他,没让他到前厅去和她那糟老头子在一处。
四人就坐在院子树下的石凳上说话。
三太太把怀里的儿子交给下人,让抱下去玩儿,满宝看了一眼孩子,问道:他多大了,有两岁了吗?三太太笑道:虚岁是两岁,刚学会走路,顽皮着呢,昨天府里闹哄哄的,他被吓到了,所以今天才缠着我一些。
满宝点了点头,评价道:长得很像小公爷。
苏老夫人闻言也高兴起来,连脾气都是一样的,小小年纪主意大得很。
苏老夫人顿了顿后忧心的问道:小周大夫,你看我儿要是好了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呀?满宝道:还不确定,他的腿断了,得等他肚子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再接上,这会儿也不知道断成什么样儿,不知道接好以后会不会瘸。
三太太一愣,问道:郑太医他们怎么没说呀?满宝道:腿跟命比起来自然是命比较重要了。
昨天连命都没确定能不能保住呢,谁那么闲的心去操心腿呀。
苏老夫人也反应过来,连忙道:能保住命就很好了,就是不知道他将来会不会对寿数有影响?满宝仔细的想了想,脾脏是可再生的,昨天她可不止是缝合而已,还从里头夹了不少破碎的块儿出来,这个多少是有些影响的,但最大的影响是……满宝轻咳一声,将这一情况告诉他们后道:我发现小公爷的脉象有点儿虚,当然,这和他受伤有关,但我看他的底子也有点儿虚,这对寿数是影响很大的,老夫人要想他身体康健一点儿,寿数长一点儿,那还是建议他节欲吧,不要太过纵欲。
苏老夫人脸色一僵,三太太眼都泛泪了。
一旁的白善忍不住轻咳一声,给她倒了一杯茶,小声道:喝口茶吧。
满宝就端起茶来喝,但一双大大的眼睛依旧扑闪扑闪的看着对面。
苏老夫人缓缓地点了点头,等他好了,我一定教他。
满宝点头。
三太太连忙转开话题,周小大夫,照你昨天那么说,那滴血认亲就完全做不得数了。
满宝立即放下茶杯道:对呀,不过我还有些好奇的地方,不知道人血和鸡血、羊血、牛血这些能不能相融。
苏老夫人和三太太:……这可就有点儿吓人了。
但俩人也有点儿好奇,那是不是把血滴到水里就知道了?是啊,可惜我现在没空,没法儿去菜场找新鲜的血。
苏老夫人想了想,便转头对嬷嬷道:去叫厨房杀只鸡来,取新鲜的血滴进水盆里端过来,还有羊血,嗯,出去寻摸寻摸,看哪儿有牛,也买一头回来。
满宝和白善目瞪口呆的看着,等嬷嬷领命而去了才回过神来,齐齐看向苏老夫人,牛不是不能随便杀吗?苏老夫人就笑道:我们要杀的自然是些老牛、病牛之类的。
满宝和白善半信半疑,因为就是他们家,病牛肉也是不吃的。
而白家倒是偶尔能买到些老牛的肉,但分到的也不多,多数时候是杀的自家庄子里老迈的牛。
他们吃的最多的是羊肉和猪肉。
两盆水很快被端了过来,里面的那滴血已经慢慢漫开,满宝立即从背篓里摸出一根短针来,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问道:扎谁的?大家都没说话。
苏老夫人便放下茶杯,茶杯轻轻地碰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一个丫头抖着手上前,周小大夫,扎,扎我的吧。
满宝抬头对她一笑,握住她的手道:你别怕,不怎么疼的。
说罢便往指腹上轻轻地扎了一下,她就觉得刺痛一下,然后就不痛了,就跟平时她做针线被自个的针扎了一样。
满宝等了等,等它开始出血了才开始挤出一滴血来,然后又挤出一滴血来,分别滴在了两个盆里。
满宝摸出一瓶药膏给她擦了一下指腹,然后让她用干净的帕子捂住。
苏老夫人见了微微一笑,道:倒是个勇敢的孩子,来人,赏她一锭银子。
回头提作二等放到屋里去。
丫头眼睛一亮,立即跪下磕头谢恩。
满宝看了苏老夫人一眼,见她笑着说起来,便伸手将人拉了起来,这才去看两个水盆。
------------第一千三十四章 醒来刚滴下去的人血也慢慢的散开,和水盆中的两种血弥漫在一起,却没有融在一起。
苏老夫人见了,不知为何大松一口气,笑道:没融,没融。
满宝却若有所思起来,要是加点儿盐呢?白善接道:另一边再加点儿醋试试?满宝连连点头,嗯嗯,都试试,去把盐和醋拿来。
苏老夫人一脸懵,为什么要往里加醋和盐?白善看了一眼满宝后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水还分为酸性和碱性,其中碱可以加盐。
满宝连连点头,没错,所以我们加点儿盐啊醋啊试试。
苏老夫人看了丫头一眼,自有下人去取了来。
俩人一顿折腾,又是加盐,又是加醋的,要不是这盆里只有两滴散开的血,苏老夫人几乎以为他们是在做菜了。
一顿折腾后,其中一盆的两层血竟然慢慢的交融了起来。
围观的众人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满宝心满意足起来,拿出笔来记,我们刚才往里倒了多少醋?白善:二十一滴。
那时间也过了好久,不知道如果一开始便加了醋的情况下,两种血会多长时间交融在一起。
白善看到在屋里看守的小厮站到了门口,正朝着他们张望,便道:以后再试吧。
示意满宝去看那小厮。
满宝扭头看了一眼,便把笔交给白善,和苏老夫人告罪一声,先进去看人了。
苏老夫人和三太太也起身走到门前。
白善看了她们一眼,提了笔细细地将刚才他们的实验过程记录下来。
小厮领着满宝进屋,小声道:我摸着,三爷似乎越来越热了。
满宝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这才去把脉。
她蹙眉想了想后道:去把我的背篓取进来,我给他扎一下针。
小厮连忙去取东西。
给苏坚扎了针,烧没退,但也没再升高,满宝开了一个药方,想了想,还是道:去看看太医们,不拘是谁,随便叫一个来看看药方。
来的自然是刚睡下没多久的郑太医,他摸了摸苏坚的脉,又看了一下满宝开的药方,提笔改了两个药名后问,周小大夫觉得如何?满宝看了一下,比她开的温和,对苏坚的确要比较好,便点了点头。
郑太医就把药方交给小厮,去抓药熬药吧。
小心翼翼的把药灌下去,又捂了半个时辰,病人就开始发汗,烧往下降了。
满宝伸手摸了摸,满意的点头,低烧,不是很严重,就这么着吧,多喂他喝点儿水。
一旁打盹的郑太医迷糊的点头,撑着下巴继续睡着。
满宝走出去告诉苏老夫人他们这一好消息,苏家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满宝见她们精神这样紧绷便道:苏老夫人,你们这样不行啊,他这几天肯定会时不时的发烧的,要是你们都这样绷着,恐怕他还没好,你们先病了。
苏老夫人叹气,父母之心,不能控制啊。
满宝就同情的看着他们。
苏老夫人趁机问,周小大夫,不知我儿……烧退了,没事儿。
满宝正要回去再看一看水盆,屋里伺候的小厮突然一声惊叫,然后跑出来道:老夫人,小周大夫,三爷醒了!众人一听,眼睛一亮,立即就要往里冲。
满宝赶忙拦住后面的人,进去两三个人就行了……其他人不敢不听,于是只进去了苏老夫人和三太太。
苏坚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等看清眼前人时就对上一个一脸憔悴,胡子拉碴的男人脸,他惊得缩了一下,却发现背后就是床,缩不了。
凑近了看的郑太医却高兴起来,乐道:醒了,醒了,是醒了,目光清明,看着没什么问题。
满宝却从他身后挤进来,把他往旁边挤了点儿,见一脸木然的苏坚愣愣的看着他们,便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你知道这是几根手指吗?苏坚:……一根。
满宝满意的点头,的确是清醒了,看来果真没伤到脑袋。
两个大夫一起满意的点头,万幸啊,万幸啊。
落马啊,打架啊什么的,他们最怕伤到脑袋了。
就算开过拟人模特的脑袋,满宝也不是很想给一个真人开脑袋,虽然她手痒痒,但她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把脑袋给她开的,且真可以开脑袋了,那病人的病情一定是比现在这个还要严重的。
两个大夫轮流摸过苏坚,又问了好几个问题,确定他没什么其他太大的毛病后便退到一边,让苏老夫人和三太太上前和他说话。
苏老夫人坐在床前,握着她小儿子的手就开始哭,三太太就站在床前哭。
苏坚被她们两个哭得心慌,声音发虚的安慰道:娘,我这不是没事了吗?你还没事呢,你的腿都断了,为了救你,连肚子都被开了,差点儿就救不回来了知道吗?苏坚一呆,腿断了他能理解,但……什么叫肚子都被开了?他虚虚抬手想去摸肚子,这才发现好疼,肚子疼,后背疼,腿疼,全身哪儿哪儿都疼。
满宝看了一眼后提醒,虽然包扎了,但最好还是不要用手去摸,手脏,会发炎的。
三太太就眼疾手快的拉住他的另一只手,也顺势坐到了床上。
苏坚双手都被握住,一个是娘,一个是媳妇,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瞪大了眼睛去看站在的太医和那个一点儿也不眼熟的小姑娘。
三郎醒了?太子脚步带风的走进来,郑太医立即拉着满宝退到一边,深深的弯腰行礼。
满宝扭头对太子点了点头,接了一句,醒了。
太子对郑太医挥了挥手,也不在意满宝没行礼,凑上去看苏坚。
苏老夫人和三太太已经快速的站起来避到一旁行礼。
太子连忙扶起苏老夫人,也和蔼的对三太太说了免礼,这才坐到床前看苏坚,小妹要过来看你,孤给拦住了,你现在觉着如何?小妹的身体好些了吗?苏坚道:让她好好养病吧,还是别来了,这儿不是有太医在吗?对了,杜宇那小子抓住了没有?苏坚咬牙切齿的道:那小子太奸,竟然偷袭我。
公告:昨晚才知道,脾脏裂了是缝不起来的,应该切掉,但回去改不了,所以这个医学常识大家知道就好,就让苏坚这个错误的脾脏继续存在吧下一次更新在下午四点左右(本章完)------------第一千三十五章 放弃太子沉默了一下后问,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坠马的吗?当然记得,那小子从后面偷袭我!后面的事儿虽然太混乱他不记得了,但被杜宇用马球棒抽了一下的记忆还是在的。
太子轻咳一声道:你的马受伤了,肚子上被划了一道,它才发疯的。
苏坚一愣,记忆这才回来了点儿,我说呢,我都快要翻回马背上了,它怎么突然撂蹄子了,谁暗算了我的马?太子看了眼他已经骨折的脚道:你的脚,靴子底下嵌了一颗钉子。
苏坚微愣后脸色一白,被人算计了?谁干的?你家老三?苏老夫人忍不住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苏坚立即收口,这才发现屋里的人似乎有点儿多。
太子也伸手拍了拍他的手道:你就安心养病吧,这些事情交给我们来处理就好,父皇已经着令封尚书来查了。
苏坚喃喃,竟然惊动了封尚书,那不是……那他们和三皇子争锋相对的那些事儿也会被查出来?他一个劲儿的给太子使眼色。
太子却不是很在意,挥手道:你好好养伤吧,下个月是太后千秋,你总要进宫的吧?苏老夫人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你这次伤得不轻,可得好好的养着。
苏坚应下,和太子道:殿下,你和小妹说一声,就说我没事儿了,让她别担心。
太子应了一声,起身离开,给他休息的时间。
苏老夫人便也起身带着人出去,三太太犹豫了一下,没走。
满宝和郑太医这才撸了袖子打算给他细致的检查一下。
满宝对小厮道:打两盆温水来,再来一盆开水。
小厮应下,很快带着人把水端上来,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满宝就净了手后去解他的衣服。
苏坚瞪圆了眼睛,看着满宝的脸回忆了半天也没回忆起她是谁,主要她看着一点儿也不像丫头啊。
他有些不自在,却又动弹不得,便问道:你,你是谁?三太太忙解释道:夫君,她是大夫,给你看病的。
不是,这不是有太医在吗,为什么还要个女娃给我看病?虽然他是个大男人,但被一个女大夫看着也很别扭好不好?满宝已经把他的衣服解开了,还解开了肚子上的绷带,仔细的看了看后对郑太医道:还有些渗血,我们清洗一下再给上新药。
郑太医也仔细的看了一下伤口,应下。
商量好要上的药后,满宝这才一边泡了白布条给他轻轻的擦拭伤口,一边回道:别害羞呀,昨天你肚子里的脏腑我都翻过了,该看不该看的我都看了。
苏坚脸色一白。
三太太连忙握住他的手安慰他。
满宝在屋里处理苏坚,而屋外的白善却是听了一肚子的瓜。
没办法,他一点儿都没掩饰自己的存在,就坐在石凳上老实的写东西,结果赶来的邳国公和刚从屋里出来的太子苏老夫人就跟看不见他一样,就站在他不远处讨论起事情来。
比如,和杜家的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这件事到底是谁的算计,是三皇子,还是别的他们不知道人?皇帝对这件事的心情是怎么样的,最主要的是,这几天太子他们到底对三皇子做了啥事,封尚书要是查,会不会把那些事儿查出来。
查出来以后要怎么办。
怎么办呢?太子是一点儿也不担心,他冷笑一声道:孤就是找人弹劾他了,也找人把他的人拉下来了,他能怎么的?国公尽管去查害三郎的人,这件事不用担心。
邳国公见他这么杠,忍不住语重心长的道:殿下,陛下和娘娘对你都寄予厚望,三皇子是您的同胞弟弟,您就算心里再不满,面上也不要显露出来。
太子怒气勃勃,我把他当同胞弟弟,他拿我当同胞哥哥了吗?孤好容易才有了一个孩子,结果……他想做太子,和孤说呀,来和孤抢呀,杀我的子嗣,他敢杀我的子嗣……白善将太子满脸通红,眼睛都快要鼓出来,烦躁的原地转圈,邳国公连忙安抚他,太子却一挥袖子挡开他,怒道: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孤不管这事背后还有谁,但孩子是他下手弄掉的一点儿错儿也没有!太子声音都哽咽了,他红着眼圈咬牙切齿道:亲兄弟,亲兄弟啊,这可能是我唯一的子嗣了……这要是别人弄掉的,他或许还没这么恨!邳国公和苏老夫人皆沉默了下来。
那个孩子虽然不是长在他们女儿的肚子里,但他们也期盼了很久,只要生下来,太子妃可以抱到身边抚养,是儿子最好,女儿也不差,好歹是一个孩子。
可偏偏他们这么小心翼翼,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两位老人家都叹息一声。
太子拂袖而走。
国公老夫妻两相望许久,最后幽幽地一叹,正要相携离开,一转头便发现坐在石凳上的白善正提着笔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们。
邳国公夫妻:……现在叫清场还来得及吗?自然是来不及了,但俩人想了想,刚才他们说的事既是机密,但也不是机密。
因为最后封尚书多半都会查出来,所以隐瞒与否似乎意义都不大。
于是俩人冲白善点了点头,相护扶着离开了。
白善琢磨了一下,摇了摇头后对处理好伤患出来的满宝道:我觉得太子这条路要走不通了。
满宝问:为什么?白善当时没回答,一直到回到家里才道:太子自己从心底就放弃了储君之位,他自己先弃了,自然争不赢了。
那是三皇子要赢了?满宝问:我们现在投奔过去,和三皇子打个交道还来得及吗?白善想了想后道:如果太子侍妾的那个孩子果真是三皇子弄掉的,我想皇帝也不会属意三皇子的,我们是要伸冤,不是要参与夺嫡。
满宝一想也是,问道:那我们怎么办?白善道:我觉得这会儿扬你名比扬我名容易多了,来,给我十两银子。
满宝捂住口袋问:干什么?白善:……作你扬名的资本,放心吧,等你成了名扬京城的大夫,你很快就把钱挣回来了,想想昨天晚上苏家给你送了多少东西。
------------第一千三十六章 扬名一满宝仔细的想了想,勉为其难的摸出一个银锭来给他。
白善收了钱便大方的对她道:你放心吧,余下的事儿交给我了。
第二天是十八,是他们的最后一天假期,白善没有再和满宝去苏家,而是自己揣着两锭银子,拉着白二郎出门,先找了地方把银子兑成铜板。
直接兑了半筐铜钱,然后就让大吉拎着竹筐找到了中秋那天替他走街串巷读诗的少年。
三个少年碰面,白善请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然后从竹筐里拎出一吊铜钱,蹲在地上冲他招手。
少爷便蹲在他对面,盯着他手里的铜钱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就扭头看向一旁竹筐里的铜钱。
白善笑问,想要吗?少年咽了咽口水,点头。
白善道:这里一共有二十一吊铜钱,你们京城的银子比我想象的要贵点儿。
少年道:不是银子贵,是铜钱便宜。
白善点头,一手搭在竹筐上敲了敲,道:我想让你帮我做件事。
少年道:我知道,帮你扬名嘛,你那首诗我们都倒背如流了,不用这么多钱,只需要五吊钱,不仅这一坊,我还能让我的人把诗唱到外城去,甚至还去城门口唱,让出入的人都能听到,到时候京城里谁人不识公子?白二郎目瞪口呆,别说白二郎了,就是白善都惊了一下,他问道:名气是这么来的?分两种嘛,像公子这么有钱的便可以这么来,还有的人特别有才,那做的诗就跟天上的神仙做的一样,就是我们这样不识字的唱着都觉得特别的好,那就不需要钱了,我们四处唱着,遇到感兴趣的相公,给他们唱一遍也能得些打赏。
白善:……所以他是以财取胜的那一拨?他略微有些不高兴。
少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立即找补道:不过白小公子不仅有财,更有才,您年纪这么小就能做出这样的好诗来,将来必定会前途无量。
说罢冲白善嘿嘿的乐。
白善看了他好一会儿后道:我找你不是传我的诗。
少年立即看向一旁蹲着的白二郎,问道:那是传这位公子的?也不是,白善起身,揉了揉腿问道:你们这儿就没个坐的地方?蹲着好累。
有啊,有啊,小公子等着。
说罢少年往外喊了一声,小五,搬几块石头来。
几个大孩子立即搬了四块石头过来,不大,但足够他们坐了。
白善也不嫌弃,找了块石头坐下。
少年坐在他对面,白二郎则坐在了白善身边。
大吉左右看了看,把石头拎到远远的一边坐下,不参与三个少年的话题。
白善问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的叫大山。
大山?好名字!白二郎看向白善,不明白这个名字好在哪儿。
大山却很高兴,乐哈哈的道:我爷给取的,说取了这个名字我就能像山一样壮了。
白善和白二郎看着瘦胳膊瘦腿,连脑袋和脖子都很瘦的大山表示怀疑。
不过白善没怎么显露出来,他轻咳一声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知道京城的邳国公吗?大山愣愣的点头,纠结了一会儿道:小公子,这要是造谣的事儿我们可不传的。
不是造谣。
大山憋了好一会儿后小声道:就是真事我们也不敢传的,万一大官儿们查起来,我们就都活不成了。
白善道:……不是让你传他们家,让你传的是我师姐。
他将邳国公之子坠马受重伤,满宝开腹输血救人的事儿绘声绘色的如实描述了一遍,不仅大山,就是已经二次听的白二郎都听呆了。
毕竟上次白善他们说没说的那么详细,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过程,最主要的是结果。
这会儿再听才知道中间还有那么多事呢。
白善一下说太多话,和大吉要来竹筒喝水,这才继续道:我要你传的就是这个故事。
少年也总算是回神了,他为难道:这个故事也太长了,都能当说书的说了。
白善想了想后道:也不要你照实全搬,比如你跟一个人说,小公爷脏腑破裂出血,周小大夫开刀把他的肚子打开,把里面的脏腑给缝好了;然后你可以和另一个人说,小公爷失血太多,要救不活了,周小大夫就给他输血把人给救活了……白善道:只有当人细问了,你再告诉他这其中这么多的事儿。
他道:你不是说你们唱诗唱得好还有赏吗,那你们说故事说得好,应该也有赏才对吧?大山眼睛一亮,目光便飘向一旁的竹筐。
白善特别大方的道:就照你刚才说的,不仅这一坊,内城、外城、还有城门口,你都要叫人去传,这一筐的铜钱都是你的。
大山想了想后点头,好。
然后伸手就要去拿竹筐,白善一把按住,将手中的那吊铜钱塞到他手里道:这是定金,剩下的,等我看到了效果再付。
大山一愣,小公子还不相信我?白善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是不信你,你也说了,以前你们只传一首诗,现在却要传这么长的一个故事,你们总要适应适应。
这一吊钱便是给你们试的。
大山沉默了一下后抱好怀里的钱,和白善躬身道:白小公子放心,我们一定不叫你失望。
白善满意的点头,起身道:我们住在常青巷,你们往那儿一打听便能找到我们,这对你们来说不难吧?不难。
白善又问:刚才的故事你都记下了?全都记下了。
虽然故事很长,但大山却觉得比记一首诗还要容易点儿,一首诗,他记着记着,过一两天不记了就忘了,但刚才的那个故事,他觉得他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
他很有些好奇,白小公子,这个故事当真是真的?当然。
白善轻咳一声,扬起脖子来道:你要不信可以去济世堂里打听打听,她是济世堂里的坐堂大夫,叫周满。
大山咽了咽口水,把肚子剖了还能活?白善瞥了他一眼,没作答,大山便明白了,觉得传这个可比传诗有趣多了。
他拍了拍胸膛道:白小公子放心,这会儿我明白了,您就瞧好吧。
------------第一千三十七章 扬名二白二郎一头雾水的跟白善回家,车上问道:给满宝扬名?她又不科举,扬名做什么?白大郎道:挣钱。
二十两银子呢,得看多少个病人才能把钱挣回来?白二郎隐约觉得不对,不对呀,今天早上我怎么听见她念叨的是,你从她那里拿了十两银子?白善瞥他一眼,没说话。
白二郎立即摸身上,发现自个身上没带这么多银子,只能找出一锭五两的银子,他塞给白善道:你也帮我补一份儿?白善把钱丢回去给他,道:你做梦呢你,以你的才气,要扬名,我不问你要双倍的价钱就不错了。
白二郎愤愤道:借口,你这分明是重色轻友。
胡说,她也是友!白二郎一想还真是,但总觉得哪儿不太对。
白善转开话题道:明天就要去上学了,你作业做完了吗?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早做完了,白二郎自得了一下,两篇策论,全是我自己想出来,写出来的。
白善不太真心的冲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白善今天也就出门办这么一件事,然后便去书房里找了本闲书坐在院子的树底下看,其实半天没翻过一页。
他在想这几天的事,然后又将他们入京后做的每一件事,发生在他们身边的每一件事都想了一遍。
确认没有遗漏后才想今后的路要怎么走。
书上说,聪明的人都是走一步看十步,先生也说做事要三思而后行。
他没有书上的那些天才那么聪明,但他却可以去做先生说的三思而后行。
至少要走一步,看到前面的三步要怎么落脚才好。
庄先生站在书房前看了他一会儿,微微点头,转身回了书房。
白善在家里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满宝则在邳国公府里和郑太医他们探讨医术。
苏坚虽然醒了,但还是昏睡的时间多,烧有时候是退的,但有时候又是低烧,偶尔还会升级为高烧。
所以三位太医都不敢离开。
宫里也来了旨意,皇帝就让他们在邳国公府,一定要治好小公爷。
三位太医在这方面的经验还算有些丰富,所以除非高烧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大家都是轮流值守。
这一值守,精力就回来了。
所以这一天一大早,满宝去邳国公府,检查完苏坚的情况,又看了一下药方后,除了值守的太医外,另外两位太医也从各自的房间里出来,让小厮守着苏坚,然后他们在院子里的桌子边上一坐,四人就开始激烈的交流起医术来。
开膛破肚这样的医术不是谁都敢开的,至少郑太医他们就只见过范太医这么看,且面对的大多是武人。
除此外就是一些传言了。
比如齐国公的大腿叫范太医缝过,据说当时在战场上被敌将一刀砍在了大腿上,失血甚多,是范太医把腿给缝上止血的;再比如邺侯的肚子也叫范太医缝过,同样是在战场上伤到了,听说肠子都流出来了,那肠子还叫范太医截了一小节……再传说就是先帝和当今的故事了。
这两位都上过战场,范太医出身军医,能成为太医就是因为先帝提携,据说先帝身上不少的伤都是范太医给治的。
而当今,包括早先的几位王爷,都被范太医治过,不过也只有外伤大家才会找范太医。
像大多数的病,包括伤后治疗,大家找的还是太医院里正统出身的太医。
但满宝有点儿和他们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她身上有范太医的影子,但又不止是范太医。
她不仅开腹缝合做得溜,最主要的是,治疗内症她也不差呀。
尤其她还在济世堂里坐堂,郑太医可是知道的,她在药铺里看得更多的竟然是妇人的病。
咳咳,所以,坐下来的三位太医没人敢小看了满宝。
虽然已经共事第三天,彼此都不算陌生了,但一直到这会儿才互通姓名呢。
满宝这才知道另两位太医,一位姓苗,一位姓郭,他们进太医院的年限和郑太医差不多,不过郑太医的医术略比他们高明一些,所以这次计太医被砍后,他就直接是头儿了。
天知道他一点儿也不想在这时候做主事,奈何计太医之后的确是他的官职和资历最高,这也是太医院不成名的规矩。
官职与资历最高者主事,当然,也承担主要的责任。
大家先从这件事出发,慨叹了一番后便开始交流医术,主要是大家对满宝这一次的开腹和输血都很感兴趣。
满宝对他们身上的本事也很感兴趣啊。
对于交流医术,她太有经验了,所以一边回答他们的问题,一边还反问了几个问题。
三位太医见满宝说得详细,连血清怎么制作都仔细的告诉他们了,他们便也不吝指教,满宝问的问题,他们也都细细的回答,有时候还会投桃报李,问一举三的回答她。
于是,苏老夫人扶着儿媳妇进院子时就看到四个大夫围着坐在一张石桌上,正一人拿着一支笔狂写东西。
她第一直觉就是她儿子又出事了……正要上前问,就听满宝抬起头来问,那你们太医院就没有治疗时疫的好方子?郑太医头也不抬的道:难,各地的时疫还因时节不同而不同,每个人的身体状况也不同,所以想大规模的治疗时疫很难,你要琢磨出一张什么都适从的方子,那才是千金方呢。
另一边的苗太医道:可以青史留名了。
郭太医颔首:不错。
苏老夫人踉跄了一下,连忙上前问,我家有人得了时疫?正埋头苦写的四人一起抬起头来看向苏老夫人,四人一时没回过神来,竟然同时眼睛一亮,兴奋的问:老夫人,您家里有人得了时疫?郑太医三个还记得起身行礼,满宝却坐着没动。
但四人兴冲冲的问完后也反应过来了,郑太医连忙解释道:老夫人误会了,并没有时疫,只是我们四个说起一些医术,正巧提到了时疫。
苏老夫人就拍了胸口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府里出了时疫呢。
下一次更新在下午六点左右(本章完)------------第一千三十八章 扬名三满宝就道:是怪吓人的,要不我们来谈一下精元弱,难成育的病例?正巧……三位太医额头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郑太医连忙打断她的话,不,我们还是仔细的来说一下时疫吧。
满宝眼睛一亮,你们有好方子?她这不是觉得时疫没好方子,想换别的探讨吗?正巧她手上有一个不育的病例在。
丁大夫他们总是不爱和她讨论这个病例,她以为太医院的太医们医术应该更精深,应该会知道点儿什么的。
可现在看他们的反应,他们似乎也不是很喜欢这个类型的病例。
真是的,都说女人喜欢讳疾忌医,可她怎么看着,男人比女人还讳疾忌医呢?苏老夫人却看了满宝一眼,也不走了,就让人搬来一张椅子来坐在旁边听他们说话。
三位太医都冷汗淋淋的,满宝正低头写东西,还没察觉到,她抽过一张纸来道:我记得我在一本医书上看到过一张有关时疫的方子,你们看看当不当用。
满宝将方子写下来给他们看。
郑太医他们勉强把心神转回到医学探讨上,但坐了不到两刻钟便各自找了借口离开。
满宝颇为惋惜的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真是可惜,他们才探讨了一个上午呢。
苏老夫人这才笑着坐到满宝身边,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嬷嬷。
嬷嬷便躬身领着丫头们退远了。
满宝扭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抬头看向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冲她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问:小周大夫还会治疗不孕不育?满宝斟酌的道:年纪太大的话就不好治了,邳国公不是有儿子了吗?苏老夫人:……我说的不是我家老头子,我是说一个二十来岁的年青人。
满宝:小公爷?他也还好吧,不算不育,药不好乱吃的。
苏老夫人:……年纪跟他差不多,略小两岁。
怎么都是找的她家里的人?满宝虽然很想知道是谁,但这到底是病人的隐私,不好深问,她便斟酌了一下道:这个得看过病人才知道。
苏老夫人泄气,我以为周小大夫有经验的。
现在还在累积经验中,过个三五个月就有一点儿经验了。
苏老夫人精神一振,问道:这是怎么说?满宝觉得不能泄露病人隐私,所以只道:我手上有个病人就是不育,所以才想和郑太医他们取一下经。
是男的问题?满宝点头。
苏老夫人大松一口气,她挥手道:不用问郑太医他们了,他们不中用。
满宝瞪圆了眼睛。
苏老夫人反应过来,轻咳一声道:我是说他们在这方面也不擅长。
满宝若有所思,哦,那真是可惜。
看来苏老夫人问的那个病人在郑太医他们那里看过呀,真是可惜。
苏老夫人神秘兮兮的问她,你有把握能把你那个病例治好吗?只有七成的把握,满宝道:这个也急不得的。
苏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点头。
满宝在苏府里待到傍晚,离开前道:明日我要去药铺上工,就不过来了。
苏老夫人忙问道:那我儿……郑太医他们在呢,肯定没问题的。
满宝说到这里,看向郑太医道:郑太医,你说的那本医书……周小大夫放心,晚上我回去就和家兄说,明天给你带去。
满宝高兴的点头。
郑太医就不好意思的道:周小大夫,这医书是我家藏书,我也不敢取出来太久的,所以我恐只能借你三天。
满宝就拍着胸脯道:你放心,三天后一定归还。
满宝高兴的告辞,打算回去以后就找白善和白二郎帮忙,明天轮流帮她抄书。
苏府的管家再次亲自把满宝送回去,这一次依旧带了不菲的礼物过去,还有一盘银子。
是真的银子,特别白的那种。
满宝眼睛总忍不住瞟向它们,等苏府的下人走了以后,她立即蹲到托盘那里去看那一锭锭排列整齐的银子。
一锭十两,一排五锭,一共三排。
明明银子都是差不多的,她也没少摸,但她就是觉得这次的银子特别的白,特别的好看。
她握着一只银锭摸了又摸,脸上笑开了花。
白善见了都忍不住笑眯了眼,庄先生见了觉着伤眼,忍不住重重的轻咳了一声。
满宝立即抱着银锭起身,绷得直直的看向庄先生,先生好!庄先生瞥了她一眼后问:这是医资?嗯,满宝点头道:我说了明天我要去济世堂坐堂了。
庄先生点了点头。
我们回来啦!周五郎领着弟弟和侄子侄女们跑进来,看到院子里放的东西惊了一下,目光一下就盯住了桌子托盘上的银锭,他问,这些是什么?满宝一边把托盘上的银锭收到怀里抱着,一边道:是病人家里给我的谢礼,五哥,你们怎么都回来了,今晚铺子不开吗?周五郎看着她怀里都快抱不下的银锭道:满宝,原来你真的成了神医了?满宝勉强抱住怀里的银锭,扭头看向他,神医?你还不知道吧,今天到处都有人在说京城出了一个小神医,就是济世堂里坐堂的小周大夫,人的肚子破了可以缝上,血流光了还能换血,把死人给救回了。
周立君连连点头,是啊小姑,都在传你是神医呢,五叔就说晚上回来看看,正好休息一晚上。
满宝立即扭头看向白善。
白善摇头道:我可没让他们这么传,我给他们讲的时候说的可都是照实说的。
白善问周五郎,传这种话的是一群小孩儿?那倒不是,是一群大老爷们,来吃饭的时候说的热火朝天的,说是内城都传遍了,还有一些大婶大嫂子也在传,周五郎看向满宝和白善,这事会不会是个麻烦?满宝自然觉得是个麻烦的,虽然她是很想自己声名远扬的,但这也忒假了吧。
肚子破了倒是可以缝起来,但血流光了换血也没用啊,最主要的是,人死了真的不能救回来呀!------------第一千三十九章 扬名四满宝看向先生,白善也看向先生。
庄先生轻咳了一声,挥手道:没事,没事,三人成虎,京城里各种流言多了去了,也不是什么事儿都信的。
满宝便松了一口气。
她把银子抱回屋里,然后一股脑的丢到系统空间内,决定等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整理。
除了银子,苏家还送了不少值钱的东西,布料,文房四宝,还有一匣子精巧的珠花首饰,不是很贵重,但看着很好看,满宝这个年纪正好用得着。
满宝只取了文房四宝,其他的东西就不太有兴趣的放在桌子上让大家分。
周五郎周六郎和大头二头看了一眼那花花绿绿的布料后便移开了目光,挥手道:你和立君拿去做衣裳吧,那流言的事儿真的不用澄清吗?白二郎道:澄清什么呀,那是我们花了二十两银子雇人传的,再去澄清,那二十两不是白花了吗?周五郎伸出两根手指,颤抖着道:二,二十两……二十两?满宝也惊讶,我不是只给了十两吗?周五郎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扭头问她,这银子还是你花的?满宝道:要想获得就得先付出,十两银子而已,我刚才不是挣回来了吗?那,那能一样吗,没流言前你就把人给救了,这谢礼本来就是要给你的。
周五郎道:你想传这样的流言,你告诉我呀,我们几个就能给你办了。
周六郎几个连连点头,就是,就是,说闲话谁不会呀,以前在七里村的时候,半天不到的功夫,消息就能从村头传到村尾。
白善便轻咳一声道:周五哥,京城可比七里村大多了,一个坊就有十个七里村这么多,你看内城有多少坊,外城又有多少坊?他道:你别小看了扬名这事,大山他们要想把消息传遍这内外城十八坊,不知道要雇多少人呢,而且他们还得把故事来回的说,让人感兴趣,记住,这才能满宝的名气宣扬出去。
一旁的庄先生赞许的点了点头。
可扬名到底有什么好处?白善顿了一下后道:这个好处是不能言说的,但世人皆知的,是名士,不论是普通人,还是权贵,甚至是皇权都要多一分尊敬,不论是否发自内心。
庄先生惊讶的看向白善,没想到他能想到这一点儿,甚至还能说出来。
白善道:只要一个人还有顾虑,还会在意世俗的目光,那他对名士就会多两分忌惮。
满宝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对,于是点头补充道:成了名士,还会有更多的人请我去看病,各种疑难杂症,钱也会多点儿。
庄先生:……为什么什么话儿到了大徒儿那里就变得俗气了呢?白善却是附和的点了点头,显然很赞同满宝的话。
他低头去看满宝,正巧满宝也抬头看向他,俩人便隔着台阶相视一乐。
白二郎站在一旁,看看这个,又扭头看看那个,就打了一个激灵,觉着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周五郎被他们说服了,然后扭头仔细的打量满宝,摸着胸口道:我从小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幺妹成了神医,我怎么觉着这么奇怪呢?心慌慌的。
大头:五叔,一把屎一把尿的是我娘,我最多领着小姑出去玩儿,不对呀,小时候好像我们带小姑玩儿还多些。
周五郎拍了他一下,问道:那你们是谁带的?还不是我和你六叔。
满宝不理他们,招呼周立君一起把剩下的礼物也搬回房间,然后姑侄两个就挑着布料要做新衣裳。
周立君道:都中秋了,眼见着冬天都快到了,听说京城的冬天冷着呢,要不要给五叔他们也做一套厚些的衣裳?可这布料他们都穿不了呀。
等找了空我们就去布庄逛一逛。
满宝一想,点头道:那行,到时候给爹和大哥他们也买点儿,然后和这些布料一起寄回家去。
走驿站很贵的。
白善他们肯定会往回送信的,到时候让人顺手带上就行。
周立君一想也是,点头高兴的应下了,那我给大姐和三妹挑两匹最好看的布料。
好,这桃红的合适大丫……姑侄两个兴致勃勃的在屋里挑选东西,庄先生则叫了白善去书房说话,白二郎便和大头他们玩在了一起。
扬名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大家都没怎么把它放在心上,他们却不知道,外面满宝的名字就好似中秋的风一样,一阵一阵的吹过京城的每个角落。
第二天,满宝背着背篓从马车上走下来,正要进济世堂的时候,就发现济世堂里外都围满了人,她才下车,大家就齐刷刷的扭头过来看她。
一个中年人盯着满宝看,问道:小娘子是周小大夫?白善撩开帘子往外看,看到这密密麻麻的人群,立即道:快上车。
满宝转身就要上车,小郑掌柜却带着几个伙计从药铺里挤出来,看到她便一把抓住,和伙计将她团团围住,快进去,快进去,哎呀,我都忘了去通知你今儿不要来了,实在是忙昏了头……她就是小周大夫,就是小神医!人群一下沸腾起来,大家纷纷朝满宝涌去,挥舞着手道:神医,神医,你给我看看病吧……神医,你看看我爹吧,我爹已经躺床上半年了……神医,还有我,还有我……满宝被人挤得差点儿摔倒,有人都把手伸到了她脸前面来,满宝没好气的喊道:你们这么活蹦乱跳的,到底哪儿有病?可惜现场嘈杂,没人听到她说话。
车里的白善和白二郎都惊呆了,立即跳下车把挤上去的人扒拉开,喊道:大家冷静冷静,这是药铺,是药铺啊……小郑掌柜带着伙计将满宝护在中间,愣是从重围中杀进了铺子里,一进大堂就把人使劲儿的往后院塞,白善和白二郎也在大吉的帮助下稀里糊涂的走到了跟前。
小郑掌柜一看见他们便顺手也往后院一塞,然后和伙计把门守住,用力的将门关上,这才头发散乱的回身笑着招呼大家:大家冷静,冷静,要看病得排队才行,要排队呀。
下一次更新在晚上十点左右(本章完)------------第一千四十章 追医啊(给书友锦衣卫:蓉蓉的打赏加更一)我们要见小周大夫啊——就是啊,我们要见的是小神医——大家挥舞着手臂就往前冲,小郑掌柜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了,连忙带着伙计们挡在众人面前,喊道:冷静些,冷静些,小神医只有一个,你们这么多人要看病也得排队才行啊……满宝头发也乱了,但白善和白二郎比她可狼狈多了,三人摸了摸头发,勉强捋了捋,再看向一旁站着的大吉时便放弃了,算了,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儿吧。
你们也进来了呀。
大家往后看,就见郑大掌柜和丁大夫他们刚整理好头发和衣服从屋里出来,见他们如此狼狈,见怪不怪的道:去休息室里整理整理吧。
满宝摇头表示不急,她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小神医?可不是吗,丁大夫道:今儿我刚到药铺的时候,门外就侯了不少人,一问,都是找你的,然后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大掌柜来的时候,门外的街面上都站满了人,我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人给抢进来的。
郑大掌柜消息比他们灵通点儿,道:昨天我就听到街面上有人在议论你了,说是咱济世堂出了一个小神医,我想着他们也没说错,你的确给小公爷开腹止血,还创出了输血大法这样的医术,还替你高兴呢,谁知今儿来的人竟这么多。
满宝咽了咽口水,目光忍不住瞟向白善。
白善也咽了咽口水,这银子的效果这么猛?竟然一天一夜就如此了?这不会是那小子故意雇了人来蒙他的吧?他记得他说过,起码得七八天才能见效的,最快也得三四天的时间啊。
三人面面相觑,到底是他们自个的秘密,满宝不想公之于众,于是轻咳一声道:可我看外面叫着嚷着的那些人也不像是病人啊。
郑大掌柜就一拍大腿道:是啊,这其中真是病人的没几个,多是替家人来问医,或者干脆就是来凑热闹的。
不是,我们这儿又不是卖别的东西的,我们这儿是药铺啊,是看病的地方,他们来凑什么热闹?满宝没好气的道:难道我们药铺也可以买一送一吗?还真可以。
郑大掌柜道:铺子里的红枣啊,红糖啊什么的还是很受欢迎的,而且老少皆宜。
满宝、白善和白二郎:……大掌柜,丁大夫都觉得大掌柜昏头了,忍不住叫一声道:我们总不能一直被人堵着吧,今天药铺还看不看病了?看,郑大掌柜的神智终于清醒了,他看向满宝道:满宝啊,你想办法从墙上爬出去,然后跑远一点儿,再把店里的人都引走吧。
满宝瞪眼,指着自己道:我引走?没错,郑大掌柜沉重的道:你听听外头的声音。
三人就竖起耳朵去听,就听到外面的人都叫得声嘶力竭了。
听到了吗?三人沉重的点头。
郑大掌柜就道:这种时候什么道理都是说不通的,什么话都是进不了他们的耳朵的,咱又是药铺,治病救人的,总不能现场杀个人,或者打个人震慑对方吧?满宝点头,的确不能。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你出去,跑远点儿,然后把人引走,反正你们有马车,他们肯定追不上你们,等他们跑一阵就冷静下来了。
张大掌柜引着他们走到墙头下,指着梯子道:爬上去吧,我刚才已经和隔壁的保和医馆说好了,一会儿你们就爬到他们的院子里去,从那儿出去。
三人:……大吉道:我先过去吧。
那让满宝先和对方打个招呼。
郑大掌柜让满宝先爬上去跟对面的人打个招呼。
满宝一头雾水的爬上梯子,越过墙头往隔壁院子一看,早就候在隔壁院子的大夫们齐齐抬头,冲满宝露出大大的笑容,纷纷抬手打招呼,周小大夫是吧,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周小大夫,你记不记得我,你每天来上工的时候都能碰巧遇着我也上工,我们还打过招呼呢。
还有我,还有我,周小大夫,我们还在门口说过话呢,以后我们也可以交流一下医术呀,我就特别好奇,这人和人的血果然都能相融,都能互相输送吗?满宝立即回道:当然不是,得找到血型才行。
对面立即问,这血型怎么找?用血清找,我把这血型啊分为一二三四……郑大掌柜见满宝站在梯子上就跟对面的人交流起医术来,气得不行,连忙催到:这个过后再说,过后再说,你过去以后立即出门去,可别在他们家停太长时间,我们药铺要被挤坏了。
对面的大夫听到了,立即点头道:对对对,小周大夫你先过来,过来我们慢慢谈。
不能慢慢谈!郑大掌柜跳脚,隔着一面墙就和对面吵起来,你们要请教就不能改天吗,都说好了今儿先帮我把人偷出去,我们后院的门要守不住了。
满宝也不等大吉先过去了,连忙爬上墙头,又踩着他们保和医馆的梯子下去。
白善和白二郎跟在后面爬上去,大吉最后爬上去,像一个普通的车夫一样老实的踩着梯子落在地上。
这边保和医馆的大夫们正围着满宝和她讨论。
郑大掌柜的脑袋从墙那头冒出来,他站在梯子上瞪着对面的人,你们的钱掌柜呢,让他出来,他答应过我啥了,赶紧把人给我送出去。
隔壁的大夫们不理他。
但满宝不能不理呀,她对郑大掌柜拱了拱手,对这边的大夫们道:等我回来和你们讨论,正好,我也有医案想请教你们呢。
保和医馆的大夫们乐得不行,连连点头道:互相请教,互相请教。
白善已经往外看了一眼,拉上满宝道:快走吧,大吉去赶车了。
三人弓着身悄咪咪的溜到前堂,保和医馆里的病人大多也都跑出去看热闹了,三人用袖子遮住脸,在医馆大夫们的掩护下跑出去,一溜烟的爬上大吉赶过来的马车。
晚安(本章完)------------第一千四十一章 来京马车往前跑了一段儿,满宝就掀开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往后叫:我在这儿呀,你们来追我呀!白善从她旁边挤出来,见那些人没理她,便帮着她冲那边喊道:我们都在这儿呢,你们来啊——总算是有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这一回头不要紧,大家立即指着跑出好长一段距离的马车喊道:小神医在那儿呢……大家纷纷回头,拔腿就朝他们追。
大吉听到动静,哒的一声就抽了马屁股一下,马车就飞快的跑出去了。
满宝和白善见一群人呼啦啦的朝他们追来,就兴奋的噢噢叫着,一个劲儿的给他们鼓劲儿,你们来呀,你们来呀——白二郎也从另一边窗里探出脑袋来,也兴奋的冲他们挥手,大概是觉得不过瘾,他还摸出一张帕子在空中挥舞,大喊道:快来呀,快来呀,快来追我们呀——大吉打马驾车走在最前面,后面哇啦啦的跟着一大群追着他们的人,一边追还一边招手让他们停下。
收到消息正赶来济世堂维持秩序的衙役们看到这么大一群人,只能临时改变目标,跟在这群人后面追,想要他们停下散去。
于是,站在酒楼上的人就看到一辆马车带着三个嘻嘻哈哈的少年少女从窗下经过,后头带着一大群都快要跑不动却执着的追着他们的人,再后面则是一小群衙役。
益州王:……他扭头问旁边的人,这是怎么回事?旁边的人连忙让手下去打听,不一会儿便得了确切的消息回来,然后躬身道:王爷,车里的是救了小公爷的小神医,京城的百姓听说,都想找她看病,结果把济世堂给围得水泄不通,这小神医不知打哪儿又钻出来了,正把人引开呢。
益州王皱眉,在京城里如此喧哗成何体统?让京兆府去处理一下。
是。
而在不远处的包厢里,有人发出哈哈的大笑声,声音直接传到了这个包房里。
益州王沉默了一下,站在他身旁的人立即低声道:听着像是太子殿下的声音。
太子殿下正在包厢里捂着肚子乐,他擦了擦眼角浸出来的泪花,大笑着挥手道:赏!刚回禀了事情的侍人立即高兴的跪下,高声道:谢殿下赏。
一旁坐着的人好奇的问,往常京都也出现过追车求子,求诗的才子,殿下看了不乐,怎么这会儿这么乐?太子殿下笑问,表哥刚才不也乐出声了?赵焕一想到刚才从窗里探出头来往后挥手大笑的三个少年,便也忍不住笑了一下,微微摇头道:的确可乐,殿下认识他们三个?刚才侍人不是说了吗,其中一个是救了三郎的大夫。
赵焕惊讶,还真是神医不成?可我看他们三个的年纪都很……都很小是吧?太子不太在意的挥手道:有志不在年高,自然,有才也不在年幼。
郑宏那匹夫没本事救三郎,又怕孤问他的罪,就临时拉了一个民间大夫来,没想到她还真有些本事,听说季相的小孙子去年也落马了,差点没叫马拖死,也是她止住了血把命给拉回来的。
赵焕若有所思,如此说来,她根基也不浅呀。
太子就挑了挑嘴唇道:是不浅,你说奇怪不奇怪,她师弟拿了二十吊钱要给她扬名,本想着七八天能把名气打出去就算不错了,结果一夜之间她的名字就满京皆知了。
赵焕吓了一跳,不会是殿下……太子没好气的道:我吃饱了没事干吗?我才不去费这个劲儿呢,孤不过偶尔知道了,就顺手查了一下而已,可是很奇怪,就是查不到是谁帮了他们这一把。
赵焕蹙眉,能在京城里瞒得过殿下耳目的……那可就多了,太子漫不经心的道:满京城里,谁想瞒孤都是最简单不过的,我算什么?赵焕垂头握着茶杯没说话,但心里却自己思量开了。
太子是陛下登基后就被立为太子的,他也就这几年才荒唐起来,在此之前他虽不至于朝野称颂,但满朝文武对他还是满意居多的,只是因为他是储君,不能夸而已。
虽然这几年三皇子很受宠,但那就是看似而已,论实力,他还是远远比不上从小就被当做储君培养的太子。
要是连太子都查不到的势力,来去也就那么几个而已,最有可能的便是宫中那位了。
可为什么呀?那不就是个大夫吗?太子也在心里想,车里那三个少年少女,不就是大夫和学生吗?谁那么费劲儿的帮他们?还动了连他都查不到的势力。
大吉带着他们绕着大街拐了一圈,见后面还跟着人,干脆就朝外城跑去。
快要出内城的时候,三人探头往后面看,只远远的跟着稀稀落落的几个人,便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飘了半条街,街上的人都不由朝他们看过来。
一队才进入内城的车队听到这熟悉的笑声,不论是车上的人,还是车下的人都抬头循声看过去。
车帘子撩开,刘老夫人探头往前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两个从车窗那里钻出来的脑袋,目光再一转,便又看到了另外一边窗伸出来的小脑袋。
看他们仰天大笑的模样,刘老夫人也忍不住眼中流露出笑意,却又有些无奈。
郑氏也看得一愣一愣的,问道:娘,不是说要低调吗?她看着,三个孩子和在村里也没什么区别呀。
眼观六路的大吉也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车队,慢慢拉停了马车,还在朝后看的三人见马车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便一起转头看向前面,还没留意到车队,大吉,怎么停下来了,还有人追呢,我们快出内城去,拉着他们到外城跑一圈。
大吉直接冲着前面弯腰,叫道:老夫人,夫人!白善和满宝便一起偏过头去看,就对上了撩起帘子正看他们的刘老夫人。
妙书屋------------第一千四十二章 请假了吗俩人心一虚,立即把脑袋往窗内缩去,结果太急,俩人的脑袋撞在了一起,满宝觉得头顶好疼,白善则是眼睛都红了,捂着下巴说不出话来。
俩人缩进车里,满宝捂着脑袋心虚的看着他的脸,你没事吧,我来看看。
愣是掰开他的手看了一眼下巴,然后问,张嘴让我看看里面。
白善红着眼睛张嘴让她看,满宝低着脑袋认真去看,小声道:好像肿了,你是不是咬到了?白善微微点头。
白二郎也凑上去要看,白善嫌弃的一把推开他的脑袋,含糊的道:你又不是大夫,看什么看?大吉已经等老夫人的车过去,然后打转马车跟在他们身后,后面白家的下人特意给他们留出位置来。
因为前面还有气喘吁吁依旧坚持不懈要追他们的人,所以大吉招来一个下人,自己钻进了马车里。
他们的马车混在车队之间从稀稀落落的那几个人面前经过,他们也没发现,顺利的拐回到常青巷。
刘老夫人撩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对迎出来的刘贵道:最后两辆车是给庄先生,大郎二郎和满宝他们带的东西,就在这儿卸下,余下的东西都送回我们的别院去,叫人收拾好屋子,烧上热水,我们稍晚些就过去。
刘贵弯着腰应下,伸手把他娘扶下来,刘嬷嬷这才转身把郑氏扶下来,俩人这才伸手去扶刘老夫人。
后头车上的白善已经跳下马车,领着满宝和白二郎跑上来,三人挤开刘嬷嬷和郑氏,又乖又巧的伸手去扶刘老夫人。
刘老夫人垂眸看了三人一眼,伸手搭在他们手上下车,不理白善,直接扶着满宝的手进门,笑问:你们刚要去干什么?满宝左手被扶住,便用右手挠了挠脑袋:我们……她不由看向一旁的白善。
刘老夫人这才看向白善和白二郎,问道:今儿不上学吗?三个孩子齐齐瞪圆了眼睛,这才想起这一遭,对啊,他们是要去上学的呀!刘老夫人扫了三人一眼,扶着满宝的手道:走吧,先进去见过庄先生。
家里现在也只有庄先生在,听说刘老夫人他们到了,他便出来迎接,结果还看到了三个应该上工上学的弟子。
他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走上前去请刘老夫人入内。
刘老夫人笑着与他见礼,到了后院和庄先生说话。
她说了一些她路上的情况,庄先生也表示他们在京城目前一切都好。
俩人谈完最基本的,便一起扭头去看站在一旁的三人。
三人一起低下了自己的脑袋,庄先生微微皱眉,问道:若想去接老夫人,怎么不告诉为师?满宝咽了咽口水,作为大师姐,她不得不解释一下这个误会,先生,我们不知道老夫人今日进京,我们是路上碰到的。
庄先生眉头皱的更紧了,那怎么没去上学,也没去上工?三人相视一眼,低着脑袋把今天被人围堵的事儿说了。
刘老夫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惊喜的问道:满宝现在已经是名扬京城的神医了?满宝有些尴尬,小声道:花钱买的。
白家婆媳愣住,什么?白善不好意思的道:祖母,这是我们花钱买的。
说罢将他们花了二十两让人帮忙扬名的事儿说了。
白家婆媳目瞪口呆。
庄先生轻咳一声,他们这还是跟他学的呢,于是他略过这件事的讨论,转而问道:只一夜间便传得这么广,这么深了?三人一起点头。
庄先生蹙眉,那些人还都信了?不管是真信还是假信,反正他们就是围着满宝一直喊神医,挤在济世堂那里求她看病。
白善道:可疯狂了,我长这么大,就是过中秋时都没看到人这么疯的,没办法,我们只好跑了。
庄先生眉头紧蹙,扭头和刘老夫人对视一眼,然后道:你们今天先别出去了,我让人出去打听打听。
别,满宝更想出去听听人家都是怎么说她的,她道:先生,他们不认得我的,我只要不去济世堂,走在大街上不会有人认出我来的。
庄先生瞥了她一眼,你想出去?一旁的白善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去找大山问一问。
问一问,他到底哪儿来的本事一天一夜就把事儿做成了这样。
庄先生道:恐怕这不是他能做到的。
问他呗,满宝道:他就是做这个的,肯定知道些消息,不然这大街上我们上哪儿打听去?庄先生一想也是,看了刘老夫人一眼后便挥手让他们去了。
正好,他也要将近来发生的事和刘老夫人说一遍,皇帝想提前让白善他们告御状,他们总得商量商量对策。
三人得了令,高兴的就要退下,庄先生却突然想起来,叫住他们道:你们两个不去上学,和国子监请假了吗?白善和白二郎:……庄先生一看就明白了,挥手道:去吧,我会让人去给你们请假的。
俩人松了一口气,白善道:先生,记得给我们请病假。
庄先生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等他们出去了就代他们写了请假的条子,让刘贵送去国子监。
白善他们像有老虎撵在屁股后面一样一溜烟的跑了,一上车,发现他们还是衣冠不整,就纷纷背过身去整理一下仪容。
大吉带着他们去找大山,结果没在原来的位置上找到人。
三人站在巷子口左右张望,有些迷茫,人不见了,上哪儿找去?白善左右看了看后道:不急,我们往前走一段,那儿有好多人摆摊卖东西,他们常在这片活动,我们去问问他们。
三人就去讨自己的口袋,翻出一些铜板,便到前面去找吃的买,买了吃的就问,大叔,你知道常在前面巷子玩儿的大山吗?大叔看了一下三人,见他们和大山年纪差不多,便点头道:知道呀,你们找他玩儿的?白善点头,但今天他没在,您知道上哪儿找他吗?下一次更新在晚上八点(本章完)------------第一千四十三章 吃饭的本事那地方可就多了,这小子整天四处跑,有时候在这个坊,有时候在那个坊,偶尔还会跑到外城去,你们要找他就只能在这儿等着了,今天他不在,明天,后天,总有一天会来的。
白二郎忍不住问:那要是一直不来呢?那必定是卷着钱跑了,或是被人打断了腿,动弹不了,你们呀,也就没必要等了。
三人:……满宝轻咳一声问道:大叔,那你听说过小神医吗?哦,你们是为了听故事来的呀,早说呀,我知道这故事,他笑道:那小子有什么新闻都是先跟我们说的,不过呀,我看这些事都是人家给了钱让他传的,多是编的,你们可别信,这要看病啊,还是得找老大夫,老大夫经验丰富呀。
三人:……说是邳国公府的小公爷落马,伤得严重,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治不好了,结果横空掉下一个小神医,把小公爷的肚子剖了,还抽了好几个人的血给小公爷补上,就把快死的小公爷给救回来了。
大叔嗤之以鼻,从没听说过救人要剖肚子的,还抽了别人的血给补上,而且那小神医听说才十来岁,太医院那么多太医呢都没用,指望一个小姑娘?满宝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大叔你真厉害,不人云亦云。
那是,那小子整天守在这几个园子和酒楼外面,一有诗会文会什么的就冲到最前面,只要有人肯给钱,他就把人写的诗文吹到天上去,我早看透了。
白善问,他平时都会在哪儿传消息或收消息?就这块儿,还有附近的几家酒楼,要是都没有,那就是到别的坊去了。
三人谢过,便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四处逛着找那些大酒楼。
满宝很好奇,街上的人是不是都不信这个传言,于是找了不少人问。
小神医呀,我知道呀,就不知道她看病贵不贵,不贵的话,我还想带我家老婆子去看一看呢。
我信啊,这外头都传遍了,计太医因为治不好小公爷,被太子砍了一刀呢,结果那小神医给治好了。
听说她会输血大法,就是把另一个人的血给抽给病人,我就好奇,那个人不会死吗?这血是怎么从一个人的身体里到另一人的身体里的?其他人也很好奇,于是挤开满宝三个,自顾自的热烈讨论起来。
满宝被挤出人群之外,和白善懵懵的对视一眼,耸了耸肩后转身离开。
白二郎又去买了一包糕点,一边吃一边追上他们,问道:我们到底要去哪儿找呀?白善用下巴点了点前面道:喏,前面。
白二郎就往前看去,就见大山正坐在一块石头上绘声绘色的在说些什么,他身边围了不少的人。
满宝从白二郎的纸袋里捏出一块点心来,一边吃一边道:果然,循着人多的地方找去总能找到的。
三人也不叫他,好奇的凑上去听他到底是怎么给她传流言的。
现在街上传的什么小神医剖腹那都是假的,你们别听他们瞎说,那是以讹传讹知道吗?三人:……满宝和白二郎一起转头去看白善。
白善在俩人的目光下沉默的看着正蹲在椅子上说得正欢的大山。
大山给自己灌了一口水,继续道:我这儿才是真的,我有个朋友,他是国子监里一位公子的书童,正好和小神医的师弟同班,你们知道这小神医是哪儿的人吗?大家一起摇头。
是绵州人,绵州和益州特别近,在进京前,这位小神医就跟济世堂的大夫和太医院出去的范太医学医术了,知道范太医吗?知道,知道,茶楼里说书,偶尔会提到范太医,听说他就能给人开膛破肚。
没错,这小神医的医术就是跟他们学的,可不是有句话,叫什么青比蓝更好吗?这小神医就比范太医还要强点儿,听说她在益州城时就给季相大人家的小孙子治过病,所以这京城的太医院也是知道她的。
众人纷纷颔首。
大山道:这小公爷从马上掉下来,计太医说治不好了,郑太医也说没把握,这才没办法请了小神医去,巧了,这小神医进京以后也是在济世堂坐堂。
这小神医真有这么厉害?神童啊,你想啊,国子学的公子们厉害吧?当然厉害了,祖宗厉害,哈哈哈哈……可这小神医的师弟,他爹可不是三品官儿,他就能进国子学,你们说厉害不厉害?众人一听,以为白善是从几千人里考进去的,怔了一下后连连点头道:厉害,厉害。
可他是师弟,这小神医才是师姐,那师姐不是比师弟更厉害吗?众人一想也是,那她真抽了人的血补给小公爷?那被抽的人……大山压低了声音道:你们知道她抽的是谁的血吗?大家也不由放低了生意,低声问:谁的?就是和小公爷打马球把他打落马的杜家国公和小公爷的,还有一个,大山神秘兮兮的道:太子殿下的!满宝他们不知何时也蹲到了人群外面兴致勃勃的听着,白二郎都小声的对白善道:他说的比你好听多了。
白善都不得不承认。
外头现在传的,什么把人抽干了血给小公爷补血,那都是假的,小神医的师弟的同窗的书童告诉我,这血啊也分为好几种,每个人的血都有点儿不一样,大致可以分为四种,得找到合适自己的血才能抽血。
这抽血也有讲究,身子太弱的人不能抽,有病的人的血不能抽,每次抽还不能抽太多,真的失血太多,可以换着抽,多抽几个人嘛。
众人打抖,问道:这血要怎么抽出来了呀?直接拿刀一抹就成了,我好奇的是这血是怎么灌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的,是不是让他喝下去?那人要是昏迷喝不了怎么办?大山有点儿傻眼,白善没告诉他这个是怎么灌的呀,他也只愣了一下就挥手道:这是大夫吃饭的本事,那她能告诉我们吗?不能,不能。
就是,所以我也不知道。
妙书屋------------第一千四十四章 辟谣大山宣讲完一波,也不等人群散去,先找了个借口拍怕屁股起身,打算换个地方再传一传,由着他们在这儿讨论。
一挤出人群,他便看到了白善三个。
双方一碰面,一句话没说,白善转身往一个僻静一点儿的小巷子走去,大山连忙跟上。
四个少年人在巷子里会面了。
白善问:外面是怎么回事?大山道:我还想去问你们呢,你们到底请了多少人给你们扬名啊。
白善道:就请了你。
这不可能,从昨天开始,街面上就有人谈起这事了,有些坊市我们还没来得及过去呢,小神医的事就传遍了,而且还越传越离谱。
大山道:虽然我也会夸张一些,但我可不会传得这么离谱,我还说呢,你们肯定叫人坑了。
他一脸了然的看着白善三人道:你请了两拨人就请了两拨人呗,只要给我的钱不少就行,我不会怪你的。
白善:……我谢谢你了,但我还真没请除你以外的人,你知道那些跟你们一起传消息的人是谁吗?大山一愣,真不是你们请的?他去看一旁的满宝和白二郎。
俩人点头,请他们已经够贵的了,再请一拨,那得花多少钱呀。
他们又不是傻子,才不会花那么多钱呢。
大山想的不多,听说不是他们请的,便哇了一声道:那肯定是你们的朋友或家中长辈请的,不过他们肯定不了解我们这行,请到了坑了,你不知道,他们根本没把整个故事往外说,就东一句西一句的往外传。
白善看着他,问道: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不是说了吗,因为他们是东一句西一句的往外传,用的时间都不长,停留的时间短,你根本就找不到人。
其实他也想找人,看看是谁和他抢生意,但好几次,他明明已经盯上了人,跟了一小段后就跟丢了。
他也和附近的人打听过,那些大叔大婶,爷爷奶奶根本不熟那个人。
大山惋惜道:你们还不如回去问一下你们的长辈或朋友,是谁出钱给你们请的人。
三人一听心中便明白了,三人不由对视一眼,庄先生肯定不会瞒着他们做这事的,而他们在这里也没有这么要好的朋友。
所以是谁呢?满宝想了想道:你做得很好,既然他们已经把名扬出去了,那你就跟着后面辟谣好了。
大山眨眼,辟谣?不错,第一,我没有剖他的肚子,我是开腹,这两者是不一样的,他当时腹内脏腑出血,用针灸和药物都不能止血,腹腔内有积血,所以不得不开腹。
大山听得一愣一愣的。
满宝继续道:第二,血不是随便输的,得相融的血才行,至亲的血最好不要输,除此外,每个人能抽的血也都是有数的,知道我们平常吃饭的碗吗?大山愣愣的点头。
那么大的一个碗,一个人抽个三碗就好了,抽血也不是用刀抹,有针管,你用刀抹,满宝纠结道:可以是可以,但我就觉得这个不好止血,万一你给人捐个血,自己倒失血过多死了,那多亏得慌呀。
大山:……谁会把自个的血捐给别人呀?那血得吃多少肉才有啊,是他他才不舍得给呢。
最后一点,我是很想与人分享这个医术的,如果有同行学习,可以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来跟我交流嘛。
大山一愣,交流?没错,医术嘛,要互相交流才有进步,反正你就这么传,满宝道:他们虽也给我扬名了,但说的模糊不清,且多为造谣出来的事实,你就跟在后面辟谣好了。
大山纠结道:那这钱怎么算?我得辟谣劈到什么程度才算完?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厉害,仅一天一夜,好几个坊市里都传遍了。
我知道,因为今天我去济世堂的时候被堵回来了。
白善思考了一下道:你就带着人每天出去辟谣,一个坊市主要热闹的地方说两遍到五遍,五天以后,不论结果如何,你都可以来常青巷领剩余的钱。
大山眼睛一亮,立即拍着胸脯道:小公子放心,我们是要长长久久的在这里混下去,是不会糊弄你们的,这件事我们一定能办好,五天,别说内城,就是外城几个重要的坊市我们也能帮你们把谣言辟过来。
满宝表示满意,就把手上买吃剩下的铜板塞给他,乐道:请你吃茶。
大山拿着钱乐起来。
看他跑远了,白二郎就指着回家的路问:回家吗?白善和满宝一起狠狠地摇头,咽了咽口水道:要不我们到别的坊市走一走,看看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
先生和刘祖母都太可怕了,满宝决定晚一点儿再回去。
白善也觉得能躲多一会儿是一会儿,俩人便拉着白二郎上了马车,让大吉去别的坊市看看情况。
而这时,围在济世堂里的人这才慢慢的散了,最后留下来的便是病人了。
小郑掌柜已经披头散发起来,他回到后院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郑大掌柜便整理整理衣裳,领着三位大夫出去顶替他的位置。
小郑掌柜看他爹这会出去收割他的果实,便忧伤的叹了一口气,抓了一把散乱的头发,转身回屋去收拾了。
药铺里虽不至于狼藉,但桌椅也被挤掉了不少,郑大掌柜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不过仔细的品一品,好似是高兴多一点的。
以满宝的性格,短期内,她肯定不会离开济世堂的,如今济世堂里出了一个神医……郑大掌柜只是想一想就很乐了。
就是奇怪,这怎么就突然传得这么广了呢?郑大掌柜想了想,招来一个伙计道:你回府一趟,让府里的老爷们出去查一查外头是怎么回事,是谁在传小周大夫的事儿。
伙计领命而去。
而此时,皇宫里刚结束了问政的皇帝老爷子正拿着一张纸条哈哈大笑,他收了纸条,满脸是笑的对古忠道:行了,把人都撤回来吧,也不要闹得太过火,这样就很好了。
古忠笑着应下。
妙书屋------------第一千四十五章 小神医来了虽然很想在外面一直停留,但到中午了,还是要回家吃饭的,最要紧的是,刘老夫人他们刚到,第一顿饭怎么也要一起吃。
三人怂怂的回家。
刘老夫人却没找他们算账,脸上带着淡笑的让他们坐下吃饭。
等吃完了饭,她一边拉着满宝的手,一边和他们道:家里新买的宅子就在常青巷不远处,拐过两条巷子就是,知道你们习惯住在这一处了,也不必搬,以后隔三差五的去看看我就好。
三人狠狠地点头。
刘老夫人道:我给你们带了不少东西来,满宝,你家里托我给你们带了好些吃的穿的用的,我把刘嬷嬷留下帮你整理。
满宝高兴的谢过。
刘老夫人笑道:你要学医术,还要读书,时间可比他们还紧些,所以这些俗事啊都交给下人去做。
等说完了这些事,她才提起这次的扬名事件,她叹气道:你们啊,还是太草率了些,这京城别的不多,人最多,这人一多,势力便庞杂起来,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躲在暗中参与这事。
可不管是谁,人家只要一查这事,势必就会查到你们身上,刘老夫人道:你们请人扬名这事又不是太过私密之事,一查一个准儿。
满宝道:查就查呗,反正用这个法子扬名的人多了去了,我们又没犯法。
是没犯法,但总会有人觉得你名不副实。
白善道:可那些才子也花钱请人去扬名,我当时也花钱了,祖母怎么不忧心我名不副实?这作诗和做大夫不一样,诗文好不好,大家一听,多少能琢磨出一些来,但这医术好不好,却不是外行人可以知道的,刘老夫人细心的解释道:所以这花钱请人扬名的事儿从来只有读书人会做,大家知道了也不会觉着不好,你一个做大夫的却花钱去扬名,他们打听到了,恐怕是心中疑虑更多,会有人觉着你得名不正的。
满宝想了想,特别想得开,没事,小公爷的事又不是假的,总会有相信的人的,只要还有人找我看病就行。
她道:我们之所以想着扬名,不是想着名气出去以后有更多的途径见陛下吗?所以这名气起来了就行,别人觉着真假暂且无所谓。
刘老夫人就点了她的额头道:这可是你的名声,你倒觉得无所谓起来了。
远的地方我们且管不到,京城里的权贵世家,只要稍到邳国公府里打听就能知道真假了,而平民百姓最会跟风,我又在济世堂里坐堂,口碑也在这儿,且还乱不了我的名声,远的地方就不去管它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
他们要是过不了杀威棒,那也没什么远的近的了。
刘老夫人见她短短的时间里就想得这么透彻,且还考量到了她都没考量到的事儿,不由叹息一声,拍了拍她的手道:转眼间,你们也都长大了。
满宝不好意思的笑。
既然你们自己心里明白,那你们就自己拿主意吧,等以后你们拿不准的事儿再来问我们。
三人应下,一起把刘老夫人送回到大柳巷,这里有条护城河劈进来的水流,白家买的宅子侧门正对着这条水,因为巷尾有一排排大柳树垂下水中,所以叫大柳巷。
这宅子比他们现在租住的那个还要小点儿,但也是两进的,刘老夫人和郑氏住在这里是绰绰有余。
她还给三个孩子留了房间,让他们闲时便回来住。
刘老夫人领着他们去后院的正厅上,下人们已经把箱笼都搬进屋里,但还没收拾出来,老夫人他们一回来便上热水的上热水,让热茶的上热茶。
刘老夫人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这宅子的位置比不上你们租的那个,光线也不如你们的好,可惜我们自家的别院租出去了,不好赶客,只能留待明年再把房子收回来。
她道:那宅子才好呢,有小三进,到时候收回来,你们就搬到那里去住,读书什么的也方便。
白善还没去看过他们家的那别院呢,好奇的问道:不是说两进吗?比两进大,当年你父亲爱雅,就把后面劈出一部分来做了小花园,这就成了三进,以前他和他那些同窗好友,还有同僚都爱在家里办个文会诗会什么的。
白善点了点头。
刘老夫人说了一些当年白启在京城中的情况,然后道:虽然当年我们在京中的日子短,但也认识了些朋友,这些年陆续也有往来,这几日我和你母亲就要走动起来了,这一忙起来就顾不上你们。
她道:今儿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但明天必须上学去,知道了吗?白善和白二郎心头的石头落下,连连点头,表示明天天上就是下刀子他们也会去上学的。
下刀子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们改了下车的顺序而已,满宝和大吉先把他们送到国子监,看他们进去后才赶车去济世堂。
远远的,还没到济世堂门口,她就探出脑袋悄咪咪的去看,发现济世堂门前还是围了不少人,满宝就小声和大吉道:我们去保和医馆,从那儿爬到济世堂去。
大吉:……满小姐,你不管怎么进,不都要开门坐堂吗?到时候还是会堵的。
满宝一想,觉得这话没错,所以他们完全没必要偷偷摸摸的从别的药铺爬过去嘛。
大吉提议,要不今天还是暂且不上工,再回去休息两天?不要,与其这样浪费时间,那我还不如去邳国公府看苏坚呢。
满宝素来都是不服输的性子,越是不能去药铺,她越是想去。
她看了眼前面围着的人,直接放下帘子道:走,我们上工去。
大吉迟疑了一下便赶马上前,正在济世堂门前徘徊不去的人看见这辆有些眼熟的马车停在济世堂门前,立即眼睛一亮,小神医来了,是小神医来了!妙书屋------------第一千四十六章 闲病人群朝着马车就涌过来,大吉立即跳下马车按住马。
满宝站在车辕上皱着眉,冲冲上来的人大喊道:别动!再动我走了啊!没人搭理她,小郑掌柜带着人冲了出来,隔出一条路来,他冲满宝喊道:你这会儿来这干嘛?满宝跳下车,一边往里走,一边道:总让他们这么堵着也不是办法呀,他们不是想看病吗,那就来,对了,我的诊费是多少来着?小郑掌柜:……之前是一次五文。
真少,满宝问,丁大夫的是多少?一次十文以上,看情况而定,要是有些病太难,占的时间长,人家里也不缺钱,丁大夫收的不一样。
满宝挥了挥手,当着大家的面也不好说太多这个事,于是压低了声音道:让他们排队,我也要一次十文钱,哼,我看他们面色红润根本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小郑掌柜深以为然的点头。
药铺的伙计挤开人群把满宝送进药铺,里面也挤满了人。
她也不去后院了,直接掀开帘子进了自己诊房,放下背篓,从里面拿出脉枕等东西,一挥手,大声的道:要看病的进来吧。
小郑掌柜生怕出事,也不走了,就待在诊房内没动。
外面留了两个伙计维持秩序,一次只放一个人进来。
外面的人显然没想到满宝真的坐堂看病,兴冲冲的冲了进来。
满宝便从一旁架子上摸出一个放着杂物的篮子,把篮子里的东西倒出来,把篮子往桌上一放,第一个人笑嘻嘻的进来,满宝就指了篮子道:十文钱问诊费,交钱。
来人呆了一下,下意识的摸钱袋要付钱,摸到一半觉得不对,问道:这不是开药的时候结的吗?没错,可今儿病人太多了,为了不乱,所以先交问诊费再问诊。
来人不明白后交问诊费怎么就乱了,但见满宝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他便先弱了气势。
他数出十文钱放进去,满宝满意的颔首,示意他在桌前坐下,把手放在脉枕上,然后问道:你哪儿不舒服?他哪儿不舒服?他还真没哪儿不舒服。
来人顿了好一会儿后问道:小神医,你真的把小公爷的肚子剖了?这肚子里有什么?满宝仔细的看了看他的脸色,一边把脉一边回道:五脏六腑,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我?替家里看看铺子,偶尔出去收收租子什么的,这小公爷的五脏六腑跟常人的有什么差别?是不是就跟猪啊羊的差不多?满宝收回了手,扯过纸来给他开药方,道:跟你的差不多。
满宝开好方子,递给他道:好了,你的病看好了。
来人低头一看,挑水十担,劈柴五捆,拉磨五十圈……不是,这什么病啊?满宝看着他道:闲病!她挥手道:出去吧。
小郑掌柜憋笑,立即按住来人的肩膀,推着他往外走,好了,好了,小周大夫要看下一个病人了,你既然看好了就回去吧啊。
会来这儿堵的,多半是没病的,有闲得无聊来凑热闹的,也有别的药铺派人过来打听情况的,更有一些也不知抱着什么目的,反正就是要挤进来看一下满宝的。
满宝全让他们大大方方的看,检查得出来病的就给他们开药方,看不出来有病的,却确定了吃饱了没事干的,给他们开个闲方就打发走了,连抓药都没必要。
但也有真的是病了,因为听说了满宝是小神医,特意找来求医。
有亲自来的,也有儿女或父母等家人先来问过的,慢慢全都一一记录下来,跟他们约定好了时间再把病人送来。
就这样,满宝基本上一刻钟看三个病人,外面排队等候的人又自己散去了一些,所以等到午时,便把外面的人打发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便真的是来看病的了。
小郑掌柜见大堂里留的人不多了,这才放心的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代替他在柜台后抓药郑大掌柜见儿子回来,立即甩手把位置让给他,笑问,怎么样,小周大夫能干吧?小郑掌柜沉默的点头,的确是很能干,也很出人意料。
之前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他爹这么看重周满,但此次见她行事如此果断,他便明白了。
郑大掌柜便点了点头,笑道: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但对满宝来说,这日子却有些短,因为这几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她都没有时间好好的理一理。
这边才把排队要看她的病人处理完,她就要收拾东西赶回去上课了,结果到了家门口才下车,便有邳国公府的管事来下帖子,请她明日上府里帮小公爷看看伤情。
满宝到底在苏家呆过几天,来下帖子的管事也和满宝接触过,因此提醒了一句,好几位其他公侯府里的老夫人、夫人对小周大夫都感兴趣的很,明日她们会来看望小公爷,想趁着这个机会见一见小周大夫。
满宝收了帖子问,她们要看病吗?管事一噎,顿了一下后道:这个,应该是见一见小周大夫,和小周大夫说说话吧。
就是想看病,那也应该是请到自个家里,这要是在他们家看,多少会有些不方便的,那些老夫人和夫人恐怕也不能安心。
满宝便明白了,点头应下了,表示明天她会去的。
庄先生见了便道:这段时间我就不给你上新课了,你自己看看书,练练字就好,时间可自由安排。
满宝应下。
大吉不方便跟你出入内宅,你要不要把立君带上?满宝想了想,摇头道:不用,铺子那边也需要立君管账,去给苏坚检查而已,我自己能行。
庄先生叮嘱道:少说多听。
先生放心吧,我一定会的。
庄先生看着活泼的弟子,表示一点儿也不放心。
她什么都好,就是话太多了。
满宝却觉得自己长大了很多,已经很收敛了,加上又去过邳国公府好几次了,她一点儿也不怂,第二天中午从济世堂里下工后便坐上马车去邳国公府了。
妙书屋------------第一千四十七章 好色(给书友锦衣卫:蓉蓉的打赏加更)邳国公府的人早等着了,府里的嬷嬷都跑到大门处问了三四遍了,管事还去了一趟常青巷,这才知道满宝一大早还去济世堂坐堂了。
于是上午便过来看望病人的老夫人夫人们便都坐在花厅里喝茶聊天,顺便在邳国公府歇了个午觉。
满宝一到,一群老夫人便激动起来,笑道:这小神医总算是来了,见她竟比见皇后娘娘还难些。
等了一会儿人没进来,便有人好奇的问道:不是说来了吗,怎么还没进来?苏老夫人也看向下人。
有下人快步进来回禀道:老夫人,周小大夫先往后院去看三爷了。
苏老夫人便对众人笑道:周小大夫尽责得很,等她看完三郎我便让人请她过来。
干脆我们去三郎院里看她吧,其中一位夫人笑道:既是叫小神医,那年纪肯定不大,我还是挺好奇她是怎么给人看病的。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应和,苏老夫人见了,也没什么不可的,便起身带她们过去。
苏坚的房间里依旧禁制人过多,这个家里除了邳国公和苏老夫人、三太太外,基本上没人能进去探望他。
别看今天来的人这么多,大家也都是在前面说说话,根本没过来看病人。
因为来了也进不去啊。
三位太医依旧留在苏府,不过他们现在轻松多了,因为苏坚很少在高烧,就是发烧,也多是低烧,麻烦是麻烦了点儿,但不会给人吓得心惊胆战的。
满宝解开绑带看了一下伤口,觉得恢复得还行,比季浩的差一点儿,还还在她的预估范围内,于是点头道:好好养着吧。
苏坚这会儿精力好多了,他不会再动不动就昏睡了,所以总算是有精力打量满宝了。
他问,真是你把爷我的肚子给开了?满宝冲他点头。
苏坚脸上各种颜色都有,他问道:爷什么时候能好?至少半年以后吧。
苏坚瞪眼,要这么久?下个月太后千秋,我是要进宫的。
进宫没问题,把你的腿街上,然后抬进去就行了,满宝道:对了,你要好还得有很多忌口的东西,像酒啊,大肉这些都不能吃的,回头你可以问郑太医要个单子,他会把你不能吃的列出来的。
郑太医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爷两三个月后就好了,骑马走路一点儿问题也没有,你不是神医吗,怎么差这么多?是可以,但你体内还有伤呢,你五脏六腑都出了不少的血,这得慢慢的养,你年纪这么大了,没半年的功夫好不了的。
苏坚嘴唇发抖,我年纪大……三太太连忙安抚他道:三爷,周小大夫不是那个意思,你要想一想她的年纪呀,相比来说,我们是大她好些。
满宝扭头冲三太太展颜笑,三太太,你看着就年轻多了,跟我大侄女差不多。
对了,我大侄女今年十六,正要说亲呢。
三太太听着特别高兴,摸着脸笑问:看着差不多吗?满宝狠狠地点头,对!苏坚:……窗外听着的人忍不出笑出声来,满宝觉得这声音有点儿耳熟,收了东西出去看。
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人群侧后方的唐夫人,她高兴的和她打招呼,唐夫人,好巧啊,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
众夫人便扭头看向唐夫人,笑问:唐夫人和小神医认识?唐夫人笑道:当然认识,这外头不是都传了吗,她以前可是在益州城学医的。
大家这才想起小唐大人在益州当县令,纷纷道:这倒是缘分。
唐夫人看着满宝意味深长的笑道:可不是吗,不过呀,我还是第一次见小神医嘴巴这么甜,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你还会这么夸人的?满宝一本正经的道:这不是夸人,这是实话,我不夸唐夫人,是因为您有唐县令夸了呀。
哎呦,诸位夫人看着脸色微红的唐夫人乐道:我这会儿是信了,这孩子的嘴巴的确甜。
不过这么一看就不像是神医了,倒像是平常就能见到的会说漂亮话的孩子。
大家对她的兴致一下就降了下来,一位老太太就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坐下,冲满宝招手道:过来我看看,听外头的人说你是个神医,小公爷就是你救回来的?满宝没过去,但对她摇了摇头,轻笑道:不是我,是郑太医他们和我一块儿救的。
可我怎么听着外头都说是你救的,还都传你是小神医呢。
虽然是她花钱给自己扬名的,但她觉得这老太太有点儿傻,她无言的看着她道:老太太,这儿就是邳国公府了,您又能上门来,直接问这家里的病人家属就知道了,干嘛要出去听外头的人说的流言呢?本来还在一旁乐呵呵说话的人群一静,纷纷看向满宝。
唐夫人看看那老太太,再看了一眼苏三太太,忍不住掩嘴一笑,伸手点了满宝的额头道:我说你嘴巴怎么突然变甜了呢,原来是看三太太长得好看呀。
满宝看了一眼三太太,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三太太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脸色也有些薄红。
众人:……满宝到底脸皮更厚,她只不好意思了一下便抬头看向苏老夫人,老夫人,我已经看过小公爷了,你们也看过我了,要没事我就先回去了?苏老夫人回过神来,立即道:先吃了饭再走吧,何必急于一时呢,听说你上午还去济世堂坐堂了,午饭吃了吗?吃了,在济世堂吃了。
那就用点儿点心,用些茶水再走,说罢拉着满宝,强硬的给拉到了花厅里坐下说话。
众人这才觉得她有点儿像小神医了,那位老太太也不拿捏姿态了,坐在苏老夫人的身边,很好奇的看着满宝捧着点心吃,问道:小神医擅长治什么病?什么都知道一些,但目前治得最好的还是些常见的下带病,还有一些外伤止血之类的病症。
妙书屋------------第一千四十八章 气死唐夫人(给书友一片绿叶的打赏加更)满宝目光炯炯的盯着她们,只流露出一个意思——你们有病吗,有病来找我呀!众人却再次一静,苏老夫人沉默了一下后笑道:小周大夫的外伤医术我们是看到了,说真的,家里孩子顽皮,摔摔打打是常有的事儿,再大一点儿的,跑马习武,没少受伤。
我们这些做父母和祖父母的看着心疼的不行,不知道家里要备着什么样的药才好。
满宝微微有些惋惜,推荐道:我们济世堂的三七药膏就不错,药粉也可以,止血消炎,药粉还可以服用,生吃活血化瘀,熟吃则补血……唐夫人听着掩嘴而笑,见大家轻易不敢和满宝搭话了,她这才放松的坐在椅子上,笑问,你给我们说说这血型的事儿吧,听苏老夫人说,你还把这血型取了名字,我就好奇这个,以前在益州城的时候也没见你给季公子使呀。
对了,这位是季大夫人,是季小公子的大伯母。
季大夫人冲满宝笑,早听闻过小神医的大名了,我家老夫人来信说过,当初要不是你,我家浩儿恐怕要出大事了。
满宝谦虚了一下道:是范太医和纪大夫他们药开的好,也是他们主治的,我就帮着止了一下血而已。
满宝解释道:当时还是范太医缝合的呢,我第一次缝合就是和范太医学的,也是因为季浩我才想着去琢磨这输血的事。
可惜就是一直没机会用,没想到这次来京城这么巧,又遇上一个落马的,正好用上了。
想起这个,满宝就冲苏老夫人甜甜的一笑。
大家还真对这个感兴趣,纷纷问起来,比如这血清她是怎么弄出来的,以前都是抽的谁的血……满宝一边吃点心一边回答她认为可以回答的问题,气氛又其乐融融起来。
结果她聊嗨了,一下没刹住嘴,已经从输血的事儿说到了这养气血和美颜上了,一屋子的青中老年妇人听得是津津有味,就是和她最熟的唐夫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恨不得抓着她的手叫妹妹,直接从她这儿掏出两个方子来。
一直到傍晚,下人们看着时间快差不多了,这才提醒各位老夫人夫人们该回家了,毕竟,家里还有丈夫孩子等着呢。
满宝一抬头才发现时间不早了,也立即起身要告辞。
苏老夫人醒过神来,连忙让人准备了医资给满宝,然后让人送她回去。
满宝拒绝道:不用,不用,我坐了马车来的。
苏老夫人知道她家境也不差,出入总有一个下人跟着,便也不勉强了,亲自起身把一大群人集体送出去。
唐夫人就拉着满宝的手道:来,我们许久没见了,又正好顺路,干脆一块儿走一段吧。
满宝点头,到了前面看见大吉后便道:我先和唐夫人坐一段儿,你在后面跟着我们。
大吉应下,看了后面一眼后问道:满小姐没事吧?怎么进去了那么久?满宝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忧伤的仰望天空叹了一口气道:没事儿,病只看了一刻钟,但聊天聊了两个时辰,唉~~太浪费时间了。
大吉:……他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那两个时辰不会都是满小姐在说吧?唐夫人已经上了马车,见满宝还站在车下,就掀起帘子道:快上来吧,难不成还要我扶你呀。
不用,不用,我这儿就来。
满宝爬上马车,一屁股坐到了唐夫人对面,笑眯眯的问,唐夫人,您的气色看着不如以前,要不要我给你看看?这就不用了,我呀,这是少眠心焦引起的,你呀,开药没用。
满宝就语重心长的道:唐夫人,凡事想开点儿,要实在烦闷,不如出门看看风景,反正就是不能把事儿憋在心里,不然再好的人都能叫憋坏了的。
好说,那干脆我告诉你好了,你替我排忧解难?不等满宝回答,唐夫人便道:我大约是明白点儿了,白善的父亲白启曾是蜀县县令,当年华阳县还叫蜀县,他去上任的时候,先帝才登基没多久,结果他才在任上一年余就因剿匪死了,他的死是不是和益州王有关?满宝道:唐夫人,我觉着您还是把话憋着吧。
唐夫人没好气的横了满宝一眼道:小没良心的,枉我一直对你那么好,结果问你点儿小事你都不肯告诉我。
满宝一脸纠结,还很有些好奇,唐夫人,唐县令为什么瞒着你呢?唐夫人顿了一下后道:这是公事,还是大事儿,他当然不能什么都告诉我的。
可满宝觉得不对,白善在学里接的课业什么的也属于公事吧,他就什么都告诉我,连学里先生私底下和他说了什么话,他也会告诉我的。
唐夫人:……我和唐县令是夫妻,你和白善是吗?不是,可是……满宝纠结的想了一下后道:不都是两个人吗,我觉着是差不多一样的。
唐夫人道:你少转开话题,我问你话呢,白善父亲的死是不是和益州王有关?不然你们三个孩子为什么要掺和进这种杀头灭族的大事里来?满宝就小声的问:唐夫人,你知道益州王的事了?唐夫人压低了声音道:我又不傻,上次你们都说的这么明显了。
满宝一脸惊诧,很明显吗?唐夫人没说话。
她和唐县令夫妻好几年了,成亲前也没少去了解他,自然知道他的为人,就连侵地案这样不算小的案件,她只要问,他也会告诉她的,她又是世家出身,还有什么事儿需要特意瞒着她的?再结合唐县令这异常的举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唐夫人哼哼一声,斜睇了满宝一眼,到底说不说?满宝为难不已,你干嘛问我呀,你们大人就是这样,总是喜欢捡软柿子捏,有本事你去问唐县令去。
就是他不肯告诉我,我才问你的。
这一点儿我就一直不了解,他为什么不肯告诉你?满宝很怀疑的看着唐夫人,他连杨县令都告诉了,为什么就不告诉你呢?不是说夫妻一体吗?唐夫人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活生生的给她气死过去,要不是跟她认识挺长时间了,唐夫人一定会怀疑这小妮子是故意气她的。
但因为了解,她知道她就是单纯的疑惑。
可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才那么堵得慌。
------------第一千四十九章 劝告唐夫人最后还是没能从满宝嘴里问出确切的消息,气得她把她中途给赶下了车,不带她到岔路口了。
满宝一点儿也不在意,蹦下车后还和唐夫人欢快的挥了挥手,唐夫人,下次见呀。
唐夫人撩开帘子道: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和你再见,不过还是提醒你一句,今日过后,恐怕会有很多人家请你上门看诊,进了大宅院要少听少看,更要少说。
满宝凑到窗口,眼睛发亮的问道:她们真会请我上门吗?唐夫人就从窗口里伸出手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特意说了你擅长带下病,不就是想让她们找你上门吗?满宝嘿嘿一笑。
唐夫人便靠在车壁上道:我呀,是算不出来你们要干什么的,不过你要记住,在这些大家大族面前,说话做事一定要谨小慎微,你又是大夫,接触到的必是私密之事,什么事儿能听,什么事儿能说,你先生教过你了吗?满宝也认真了起来,郑重的与唐夫人点头道:先生说,与人相交,守礼即可,纪大夫说,既然要做大夫,就只做大夫做的事,其他的一概不问不答不插手。
唐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帘子道:行了,你回家去吧。
满宝退后两步,冲着马车郑重的行了一礼,目送他们家的马车走了以后才转身上大吉的马车。
大吉问道:满小姐以后要出诊了吗?满宝想了想后道:这事不急。
出诊这样的大事还得和先生、和郑大掌柜商量一下呢,尤其是郑大掌柜那边,作为坐堂大夫,她有没有出诊的资质还得郑大掌柜来决定。
而且,今日的事后,她发现出诊也有个大问题,出诊的看病时间也太长了,除了看病还得陪人聊天,这说话的功夫她都能看多少病人了?满宝思考着这些回到家中,白善和白二郎已经被高松他们接回来了,他们两个今天是蹭白大郎的车回来的。
这段时间白大郎的诗会不少,一直到现在又上学了才清闲下来,一闲下来他便忍不住到隔壁来蹭吃蹭喝。
看见大吉带着满宝回来,一无所知的白大郎便笑眯眯的和她打招呼,满宝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满宝道:今天出诊了。
她从背篓里摸出两个胖胖的银锭子给庄先生看,先生你看,这是我今天出诊的医资。
庄先生:……做大夫这么赚钱?没有,我问过郑大掌柜,像去邳国公府这样的大户人家,要是头次上门问诊,既要开方,又要做其他工作的,一般是二十两,但要是往后上门看病情变化的,一般是十两左右,也看主人家的心情,要是心情好点儿,或有上门秘密需要做大夫的隐瞒,那就会多赏一点儿。
庄先生就指了桌上的两锭银子问道:那这是……复诊的,按说给十两就可以了,不过今天她们拉着我说了好长的话,这多出来的应该是陪聊的。
庄先生:……你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没有,我说的都是医术上的事儿,不知道她们听懂了没有,反正我看她们是听得津津有味的。
庄先生松了一口气,这就好,你要是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那就和她们多说些医术啊或书上的话,别的话就少说。
白家三兄弟忍不住低头憋笑。
满宝叫道:先生,我很自制的好不好,我今天还看到唐夫人了呢,她问我白善父亲的事儿,我都没说呢。
虽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夸的,但庄先生还是竖起拇指夸了她一顿,嗯,满宝越来越厉害了。
满宝说完了自己的事儿,就轮到白善做汇报了,学里罚我们抄书,还要打扫藏书楼一旬。
白大郎还不知道昨天他们逃学的事儿,抬起头来问,为什么被罚?白善道:昨天路上出了点儿小意外,然后碰见了祖母入京,我们就没去上学了。
堂祖母入京的事儿他是知道的,昨天晚上他们还一起去新宅院里吃了一顿饭呢。
白大郎理解的点点头。
白善继续道:我今天去藏书楼打扫的时候听人说,太子被朝臣弹劾,而太子则指使门人弹劾三皇子,现在朝中一片混乱,好多学生的父兄都要被迫站队,近来各人都战战兢兢的,连学里的氛围也不是很好了。
白大郎一头雾水,这与我们什么相干?满宝则好奇的问,太子为什么会被弹劾?白二郎扭头和白大郎道:大哥,你也太不关心朝政了,以后我们都是要当官的,当然跟我们相关了。
白大郎:这种夺嫡之争不该有多远躲多远吗?我们家甚至都没人在朝为官,凑这个热闹做什么?说到这里他一顿,瞪眼问:你们不会是想参与夺嫡,然后博了从龙之功后再拿下益州王报仇吧?庄先生本来一直静静地听着,闻言忍不住折起手中的书敲了他脑袋一下,问道:皇帝身体还康健着呢,你这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二郎的那些话本你是不是也看了?白大郎立即缩了脑袋不说话。
三个小的低头一乐,满宝趁机在桌子底下踢了白善一脚,让他赶紧说。
白善便道:还能为什么,三件事,一是说太子不该私自出宫的;二是弹劾太子派禁军捉拿杜宇的;三则是弹劾太子不顾国家安危,私自抽血给小公爷的……咳咳,听说还有御史弹劾太子混淆皇室血脉,竟然把自己的龙血给了小公爷的。
满宝听着目瞪口呆,这,这前三点也就罢了,什么叫混淆皇室血脉?白善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乐道:太子的血给了小公爷,这就是混淆皇室血脉了。
众人:……但白大郎想了想后小声道:其实仔细想想,他这么说也是有那么点儿道理的……有什么道理呀,满宝忍不住喷,一点儿道理也没有!算了,还是说太子和三皇子的事儿吧,太子他就不能弹劾一下益州王吗,为什么老是弹劾三皇子?妙书屋------------第一千五十章 阴差阳错满宝道:益州王也想抢他的帝位。
白善道:现在帝位是皇帝的,益州王要抢也是和皇帝抢,三皇子想抢的是东宫位置,所以太子自然要跟三皇子干起来。
白二郎嘀咕道:太子和三皇子不是同胞吗?同一个娘生的都抢?白大郎忍不住低声道:当今和先太子、三皇子不也是同一个娘生的吗?而且皇帝和益州王也是同胞。
大家一听还真是。
满宝就叹气,我要是太后和皇后,一定伤心死了,这几个倒霉孩子,都该打。
她道:我爹娘在,我哥他们都不敢抢家产。
白善却道:这家产可是整个天下,古往今来,因为争那把椅子,父子、兄弟相残的有多少个?满宝不太赞同,谁说这天下是他们家的家产了,这是不是,天下的百姓有时候也是能说得上话的,太子要是动不动就砍人,等他当了皇帝,臣民该多害怕呀?白二郎连连点头,上位者残暴,到时候我们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白大郎听得目瞪口呆,恨不得去捂住他们的嘴巴,他扭头去看先生,先生,就让他们说这些话吗?庄先生不在意的道:我们自己在家里说的,没什么。
可隔墙有耳啊。
大家便一起扭头去看他们家的墙,特别放心道:放心吧,隔着房子呢,我们又不是大声嚷嚷,不会有人知道的。
满宝三个一起对白大郎道:只要白师兄(大哥)不往外说就行。
白大郎:……我这是傻呀,还是蠢呀,这种要命的话为什么要往外说?于是大家继续讨论起来,白善人在国子学,接触到的消息是最多,且最快的。
而且他今天还有意的打听了一下太子和三皇子之间的恩怨,虽然肯说的人少,但他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其他的事儿,再结合以前听到过的一些事情,还是总结出了他们的恩怨。
再加上,庄先生也不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他道:太子是陛下登基的第二年册封的,虽说民间常有流言说太子不爱读书,更爱骑射兵马,但这十多年来,东宫也尽职尽责,陛下两次出外亲征,都是太子留下监国,两次都没发生过意外,不论是春种还是秋收,甚至是祭天都平安无事,可见太子之能。
白善点头,其实太子比三皇子大上三岁,用国子学里同窗们的说法是,小时候太子和三皇子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太子年长以后,对底下的弟弟妹妹还有教导之责,对他们便不由严厉了些,白善道:我仔细打听过,说太子见到几位小些的皇子和皇公主,都喜欢问功课,常因为他们调皮和处罚宫人训斥他们,但具体说来,太子并没有真的处罚过几位皇子什么,反而有好几次都替几位小些的皇子领罚。
满宝道:听着还不错啊,那他是怎么和三皇子闹掰的?白善道:太子生不出孩子。
这一点是他猜出来的,他压低了声音道:好几次我都听见有人私底下说,太子还是没子嗣,又说三皇子为人谦和,才华出众,但太子作为东宫,他的能力也一直不差,所以我猜,主要还是因我没孩子。
白善掰了一下手指头道:我算过了,太子成亲已经快五年了,这五年,别说太子妃,就是东宫里的其他侧妃和侍妾也一个孩子都没生,这要是太子妃的问题,那其他侍妾也该生孩子了,所以我觉得这应该是太子的问题。
满宝若有所思:不育呀……白善点头,上一次,东宫里有个侍妾怀上了,听说太子和太子妃都高兴得很,但俩人都没往外说,而是把那侍妾保护了起来,谁知道才满三个月,他们还没往外说呢,那侍妾就小产了,太子查出是有人暗中动手,寻迹查到了三皇子身上。
太子一下就疯了。
白善道:我听人说太子妃也很伤心,当场就病倒了,那侍妾更是心中有愧,觉得自己没护好孩子,没两天就找了个空隙悬梁自尽了。
满宝和白二郎听得目瞪口呆,就因为小产就自尽了?白善沉重的点头,学里还好多人赞她贞烈呢。
虽然他不太能理解这到底贞烈在哪儿,但他听到这件事的原委时还是觉得透不过气来。
他道:反正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所以太子就盯上了三皇子,巧的是,杜宇一向和三皇子玩得好,而苏坚又是太子的伴读,更是太子的三舅哥,十六那天,他们去东郊的马车里打球,本来是有场地的,可俩人愣是要抢同一块场地,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
白善扭头对满宝道:这一次要不是你抽了杜家兄弟的血给苏坚,这会儿朝上肯定会闹得更厉害的,现在只是太子和三皇子在互相攻讦,苏家和杜家都保持了缄默,私底下把这事给解决了。
要是苏坚这一次死了,杜宇就算不会被偿命,也会去半条命,且苏家和杜家会彻底成了死仇;苏坚要是没死,杜宇也不会好受,毕竟他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两家小辈又素来不睦,在朝上打起来都是轻的。
偏满宝治苏坚的时候用了杜家兄弟的血,当时一人抽了一罐红汪汪的血,在苏家人的注视下可全输进苏坚的身体里了。
所以苏家气势弱了一点儿,便没有找杜家的麻烦。
杜大郎也自知理亏,当时那血汪汪的被子,还有苏坚身上的伤他都是看到的,听说五脏六腑都出了不少的血。
所以回去后他便叫人收拾补品、礼物给苏家送去,今天这么多人上门去看苏坚,一是去表示慰问的,二也的确是对满宝好奇,三则是有些人家是接到了杜家的恳求,上门和苏家说和的。
苏家虽然一时没给出准确的答复,却也不会这时候在朝上弹劾杜宇,把杜家拉下水,所以现在局势是比预想中的要好很多的。
往苏坚鞋子上嵌钉子的人就没想到会发展成这个局势。
妙书屋------------第一千五十一章 调查苏坚和杜宇打架,杜宇打了苏坚一马球棒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个是抵赖不掉的。
刑部封尚书接手后,直接就把杜宇传到刑部去问话了,虽然没有把人收监,但意思也很明显,近日,他是不能出京了。
可也正因为是众目睽睽之下,所以大家都知道,虽然杜宇拿马球棒打人,可以苏坚的能耐,当时是可以翻身上门的。
那时苏坚被打了一棒子,杜宇还做了防守的姿势,就是预备着他翻身回来回身一棒。
可以说,当时杜宇已经做好了和苏坚好好打一场的准备了。
可谁能料到苏坚的靴子上钉了钉子,他翻身的时候,脚尖踢了一下马肚子,马吃疼,一下从奔跑变成了尥蹶子,翻身翻到一半的苏坚一下就被颠倒,半挂在马上了……然后马就发疯了似的往前跑,还是旁边的河间郡王看着不对,骑马追上去挥剑斩断了马鞍,要不然,苏坚能被马拖死。
当然,他落在地上也没落得好,被马蹄子踢了一下腹部,马这才跑了。
封尚书把这些前因后果都调查得仔仔细细的,一边给皇帝写折子,一边在心里庆幸,幸亏那马踢的不是苏坚的脑袋,不然他估计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人了。
封尚书才写了一半,封宗平的脑袋便从门口探进来。
封尚书听到动静,掀起眼皮看了孙子一眼,又垂下眼皮问道:何事啊?封宗平立即嬉笑着上前,祖父,您案子查得怎么样了?查好了,封尚书一边低头写一边道:此事告诫你们,没事少去马场这些是非之地,上次你就去了一趟西郊马场?听说还卷入了什么同窗的是非之间。
封宗平轻咳一声道:没有,是太学的一个同学给另一个同学设局,本以为是想坑他高价买马,却没想到是引人入赌,那同学的师兄正好在国子学,与我认识,知道以后气不过,就反给他设了一局,当着我们的面给了他一个没脸。
祖父不信可以去问殷或,他当时也在的。
封尚书微微有些惊讶,殷或也在?是,封宗平知道祖父惊讶的是什么,他笑道:祖父不知道吧,殷或现在国子学里也有朋友了,那个替师弟找回场子的就是他朋友,叫白善,他把我们带上应该是做个见证。
封尚书蹙眉问,那个设局的太学学生是谁?坑一笔两笔银子也就算了,引人入赌,这可是毁家的根本。
封宗平道:叫张敬豪,他祖父是通议大夫张正。
封尚书惊讶,是他?张家一向家教严厉,怎么会……封宗平笑道:或许就是因为家教太严,所以他在外面才这么胡来吧。
封尚书若有所思的看向孙子,说起家教严格,我们封家的家教也素来严格……封宗平一听,立即站直了道:祖父,我就爱玩闹了些,什么赌啊嫖啊的,我从不参与的。
那打马球呢?封宗平道:那就是个爱好。
封尚书道:最近没事少往外跑,下学了就回来。
封宗平神秘兮兮的问:祖父,外面的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外面的人说什么了?说这次邳国公府小公爷的事儿是三皇子做的,为的就是让太子失智犯错,封宗平压低了声音道:要知道因为东宫侍妾小产的事,太子对三皇子已怒气横生,此时小公爷再出事……封尚书抬手就给了他孙子脑袋一下,瞪他道:这些话是你能说的吗?这些流言蜚语你听见了就该远远的躲开……封宗平捂着脑袋道:祖父,大家也就私底下说说,您也知道,三殿下常来我们国子监,他要修书,与学里的先生、学生关系都很好,我这不是担心才来问您的吗?封尚书就严肃的道:朝堂之争,你少掺和,以后三殿下再去国子监,你就离得远远的,老老实实的考官出仕,不要想着走什么歪门邪道。
封宗平转了转眼珠子,小声问道:祖父,您说他是歪门邪道呀?封尚书就沉重的叹了一口气,道:东宫乃国之本,岂是说废就废,说立就立的?这两年太子殿下虽荒唐了点儿,但也还不是太出格,赵国公和众臣工是不会同意废太子的。
三皇子太想当然了。
可要是太子一直没有子嗣呢?封尚书沉默了一下后道:既然这次太子侍妾能有孕,那就说明一切都还有可能,真的没可能了,将来再过继一个就是了,只要太子稳得住,皇后和赵国公又在,他就不会被废。
封宗平暗道:那要是太子稳不住呢?不过,他到底没把这话问出口。
封尚书却也自己想到了这一点,他幽幽叹了一口气,心道:太子要是稳不住,那就要看他们这位陛下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封宗平小声问:祖父,您更看好太子吗?封尚书没说话,只道:这次东郊马场的事儿没你们面上看的这么简单,前天夜里,邳国公府伺候苏坚的一个小厮自尽了,东郊马场里也死了两个人,全是自尽。
封宗平张大了嘴巴。
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件事不是三皇子的算计,更不是太子的苦肉计。
封宗平脊背发寒,这,这里头还有别人?谁呀,三皇子争位还说得过去,毕竟他也是皇后所出,可其他皇子……封尚书就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就是现在的皇子们干的呢?那是苏坚的其他仇家?封宗平问道:想要借刀杀人,嫁祸给杜宇?苏坚有这么大的仇人吗?封尚书没提醒他,顺着他的话问道:你怎么知道没有?平时他与大家相处得都还不错呀,虽然有打闹,但也没有死仇吧。
封尚书挥手道:自己去想,不对,你不准想了,好好读你的书去。
封尚书想到这儿抬起头来,对了,你刚说的国子学的同窗,那个叫白善的,他是救了苏坚的那个小神医周满的师弟?妙书屋------------第一千五十二章 忠告没错,祖父也听说过她?封尚书浅笑道:外头现在都传遍了,我又不是聋子,怎么会没听说过?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疑惑的,到底是谁在后面推波助澜,让她一夜之间声名鹊起?他有点儿忧心,现在可真是多事之秋呀。
一抬头,见封宗平还在这儿,似乎是想和他继续讨论下去,他就没好气的道:还在这儿干什么?封宗平缠道:祖父,您再多说点儿吧。
封尚书横了他一眼道:把你的好奇心收一收,这不是你能好奇的,滚回去睡觉吧。
封宗平就只能离开了。
第二天,封尚书就把写好的折子塞进袖子里进宫去,参加完小朝会便跟着皇帝去书房里说私房话……咳咳,是说案情去了。
皇帝在椅子上坐下,示意封尚书也坐,封尚书把折子递给皇帝后才找了个位置坐下。
皇帝一目十行的看过去,按下折子问,实情呢?封尚书道:折子上写的就是实情,但钉子的事臣查不出来实证来。
他顿了顿后道:涉及此事的人,我查出来的都死了,臣就比他们晚了一步。
你折子上说,不仅靴子上有钉子,脚踏上也有?是。
这是必让苏坚死的局啊。
皇帝叹息一声,抬起头来盯着封尚书看,就一点实证都查不出?封尚书顿了一下后道:虽没实证,但也查到了些蛛丝马迹,只是臣现在还不好说,不过近日京城里还有一件异事,臣怀疑与他有关。
什么事?救了苏坚的那个小大夫,一夜间便名扬京城,臣觉得不对,便派人去查了一下,发现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就不知道欲意何为。
封尚书道:臣想等一等,说不定会有收获。
皇帝:……他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问道:那不是他们自家干的吗?听说是自己花了钱扬名的。
封尚书抬头看了皇帝好一会儿,道:几个小孩儿,花个二十两请读诗的人扬一扬名而已,不至于有如此效果。
朕倒觉得这里面没什么阴谋,封卿不如从别的地方查。
封尚书琢磨了一下后应下,没有阴谋是不可能的,就是不知道皇帝是想干嘛,总不能吃饱了没事干才去干的这事吧?还以为是那位干的呢,原来是这一位。
皇帝顺势转开话题,笑道:不过那小大夫的医术的确不错,听太医院汇报说,苏坚已经活下来了?苏坚是案子的苦主,作为案件主办人,封尚书当然要特别关注了,因此道:是,今天一早,郑太医他们便回了太医院,只留了一位太医留在苏府。
封尚书也不否认周满的医术,所以对他们给钱叫人给她扬名的举动并不反感。
对有本事的人,他总是宽容点儿的。
她叫人宣传的算是名副其实,可那背后的推手就有些不讲究了。
想到这里,封尚书掀起眼皮看了皇帝一眼,这么一通操作,周满的名气是起来了,但也褒贬不一,对她虽未必是坏事,但也未必就是好事。
也不知道这一位是想干什么。
皇帝当然不会告诉他,他连知情的魏知和老唐大人都没说呢,他直接让封尚书继续去查,看能不能查到点儿什么东西。
不过他们都知道,既然已经有三个人自尽了,那想要查到实证恐怕是难了。
但有些人做事并不需要实证,皇帝对封尚书道:若是苏杜两家问起此事,爱卿尽管与他们说,他们两家是事主,自然要知道的。
封尚书表示明白了。
邳国公和杜舒都找了封尚书了解情况,毕竟这事他们两家损失都挺大。
封尚书见他们没有往常事主一见面就死掐的架势,也微微满意,便把能说的都告诉了他们,当然,也按照皇帝的指示暗示了一下幕后之人。
邳国公和杜舒当时没说什么,出门的时候,杜舒还礼让执了一下晚辈礼让邳国公先走。
俩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刑部,杜舒一回到家就去找关禁闭的弟弟,对他道:这个月,还有下个月,你都老实在家呆着,等太后千秋过去再出门。
杜宇一愣,问道:我不去参加太后千秋?苏坚都要去的,我反而不去……就是因为苏坚可能要去,所以你才不能去,杜舒没好气的道:你差点儿就没命了,这事还要我教你吗?他道:幸亏苏坚没死,也没残,不然就算太子这儿放过你,等他两个哥哥回来,你也别想活命。
他们杀你,就跟你杀了苏坚一样,难道还真能要求他们给你偿命吗?杜宇青着脸没说话。
我早与你说过,少与三皇子来往,你偏不听……杜宇不服气道:我又没做什么事,只是跟三殿下修几本书而已……杜舒生气的一拍桌子,怒道:你是修书的人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着三殿下私底下做什么事儿。
他压低了声音吼道:别的不说,东宫侍妾的事儿你知不知道?杜宇连连摇头,三殿下说这事不是他干的,分明是太子使苦肉计,那侍妾人都死了,她是不是真有孕谁也不知道……杜舒恨铁不成钢,你觉得太子那样像是假的吗?杜宇就想起那天太子冲进三皇子府,眼睛通红的砸了三皇子府的场景,沉默了。
杜舒低声道:太子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孩子,你觉得此事过后,陛下和皇后会怎么想三皇子?杜宇心惶惶。
陛下再宠三皇子,太子也还是太子,也同样是陛下的儿子。
杜舒意味深长的道:何况,皇后贤明,是不会让他们兄弟相缠的,宫里的消息,皇后请陛下允许三皇子就藩,陛下已经答应了,等太后千秋一过,三皇子就会去封地。
去了封地的皇子,基本上没有了继位的可能,当然,总还是有办法的。
但那样风险就太大了,愿意跟着三皇子冒险的还有多少人?现在为什么这么多人撺掇三皇子,或是追随他?不就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成年成亲了也不去就藩,且还备受皇帝宠爱的嫡皇子吗?见他沉默,杜舒转身便走,让他自己想。
妙书屋------------第一千五十三章 风起云涌邳国公回到府里,便进了他儿子的房间,然后低头看着他发呆。
这让苏坚心有些惴惴,他躺在床上跟他爹面面相觑,小声问道:父亲,怎么了?邳国公看了他半响,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你好好养伤吧。
说罢,伸手给他拉了拉被子,转身便走。
杜家可以在这时候全身而退,但苏家却退不了,一是苏坚伤成了这样,这口气不出,他咽不下去;二是,他是太子的岳父,他和太子是天然绑在一起的,不是他想退就可以退得出去的。
所以邳国公叹了一口气,不得不一脚踏入这股乱流之中。
朝政是风起云涌了,但外面的世界还是晴空万里,少年少女们并没有感受到大人们那种紧呃住咽喉的迫感。
满宝看了一下时间,把手里的点心吃光,拿过帕子擦了擦手后把殷或伸手的针给拔了。
已经睡着的殷或迷茫的睁了一下眼睛又闭上了。
满宝拔完针后也不叫他,给他的后背盖上他的衣服,然后就又坐到一边和白善他们吃东西。
白二郎摸着肚子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冷了,近来觉着饿得好快,吃点心都不管用了。
满宝抬头看了他一眼后摇头道:不是,是你胖了。
白善也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道:也高了点儿。
说到这儿,白善挺直腰背冲俩人比划了一下,高兴起来,我好像也高了。
满宝比了比自己的个头,默默地没说话。
白二郎就又捏了一块点心道:难怪我总饿,看来得让容姨多做些肉,吃肉会长得快一点儿。
满宝道:你就是馋。
殷或动了动脑袋,也睁开了眼睛,小声道:要不我带些肉来吧。
白二郎好奇的问:你家有什么肉?殷或道:羊肉,或者鹿肉?三人就一起咽了咽口水,然后一起点头。
满宝问得详细些,你是打算炖着,还是烤了拿来?你们想吃什么样的?白善和白二郎:烤的!满宝:炖的!满宝觉着他们不识货,道:烤的要热的才好吃,不好带,而且一次两次是好吃,次数多了就腻了。
她道:还是炖的好,用大料炖上,炖得软软糯糯的,入口即化,再用小炉子温着,我们一下学和一下工就能吃,多好。
白善:……人家也没说天天带呀,这种东西带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天天都带来,家里真的不会担心吗?殷或却已经点头道:那我两样都带一些吧,我家厨娘的手艺还不错。
满宝吸了吸口水,对他道:你不好多吃,吃个两三块就可以了。
白善和白二郎就同情的看着他,自个带来的好吃的,结果却还不能多吃。
殷或却早已习以为常,起身穿上衣服,接过白善递过来的竹筒喝了一口温热的水,和他们说了说话后就要告辞回家。
满宝却拦住他,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听到我的传说?殷或乐,是小神医的传说吗?满宝连连点头,问他,听到过吗?听下人提起过,但我不常出门,所以不太了解,外面都是怎么说的?满宝就挥手道:别管外面是怎么说的,你的小厮肯定知道的,让他给你祖母和家里的姐姐们说一说呗。
殷或一愣,问道:为何要特意让我祖母她们知道?满宝道:天气越来越凉了,再过一个来月你就不好在车上做针灸了,我想去你家做,这样方便点儿。
殷或脸上的笑容就落了下来。
他沉思片刻后摇头道:到时候我去济世堂做吧,实在不行便不做针灸了。
白善抬头看了他一眼,道:那不如去我们家里做,你不是和你家里人说和我们交朋友吗?那以后下学就随我们回家玩一玩便是,吃药什么的也方便许多。
殷或就看向满宝,有些不自在的问道:方便吗?满宝点头,方便呀,针灸现在是隔两天一次,不针灸的时候你要无聊也可以上我们家里来玩儿。
殷或松了一口气,笑着点头应下。
坐在外面的白善先下车,殷或这才下车。
白二郎和满宝则直接从窗口里和他挥手作别。
长寿扶着殷或上了自家的马车,先他们一步走了。
白善目送他的马车离开,转身回马车前先看了一眼旁边听着的一辆马车。
正撑着下巴看着他们发呆的刘焕立即笑着和他招了一下手,白善对他点了点头,踩着马凳上了自家的车。
大吉将凳子收起来,也赶着马车回家了。
元宝顺着自家少爷的目光看去,等到白家的马车也走远了便问道:少爷,我们要不要回家?刘焕一脸的疑惑,你说,他们到底在车里干什么?元宝摇头,不知道。
每次殷或下学都要上白家的马车坐好一会儿,隔三差五的,还要在上面待这么久,这么多人在车里,他们不闷得慌?元宝摇头:不知道。
刘焕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就不能动脑子想一想?我觉得应该不是欺负殷或,上次白善他们没来上学,他愣是站在门口等了半个多时辰,你说,他们是不是在车里玩什么好玩的?元宝想了想,还是摇头,不知道。
刘焕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摔下帘子道:走走走,回家吧,我以后再也不跟你说这些事了。
元宝也不在意,牵着马车转了一个弯便跳上马车。
刘焕又忍不住掀开帘子探头出来和他说话,可惜贸然去掀帘子太过失礼,不然明天你去看看?元宝沉默了好一会儿后道:不好吧,少爷,我是您的下人,小的失礼,也是您失礼。
也是。
刘焕忧伤的放下帘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满宝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本来还想把给他看病的事过了明路,现在看来却是不行。
白善道:他家里是不是还在给他开那种药?满宝皱眉,如果殷家只打算留子嗣,那我们这边的事的确不好叫他们知道,可不是有太医给他看病吗?殷或换了药,他应该看得出来呀。
白善道:应该是殷或想办法糊弄过去了。
妙书屋------------第一千五十四章 发现满宝点头,那看来只能在家里看了,要不要收拾出一间房间来,专门看病的?你要私下坐堂看病?白善道:这是犯法的。
满宝:……白二郎哈哈大笑起来。
满宝卷了袖子问,要打架吗?算了,我已经长大了,不打架。
白善严肃的道:我这是劝告你。
我又不收钱。
白善:只是给他一个人看病,用不着特意收拾一间屋子吧?我还可以放点儿别的东西呀,偶尔抽个血,做个血清什么的,都需要地方放的。
本来还笑哈哈的白二郎笑不出来了,他立即收了笑容,我觉得善宝说的对,给殷或一个人扎个针而已,何必再浪费一个房间?等他来了去我那里扎好了。
白善狠狠地点头。
二对一,满宝不得不败下阵来,惋惜得不得了。
正计划着以后要怎么偷偷看病的三人,以及正计划着回去后要找什么借口可以去白家偷偷看病的殷或怎么也没想到,还没到晚上,他们四人私底下做的事儿就被人查了个底朝天。
最先查到这事的自然是皇帝,然后是太子和益州王。
皇帝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太子也没管,只是和他表哥道:这小大夫知道的倒挺多。
赵小公爷道:殷或的病也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没有办法,她敢治,还说服了殷或偷偷的与他治,可见她的本事,看来外面的人传她是小神医,还是有些依据的。
太子只是笑了笑。
赵小公爷就看了太子一眼,问道:殿下,这事不告诉殷家吗?毕竟是殷家的独苗苗,要是在外头治坏了……太子瞥了他一眼后摇了摇手,喝了一口茶后道:你都说她是小神医了又怎么会治坏?小孩儿间的事,我们大人不好插手,由他们去吧。
赵小公爷:……明明也没比人家大几岁,最主要的是,你和殷或同辈好不好?不过他也明白太子的意思了,就当这事不知道。
太子当这事不知道,益州王却不乐意。
于是殷或前脚刚把送来的药倒出去,院子里就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殷或回头看了一眼房门,啪的一下将后窗关上,把药碗放在了桌子上,才放下,殷老夫人便推门进来,后头跟着一群人。
她的目光落在桌子的药碗上,抬头对着殷或一笑,上前握住他的手道:祖母想起,这天快要冷了,你这屋里却没重新布置过,冬天住着恐怕会有些冷,所以带着人过来帮你布置,布置。
殷或道:这会儿中秋才过,离入冬还早着呢,祖母,我并不觉得冷。
你从来都比别的孩子都怕冷,那能真等到入冬了再布置?被褥这些可以放在柜子里,等你冷了再铺上,但帐子床单之类的却该换了,还有这屋里的摆饰,看久了也烦闷,今日一并换了吧。
说罢对后面捧着各种东西的侍女道:去换吧,轻手些,别发出太大的声响。
是。
下人们鱼贯而入,拆帐子的拆帐子,整理箱笼的整理箱笼,春夏的衣服都要拿出来,换上秋冬的,还有被罩等也都被拆了带走……殷或默默地看着,垂下眼眸站在一旁不说话,袖子底下的手微微捏紧。
殷老夫人环顾一周,大丫头小步出来,悄悄的冲她摇了摇头,她便看向紧闭的后窗,指了道:屋里人多,气闷得很,把后窗打开吧。
殷或抬起眼眸来道:后窗是园子,有腐臭味儿,祖母要透气,不如把前窗开得大些。
府里的下人又不是干吃白饭不干活儿的,怎么会有腐臭味儿呢?打开!大丫头便转身去开窗。
殷或静静地看着,他扭头看了一眼祖母,没再阻拦,而是往后退了两步,慢慢坐在了椅子上。
大丫头推开后窗,闻到外面飘进来的药香味,脸色微微一变。
殷老夫人看到她的脸色变幻,走上前去,站在窗下闻了一会儿,她扭头看向殷或。
殷或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她,并不回头,她便厉眼看向长寿。
长寿在看到殷老夫人带着这么多人进来时便直觉不好,为了不露出异状只能死死的低着头,这会儿见后窗开了,他便知道完了。
他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殷老夫人胸膛起伏,勃然大怒,但看着背对着她的殷或,她又不能发火儿,只能对着下人道:把他给我拖下去——祖母,殷或撑着椅子起身,站在了长寿面前,抬头看向她,问道:您要打杀了他吗?殷老夫人脸色铁青的道:他照顾不好主子……这是我的意思,您说过的,他是我院里的人,由我来处置,不是吗?殷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气后对殷或道:祖母知道,祖母就是有些话要问他。
祖母不必问他,有话问孙儿就好,他知道的还没孙儿清楚呢。
殷或指甲狠狠地掐着掌心,目光炯炯的看着殷老夫人道:比如,我不想成亲,我想活着!殷老夫人脸色大变,或儿,你……大姐,二姐,还有三姐,都想我成亲后生下儿子,将来给她们撑腰,也想着我要是生了女儿,就从自己的孩子里过继一个回来,姨娘们却想让四姐、五姐和六姐坐产招赘,我觉得她们的主意都不错,除了让我生孩子这件事外。
殷老夫人又惊又怒,一时震惊的倒退了两步。
殷或就撩起袍子慢慢跪到了地上,伏下身子道:祖母,大夫说了,我好好吃药,该当活到二十四五岁的。
殷老夫人一口痰堵在胸口,半响才道:不,不可能,太医都说……殷或抬起头来直视殷老夫人,祖母,这是小神医说的,您既然找到这儿来了,那肯定也知道是谁在给孙儿看病,她说了,我只要保养得好,就能活到二十四五的。
殷或不知道殷老夫人是怎么知道的,但既然知道了,与其再推脱,不如坦诚。
反正最差也就是那样了不是吗?妙书屋------------第一千五十五章 心狠(祝大家新年快乐)一个是太医院出了名的老御医,一个是这几日声名鹊起,却只有十来岁的小神医。
两个信谁?殷老夫人想都不想就选择了相信老谭太医,何况周满白善白诚三个还和他们家有过仇怨。
虽然当初的过节不了了之,这段时间孙儿貌似与他们相处的也不差,但涉及孙子的病情和性命,殷老夫人也不得不多疑心了两分。
她扭头对下人道:把长寿拉下去,将这段时间的事儿问清楚。
殷或忍不住抬起头来,膝行两步道:祖母,您有话问我。
殷老夫人见他一再忤逆她,忍不住怒道:拉下去!下人立即上前将长寿拉下去,殷或嚯的一下站起,急怒攻心之下脚步有些不稳,一把撞到了身后的桌子,桌子上的瓷碗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开。
他跌倒在地上,见长寿被拉下去,他忍不住急促呼吸起来,眼睛瞬时通红起来,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从来都是这样,从没人听过他说话!不论是谁,都当他的话从耳边刮过一样,从不过耳过心……或儿,你干什么——殷老夫人凄厉的声音响起。
已经被拖到门口的长寿抬起头来,就见他们家少爷从地上摸起来一块碎瓷片,想也不想的便划向脖子……长寿张大了嘴巴,挣脱开拉着他的人就扑上去……长寿撞在殷或的身上,伸手就去夺他手里的瓷片,但也晚了,可那一撞却让殷或的手歪了一下,没有划到脖子,而是划到了锁骨上。
但沁出来的血还是让殷老夫人脚一软,她跌跌撞撞的扑上去,伸手捂住他脖子上的血,喊道:快,快去请谭太医,快去——长寿用力的掰开殷或的手,将瓷片抠出来,几乎要哭不出声来,少爷,少爷……殷老夫人被他的哭声一冲,勉强回神,她指着门外道:去,去请那个周满来,她不是小神医吗,快去——长寿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低头看了眼殷或,转身就往外跑。
满宝他们已经吃过了晚食,正坐在院子里赏月。
圆月有缺了,但还是很亮,他们觉得挺好看的,所以就坐在院子里边赏月边说话。
院门被砰砰的敲响时,他们就觉得这敲门声特别耳熟。
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满宝。
满宝也有些迟疑,又有人落马了?白善忍不住起身,走,我们去看看。
结果他们才走到二院,刘贵便领了一个人进来,夜色中,那人直接扑到满宝跟前来哭道:小周大夫,您快去看看我们少爷吧。
满宝看到长寿一惊,再见他衣服和手上有血,脸色忍不住一变,殷或怎么了?我们少爷,我们少爷自尽了……三人同时瞪大了眼睛,白大郎都咽了一下口水,结巴问道:这,这是怎么说?庄先生最先回过神来,对三人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去拿药箱。
白善和满宝回过神来,白善转身便跑向满宝的房间,手脚有些发抖的去拿东西。
满宝也很紧张,拽着长寿问,他伤哪儿了?长寿看的也不是很清楚,只能大概的指了指脖子往下一点的位置道:这儿,出了好多血。
满宝蹙眉,用什么划的?刀还是剑?是瓷片。
满宝问:干净的?长寿一愣后摇头,不,不是,是装过药的。
白善已经拎了背篓跑来,白二郎也咽了咽口水跟上,大吉已经套了马车等着。
他看了一下夜色后道:快宵禁了。
长寿道:没事儿,在同一坊里,有我家的牌子在,巡街的衙役是不会拦的。
马车便快速的往殷家而去。
满宝有些忐忑,说起来,殷或是她接诊这么多意外病人以来第一个是自己好朋友的。
她问道:他伤得严重吗?长寿抹着眼泪道:少爷用了很大的力气,血一下就冒出来了,肯定严重。
白善紧抿着嘴角问:下午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他怎么会自尽的?长寿道:少爷倒药换大夫的事儿让老夫人知道了,老夫人要把小的带下去,少爷就,就想不开了……白善觉得不对,这不像他认识的殷或。
殷或虽然看着体弱爱哭,但他一直觉得他心理坚强得很,怎么可能因此就自尽?自尽前他说什么了?长寿愣了愣后摇头道:没,也没说什么呀,他努力的想了想,道:好像是和老夫人说,有什么话就问他。
这是最后一句话?连白二郎都怀疑,这怎么可能?白善却敏锐的问,那你们家老夫人说什么了?老夫人也没说什么,就是让人把我带下去。
白善和满宝对视一眼,隐约有些明白了。
俩人沉默着没说话,满宝一低头见长寿的手在出血,便拿过背篓,从里面拿出些止血的药道:你先上点儿药吧。
长寿沉默的接过。
到了殷家,三人跳下马车,背起背篓就沉默的跟在长寿身后快步进去。
谭太医已经先他们一步到了,正在给殷或处理伤口,不过殷或似乎不太配合,殷老夫人一直在床边哭着劝殷或。
看到满宝他们三个进来,殷老夫人也顾不得算前账,直接起来让他们上前,你们就是七郎的朋友吧,快来劝劝他,这孩子不愿意看病,这怎么可以?谭太医也看向白善三个,目光很快略过白善和白二郎落在了满宝身上。
他一直都知道殷或私底下另外找了大夫,以前不知道是谁,可刚才总算是知道了。
对这位声名鹊起的同行,他很有些好奇。
不过现在也不是问话的时候,谭太医起身给她让了一个位置,道:伤口不是很大,我给撒了止血粉,但他的血不好止住,得扎针才行,小公子不是很配合。
满宝看了一眼伤口后从背篓里拿出自己的针袋,我来。
说罢坐在谭太医刚才坐的位置上,手利落的扯开殷或的衣服。
殷或睁着眼睛看她,满宝冲他笑了笑,道:很快的,就跟之前扎针差不多,你睡一觉后就差不多了。
妙书屋------------第一千五十六章 不明白殷或眨了眨眼睛,略有些迟钝的看着她,满宝却在和他说话的功夫里下针了。
等把止血针都扎下去了,满宝这才看了一下他还在渗血的伤口,扭头道:去打热水来,这伤口得仔细的清理后才上药。
殷或用的是瓷片,下手虽然狠,但伤口不是很大,也并没有那么深,就是这血看得有点儿吓人而已。
但在见过许多意外的大夫们看来,这点儿血也不是那么严重的。
至少满宝在清理过后心里就放松了不少。
她拿出济世堂的三七药膏给他涂抹,转身和殷老夫人道:老夫人,他的身体不同于常人,伤口好的要慢些,而且这瓷碗是脏的,恐怕更易发炎,所以这药得按时涂抹。
谭太医微微点头,他早发现了,殷或可能是因为体弱的原因,他比常人更容易生病,伤口也更难恢复。
满宝给他止了血,摸了摸他的脉后沉吟片刻,转身给他开了两张药方。
她习惯性的要把药方递给长寿,想想不对,手一转递给谭太医,您看看?谭太医愣了一下后接过,他看了一下方子,微微颔首道:小周大夫这方子开的不错。
殷老夫人听了,立即让人拿方子下去抓药。
都不用跑远,他们自家的库房里就有完备的药材,没办法,家里有一个常年需要吃药的人,还要预备着各种情况发生,所以他们家里的药材总是有储备更换的。
等人去抓药的功夫,屋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谭太医不知道该说什么,满宝倒是有许多话要说,但见殷或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的样子,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殷老夫人这会儿只忧心她孙子的情况,因此也不想说话。
殷四姐带着两个妹妹乖乖的候在一旁,正用帕子轻轻地抹眼泪,也不敢说话。
白善看着这一切,抿了抿嘴没说话,白二郎踮起脚尖看了一下床上的殷或,挪到满宝身边忧心忡忡的问道:殷或没事吧?殷老夫人抬头看向他们。
满宝冲他微微摇了摇头,也看向了殷老夫人。
殷老夫人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笑道:周小大夫,我这孙子不会有事吧?满宝沉默了一下后道:老夫人,您知道吗,病也分为两种,身体上的病和心里的病,殷或身体上的病我就不说了,您都清楚,但您知道吗,人郁结于心,久了,心里也会生病的。
一旁的谭太医微微点头。
殷老夫人怔了一下,点头道:我知道,是心病。
满宝惊讶的看着殷老夫人,您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殷老夫人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沉默许久后道:小姑娘,这世上的事儿不是你想怎样就可以怎样的,我知道他的意思,可他是我们殷家唯一的血脉,他母亲挣命生下他,我当然也想他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世,可我们殷家也是大族,是由不得一个人任性的。
满宝摇头道:老夫人,你还是没知道他的意思。
白善走到了满宝身侧,看着殷老夫人道:殷家需要殷或传宗接代,想要他留嗣,您问过他了吗?和他商量过了吗?殷老夫人微微蹙眉,这种事怎么会和殷或商量?他身子弱,不宜伤神……但实际上,他一直为此伤神,且因为你们从不与他说,他思的还要多,伤的还要大。
到底是自己的朋友兼病人,下午分开时还好好的,这会儿就这样了,满宝还是有些生气的,她道:老夫人,您从没和他说过,就怎知他不愿意呢?一旁的殷四姐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周小大夫,这是我们的家事,不牢你费心的,而且才将小弟自己都说了,他不愿意的。
满宝就看向她道,这家事要是影响到了病人的病情,那就与我这个大夫相关了。
他说他不愿意,你们就听他的了吗?你们劝过他同意了吗?满宝道:不论他同意与否,你们不都已经拿定了主意了吗?也正因此,所以才觉得与不与他说都是一样的。
可我要告诉你们,这是不一样的。
满宝道:不说你们是大家大族,就是我这样的小门小户,从小爹娘也都教我们兄妹,我们是家里抚养长大的,长大后就得回报家里,要赡养父母,亲爱兄妹,殷或聪慧,又从小才依靠家里的钱势才能活到现在,他不会不知道这些。
可是,我们父母再要求我们,也不会在地上画了圈圈,非得让我们一步一个脚印的落在那圈圈里,也不会我们说想吃糖饼,却硬往我们嘴里塞肉饼,满宝看向殷老夫人道:殷或的心病从来不是你们想要他成亲,而他想要换药多活几年,而是他想告诉你们他想多活几年,但你们却没人听他说话。
殷四姐一脸的迷茫,这不是一样的吗?白善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道:不一样。
白二郎都鄙视她,你是不是不常看策论?我跟你说,策论里一个字不同,它的意思都不一样,何况这后一句还比前一句多添了这么多字。
这时候是讨论策论的时候吗?白善推了他一把,让他安静点儿。
殷老夫人怔怔的坐着,没有说话。
殷或眼角沁出泪来,紧紧地闭着眼睛,听见屋里又重新沉寂了下来,他一颗心也慢慢的沉寂了起来。
下人将熬好的药送上来,殷老夫人亲自拿了药上前,轻轻地摇了摇他道:七郎,先把药喝下去吧。
殷或睁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紧闭着嘴巴没有张开,慢慢的又闭上了眼睛。
殷老夫人见他拒绝,不由回头看向满宝。
满宝就接过药碗,推了推他道:先吃药吧,吃完了药我们再谈。
殷或没理她。
白善和白二郎也凑上去,一个劝道:殷或,你的身子前头已经调理好了许多,总不好这时候前功尽弃吧?白二郎则愣愣的问道:你不吃药,伤口会疼吧?满宝:是啊,你还真想死啊,可他们派人看着你,你要死,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死不了啊,而且这么疼死饿死,这死法也太惨了。
今天是元旦呐(本章完)------------第一千五十七章 老谭太医殷老夫人都忍不住去瞪满宝了,可殷或还是不理她。
白善忍不住道:学里不是计划着重阳去登高吗?你今天还和我们说也想去呢,你的伤要是不好,怎么去?你长这么大登高过吗?白二郎道:肯定没有。
殷或微微扭头看向他们。
三人一见有戏,立即道:京城附近的山还是挺漂亮的,又是秋高气爽时,路边还有野花虫子什么的,肯定特别好看。
白二郎本来也找了理由,一听满宝这话便抖了一下,虫子有什么好看的?蝴蝶也是虫子,满宝道:你抓过蝴蝶吗?到时候我可以给你做一个网,我们去抓蝴蝶。
白善道:还可以登高做诗,在山上露宿,都很好玩的。
白二郎连连点头,你还有好多好玩的没玩过呢,别总想着死啊活啊之类的事,不就是不想生孩子吗?不想生就不生呗,他们不听你说话,你不说给他们听就是了,说给我们听也行啊。
满宝见他态度有些松动了,就让白善和白二郎把人扶起来,垫上枕头,然后舀了一勺药递到他嘴边。
殷老夫人紧张的看着。
殷或垂眸看了一下递到嘴边的药,沉默了一下还是张开嘴喝了。
满宝见他喝了,便干脆把碗递到他面前道:一口干了吧,一勺一勺的也太苦了。
殷或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将药饮尽。
白二郎摸了摸伸手,摸出一颗糖来剥开糖纸塞到他嘴巴里,憨笑道:怎么样,不苦了吧?谭太医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侧身请殷老夫人去院子里说话。
殷老夫人看了眼围在床前的三人,转身与谭太医去了院子里。
老夫人,小公子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那药……提起这事殷老夫人还有些怨气,她怀疑的看着谭太医道:七郎换药的事儿,谭太医就没看出来吗?谭太医垂眸叹了一口气,后退一步后深深一揖道:看出来了,没有告知老夫人,这是下官的不是。
殷老夫人脸色很难看,问道:谭太医为何不告诉我?谭太医沉默着没说话。
殷老夫人握紧了手中的拐杖,沉怒道:谭太医,我们请你来是看病的……老夫人,一道声音在殷老夫人的身后响起。
殷老夫人回头,见老谭太医抱着一个药箱站在她身后,她立即收敛了脸上的怒气,迎上去道:老谭太医怎么来了?老谭太医笑吟吟的道:我听家中下人说,府上来人了,我就想着是不是小公子出事了,所以来看看。
他看了一眼谭太医,叹息道:七郎那孩子劫难多,虽说我早致仕了,可毕竟是我保大的孩子,一时还忍不住。
他指了谭太医道:早些时候他回来和我说,小公子似乎换了张更好的药方,人也开朗了许多,我一听,还很高兴呢。
殷或现在用的药方是老谭太医留下的,一连三个药方,分阶段使用,殷家是不会换药方的,对于这一点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现在这么说不过是想揭过去谭太医查出问题却不报的事儿罢了。
殷老夫人也只沉默了一下便点头,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道:新药方是济世堂一位坐堂的小大夫开的,她年纪小,也不知道那方子怎么样,今日有幸得老谭太医上门,不如帮我们看一看。
好啊,我也许久没给七郎摸脉了,老谭太医笑道:听说这小大夫是京中盛名的小神医,她的开的药方应该差不到哪儿去的。
说着话的功夫,老谭太医已经随殷老夫人入内了。
他眯着眼睛看向坐在床边的一个少女,两个少年,三人正嘻嘻哈哈热闹的说着什么,床上靠着的殷或虽然不说话,但神情很放松,身上看上去也有了点儿活劲儿。
谭太医扶着他父亲上前,殷或也看到了老谭太医,他微微坐直,冲老谭太医弯腰行礼。
老谭太医紧走两步,虚扶道:你身上有伤,还是躺着吧,不必多礼。
他从药箱里拿出自己的脉枕,笑道:来,我给你摸摸脉。
满宝在老谭太医上来时便给他让开了位置,站在帐子边。
殷或便下意识的先抬头看了她一眼。
满宝早想和这位老谭太医聊一聊了,她看过殷或给她默的方子,虽然是培固精元的药,但说真的,能在殷或这样的身体里培固精元就是很厉害的了。
要不是有莫老师在,她可开不出比他更好的方子来了,基本上殷或这样的身体,就只能看着他慢慢虚弱死去了。
就算补,也多会虚不受补,反而补出其他病症来,她就觉得他的用药和用量特别的神奇。
所以一见殷或看她,她便冲他连连点头。
老谭太医也看大了俩人的互动,微微一笑,先给殷或拔了脉,这才笑眯眯的看向满宝,这位就是小神医吧?小神医当不上,满宝连忙道:就是个才坐堂的大夫而已,老谭太医,您看着怎么样?殷老夫人也关切的看着老谭太医。
老谭太医笑了笑道:你新开的方子是什么样的?我瞧着,倒比我之前想的还要好点儿。
药方都是记在心里的,满宝当场就能念出来。
老谭太医斟酌了一下后点头道:是固本运血之法,这药方主辅倒是第一次见这么配的,但药是常见药,倒不至于让他能在换药后还状如常人。
他道:这孩子体弱,一直吃着我的方子看着才好点儿,你突然减了补益的度,按说是会虚一段时间的。
满宝道:我给他扎针了。
不知运的什么针?满宝也不隐瞒,将她的运针法告诉他。
其他人都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满宝他们却越讨论越兴奋,谭太医默默地站在老谭太医后面听,偶尔也插那么两句嘴,成功加入到他们的群聊中。
殷老夫人焦急的在一旁等,等他们似乎终于说完,老谭太医端起茶杯来喝,连忙问道:老谭太医,孩子怎么样了?妙书屋------------第一千五十八章 劝告老谭太医斟酌道:那孩子身上的病是胎里带来的,难治,他先头两年又是长身体最猛的时候,身子骨一下没跟上,这才隔三差五的生病。
我想着,尽上全力,他也就能活到及冠而已,可现在听小周大夫的方案,仔细调养,再多活几年也是可能的。
殷老夫人眼睛大亮,老谭太医道:身体上的病症难治,这心里的病也不好治呀,但再不好治,却是可以治一治的,老夫人,这位小友说的对,我们这方子再好,也得要病人开开心心的服药才好啊。
郁结伤志,五感皆有伤,老谭太医意味深长的道:我们也常说人会郁结于心,这不舒服那不舒服,小公子体弱却多思,这是大忌呀。
殷老夫人问:用小周大夫的治法真的能多活五六年吗?老谭太医当然不会给准话,他们治的是病,而不是命,因此道:也要看天意的。
殷老夫人听了一脸的失望。
一旁的满宝忍不住道:老夫人,他现在都要自尽了,别说比及冠多五六年了,他能活过今年就算不错的了。
殷老夫人被噎住。
老谭太医忍不住轻咳起来。
满宝看了他一眼,语气没那么凶了,但还是有些不太高兴的道:本来他就挺好的了,他都能想着去玩了,我们熬给他的药他也会主动喝光,你们就不想想为什么吗?白善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道:天晚了,我们准备回去吧。
他扭头对殷老夫人道:老夫人心里有话不如开诚布公的和殷或谈一谈,也听一听他的想法,如何?老谭太医也看着殷老夫人。
殷老夫人沉默半响,叹息一声后道:今日麻烦小周大夫和老谭太医跑一趟了,明日再请你们上门看看。
白善和满宝闻言便悄悄的给白二郎使了个眼色。
站在床边的白二郎转了转眼珠子,就悄悄的凑到殷或耳边道:你别怕,要是你祖母把你关起来了,你就让长寿来找我们,我们来救你出去。
殷或:……深宅大院的,怎么救?不过看着白二郎真诚的目光,殷或还是点了点头。
殷家的人送他们出门。
老谭太医却没立时上车走,而是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门帖来给满宝,笑吟吟的道:这是我家的门帖,小神医要是有空,不如上我家来切磋切磋医术。
满宝立即接过,也自报家门,我家就住在常青巷里,您往那儿一打听就知道,以后要是有事,您也可以来找我。
老谭太医笑眯眯的颔首道:好说,好说,我才从计家看病回来,你知道计家吧?满宝歪头:季相爷家?老谭太医一愣后笑道:倒是忘了,你跟季相爷家也有渊源,却不是他家,而是计太医家。
满宝眼睛一亮,计太医没事了吧?活过来了,也醒了,他说要多谢你当时仗义出手,要不然他真的会失血而死的,为了不给你惹麻烦,这几天他没让家人上门,想要等伤好了,再找着空答谢你一二。
满宝连连摇手道:这是身为大夫该做的,不值当什么,还请老谭太医让计太医不要太过放心上。
老谭太医看着她真诚的目光,便仰天叹息道:还是老范教得好呀,他当时临致仕还被益州王带走,还以为这一辈子都见不着了,没想到他是见不着了,却还能见着他教出来的弟子。
满宝这才想起来,您认识范太医呀,对了,你们都是太医院的。
老谭太医便微笑着颔首道:这太医院里就没人不认识范太医的,这会儿,也没人不认识你了,等有空,你也去太医院里串串门,现在的太医院院正是老夫的徒弟,进去逛逛还是可以的。
满宝眼里就跟盛了星光一样,满眼星星的看着老谭太医。
老谭太医看了哈哈大笑起来,扶着谭太医的手上了车,和三个孩子挥手道:快走吧,你们也回去吧,坊门都关了,外头也没什么人了,虽有殷家的灯笼在前,但天黑也难走。
三人一时还没明白这句话,等上了大街才明白这话的意思。
殷家给他们的车上挂上了两盏灯笼,巡街的士兵看见了便没有查问,直接让他们过去,但如果黑夜中他们的速度过快,士兵还是会盯着他们的马车看,有的校尉会上来查问。
被查问过一次后,大吉就学乖了,慢慢的赶着马车,一路畅行回家。
下了车,白善就扭头看着车上的灯笼,若有所思的道:这灯笼的用处还挺大的。
满宝点头,和他对视一眼后都一乐,便一人拿了一个进去,交给刘贵道:把里面的灯熄了,收好了,以后说不定用得着。
大吉:……白二郎无语道:你们可真是物尽其用。
白善道:这叫未雨绸缪,不知道用成语就别用。
满宝:就是。
这是殷或家的灯笼,到底是朋友,我们坑他不好吧?白二郎道。
白善:谁说我们要坑他了,就是行个方便而已,你要担心,等下次见了他悄悄和他说一声征得他的同意就行了。
满宝道:他一准同意。
她叹气道:我总算知道他为什么要坑他姐姐们的钱给我们花了,我哥还有我娘他们要是这么对我……满宝想了想后道:我就藏起来很多钱,然后就偷一匹马浪迹天涯去。
他那个身体,哪儿都去不了,白善道:不然,你怎么知道他没想过?白二郎忧心,你们说,他会同意给他们家留种吗?他又不是猪,这成亲不得找自己喜欢和喜欢自己的人吗?满宝道:这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虽说他受了家族的恩惠便要回报家里,可在我看来,让他姐姐们招赘和过继姐姐们的孩子也是一样的,反正她们也高兴,他也高兴,这孩子也是他们殷家的血脉不是吗?干嘛非得让他自己生个孩子?白善则扭头问道:他能生吗?妙书屋------------第一千五十九章 维持现状满宝思考了一下道:能是能的,但他的身体最好还是别生,我就怕他生出来的孩子会和他一样。
她小声的叹息道:你没听老谭太医说吗,他这是胎里带出来的病,我看他在胎里时就不安稳,全靠药保住了,所以出生后才这么艰难,其实他也不该出生的。
白善却有不同的意见,这世上哪有不该出生的人?他要是不该出生,那这世上就没有殷或了。
满宝道:可有人与我说过,生下健康的孩子既是对自己负责,对家人负责,也是对孩子负责。
在他还没有意识的时候确定他是否健康,是否可以很好的在这个世界生存也是医者的责任。
白二郎张大了嘴巴,那要是殷或的娘遇上你这样的大夫,他岂不是就活不成了?满宝没好气的道:我就是个大夫,难道我还能强逼病人打胎呀,我只是表达了一下我的观点,最后怎么样,还不是得病人自己拿主意?白善略一思索后道:殷或估计挺高兴的,但殷家人未必同意。
满宝叹息,殷家为何一定要必殷或生孩子呢?儿子生的和女儿生的不都一样吗?白二郎:不一样吧?你们是泼出去的水,我们是留在家里的土。
白善同情的看向白二郎。
满宝撸起袖子就冲白二郎去,直接按着他揍了一顿才放过。
庄先生得知殷或没有性命之危就放心了,挥手道: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上学呢。
是的,不管发生多少事,该上学的还是要上学,该上工的还是要上工。
现在来找满宝看病的病人比以前多多了,但再多,她也只看半天,过了午时便走。
有时候太忙便在药铺里吃午食,还能多看几个病人,下午她便回去看书,便是庄先生不给她上课了,她也要进系统里上一下莫老师的课。
到下午白善他们快要下学了,满宝便和大吉一起去接他们,然后顺道去殷家。
殷家很热闹,因为殷大姐她们全都回娘家了,她们不敢进去吵殷或,便只在院子的阴凉处说话,皆是一脸的忧心。
看到满宝三个进来,她们的目光便咻咻的飞过来。
满宝遥遥的冲她们一行礼,也不上前,直接就进了殷或的房间。
殷大姐忍不住生气,祖母,您看他们这无礼的模样……好了,他们是来看七郎的,又不是来看你们的,殷老夫人憔悴了许多,眼底都泛黑了,显然昨天晚上没睡好,她挥了挥手道:你们回来的时间也够久的了,姑爷他们也下衙回家了,回去吧。
殷二姐扶住殷老夫人,忧心道:祖母,您的身子不要紧吧?殷老夫人挥了挥手,没事,你们回去吧。
殷大姐不甘的咬了咬嘴唇,道:祖母,小弟不愿意治病,说不定就是他们撺掇的,您怎么还让他们来看小弟?殷老夫人抬起头来看了她们一眼,喜怒不辨的道:七郎说,将来他从你们那儿过继一个孩子来,或是让老四她们几个招赘也是一样的。
殷大姐一愣后蹙眉,这怎么一样?亲生的和过继怎能算一样的?再说了,族里也不会答应的。
殷二姐和殷三姐也有些惊诧,然后低头沉思起来。
殷老夫人挥了挥手道:行了,如今最要紧的是让七郎好好的吃药养伤,其他的,以后再慢慢说吧。
殷大姐还想再说话,殷三姐便拉了她一下,她这才收敛了,和两个妹妹行礼后退下。
殷老夫人看三个大孙女走了,这才看向另外三个小的,道:你们也去休息吧,晚些再过来。
殷四姐带着两个妹妹应下,躬身而去。
殷老夫人见她们都走了,这才扶着大丫头的手往屋里去。
殷或喜静,屋里一有多余的人便会发脾气,尤其是昨晚的事情过后,他表达厌恶的方式更直接,殷家上下,包括殷老夫人都不想这时候惹他不快,所以屋里只有长寿在伺候。
这会儿长寿就候在外间,一看到老夫人进来立即要跪下请安。
殷老夫人就冲他挥了挥手,沉着一张脸入内。
内室里,白善三人正坐在床边和殷或说笑,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三人仰天大笑起来,就连殷或脸上都露出了笑容,眼中似乎盛着星星一样看着他们。
殷老夫人的脚步就忍不住一顿。
听到动静,少年少女们都回过头来看,见是她,便微微收了笑容。
殷老夫人浅笑着上前,三人连忙起身行礼,殷老夫人免了他们的礼后和满宝道:小周大夫,老谭太医说,他稍后就来,到时候你们可以再谈一谈七郎的病情。
满宝回头看了一眼殷或,问道:老夫人想怎么治?殷老夫人也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殷或,顿了顿后笑道:先把他的伤养好吧,既然他已经吃了一段时间新换的药了,那就还照着周小大夫的治法来。
那以后呢?不过满宝也知道欲速则不达,她总不能逼着病人家属做决定,反正现在还是照着她的法子来治不是吗?满宝应下,表示她会和老谭太医好好的研究研究的。
殷老夫人上前两步,看着床上的孙子柔声问,七郎,今日伤口还疼吗?殷或脸上带着淡笑道:祖母放心,不是那么疼了。
殷老夫人就松了一口气,俯身给他按了按被子道:以后可不许再这么吓祖母了,有话便好好说……殷老夫人说到这里一顿,轻声道:祖母也会听你说的。
殷或微笑着颔首。
殷老夫人便叹息一声,与白善三人点了点头后转身离开。
三人觉得他们祖孙俩的气氛怪怪的,忍不住挠了挠脑袋疑惑的看着殷或。
殷或见他们的动作一模一样,忍不住笑道:你们还真是一致。
他顿了顿后笑问,一直没问过你们,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满宝理所当然的道:我们是一个村的,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呀。
那你真的有十五了吗?殷或疑惑的看着她,我总觉得你比他们两个小。
满宝嘿嘿一笑道:不是,我虚岁十四。
白二郎补充道:周岁十二,再过几个月就十三了,哈哈哈哈……殷或更疑惑了,那不是比你和白善小吗,她怎么是师姐?我早就想问了,但又觉得不好,你们的排行怎么跟年纪反着来的?白二郎笑不出来了。
------------第一千六十章 活动白善本来也有些笑不出来,但见白二郎突然安静下来的模样,便忍不住笑弯了眼。
满宝笑眯眯的解释,因为我最先拜师,所以我最大。
白善点头。
白二郎道:才不是呢,我最先和先生读书的。
我们说的是拜师。
满宝不客气的道:最先拜师的是我。
哼,少骗我了,我早知道了,当时先生根本没定排行,是你们两个争第一,然后你把白善给打了,你们两个又一起来揍我,这才定下的排行。
殷或惊诧的看着他们,你们的排行是打架定的?满宝和白善一起摇头,只有白二郎狠狠地点头。
虽然二比一,但殷或还是下意识的相信白二郎,他觉得这才是最不会说谎的那一个。
殷或抿嘴一笑,轻声问道:你们明天还来看我吗?白善道:看情况,要是课业不多,也没别的事的话。
殷或蹙眉问:是邳国公府的事吗?白善摇头,那事算过去了,怎么了?过去了就不要与他们家多来往了,殷或靠在床上道:你们不知道,邳国公府是太子岳家,现在朝局不稳,这种事我们还是少参与的好。
殷或顿了顿后道:张敬豪近来和国子学的王举走得很近,你们再与邳国公府走得近,那就要小心些了。
满宝和白二郎问:王举是谁?白善歪着脑袋想了想,问道:是不是鲁国公家的儿子王举?殷或点头,他也是三皇子妃的弟弟。
三人就明白了。
殷或道:本来张敬豪在王举面前说不上话的,王举应该不会为了他找你们的麻烦,可如果你们跟邳国公府走得太近,那就未必了。
白善:你知道的还挺多。
殷或笑了笑道:我姐姐她们很喜欢说这些事,而且在学里,大家说话也并不怎么避着我,所以我总能听到许多东西。
他觉得白善有些奇怪。
在他认知里,白善不是求名夺利之人,刚进国子学时,他可是很高傲的,同窗们不主动与他开口,他就绝对不主动去维持关系。
可这段时间,他好似变了,却又似乎不是为了名利。
殷或虽然好奇,但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比如他。
所以他们不说,他便也不问,只是提醒道:太子没孩子,地位不稳,但仇家不少,所以你们要想找靠山,最好别找他。
那找谁?满宝顺嘴问,找你可以吗?殷或微微摇头,我连我自己都靠不住,更别说给你们靠了。
而且我父亲是孤臣,他恐怕帮不了你们。
满宝还是第一次听说,你父亲竟然是孤臣?殷或点头,父亲说过,我们家谁也不跟,只跟陛下,也有此的原因,我三个姐姐都是低嫁。
他道:我还有三个姐姐,她们就比我大几个月,本来也是要说亲的,但这两年我身子一直不好,姨娘们想让她们留下招赘,就一直拖着不肯说亲,我父亲也没勉强,不过我看过这一年上门来拜见的帖子,很大可能她们也是要低嫁的。
满宝就转了转眼珠子,问道:那赵国公是哪边的?他也是孤臣吗?不是,他一直支持的是太子。
咦,三皇子不也是他外甥吗?为什么就支持太子?满宝不解。
因为太子是正统吧,殷或道:反正我知道的,朝堂上有人流露出废太子的意思时,赵国公是竭力反对的。
白善问:你爹呢,他反对还是支持,或是不发表意见?殷或想了想后道:我父亲也不赞同废太子,不过他只是附议,没有特地上书过。
白善便和满宝对视一眼,既然殷礼这个孤臣反对废太子,那就是皇帝自己也反对废太子了。
正说着话,老谭太医到了。
昨天晚上他过来是为了弥补他儿子的过错,毕竟他诊出了问题却没告诉主人家,而是陪着病人隐瞒家属,这是杏林中的大忌。
而今天他会来却是因为一大早殷老夫人便亲自上门去请他了,请他再度出山和周满探讨一下殷或的病情,确定他的病到底还有多少年可活。
可以说,殷或是老谭太医看着长大的,也是他治着长大的,身为太医,他见殷或的次数比见宫里各皇子的次数都多。
所以感情自是不一般。
他的病情这会儿有了转机,说真的,他还是挺高兴的。
加上又有周满这个大萝卜吊在前面,他还是挺心痒的,所以就忍不住答应了。
不过他还是先去计太医家看过计太医,这才过来的。
满宝便去和老谭太医谈论病情去了,殷老夫人就坐在一旁听,也不管有没有听懂,反正她就是竖着耳朵尽量记下他们说的话。
白善和白二郎是自觉听不太明白的,所以就不出去凑热闹了,在房间里继续和殷或说话。
白善道:这一旬我们不放假了,要到九月初一才放假,因为是整个学院出门,所以要提前准备,每个学子都要交一两银子的出行费,你要不要去?殷或点头,自然要去的。
那你把钱给我,明天我帮你交上去吧。
白善冲他伸手。
殷或微愣后把长寿叫进来,让他给他称了一两银子。
殷或觉得整个很好玩,郑重的和白善道:拜托你了。
白善:好说,好说。
殷或扭头问白二郎,你们也是去登高吗?我们太学人太多了,年级人也不少,现在还闹哄哄的没定论呢,不过听说我们会分开,就是一个年级的人定,我们估摸着不去登高,而是去游水。
白善和殷或惊诧,游水?京城里有游水的地方吗?我哪儿知道,说是要学魏晋风流,可我看京城的水都急得很,这酒杯和糕点放进水里真的不会被打翻吗?别说白善,就是殷或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牵动了伤口,又疼起来。
殷老夫人还是第一次听见殷或这样笑出声来,一时愣在了外间的椅子上。
妙书屋------------第一千六十一章 暗查老谭太医也愣了一下,满宝正捏着笔埋头苦写,将写好的东西递给他看,您看改这个方子怎么样?老谭太医回神,低头看了一眼方子后抬头看满宝,良久,点了点头道:很好,我看,以后小公子的伤还真的得你来治。
殷老夫人回神,老谭太医?老谭太医对殷老夫人道:老夫人,小周大夫比我更适合来医治小公子。
殷老夫人便看向满宝,满宝也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她。
半响,她叹了一口气,点头道:那以后就有劳小周大夫了。
满宝扬开大大的微笑,并不推辞,直接应下来道:老夫人放心,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的。
殷老夫人叹息一声,扶着丫头的手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内室后便走了。
满宝看着殷老夫人慢慢消失的背影,奇怪的看向老谭太医,这不是能治吗……为什么就跟殷或要完了一样?老谭太医浅笑道:这是好事,以后啊,你就好好治吧。
殷老夫人越纠结,就越说明她内心其实已经松动了,只有已经考量了殷或的想法,她才会纠结。
老谭太医看着年轻的满宝,微笑道:初生牛犊不怕虎,有些事啊,还真需要你们这些小年轻冲一冲才好。
虽然落在他们一群大人眼里有些冲动,不够稳健,甚至是有些不知死活,但人生就是这样不是吗?总会出些小意外,已经墨守成规的老家伙们才愿意动起脑筋想事情。
老谭太医笑问满宝,你那什么输血大法能不能也教一教老夫?老夫听说郑家的小子用一本医书跟你换了这个法子?满宝立即道:没有,没有,只是互相交流而已,我也只看了三天。
然后把书抄下来慢慢看而已。
交流还好听点儿,交换就显得太霸道了。
老谭太医就笑道:正巧,我也有些独门的医术,不如我拿一个来和你交流交流?满宝连连点头,好呀,好呀,那有空我去府上拜访?好呀,老谭太医笑道:拿着我家的门帖上门就可以。
两个大夫在外面说得热闹,里面的三个人也说得热闹,要不是长寿提醒,他们都不知道天黑了。
殷家留下他们吃晚食。
满宝看了一眼殷或后答应了,本想拒绝的老谭太医见了,也想和满宝多说一会儿话,也答应了。
他们也不去别的地方,就在殷或的外间里吃饭。
殷或伤的是脖子下来一些的锁骨位置,虽然疼,但坚持一下他还是可以下床的。
他又素来能忍,于是也下床坐在了饭桌边。
满宝点着汤道:这汤很清淡,你可以多喝点儿。
白二郎正盛汤,顺手就给他盛了一碗,喝了一口后道:别说,你家厨娘做的还真不错,可以和容姨比一比了。
老谭太医也先喝汤,然后感叹道:汤养人呀。
满宝深以为然的点头,所以要胖就得喝汤。
殷老夫人还是第一次吃饭的时候这么热闹,心情颇有点儿奇异。
她勉强找到了一个话题,笑着问两个大夫,不知道七郎适合喝什么汤,回头我让厨房给他做。
满宝立即道:那可就多了,我可以列出三张纸出来,你们再根据他的口味随意调换呗,对了,你喜欢喝什么汤?最后一句话是问殷或的。
殷或歪头想了想后道:我都可以。
白善就道:排骨汤好喝。
白二郎提议,我倒觉得羊肉汤不错。
满宝道:鸡汤也好喝。
老谭太医笑眯眯的听着,一直等到满宝真的写了满满的一张汤品给她,殷老夫人才回过神来。
她让人送满宝出去,再回过头来看孙子时,就见他脸上又恢复了往常的面无表情,见祖母看过来,他表扯了扯嘴角浅笑开,行了一礼后就回内室休息去了。
殷老夫人叹息一声,到底没有和他谈心。
一是她还没拿定主意,她怕如果殷或向她提起不成亲的话题,她不答应,他又会伤害自己;二是,昨天晚上闹得太过,恐怕她再说什么,他也不会太相信,就好比她一样,现在她还敢信他嘴里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吗?所以还是等儿子回来吧,到时候让他们父子谈一谈。
不过……殷老夫人皱了皱眉,扶着大丫头的手回了正院,然后招来大管家问,查到了吗?大管家躬身道:查了,那丫头的哥哥是前院管着马厩的,那些话是他教他妹妹说的,我查过,那小子前日从外面拿回来一包银子,打了一顿他就招了,说是出门的时候被拦住的,那包银子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一笔钱呢。
那个人呢?没查到,他也再没出现过,但小的让人画下了画像,这几日就让人悄悄的去查。
殷老夫人沉思起来,半响后道:让人拿着画像去三皇子府、王家还有和三皇子走得近的那几家里查一查,悄悄的查,别惊动了人。
大管家吓了一跳,老夫人……也不需要做什么,就查清楚那个人是谁就好,她神色不明的道:就差一点点儿,我总要知道是谁干的……昨天晚上要不是长寿撞了那一下……殷老夫人只是想一想就脊背一寒,她不管背后那人是就要冲着他们殷家来的,还是冲着周满来的,但有可能受伤害最大的却是她的孙子。
殷老夫人在殷或的问题上是优柔寡断了一些,但她在其他方面却果决得很,且也不是个傻子。
她沉吟片刻,问道:苏坚靴子上钉子的事儿查出来了吗?没听到消息,倒是马场和苏家死了几个下人。
大管家躬身问道:要不要小的去查一查?恐怕查不出什么来……殷老夫人沉思片刻后道:我记得过不了多久卢家的大夫人寿辰是吧?打听一下封老夫人去不去,要是去,我也去凑凑热闹。
大管家连忙应下,躬身而去。
殷或刺杀自己的事只在小范围内传开了,这算是丑闻,殷家当然不会外传,奈何正有人盯着满宝他们,于是他们就发现老谭太医连着两天上门,一打听便就打听到了。
妙书屋------------第一千六十二章 各方涌动殷或自杀的事,有些人听了最多惋惜一声,然后感慨道:殷家养孩子不易啊。
太子却觉得很奇怪,好端端的,殷或怎么自杀了?小的查过,听说是殷老夫人要拿他身边贴身伺候的小厮问话,小公子拦不住,就自残了。
太子皱眉,殷老夫人素来顺从她这孙子,为何要去拿他的小厮问话?这,小的没查出来。
太子就瞥了他一眼,去查。
封尚书也觉得很奇怪,不过他没有悄悄的派人去打听,而是亲自上门去问。
殷家,可不是那么好查的。
不说殷礼是京兆尹,就是殷老夫人管家也素来严格,派人去打听,费的时间多不说,还有可能啥都查不到反而会被殷家摸出来,那可就得罪人了。
愣是谁家内宅被窥视,心情都不会很好。
殷老夫人只沉吟片刻便请封尚书在前厅说话,两个老狐狸你来我往的说了些话,喝了一盏茶,然后封尚书便背着手心满意足的走了。
殷老夫人也决定不用去参加什么寿诞了。
她叫来大管家道:派去三皇子那边的人不用撤回来,你再从庄子里选几个机灵的人,得是城里的生面孔才行,让他们去查一查益州王。
大管家惊讶,益州王?这跟益州王有什么关系?殷老夫人面色冷淡的道:没错,去查一查他,看我们这位尚书大人猜的对不对。
殷老夫人内心有些不安,如果只是太子和三皇子相争,结果却拿他们殷家当筏子也就算了,她可以反咬回去一口,晾他们也拿他们殷家没办法。
可要是再牵扯进益州王,那这水也太浑了。
浑水出厉鱼,到时候殷家身处水中,被谁咬一口,或是被一拥而上分食……殷老夫人闭了闭眼,悄声问大管家,老爷还没信回来吗?算着日子,过两天应该会有一封报平安的信回来。
殷老夫人点了点头,等信回来,立即拿来给我,我有一封信要送去给他,让送信的下人先别急着回去复命。
是。
而出了门的封尚书则是立即回到刑部,招来一个心腹道:你带着人悄悄的去殷家后门,拿着这封手书进去提两个人。
这……我已经和殷家的老夫人提过了,你只管去提人。
心腹一听是商量好的,立即高兴的应下,他最喜欢办这种差了,不用自己再上前挨骂了。
益州王也听说了,他知道的甚至比太子更快,也更详细,听说殷或把自己刺伤了,周满三个蹬蹬的跑进去,又安全无虞的蹬蹬的跑出来。
三人不仅丁点儿事没有,听说以后殷或的病也由周满来治,益州王很是不开心。
益州王的心腹快步进来,躬身道:王爷,查出来了,周满、白善和白诚的确都出自我们剑南道,白善先父白启,是前蜀县县令,有剿匪之功,所以才被恩荫进京读书的。
益州王惊讶的回头,谁?心腹顿了一下后道:白启,字子启……够了,本王知道他,他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子,怎么会被恩荫进京?这,此次恩荫的子弟颇多,皆是七品以上,四品以下的官员后人。
因为上了三品的,也就不用特意下恩召了,基本上每家都有一人可恩荫入学,也就他们官品低,又是外地的官员,这才因为各种原因轮不上他们。
益州王抿嘴,白善?去查一查他,将他从出生的时候开始查,他家里现在还有什么人,这些年都做过什么,给本王查得仔仔细细的。
可白善本家在陇州……那就去陇州查,是人不够吗?要不要本王给你派几个人协助?不敢,人够了的,小的这就派人……说罢,见益州王心情很不好,只能躬身退下去。
心腹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中苦恼,说的好听,去陇州查,从京城到陇州需要多少时间?更别说在那查十几年前的事儿了,查完了陇州还得去绵州,这两个地方都不是他们的地盘,要查,没有两三月是查不出什么东西来的。
再算上路上的时间……心腹觉着,与其这么浪费人手和时间,还不如等他们回了益州再查呢。
而且,一个小少年罢了,有什么好查的?但眼看着王爷越来越生气,他不敢说出口而已。
等太子的人终于摸到一点儿边的时候,益州王的人已经快马在去陇州的路上了。
殷家在经历过那么一件事后,殷老夫人不动声色的将府里的人都过了一遍,换下去了不少人。
外面的人再想从殷家打听消息很艰难了。
殷家的三位姑奶奶依旧喜欢回娘家,隔三差五的回,益州王和太子的人不是没想过从她们身边的下人下手,可奇怪的是,她们的嘴巴就跟殷府里的下人一样嘴硬,怎么撬也撬不开。
打听的人也不敢太露行迹,好几次,他们都发现背后悄悄跟了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甩脱的。
什么都没查到,这让殷大姐很生气,打发了下人以后回房就忍不住拧了丈夫好几下撒气。
殷大姐夫被掐得嗷嗷叫,气得殷大姐拍了他好几下,压低了声音怒道:你叫什么叫,用没用力我不知道吗?殷大姐夫揉着自己的胳膊道:肯定红了,不信你看。
一个大男人,掐你两下怎么了?殷大姐夫委屈,你在外面受了气,回来就撒在我身上。
放屁,在外面谁敢给姑奶奶气受?是是是,你没受气,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掐我呀?殷大姐冷哼了一声,却没告诉他。
殷大姐夫也不在意,在她耳边念叨道:我听说,小弟想从我们这边过继一个孩子过去?殷大姐眼刀飞过去,问道:你听谁说的?没有,前儿我不是跟你去府里看小弟吗,听府里的下人议论起来的,现在小弟的大夫不也换了吗,药也换了,所以我想……QQ阅读好像屏蔽了作话,不是我不晚安了。
妙书屋------------第一千六十三章 打听殷大姐瞪着他道:你想什么?殷大姐夫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的道:元娘,我这不是想着,你跟小弟才是同母出的姐弟,我们……嗷——殷大姐夫这会儿是真的惨叫出声了。
殷大姐运了运气,磨了磨牙后道:我告诉你,别想些有的没的,祖母都在给小弟物色媳妇了,就算娶不了高门大户的女子,小门小户的媳妇还是娶得着的。
你少给我打歪主意!这怎么是歪主意呢?元娘,你真同意让四妹妹她们招赘?要知道,她们可都是庶出,跟小弟隔了一层的。
殷大姐哼了一声,起身解开外衣,直接甩到架子上道:少跟我扯这些,你们不过是欺负我父亲不在京城了,所以什么脏的臭的都凑上来,连你也打起我们家的主意来了。
说罢,眼圈便红了,尤其是想到这两天总有人在她的人身边打转,她派人去查却查不到源头,心中更委屈了。
殷大姐夫见状,立即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元娘,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一个女婿半个儿,你的家不就是我的家吗?他道:我这也是担心叔婆那边,几个堂叔叔可一直盯着家里呢,小弟这会儿把自己刺伤了,三五日的族里不知道,过一段时间总会知道的,到时候找上门来,再提起过继的事,气的不还是你和祖母吗?知道气我你就帮我理一些事情,少和他们一样给我找恼。
是是是,我帮你,我帮你,可我能帮你什么呀,上次因为帮你去济世堂里找麻烦,我这会儿才恢复原职呢。
殷大姐皱眉道:我总觉得怪怪的,你帮我去查一查那个周小大夫,还有她那两个师弟。
殷大姐夫屁股往后挪了挪,你,你还找他们麻烦啊,不是说小弟现在的大夫换成她了吗?殷大姐就横了他一眼道:没让你找他们麻烦,就是查一查他们的来历,看看他们是不是惹了什么人,或是他们是不是真心对小弟的。
他们不就惹了三皇子吗,不是你回来说的,三皇子和太子打架,把邳国公府的小公爷给波及到了,结果她插进去把小公爷给救活了……我错了?殷大姐恨铁不成钢的点着他的额头道:你能不能不要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也动动脑子啊,算了,你就查一下平时他们都跟小弟玩什么,是不是真心对小弟的就行。
其他的事儿你少管了。
满宝他们对这些一无所知,依旧每天准时出门上学上工,就是大吉不再一个人赶车送他们了,而是每天都要再带上两个家丁。
刘老夫人从大吉那儿知道有人盯着他们以后,特意过来了一趟,坐在马车里逛了一下街后便悄悄和魏大人及老唐大人联系上了。
刘老夫人这一次上京,手上还有唐大人给的一个手帖。
京城依旧一片繁华热闹,小公爷的落马事件就好似掉进大河里的一颗石头一样,溅起了一点儿水花,连人身上都没浇湿就沉寂了下去。
除了封尚书还在查这个案子,朝中已经没人再提起这事了。
但就是封尚书,他也不是只逮着这一个案子查的,他每天要复核的案子或要查的案子可不少。
比如,东宫侍妾小产的案子,如今就是他、大理寺和宗室一块儿协理的案子。
这个案子才是最棘手的。
虽然现在这个案子也冷寂了下来,太子似乎也不太过问了,可这不代表他们就可以不查了。
别人他不知道,皇帝却还在等一个结果的。
而封尚书却是越查越心惊,本来就不多的头发开始大把大把的掉,好几次都在睡梦中想,他年纪似乎也到了,也该致仕回家种田了……生活中充满了不如意,但再不如意,生活还是得继续,封尚书和大理寺、宗室商量过后,都一致觉得能拖一天是一天。
尤其是皇后的身体越发不好的情况下。
在济世堂里的满宝这一点的感触也很深,自从她扬名后,来找她看病的病人就多元了起来,虽然还是女性居多,但其他类型的病人也开始变多了。
于是,她每天看到听到的故事也多了,生活中果然充满了不如意,但再不如意,大家的日子还是得咬牙过下去。
满宝每天从药铺里回到家,或是去殷家里看殷或时都特别满足,觉得生活对她还是挺好的。
她觉得对殷或也挺好的,于是她特别喜欢把她在药铺里听到的各种惨事告诉殷或,当然,会隐去病人的姓名等,只感慨一声,我有个病人……殷或每次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满宝就道:怎么样,听见这世上有这么多惨的人,是不是就觉得自己不那么惨了?白善和白二郎也好奇的看向殷或。
殷或木楞愣的摇头,我从未觉着自己惨……白二郎就挠了挠脑袋,那你干嘛自尽?这还是三人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谈起这个话题,问起原因。
殷或垂下眼眸,沉默了片刻后道:就是觉得活着和死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笑了笑道:我总觉得,当时祖母是想打死长寿的,真要死一个人,那还不如我死算了。
反正他活着也没什么用,也没什么乐趣。
三人张大了嘴巴,齐齐的打了一个抖,然后压低了声音小声问:你祖母真的会打死长寿啊,她以前打死过人吗?殷或认真的想了想后点头道:府里是打死过人的,我记忆里有两个,其实我们家算是好的了,我祖母和姐姐们因为我身体的缘故,对下人都很宽和,在别的家族里,死一两个下人是正常的。
见三人都张大了嘴巴,殷或便笑道:很惊讶吗?三人一起点头。
殷或道:远的不说,这一次邳国公府小公子的事,自尽的下人有一个,邳国公府自己处置的下人便不少了,除了送到庄子里的,听说丢到义庄的就有三个。
三人便咽了一下口水,都有点儿怕,你,你怎么知道的?给三人端茶点上来的长寿便道:是少爷让小的去打听的。
三人感受到了殷或的体贴,纷纷感激,多谢你了。
殷或笑了笑,低下头去颇有些不好意思。
妙书屋------------第一千六十四章 表白三人坐在马车里时都还有些怕怕的。
白善探头出去看了一眼骑马跟在他们后头的两个家丁,然后把脑袋缩回来,和满宝叹气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吉一发现有人在盯着我们就让家丁跟着了,京城的人都这么可怕吗?满宝严肃的摇头道:不,是大户人家都这么可怕。
白二郎道:我家也是大户人家,我家就从来没打死过人。
白善点头,我家也没有。
满宝:你好意思说自个家是大户人家吗?从小便是七里村一霸,家底不仅是七里村第一,在整个县城都是数得上名号的白二郎素来对自己很有信心,哪怕他出来见过世面,王爷见过,世家也见过了,但打小就培养起来的自信心却没有受到多少打击,于是他依旧可以自豪的对满宝点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家的地也很多,我家的钱也很多,我家的下人佃户也很多!同样很有自信心的白善点头,指着白二郎道:我家的地比他家的还多,我家的钱比他家的还多,我家的下人佃户比他家的还多,而且我家只有我一个儿子,将来都是我一个人的。
果然,这个世界上能全方位打击白二郎的,也就是白善了。
白二郎瞪着眼睛看白善。
满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过后便严肃的看着他们道:还是有不一样的,那些人家的官儿也多,所以才能被叫做大户人家。
等以后你们当了官儿,你们的子子孙孙也都当了官儿,成了这样的大户大族,一定要记得,善待生命,可不要像他们一样视人命如草芥。
满宝道:人和草是不一样的,草割了,来年春风一吹又长起来了,但人命一旦没了就没了。
白二郎听着点头。
白善则对满宝道:以后你教他们。
满宝问,谁?’白善红着脸道:我的子孙。
教就教,你脸红什么?满宝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他红通通的耳朵和脸颊,她慢慢回过味儿来,愣愣的看着白善。
白二郎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的俩人你看着我呆,我看着你呆,眼里只有彼此,有些不满了,就重重的清了一下嗓子。
满宝微红着脸低下头去,想想觉得不对,便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看向白二郎,嗓子不舒服吗,要不要给你开一剂降火的药清嗓子?白善红色稍褪,目光偏移过来,瞥了白二郎一眼后没说话。
白二郎:……回到家里,三人各自回屋梳洗,然后就要去书房里写作业,顺便等着吃晚食。
等白二郎到书房时,白善就当着先生的面和白二郎道:我和先生说了,重阳登高说不定会作诗,所以这几天我帮你补一补诗词。
白二郎有种不好的感觉,他连连摇头道:不要,到时候我不作就是,我不想出风头。
一旁看书的庄先生便用书轻轻地敲了一下他脑袋,没出息,等你考官也是要诗的,到时候你作不作?那我也不要他教,白二郎道:先生,不是说了吗,名师出高徒,您比他厉害那么多,您教我呗。
你那点儿水平,白善就可以教你了。
庄先生怕自己专门教他诗词的话可能会压不住火。
白二郎扭头看向白善,白善便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白二郎张大了嘴巴,他指着白善道:你要公报私仇!庄先生就抬起头来看向他,问道:你们结了什么私仇?白善就静静地看着他。
想要告状的白二郎张了张嘴巴,话愣是堵在了嗓子眼里出不来,老半天后他摇了摇头。
庄先生怀疑的看着俩人,满宝从外面进来,先生,我今天有作业吗?庄先生收回了视线,对她道:有,你过来,为师给你整理一篇课文,你这两天就读它,读透了以后我给你出几个问题。
白善见先生背对着他们,就揽住他的脖子往外拉,走,我们去园子里读诗去。
白二郎:……他后悔了,早知道当时就不清嗓子了。
庄先生回头看了一下两个弟子的背影,问满宝:他们师兄弟两个吵架了?满宝微红着脸摇了摇头,不过却想起来一件事,先生,贵族是不是都会动不动就杀下人?庄先生想了想后摇头道:虽不知道你是从哪儿想出来的这个问题,但不论是什么问题,都不可以偏概全,一竿子便打翻一船的人。
他道:唐县令和杨县令也都出身贵族,你看他们像是动不动就处死下人的人吗?满宝摇头。
那就是了,庄先生坐到书桌后,道:不过,贵族之人久居上位,若无怜悯之心,是很容易视人命如草芥,所以我常要你们到了京城以后谨言慎行。
因为在有些上位者眼里,不仅是他们的下人,我等平民也是蝼蚁而已。
满宝失落的道:我知道了。
庄先生点了点头,示意她看他给她摘出来的文章,想了想,又从一旁的书架上找出一本典籍来给她,这律书你还没读完吧?满宝头皮发麻,好多的……不急,慢慢读,他笑道:我问过白善,他每晚睡前都要读三刻钟的律书,如今他已经开始记诵了,你要学医术,不及他,我也不要求你记诵下来,但通读一遍是要的。
可晚上她还要去系统里上课呀……满宝抱着那本厚厚的典籍欲哭无泪。
庄先生笑道:你现在年纪小,正是读书最好的年纪,每天晚上临睡前看上两三刻钟,过个几年也就看完了。
哪一天你若是把这律书看透了,你就不会再问今天那样的问题了。
庄先生的笑容微淡,叹息一声道:他们之所以可以视人命如草芥,我想,皆是从这大晋,不,是从这历朝历代的律法来的。
满宝听得半懂半不懂,不过却抱紧了怀里的书。
一直沉默的科科突然道:你先生可惜了。
妙书屋------------第一千六十五章 活泼的开始(给书友臻盈的打赏加更)满宝一愣,在脑海中问道:可惜什么?可惜了他的思想和才华,科科道:宿主,你们的律法不平等,这一点儿,不是谁都能够看到的。
满宝疑惑: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不,宿主觉得是很明显的事,是因为从小便接触到百科馆内的书籍,知道我所在的未来的基本政治,但在这个世界的人眼里,皇室至高无上,贵族杀平民可用钱赎罪,而平民殴打贵族,严重会被斩杀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科科道:所以,你的先生很厉害。
不管是它的宿主,还是白善或白诚,他们有这样的认识它都不觉得诧异,因为他们从小便没少看百科馆内的书,他们觉得是话本的书,其实大部分是他们研究出来的历史书,里面掺杂了许多他们那个世界的见解和思想。
但庄先生不一样,他是成人!他偶尔也会收缴他们的书籍上去看,却从不会斥责他们大逆不道,这会儿还能说出这样直击根本的话来。
所以科科才说,庄先生可惜了。
满宝抱着书和作业回了房间,盘腿坐在床上和科科认真的聊天,科科,你有没有发现先生这几天总是会走神发愁?科科:发现了。
满宝就叹气,是不是因为陈福林呀,这可真是个多事之秋,什么事儿都撞在一起了。
科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烦恼的,它道:经过分析,陈福林和你们现在面临的困难比起来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可他让先生难过了呀。
科科分析了一下宿主以前的行为,问道:所以宿主也要套他麻袋吗?满宝:……我倒是想,但他是大人,恐怕很难套他的麻袋,而且他还是官儿,肯定不好糊弄,他要是真报官了,那我就真成了那殴官然后被抄斩的平民了。
真是幸运,宿主竟然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儿。
科科又不说话了。
满宝也不在意,自己嘀嘀咕咕了一阵后便问,科科,莫老师说殷或的病在你们那儿也不好治,是真的吗?像你们百科馆,或是商城里有没有什么药可以一管下去就好的?没有,科科道:和宿主母亲的病情不一样,您母亲的病是后天形成的,他是先天的。
什么东西,扯上了先天就不好解决,尤其是病。
满宝叹息,撑着下巴发起呆来。
她本来是在思考殷或的病的,可思考着思考着,不知道为何脑海里便闪过了白善的音容,他坐在马车里,两眼亮晶晶的注视着她,眼中如同盛着一颗闪亮的星星,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满宝觉得脸颊有些热,她就拍了拍脸,科科道:宿主,你的情绪波动过大,要不要我帮你检查一下身体?满宝摇头。
真的不用吗?我觉得你的多巴胺可能分泌过多了。
满宝捧着脸,对着科科没有什么不可说的,但脸依旧红得不行,我知道,莫老师说过,多巴胺是一种神经传导物质,用来帮助细胞传送脉冲的化学物质。
它主要负责开心和兴奋的传递,和情欲一类的感觉有关。
科科:……宿主学的可真多。
不知不觉,已经这么厉害了吗?科科问:所以宿主是想到了什么兴奋和开心的事?满宝歪着头想了想,认真的和它道:科科,我大概是早恋了,莫老师和我说过,早恋是一种病,得治。
科科:……宿主,那只是莫老师的个人观点而已。
不是呀,莫老师说他都写了论文的,有科学的论证了这件事。
不,科科在百科馆内搜查了一下大数据,以数据对比的方式告诉满宝,这就是莫老师的一家之言,目前他的论文还没有通过审核,且有大部分的医学家、心理学家和教育学家表示反对,当然,也有赞同的人,但目前就此写就论文的就他一个,建议宿主谨慎接收这方面的知识。
满宝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科科在自己的芯片里回顾了一下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得出了结论,他的宿主可能真的要谈恋爱了。
科科:宿主,本着多年的合作精神,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你现在还很小,才十二岁零八个月,在一定程度上来说,这样年纪的早恋的确很有可能是病态的,请宿主慎重。
满宝点了点头,我会慎重的,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京城的贵人们这么爱杀人,万一我们在报仇的过程中先死了,那早恋不早恋的还有意义吗?科科快速的回道:没有结果的早恋。
满宝若有所思,但可以有过程。
科科:……所以宿主,你是决定要早恋了吗?满宝摇了摇头,怪怪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想去爬山,或是去找人打一架呀。
科科:……看来这不仅是多巴胺分泌过多,还有可能激素也分泌过盛了。
满宝抱着被子想了半个晚上,难得的没有进系统里和莫老师上课,本以为第二天再见到白善多少会有些不自在,但一开门,俩人对上视线,忍不住展开笑颜,不自在什么的就都烟消云散了。
隔壁房间,白二郎打着哈欠出门,手里还拎着一个木盆,睡眼惺忪里看到俩人又在你看我,我看你,便没好气的道:真该让我大哥过来看看你们。
白善不解,为什么?看看你们才多大,再看看我大哥都多大了,他要看到你们这样,一定捶你们。
白师兄才不会这么没品呢,满宝嘴快的接了一句,接完了才觉得不对,这不就相当于间接承认了吗?她横了白二郎一眼,拎着自己的木盆越过他去打水。
白善拎着木盆跟上她。
白二郎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跟在俩人屁股后面念叨:知道什么是长幼有序吗,你六哥还没成亲呢,我大哥还没说亲呢,我也比你们大,你们得收敛着点儿知道吗?白善没好气的道:你们家跟她家又不是一块儿的。
那我们家不是跟你家是一块儿的吗?虽然我是你师弟,但在族里,我是你堂哥,我大哥是你大堂哥。
白善:你都说了是堂的了。
庄先生一早起来便听到孩子们叽叽喳喳斗嘴的声音,真的是,一天就这么活泼的开始了。
晚安妙书屋------------第一千六十六章 改名满宝背着背篓跳下马车,回身和车上的白善白二郎挥了挥手,在他们的注视下进了济世堂。
白善见她进去了,这才放下帘子道:走吧。
马车这才开始往国子监去。
药铺也是刚开门,病人们还没来呢,满宝先把东西放下整理好来,左右看了看后便从背篓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典籍展开看。
过来串门的丁大夫看见,目瞪口呆,周小大夫,你这看的是律书啊?满宝点头,起身请丁大夫坐下。
丁大夫没坐,他很好奇的问,怎么改看律书了,你以前不都看的是医书吗?满宝叹息,先生要求的,也就看几页而已,没办法,近来太忙,时间挤不出来了,只能趁着这会儿看了。
丁大夫点头,又觉得有些不对,他们不是大夫吗?为什么要看律书?丁大夫迷迷糊糊的正要转身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对了,昨天中午你走以后程家送来了一张帖子,想要请你今日上门看诊,大掌柜让问一下你去不去。
满宝好奇的问,程家是谁家?宿国公家,丁大夫道:这一次问诊的是他们家的二夫人,这出入内院还是你方便点儿,大掌柜的意思是,你要是去,回头给你配个药童带着,这样出入便利些。
老规矩,这样的出诊,诊金你全拿,药从铺子里抓。
那人家库房里就有药呢?丁大夫便笑,那更好了,你要是看病好,以后他们家库房里的药多半就要从我们铺子里补充了。
这也是药铺很喜欢坐堂大夫们闲暇之余出去问诊的原因之一。
说到底,药铺的主要利润还是来自于药材。
满宝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我去。
丁大夫便点头,转身出去了,他刚撩开帘子,便看见外面趴着个人,那人吓了一跳,尴尬的抬头冲丁大夫憨憨的笑。
然后侧过身子让丁大夫出去,丁大夫才走出去,他立即拉着身后的柳娘钻了进去。
丁大夫回头看了一眼,指着他问一旁的伙计小丁,这施大郎干什么?小丁只看了一眼便道:来找周小大夫看病的,每次都赶早来,生怕碰见人一样,刚才他一来就凑上去偷听,我都提醒他了您在里面,他还凑上去听,我想着您和小周大夫也不会说啥机密事,所以也没有硬拦住。
机密事他们都是在后院说的,谁会在隔了一道帘子的诊房里说不能对人说的话?隔墙都有耳,更别说隔着一道帘子了。
可众目睽睽之下,偷听得这么光明正大的,丁大夫还是第一次见。
他摇了摇头,见大堂里病人开始多起来了,便回自己的诊房去了。
满宝看到钻进来的夫妻,便收了书道:是窦大郎和柳娘呀,坐下吧。
窦大郎讨好的一笑,和妻子坐在椅子上道:周小大夫,您给我婆娘看看,看看她是不是怀孕了?柳娘羞涩的伸出手来。
满宝一边摸脉一边道:没有这么快吧?她伸手摸了一会儿,笑道:没怀。
可她月事迟了。
窦大郎有些焦急。
迟几天是正常的,满宝对柳娘道:以你的情况,七天以内都是正常的,我刚看了一下,这两月你身子调理得不错,我再给你开一副药回去,吃完就可以停了,后面要保持营养,就是很好的备孕了。
她给柳娘开了药方,然后看向脸色难看的窦大郎道:我看看你的脉。
窦大郎颓丧的伸出手来,满宝摸了半响后道:有好转了,可还是得继续吃药,还有,你压力别太大。
说的简单,翻过年我就二十五了,窦大郎哭丧着脸道:我表弟年纪比我还小,孩子现在都能满地跑了……那有什么办法,你就是这个病,满宝道:还有,吃药期间尽量减少同房,这药方先吃着,等下会儿来我给你换一副药方。
满宝给窦大郎开了药方,然后让他出去抓药了。
窦大郎却没走,拿着药方迟疑的问道:周小大夫,我听外面的人都喊你小神医,所以我这病可以治得好吧?满宝道:我们是大夫,治的是病,但我娘说,生孩子还得看命,我只能告诉你,如今我治愈你的可能是八成,八成呢,多高的治愈率呀,不过你要是自己把这八成机会作没了,当我没说。
窦大郎愣愣,问道:怎样才不会作没?简单,谨遵医嘱,该吃药吃药,晚上早点儿睡,早上早点儿起,少同房。
满宝一挥手,去吧。
窦大郎还是没走,他小声道:周小大夫,您没有把我的病例告诉别人吧?满宝:……没有,我们是大夫,又不是闲着没事干坐在街上说闲话的人,而且你这是假名,你怕啥?窦大郎不好意思的一笑,就是,我,我想把我的名字改过来。
满宝觉得很稀奇,好奇的问,为什么突然想改过来了?就是突然觉着用被人的名字看病有些不太好。
窦大郎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其实我姓施,您以后叫我施大郎就好。
好说。
满宝特别利落的在窦大郎名字后面加了个符号,然后写上施大郎的名字。
窦大郎这才拿着两张药方下去结账拿药,让他媳妇留下和周小大夫再联络联络感情。
他觉得,和大夫搞好关系了,她能够更掏心掏肺些。
不过满宝的心肺就一个,她显然是不可能把心肺掏出来给他们的,柳娘自从知道不能怀孕不是自己的问题后,她也不那么着急了,所以丈夫一走,她便和满宝说起闲话来。
其实就是告诉满宝,为什么窦大郎,哦,不,是施大郎会把名字改过来。
带我们来看病的是我们家的老姑奶奶,窦大郎是她大孙子,前儿不知道是谁告诉了她,知道相公在药铺里看病用的是窦大郎的名字,老姑奶奶就打上门来了。
满宝忍不住笑出声来,冲柳娘竖起大拇指,其实你相公挺好玩的。
柳娘笑了笑道:周小大夫真爱开玩笑,他能有什么好玩的?他呀,就是吃软怕硬。
还窝里横。
妙书屋------------第一千六十七章 送药箱不过她现在也不怕了,自从婆家知道这是施大郎的问题后,她的日子就好过了许多。
家里的衣裳不会堆着给她洗,知道她最好不要碰冷水后,婆母便把洗衣裳的活儿接了过去。
这一次吃药是他们夫妻两个一起吃,家里每每熬药,那药味儿飘散开来时也不会总被念叨,院里也再不会敲敲打打的刺人了。
所以柳娘过得挺舒心的,所以依旧是没孩子,她头颅却是仰起来了,不像以前总是低着的。
这会儿问满宝病情,也不像第一次那么急切,只是略带些好奇的问道:周小大夫,我相公的病真的能治好吗?满宝道:八成可能吧。
那他治好了,我就能怀上孩子吗?满宝认真的想了想后道: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我娘说,孩子是上天的馈赠,不如等他好了,你们还怀不上,就去拜一拜天尊?天尊?柳娘想了想后道:周小大夫信太上老君呀,那我回头去拜拜。
说完话,满宝便示意她出去,叫下一个病人进来。
她的病人一直不断,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现在名声越传越广的原因,除了女病人外,她最多的就是外伤病人了。
满宝这几天总能接到需要缝合的病人,缝合术那是突飞猛进,她的缝合术本来就好,这会儿更好了。
丁大夫他们都没忍住跟她学了一手,最近药铺经常有猪蹄吃,炖得软软的猪蹄,别说,还挺好吃的。
来药铺找满宝看病的病人也早熟悉她的规矩,知道她只上半天工,下午便走。
所以非要她看病的,要么就早早的来,要么一来看到这么多人转身便走,第二天再赶早来。
不一定非得她看的,排不上她的便去排别的大夫了。
一到中午,满宝往外逛了一圈,见没什么稀奇的病人,而排她这边的只还有两个病人,干脆就把他们全看了,都开了药方以后才去后院用午食。
他们今天中午还是有炖猪蹄吃,到底是济世堂的厨娘,猪蹄里还放了点儿药材。
满宝捡了两块猪蹄,很好奇的检查了一下后问,这猪蹄谁拿来练手的?郑大掌柜便笑道:丁大夫,对了,这是小芍,比你略长几岁,以后就让他跟在你身边当药童吧。
满宝扭头看向小芍,见他和白师兄差不多一样大,一点儿也不像药童,便好奇的问,是哪个芍?小芍愣了一下后道:白芍的芍。
咦,你姓白吗?……不是,我姓郑,郑芍。
听着像个女孩子的名字,不过她认真的看了看人,的确是个男的,而且长的都没有小郑掌柜好看呢。
满宝点了点头,问道:你吃饭了吗?一会儿我们要出门问诊。
郑芍弯腰应道:吃了的,周小大夫先吃着,我去套车。
满宝点了点头。
郑大掌柜见郑芍出去了,便对满宝笑道:他年纪长,比较稳重些,长的也普通,带他进内宅方便点儿,以后有什么杂活儿累活儿你就让他干,就是在药铺里也是一样的,让他给你打个下手。
满宝总觉得这番话很耳熟,她想了想后问,那他这算是我的学徒了吗?郑大掌柜便笑眯眯的道:周小大夫愿意收他做学徒是他的福气。
满宝便听懂了,但她心里有点儿不安,我这也才坐堂没多久呢,就能收学徒了?郑大掌柜笑道:我们做大夫的,虽也看资历,但更看医术,周小大夫现在都是小神医了,医术在京城和益州都是得了认可的,收个学徒而已,要不是您年纪小,身份也不便,宫里直接招进太医院也是可以的。
满宝吓了一跳,您可别说您,我听着怕怕的。
郑大掌柜乐道:周小大夫又玩笑了。
她可没有玩笑,是听着怕怕的呀。
吃完了午食,满宝便要收拾背篓出诊去,郑大掌柜跟在后面,见她又整理这看着就已经很旧的竹篓,立即轻咳一声,小丁奉上来一个崭新的药箱。
郑大掌柜对满宝笑眯眯的道:周小大夫,你看这药箱怎么样?满宝看过去,点头道:好看。
好看吧,这是送给你的。
郑大掌柜给她介绍,你看,这里头分了两层,还有不少的格子,除了脉枕和放置针包外,还能放不少的药材。
郑大掌柜给她介绍,这下一层呢放些常用的救命药材,知道都要带些什么药材吗?满宝点头道:我知道,纪大夫教过我,这药箱的样式和他的一模一样。
郑大掌柜便笑,这天下好大夫的药箱都差不多是这样,不过你这个更好,更轻便,但空间也更大。
满宝伸手摸了摸那药箱,好奇的问:真的送给我了?郑大掌柜笑着点头,当然,以后这药箱就让小芍给你背着。
不要,我要自己背。
满宝也挺不舍得自己的小背篓的,毕竟她的背篓跟了她好些年了,中间换过两次,但每一次都是二哥特意给她量身定制的。
满宝将背篓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放进药箱里,还有许多空的地方,郑大掌柜只扫了一眼便知道缺什么东西,于是对她笑了笑,转身去柜台上,将那些缺掉的药材给她补上。
郑大掌柜一边将一包包的药放进药箱里,一边和满宝道:这药不仅是病人的命,也是大夫的,有时候就是一味药,用得及时便能救回一条命,所以这大夫的药箱要时刻都是满着的,一缺便要补上,还要时常更换,以免药材受潮。
这些纪大夫都和她说过,不过她刚坐堂,很少有出诊的机会,她又一直背着背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里面放,所以就一直不太注意这一点。
满宝看着填得满满的药箱,把她带着那本律书也给放进背篓里,再合上药箱,便背着背篓,抱着药箱心满意足的要走。
郑大掌柜忙道:让小芍帮你拿吧。
满宝紧紧地抱着药箱,摇头道:不用,我自己拿。
妙书屋------------第一千六十八章 出诊郑大掌柜:……这就是送你的,难道他还能和她抢吗?小芍跟在她身后出门,伸了手也没能从她手上抢过背篓和药箱,只能任由她去了。
满宝把东西放上马车,和小芍商量,一会儿你直接送我回家吧。
小芍应下。
等到了宿国公府,小芍说什么也不让满宝自己背着药箱了,他道:周小大夫,您这样,回头大掌柜要罚我的。
满宝便把药箱给他背着了。
小芍拿了门帖上前敲门,有门人接了帖子后便出来把他们的马车拉进门里,自有下人引他们去内院。
这一次请他们上门的是程二夫人,不过她并没有卧床,满宝他们到的时候,她还在处理府中的事务呢。
听下人汇报大夫来了,她便让人请了满宝去她的院子,小芍被拦在了门外,只能留在院子里。
小芍看了一眼满宝,满宝想了想,便伸手接过药箱,笑道:你先在这儿等一等吧。
小芍应下。
丫头请满宝入内,奉了茶点上来,满宝看了一圈,好奇的问:病人呢?一旁的丫头便不好意思的笑道:周小大夫再稍等一等,我们二夫人一会儿就来。
满宝便问,你们二夫人是哪儿不舒服?这……屋里的两个二等丫头对视一眼,然后低声道:周小大夫,我们二夫人刚生下二小姐三个多月,身上有些不爽利。
满宝见她们说的不清不楚的,便点了点头,坐在桌子边上等人。
程二夫人也没让她久等,她才坐了一会儿程二夫人便带着人回来了,她没看到屋檐下候着的小芍,小芍却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微微有些忧心,也不知道小周大夫能不能应付。
满宝觉得她就是上门来看病的,除了看病的地方不一样,是由她主动上门外,和在济世堂诊房里看的也没什么差别。
所以一看到程二夫人,满宝便示意她坐下,我先给你把脉吧。
说罢将脉枕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程二夫人没想到她这么开门见山,都没有寒暄一下的。
不过这的确少了许多尴尬,程二夫人回头看了一眼心腹大丫头,大丫头便领着屋里的下人鱼贯退出去。
只有一个大丫头留了下来。
屋里一下安静了不少,别说,满宝也觉得自在多了。
她伸手摸了程二夫人的脉,问道:你是觉得哪儿不舒服?程二夫人便摸了腰道:我腰酸,还有……程二夫人红着脸小声道:这一次生产和上一次不太一样,孩子有点儿大,生下来后我屁股大了好多,稳婆说是骨盆掉下来了,我一束腰就觉得浑身酸胀难受……还有各种毛病,简直是数不胜数,这种毛病,她一般也就能和自个的奶娘说一说,奶娘去问一问稳婆,但稳婆也没有很好的办法。
好多事都私密,她也不好去问大夫,便只能自己摸索或是强忍着,可现在京城里出了一个小神医,奇的是这小神医还是个女的。
程二夫人之前就在苏家见过满宝了,确定了她的医术不差,她可是忍了好几天,自觉不那么引人注目了才让人去请她的。
满宝便看了一眼内室道:我给你检查检查吧。
程二夫人红着脸点头。
满宝去净手,检查过后干脆给她推拿了一下盆骨,她道:我回头给你找个方子,下次来教你怎么正回去。
又道:减肥光靠束腰是不行的,我回头一并教你怎么弄。
程二夫人问道:为何要回头才教?满宝道:我得回去做一个适合你的恢复计划,这个光靠吃药是没用的,你身上要调的毛病太多,总不能一天内把要调的东西调好,所以得做计划。
程二夫人半懂不懂。
不过满宝还是给她开了两张药方,先递给了她一张道:这是喝的,一日两次,一剂药两天。
又给她另一张,道:这是泡的,用一锅水熬开,熬上一刻钟,然后倒出汁水兑成温水,每晚泡澡一刻钟左右。
程二夫人收下了,迟疑的问,那下次……明天下午我过来。
程二夫人松了一口气,笑着颔首道:那好,明日我还让人在门外等周小大夫。
满宝应下。
她收了东西便要走。
程二夫人见了忙留道:周小大夫留下用些茶点再走吧。
不必了,满宝笑道:我回去还要看书呢,今天便先到这里吧。
程二夫人便看向一旁的大丫头,大丫头立即笑着把满宝领出去,路上小声道:周小大夫,我们二夫人的病不好对外人言,所以……你放心,我们会保护病人的隐私,不会往外说的。
而且程二夫人身上又不是什么稀罕的病,她并不用和丁大夫他们请教。
她回去做个计划,再问问莫老师就差不多了。
大丫头松了一口气,就拿出一个荷包塞给满宝,笑道:这是我们家的一点儿心意,还请周小大夫收下。
满宝抱住手中沉甸甸的荷包,一时愣住,眨了眨眼疑惑的道:这么多?大丫头笑道:不多,不多,周小大夫现在可是神医呢。
满宝有些纠结,可程二夫人的病真的不严重呀,就是琐碎了些,要彻底治好恐怕需要不短的时间而已。
要是她头次问诊就收这么多钱,以后上门次数多了,程二夫人会不会破产呀?满宝还没来得及思考清楚,小芍已经轻手轻脚的过来接过她的药箱了。
她回过神来,对大丫头点了点头,便往院外去。
大丫头一路将他们送到外院,目送他们的马车离去才回去。
满宝坐在马车里,拆开荷包来看,倒出两锭胖胖的银锭。
她抱着银子想,她爹要是知道她现在这么能挣钱,一定高兴的在床上翻个跟斗。
翻跟斗是不可能的,但高兴的笑眯眼却是可以的,老周家收到了京城来的第二封信,还有满宝他们混在白大郎给家里准备的中秋节礼回来的礼物。
信上说他们花钱买了一个两层的酒楼,改了做饭馆,满宝还给老周头买了一身冬天的衣裳。
妙书屋------------第一千六十九章 后盾(给书友秋天的打赏加更)老周头也不管现在还是秋天,直接穿着衣服绕着村子走了一圈,直热得满头大汗,然后回到家里便叫道:老四,你媳妇都生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京城?他想满宝了,就算他不能去京城看一下老闺女,那让老四去看一看也行啊。
周四郎抱着他的二儿子晃荡着出来,一边抖他睡觉,一边回道:爹,这还早着呢,这谷子刚入仓,女贞子、生姜、老姜这些都没收呢。
他道:今年村里的老姜和生姜都多,我想既然要去京城,那就顺路多拉一些去,五郎不是说他们在那边买菜什么都贵吗,既然什么都贵,那姜啊山药啊这些肯定也贵,我们不走空,这一趟才不贵呀。
你一个人敢带这么多东西上路吗,咱这离京城那么远呢。
老周头道:你连去益州城一天的功夫都能叫人打劫了。
周四郎:……谁说我是一个人去的?老周头就忧心道:要是你三哥他们也去,那路上的花销也太多了。
周四郎:……爹,我有朋友,我和他们一块儿走的。
什么朋友?就益州城的几个,叫三子的,他们分不着地,基本上就给人干苦力和乞讨,上次请过他们之后,他们给我干过几次活儿,手脚还算利落,我和他们都商量好了,他们跟我去京城,一路上吃住我都包了,等到了京城,他们再自己找活儿去。
周四郎道:京城人不是多吗,就是讨钱,那也比在益州城里讨的多。
见老爹皱眉,他立即道:这主意还是满宝出的呢。
老周头张着嘴巴便说不出话来,半响才合上,然后嘀咕了一声,真是,东西卖到益州城就行,非得费那个劲儿,京城老远了……钱氏和冯氏从菜园里回来,听到他嘀嘀咕咕的,便问道:你说什么呢?老周头嘟囔道:没啥,就是觉着老四要去一趟京城可得花销不少。
咱家里还有钱吗?他发愁道:今年后一茬的麦种就不好卖了,当时老五他们去京城的时候,家里的钱全带走了……钱氏不是很在意的道:虽然赚的少了,但不也赚了吗,够他们上路了,到时候天冷了,家里再给多带点干粮和肉条,让他们自己在路上煮就是了,饿不着的。
等到了京城,钱更不成问题了,饭馆都开起来了,怎么着也饿不着肚子。
老周头怂怂的没在讨论这个话题了,而是问道:那给满宝带点儿什么去?做好的新衣裳已经让刘老夫人带上京去了,等老四上京,让老大媳妇给她做些好吃的带上吧,她不是喜欢坛子肉和坛子鱼吗?到时候做了给他带上。
钱氏见他闷闷的不说话,就放软了语气道:你就放心吧,咱满宝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打小她就是家里最会吃的人,往前几年,家里的肉基本上都是她买的,饿着谁也饿不着她。
老周头:我就忧心她这一次到底能不能见到皇帝老爷子,要是见不着,这个孩子不撞南墙不回头咋办?钱氏:我倒不怕她撞南墙,我就怕那南墙太硬,把她头给撞没了。
老周头张大了嘴巴。
所以你这会儿惊讶有什么用?你又不能进京城帮她,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多堆一点儿肥,要养田种冬小麦了,家里多种些粮食出来,多换点儿钱,等孩子需要的时候家里才能帮得上一点儿忙。
老周头便默默地回屋把衣服给换了下来,然后把正和儿子互动的周四郎拽了出去,带出去堆肥了。
周四郎是一脸的愁苦,这才休息两天就又要干活儿了。
小芍把满宝送回到常青巷,满宝从药箱里取了纸笔来写了一张方子给他,道:这是一种药膏的制法,你拿回去给郑大掌柜,问他能不能熬出来。
小芍取过方子看了一眼,折叠好后放怀里应下。
满宝便背着背篓,抱着药箱喜滋滋的回家去了。
大吉在门口接她,接过她手中的药箱道:满小姐,以后你要出诊,还是我送你去吧。
不用,药铺里有车的。
大吉坚持,反正这会儿少爷他们都在学里上学呢,还是我接送你吧,就是您这儿晚了,刘贵也会去接少爷他们的,不麻烦的。
满宝见他坚持,便点头道:行吧,明天下午我还要去一趟宿国公府看诊的。
大吉应下。
满宝没去书房看书,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病例册写下程二夫人的病例,这才掏出一张白纸来摊开,开始写她的治疗方案。
她身上的毛病不少,应该说,很多已产的妇女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这些毛病。
这些毛病可大可小,但在现在看病的病人中是显得不是很严重,满宝觉得自己可以治的,但真的提起笔要写的时候,她才发现,有好多点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弄。
比如,她知道需要运动来辅助,可动作是……满宝挠了挠脑袋,只能暂时写个大概的,然后进系统里找莫老师,给他发邮件商量。
正巧下午莫老师有空,他正好在线上。
又是生育烦恼,莫老师一边查资料,一边求助一些同事,一边还和满宝说话,你们那里因为生育延伸出来的病例可真多,我们这儿就没有这样的情况,所以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也不能给你一个完美的治疗方案。
满宝表示理解,我也只在书上看到过,我记得我在百科馆内看到一本古人写的产后矫正,哦,不对,是你们的古人,我的后人。
知道她真实年纪的莫老师:……他揉了揉额头道:满宝,你别这么说话,对着你,我可不觉得你是我的老祖宗。
师生两个研究了半天,莫老师又汇总了同事的意见,结合他们查到的资料,他们终于做出了一个还算可以的方案。
满宝让莫老师检查一下方案,吃过晚食后都没来得及和白善他们说话,直接又回屋里对着莫老师找来的视频学习矫正的姿势,毕竟明天她是要教人的。
妙书屋------------第一千七十章 学徒满宝年纪小,人又圆润润的,身体特别的柔软,记性又特别好,基本上练一遍就记住了。
她反复练了几遍,确认动作要领没毛病以后就去和莫老师商量一下病人的食谱。
科科看了一下时间,提醒满宝道:宿主,你设定的最晚入睡时间快到了,再不睡,你可能真的长不高了。
满宝一听,看了一下时间,便将草稿全都一收,和对面的莫老师打了个招呼便要去睡觉。
莫老师知道她年纪小,正是需要睡眠的时候,于是道:你去吧,我再检查检查有没有遗漏的,到时候我给你发个邮件。
满宝应下。
莫老师觉得矫正这个课题也不错,于是提醒道:记得把病人的脉案和变化做好,我回头可能需要数据做案例。
在他这个时代,因为自然生产而造成的这方面损害案例很少了,他想要数据基本不可能。
因为很少有人会通过体内受孕来生育孩子了。
满宝应下,退出了系统后便躺倒在床上,抱着被子打了一个哈欠,头一歪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第二天她略比往常晚起了一点儿,被白善敲门叫醒。
她爬起来换上衣裳,迷迷蒙蒙的拎着木盆出门,白善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昨晚睡得晚,问道:你干什么了?满宝半闭着眼睛跟他去打水洗脸,微微摇头道:没干什么,就是给程家的二夫人做了个治疗方案。
昨晚白善就知道满宝出诊了,还想恭喜她来着,这会儿看出诊竟然比坐堂还要累,他感叹道:果然钱不是那么好挣的,坐堂看一个病人大约只需要一刻钟,出诊看一个病人,回来还得琢磨半天。
满宝一想还真是,立即不觉得自己昨天拿到的钱多了,深以为然的颔首道:你说的还真是,这样看来,那钱我受之无愧呀。
白善:……他们似乎说的是同一件事,却又不是同一个点儿。
满宝洗脸漱口,然后回屋把头发整理一番,吃了早食便找了个机会进系统里将昨天晚上莫老师最后给她的邮件看了一遍,记下一些他补充的东西。
白善收好了书篮,见满宝还没出来,便喊道:满宝,快点儿,我们要迟到了。
满宝将草稿都一股脑的塞到药箱里,应了一声,拎起药箱便跑出去。
白善和白二郎总算有机会好好的看一看她的药箱了,你总算舍得换一个药箱了。
满宝自得的拍了拍药箱道:大掌柜送我的。
白善低头看了看,看到药箱的侧边印了济世堂的徽记,半响无语,送你,他也不亏。
满宝也看到了,却不以为意,挺好看的呀,我本来也是济世堂的坐堂大夫,这箱子我去问过,做得这么好的,得小二两银子呢,比一辆车都贵。
白二郎:那是你家用的板车吧。
你也没少坐板车,这会儿嫌弃什么?三人吵吵闹闹着到了济世堂,满宝跳下马车,和俩人挥别,拎着药箱进了济世堂。
小芍比她来的还要早些,连忙接过她的药箱,把人送到诊房里去。
满宝趁着病人还没来,将草稿拿出来整理。
她让小芍多搬了一张凳子进来,把桌子往外挪了挪,让他坐在她的身边,就跟很久以前她坐在纪大夫身边一样。
她问道:你会诊脉了吧?小芍愣愣的点头。
满宝问:那开过方吗?小芍愣愣的摇头,然后又连连点头,小声道:我私底下自己开过。
满宝便点了点头,那等一会儿你就坐在这里,我看过后你也看一遍,然后开方,到时候把方子存下来,我可以帮你看一看。
小芍有些激动,这,这不好吧……毕竟才上工第二天,做学徒,不应该是在大夫手底下先干两年粗活吗?满宝没能领会他的意思,抬头问道:有什么不好的?小芍连连摇头,没,没什么不好,挺好的。
满宝便点了点头,低头继续整理她的方案去了。
因为病房里突然多了一个人,进来看病的男病人还好,女病人却多少有些不自在。
满宝也知道她们的顾虑,因此病情若是私密的,便会支开小芍。
小芍也知道避嫌,但这样的病情毕竟是少数,来看病的,多是咳嗽,风寒,腰痛,手痛,头痛,各种痛的病症。
等忙完了中午,满宝便一边吃饭一边翻开小芍的方子,指点道:你得把脉案也写下来,这样将来你才能对着药方检查。
小芍应下。
不过这些病人都是上午她才看过的,所以哪怕他没写脉案,她也都能记得,于是一篇一篇的给他指点过去。
小芍拿了纸笔在一旁奋笔疾驰,同桌吃饭的大掌柜和三个大夫看得目瞪口呆。
小郑掌柜端着碗进来,在一旁看了半天,然后默默地坐在了他爹身边,扭头看他。
郑大掌柜回神,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怒道:看什么看,快吃你的饭吧。
满宝将翻过的方子交给小芍,道:剩下的我们车上再说,你先去吃饭吧。
小芍连忙接过,起身给众大夫行了一礼,又给满宝揖了一礼后便退下去吃饭。
他是跟伙计们一块儿用饭的,后院这块儿是大夫们休息和开小灶的地方。
小芍一走,丁大夫他们便抬起头来看向满宝。
满宝莫名其妙的抬头望着他们,问道:干嘛?丁大夫斯文的用手帕擦了擦嘴角,问道:周小大夫,郑芍是天才?满宝想了想,摇头,天赋虽一般,但好在勤奋。
就是说嘛,他们怎么可能看走眼呢?丁大夫继续问:他是你学徒?满宝点头。
丁大夫,那他是给你真金白银了?满宝摇头。
那你干嘛第二天就教他开方看病了?满宝一头雾水,他是学徒,不就是要跟我学这些本事的吗?……那你也得先看看人的本性,先摸摸他的底儿吧?这没有一二年的功夫,你能看透一个人吗?满宝:一二年?一二年都能看多少医书,摸多少脉,看多少病人了?她同样不解,我去济世堂的时候,纪大夫当天就让我上手了呀。
妙书屋------------第一千七十一章 因材施教郑大掌柜轻咳一声道:那怎么一样呢,你是来交流的嘛,纪大夫教了你,你不也教了纪大夫吗?不过丁大夫也不要忧心,这小芍是我们郑家人,他的品性还是信的过,他要是能学到周小大夫的本事,将来必定会成为一个好大夫的。
满宝点头,人是郑大掌柜选来的,我当然是信得过的。
郑大掌柜冷汗都要下来了,虽然郑芍的确是他精挑细选出来,可要是不是呢?这一次他会精挑细选,那是因为满宝收了学徒就要出入高门大户,平时铺子里的学徒可不会那么精心的选择,都是一窝的拉到铺子里来干活儿。
处个一二年,大夫们了解了些他们的品性和天赋,再决定要不要教,怎么教。
把郑芍放到满宝身边,郑大掌柜是打着学艺的主意,可更多的是照顾和看着满宝,让她不至于折在高门内宅里。
他觉得,过个两三年,郑芍要能开始从满宝那里学东西就算不错了,谁知道竟是上工的第二天就开始学东西了。
虽然很惊,但也是喜好不好。
就是……郑大掌柜瞥了一眼他旁边的儿子,微微有些忧伤,早知道还不如让他儿子过去呢。
虽然岁数是大了点儿,但应付俗事他的确比较擅长,有他跟着出入高门内宅也放心啊。
但机会已经失去,郑大掌柜便只能叹息一声,然后让满宝和小芍好好相处,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他去做,你家里的杂活儿也可以让他去做,不要客气。
满宝摇头,算了吧,家里现在人多,别说他了,连我都插不上手了。
现在他们家里住的下人比他们都多,闲得很,以前在益州的时候他们还需要洗个衣裳、扫个院子什么的,来了京城以后,他们连扫帚都没摸过了。
小芍去了基本上没用。
满宝吃完了午食,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便和小芍走了。
大吉在铺子外等着他们,小芍看了一眼他们家的马车,迟疑了一下道:周小大夫,其实铺子里有车的。
我知道,满宝边爬上车边道:不过大吉赶车不错,你进来我们还能说说话,以后就让大吉赶车好了。
小芍只能应下。
满宝继续给他看中午他开的方子,指点了他一下后便撩开帘子看外面,咦,昨天我们不是从这条路上走的。
小芍看了一眼后便道:这是主街,从这儿去远了些,应该走三尾巷过去的。
前头的大吉听到了,笑道:这儿热闹,满小姐或许喜欢看街上的热闹。
满宝一听就明白了,热闹的地方总是会显得安全些。
满宝放下帘子,对小芍点头道:嗯,我是喜欢热闹。
小芍便没话说了。
到了宿国公府,满宝便带着俩人入内,大吉自然是在前院等着了,小芍则跟她一起去内院。
他同样进不去房间,只能在院子里等着。
一回生二回熟,程二夫人的丫头便请了他去茶房坐着,小芍拒绝了,就在廊下等着。
满宝在房间里给程二夫人扎针,然后把她今天刚整理好的治疗方案给她拿出来,一一给她解释,头一旬应该吃什么药,治什么的,等情况好了再换什么药。
为什么要扎针,隔几天扎,还有做的矫正运动,应该吃的膳食……程二夫人见上面连她最好喝什么茶都列举出来了,一时惊住了,这,这是特意为我写的?满宝点头,是呀。
满宝道:可能还有些缺漏,我后面再根据你的脉象变一变。
程二夫人就将这一叠纸按在胸前,星星眼的看着满宝,难怪外面的人叫你神医,你可不就是神医吗?啊?满宝一头雾水,程二夫人,我这病还没开始治呢。
她便笑道:虽没开始治,但我总觉得我已经开始好转了。
满宝:……速度这么快?我计划着,你的身体得需要三个月才能恢复,当年,你年轻,速度可能会更快也不一定。
昨天晚上莫老师听说病人才二十一岁时都惊呆了,一连给她发了好几个造孽的表情包。
程二夫人微微红脸,摸了摸脸问:我年轻吗?满宝点头,年轻。
她看了眼室内,干脆的指着床道:把被子拿开,我来教你矫正的动作,再帮你推拿,推拿。
好,程二夫人兴致勃勃的看向唯一在屋里的大丫头,她连忙上前把床上的东西搬走。
等满宝终于从屋里出来时,夕阳都出来了。
小芍抬头望天,不明白看个病为什么要那么久。
这一次程二夫人亲自把满宝送到了二门处,往后一看,大丫头将一个荷包塞进满宝手里,笑道:周小大夫,这是您的诊金。
荷包一入手她就摸出来了,和昨天一样的重量。
满宝纠结了一下,还是忍痛打开荷包,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回丫头的手里。
丫头愣住。
满宝一脸沉痛的对程二夫人道:二夫人,按照规矩,后头的复诊只需给一半的诊金就可以了。
程二夫人看着她圆圆的脸上都是痛意,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拿过丫头手里的银锭塞在满宝手里,乐道:这就当是给你的谢礼,今日看病我看的很高兴。
程二夫人顿了顿后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病看得这么开心的,所以这银子出的值。
满宝反塞回去,叹息一声后道:那也不能坏了规矩,而且真的太多了,十两银子就足够了。
见程二夫人还要推让,满宝便压低声音道:程二夫人,该省钱的时候就要省钱,平白花这么多钱你家里人不会有意见吗?程二夫人:……这叫多吗?这是看病的钱,总比把钱给府上那些臭男人出去吃喝嫖赌要强吧?满宝轻咳一声,拍了拍她的手道:反正你先照着方案做着,按照我给你的食谱吃饭,每日绕着园子多走走,我三天后再来看你,来日方长嘛。
收这么多钱,她下次都不太好意思登门了。
------------第一千七十二章 八卦一程二夫人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把钱收回去了,惋惜的问,明天周小大夫真的不来吗?为什么非得三天后?因为你针灸是每三天一次,推拿也是。
没事她上门干什么?她也很忙的好不好?程二夫人可惜的叹了一口气,让大丫头把人送出去,她就在二门处停住了脚步。
目前满宝也只有一个出诊的病人,因此不是很忙,倒是小芍忙得很。
他的性子素来温吞,学医的天赋一般,满宝自己学得快,当初纪大夫教她也是噼里啪啦的一股脑的将自己知道的告诉她,满宝还能举一反三。
所以在教小芍时,她也是这么干的,很干脆的让他坐在她身边与她一起看诊,一起开方,后续再指点他。
可越指点她越觉得不对,两天后她终于知道哪儿不对了。
她发现,相似的病症,他后面给开的竟然都是她头天纠正过来的药方了,连药量都是一样的。
这本没有错,但也没有对。
因为每一个病人的情况都是不一样的,这开的方子怎么都能一样呢?满宝一和他说,小芍下次连方子都不敢开了。
满宝见他摸了脉以后半天写不出一个字来,便知道完了。
作为大夫,这样犹豫不决,不说能不能开出好的方子,首先病人看了就觉着不好。
她只能暂停让小芍开方,然后中午吃饭时和丁大夫他们唉声叹气起来。
丁大夫他们觉得是正常的,学徒嘛,谁第一次开方都是这样的,我刚开始学医时,也基本上是按图索骥,照着书上的方子给人开方的。
我也是呀,但我不是教他了吗,而且他都看了这么多病人的脉了,应该会改方了呀。
丁大夫笑哈哈的道:这才三天功夫呢,哪能这么快啊……你,不会就三天功夫就会改方了吧?满宝摇头,不用三天呀,我当天和纪大夫学的,当天就改了两张方子给他看。
纪大夫指点了我好多,后来我就慢慢摸索出来怎么开方了。
陶大夫抬起头来,斟酌的问道:这个慢慢是……多长的时间?满宝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是一旬?或是七天?我给忘了。
众大夫:……他们默默地低下头去吃饭,想想当年,他们是用了多长的时间才琢磨出来的自己改方?是半年还是一年来着?郑大掌柜看着,闷声一笑,捡了一块肥瘦相宜的红烧肉给满宝,一脸慈爱的道:周小大夫尝尝这个。
满宝连连点头,夹起来吃了。
郑大掌柜便看着她笑道:小芍资质有限,周小大夫的这个教法只适合像你这样聪明的人,你可以问一问丁大夫他们是怎么教学徒的嘛。
满宝就看向丁大夫和陶大夫他们。
丁大夫便轻咳一声道:我这简单,就先学一个病症,等他学个一年半载的,琢磨透了,知道开这一个病症的方子了,再学其他病症。
陶大夫点头,不错,而且这一个病症学会了,再学其他病症会更容易。
古大夫也点头,这叫一通百通。
满宝道:我也是这么学的,当时来药铺看病的大多是风寒咳嗽的病人,我最先摸透的就是这一个病症,不过其他病症也学习就是了。
丁大夫呵呵一笑,问道:你用了多长时间来摸透风寒咳嗽的病症?满宝:一个月?三位大夫连话都不想跟她说了。
但满宝也领会了,于是出门去宿国公府时满宝就问小芍了,你想先学什么病症?小芍这三天来为了追上满宝的速度,可以说头都快要秃了,一连三天就睡两三个时辰,剩下的时间不是在翻书,就是在看他开的方子和满宝开的方子,还要背他记下的笔记……这会儿听见满宝问,便知道她是打算和其他大夫一样,先带他一个病症,虽然有些失望,但小芍还是松了一口气。
他思考了一下,斟酌的道:我听您的。
满宝便道:来药铺看病的,十个病人有七个是因为风寒,风热和咳嗽来看病的,而这三个病症又总会有相通之处,所以我们就先从这个来学吧。
小芍应下,他也更偏向于先学这个。
那从明天开始,你就先诊这样的病人,若没有,你就给我打打下手就好了。
小芍应下。
今天是程二夫人治疗的日子,满宝给她扎了针,又推拿了一番,然后就检查她的动作。
因为是第二次,所以速度要快许多。
治完了病,俩人都有些出汗,程二夫人请满宝坐下吃些茶点,休息一会儿再走。
满宝就净了净手坐在桌子边上,丫头去厨房里取了些热乎的茶点来。
程二夫人换好了衣服坐在满宝对面,给她捡了一块点心,笑道:周小大夫尝尝这个,我觉着还是不错的。
满宝接过咬了一口,点头道:糯糯的,是很好吃,这个叫什么?程二夫人就给她说起点心来,也拿着尝了一块,俩人说到最后,自然是什么话题都说了,听说昨天周小大夫还去了殷家?不知道殷家小公子的身体怎么样了,听我家小叔叔说,他好几天不去学里了,可是又病了?满宝道:没事儿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程二夫人见她不想提起殷或,便又换了个话题,邳国公府的小公爷不知道伤情怎么样了。
这却不是个秘密,满宝道:腿接上了,现在是太医院在治了。
可前两天周小大夫不是上门去了吗?那是他们家老夫人不放心,让我去看看,其实这接骨头,太医们比我厉害多了,我就站在旁边看看。
顺便混了十两银子的出诊费,想想就觉得不好意思。
满宝有一点儿一直想不通,她纠结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程二夫人,为何你们对上门诊断的大夫都那么好啊,只要上门就给银子,你们不觉得这银子也给的太多了吗妙书屋------------第一千七十三章 药膏方子(给书友华胥残梦殇的打赏加更)程二夫人:……都请了人上门,又不是把人治坏了,不给钱,难道还把人打出去吗?也就十两,五两银子,谁家也不缺那点儿钱,给个车马费而已,这很多吗?从小一文钱一文钱挣过来的满宝和从小便锦衣玉食的程二夫人大眼瞪小眼,都不太能理解对方。
程二夫人轻咳一声,略过这个话题,笑道:周小大夫,我照你的嘱咐每天都做一套,虽然有些酸疼,但我也感觉到了,身子似乎轻便了点儿,那要是生产很久了,却一直很胖的人做这个有没有用?满宝道: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既然生产很久了,那到现在未必还是因为生产肥胖的,我得看看,但这个不适合她,总有适合她的治法。
程二夫人就微微点头,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满宝笑了笑,倒也不急。
庄先生说过,她到底年纪小,虽然名声盛,但看病这种事,大家都很谨慎,所以大家都在等。
等确定了她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自然多的是人来请她。
郑大掌柜也是这样想的,而同为大夫,他是知道满宝的底子的。
她现在或许没有流传的那样厉害,可她还未满十三岁,天赋如此之高,将来有无限的可能。
最要紧的是,在高宅内院中她占有天然的优势。
她是女子,多少女病人,哪怕她们坐拥财权,生了病也不喜欢请大夫,宁愿找些道姑,尼姑和稳婆去问。
他知道这还只是开始,等满宝治好了程二夫人,哪怕只是些小病小痛,她的名声也会打出去,将来有的是病人找上门来。
而一家的女主人习惯了找他们济世堂的大夫看病,将来男主人生病,或是家里其他人生病了,先请的肯定也是他们济世堂的大夫。
郑大掌柜如此想着,美滋滋的把满宝给他的药膏方子给做出来了。
他闻了闻,觉着还挺香的,看着药方琢磨了一下,也只看出它有白肤的功效,再多的就看不出来了。
他有些好奇,满宝再来药铺时,他一边把药罐给她,一边把账单给她,问道:这药膏用在何处?肚子上。
这是莫老师给她找的几个除妊娠纹的方子之一,因为她综合看了一下,这个方子价格适中,所用的药材也不稀奇,都可以找得到,就是处理起来很麻烦。
满宝也闻了闻,觉着还挺香的,颜色有些泛红,不过这是药材的颜色,倒也不稀奇。
满宝往自己手背上抹了抹,满意的点头,不错,大掌柜,人工费算多少?大掌柜见她往自己身上抹,就道:不算你人工费,把材料费给了就行了,不是,你肚子是黑的?满宝:……这不是我用的,是给程二夫人用的,她生了孩子肚子上有印子,她用的是自家调制的香蜜,我觉着一般,所以给开了这个方子。
她乐滋滋的道:来前纪大夫叮嘱过我了,说药膏,丸药一类的方子不要随便给人,所以我没给她开方子。
郑大掌柜:……你不放心给她,你倒是也别给我呀!你这给了我,这便宜我是占还是不占呢?郑大掌柜也只苦恼了一瞬间,然后便轻咳一声,问道:这药膏耐用吗?满宝看了看这罐子,斟酌了一下,用个一月吧。
大概用多少罐能去掉?满宝摇头,难说,我又没试过。
郑大掌柜就思考了一下,然后道:那就暂定五两银子一罐?看程二夫人用过的效果再说。
满宝长大了嘴巴,大掌柜,这不好吧,这药材总共就去了八百多文。
郑大掌柜轻咳一声道:这处理药材也需要不少功夫的,加上这熬制的花销,林林总总算下来也过一两了。
那你赚一半多也就算了,怎么还赚了四倍多呢?咳,这卖药啊,采买药材之类的也都需要人工呀,这店铺也需要租金,这些不都是钱吗?郑大掌柜轻声安抚道:你尽管去和程二夫人说,这个价钱她用着才放心啊,比她用的那香蜜便宜多了。
香蜜她是自家做的,不花钱。
瞎说,这种花不费功夫,不费钱吗?还有加的蜂蜜,对了,我们这用的可是上好的野蜜,很贵的……满宝看着郑大掌柜吧啦吧啦的嘴巴,暗道:您刚才对着我可不是这么说的……不过她也慢慢琢磨过来了,这是做生意呢。
可这生意竟然赚近五倍的钱,这也太坑人了吧?郑大掌柜见她皱着眉头沉思,就知道她太过单纯了,生怕她以后把方子漏出去,连忙道:满宝,你别看我们开价高,其实程二夫人她们这样的人是不会嫌弃价高的,开价低了,她们反而还不敢用呢。
可我又不是只卖给她们,我还想卖给很多人呢。
郑大掌柜一愣,回过神来后笑道:一般人家,谁会特意去除那点痕迹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说不会的?满宝道:每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二嫂下地干活儿,还会掐了野花戴头上呢,只要她们买得起,就会买了。
郑大掌柜伸出一根手指道:就算我平价卖出去,只赚点儿辛苦钱,一两银子卖出去,你以为会有多少人来买?一两银呢,外头酒楼跑腿的伙计,一月下来也就二两出头的银子,谁舍得一月花一两来买一罐这样的药膏?满宝就在药箱里翻了翻,翻出一张纸来,直接提笔写了一张药方给他,喏,这个便宜,效果没有这个好,但也有些许用处。
郑大掌柜就接过药方开,半响无语,他折了折收进袖子里,对满宝道:平价往外卖,那也得五百文一罐。
行吧,那这个就五百文,这个你卖贵一点儿,五两好了。
郑大掌柜没想到她这么干脆,总觉得哪儿不对,但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他轻咳一声问,这药膏方子你以后还打算给别的铺子吗?满宝摇头,她跟别的铺子又不熟,为什么要给它们?妙书屋------------第一千七十四章 成效郑大掌柜便笑了一声,道:那行,这药膏我代铺子与你买下来了,以后你自家用也就算了,可别给别的铺子啊。
他思考了一下道:自己人,我给你个吉利数字,八十两怎么样?满宝一怔,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样不好吧……毕竟这方子也不是她琢磨出来的,而是莫老师从书上找了出来给她的,目的就是为了治程二夫人呀。
郑大掌柜误会了,以为她是不好与他开口,因此笑眯眯的道:虽然我们有交情,但这私是私,公是公,这点儿还是要分清楚的。
他坚持,满宝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然后她就从八十两里摸出了一锭银子,买了许多好吃的东西,以及炮制好的药材塞进系统里。
回到家后就把这些东西给莫老师寄过去。
从她这里寄出去的东西需要经过严格的筛选,有生命活体的,只能在论坛内交易给有资质的人。
她要私下寄送东西给人,不仅筛选严格,邮费也很高。
所以满宝从来只和莫老师交易知识,她付积分购买课程,莫老师教她,她给莫老师需要的各种病例数据,莫老师替她答疑解惑。
或者,她这边看到了好的医书,而莫老师那边没有,她会抄录一份发送给他。
在系统里,知识的交易和传播应该是最便捷的了。
这一次满宝一股脑的给莫老师寄了这么多东西,莫老师都惊呆了,连忙在邮箱里语音问她,满宝,你怎么了?满宝颇为不好意思的道:莫老师,你给我的药膏方子赚钱了,银子在你们那里应该没什么用处,所以我给你买了好多吃的,你上次不是说还想看一下这几样炮制好的药材吗,我给你寄过去了。
莫老师既惊又喜,还有些无奈,那方子也不是我的呀,是从书里找的,你这挣了钱就给我寄东西,那我是不是也得给写书的人寄东西?满宝问:写书的人还在吗?不在了,早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莫老师好笑道:所以以后你也没必要给我寄东西,嗯,吃的就算了,寄点儿药材什么的吧。
满宝惋惜道:本来我买了不少的,但筛选时被扣下了好多,说是你们那边没有这样的物种,就算是炮制过的,已经没有活性了也不能寄。
莫老师早有预料,不在意的道:没事,我刚看了一下,你给我寄的药材的炮制和我这边的有点儿差异,我挺感兴趣的。
但其实炮制方法的差异她可以直接把炮制法子弄来给他,没必要给他寄一堆药材呀。
莫老师叹息一声,看着面前的东西,觉得很鸡肋,他对满宝道:这就是你以前说的那个古语吧,什么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满宝:……第一次送礼被这么嫌弃,她忍不住道:莫老师,你看一下吃的呢,我给你买的都是我觉得最好吃的东西。
莫老师只看了一眼便道:我自有营养师调配餐点,不过你送的我也会尝尝的。
满宝:……莫老师的生活竟然如此无趣。
莫老师略过这种生活话题,问道:对了,程二夫人的治疗情况怎么样了?满宝便道:已经有了成效。
满宝退出系统,摸出病例册来进去和莫老师商量。
这会儿程二夫人何止是有了成效,那成效简直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
她近来没出门,但她的妯娌看得见啊,就连她婆婆程老夫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笑问道:你这可真是一天一个样儿,没有不吃东西吧?没有,都吃着呢。
母亲,您看她这红润的小脸蛋就知道了,她吃的恐怕比我们还好呢。
这倒没有,程二夫人笑道:我近来吃的肉不多,倒是吃了些药膳,我觉着不错。
是那个周小大夫给你开的?程二夫人笑着点头。
程大夫人就好奇的问道:她真有传言的那么厉害吗?程二夫人脸色微红,挥手让下人都退下去,然后凑到程大夫人耳边低声说话。
程三夫人见了也凑上去听。
程老夫人半闭着眼睛坐在炕上闭目养神,只当看不见几个儿媳的动作。
两位夫人看了一眼程二夫人的变化,也心动起来。
满宝拿着一罐子药膏再去给程二夫人看诊时,程大夫人和程三夫人都正巧在程二夫人的房里。
当天,满宝一直在程家待到夕阳西下,而程家的下人就拿了三张药方去济世堂抓药,顺便买了两罐药膏回去。
满宝刚从程家出来,殷家的下人就拉着一辆马车在外候着,一看到满宝便快步上前道:周小大夫,我们老夫人请您去看看我们少爷。
满宝好奇的问,你们少爷怎么了,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是,但少爷今天说明天他就要上学去了,老夫人担忧他的伤,不答应,少爷便闹起脾气来,老夫人想请您去劝劝。
满宝算了算,今天已经初三了,再过六天就是重阳了,以殷家对殷或的看重程度,的确要开始抗争了。
满宝点了点头,扭头和小芍道:走,我们先去一趟殷家。
小芍应下。
大吉便转了马车跟在殷家的马车后头走。
到了殷家,满宝和大吉还看到了特眼熟的一辆马车。
满宝跳下车,先围着那辆车转了一圈,殷家的下人忙道:白善少爷和白诚少爷也在这里,这会儿还没走呢。
满宝点了点头,去找殷或的院子找他。
殷或正在绝食,就是白善和白诚劝他,他也不吃。
其实白善和白二郎也没有很劝他,就劝了他一句,见他不吃,就一人挑了点儿东西在他旁边吃起来。
为了殷或的身体着想,殷家给他做的食物都偏清淡,里面最有味道的估计是那一小碗拌面了。
白善直接拿起来吃,白二郎眼巴巴的看着他,他就勉为其难的分了他半碗,然后俩人就当着殷或的面把他的面都吃了。
殷或:……满宝到的时候,俩人正挑着桌子上的菜在吃,吃的是津津有味,连一旁的点心都没放过。
殷老夫人正生气的坐在屋子的另一侧。
妙书屋------------第一千七十五章 苦肉计满宝一到,殷老夫人便迎过来,解释道:周小大夫,你看看七郎的伤,这伤口还没好全呢,他就闹着要去上学,这……满宝便去给殷或把脉,又看了一下已经结痂的伤口,笑道:倒也可以去上学了,既然老夫人不放心,那就迟两天再去,初五再去呗。
殷或抽回手,一脸的不乐意。
殷老夫人便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还是初五再去吧。
她道:其实要我看,你还不如过了重阳再去上学,不然你这会儿去,没几天又放假了。
殷或便道:那就初五去。
殷老夫人看了看他的神色,半响叹息一声,应下了。
她看了眼桌上的东西,扭头对下人道:快去厨房新上一桌饭菜。
她对满宝三个笑道:你们今晚便留在此处用晚食如何?满宝和白善对视一眼,点头应下。
殷老夫人也不打扰他们,转身离开了。
出了院子,她便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大丫头扶着她,低声道:老夫人,您明知道那是周小大夫他们和少爷做的苦肉计,怎么还……你也说了是苦肉计,他倒是不心疼他的身子,难道我还能不心疼吗?便是知道又怎么样?殷老夫人叹息道:罢了,由着他们去吧。
自从殷或往自己脖子上划了一道后,殷老夫人就不敢很逼他,而殷或也摸到了一点儿边儿,他也不会争辩,但却会不吃不喝,就默默地抗争。
这比的就是一个心狠,比的是谁更心疼。
殷老夫人敢赌吗?自然是不敢的,尤其是那天晚上他那样绝望的要自杀后,她更不敢去赌了。
今天的事她一开始是气,但气过后也只能妥协,缺的只是一个台阶而已。
他们既然把台阶递过来了,那她便顺势下去了。
殷老夫人一走,屋里的大半下人都被她带走了,少部分也跟着退出去,只在院子里听吩咐。
桌子上的盘子碟子被收下去,满宝只看了一眼便问白善和白二郎:好吃吗?白善点头,还行吧,面还不错。
白二郎问:你今天是去宿国公府了吧,他家没吃的?满宝:一直忙着呢,没空吃饭。
殷或好奇,程二夫人是什么病,竟要治这么久?满宝轻咳一声道:今天看了三个病人,不止程二夫人,不过我不能告诉你们她们什么病,我得给病人保密知道吗?殷或问:那你会给我保密吗?会呀,我可没告诉别人你划伤自个的事,程二夫人还以为你是犯老毛病了呢。
白善和白二郎也竖起两根指头道:我们也一样,都给你保密了。
殷或笑了笑后道:我并不在意这个。
白善道:国子学里的同窗嘴巴还是挺碎的,我觉得你还是在意在意吧。
殷或:……他们嘴碎?对啊,白善道:我觉得他们颇有做御史的天赋,这段时间京城里热闹得很,那一桩桩热闹全反应到国子学里来了。
殷或就笑道:国子学里大半都是恩荫进学的,家中父祖都在朝中为官,可以说,国子学便是个小朝廷,那里面的消息是最灵通的。
白二郎抬头看向俩人,问道:为什么太学就没这么多小道消息?因为太学大半学生都是考进去的,包括四门学也是,全国各地的才子都汇聚在两学之中,各地的风俗异闻最多。
满宝道:我觉着太学还比较好玩呢。
白二郎摇头,没有啊,我觉得国子学更好玩儿,这一次重阳,你们国子学不是要去给老人们发麦子和米糕吗?我都想去。
对了,白善对殷或道:二郎不说我都快忘了,初七和初八,我们国子学要代朝廷给京城里年过七十的老人去发寿麦和米糕,你也去吧。
殷或一愣,国子学还有这个活动吗?说着话,下人们端了饭菜进来,长寿听见,便一边摆盘一边回道:少爷,往年发寿麦和米糕都是太子带着宗室子弟一块儿去的。
难怪了,白善笑道:这段时间,苏坚的案子还没查明白,太子和三皇子都在互相攻讦,每天弹劾太子的折子尤其多。
所以这差事才落到了我们国子学的头上。
殷或便笑道:这个热闹我要去凑。
白二郎就找满宝说话,初七初八你还去药铺吗?要不去我们和先生一块儿去登高?你和先生去吧,初七和初八我们济世堂要去县衙那里给来领寿麦和米糕的老人诊脉送药,我也要跟着去的。
白二郎:……你们药铺去凑什么热闹?不是我们药铺而已,是好几家药铺一块儿去的,满宝道:有一些小药铺想去还去不成呢。
白二郎:药材不贵吗?满宝还没说话,白善就已经笑道:他们送的多是红枣、姜片和红糖一类的东西,你以为他们会往外送人参灵芝呀。
满宝也是今天才从郑大掌柜那里知道的,好奇的问白善,你怎么知道的?国子学里听说的。
白善道:不是说了吗,京城的热闹消息国子学里都可以打听到,重阳算是大节,宫中还要祭祀的。
京中的两县除了要给年过七十的老人们送寿麦和米糕,还得在县衙里摆酒席宴请他们,听他们说乡里的事,若有不平事,可借此机会剖白。
各世家大族也会捐出一批银米棉布来,一些给这些老人,一些则给育善堂,这些都要过衙门的手,而你们药铺只是其中的一拨而已,除了你们,还有一些布庄也会给老人们裁剪一套衣裳。
满宝张大了嘴巴,她知道京城过节会很热闹,但没想到会这么热闹。
她沉思起来,那我们罗江县怎么没有?我有个叔爷爷,他也年过古稀了的。
白善轻咳一声道:这是京城,天子脚下,自然要表现得繁荣昌盛,万民和谐,尊老爱幼的。
下一次更新在晚上九点左右(本章完)------------第一千七十六章 敬老四个人,除了白二郎,一下都有了着落。
白二郎就默默地看着他们。
白善和满宝也扭头看着他,满宝建议,你要不要和白师兄去玩儿?白二郎拿起碗筷,狠狠地夹了一块肉,不要,我大哥不是去文会,就是去诗会,一点儿也不好玩。
白善就笑道:那你和满宝一块儿去吧,去给她打个下手。
不要,白二郎拒绝道:我又不会医术,跟着凑什么热闹?满宝和白善也接过饭,道:你可以帮忙发点儿红枣红糖什么的呀。
白二郎虽然很不愿意,但到了初七那天,他还是一大早和满宝白善去了长安县县衙。
那里已经摆开了许多凳子,已经有人扶着自家的老人来了,还有的,京城外一些村落的老人,他们是昨晚就到了京城,就住在驿站。
免费的!满宝还看到有老人是躺在床板上被抬了来的。
别说她了,就是白善和白二郎都看呆了。
郑大掌柜也亲自来了,丁大夫和古大夫则被留在了药铺,陶大夫也带着药童背着药箱到了。
一看到满宝怔在原处,他连忙招呼道:愣着干什么,快来给老人们发牌子,一会儿我们就照着牌子看下去。
满宝愣愣的上前。
白善也上前,他看了一下时辰,发现他的同窗们都没来,便也接过济世堂的牌子,笑道:我帮你们发。
郑大掌柜连忙作揖道谢,多谢白小相公了。
三人拿着牌子一个一个的发下去,偶尔还会蹲下去和老人们说说话,问问今年的收成和家里的情况之类的。
殷或也早早的过来了,他一下马车便看到了在一群老人中穿梭的三人,连忙要上前。
结果才走两步,一辆马车便在他跟前停下,刘焕从车上蹦下来,上下打量他道:不是说你病了吗,看着不像啊。
殷或停下脚步,对他点了点头,然后便要去找白善他们。
哎,我说,我们是去县衙里领东西的……刘焕见他不停,便连忙跟上去,咦,白善,你们在这儿干什么?白善将一块牌子恭敬的交给一位老人,起身后与刘焕殷或行礼,笑道:其他同学还没到,所以我帮济世堂先发些牌子。
刘焕接过牌子看,嫌弃道:这牌子好旧啊,这是多少年没换过了?满宝正好从他身后路过,抽空回了一句,换牌子要钱。
刘焕回头看她,殷或伸手,浅笑道:我也帮你们发一些吧。
白善就把手里的牌子都给他,然后去和郑大掌柜另要一些。
等发完了牌子,几个少年便和满宝坐在还空着的一些凳子上说话,而此时,保和医馆的大夫们刚到,他们熟稔的和满宝打招呼,说了两句话后便也去给剩下的老人发牌子。
长安县是京城的郭县,但在京城的另一边还有一个万年县,百草堂等另外几个医馆便去了那边。
刘焕见保和医馆的牌子都没发完,很有些好奇,这牌子有什么用?看病领东西用的,满宝道:我们济世堂今天就出了三个大夫,看的病人有限,所以牌子是有定数的,看一个病人收回一个牌子,发一份药材,看完就回去,明天继续如此。
那要是明天的老人也很多,有轮不到的呢?不可能,满宝道:县衙报给我们的人数便是提了一成报的,我们又多准备了牌子,怎么可能轮不到?京城附近年过古稀的人口都是有数的,县衙从初一就通知他们济世堂准备了,而他们济世堂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不可能发生那样的情况的。
只是满宝没想到,有的人家会为了领这些东西,把已经病倒在床上的老人也抬了过来。
分到这边的国子学学生渐渐都到了,白善和满宝招呼了一声便带着大家过去汇合。
县衙的主簿迎出来,躬身请他们入内。
以前来干这事的都是太子皇子和宗室们,今年是国子学的学生,看似身份低了,但县衙里的人依旧是一个都惹不去。
这来的学子不是爹是国公,就是祖父是丞相封疆大吏什么的,他们一个都得罪不起。
因此毕恭毕敬的把人迎出去,许久都没人出来。
郑大掌柜他们已经把济世堂的摊子摆好了,见满宝还坐着发呆,就轻拍了一下她脑袋,问道:想什么呢?满宝回神,起身道:没什么,大掌柜,我们开始看病了吗?可以开始了,来吧。
满宝坐在了一张桌子后面,桌子前面也放了一张凳子,济世堂的锣Duang的一声响,算是正式开始了。
有来过几次的老人有经验了,立即拿了济世堂的牌子走过去,见有不少同伴过去,便干脆拖了凳子过去。
大家排排坐成两排,排队看大夫。
之所以是两排,是因为满宝跟前一个人也没有。
很显然,老人们不怎么认识她这个新晋的京城小神医。
满宝:……郑大掌柜一看,立即让药童们去帮忙宣传宣传,但老人们坚持认为,这中医是越老越好,坚决不去看着比他们曾孙还小的满宝那里看病。
满宝沉默了一会儿,也不勉强,干脆撸了袖子过去郑大掌柜和陶大夫那里帮忙。
这个老奶奶腰不好,她就伸手帮忙按一按,那个老爷爷手脚会打抖,她就帮忙扎几针。
半天功夫下来,她一个脉没摸到,也没开出一张方子,却扎了不少针,也按了不少腰,加上笑眯眯的圆脸蛋,成功成为当场最受欢迎的孩子之一。
之所以是之一,是因为国子学们的翩翩少年们也鱼贯从县衙里出来了,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小袋的麦子和一篮子的米糕,他们拿着本子,一个一个发过去,然后记下他们的身份信息,再问一些村里或家里的情况。
这其中有好几个长得特别白净好看,说话又温和的,很受老人们的欢迎。
白善便是其中一位,有一个穿着不错的老爷爷还拉着他的手道:小公子长得好呀,你父祖是什么官儿?白善道:我父祖现在都没在朝中为官。
那你是考进国子学的?白善道:是恩荫进的,我父亲是朝廷忠烈之士,陛下恩召入内。
你父亲没了呀,哎呀,这得多艰难呀,你定亲了没有?要不要我给你说个亲事?已经看完了病人,正抱着一堆红糖红枣路过的满宝停下了脚步,她走到白善身边看了看老爷爷,见他的牌子放在一旁,便塞给他一包红枣和红糖,笑眯眯的道:老爷爷,这是我们济世堂送您的,祝您健康长寿。
妙书屋------------第一千七十七章 远来老爷爷年纪虽然大了,但眼不花,他虽然不缺这点红枣红糖,但看着满宝笑吟吟的脸还是很开心,于是抱了一怀的东西后连连点头,乐道:好好好,这小姑娘天庭饱满,好有福气的样子,咦,我刚看到你在济世堂那里帮忙,你是郑家的孩子?不是,我是济世堂的坐堂大夫。
咦,济世堂有女大夫了?老人很有些怀疑,主要是这孩子年纪太小了。
一旁的白善道:老人家,她现在可是京城里有名的小神医了。
老人沉思了一下,哦的一声,我想起来了,苏家那小孩儿是你救的?满宝惊奇起来,您还认识苏坚啊?几年前见过,老人笑眯眯的道:是个调皮的孩子。
他眯着眼睛在俩人之间来回看了一会儿,问道:你们两个孩子认识?满宝点头,指着他道:我师弟。
白善则道:我们一块儿长大的,我比她大。
老人家:……他眼睛都没花,心更不可能盲,他看了看两个孩子,微微点头,问道:你们是师姐弟,那不知老师是谁?爹——一声大叫,满宝和白善下意识的看过去,就见一个中年男人从一匹马上跳下,直接奔着他们就跑过来。
坐在他们面前的老人头都不回,直接抬起袖子遮住侧脸。
中年男子却径直跑了过来,一把拉下他的袖子,没好气的道:父亲,您遮什么,我都看到了。
老人便叹息的放下袖子,你怎么来了,今天不上衙吗?我接到家里的来信就过来了,父亲您也是,既然要来京城,怎么也不告诉家里一声,好歹先来封信给我,二哥发现您不见了,魂都快吓没了。
老人诺诺的没说话。
殷或找过来,他看了眼中年男人,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他见的人还是太少了,但看他脚上的官靴,便知道他是个官儿。
刘焕把手上的东西都发完了,转过身来找伙伴们,发现殷或和白善满宝站在一起,便好奇的凑过来,一看到中年男人便好奇的道:咦,虞侍郎,您怎么在这儿?白善三个一起低头去看老人,刘焕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顿了一下,有些不太确定的道:虞县公?虞县公笑着对他点了点头,问他儿子,这孩子是……虞侍郎道:这是刘尚书家的孩子。
哦,都这么大了呀,好孩子,好孩子。
他在身上摸了摸,没摸出什么东西来,便拢了手坐着。
刘焕挠了挠脑袋,问道:虞县公,您何时回京的?您不是在越州吗?虞县公笑道:闲来无事,便到处走走看看,到京城时刚好是重阳,我想着,今儿可是个好日子,便过来讨份寿麦。
一旁的虞侍郎气得鼻子都快冒烟了,但满宝、白善则一脸羡慕的看着老人家,一个道:您可真浪漫。
另一个则道:您可真勇敢。
殷或也很羡慕,羡慕的却是他的自由,不过他素来寡言,所以什么都没说。
虞县公觉得这俩孩子好,于是抬头对他们笑了笑。
虞侍郎道:父亲,东西您也领了,我们回家去吧。
虞县公道:还有敬老饭没吃呢,我要在县衙里吃饭,你先回去吧,等吃完了饭我自会回去的。
父亲,家里也有饭的。
那能一样吗?虞县公道:那饭是你给的,在这儿吃,却是朝廷给的。
虞侍郎:……您要想吃朝廷的饭还不容易吗?往宫里去一趟不就能吃到了吗?虞侍郎到底还是没能把虞县公请回家去,他愣是跟着县衙门前的一大堆老人一块儿进县衙里吃了一顿敬老饭。
等把所有老人都送走,都未时了,大家都有些饥肠辘辘,于是和白善比较熟的几人便相约起来,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
几个同窗看向满宝,和她也见过几次面,算是比较熟的了,笑道:周小大夫一起来?满宝看了白善一眼,点头。
白二郎自然也被他们拉上了,他和他们更熟,一路上都是他们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
白善还叫上了殷或。
彭志儒几个和殷或几乎没说过话,不过他们也知道,白善现在和殷或关系不差,因此没人说什么。
刘焕本来是要和他们的小伙伴去玩的,见殷或跟他们走在了一起,干脆丢下他的小伙伴们,也挤了进去。
白善和殷或都好奇的扭头看了他一眼。
刘焕略有些不自在的道:我对香满楼熟,我家在那儿还有个常用的包厢呢,我带你们去。
众人一起点头。
刘焕轻咳一声,问殷或,你的病好了?殷或微微点头,我前天就上学了。
听说而已,又没见着你,不过你这次病好了脸色也好多了?我记得你以前病好后都是脸色发白的。
殷或想了想后道:或许是用的药好吧。
刘焕就看向满宝,一脸的惊奇,听说殷或现在的大夫是你,你真这么厉害?满宝矜持的道:也没有很厉害啦。
白善严肃的点头,一般厉害而已。
白二郎接到:天下第三,哈哈哈哈……彭志儒几个听着有趣,纷纷问道:这又是什么典故?白二郎便和他们嘻嘻哈哈的说起这个故事来,白善对这个不感兴趣,只扭头和刘焕说话,我还以为你和殷或不好呢,原来你这么关心他?殷或竖着耳朵听。
刘焕忍不住嘀咕了两句,谁关心他了,我就是问问,有点儿好奇而已……这一次殷或直接请了半个月的假,比上次生病请的假还长。
要知道上次殷或病了,再回来时,整张脸都是白的,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下似的。
而这一次殷或一病,家里的一些长辈又怪怪的,让人去殷家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只说是病了,病了。
所以刘焕几个家世和殷或相当的都觉得他可能病重了。
病到连他们家里都忌讳的程度,那多半是没什么希望了。
虽然他们关系不太好,但一想到殷或小小年纪就要没了,还是挺酸涩的,结果他再回来,脸色竟然并不比之前的差多少。
下一次更新在下午六点左右(本章完)------------第一千七十八章 虞县公一行人在香满楼找了个包厢坐下,刘焕非常大气的让伙计把账记在他大哥名下。
看得出来,他们家人的确常在这儿吃饭,伙计和刘焕特别熟,想也不想就应下了。
然后大家就看着刘焕点了一堆好吃的,还让他们点。
白善、白二郎和满宝一起摇头,彭志儒也觉得他点的就够多的了,还有些犹豫,你把账都记在你大哥名下,这样好吗?没什么不好的,这酒楼的东家和我哥是朋友,我来这儿吃饭都是记账的,随便点。
殷或看了他一眼,点了两道软糯一些的菜式,这就算完了。
满宝隔着白善和刘焕说话,刚才那位虞县公是谁?你不知道虞县公吗?刘焕道:他可是名臣,很厉害的,我很小的时候见过他几次,他特别喜欢掐小孩儿的脸。
刘焕转头,隔着白善、满宝和白二郎和殷或说话,你小时候肯定也见过他,他很喜欢小孩儿。
殷或摇头,他不记得了,他身子弱,记忆里,很小的时候有很多大人都喜欢抱他,他哪儿知道谁是谁?不过,虞县公的话……殷或沉心想了想,问道:是编修了《北堂书钞》的虞秘监?满宝捏了一块点心吃,闻言抬起头来,和魏大人一个官职?刘焕挥手道:他退下来了,早几年就回乡养老了。
他们一提《北堂书钞》白善就想起来了,见他们说了这许久都说不到点子上,便扭头和满宝道:你没看过,《北堂书钞》是类书。
满宝边吃边问,为何叫北堂?因为虞县公是编修此书时是前朝的秘书,北堂是前朝秘书省的后堂,白善道:这本书在前朝时就编好了,只是末帝不用,虞县公又官卑职小,这书就落下了,一直到我朝建立,当今重用了虞县公,这书才被收录进国子监里,但也在国子监里而已。
白善颇为惋惜的道:这书太厚了,轻易不外借,不然我还可以借出来给你看看。
也就是说外面都没有卖的。
满宝感叹道:好厉害啊。
彭志儒等人虽没看过那书,也还是没想起来虞县公是谁,但也觉得好厉害呀。
刘焕连连点头,是很厉害,可是好奇怪,虞县公进京怎么不进宫?他岁数可不少了,今年是七十八,还是七十九了?我祖父说过,他是朝中最长寿的了,每次进京,陛下都要亲自把人迎到太极殿的。
众人张大了嘴巴,这么长寿了呀~~刘焕点头。
满宝和白善忍不住对视一眼,这么大年纪都敢说跑就跑,真的好厉害呀。
也难怪他儿子那么担心了。
白善垂眸想了想,道:越州距离京城可不近,老人家便是要出行,怎么会选择来京城呢?满宝:京城有旧人,有旧景?白善微微颔首,可能吧。
他扭头对刘焕笑了笑,刘焕傻傻的回他一笑。
满宝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白善一眼,收回了视线,提壶给刘焕倒了一杯茶。
虞县公带了个下人就自己进京,何止是吓到了自个儿子而已,连皇帝都吓了一跳。
收到消息后他便让人出宫去请虞县公,人刚到太极殿外,他便带着太子和一众大臣迎了出去,亲自扶着虞县公入内。
虞县公连忙谦卑的行礼,被扶起来后才随皇帝入殿。
皇帝让人在左边的首位上加了一个位置,请虞县公坐下。
虞县公推辞,按理,这是季相的位置。
皇帝便笑道:今日是重阳,先敬老再论其他。
季相也亲自扶了虞县公道:这合该县公坐的,快快请坐。
虞县公这才坐下。
大家分开坐下,太子站在皇帝身侧。
虞县公抬起头眯眼睛看了一圈,便对太子笑道:几年不见,太子越发英伟了。
太子笑了笑,和虞县公客套起来。
皇帝笑问:县公是何时进的京城?要不是今日有人报上来,朕都不知道爱卿进京了。
虞县公躬身道:臣就是到处走走逛逛,走着走着,走到了京城,想着今儿是重阳,所以进来讨份米糕吃,没想到我家那小子还惊动了陛下。
这话说出来,大家是半信半疑。
虞县公是谁?他年纪最长,算起来已经历经四位皇帝两个朝代了,自三年前致仕后便回了老家越州,当年离京的时候皇帝亲自把人送到了城门口的。
他就算想要游历山川,哪儿不好去,为何会来京城?越州距离京城可远着呢。
可不管他们在殿上怎么打探,虞县公就是坚持,他就是玩着玩着就玩到京城来了。
这话,别说皇帝和大臣们不相信,就是他儿子都不信,于是把他爹扶回家时,他就忍不住问了,父亲,您到底是为什么来京啊?虞县公扶着他的手进了前厅,深深地探出一口气道:大人的事儿,你小孩儿不要管,我来京的路上听闻太子和三皇子闹翻了?虞侍郎:……神的小孩子,他儿子都当官了,他算的什么孩子啊?虞侍郎揉了揉额头,无奈的道:早就闹翻了,只是这一次闹得比较厉害而已。
虞县公就不再说话了。
虞侍郎焦急的问道:父亲,您该不会是为这事来的吧?虞县公就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道:你爹我两个月前就离家了,我还没练成未卜先知。
虞侍郎松了一口气,问道:那您是为什么来的?对了,您怎么走前也不和二哥说一声,您不知道,他发现您出去吃酒却没回家,都快要急疯了。
虞县公轻咳一声道:我也是吃酒吃到一半突然想出来玩一玩,这就出来了。
虞侍郎盯着他,这一出就是两个月?虞县公乖乖的点了点头,还嗯了一声。
虞侍郎:……虞县公看了外面的天色一眼,起身道: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早些歇息,明儿我进宫去见一见陛下,和陛下叙叙旧,这到了重阳,陛下可没功夫招呼我们这些老臣了。
虞侍郎虽然还想问,但见父亲背着手已经晃晃悠悠的走了,便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只能扶着他去休息。
妙书屋------------第一千七十九章 劝诫虞县公第二天单独进了一次皇宫。
明日就是重阳节了,皇帝要准备祭天,虽然这次祭礼不是很大,比不上正月初一的始祭,但祭天无小事,所以也要早早准备着。
初八,皇帝还是很忙的。
但百忙之中,皇帝还是在御花园里见了虞县公,甚至要亲自扶着他的手。
虞县公哪敢让他扶,连忙拄着拐杖后退一步,躬身让皇帝先行,他则落后一步。
皇帝知道他的性情,看着怯弱,身形瘦削弱小,但最是刚烈不过,以前在任上的时候可比魏知还要犟。
所以皇帝便笑了笑,走在了前面,到了御花园,他便找了个亭子坐下,见虞县公还是不开口,便挥了挥手让宫人退下。
等人都走远了,皇帝才笑道:虞爱卿千里迢迢的过来,不会真是为了在京城领一篮子的米糕吧?虞县公向上拱手道:陛下,臣在越州时听到了这样的话。
有人说,太子无子,乃是上天降罚,皆因他不算正统,非先帝所喜。
现今太子无子还只是小小的警告,若不能拨乱反正,介时上天恐降难于全天下。
皇帝脸色一沉,脸上有些泛青,这话是何意?谁是乱,谁是正?虞县公摇头,谁是正臣不知道,但谁是乱,陛下应该知道。
皇帝攥紧了拳头,半响后松开,轻笑一声,看向虞县公道:虞卿也觉得朕得位不正吗?皇帝站起来,一展袖子道:就算朕可以让天下万民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也得不到众卿正统的承认?虞县公问,陛下在意吗?皇帝回身,微微抬着下巴道:朕并不是很在意,是非功过,自留给后人去评说。
所以陛下还是在意的,虞县公道:这是好事,帝王求身后名,总比不求名的好。
虞县公叹息道:陛下,臣为三朝人,在陈朝出生,在安朝为官,一直到我大晋,于臣来说,乱世之中,没有什么正统不正统。
能当上皇帝的都是他们各自的本事。
他要真讲究正统,就算不在陈朝灭亡时自尽,也该在安朝末帝自尽时跟着一块儿死,又怎么会先在大晋当官?皇帝也正觉得稀奇呢,既然虞卿不在意,又为何特特将这样的话传到朕的耳边?天下对他有非议,皇帝一直是知道的,也正因为知道,他才想做得更好。
虞县公见他没领悟自己的意思,便挑明了道:陛下,先太子和三大王都已仙逝,您就没想过流言中的正是谁?皇帝一怔,思索起来。
虞县公却又道:其实臣也不是很在意这个正是谁。
皇帝:……可是,宫中夺嫡已严重到民间都损坏太子的名声了吗?虞县公道:如今,天下安定,陛下又励精图治,没有人可以造反得起来的,可若是皇位之争,朝中又争斗起来,一切就又变成了未知数。
陛下,天下初安,经不起又一次动乱了,虞县公道:太子虽无子,但他是国本,动不得呀。
皇帝面无表情的道:朕知道,如今不是朕急,是他自己失去了平常心,虞卿你看看他这几年办的事儿。
虞县公就起身,颤颤巍巍的跪到地上,还请陛下让三皇子就藩,同时降爵。
皇帝皱眉,降爵?陛下,您此时封了他做亲王,那等太子登位,他还能封三皇子什么呢?封?皇帝心想,以太子那个狗脾气,他不把郡王变国公就不错了,他还指望着他郡王变亲王吗?所以还不如他一步到位,给老三把亲王给封了。
虞县公一看便知道了皇帝的想法,叹气道:陛下如此偏爱三皇子,不怪乎太子心急。
皇帝没好气的道:这天下朕都要给他了,我不过给他弟弟一个亲王当而已,怎么就偏心了?虞县公道:可是陛下,现在三皇子只想当亲王而已吗?皇帝沉默。
臣虽久不在京城,却也没少听人赞颂三皇子,说他聪敏过人,礼贤下士,更听得朝中有许多大臣上书,想要留三皇子如翰林院主持修撰书籍,陛下,虞县公深深的一揖道:按我朝规矩,皇子成亲后是要就藩的,您强留三皇子在京中,自认是父亲对儿子的宠爱,可在他人眼中,甚至在三皇子眼中,这却是您想要取太子,而使三皇子代之的信号呀。
放肆!皇帝气得一拍石桌,把自己的手掌震得发疼又发麻。
皇帝疼得眼泪都快要下来了,他却生生地忍住了。
虞县公依旧低着头,一点儿不怕皇帝吼,反正他当官的时候没少被吼,接着道:陛下,明日祭天可请太子代之。
皇帝沉默了起来,半响后道:虞县公一路劳累,朕让人送你回府歇息。
虞县公抬头看了皇帝一眼,一揖后退了下去。
远远的看着这边的古忠见了,立即小跑着上前扶住虞县公,看了皇帝一眼后扶着虞县公出宫去。
皇帝虽然心里很不舒服,憋着一口气怎么也出不来,但在下午的时候还是下了一道旨意。
他表示自己身体有恙,明天的祭天仪式就交由太子主持。
没有准备的太子一下就被推到了台前,不过这对他来说也不难,因为不说每年祭天他都跟在父皇身侧,就是之前监国的时候他也是独立祭天过的。
所以他一点儿也不慌,慌的是礼部。
这么突然,一时半会儿的,让他们上哪儿去找合适太子穿的礼服和冕?总不能穿旧的吧?就算可以用旧的,太子这几年来也长高长壮了,连脑袋都不一样大小了,根本不合适呀。
礼部尚书差点气疯,也不知道从哪儿收到了消息,直接冲到虞家要见虞县公。
虞县公早早的躺到了床上,表示自己累了困了病了,反正就是不能见客人。
于是礼部尚书就逮着虞侍郎骂了一通。
你要劝诫,你早点儿啊,哪怕是昨天你就劝呢,他们也多一天的时间准备不是?这会儿到明天祭天就只有八个时辰的时间了,让他们怎么准备?你一次面圣,让我们白了头发有没有?虞县公也躺在床上唉声叹气,陛下也忒小气了,怎么还往外传了呢?刚被牵连了一场的虞侍郎不想和他爹说话。
妙书屋------------第一千八十章 青华山太子代皇帝祭天,这几天一直坚持不懈给皇帝递弹劾折子的臣子们一静,大部分人将手中的折子按了下去,不再把新的弹劾折子递上去。
只有个别臣子一个劲儿,坚持不懈的往上递。
但太子身上的压力也一下轻了不少。
礼部在夜幕完全降下来前总算是准备好了太子祭天的礼服和礼帽,用的都是皇帝的旧的,绣娘把龙爪给拆了一只变成蛟,再把衣服根据太子的身量收一收,这就算好了。
虽然差了一点儿,好歹有礼服穿了不是?礼部也觉得寒碜,但他们觉得这不是他们的问题。
太子也不在意这种细枝末节,他一边试衣服一边和太子妃道:这会儿也不知道老三在干什么。
太子妃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轻轻地拍了他一下道:殿下收敛些吧,这几日少去惹他,在父皇面前做一做姿态也好呀。
太子冷哼一声。
太子妃便低声道:就算是为了母后,殿下这时也不宜和三殿下再有冲突。
太子沉默下来,半响才问道:母亲的身体怎么样了?太子妃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太子蹙眉道:太医院的太医都是做什么吃的?他顿了顿后道:要不把周满宣进宫里看一看?太子妃知道太子说的是给她弟弟开腹治伤的小神医,想了一下后低声道:待祭天结束,我与母后提一提。
太子点头,看着铜镜里模糊的自己,嘴角却翘了翘,明日,孤要气死那厮。
太子妃没忍住,又伸手拍了他一下。
重阳佳节,满宝他们也早早的爬了起来,国子学有活动,今天他们要去爬山!白二郎他们那一级生则决定去莫会园里玩曲水流觞,满宝最后决定配庄先生去爬山。
白大郎自然也有自己的去处,于是一大早,吃过了早食,大家便各自散去。
满宝拿出自己的小背篓,去厨房里包了不少热腾腾新鲜出炉的糕点,甚至是小白馒头,还去先生的房间里摸出一坛菊花酒来。
庄先生就看着她满院子的转悠,跟仓鼠似的找出各种东西来往背篓里塞,最后还习惯性的把自己的针包从药箱里拿出来包好,塞到了背篓的最底层。
然后才拿着两个竹筒去厨房里装开水,准备路上爬山的时候要喝。
大吉陪着白善去爬山,刘贵则赶了马车在门外等着庄先生和满宝。
庄先生就拿着一把折扇,然后一脸轻松的跟在满宝身后。
满宝爬上了车才想起来问,先生,我们去哪儿爬山呀?庄先生笑道:为师还以为你不会问呢,很巧,和白善他们爬的山是同一座,青华山。
满宝:……那我们为什么要分开去?庄先生笑道:还不是因为你耽搁太长时间了?白善都在门口等了你有两刻钟。
满宝觉得问题不在于自己,您也没告诉我是要去爬青华山呀,我以为还是上玄都观呢。
玄都观还是矮了些,庄先生笑道:这次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青华山上有摩崖石刻,这一次带你去参一参佛。
满宝好奇,摩崖石刻?庄先生笑着点头,是一座石雕的卧佛,山上还有些石刻的佛经,你可以看一看。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免得你整日在家里的读书,把脑子都读呆了。
满宝低头嘿嘿一笑,好奇的问道:先生也信佛吗?读过些佛理,你也可以偶尔一观,不过你现在年纪还小,大可不必钻研,等再大一些,看你自己的喜好。
满宝应下,所以这一次我们就是去爬山的?嗯,顺带领你去长长见识。
青华山在城外,比玄都观可大多了,最要紧的是,那里四野无人,不,是平时四野无人,今天是重阳,山脚下到处都是人,倒是山上没多少人。
因为山不矮,还挺大,真来爬山的一进到山里便分散开了,所以显得人不是很多。
反倒是山脚下,有好些来此做生意的小摊小贩,差点把路给堵了。
满宝他们的马车到了山脚下,她便率先背着背篓下车,然后转身将庄先生扶下来。
她望了望热闹的人群,白善他们在哪儿呢?上山了吧,庄先生笑道:青华山这么大,入口处又这么多,也不一定会碰上,随缘吧。
满宝便问,那先生,您的朋友们呢?陈先生和姜先生他们呢?庄先生也摇头,笑道:前日只约在了青华山下见,但今日来了一看,人这么多,要找到估计也难,或许他们早上去了也不一定,所以我们也上山吧,能不能碰见,随缘吧。
满宝点头,我也觉得随缘好。
于是师徒两个和刘贵打了个招呼便要上山,满宝和刘贵道:你随便找个地方停车吧,自己去玩一玩也行,等我们下山,我们自会去找你的。
要是找得到最好,找不到也随缘,等傍晚了你就自回家去吧。
庄先生:……他说爬山找人随缘,可没说回家也随缘呀。
可满宝已经喜滋滋的站在山脚下,两根手指冲着山顶一指便意气风发的喊道:冲啊——我们上山!庄先生摇了摇头,跟在她身后开始爬山。
青华山挺大的,连着过去有好几个山峰,他们爬的这一座不高也不矮,还算平缓,庄先生年纪虽不轻了,却一直很注意身体健康,又有满宝这个爱扎人的小徒弟在,身体自然是调理得更好了,所以爬山还行。
俩人爬了小半个时辰便停下歇一会儿,庄先生坐在徒儿给找的石头上,满宝则背着她的背篓在草地里胡乱的翻找,不一会儿就随手见了根小树枝刨出一株不知名的草来。
她喜滋滋的看着那株草乐,随手从一旁的小树上扯下一片大大的叶子,然后用叶子把那株草包了起来放在背篓里。
庄先生见着摇摇头,看来小弟子这毛病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满宝觉得先生这一时半会儿肯定没歇好,于是和庄先生挥了挥手便转身往更旁边更深一点儿的树林里去,科科也非常高兴的给她扫描这附近的动植物。
妙书屋------------第一千八十一章 登高秋天,好多动物都要准备冬眠了,满宝拿着被她削尖的棍子准确的在树底下找到了一个洞。
咳咳,能这么准确,当然是因为科科啦。
满宝刨开那个洞,就看到里面有个缩成一团的刺球,它显然受惊不小,卷成一团也不敢跑。
满宝用棍子轻轻地碰了碰它,稀奇的道:这是刺猬吧?书上画有,皮可以做药材。
科科:……宿主,说好了要收录的。
放心吧,我不和你抢。
满宝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她就往前挪了两步,用自己的小身板将那个小洞遮得严严实实的。
她嘿嘿一笑,伸手轻轻地碰了碰刺猬的刺,它瞬间就被收到了系统里。
科科心满意足的将它收录了,道:等百科馆的积分出来我就告诉你。
满宝应下,往后挪了挪,把她才戳开的洞给填上了。
她看了眼里面更密的树林,意动起来,科科也很想宿主进去,不过他不得不提醒宿主,宿主,你先生叫你了。
满宝回头去看庄先生,庄先生正站在边上冲她招手,满宝便转身出去了,路上还顺手扯了一把林子里盛开的野菊花。
满宝扯了根草把野菊花绑成一捧,问庄先生,先生,好看吗?庄先生看了一眼,微微颔首,敷衍的道:好看,走吧,时辰也不早了。
满宝应下,拿着花便和庄先生往上走,路上看到一些好看的红色或黄色的花,她就摘了几朵塞到野菊花束里,或许是觉得单调,她又扯了一些长得好看的草塞进去,点缀得花越发好看了。
庄先生是见怪不怪了,路上碰上的行人却好奇的看着满宝手里的花。
花,要么簪头上,要么就栽盆里,或是剪枝放瓶里欣赏,这样直接花啊草的绑成一束,别说,还真好看。
路上有行人看见了,便也顺手一扯,将摘下来的花给簪头上,或是别在耳朵上,衣襟上。
满宝就给他们先生也选了一朵颜色特别正的红色花朵,给他们先生簪在了头上。
姜先生他们实在累得不轻,互相搀扶着要在路边休息一下时,一抬头看向山顶便看到了走在他们不远处正笑哈哈的师徒两个。
满宝特意走到了庄先生上面,踮起脚尖就在他头上找了个特别好的位置簪上。
庄先生笑问,要不要为师也给你簪一朵?满宝看了一圈,没发现有特别好看的花,于是拒绝了。
庄先生也不在意,抬脚就要继续爬,身后就传来几声气喘吁吁的呼叫,老庄啊,庄先生——庄先生回头,就见姜先生等一众特别眼熟的人在他身后好远的地方看着他们师徒两个。
一见他们回头,立即招手道:老庄且住,快叫你弟子来扶一把。
庄先生半响无语,扫了一眼他们的身后,见他们身后跟着四个拎着大包小包,根本腾不出手来的小厮,便只能挥挥手,让满宝下去扶人。
满宝便把花塞在庄先生怀里,背着背篓屁颠屁颠的下去,她一手扶了姜先生,一手扶了陈先生便上山。
庄先生左右看了看,见侧边有一块挺大的草坪,干脆就离了路,走到草坪上坐下。
满宝将两位先生扶到草坪上,又去扶剩下的两位先生,他们身后的小厮也气喘吁吁的抱着东西一屁股坐在了草坪上。
满宝也累得不轻,也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陪先生爬山可真累啊。
姜先生却夸道:老庄,你这弟子收的好啊,还挺孝顺的。
庄先生这会儿并不累,他只是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们小厮扛的东西,问道:你们这都带了什么呀?姜先生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手道:知道今年国子学也要来这边登高,我们已经比往年少带了很多东西了。
陈先生点头,不错,去年我们还带了帐子和被子上来呢,白天登高望远,晚上便饮酒赏月,好不快哉。
满宝一听,精神得不行,问道:晚上露宿在山上好玩吗?姜先生眼珠子一转,点头道:好玩。
满宝就羡慕不已,开始琢磨起来……庄先生生怕她开口也要露宿,转开话题问,那你们现在都带了什么东西?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吃的喝的。
这会儿我们已经爬了一半了,还有一半就到了吧?一旁的陆先生觉着气喘过来了,于是起身,招呼大家道:走吧,早些上去早些占到好位置,山顶就那么大,去晚了可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大家也都纷纷起身。
路上,姜先生忍不住问,老庄啊,不是说了在山脚下汇合吗,你怎么也不等我们就先爬了?庄先生道:我们等了,没等着就先爬了,看我们两边的距离,我们这是前后脚的功夫,所以你们也是到了山脚下便直接上来的?也没等我吧?姜先生轻咳一声道:我们找了的,就是没找到,想着或许能在山上遇见,就上山来了,果然,我们就在山上遇见了。
庄先生也点头道:这就是缘分啊。
其他四位先生颔首:缘分啊。
混在其中的小孩儿满宝:……五位先生气喘吁吁的爬到了山顶,满宝扶着庄先生喘气,姜先生他们的四个小厮已经放下背上,肩膀上和怀里的大包小包,在山顶上转了一圈,找了一个僻静点儿的平坦地方放下东西,拆了包袱就开始动作起来。
青华山的山顶不小,满宝扫了一眼,这高低起伏不平的地方,一眼并不能收尽。
她扶着庄先生绕过一块大石头到了他们找的草坪上,见四个小厮将一个卷摊开,竟是两张草席。
草席摊开放在草坪上,四人从各个包袱里拿出了杯子、碟子、铜盆、茶具、瓜果……这准备,比刘祖母爬山转变的还齐全。
姜先生他们也互相搀扶着过来了,纷纷在席子上坐下,见满宝还站着,姜先生就特别和蔼的招呼她,来,满宝,坐到我这儿来。
妙书屋------------第一千八十二章 照顾满宝在席子上坐下,把她带来的糕点,菊花酒也都拿了出来与他们共享,先生们惬意的坐在席子上,吹着秋风,吃着新鲜的瓜果,再着茶,吃点儿点心,简直是比飞升的神仙还舒泰了。
满宝歇过以后坐不住,便在山顶上逛了起来,她逛了一圈儿,倒是看到了不少刻着字的石头和石壁,却没见着卧佛。
她跑去找庄先生,先生,卧佛在哪儿?庄先生还没说话,姜先生已经乐道:你是来看卧佛的呀,那你可就跑错地方了,看见那边比我们略高一点儿的山峰没有?满宝转头看去,那是这附近最高的一个峰,于是点头。
卧佛在那边呢,你们跑错山头了,哈哈哈哈……满宝:……庄先生轻咳一声道:为师多年不来青华山,忘了。
他道:你要实在想看,那就过去看看吧。
满宝站在山顶的边沿望着对面的山峰发呆,她这么过去?飞过去吗?姜先生给她支招,指了一条下山的路道:看到没有,顺着这条路下去,那儿有一条过去的路,走过去就是那边的半山腰,再爬一半的峰就可以了。
满宝视力还挺好的,而且面向那边山峰的那一边除了几棵树外也没什么太多的遮挡,于是她看着看着发现不对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分落在山顶的各个角落,用席子或蒲团占据位置的游客,再去看对面都是走着在流动的人群,她指了问道:为什么那边这么多人?陈先生笑:因为那边有卧佛呀,我们这边只有一些石刻,自然人多了。
满宝明白了,她幽怨的看了一眼先生。
难怪在家里的时候先生一点儿也不急,白善肯定是到那边看卧佛去了。
庄先生冲弟子招手,笑道:过来坐下吧,要想看卧佛,等下午人少一些了,我们从这儿过去就是,这会儿还是应该居高而坐,赏一赏这山中秋景。
姜先生点头符合,再吹一吹这秋风。
陆先生等人也道:我们都一把老骨头了,可不想与你们小年轻去挤。
满宝一想也是,想着今天时间还长,便坐到了席子上,扫了一眼下人们胡乱摆出来的东西,干脆挽了袖子道:先生,我来给你们泡茶吧。
好啊。
满宝便让小厮们把已经摆出来的东西全都归拢到一边,别把席子上摆得到处都是。
她将摆好的果盘挑了三盘放到席上,然后挑了炭生火,有小厮取出一水囊的水来给她,特别自豪的道:这是特意买来的山泉水,泡茶最好了。
满宝将水倒进瓮里,点头道:看着挺清的,一会儿可以喝喝看清甜不清甜。
给先生们泡了茶,大家就坐在席上边喝茶,边居高看着山中风景,不仅老先生们,满宝都觉得很惬意。
就是秋风一吹,就忍不住想睡觉。
见满宝眯着眼睛都打起盹来了,庄先生便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笑道:去温酒来,待我们吃过酒就与你去看一看卧佛。
满宝:先生,喝了酒你们还能爬山吗?姜先生笑道:你也太小看我们了,就你带来的这一小坛菊花酒都不够我们塞牙缝的。
我都看到了,先生们也带了两坛酒来。
陆先生等人笑出声来,姜先生忍不住轻咳道:那也不多,我们五个人呢,要不你也喝两杯?满宝犹豫起来,酒都有些苦……虽然菊花酒闻着挺香的。
满宝转身去给他们温酒,给他们斟上酒后撑着下巴问庄先生,先生,我们下次何时再来登山啊?庄先生一听就知道这孩子是心疼他们这几个老骨头,不打算再去看卧佛了,他立即笑,不久,过不了多久就是太后千秋,到时候白善他们学里也要休沐的,我们也没什么事做,便那时来吧。
姜先生立即笑道:叫上我们呀,人多才热闹。
庄先生笑着应是。
知道满宝已经放弃过去,一群老先生更加放纵起来,把三坛酒全都喝光,有人狂了,便对着秋风念诗,有人困了,便卧席而睡。
庄先生也半靠在席子上,用手撑着脑袋,眯着眼看向远处。
满宝在背篓里找了找,找出卷成一卷的小毯子,她给批在了庄先生的肩膀上,也不打扰他们,转身便自己去玩了。
她看了一会儿石刻,便甩着她那根木棍朝下面茂密一些的树林子里去,开始翻虫扯草起来。
姜先生看那孩子的背影消失了,便笑了笑,回头看向已经闭上眼睛睡觉的庄先生。
陈先生念完了一首诗,摸出一杯茶来润口,一扭头看见了,便笑道:别说,老庄收的这弟子还真不错,这个年纪的孩子能陪着我们一群老不死的坐上大半天,我家那些孙子,早不耐烦了。
姜先生微微点头,主要还周到,这半天下来可都是她在伺候我们。
满宝正在和科科聊天,越聊越嗨,便越走越深入。
满宝在一向阴的陡峭处看到一株开得正盛的淡蓝色蕙兰,满宝惊喜起来,指着它叫道:蕙兰!科科道:宿主,你收录过了。
满宝:可不是这个颜色的。
科科分析了一下,衡量了一下后道:宿主,兰花的颜色是可以培育的,在已有品种的情况下,你便是发现了不同花色的兰花,奖赏的积分也不会太多,为了几百个积分去爬这山壁不值得。
它道:最主要的是,根据我的数据分析,你爬过去,有百分之六十八的可能会掉到下面去。
满宝就探头往下看了一眼,抖了一下后后退一步,摇头道:那算了吧。
科科觉得宿主特别的懂事,但是被她坑的多了,它还是有点儿不自信,于是科科提议道:宿主,我扫描过了,这附近没有什么可收录的动植物了,我们回去吧。
满宝有些惋惜,真的没有了吗?其实我还可以再详细的找一找的。
也详细的再玩一玩。
科科坚持道:没有了。
满宝就只能转身回去,她才回到山顶上,就听到隔着一块山壁传来的热闹说话声,满宝转过去,正看到一人笑道:陈兄,这就是你说的昔日同窗?妙书屋------------第一千八十三章 碰巧(给书友花花不吃葱的打赏加更)满宝一听这话,拔腿就跑过去,就见不知道打哪儿又来了一群大人,正站在他们的席子前说话。
满宝立即挤进去,把刚才摘来的乱糟糟,还没来得及整理的花往前一伸,挡在了她先生面前,先生,你看我摘回来的花,好看吗?才炒起来的气氛瞬间一滞,大家都看向满宝。
满宝走到了庄先生身边,扭头上下打量了一下陈福林,意味深长的啊~了一声,问道:陈大人,你又是来找我们先生道歉的吗?陈福林看见满宝,心瞬间就提起来了,他立即笑道:周小神医,我和你先生之前有些许误会,道歉不至于,就是碰见了过来说说话而已。
说罢,他回头与刚才开口说话的那人笑道:钱兄,庄兄的确是我说过的同窗,他和我一样同是剑南道人,他乡遇故知,很是激动了一番。
钱兄看了一眼陈福林,他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不过他也感觉出了陈福林的异常,没有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一旁的姜先生这才道:陈大人也是来登高望远的?是啊,重阳登高是习俗嘛。
姜先生就笑道:那还真是不巧,我们正打算下山呢,不如这样,我们占的这个位置不错,我们让与你们?不用,不用,陈福林连忙拒绝,笑道:我们才从那边山峰过来,也就过来看看石刻,并不打算久坐,所以姜先生和洵美且坐着,我们看了石刻便要走了。
姜先生笑,那陈大人自便。
陈福林连忙后退一步,带着他的朋友们要离开,结果才举步,就听到后面传来呼喊声,先生——白善领着一群少年呼啦啦的跑过来,少年们的最后有几副挑椅,殷或和好几个人坐在那上面。
陈福林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一群身着国子学的少年们呼啦啦跑过来围住庄洵。
庄洵回头见白善一头的汗,便嗔道:秋风本就寒凉,你怎么让自己出这么多的汗?还不快擦了。
白善摸了摸身上,就要用袖子擦了,满宝就递给他一块手帕,他接过一边擦脸一边问,先生,你们怎么不去那边?我在山峰上等了你们好久,来回看了卧佛三四趟都没看到你们。
而彭志儒几个已经见过庄先生的同学也在和庄先生行礼问好了,还帮白善道:我们还帮着在山顶找了一圈儿,也没看见先生们,这才猜想你们没上那边山峰。
庄先生就笑道:是没上,那边比较高,人又多,我们便来了这边。
他扫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少年们,笑道:怎么你们国子学只剩下这些人了?白善解释道:他们有些下山回家去了,有些去别的地方走一走,我们这些玩得比较好的则过来这边看石刻。
他扭头问满宝,你有拓印这些石刻吗?满宝摇头,通读一遍而已,我又不要做尼姑,字也一般,我拓印它干嘛?咦,不是说字挺好的吗?满宝:比姜先生的差远了。
正喝茶的姜先生被呛了一下,把嘴里的茶被喷了出来。
大家就一起低头去看姜先生,刘焕等人这才发现姜先生,纷纷上前行礼,姜先生好……久仰姜先生大名……钱大人见陈福林停下脚步看那边,便也跟着回头看,他有些不解,微微蹙眉道:陈兄,你不是说你这同窗人品有瑕吗?怎么国子学这么多弟子都围在他身边?陈福林苦笑一声道:这看的是各人的运道,我这同窗有运收了三个好弟子。
那边白善也扭头过来看他,目光与陈福林的遥遥相对,他就这么看着他问满宝,他怎么也来了?登高呗,刚从你们那边过来的,你刚才没看见人吗?没有,那边山顶比这儿宽多了,人又多,找你们就很费工夫了,我怎么还会留意他?白善问:他没欺负先生吧?没来得及,但我觉着他一定是跟他朋友说了先生的坏话,满宝也扭头去看陈福林,两边隔的已经有点儿远了,加上他们又特意压低了说话的声音,这边大家还围着姜先生叽叽喳喳的说话,所以声音根本传不过去。
陈福林就看着白善和周满俩人看着他在说话,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心内衡量片刻,还是扯出一抹笑容来,对着俩人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和钱兄一块儿离开。
满宝问,我们要不要给他的朋友们普及一下当年的事?如果陈福林过来找你,说当年是先生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儿,你信吗?满宝斩钉截铁的道:不信!同理,他的朋友们也不会相信的,白善道:除非有确实的证据,人都会下意识的信任自己亲近的人,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去费这个口舌了。
满宝点了点头,好吧,他们要是不信,说了反而对先生不好,还以为是先生在搬弄是非呢。
白善点了点头。
刘焕转身见俩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就忍不住叫道:你们在说什么呢?没什么。
白善一回身就见殷或已经走下了挑椅,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微微吓了一跳,拍着胸脯道:你怎么也不出声?满宝看了一下他的脸色,发现还好,便问道:是不是跟他们不熟?什么不熟啊边上一个同学听见了,叫道:他刚才在那边可没少赢我们的东西,除了白善,就他和卢晓佛赢了我们最多东西了。
就是,拿了我们这么多东西还跟我们不熟可就过分了。
满宝很好奇的问:你们玩什么了?这边说得热闹,那边已经转身离开的钱兄也很好奇的问陈福林,你说的三个好弟子是刚才那个手里拿着野花的小姑娘?我怎么听见你叫她小神医?陈福林便道:她就是近段时间京城里盛名的小神医,除此外,他还有个弟子是国子学的,就刚才领头的那个,还有一个则是太学的弟子,你说他运道是不是好?不过,那些旧事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谁年轻时不犯过几个错呢?虽然这样说了,但陈福林最后还是没忍住,感叹道:他的运道是真的好啊,收了三个好弟子,又重新进京来了。
妙书屋------------第一千八十四章 即将升迁这句感叹是发自肺腑的,自从中秋在莫会园里见到庄洵后,陈福林就开始让人去查他了。
知道他现在住在常青巷,知道他是陪着两个弟子进京读书。
读书人最在乎的就是名声了,所以他开始布置,在外慢慢露出了一些当年一些恩怨的风声,想着等势造起来后再挑拨他那两个弟子离开他。
白善和白二郎只要有脑子,就不会再认一个名声有瑕疵的人做先生。
到时候庄洵还有什么呢?他就只能再次离开京城。
可没想到他刚布局,前脚才查出他们师徒关系似乎很紧密,恐怕不好离间,后脚周满就名扬京城了。
说真的,陈福林一开始真的没把周满看在眼里啊。
虽然也是庄洵的弟子,可那是个女弟子不说,家世也一般,还是学医的,有什么可在意的呢?可周满前脚名扬京城,后脚就借着苏家出入了殷家、程家……相交的皆是权贵,哪怕她只是去治病,可能没多少交情,但一向谨慎的陈福林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和面对白善白诚不一样,他知道读书人的弱点在哪里,但面对周满,他有些无从下手。
他和济世堂不熟,不,是和所有的药铺都不熟,这是一个陌生的领域,踏进去,还是要做破坏的事,一个不慎就会被抓到把柄。
他谨慎了一辈子,宁愿慢一点儿,也不愿意坏事。
毕竟,庄洵在京城虽如鲠在喉,但也只吞咽时会有感觉,若是一个不慎,强除之,恐怕会划伤咽喉,到时候才是时时痛,陈福林这会儿冒不起这个风险。
钱兄感觉到陈福林的心不在焉,便笑问:陈兄是在想升迁之事?陈福林立即回神,笑道:哪里,哪里,钱兄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吗?咦,我以为陈兄知道了,钱兄笑道:工部右侍郎不是致仕了吗,陈兄资历足够,这些年又兢兢业业,我以为是陈兄升迁的。
这个消息陈福林也听到了,甚至他的上峰也找他谈过了,他嘴角翘了翘后笑道:我是户部的郎中,与工部那边到底隔了一层,恐怕吏部会从工部那边挑选人选也不一定。
哎,工部的两位郎中都才上任没几年,资历上还是差了许多,不比陈兄,这六部之间互相轮换不是常态吗?等他们走远了,大吉便从一块石头后转了出来,抱着才捡的木柴过去找他们。
白善他们这一整天光顾着玩儿了,根本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饿得不行,正好姜先生他们带来的吃的挺多,熟的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生的还有许多,可以直接生了火烤。
一群少年顿时兴奋起来,见大吉捡了不少木柴过来,立即卷了袖子要自己生火烤东西。
但一群少爷,谁干过这种活儿,最后还是白善和满宝把木柴搭起来生火,姜先生他们的小厮则负责把带上来的食材串好,正要烤,刘焕几个便抢了过去道:我们自己来,我们自己来。
顺手还给了殷或一串。
满宝跟着先生他们吃了不少了,这会儿一点儿也不饿,见了便道:殷或你烤了也没用,这东西你少吃,要不你吃点心吧,这儿还有些点心。
点心可不填肚子,肉多好吃呀,还是吃肉吧。
刘焕鼓动殷或,就吃一块,我不信能有事。
殷或没理他,虽然他没吃肉,但还是很好奇的转着木条烤起来,烤熟了以后大家一对比,殷或的肉在其中就尤为显眼,因为他的肉是唯一没有被烤成黑色的。
大家看着他手里的肉咽口水,不太确定的问道:这肉熟了吗?殷或自己也不是很确定,应该熟了吧。
白善就伸手接过,我试试看。
于是当着众人的面把肉全吃了。
众人:……白善把他的肉递给刘焕,道:我的这串给你吃了。
然后对殷或道:我吃着还行,再烤就烤成这样的就好。
于是特别殷勤的给他串了一串肉,让他继续烤。
白善,你这就过分了,你怎么能全都吃了呢?白善辩解:也没多少,两口就吃完了。
大家闹哄哄起来,满宝把自己的肉拿起来看了看,觉着也还行,于是拿去孝敬先生。
庄先生看了眼已经半焦黑的肉,温和的笑了笑后道:为师不饿,你们自去吃吧。
满宝就看向姜先生等人。
姜先生等连忙道:我们也不饿,你们去吃吧。
满宝就拿去给白善,白善有点儿纠结,仔细的对比了一下,发现满宝肉上的焦黑比他的还多呢。
刘焕他们毫不嫌弃的吃了自己烤的肉,他顺道把白善的也给吃了,觉得还挺好吃的,反正嚼一嚼就咽下去了。
吃完以后他就看向递到白善跟前的串,白善在他伸手之前接过,小心的尝了一口后,在满宝的注视下微微点头。
满宝就心满意足的笑起来。
白善问道:满宝,你不是你大嫂带大的吗?是呀。
那为什么厨艺会像你二嫂?白善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转而道:以后我们不能总是生火,也学一下怎么做饭吧。
我会做饭呀,满宝道:做饭不也是生火,看火而已吗?我蒸的饭很好吃的。
白善:……学做菜。
满宝道:你去学吧,我帮你生火。
殷或总觉得他们的话题越来越歪。
说了要收拾东西下山给人腾位置的姜先生等人最后是山顶上最后一批离开的,把火苗都熄了,大家检查没什么问题后便开始往山下冲去。
殷或自然是冲不动的,实际上,就算是下山,走了一段后他就坐到了挑椅上。
同行的人也有好几个选择做挑椅,满宝背着背篓和白善落在了后面,大吉将刚才在山上听到的话告诉了俩人。
满宝蹙眉,他这是要升迁了呀?白善已经在脑子里捋了捋,道:文书肯定没下来,不然他不会这么谦虚,所以还有转圜的余地。
怎么转?白善摸了摸下巴道:还记得那位虞县公吗?满宝眨眨眼,你是说他儿子?白善点头道:他不就是工部侍郎吗?既然是右侍郎致仕,那他就是左侍郎了。
俩人对视一眼,嘿嘿一乐。
妙书屋------------第一千八十五章 领福袋满宝和白善还想着怎么找那位虞侍郎说说话呢,没想到才进城门没多久就看到虞县公了。
今日重阳,许多有钱人家都在城内施粥或发福袋,当然,只有老人可以取。
姜先生他们本来坐在马车上,开了车窗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也不知道看了什么,便指了一处道:走,我们也去领个福袋去。
陈先生笑话他,你才多大年纪,小心叫人撵出来。
你看我胡子花白,谁敢撵我?说罢拉了庄先生就要一起走,走,我们二人年纪最大,我们不去,他们就更不好意思去了。
庄先生笑了笑,便起身跟他一起下车去。
陈先生见他们真的去,愣了一下,连忙追下去。
满宝他们坐在后面的车上,见前面车停了,便探出脑袋去看。
白善见他们冲着一群老人去了,便道:好似是去凑热闹了,那是在领福袋吧?先生们都下车,他们自然也要下车的。
刘焕奇怪的道:这一路上这么多家在发福袋呢,怎么这么多家的不要,只要他家的?满宝指了旗帜上的一个徽记问,那是谁家的徽记?殷或看了一眼后道:东宫的。
白善道:既然是东宫的,走,我们也上前凑凑热闹,看能不能也领到一份。
刘焕目瞪口呆,不是,这不是给老人的吗?白善道:我家也有老人。
说罢率先上前排队,一群少年迷迷糊糊地便跟在他身后排队上前。
发福袋的下人看了一眼姜先生和庄先生的胡子,特别大方的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福袋,轮到陈先生和陆先生他们时却犹豫着没有给,而是问道:不知几位先生贵庚呀?陈先生羞红了脸,陆先生脸皮比较厚,指了姜先生和庄先生道:我们是一起的。
下人道:先生,这福袋是给老人们的,几位先生看着正当壮年,不如几年后再来?轮到白善他们上前,下人看到他们身上的国子学服侍,露出笑容,微微躬身问,公子小姐们这是……白善道:我替我祖母来领的。
满宝:我也是替我爹娘来领的。
殷或微微一笑,我替我祖母来领的。
下人认识刘焕,惊叫道:刘小郎君?刘焕硬着头皮道:我替我祖父来领的,我祖父年纪应该到了吧?下人愣愣的点头,刘尚书的年纪自然是到了的。
他连忙拿出一个福袋给刘焕,然后毫不犹豫的也发给了白善,满宝和殷或一人一个。
本来还只是来凑热闹的少年们见了,纷纷上前,我也是替家中祖母来领的……我替祖父来的……满宝则盯着下人道:这是我娘的,还有我爹的呢?下人已经昏头了,都没来得及问满宝她爹娘够年纪了吗,顺手又给了她一个。
满宝乐滋滋的和白善挤出去,一抬头就正好看到虞县公扶着一个下人的手颤颤巍巍的从一辆车上下来。
六目相对,双方都愣了一下。
虞县公记性还好,点着两个孩子却一时想不起来他们的名字,只道:啊,你们是前天的那两孩子。
俩人一起点头。
虞县公见他们手里拿着福袋,便乐了,笑问,怎么小小年纪还来领福袋了?’白善行了一礼后回道:这是给家中长辈领的。
虞县公笑问,领了几家的?就领了这一家的。
哦?虞县公好奇,笑问:为何就领这一家的?满宝笑道:因为这是东宫的,别家的福袋可以暂且不领,但太子的福袋却要领一领的。
虞县公便笑着上前两步,问道:为何?满宝道:他是太子,一出生就是这世上最有福气的人了,老人们领了他的福袋说不定能分得他一些福。
白善点头,补充道:领了福袋的老人受了他的好,自会为他带去一些福气,太子为国本,他受了福气,那就是国得了运。
满宝颔首,是啊,太子身上还有毛病呢,别人的福袋领不领不要紧,他的却是要领一领的。
虞县公惊讶的看着他们,半响后笑着摸胡子笑道:几年不回京城,没想到孩子们都长得这么好了。
我记得你们说过,你们是同门师姐弟,那你们的先生是谁来着?正说着话,一直在车上等他们的庄先生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叫他们,满宝,你们还没好吗?虞县公回身循声看去,看到庄先生微微一愣,他觉得这人有些面善,忍不住眯起眼睛来看。
庄先生也看到了虞县公,他怔了一下后连忙放下窗帘。
姜先生正在拆福袋,见他一脸怔忪,便问,庄兄怎么了?庄先生回神,笑道:没什么。
说罢起身要下车。
哎,庄兄……庄先生回头道:虞公在下,不敢安坐。
虞公?姜先生撩起帘子探头看了一眼外面,也看到了虞县公。
他连忙收了福袋,拽了陈先生要一起下车。
另外车上的陆先生、秦先生见他们这边动静不对,也连忙下车来。
庄先生整了整袖子,疾步上前,在虞县公身前三步外郑重的一揖,拜见虞县公。
虞县公眯着眼睛微微抬手,笑道:不用多礼,请起,你是……白善和满宝已经上前一左一右的站在庄先生旁边,叫了声先生。
虞县公笑道:你是这俩孩子的先生?庄先生看了眼两个孩子,行礼应了一声是。
虞县公微微点头,姜先生等人也下车来了,纷纷来与虞县公见礼。
虞县公认得姜先生,他指了旁边一个茶馆道:既然碰见了,我们不如坐下喝杯茶,待我先去领个福袋。
他对白善和满宝笑道:你们刚才说的不错,这别人的福袋可以不领,但这太子的却不能不领啊,哈哈哈哈……虞县公去领福袋,庄先生伸手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问道:你们见过虞县公?满宝:前儿在县衙那里见的,先生,你也认识虞县公吗?庄先生就笑道:我自然是知道虞县公的,但虞县公却未必认得我。
妙书屋------------第一千八十六章 记得虞县公是特意来领东宫的福袋的,取了福袋后,一行人便要进茶馆说话,但一群少年在大人们面前拘谨,大家纷纷和白善挤眉弄眼,悄悄的和几位先生行礼过后就跑了。
刘焕拉殷或,你走不走?殷或摇头:你走吧,我不走。
刘焕左右看了看,见小伙伴们都跑得差不多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留了下来。
姜先生和陈先生等人显然很崇敬虞县公,在虞县公去领福袋的时候,他们就老老实实地候在一旁,等他领了福袋,又恭恭敬敬的把人请到了茶馆的二楼,等他坐下了,这才行礼落座。
只坐了三分之一的凳子,手就像满宝他们小时候上课听讲一样特别乖巧的放在腹前。
别说满宝和白善,就是殷或和刘焕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姜先生扭头看见他们这么呆,便道:还不快来拜见虞公?四人愣愣的上前,虞县公便笑着挥手道:不要让孩子们如此拘谨,我们前儿都见过了,来来来,都坐下。
他笑眯眯的看向庄先生,这俩孩子是你的弟子?庄先生躬身回道:是。
虞县公笑着点头,问道:你从几时教导他们的?庄先生回道:从启蒙开始。
虞县公恍然,脸色更温和,原来他们还是跟着你启蒙的吗?好,好,好啊,我见你面熟的很,我们以前见过?庄先生顿了一下后躬身道:小子年轻的时候来过一次京城,曾向前户部侍郎杭大人投过诗帖,当时虞公也在,所以见过。
虞县公想了一下才回忆起来,杭?是杭立平吧?庄先生躬身应了一声是。
虞县公便叹气,他早死了,死了有十一二年了吧,你给他投文,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吧?他也就那时候任户部侍郎了。
庄先生又应了一声是。
可虞县公却觉得不太对。
他的记性虽然好,但每年给他们这些人投文的人这么多,他连给自己投文的人都不能完全记住,更别说给他朋友投文的人了。
他怎么会觉得庄先生面熟呢?虞县公看着庄先生摸胡子,半响后笑问,不知道你当年投的是哪一首诗,看你一身白衣,是那老小子没取中你的文,又回乡去了?姜先生等人没说话,却感觉到气氛一滞。
满宝张嘴要说话,白善便扯了扯她的袖子,她回头看他,白善冲她微微摇头。
庄先生已经笑着将他当年投的诗文念了一遍,一字不曾改。
姜先生等人忍不住在心内赞了一句好诗,虞县公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淡了。
他记性一直好,何况庄先生写的这首诗他还很喜欢,其中抱负可期的那种感觉他也曾有过,所以当年一听,他便喜欢不已。
所以对后面发生的事自然也是知道的。
虞县公上下打量庄先生,他挺直了脊背,微微低着头任他看。
虞县公目光转到白善和满宝身上,见俩人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关切的看着他,他便收回了目光,看向庄先生,这么多年,你一直是白身?是,庄先生躬身回答,顿了顿后道:小子给人做过师爷,不过没做两年便去做了教书先生,一直到现在。
虞县公微微颔首,问道:你一共收了几个弟子?三个。
虞县公的目光便在刘焕和殷或身上扫来扫去。
庄先生低着头没看见他的目光,满宝和白善却看见了,连忙解释道:虞县公,我们师弟今天不在,他跟他同窗玩儿去了。
师弟?虞县公便看着满宝笑道:这样算来,你是大师姐了?满宝点头。
可我看你年纪比你这师弟还要小些呀。
为什么大家都要关注这个?满宝道:可我入门早啊。
虞县公就问庄先生,这小姑娘是你家的?庄先生连忙解释,不是,这孩子从小与我读书,她很聪慧,因此收了她做弟子。
满宝解释道:先生在我们村开学堂,我大嫂在学堂里做饭,我打小儿就跟着一块儿去,先生上课,我就坐在门槛上听,因为我学得快,所以先生就收了我做弟子。
不收束脩,连我最开始的书本和笔墨纸砚都是先生给的呢。
虞县公听明白了,笑问:那你家怎么也不给个束脩?我家贫,一开始是没钱。
家贫啊……虞县公看了一眼庄先生,笑着问满宝:你跟着你们先生读书多少年了?满宝:十一二年了吧。
白善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这是一出生就去读书了吗?他忍不住去瞥她。
庄先生也暗暗瞪了满宝一眼,警告她老实一些。
满宝便想,的确是十一二年了嘛,虽然她不记得了,但科科记得呀。
它很久以前就说过,她很小很小,才会扶着墙走路的时候就坐在学堂的门槛上了,学的第一句话就是跟着学堂里的学生们一起叫的先生。
虞县公看着笑了笑,微微颔首,摸了摸胡子后问,我记得当年你有个同窗也做了一首好诗,他叫什么名字?庄先生笑道:时间太久远,小子也忘记了。
这会儿连白善都忍不住想要说话了,却被庄先生抬头瞥了一眼,两个弟子便只能憋屈的低下头去不说话。
虞县公听着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喝了点儿茶,和姜先生等人说了说话便离开了。
姜先生等人把虞县公恭送出去,这才直起腰来,奇怪,虞公何时回京的?他不是告老还乡了吗?陈先生却盯着庄先生若有所思起来,虞县公说的庄先生那个同窗不会是陈福林吧?崇拜的人一走,大家看了一下天边的夕阳,也没空玩儿了,于是各自告别,各回各家。
陈先生拉着姜先生一同乘车。
殷或也看了一眼时间后道:我也得回家去了,你们要是有事可使人传信与我,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满宝和白善便知道他敏感的猜到了什么,点了点头后目送他上车。
刘焕跟着他后面挤上去,叫道:我与你一同,反正我们两家顺路。
等他们都走了,师生三个才上了大吉的马车。
白善和满宝很不解,问道:先生,你为何不告诉虞县公?------------第一千八十七章 传道庄先生便看着两个单纯的孩子叹气,道:为师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想要虞县公为为师出头,可凭什么呢?白善道:虞县公看着似个正直的人。
满宝点头,正直之人遇不平事总会为受害之人鸣不平的吧?这话没错,庄先生道:要是提前十年,哪怕提前五年,那会儿虞县公的年纪还没那么大,也还在任上,为师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可他现在如此高龄,又已卸任……事情过去二十多年了,为师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你们也都读过律书了,当知道,破案讲究的是证据,而不应该是臆测,庄先生道:感情有深浅,但证据没有,虞县公不会仅凭我一人之言便信我,要查清这件事太难,太繁琐,他太老了。
庄先生叹息,所以虞县公不一定会管这事,而且,为师也不想为这事太过麻烦虞县公。
庄先生笑了笑道:声誉虽重,但与我来说早已如过眼云烟,你们也要记住,以后不要再为此事多费心。
先生想此事就此了了?满宝皱眉道:可从他这三次的作为来看,便是先生肯,他恐怕也不肯吧?庄先生便对她笑道:是啊,本来为师想着,他若真做什么了,为了不影响你们,为师说什么都要找他谈一谈的,可你如今出名了,我就没必要去找他了。
见两个孩子疑惑,他便笑道:以为师对他的了解,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敢再对我做些什么的。
他靠在车壁上,畅笑道:他能考上府学,自不是蠢笨之人,但为何出仕二十余年,还只是个五品郎中?自不是无才,而是因为他失了锐气。
庄先生这一辈子不得志,想的便多,他见过的人越多,想的越多,便自琢磨出了一些道理。
那些道理,他曾经想教给他儿子,只是他儿子对他有些心结,他并不想像他父亲一样一生都抱着不可能实现的抱负碌碌无为,心底却又饱受煎熬。
他的愿望很淳朴,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他没有大的志向,只想在县城里安居,以后给孩子们多留下几个铺子,多留些田地,给儿子女儿说一门好亲事。
他想教给他孙子,可惜,他孙子的老子也不太乐意让他教,生怕他把儿子给养成了像他父亲一样。
庄大郎虽然从不说,但他觉得他父亲过得挺苦的,这种苦不在于衣食住行,而在于他的志向,他想做的事,一直都做不成。
他不希望他儿子像他父亲一样。
所以庄先生有很多的道理想教却没处教。
他平时也没少教诲他的那些学生,可有些东西,并不适合时时说,而他们与他学习的时间也有限。
也就满宝、白善和白二郎,因为时时刻刻在他身边,所以他得以将这些琢磨出来的道理告诉他们。
陈福林此人,一生谨慎,但谨慎过了头便是优柔寡断,且他功利心太盛,无利之事不做,这样的人虽不会有大难,却也难有成就。
庄先生对两个弟子道:你们不要学他,我虽一直让你们谨言慎行,却也不可失了锐气,人这一生,除了功名外,总还要有点儿别的坚持才好。
满宝和白善一起点头,记下了先生的话,然后把跑偏的话题拉回来,所以先生觉得他忌惮我们,反而不会再害您了?庄先生见他们又把话题扯了回来,只能掰碎了和他们说,点头道:不错,白善和二郎都是读书人,他知道读书人重名,他又在京城经营多年,自有许多办法去对付你这两个师弟,可你不一样。
庄先生笑道:你是医者,又受济世堂保护,一时之间他想不到办法来对付你,而你如今又出入公侯权贵之家,有时候你一句话便可毁了他多年的经营。
与他相比,我是光脚的乞丐,他却是一身锦绸,你说,两者遇上了,是我更怕他,还是他更怕我呢?满宝道:我没看出先生怕他。
从遇见陈福林开始,庄先生脸上的表情就没多少变化,一直淡然处之,恐怕陈福林心里更怕吧?满宝忍不住笑眯了眼。
白善却思索道:可先生也有软肋,只是他还没发现而已。
满宝扭头问,先生的软肋是什么?白善瞥了她一眼道:你呀。
满宝瞪大眼睛。
还有我,还有白二。
庄先生笑着微微颔首,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所以呀,以后你们也要学一学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知道吗?说罢,他瞥了一眼满宝,道:尤其是你。
满宝立即端坐,收敛好表情。
庄先生轻哼一声道:等以后,你能够在我们面前也淡然处之,喜怒不形于色,这本事就算练出来了。
满宝脸上就不由露出苦色,一脸的苦恼。
庄先生就轻拍了一下她脑袋,满宝只能憋着气把脸色缩回去,庄先生一看,更怪异了。
一旁的白善忍不住笑出声来,一下没忍住,伸手掐了掐她脸上的肉。
满宝拍掉他的手,白善这才替她说情,先生,她在家里人面前才这样的,她出去的时候可会装了,端着样子,下巴一抬,就是个小神医的模样。
庄先生却没放过她,而是语重心长的道:这还不够,满宝,这世上不是所有的朋友都可倾心相付,人要有戒备之心。
为师以前在这上头吃过亏,不希望你们将来也受此所累。
满宝道:先生你放心,我们在外面很谨慎的。
这话别说庄先生,就是白善都不太相信的看着她。
满宝想要张嘴说话,但想了想,忍下了。
哼,她可是很能保守秘密的,科科跟了她这么多年她就没告诉别人过。
白善想的则是:你连你爹跟在你身边的事都没瞒住,你还能说自己谨慎?三人回到家中,满宝和白善等先生进屋休息去了便凑在了一起说悄悄话,所以这事就这么算了?白善道:听先生的吧,我们且静观其变。
满宝想起了什么,问道:我真的不谨慎,喜怒很形于色吗?白善沉重的点头。
妙书屋------------第一千八十八章 进宫满宝拎着自己的药箱,板着一张小脸进了药铺。
小芍总比她提早一点儿到药铺,他把诊房都打扫干净了,听到马车的声音,立即迎出来,接过满宝手上的药箱。
满宝表情管理第一天,她总觉得今天的小芍怪怪的,却不知道郑大掌柜和丁大夫正悄悄的看着她。
忍到中午,陶大夫终于忍不住了,问她,满宝啊,这次重阳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满宝一脸懵的摇头,没遇着什么事啊。
郑大掌柜道:满宝啊,你要是遇到了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虽然我们济世堂一般,但在京城还是有点儿人脉的,或许能帮你参考参考也不一定呀。
满宝:我真的没遇着什么事啊。
那你怎么一脸的严肃的?是啊,这一大早上的,脸色都跟以前不一样了,丁大夫道:没看见都把小芍吓成什么样儿了。
满宝:……不是要喜怒不形于色吗?她抬头仔细的看了看郑大掌柜和丁大夫几人,见他们一脸的关切,她心内忍不住一暖,然后就摸着下巴思考起来。
她在心里问科科:科科,你说什么是喜怒不形于色?科科:我理解的就是不管是喜欢还是生气都不轻易放在脸上,宿主,根据我收集到的数据分析,像庄先生,他用来掩藏情绪的方法就是淡然,不管是生气,还是高兴,脸上都带着淡笑,或者就是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而坐在你对面的郑大掌柜则多喜欢用商业性的笑容掩盖真实的想法。
满宝:那我适合什么样的方法?科科:憨笑。
郑大掌柜见她看着他发呆,就在她眼前招了招手,见她一点反应没有,便道:完了,就这儿还没事呢,这孩子肯定遇着大事了。
满宝回神,正要说自己没事呢,小郑掌柜却提着袍子从外面飞跑进来,焦急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爹,出大事了!郑大掌柜没好气的道:出什么大事了,没看见大夫们在吃午食吗?慢慢说!小郑掌柜咽了一口口水,指着外面道:东宫来人了,说是要接小周大夫进宫看病。
郑大掌柜瞪大了眼睛,连忙问道:来的是谁,你叔身边的药童……没有,是一位内官带着人来的,人就在大堂里呢,爹,这……小郑掌柜指着满宝,半响说不出话来,这可怎么进宫呀。
郑大掌柜却是立即回过神来,吩咐他道:赶紧的,去多拿几个荷包给满宝带上,嗯,小芍不好进宫,要不丁大夫您跟着走一趟?丁大夫迟疑道:就不知道是给哪位贵人看病,要是给太子看还好,要是给……我不太合适吧?小郑掌柜跺脚道:哎呀爹,人内官说了,不用其他的大夫跟着,就让小周大夫就行。
那你去。
小郑掌柜:啊?你去和小芍换个衣服,做个药童陪满宝进宫,郑大掌柜压低了声音道:看着她点儿,这妮子胆子大得很,这皇宫可比邳国公府深多了。
小郑掌柜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啊?你怕什么,你叔在宫里呢,你进去也好说话点儿,赶紧去。
郑大掌柜吩咐完,立即转身出去大堂招呼内官去了。
丁大夫和陶大夫等人连忙拉着满宝叮嘱起来。
满宝一头雾水,问道:要给谁看病呀?他们哪儿知道啊,不仅丁大夫他们不知道,就是出去打探消息的郑大掌柜也什么都没打听出来,最后满宝和小郑掌柜是一头雾水的上了马车。
候在外面的大吉看见,赶着马车紧跟了几步,被随行的禁军警告,这才停下了马车。
他想了想,转身便赶着马车去找庄先生和刘老夫人。
满宝和小郑掌柜坐在马车里面面相觑,外面车上坐着一个满宝还算熟悉的内官——吴公公!吴公公竖起耳朵听,却没听见车里有什么动静,忍不住悄悄的从缝隙里往里看了一眼。
车里的满宝和小郑掌柜正在大眼瞪小眼呢。
最后还是满宝最先忍不住,先开口了,你进过皇宫吗?小郑掌柜摇头,他哪儿有那个本事呀。
满宝就问,可你叔叔不是在宫里当太医吗?小郑掌柜,那我也不可能进去过呀。
满宝惋惜,我还以为你被你叔叔带进去见过世面呢。
小郑掌柜无语,他和他叔叔是活的多舒坦啊,没事儿还进宫去见世面。
满宝拢着手叹息,那这次到底是给谁看病呀?不知道,小郑掌柜摇头道:不过不管是谁,进了宫我们都要老实点儿。
满宝点头,我会老实的。
小郑掌柜半信半疑,而等进了皇宫后,半信都没有了,全变成了疑。
到了宫门口,他们就只能下车,通过检查后便需要徒步入内。
小郑掌柜提着药箱,低着头紧紧地跟着走在前头的吴公公,满宝空着两只手,便好奇的观察起皇宫来。
其实她远远的看到过皇宫,但从没进来过儿,她知道,住在这里面的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也是最富贵的人。
地上整齐的铺着石板,特别的平坦,一入门便是一个很大很大的空旷地方,宫墙两边正哐哐的走着巡视的甲兵。
满宝好奇的看着,科科也稀奇的扫描着这一切,不过它也就扫描这些数据而已,并不能上传百科馆。
科科还有些惋惜,它要是负责收集人文的系统,投到这个世界来,那才爽呢。
满宝跟在吴公公身后,好奇的左右张望。
吴公公偶尔回头看见,立即小声道:小周大夫,慎行,慎行啊……满宝哦了一声,看了他一眼,便学着他的样子将双手一叠交于腹前,跟着他继续往前走,眼睛还是忍不住左右看,主要是,这个皇宫真的太大了。
她也去过不少人家里做客了,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家,不愧是皇帝的家。
妙书屋------------第一千八十九章 皇后吴公公小心的引着她穿过一重重的宫殿,越往后,路两边的花坛所占的位置越多,廊下还放着各种花盆。
一路上,科科时不时没有感情的播报发现了珍惜物种,但别说满宝,就是科科都知道它的宿主不可能这会儿跑到花坛里蹲着给它挖花花草草,所以它的电子音一点儿也不激动。
满宝听着这些声音走到了一处宫殿前,她抬头看了一眼匾额,在心里念了一声立政殿。
吴公公侧身正要叮嘱满宝紧跟着,微微一抬头就看到她仰着个小脑袋看匾额的模样,他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拉了她袖子一下,低声叮嘱道:快低头啊。
满宝低头,也学着他的样子微微侧头和他说话,抬头也不可以?不可以!吴公公哎呀一声,小声道:周小大夫,进去以后少说话,主子们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对了,郑太医等人也在里面呢。
满宝哦了一声,问道:里面除了太子还有谁?我是给谁看病的?吴公公看到有人出来了,便嘘了一声道:您别问这么多,进去了就知道了。
小郑掌柜连连点头,也扯了扯满宝的袖子。
满宝就乖巧的跟在吴公公身后进去,也低着头,双手老实的叠着放在腹前,但眼珠子却忍不住灵活的转来转去,就看着地面。
进了一个大殿,她看得到两边正有人在轻手轻脚的进进出出,她听到隔着很远的地方传来咳嗽声。
满宝到底没忍住微微抬头看去,就见大殿里只有出入的宫人,没有太子,也没有别的看着像贵人的人。
她眨了眨眼,探头看向侧面的屏风。
一个青年女子从里面走出来,满宝立即低头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她看到站在自己眼前的吴公公飘离自己的视线,她低着头没有抬头看人飘到哪儿去了。
一直偷偷看着满宝的小郑掌柜见着松了一口气。
俩人就听到吴公公和那青年女子说话,尚姑姑,殿下请的大夫到了。
尚姑姑打量了满宝一下,客气的对吴公公笑了笑后上前道:把药箱打开我看看。
小郑掌柜立即将药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打开。
满宝这会儿终于抬头了,好奇的看向尚姑姑,却没想到要看药箱的尚姑姑没去看药箱,而是盯着她看。
俩人对上目光,满宝下意识的对她笑了笑。
尚姑姑面无表情的移开目光去看药箱,她检查了一下药箱里的东西,微微颔首道:好了,进去吧。
小郑掌柜连忙合上药箱,暗暗松了一口气。
满宝跟在尚姑姑身后,小郑掌柜立即抱了药箱跟上。
绕过一个正中的屏风便到了后面的一进宫殿,推开门进去,里面正站着不少人,尚姑姑带着他们到了一个大屏风前,让他们候着后转过屏风进去。
满宝听到她与人道:娘娘,大夫到了。
咳嗽声响起,满宝听到一道柔和的声音道:不是什么大病,怎么还从外面请了大夫?母后,您应下了要看一下的。
满宝听出这是太子的声音,她听到那道声音幽幽地一叹,既然来了,就请她进来看一看吧,我也想看一看救了苏坚的人什么样儿。
尚姑姑很快又出来,对满宝和小郑掌柜道:娘娘宣你们,进来吧。
满宝跟着她绕过屏风进去,便见里面站着的人更多,正中的床上正靠着一个人,满宝只偷偷的看了她一眼便低下头去。
虽然只一眼,但她也觉得她很好看。
满宝拱手深深的一揖,但她身后的小郑掌柜已经跪了下去,满宝察觉到,一时有些愣,但这会儿她都弯腰了,再跪下也来不及了。
满宝只能当自己没看到,揖礼道: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微微抬手笑道:免礼。
满宝便直起腰来看向皇后,目光扫到了站在一旁的太子。
而太子身侧还站着不少青年、少年和漂亮的女孩子们,他们也正好奇的看着他。
小郑掌柜也抱着药箱从地上站了起来,心内忍不住嘀咕,你不跪早说呀。
皇后知道周满年纪小,但真正见到还是惊了一下,没想到她这么小,忍不住招手笑道:你就是周小大夫?上前来我看看。
满宝走上前去,站在了床前,更看清了皇后,见她形容憔悴,但难掩清丽,便又忍不住露出甜甜的笑容。
皇后一看到她的笑容便也忍不住笑,招手示意她更上前,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咳咳,你多大了?满宝觉着不能骗她,于是特别老实的道:快满十三了,我是腊月的生辰。
皇后就笑,那还有三个月的功夫呢,这么小就这么厉害了,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那可多了,我五嫂的祖父,纪大夫、范御医、陈大夫,还有郑大掌柜、丁大夫和陶大夫他们。
皇后柔声道:我听说你还是儒家的弟子是吗?满宝怔了一下后迟疑的点头,我是学儒家的典籍,但也读道家,法家,学了他们的本事,便算是他们的弟子了吧。
皇后就笑,咳了一下后道:所以啊,你见我们不必太过拘礼。
一旁的太子道:母后,让她给您看一看吧。
皇后便伸出手,对满宝笑道:这是老毛病了,二十多年了,吃了多少药都根治不掉。
你且随意看看。
满宝转身,小郑掌柜已经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脉枕来。
满宝把她的手放在脉枕上,仔细的听脉,屋里也安静了下来,除了皇后时不时的咳嗽声外一丝动静也没有。
皇帝走进来,止住了众人的动作,便背着手站在下面看着满宝给皇后看病。
满宝没有把手收回来,而是看着皇后的脸色问,娘娘第一次发病是什么时候?皇后想了想后道:十五岁的时候吧,那会儿我淋了雨便病了,但病没好全,落下了病根。
满宝问道:娘娘除了咳嗽还有哪儿不舒服?犯起病来总觉得胸口疼,头特疼,整个人懒懒的不想动弹。
满宝问:可有呼吸不过来,胸闷的症状?皇后笑着点头,是有,不过偶尔,晚上尤其难受些。
妙书屋------------第一千九十章 气疾(给书友笑看风云的打赏加更)满宝便收回了手,看着皇后道:娘娘,我可不可以给你仔细的检查检查?皇后愣了一下点头,自然可以。
她扭头去看尚姑姑,也看到了站在下面的皇帝,她正想起身行礼,皇帝就对她压了压手。
皇后便一笑,又靠了下去。
尚姑姑将帐子放下,没有出去,而是站在一边看满宝。
小郑掌柜早机灵的退后两步,低着头站在一旁。
满宝就伸手去摸皇后的脖子,尚姑姑吓了一跳,忍不住倾身,皇后便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她便又站直了,只是绷直了脊背盯着满宝看。
满宝摸着她的脖子一寸一寸的问,这里痛吗?皇后有时说不痛,有时说痛,满宝便找到了不舒服的地方,轻轻的将手指放在上面,问道:犯病的时候,这里有什么感觉?‘皇后仔细的回忆了一下,细细的回答起来。
满宝道:您张开嘴,我看一下您的喉咙,这样啊——的一声,有灯烛吗?灯烛照到的地方也有限,不过,她能用上的望闻问切都用了,满宝盯着皇后若有所思起来。
帐子外候着的太医们也忍不住微微抬起来看向帐子,竖着耳朵听着。
皇后纠结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娘娘,我能摸一摸你的肚子和胸口吗?众太医:……皇后也愣了一下,然后轻笑一声道:可以。
满宝在她的肚子轻轻一按,问道:这里痛吗?皇后痛呼出声,道:咳得多了就痛了。
满宝微微点头,检查完肚子又去摸她的胸口,问她咳嗽起来和呼吸不畅时的感觉。
满宝细细的问过后,等皇后整理好了衣服,见她面色潮红的咳嗽不止,忙给她抚背,想了想,让尚姑姑把帐子打开,她回头冲小郑掌柜伸手,拿针袋来。
小郑掌柜一边给她使眼色,手上一边慢腾腾的动作,这给贵人治病不是这么治的,得先辨症,下方才行,就算要扎针,也得先通过太医院的同意呀。
太子已经焦急的上前扶住咳嗽不止的母亲,他身后的一群小的呼啦啦的跟上,皇帝都忍不住关切的凑了上去,一转头见小郑掌柜这样慢腾腾的,忍不住眉头一皱,喝道:给她!小郑掌柜抬头看了他一眼,因为皇帝穿着常服,他又没见过皇帝,所以小郑掌柜不认识他。
既然不认识,虽然他在宫里的地方一定比他高,但他也不可能听他的。
满宝自然也看到了他的眼色,直接起身去找针袋,她小声的解释道:我就扎两个穴道而已,让她呼吸顺畅些。
满宝取了针袋,取出针来,微微扯开皇后的衣襟便扎了下去。
尚姑姑张了张嘴巴,连忙又把帐子放了下来,只把太子和皇帝给罩在了里面,其他人被隔绝在了外面。
二皇子等人在满宝扯开皇后的衣襟时便往后退了一步,倒是三皇子不惧,还掀开帐子硬是凑了进去。
父子三人一起关切的看着皇后。
满宝给皇后扎了两针,她呼吸慢慢顺畅起来,咳嗽也就止了。
满宝道:要些温水来给她润润口。
尚姑姑连忙取了一杯茶来,满宝见了皱眉,她咳嗽不好再喝茶,要白开水。
尚姑姑看了她一眼,连忙出去取了温水来,见满宝点头后便给皇后喂下去。
润了嗓子,呼吸又顺畅了起来,皇后便不再咳嗽了,她对满宝笑道:果然是神医,我这一下就好了。
满宝却摇头,只是暂缓而已,太医们肯定也能做的。
只是他们恐怕不好做。
太子连忙问道:可否根治?满宝顿了顿后摇头,至少现在我是不会根治的。
太子一怒,什么叫现在不会根治?我还没学到这个呢。
太子:那现在就去学!跟谁学呀,满宝道:有没有这样的医术还不知道呢。
太子顿时被她噎得半死。
满宝连忙安抚他道:你别急,等我回去查一查医书,对了,太医们也没办法吗?满宝决定出去和太医们交流交流,她转身正要出去,一下就跟皇帝对上了眼。
满宝的记性素来好,虽然达不到过目不忘,但见过的人,尤其还是见过好几面,且相处了一晚上还是很有印象的。
她咦了一声,见这熟悉的人微微侧头躲开她的视线,她就探头从下往上的看他。
皇帝轻咳一声,仰头看帐顶。
满宝便歪着脑袋看他,总算是发觉了不对,你怎么也在帐子里?尚姑姑想要呵斥她,但一见皇帝那神色便也猜到了什么,立即垂首立在一旁不说话了。
满宝又不傻,看了一眼太子,和他旁边那胖子,再看一眼长得和他们略微有点儿像的李二郎,忍不住眨了眨眼。
满宝从床上站起来,犹豫的行了一礼,皇上?皇帝便轻咳一声,微微抬手道:免礼,你说皇后是什么病,若不能根治,那暂时治一治总是可以的吧?满宝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点头道:还能再控制控制,皇后这是气疾,只是太久了,不太好治。
外面候着的太医们听见,忍不住拳头撞了一下掌心,没错,就是不好治呀。
两年前,皇后已经病重过一次了,那一次侥幸救回来,谁知道今年春后她又犯病,且断断续续的总也治不好,这段时日还日渐严重了起来。
满宝又忍不住看了皇帝一眼,这才出了帐子去找太医们商量病情去。
外人一走,太子就不客气的看向他爹,问道:父亲和这周满认识?皇帝瞥了他一眼,没回答他,而是坐到床边,握着皇后的手柔声问,梓童觉得怎么样了?皇后对他笑了笑,轻声道:好多了,至少不咳了。
皇帝便叹气,早知她有用,便早些宣进宫来了,也不知道太医院是怎么看的病,竟还不如一个小娘子。
不怪他们,皇后轻声道:多少有些不方便,许多法子他们恐怕也不好用。
皇帝看了一眼扎在她衣襟里的那两根针,没再说话。
妙书屋------------第一千九十一章 辩症(给书友雪*花的打赏加更一)满宝一出来,一抬头就对上了一直默默站在一侧的五位太医,郑太医便在其中,不过这会儿他只是个副手,正老实的站在萧院正后面。
满宝带着小郑掌柜上前,萧院正板着脸和满宝行礼。
满宝见他年长,便一揖到底,先来了个自我介绍,我叫周满,是绵州人,不知道几位前辈怎么称呼?萧院正脸色更好了些,冲她微微点头后道:在下姓萧,娘娘的病是我主治的。
满宝一听他这么说,便主要与他说话,她转了转头后问道:我们要不要到外间去说?萧院正看了一眼一旁正盯着他们的皇子皇女们,轻咳一声道:就在这里说吧。
反正皇后的病情什么样儿,不仅整个皇宫,皇后自己也是心里有数的。
满宝便道:你们诊断的也是气疾?不错,萧院正顿了顿后道:还是很严重的气疾,这是皇后很早前落下的病根,不好治。
满宝也觉得不好治,肺、肾、肝皆有损不说,其中肝气还郁结,我看皇后思虑过重……萧院正就咳嗽起来打断满宝的话,站在萧院正身后的郑太医也连忙冲满宝使眼色。
满宝顿了一下后不再叙述病情,而是问道:萧太医,你有什么好方子吗?萧院正想了想后道:我们之前辩症出了一道方子,不过如果小周大夫也参与进来的话,我们倒是可以换一个治法。
满宝眼睛一亮,问道:比如?针灸,药浴,再加上服药,应当比单纯的服药要好很多。
满宝问:你们有方案吗?萧院正便走到一张桌子前招手,来,我们来辩一辩。
满宝上前。
气疾,满宝也是接触治疗过的,基本上都治愈了,可那是因为病情不会重到皇后这个程度。
她这个病根太久了,已经到了犯病都会呼吸不畅的地方,想要根治,至少满宝目前是做不到的,以她对莫老师的了解,只以他们这个时代的医药器械来治,恐怕也不行。
这且有的他们学呢。
相比之下,萧太医治疗皇后多年,不仅知识储备更丰富,经验也更丰富。
他的脑子里有大量的医药知识,满宝则更擅长针灸治疗,在这方面,萧太医也不及她。
所以她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萧太医便结合皇后的脉象稍作改变,五个太医一个小大夫便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辩起来,桌子上的治疗方案写了又改,改了又改,不断的更换,以求做到最好。
以前因为尊卑,男女之别,很多的治疗手段他们连想都不敢想,可这会儿有了满宝,加上刚才她放下帐子那大胆的检查方法,萧院正如同一下打开了任督二脉,各种治疗手段都冒了出来。
经过六人的激烈讨论,就在皇帝都快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六人总算是定下了治疗方案。
萧院正最后再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递给满宝,问道:这没问题了吧?满宝接过来看了一遍,点头道:没问题。
萧院正问,这针灸和药浴部分你确定你可以?满宝自信满满的点头,我可以。
萧院正便点头道:行,那就这么治。
萧院正拍板,带着五人一起上前去见皇帝,将皇后的病情和他们的治疗方案说了一遍。
皇帝微微点头,反正他也听不太懂,他只关心一点儿,皇后可以治好吧?萧院正弯着腰道:臣不敢保证,只是治愈的可能性要比先前的强一些,这还得看天意。
一旁的满宝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神的天意。
她在心里问科科,为什么太医院的人都喜欢看天意?科科道:你可以找个太医问一下。
算了,满宝又不傻,才不会去问这样的问题呢,这就跟别人问她娘,为什么总是要拜天尊老爷一样。
为什么要拜?自然是因为自身无能为力,只能寄希望于天尊老爷了。
满宝侧头看了一下屋角的沙漏,轻声提醒道:时辰到了,皇后的针可以拔了。
皇帝便微微侧身,示意她去拔针。
满宝去拔针。
尚姑姑服侍皇后整理好衣服,这才轻轻地将帐子挂起来,这会儿皇后总算是不咳嗽了。
皇子皇女们齐齐松了一口气,有两个年纪小些的皇女上前坐到床边,忧心的叫了一声母后。
皇后对她们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们的手。
她也听到了萧院正的话,知道以后满宝都要每日来给她扎针才行,便对满宝笑道:以后可要麻烦你了。
满宝笑道:不麻烦。
我还高兴得很呢,总算是见到皇帝老爷子了。
满宝悄悄看了一眼皇帝,原来李二郎就是皇帝啊,那他们这到底算不算熟人了啊?不管了,以后进来混熟了,找机会告状就是了,嗯,最好把白善也给带进宫来混熟才好。
坐在皇后身侧的长豫公主看了眼和她差不多年纪的满宝,忍不住掩嘴一笑,靠在皇后身边小声道:母后,你看她的脸圆嘟嘟的。
虽然很小声,但满宝还是听见了。
她努力的板着脸,好让自己的脸上的肉更收紧些,不过她这是婴儿肥,显然效果不太好,一板着脸,脸颊反而更嘟了。
长豫公主忍不住抿嘴一笑,皇后也觉得可爱,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后笑道:那你要不要住到宫里来?这样方便些。
满宝连忙摇头,我每日上午还要去药铺看病呢,过了午时再进宫来给娘娘看病吧。
她还得回家和白善,和先生商量呢,这事儿不小儿,她要是住在宫里,还怎么和他们传递消息呀?皇后也不勉强,点头笑道:那每日我让宫里人去接你?在宫门口接我就行,我家有马车。
皇后笑道:你倒不怕?满宝疑惑的看向皇后。
皇后微微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对了,以前太子是不是吓唬过你?太子的眼刀就冲满宝看去。
满宝摇了摇头道:没有。
太子吓的是郑太医他们,可不是她。
太子以为她识趣,满意的转过头去,继续听萧院正说话。
妙书屋------------第一千九十二章 交谈定下了治疗方案,萧院正等人便退出内室,由满宝给皇后第一次施针。
皇子皇女们也大多退了出去,太子站住没动。
三皇子本来都起身要出去了,见太子没动,也站住了不走。
皇帝看见他们就忍不住皱眉头,挥手道:站着干什么,还不快退出去?太子道:我要留下看着母后。
皇帝给了他一个眼刀,你都多大了?带着你弟弟妹妹们出去!皇后也对太子挥了挥手,笑道:去吧,看着你弟弟妹妹们些。
太子只能出去,不过他也懒得理三皇子就是了。
三皇子跟着他出去。
屋里一下只剩下皇帝皇后和尚姑姑了,尚姑姑看了皇帝一眼,伸手将帐子放下来,只留皇帝一人在帐外。
满宝示意皇后解了衣裳,取了针为她扎针。
这一次施针的时间很长,足有一个时辰,因为分了两次扎,尚姑姑站在帐子里盯着满宝,见她捻了针,缓缓的一根根扎进皇后的头部和肩颈前胸,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皇后本来还想和满宝说说话,但扎了针后,她的心慢慢静下来,竟然困意袭来,慢慢的睡着了。
满宝算着时间,把针拔了,轻轻地推了推皇后,让她翻了一个身,又在她的后背扎起来。
皇后睡得迷迷糊糊的,眼睛只挣了一下便又闭了起来。
尚姑姑看见,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因为生病,皇后夜里总是睡不着,有时候好容易睡着了又咳嗽醒了。
满宝坐在床边看着皇后,她知道,这个病人和以前的病人不一样。
所以虽然很想趁着扎针的功夫跑出去和皇帝聊一聊,但她还是忍住了。
满宝撑着下巴看着皇后发呆,一转头见尚姑姑还端正的站着,便小声的问道:你不坐吗?尚姑姑笑着屈膝,谢过了满宝,她看了一眼皇后,低声问道:周小大夫,娘娘夜里总不能安眠,这个有什么办法吗?满宝摇头道:若是一般人,可以用安神香或安眠的药物,但皇后患的是气疾,这些带有香味的最好不要用。
尚姑姑这才想起来,萧院正也叮嘱过,他们屋里从不用熏香的。
尚姑姑叹息一声。
满宝算着时辰将针拔了,皇后还趴着睡得香甜,尚姑姑连忙将被子轻轻的拉过来盖住她。
满宝看了看,伸手按了一下她腰上的一个穴道,皇后微微蹙眉,不适的动了一下身子,一下便翻了过来。
但她依然没醒。
尚姑姑见着一愣。
满宝示意她赶紧把被子盖好,等她把被子按好了,便一起把帐子卷起来。
皇帝独自坐在外面喝茶,见她们把帐子卷起来,连忙上前看,见皇后眉目舒展的睡得安然,他便松了一口气。
知道她素来浅眠,皇帝也不说话,他看了皇后一会儿后对满宝微微点头,示意她与他一起出去。
太子他们都去前面大殿等着了,外面只有伺候皇后的宫人,皇帝想了想,没有往前去,而是挑条小路往侧边去。
满宝跟着他走。
皇帝走了一段,见她都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忍不住好笑,乐道:你胆子倒大,也不问朕要带你去干什么?满宝挠了挠脑袋,陛下不是有话要与我说吗?皇帝见她和以前没多少变化,显然,这两年虽然经历得多,但她的心性并没有改变,他笑着点了一下头,朕是想和你说说话。
皇帝往后看了一眼,古忠立即朝后挥了挥手,跟随的宫人便朝后退去,且不再跟着。
只有古忠落后几步跟着。
满宝落后两步走在皇帝身后,听见他叹息一声后问道:你师弟在学里读书可还习惯吗?满宝回道:挺习惯的。
她顺嘴问道:陛下,你要见我师弟吗?皇帝没料到她会突然这样问,顿了一下后笑道:这就不必了,让你师弟好好读书吧,将来学有所成报效朝廷。
满宝却极力推荐她师弟,陛下,我师弟很有才华的,而且你现在见了他,对我们将来要做的事也有好处呀。
皇帝:……你们将来要做的事?是啊,满宝抬起头来看向皇帝,与的目光对上,她心里瞬间想了许多,先生的叮嘱,白善的叮嘱,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但她并没有退缩,而是略过许多话,直接道:这不也是陛下所希望的吗?皇帝看着她半响说不出话来。
落后几步的古忠冷汗都快要下来了。
皇帝看了满宝半响后转头,背着手继续往前走,你进宫来的理由还说得过去,但他凭什么可以进宫呢?满宝想了想,也是,白善可不会医术,连忙追上去,他不好进宫,那陛下可以出宫嘛。
皇帝就笑道:朕倒是想出宫,可奈何众臣工不答应啊。
满宝心里轻轻地哼了一声,你连益州那么远的地方都跑去了,现在连出个宫在京城里转一圈都办不到?骗谁呢?不过满宝也没敢说出口,她就苦恼的思索起来,想着有什么好办法让白善可以光明正大又有恰当的理由见到皇帝。
皇帝见她一脸思索的模样,便笑了笑,轻声提议道:其实你也是苦主,你告状与他告状也是一样的,你先在这儿告了,他再随告就是了。
满宝沉吟片刻后道:我得回家和家里人商量商量,而且皇后的病还得治呢。
对,皇帝连忙道:这件事不那么急,先把皇后的病情稳定下来再说。
满宝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头。
俩人转了一圈才回到大殿,太子连忙迎上去,略过他爹,直接问满宝,我母后怎样了?满宝回道:睡着了,她睡眠不好,所以让她睡着吧,不过也不要睡太久,再过半个时辰就叫醒吧。
太子松了一口气,看向皇帝道:父皇,不如广赦天下,度人入人道,为母后祈福。
皇帝略一思索便答应了,也好,再去普光寺里请高僧入宫为皇后祈福。
妙书屋------------第一千九十三章 不同意皇帝和太子想要大赦天下,但事情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圣旨总要有人写吧?很不巧,今天在太极宫里值日的就是魏知,一收到这个圣令他就搁下笔,先道:大赦之事牵连甚广,待我等再与陛下确认过后再说。
前来传旨的太监却道:陛下的意思是即刻下旨,趁着如今皇后的情况稍好,再发一道力,一祈福,人说不定就好了。
魏知当然是不信什么大赦祈福的话,他觉得太子和皇帝简直是病急乱投医,一听说众皇子皇女都答应,尤其是三皇子还积极的想要去刑部帮忙,他便起身问道:陛下现在何处?内官一愣,直觉不好,连忙道:陛下在立政殿里陪着皇后娘娘呢。
他补充道:娘娘正病着呢。
意思是,你好意思让皇后这时候受累受气吗?魏知还真不好意思,于是他没直接去立政殿找皇帝,而是转身去找赵国公。
赵国公是皇后的哥哥,他正在兵部里优哉游哉的喝茶呢,他偶然间往外一看,便看到魏知龙行虎步的朝他这来。
赵国公一愣,立即放下茶杯,转身就要溜走。
坐他对面的刘尚书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没好气的道:你躲他干什么?哎呀,他找人通常都没好事,我不躲,留这儿干什么?那你也得先问问是什么事儿,刘尚书喷他道:问都不问一声就跑,传出去你赵国公的脸还要不要了?就在俩人纠缠不下的时候,魏知推了门进来,刘尚书立即松开了他的袖子。
赵国公这会儿看明白了,好呀你刘会,你故意的!魏知:什么故意的?赵国公横了他一眼,回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问道:魏大人来找我何事?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儿,没必要拐弯抹角,魏知直接告诉俩人皇帝要下的旨意。
见赵国公和刘尚书都微微皱眉,便知道他们也不是很认同,于是提议道:我们一起去见见陛下,劝一劝?刘会虽然不太赞同,却也不愿意趟这个水,于是道:我们户部忙着呢,赵国公是国舅,让他陪你去吧。
魏知主要就是来找赵国公的,于是看向他。
赵国公暗骂一声刘会,替皇帝和太子分辩道:陛下也是忧心皇后娘娘,若祈福真有用,其实祈福也不错。
你见过大赦何时对治病有用了?没试过怎么知道没用?赵国公道:皇后娘娘得天之厚,若许多人真心诚意的一同为皇后祈福,皇后又有了重生之功,焉知上天不会怜悯娘娘?可那些全是作恶犯奸的坏人!所以要度他们入人道呀,真拉到刑场斩了,他们可就入了畜生道了。
魏知觉得这完全是谬论,气得不行,当场就和赵国公吵起来了。
这边吵得正热闹,那边立政殿里的皇帝久等不见圣旨过来,不由皱了皱眉,怎么写个旨意要这么久?他看向古忠,古忠便躬身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回来了,低声道:陛下,今日太极殿是魏大人值守。
皇帝:……他后悔了,其实明日再下旨也是一样的。
满宝正在和太医们交流医术,当然,围绕的依旧是皇后的病情,由此发散到各种气疾的治疗方法。
萧院正想见识一下满宝的针灸术,主要是他想知道她的针法好到哪一步,也好调整后面给皇后的治疗方法。
其实宫里除了他们这些太医,也是有医女的,不多,可也有五个。
可她们的医术是远远比不上满宝的,更别说这些太医们了。
她们所学也就和太医们身边的药童差不多,还不能独立开方呢。
倒不是她们不聪明,也不是她们不肯学,只是因为种种原因,她们的医术并不会太高深就是了。
宫中的医女也都是良家子选召进来的,多为众太医府中的庶女。
她们大多是跟随家中父兄学习一些女子常得的病症和护理方法,然后就被送入宫中竞选医女。
若能被选中,则能得九品医女衔。
可是她们并不会一辈子在宫中做医女,大多是十二三岁入选,到了十仈Jiǔ岁,最晚二十岁,若是她们还不能嫁给贵人的话,那就要离宫归家说亲了。
不过因为她们在宫里做过医女,可以选择的要比以前多一些,强一点儿。
可也正因为她们都会出嫁,她们的家族大多不愿意将核心医术教给她们。
同样的,也很少有女子非常用心的去钻研医术,因为过个几年她们就会嫁人、生子,用到医术的机会会少很多。
说到底,他们还是看轻了医女,同时也看轻了医学。
各部的长官都是二品,只有太医院的院正,仅四品而已。
虽然满宝早就名扬京城,而且刚才他们和她交谈时也见识了她的医术,但萧院正还是想更确定一些。
满宝便和萧院正约定了傍晚一起上他家去扎针,让他看一看她的本事。
太子就站在他们不远处,听说魏知不乐意写圣旨,便不高兴道:母后的病若因他魏知而耽搁了,他承担得起吗?魏知可是自己人,满宝忍不住看向太子,见他怒气冲冲的,便又去看皇帝,见他也沉默,脸上带着些赞同的神色,她便没忍住,陛下和太子不问问皇后吗?太子正生气呢,闻言转头看她,有你什么事儿?满宝皱眉,陛下,太子,你们想广赦天下为皇后祈福,显然是信因果的,可你们要知道,入狱之人多为恶人,尤其是被判了斩刑的,他们或许会心里感激皇后,让皇后得了果报,可被他们害了的那些无辜之人,他们和他们家人的恨意又是谁来承受的呢?这个果最后还不是要落在皇后身上?太子怒:他们敢!满宝就默默地看了太子一眼,暗道:你管天管地,还能管人心里怎么想?太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尤其是对上满宝的目光后,想不明白都难。
他沉默了一下,就扭头看向他爹。
------------第一千九十四章 取消皇帝沉思着,还没下决定呢,尚姑姑已经从后面疾步过来,屈膝道:陛下,娘娘醒了,知道太子和陛下要广赦天下,便有些着急,娘娘说,知道这是太子的孝心和陛下的好意,但若因此放恶人回民间,倘若他们将来再害人,那就是娘娘的过错了,所以娘娘让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看了一眼太子,转身道:朕去看看皇后。
太子立即跟上,三皇子见了,便也抬脚跟上去。
皇子皇女们立即呼啦啦的往后殿去了,满宝便看向郑太医。
郑太医给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跟上。
萧院正也带着太医们过去,皇后醒了,他们总要看看情况的。
皇后睡了一觉,感觉精神好多了,虽然还是会时不时的咳嗽,却比之前的要减弱许多。
萧院正给她把过脉,便退到一边让皇帝他们和皇后说话。
他冲他的手下们微微点头,肯定了满宝的针灸之法。
众人松了一口气。
皇后正在和皇帝说话,她是不赞同广赦天下的,一是觉得赦免罪犯,尤其是死刑犯,这是有违律法的一件事;二是认为没必要。
她的身体她知道,且她也不信佛道。
皇帝是信佛,但见皇后坚决反对,便只能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同意撤销这道旨意,于是他看向古忠,让他去找魏知,让他没必要写这道旨意了。
虽然他可能也并没有写,而是正在写告诫他的折子。
见他答应了下来,皇后这才露出笑容,然后才看向太子,嗔怪道:你都多大的人了,也不稳重一些,竟然还病急乱投医起来。
太子低下头去认错。
三皇子便凑上去道:母后,儿子给您抄经书供到佛前,让佛祖保佑您长命百岁好不好?皇后露出笑容,对他笑道:你有心了,母后知道你的心意就行了,过了太后的千秋你就要去就藩了,恐怕这段时间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三皇子便眼眶一红,握住她的手道:母后,你病成这样,儿子实在是不放心,父皇,您就让我留在宫中服侍母后吧,等母后的身体好了我再走。
皇帝点头,正要答应就听到皇后轻柔但坚定的道:不行。
三皇子就眼含热泪的看向皇后。
皇后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发,轻声道:我的病是老毛病,时不时的便要犯一场,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你也大了,都做了父亲了,可不能再像孩子似的任性了。
她道:你也该出去历练一番了,将自己的封地打理好,等以后母后有空了,便带着你弟弟妹妹们去看你。
皇帝点头,是啊,三郎,快把眼泪收一收,在你母亲面前哭成这样像什么话?三皇子心里委屈得不行,本来的哭只是假哭,这会儿是真的想哭了,于是眼眶更红了。
满宝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惹得萧院正看了她好几眼。
一旁的郑太医心急的不行,悄悄的上前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老实点儿,赶紧低头装不存在。
满宝便低下了脑袋,百无聊赖的盯着自己的脚尖看,耳朵却竖了起来。
皇家的父慈子孝,其实听着也挺没意思的,可细细的一琢磨,又觉得很有意思。
满宝左耳朵听着上面的皇帝皇后和皇子皇女们的谈话,右耳朵则听着萧院正他们小声的讨论,这会儿没人问她问题,也没人和她说话了,所以她得以认真的盯着自己的脚尖想问题。
皇帝是个会心疼孩子的父亲,三皇子一哭他就想答应了。
但皇后显然是站在太子那边的,坚持让三皇子去就藩了,其他的皇子皇女也很有意思,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刻钟不到,但只要开口的,基本上就都有偏向,竟然大部分都偏向三皇子,替三皇子向皇后求情,希望三皇子可以留下来的。
满宝再次忍不住悄悄的抬头看了一眼太子,不知道他这个大哥是不是做的太失败了,竟然这么多弟弟妹妹站在三皇子那边。
一直等他们话别,皇帝才注意到他们还在一旁候着,于是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
满宝腿都有些站酸了,她还是第一次一动不动的站在一处这么久,抬脚走第一步的时候都感觉到有些发麻发软。
年纪比她大许多的萧院正等人则是腿不酸不颤的行礼后退下。
满宝跟在他们身后,出了立政殿便踢了踢脚,抖着让那股麻劲儿过去。
别说跟着出来的吴公公,就是回头的萧院正都吓了一跳,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呢,满宝已经问他道:萧院正,我们马上就去你家吗?萧院正:……不急,我这还没下衙呢,酉时吧,到那时你去我家。
我没你家的门帖。
萧院正道:我那会儿也下衙回家了,你来不用门帖。
满宝便点头,行,那我酉时去找你。
商量妥当,满宝便找上小郑掌柜,还和郑太医打了个招呼,郑太医,那我先出宫了。
郑太医连忙应下,恨不得立刻把这小祖宗送出去。
萧院正便对他笑道:下衙以后郑太医一起过来看看,她是你们郑家的人,她的医术郑太医该心中有数才是。
郑太医笑着应了一声,心里则是轻哼道:他当然有数了,反正不会差就是了。
吴公公将满宝送出宫门去,一路上细细的叮嘱道:小周大夫,你下次再进宫可不要再似今儿这样了。
满宝回想了一下,觉得她今天表现的挺好的呀,连忙问道:我哪儿做得不好吗?我自觉已经很小心了。
哎呦,这就小心了,那不小心的时候您还不得翻天去呀?吴公公说完就捂住嘴巴,左右看了看后压低声音道:以后进宫呀,头得低着,就看着自个的脚尖,贵人们不叫抬头一定不要抬头,像伸腿这样的动作更不能有,最要紧的是,可别插着主子们说话。
吴公公拍着胸脯道:刚在立政殿,您差点把咱家的小心脏给吓出来,可吓死咱家了。
满宝迟疑:那要不我给您把把脉?吴公公:……算了吧,咱家受不起。
妙书屋------------第一千九十五章 自己人和外人(给书友雪*花的打赏加更二)才一出宫门,满宝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白善,白二郎和大吉,她脸登时一亮,回头高兴的和吴公公说,您不用送我了,把小郑掌柜送回济世堂就行,我家有人来接我了。
小郑掌柜差点被满宝吓死,立即道:不用,不用,我,我搭乘小周大夫的车走一段就行了,不麻烦吴公公了。
吴公公也觉得满宝要是不坐他的车,他才懒得费劲儿去送小郑掌柜一趟呢。
见小郑掌柜识趣儿,他便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咱家就送二位到这儿了,明儿小周大夫打算几时过来?满宝想了想,明天下学后她还得给殷或扎针呢,所以得早点儿出宫,于是道:我未时来吧。
这样申时左右便可以出宫了。
吴公公笑着点了点头,记下了时间后和满宝告别。
满宝冲着白善他们跑过去,白善也往前走了几步,见她脸色红润,脸上是开心的笑容,心底便暗暗松了一口气。
因为有小郑掌柜这个外人在,他们有许多的话不好问,所以上车后便有些安静。
小郑掌柜的目光在他们三人间滑来滑去,见他们一直默默对视就是不说话,便又有些后悔起来,早知道徒步走出去叫辆车算了。
三人默默地进行了一下眼神交流,自以为理解了对方的意思,于是目光一收,大家就一起看向了小郑掌柜,开始找话题和他聊。
满宝问他,你进宫的时候紧张吗?白善则问,满宝在宫里没有说错话吧?白二郎则问,你见到皇帝老爷子了吗?小郑掌柜:……更想下车自己走了怎么办?好容易在三人的关照下熬到了济世堂门前,他几乎是逃似的跳下了车,满宝撩开车窗和他挥手道:我就不进去了,你和老郑掌柜说一声,反正讨论病情的时候你也都在。
可是中间他可是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不跟在她身边呢,在宫里没时机问,出来了不交代一下吗?好让他们替她参考参考她有没有做错事,说错话呀。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说,满宝已经放下窗帘,大吉抽了一下马就走了。
小郑掌柜就只能看着马车远去了,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转身回去复命去了。
小郑掌柜就是问了,满宝也不会告诉他的,这可是秘密,秘密当然只能告诉自家人。
所以马车才走出一段距离,憋了半路的满宝立即压低了声音,却又忍不住兴奋的和他们道:你们知道皇帝是谁吗?白善和白二郎对视一眼,皆是一脸的无语,知道呀。
满宝瞪眼,你们知道?白善:……当然知道了,当今是秦王殿下,先皇的二皇子,谁不知道呀?满宝:……我说的是人!你我他,我们这些人全都见过他了,你们知道他是谁吗?说得好像当今不是人似的……白善还没在心里吐槽完,突然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他一怔,然后在脑海里仔细的想了许久,木木的摇头,不知道,我们见过?白二郎也稀奇得不行,天啊,我们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厉害的人?满宝便嘿嘿一笑道:就是我们去益州城求学时绕道茂州的时候遇见的,那会儿他还假冒客商呢,说自己是李二。
白二郎还在想是谁,白善已经记起来了,叹气道:他的确是李二郎啊。
白二郎总算是想起来了点儿,却不太记得人长什么样了,他有点儿好奇,他那时候去益州干什么?难道他早知道益州王要图谋不轨,所以去调查的?白善和满宝同时瞥了他一眼,白善道:千金之子不立危墙之下,他是皇帝,怎么可能明知益州王要图谋不轨还往益州跑?满宝道:他又不是没手下,这么多大臣呢,随便派一个人去就可以查了。
白二郎:那你们说,他为什么去益州?白善想了想道:应该是为了灾后安置流民的事吧?满宝:那会儿都过去三年了,该安排的也该安排好了,哪个官好,哪个官不好,基本上到地方看一眼就全清楚了。
白善点头。
三人沉默了一下,白善就扭头问满宝,你有没有跟他攀交情?满宝轻咳一声,有小小的心虚,是不小心攀了一下。
白善:……他可是皇帝,以后别和他谈交情。
白二郎:谈也谈不上吧,哼,好歹见过面,晚上还一块儿住过呢,结果他还坑我们,叫你们进京来告状。
满宝叹息,是啊,皇帝家的人跟书上写的差不多,我就一直想不明白,三皇子和太子可是同一个爹妈生的,又不是没钱没地,他为什么要和太子争皇位呢?白善道:就是因为钱很多,地很多,所以才会争的。
白二郎表示不赞同,我家的钱也不少,地也不少,我就没想过和我大哥抢。
白善就瞥了他一眼道:那是因为堂伯分的还算均匀,大堂哥除了多继承一份祭田和祖宅外,其他的田地基本上是对半分给你们俩的,可你要知道,照我们族中的规矩,嫡长子可继承七成以上的财产,剩余的三成才是分给各子的。
满宝就看向白二郎,那白老爷和白太太要是多生几个……白善接道:那你们几个就分那三成的财产吧,到时候看你心里乐不乐意。
白二郎张大了嘴巴,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凭什么呀,我怎么不知道这个规矩?满宝总算是想起来了,好像律法上也有这一条?白善肯定的点头,没错,有这一条。
他道:在他们看来,这整个天下都是皇帝的,而和皇帝同母出的皇子也只得一片封地而已,这一封地相对于整个天下来说,连一成都不到,而非同母出的庶皇子,恐怕封地要更小,也更贫瘠,为此而心中不满的人大有人在。
满宝:真是奇怪,坚持嫡长制度的是儒家,说了不患寡而患不均的也是儒家,那儒家到底是想嫡长继承多的,还是众子平分?自然是嫡长了,白善道:家族传承尽于一脉,这样才能传得长远,不患寡而患不均只是一个认识而已。
------------第一千九十六章 询问刘老夫人和庄先生都在家里焦急的等着他们呢。
一向静心淡然的庄先生都忍不住在院子里踱步,一听到下人来报满宝他们回来了,他立即和刘老夫人对视一眼,转身便往外去。
满宝他们跳下车,各自拿着自己的药箱和书篮,和往常一样叽叽喳喳的说话。
庄先生见他们面色轻松,便稍稍松了一口气,站定后招手叫道:满宝,你来。
满宝这才看到庄先生,立即跑上前去,先生,您叫我?庄先生扫了一圈站在各处的下人,转身道:走,我们后院说话。
刘老夫人也走到了二门处,一见到满宝便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见她没什么事才松了一口气,笑问:是宫里哪位贵人要见你?可多了,满宝道:皇帝皇后皇子皇女们都见着了,不过主要是进宫给皇后治病的。
到了后院,这里面只留下了刘麽麽和大吉,其余下人都退了出去,满宝这才将今天进宫的事儿又详细的说了一遍。
刘老夫人听到满宝说她劝诫皇帝不要大赦天下的话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还没来得及说她,庄先生已经开口问道:皇后的病,你能治吗?满宝想了想后摇头道:很难治,不过我这段时间会努力学习,争取去治疗的。
庄先生便压低了声音问,那可否缓解?这个倒是可以。
庄先生沉吟片刻后再问:以你之见,若是没有你,你觉得皇后的病情有多长时间?刘老夫人吓了一跳,白善和白二郎也很惊讶的看着庄先生。
满宝挠了挠脑袋,思考的时间更长了。
她有些不确定的道:我看过他们之前开的方子,也问过他们先前的治疗方案,若是少了针灸和药浴辅助,恐怕压不住皇后的病。
满宝越说越有自信,点头道:没错,而且皇后忧思过重,肝气抑郁,这是吃多少药都没用的,她不能安眠,这种症状只会加重得更快,所以大约只能维持半年左右,久一点儿,也当不足一年。
不仅刘老夫人,就是早已有心理准备的庄先生都吓了一跳,这么严重?满宝点头,所以萧院正开的皆是保守的方子。
满宝听范太医和纪大夫说过,开这种方子,基本上是已经不抱多少希望,只是让病人在最后的时候不那么痛苦而已。
但皇后得的就是一种很容易让人痛苦的病,咳嗽,呼吸不畅,胸闷,甚至引发的头痛,耳聋,满宝虽未经历过,但从书上的描写来看,这是一种很持久且折磨人的病。
白善连忙问道:那你来治……满宝:要是我一个人治,恐怕连半年时间都没有。
众人:……满宝一脸认真的道:我说的是真的,虽然只短短的和萧院正他们交流了一个来时辰,但他们真的很厉害,开的方子不知道比我高明多少。
我也只有一些针灸之法比他们略强一点儿而已,但他们知道的其实也不少,这次和他们交流,我改了两个针法,我想在皇后身上试一试,我估摸效果应该会更好。
这一次,没人打断她说起医术上的事,虽然他们大部分还是没听懂,但也明白了一件事。
满宝的医术还远比不上萧院正他们,可她也有长处,如果只单一边给皇后治病,那满宝这边的效果可能还比不上萧院正他们。
可两边合作起来,不仅可以把双方的长处都发挥出来,甚至还能一同进步,找出更好的治疗方法。
满宝道:以皇后现在道状态,心病什么的我是不用想了,她只要能好好的扎针,吃药,药浴,那应该可有两年左右的时间,且会比现在好过一点儿。
白善听得稀奇,你怎么不想着去治她的心病了?满宝瞥了他一眼道:不是你们教我的吗,而且她可是皇后,连她自己都解决不了都事儿,我一个小大夫怎么可能解决得了?白善赞许,真是孺子可教。
庄先生忍不住拍了一下他脑袋:淘气,她是你师姐。
满宝:就是。
庄先生道:既如此,你就尽力而为,但在宫中要谨言慎行,你得记住,进了皇宫你就是一个医者,只做医者的工作就好。
满宝知道庄先生也不赞同她和皇帝说的那些话,点头应下。
庄先生见她听进去了,便微微点了点头,好了,你去休息一会儿,酉时不是还要去萧院正家里探讨医术吗?满宝便休息去了。
庄先生把白善和白二郎也给支走了,他则和刘老夫人在书房里商量起事情来。
白善站在院子里静默里一下,最后还是选择去找满宝,去萧家,要不要我陪你去?满宝想了想,摇头道:算了吧,让大吉送我去就好,你不是还要写作业吗?白善点头,那我写作业去了。
白二郎跟在白善道屁股后面,眨了眨眼道:可我没作业呀?满宝就道:那你和我去萧院正家?白二郎正要应下,突然想到了什么,连连摇头道:我不去了,我想起来了,我还得预习功课呢,你去吧。
而此时,萧院正也正和他的心腹们讨论满宝,主要还是因为皇后的病情。
作为太医,他们当然不能,也不敢明着告诉皇帝,皇后的病还只有半年左右,甚至都不到。
他们只能尽力治疗,然后听天由命。
可是,作为皇后的主治太医,萧院正对皇后的病情是心里有数的,没少给皇后摸脉,并和萧院正一起辨症的太医们当然也知道。
其实他们心中都有数,皇后的病之所以重成这样,一部分是她身体的原因,一部分则是因为朝中和皇家的事交杂,让皇后思虑过重造成的。
可他们就是个小太医,他们能怎么办呢?能和皇后说,您别总想这么多了,想也没用,不如放下来;还是能和皇帝说,您把朝中跟家里的事儿理好,别让皇后费心了;还是和太子说,你赶紧生个儿子,或是和三皇子说,您别瞄着你大哥的皇位看了……这世上的烦心事这么多,他们能做的也就是跟皇后说放宽心而已。
因为知道这病已不可治,所以他们采取的是非常保守的治疗,旨在尽量减少皇后的痛苦。
可现在多加入了一个周满,萧院正觉得,他们这会儿得改一改方案了,他觉得,皇后的病还是可以搏一搏的。
这一点儿,他比满宝可有信心多了。
妙书屋------------第一千九十七章 试针满宝提前一点儿到了萧家,这会儿正是各家吃晚食的时间,一般客人不会在这会儿上门的。
大吉去敲萧家的侧门,才报上名字下人们便出来移开门槛让他们赶车进去,笑道:老爷回家的时候就吩咐小的们了,贵客请进。
大吉把马车赶进去,伸手将满宝扶下来,然后把车交给他们。
有下人给他们领路。
萧院正的确刚回到家不久,刚换下官服净手,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听说满宝到了,便转身去前院,吩咐人道:把人请到前院的书房里去。
萧夫人忙追着他出去,问道:老爷不吃饭了?随便用点儿点心填肚子就好。
老爷不吃,客人也是要吃的呀。
萧夫人只知道有客到,却还不知道客人是谁,来干什么的,但见丈夫如此看重,便也多重视了几分,客人这会儿过来,恐怕还没吃饭呢,老爷不如和人边吃边说。
萧老爷道:我去问问她。
萧夫人忙跟着他一块儿去前院。
满宝正站在院子里看他药圃里的药草,并没有进书房。
听到动静,满宝回头,看到萧院正便笑着行礼,直起身后看到紧跟在他身后的妇人,便笑问:这是萧夫人吧?萧夫人楞楞地看着满宝,显然没想到丈夫的客人是一个小姑娘。
萧院正已经点头,为她们二人介绍道:这是内子,夫人,这是小周大夫。
萧夫人忙和满宝见礼。
萧院正问满宝:小周大夫吃过晚食了吗?吃了。
萧院正便扭头和妻子道:那就厨房给我下碗面就行,我和小周大夫边吃边说。
他侧身请满宝入内。
萧夫人忙让她身边的下人去厨房,自己跟着他们一块儿去书房。
满宝和萧院正说话,萧院正,您家里全是药圃?没有,就这院子种了些药草而已。
满宝道:我刚看到好几株药草,从来只见过炮制好的,没见过生的。
怎么,小周大夫对药草也感兴趣?那是当然,治病是很看药材的质量的,不仅炮制上要求严格,种植上也很重要的。
正是,萧院正大为赞同,可惜现在药材基本上靠野外采摘,真正种植出来的药材很少,而医者很少在意这方面,光靠各药铺多药商是不够的。
萧院正请满宝在书房内坐下,转身去一旁的书架上找东西,萧夫人便笑着给他们泡茶,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萧院正从书架上找出来一本书,翻到其中一页后给满宝看,郑太医他们也刚回去,恐怕还需要一点儿时间才过来,小周大夫可以先看看这个。
满宝接过书看,笑道:这篇文章我看过。
她翻到封面看了一下书名,翻了翻其他的页面,笑道:原来这篇文章收录在这么多书里?萧院正却好奇起来,问道:你还在那本书看到过?我们纪大夫有一本《医策辑要》,里面收录有这篇文章。
《医策辑要》啊,萧院正笑道:听说过,似乎是郑家的医书,那里收录的病例多吗?还行,满宝点了点头,那本书是她用自己的一本书和纪大夫交换来看的,当然,彼此肯定把对方的书给抄下来了,现在满宝手上就有一本手抄的《医策辑要》。
满宝都将那篇文章背下来了,自然没必要再看了,她看了眼手中的书,想了想,还是合起来还给萧院正。
算了,这会儿他们还不太熟,还是不要乱翻别的病例了。
她知道,他们这里的人对待医书的态度和莫老师那里对待医书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在莫老师那里,只要有积分,绝大部分的书都可以买到,都是可以共享的。
但在这里,书铺里很少有医学类的书籍买,就是有,也多为常见的几本医书。
但各药铺自己收藏的医书是很多的,多为手抄本,不仅如此,他们还记录有很多的病例和药方,都是专门教导自家的子弟和嫡系的徒弟的。
像纪大夫,他父亲便在济世堂里做大夫了,所以他也从小在济世堂学习,一辈子就没离开过济世堂,而小纪大夫更是。
一般来说,像满宝这样不签合约的大夫在济世堂坐堂,济世堂是不会特意教导她的,可耐不住她手上也有许多医书呀。
济世堂想学她手上的医术,她也想学济世堂手上的,大家便互相交换了起来。
但满宝曾被纪大夫带着参加过几个药铺的交流,当然,不是交流医术,而是交流药材和辨别药材方面的一些知识。
她听着他们交流过,知道他们对医术的传承很有一套规矩,若不经过同意擅自看人家的医书,那可是有偷师的嫌疑的。
萧院正接过了医书,既然满宝看过,他便顺着往下谈了。
一旁的萧夫人就看着他们一老一少谈得火热,一开始她还能听懂一些,到后面就完全听不懂了。
但这不要紧,最要紧的是,谈着,谈着,萧院正就转身叫来长随道:去把大爷叫来。
吩咐完以后对满宝道:我这大儿子身强力壮,一会儿你就在他身上试一试。
满宝点头,从大吉手上接过药箱,打开,取出针袋来放在一旁,看了看萧院正后笑道:其实我安眠的针法也不错,萧院正要不要我帮你扎一扎?萧院正笑了笑后道:这就算了,我自己调个安眠香就好。
满宝便和他说起安眠香来,我调的安眠香总有股去不掉的药香味儿,但我见书上说,安眠香也可分为许多种香型的,萧院正调出来的香是什么味儿的?桃花味儿,萧院正摸了摸胡子笑道:其他的味儿都不适合我,闻着反倒睡不着了。
萧夫人几次想插嘴都插不进去,然后还没等她开口呢,她儿子就到了。
一听他爹要试针,萧大郎也没多想,直接就要脱衣服,才接了腰带见满宝还站在一旁,便看向她。
萧院正道:脱吧,就是给她试的,这是周小大夫,近日京城里盛传的小神医。
妙书屋------------第一千九十八章 心动萧夫人一听满宝是近日京城里盛传的小神医,便又慢慢坐回了椅子上,不管了。
萧大郎把上衣拖了盘腿坐在榻上,满宝便取了针,一边给萧院正解说一边下针。
萧院正看她下针又快又准,那穴道,只是一捏一扎便准,就知道她的针灸之术的确厉害。
太医院里一些不常用针的太医要扎针的时候都要摸一摸才能摸出穴道来,有时还会扎偏,把血扎出来。
郑太医等几位太医过来时,满宝的针已经扎到一半了,他们也不打扰她,便站在一旁看。
见满宝把萧大郎的脑袋上都扎上了针,大家便围着观赏起来,一边还小声的议论。
萧大郎已经低垂着头睡着了。
萧院正摸了摸他的脉,微微颔首,问满宝,你给皇后扎的时候也安眠了?是,皇后失眠,长此以往对身体影响很大。
萧院正叹息着点头,点了点他的儿子道:拔了吧,你不是说想换两个走位吗?是。
满宝算了算时间,然后慢慢的把针有序的拔掉了,萧院正就留意到她拔针的顺序和先前她扎针的顺序不一样,也就是说。
郑太医等人也留意到了,见她的手法上有一种特殊的韵味,便知道她是算准了时间的。
这可就关联到针法的精髓了,没人开口问这一点儿。
萧夫人见他们谈得火热,便起身出去吩咐一声,不一会儿,厨房那边便送来了六碗面,五碗小的,一碗大的。
她放到桌上后笑道:大家坐下用些宵夜吧,边吃边聊。
大家这才发现外面天都黑了,显然时间不早了。
萧院正这才感觉腹中饥饿,一边招呼他们坐下吃面,一边和满宝继续刚才的问题。
满宝看了一眼候在屋角的大吉,点了点头后坐下。
只是给皇后换一个治疗方案,他们便谈到了半夜,从用药到更改的针法,萧院正都问得很细,最后和五人一点一点的敲定下来。
等确定以后,六人便共同在医案上签字画押,萧院正这才把关于针法的那部分记录交给满宝,让她抄录一份下来。
明天你进宫就照此行针,这一份签字画押的文件我们是要收录到太医院的。
上面只写了针法,却并没有具体的行针之法,比如扎多深,怎么捻针,这里全都没有。
目前,这个行针之法只有满宝一个人知道。
满宝其实已经记在了脑子里,但既然萧院正要她抄录一份,那就抄录一份吧。
满宝抄了下来,萧院正看过后,同样在下面签字,然后转给郑太医等人。
大家一一在上面签字画押,萧院正交给满宝,让她也签上字画押,他解释道:在太医院做事就是这样,给贵人们看病总要谨慎些。
满宝点头,将这张纸收好来。
萧院正这才看了一眼沙漏,道:时辰不早了,今晚我们就说到这儿,我送你们出去。
五人连忙行礼告辞,和一直等在一旁的萧夫人和萧大郎也行了一礼。
孙太医几个先上车走了,郑太医邀请满宝和他同乘,满宝知道他是有话和她说,便对大吉点了点头,上了郑家的车。
萧夫人看着他们的马车都消失了,这才和丈夫道:看来郑家要起来了。
萧院正笑着摇头道:我了解过了,她只是在济世堂挂单坐堂,可没有与济世堂签合约。
所以郑家这是还没把人拿下?萧院正想起今天她在立政殿劝诫皇帝和太子的那番话,摇了摇头道:她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学医就只是学医,她却是拜了正经的老师上学的,学的是儒家的功课。
萧夫人惊讶,她不是医家吗?萧院正摇头,不止是医家。
萧夫人就若有所思,小声道:我看这小姑娘伶俐得很,你看配我们家的老五怎么样?萧院正就瞥了她一眼道:你五儿子配得上人家吗?萧夫人没好气的道:那只是我儿子吗,不也是你儿子。
萧院正摇头,算了吧,我们还是别去自取其辱了,她这个年纪都能跟我们谈医术了,用不了几年她就能跟我们并肩了。
可再过几年她也要嫁人生孩子了,不管她医术多高,她总要相夫教子吧?萧夫人道:到那个时候她医术好不好的还有什么用?家里这么多大夫呢,用不着她给人看病,我就是喜欢她的伶俐,且你也说了,她还正经读了书的,一般这样的姑娘都明理,可以理好一个家。
萧院正皱眉,她这一身的医术,要是就这么不用了,那岂不是明珠蒙尘?谁家愿意让自个的儿媳妇出门给人看病呀,又不是吃不起饭的。
萧太医没说话了。
时辰不早了,街道两边的人家早就熄灯睡觉了,马车走过街道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郑太医说话的声音都忍不住压低了点儿,他道:周小大夫,从明天开始你就要进宫给贵人们看病了,因为时间紧,我们也没来得及教你什么,只能多叮嘱你几句。
满宝点头,你说吧,我听着呢,我要注意点儿什么?郑太医摇头道:可我今天回家时仔细的想了想,我觉得叮嘱太多了你也记不住,所以只叮嘱你一句就行了。
满宝洗耳恭听。
进了宫,你得罪谁都可以,就是不要得罪太后,在皇宫里,你只要得了皇后的好,又不得罪太后,便是你像今天一样不给陛下和太子面子,也不会死的。
郑太医觉得这孩子胆子太大了,他今天坐在马车里回家时,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就敢直接拿刀剖了苏坚的肚子开始回忆,一直回忆到今天的事,然后他觉得,叮嘱她再多的规矩没用,不如直接告诉她实用的。
满宝听他这么说,很惊奇,难道太后和皇后比皇帝和太子还厉害?郑太医点头道:国事上当然不是,可在后宫,差不多吧。
郑太医意味深长的道:毕竟我们是大夫,只给人看病,基本上都是后宫管着的,别看皇后娘娘现在生病,但阖宫大小,事情不论巨细都是皇后娘娘在管着的。
妙书屋------------第一千九十九章 只注意一点儿(为我自己加更,哈哈哈哈……)满宝心中一动,问道:那太后……皇帝和皇后都是很有孝心。
只是一句话满宝就明白了。
也就是说,在皇宫里,得罪谁都可以,哪怕是皇帝都行,就是不要得罪太后。
可是……满宝咽了咽口水问,听说太后很疼益州王?益州王是太后幼子,太后自然多疼他几分。
那完了,她天生就得罪太后了,这是不以她的意志改变的东西。
满宝叹息了一声,一脸的忧愁。
郑太医看得莫名其妙,不明白她忧愁什么,但一看她还小,便又心软了两分,想着她是不是害怕了。
于是又安慰道:你也别怕,皇后娘娘是个仁厚之人,你只要不闯大祸,就是对皇帝和太子说话不客气些也没事。
满宝才不担心这一点儿呢。
太子那人虽然脾气火爆,动不动就要砍人,但她还真没觉得他会砍她。
皇帝嘛,哼,他们从进京就是他一手推动的,现在满宝怀疑就连进宫可能都有他的手笔。
而在他们没告状前,他恐怕不会拿她怎么样。
而且她又不傻,干嘛去得罪这些人?满宝自认为不会去得罪这些人,但有的人就喜欢来惹她。
满宝第二天再进宫给皇后看病的时候,太子也在那里,而且就站在殿外等着。
见内官领着满宝过来,他便招了招手,内官便屁颠屁颠的领着满宝过去。
满宝走过去,与太子行礼。
太子看了眼她身后拎着药箱的小郑掌柜,小郑掌柜便看了一眼满宝,然后和内官一起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太子这才看着满宝道:孤知道你这人不爱说谎,所以我们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吧,我母后的病你能治吗?满宝道:昨日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现在治不好。
太子就盯着她问:那你能治到什么程度?满宝沉默,内心煎熬不已,昨晚上才说了要谨慎小心,不得罪人的。
太子面无表情的道:说吧,孤不找你算账,也不告诉别人。
满宝轻咳一声道:皇后思虑过重。
太子见她没再继续,便蹙眉道:孤知道。
满宝便道:皇后还肝气抑郁。
这个孤也知道。
太子问,然后呢?若是皇后不能开怀,还加重思虑,我们下的药再好,也只能保证这一二年而已。
太子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满宝便往后一蹦,指着他道:你可是说了的,我实话实说了你可不能再找我的麻烦。
太子盯了她一眼,转身便走。
满宝松了一口气,连忙回身冲小郑掌柜招手。
小郑掌柜立即抱着药箱跑过来,满宝道:快快快,我们进去找皇后。
皇后也知道了太子找满宝的事,笑问她,太子和你说什么了?有没有找你的麻烦?满宝笑着摇头,没有,就是问了一下娘娘的病情,让我好好的给娘娘治病而已。
皇后也不知道信没信,反正她开心的笑了笑。
满宝这一次给她行针便改了几步针法,正是午睡的时间,针才扎了一半她便睡着了。
尚姑姑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嘴角翘了翘,和满宝道:昨晚娘娘咳的也没以前厉害了,倒是多睡了几刻。
满宝记下了,那说明针法和药都没开错。
这一次针灸依旧是分两次行完,满宝一直很留意时间,和他们只能看沙漏或滴漏来算时间不同,满宝直接看的系统内的时间,所以时间把握上要比他们强一些。
她将所有的针都拔了,皇后只是动了动脑袋,没有醒来。
满宝照常按了一下她的穴道,让她感受到微微的酸疼后翻身躺好。
满宝退出帐子,收了东西正要走,尚姑姑连忙拦住她道:周小大夫先留步,等娘娘醒了还有话和你说呢。
满宝看了一下时间,再过半个时辰国子学就要下学了,她还得去给殷或扎针呢。
不过想到这边的机会也难得,满宝犹豫了一下便坐下等候。
尚姑姑见她似乎有些坐立不安,便给她倒了一杯茶,笑道:周小大夫安心,我们娘娘只是与你说些家常话而已,不要担心。
满宝点头,喝了一杯茶后指了一旁的椅子道:姐姐也坐吧。
尚姑姑乐,你叫我姐姐?你该叫我阿姨或姑姑才对。
满宝不好意思的挠头道:可您看着和我姐姐嫂子们差不多大,我怕把你叫老了。
尚姑姑没有坐下,在这个屋里,她可没有坐的资格,她便站着和满宝小声说话,你是家里最小的?满宝应是。
你排行几?八。
尚姑姑便笑道:难怪呢,中间要是有几个隔得长一些的,那你母亲年纪的确挺大的了。
你家可真有福气,生了这么多孩子。
满宝深以为然的点头,反问尚姑姑,姐姐是哪儿的人,家里兄弟多吗?尚姑姑愣了一下后笑道:我是太原人,我家里只有一个兄弟,但姐妹有五个。
姐姐家里人也多呀。
尚姑姑轻轻地笑了笑,只是她不太有福而已。
尚姑姑很好奇的问满宝:周小大夫的医术是跟谁学的,竟然这么好。
满宝不好意思的道:其实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厉害,我和很多人学过医术,其中太医里现在只有范太医,你知道范太医吗?尚姑姑笑着点头,知道的,范太医离宫的时候我已经进宫好几年了,没想到你是范太医的弟子。
难怪敢开苏坚的肚子呢,治疗外伤,还是范太医最在行。
俩人小声的说着闲话,尚姑姑要去看皇后,见她实在无聊,便顺手将皇后落在榻上的一本书拿过来给她,笑道:你先看看书打发时间吧,我去服侍娘娘。
满宝点头,低下头去看,见是一本《氏族谱》,便好奇的翻开来看。
她在不同的人那里听到过氏族谱,先生提到过,唐县令和杨县令好像也都提到过,但满宝真正看见还是第一次。
她好奇的翻开看。
------------第一千一百章 交朋友氏族志其实就是记录各地门阀士族的谱录,满宝翻开,见第一页列的是博陵崔氏崔干,上面不仅列了他的家族来历,还有他现在的官职,爵位等……满宝看得津津有味,心想,这要是把氏族志背下来,那出门在外,岂不是见着谁都认识了?满宝正看得入神,一声轻笑在耳边响起,她抬起头来,就见一个跟她差不多一样大的女孩儿正牵着一个小姑娘的手在一旁看她。
见她看过来,大女孩便笑问,你怎么爱看这样的书?不觉得无趣吗?满宝认得她,昨天她就在一堆皇子皇女之中,虽然不知道是哪位公主,但是公主没跑了。
满宝起身行礼。
长豫公主免了她的礼,满宝这才回答:这本书挺好看的,公主看过了吗?长豫公主便叹气,不想看也被逼着背下来了,所以快别让我看见它了。
她身旁的小女孩儿抿嘴笑,她好奇的看着满宝,问道:你就是给母后看病的小神医?满宝也很好奇的看着小女孩,我叫周满,当不得神医二字。
她虽然没有问小女孩名字,但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她看,又报了自己的名字……小女孩笑眯了眼,也开心的回应她,我小字明达,你有字了吗?满宝摇头,我还小呢,先生说得等我及笄了就给我取。
皇后已经醒了,她更衣后出来,看到三个女孩儿正聊得高兴,便笑着走过来,长豫,你打搅周小大夫看书了?长豫吐了吐舌头,跑上去揽住皇后的手笑道:母后,你猜她看的是什么书?皇后看向满宝手边的书,微微惊讶。
没错,她在看氏族志,竟然还看得津津有味,这本书,就是三哥都不怎么爱看呢。
瞎说,你三哥九岁的时候就把氏族志背下来了。
那也是死记硬背的,三哥可是说了,一点儿也不好看,他背的时候都快背吐了。
皇后上前两步,将书拿起来,看向满宝,周小大夫喜欢看这本书?满宝颔首道:还好,只是觉着挺有趣的。
皇后便笑了笑,将手中的书递给她,那这本书送给你了。
满宝惊讶的接过,这样不好吧……哎呀,母后给你你就收着吧,长豫笑道:你要喜欢我那儿也有一册,也送与你。
皇后没好气的拍了一下她脑袋,淘气,那是给你背的,小心你父皇检查你功课。
长豫便叹气。
满宝便收下了这本书,躬身和皇后道谢。
见她只是躬身道谢,没有像别人一样下跪磕头,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明达抬头看了她一眼。
满宝正把书收起来,一低头对上她的目光,便冲她一笑。
皇后也坐在了榻上,冲明达招手,把她叫到身边来,柔声问道:身体怎么样了?好多了,昨天本来想见母亲的,但她们都不让我来。
母亲病了,你也病了,两个病人在一起是会过了病气的,皇后笑道:母亲也想去看你,不也忍住了吗?她看向满宝,笑道:今日正巧周小大夫在这里,不如让她给你看看。
满宝早发现了,明达公主的发质有些枯黄,可她明明是公主呀,而且气也有些不足,和殷或的症状倒有些像。
满宝立即放下手去给她看,这一摸就发现她的毛病也不少。
有些气弱,脾胃虚弱,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她发现她也有气疾。
皇后显然是知道这一点的,她叹气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这孩子从出生开始便身体不好,常呼吸不过来。
满宝却微微摇头道:公主的气疾和娘娘的不一样,倒更像是心疾。
萧院正也这样说,却一直不能治愈。
满宝便沉默起来,她记得她在莫老师那里看过相似的病例。
满宝收回了手道:我想我得回去查一查医书。
皇后笑着颔首,好,那就有劳小周大夫了。
她扭头看向尚姑姑。
尚姑姑立即捧了一个盒子上前。
皇后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牌子给满宝,这是出入宫中的牌子,你和她们年纪相仿,以后就算是不进宫看病,也可以时常进宫来和她们玩儿。
长豫眼睛一亮,拍手叫道:这个好,这个好,以后你进宫还能替我们带些东西进来,三哥现在都不太爱和我们玩儿了,大哥又严厉,我们想买些外头的东西都不能了。
明达也很高兴,眼睛亮晶晶的。
皇后嗔了她们一眼,却并没有出言阻止。
满宝收了牌子,总觉得皇后此举不仅是为了让她进宫来找两位公主玩儿。
不过这对她来说是好事,有了这个牌子,她将来可选择的路又多了一条。
她高兴的收下了。
投桃报李,满宝问了明达的喜好,绞尽脑汁想了两个健脾胃的点心方子给她。
明达接过方子看了一遍,看着描写就觉得很好吃,不由咽了咽口水问,你会做吗?满宝:我会吃。
明达惊讶的抬头,什么?长豫爆笑出声,乐道:吃谁不会呀,我也会呀!皇后也笑弯了眼。
满宝不太好意思的低头,她这么和白善他们说话习惯了,一时就给带出来了,她轻咳一声解释道:我记得许多的方子,但厨艺很一般,不太会做。
一直沉默的科科暗道:那不是不太会做,那是一丁点儿都不会做好不好?皇后目光微转,笑问:你没学过厨艺是吗?满宝红着脸点头。
皇后:你平日在家都做些什么?读书?皇后问道:读到什么书了?正在详读《春秋》。
既然说是详读,那说明之前已经读过一遍了,皇后看向和满宝差不多一样大的长豫。
长豫公主低下头去。
皇后笑道:难怪昨天你能劝诫陛下和太子。
满宝道:昨日是我莽撞了。
皇后微微摇头,你劝的很好,君但有所过,身为臣民的确要劝诫的。
好孩子,你昨天做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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