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路无尽。
梁季禾开着车, 平稳地穿梭在陈子夜陌生又熟悉的山间,地势不高,公路绵长, 但修理得很平敞,除夕的晚上延绵一整条路的灯火,是归心似箭的引路星河。
陈子夜不敢肯定, 坐在副驾驶问他,……这是去潜县的方向吗?嗯。
梁季禾应声, 目视前方,跟前车保持较为合适的行车距离, 空出一只手摸了下陈子夜的头。
陈子夜神色迟疑,伸手握住停留在她脸颊的大手,捏了捏他分明的手指关节,你是要去我家吗?她不愿意带他回去。
早些年放春节假,她还会回家待个三四天,见一见其他亲戚,但这几年没有人打电话特意要求她回去, 她就换成微信逐一问好,默认戏院春节也有节目演出。
不是。
梁季禾淡淡地笑, 早就猜透她的心思,你想回家看看吗?不想。
陈子夜回答得很干脆。
她压低着声音也没觉得有什么伤感,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这样, 可能是我离家比较早, 我其实心底里并不讨厌他们,但是也亲近不起来。
以前我回家过春节, 总是会不自觉地变得小心翼翼, 他们也是, 更加小心翼翼地跟我说话,我们都会变得很别扭……梁季禾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袖口,认真思考怎么回复她。
陈子夜垂下眼睛,有点困倦,每次提到原生家庭都会有点提不起深聊的兴致,她歪着头也习惯跟自己和解,可能是我人情淡漠一点,不过我对感情并不迟钝,我能感觉到很多人对我的好……陈子夜眼神炽热地看向他,梁季禾能觉察地出来。
相比在外人面前藏匿心思,他更愿意在恋人面前毫无保留。
等红绿灯的间隙,梁季禾把车停稳,尽量轻描淡写地说,这不是你的问题,我父亲去世后,我想了很多,什么都不懂的年纪,突然有一天被领到太平间去辨认我父亲的尸体。
那是没有重新打理过的身体,跟他父亲平生一丝不苟的讲究完全不同。
梁季禾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父亲。
警察站在他身侧,甚至无法跟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商量身后事细节,但他却只能铆足了一口气说出,如果地方政策允许,希望可以棺葬。
直系亲属确认意外死亡的情况时,由他来抬首,拜托其他人抬足。
但除了林叔,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陈子夜心里像是木头上的裂纹,只因为一瞬间的心疼而裂开,她双手握住梁季禾的胳膊,侧过身,额头抵在他的肩上,柔声安慰说,我们不讲这个了好不好,我不想看你难过……没有。
梁季禾平和地冲她笑了一下,安慰说:当年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但是其实我也流不出一滴眼泪,有一天我问林叔,认尸那天他为什么不害怕,他告诉我,他跟我父亲共事十余年,虽然只是司机,却用的是共事,这也是我父亲的说法。
他是个生在尔虞我诈的世界,却很快意江湖的人。
梁季禾的印象里,他父亲除了商场上不留情面,偏好赶尽杀绝外,生活里可以算得上以为风流的君子。
他会为太太种满一整个花园的芍药和黄玫瑰,他会在下过雨的傍晚邀请梁季禾一起欣赏彩虹,讨论衍射和光谱,他会称呼林叔为老伙计,笑成他们俩才是老来伴。
他再忙也会细致到,跟梁季禾一起看完了几百部纪录片。
最重要的是,他教会梁季禾,优秀而不优越,永远为他人存一份最朴素的善意和尊重。
你发现了吗?当你极度难过,极度抽离的时候,其实想起感情的部分是极少的,所有的思念会变得很具象,变成曾经一起做过的蛋糕,一起种过的花,一起聊过的金庸和Steven Weinberg。
梁季禾重新发动车辆,温柔地说,能抵挡时间的东西,大概真的就是永远创造回忆,永远想念吧……陈子夜想起外婆买给她的透明气球,飞上天时冒着彩虹色的光。
她心里觉得温暖,像是对粱季禾许诺,嗯!就像你跟我说过,外婆的爱不一定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但也许会变成朋友的关爱,恋人的钟爱,之于你,之于我,都会是这样的!梁季禾抿了下唇,无声地笑了一下,你记得这么清楚……嗯,你教我的,每一句我都认真记下的。
陈子夜的语气说得再理直气壮不过。
但融化在梁季禾心里就变成了一种情话,你就哄我吧。
真的——反正你说什么在我这里都奏效。
梁季禾无奈地扯了下嘴角。
陈子夜清清甜甜地冲他笑了下,这句我也记下来了。
梁季禾心情大好,佯装正经地让她坐好,抱着他的胳膊耽误他开车。
陈子夜哦了一声乖巧地转回去,替他打开音乐,随便哪一首她觉得都可以。
梁季禾一只手搭在车窗上,单手打摆方向盘,他跟着车辆音乐一起,用极其标准又低沉的声音温柔地轻轻哼唱《有心人》,静得惊心动魄,这辆车像是能一直开往春天。
寂寞也挥发着馀香,原来情动正是这样。
曾忘掉这种遐想,这么超乎我想像。
但愿我可以没成长,完全凭直觉觅对象。
模糊地迷恋你一场。
……原来情动正是这样。
陈子夜趁他专心开车,有心人,爱不负,她欺身上去毫不犹豫地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吻。
—车开到目的地时,陈子夜已经在车上小睡了一觉。
被梁季禾轻声唤醒,已经过了凌晨两点,问她是这里吗,他是按照戏院资料导航来的。
陈子夜朦朦胧胧睁开眼,发现梁季禾带他来了潜县的桃山槐海,这是一处不知名景点,如同名字所言,既有大片桃林,也有大片槐海,千里芳菲,万里雪飘,没有人喜欢,这让陈子夜一直不理解。
但是没有人来也好,因为这是他们县城允许本地人棺葬的地方。
她的妈妈和外婆长眠于此。
你怎么会想来这里?陈子夜下了车,自然地被梁季禾牵在手里。
梁季禾直接说:新年第一天,告诉外婆和妈妈,以后有我,让她们放心。
她们可放心我了……夜风吹来,陈子夜靠近这里时,开始有一些鼻酸,我其实曾经幻想过,将来有一天能带着我的先生和孩子,来看望她们。
听得梁季禾心猿意马,陈子夜慌乱解释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嘲笑我……怎么会。
梁季禾轻笑一声,你没有别的意思,就该轮到我苦恼了。
陈子夜领着他准备往后山走,却被梁季禾十指相扣带到了车后,打开后备箱才发现有几束花,寓意思念的黄白马蹄莲,简洁高雅的包裹在花纸里,还有一束香槟玫瑰,梁季禾拿在手里。
这束送给你。
我也有?陈子夜微微惊讶,心底欣喜,女孩子爱花,她的目光都被花束吸引。
嗯,家里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没有。
梁季禾说得再自然不过,陈子夜却倏地张开一只手臂,隔着香槟玫瑰抱紧他,头埋在他的胸口,心里温暖,不肯松手。
梁季禾在她耳边轻笑,走吧,外婆和妈妈看到你这样,要笑话你了。
是哦。
陈子夜松开手,抱紧怀里的花束,重新说了一句谢谢,领着梁季禾往山后墓地走。
桃山槐海海拔不高,跟一般景区的山丘差不多,走几步就能看到方方正正修葺气派的墓地,满山光秃秃的植被,但气氛并不森然,遥远处可以看见不少亲属在放烟花、烧纸钱。
空气里弥漫的依然是新年的融洽气氛。
陈子夜的外婆和妈妈隔得并不远,每个人的墓地都打扫得非常干净,墓碑上永远年轻的笑容,温柔又和煦,完全没有陌生感,他突然理解了陈子夜的容颜,有一种恰如其分的美。
放下花,陈子夜一字一顿给外婆和妈妈介绍,阿婆,妈妈,我来看望你们了。
不知道你们今年冬天过得好不好,阿婆的手容易生冻疮,一定要多涂一些药膏,妈妈喜欢吃杨桃,不知道你今年吃到没有,会酸吗,我今年也过得很好,比以往那些年要更努力一些。
交了人生第一个男朋友。
他温柔,博学,善良。
他教会我,爱无私,情有欲。
他让我觉得,暴雨降至时,我的头顶也会有人替我撑伞。
阿婆,妈妈。
我想,我没有让你们失望,今年也没有。
我依然勇敢,清醒,踏实。
我依然在努力成为善解人意的恋人,诚实靠谱的工作搭档,和心存善意的陌生人。
希望你们放心,度过一个温暖的冬天。
梁季禾像是能听清她的这些心里话,站在她身边,坚定地揽住她的肩膀,凝视着外婆的相片,在心里郑重许下诺言——谢谢您,把小子夜照顾的这么好,未来请放心交给我。
你在想什么?陈子夜看向他。
梁季禾守口如瓶,笑意渐轻,敬重的目光还落在外婆的相片上,在想——你漂亮得合情合理。
……从山上下来,陈子夜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指着不远处说,还算我父亲、刘阿姨有点良心,看到墓地干干净净,我打心底里感谢了他们。
梁季禾问:那正好回去看看?不……陈子夜还是果断拒绝,娇嗔地看他一眼,谢归谢,你不要戳穿我好不好……梁季禾理解似的笑了下,低下眼冲她暧昧的笑着,那也得找个地方住,我开不了回程的夜车。
本是一句撩拨她的玩笑话。
却被陈子夜正常当了真,她绷着一张小脸,认真思考后说,我家里不行,但是可以去我外婆的老房子,只要稍微去去灰就能睡一晚了,距离这里很近,但跟我家不挨着,应该碰不到。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嗯?陈子夜反应过来他又在笑话自己,攥紧拳头撞了一下他的肩头,被梁季禾迅速捞回怀里,假装吃痛地样子,逗她说,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耳朵发热,陈子夜嘟囔着挣扎了一下,我不跟你胡说了……正在细软留情的时刻,梁季禾的手机响了,还是一通视频电话,陈子夜离得很近,用余光不经意也能扫到乐芙两个字。
梁季禾蹙了下眉,犹豫了几秒,还是接通。
背对着手机,陈子夜不知道视频里的人是谁。
但能听见她清甜元气地问好,Happy New Year!我们梁先生在忙什么呀?你那边怎么黑漆漆的,你在外面吗?今天不是除夕夜吗,陆谨言他们居然会让你出来?我在爷爷家吃过年夜饭了。
答非所问。
那个女孩子也不追问,继续说自己的,我们今天也有在吃团圆饭哦!留学生大聚餐!不过我不会做饭,我只能帮忙多吃一些了,今天我妈也很好笑,她跟我说今年我没有回家过年,她很伤心,看着落叶还给我写了一首诗,可是我看到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这不就是脱落酸吗!妈妈说我毫不浪漫,超嫌弃我——梁季禾没接话,但还是被陈子夜发现,他发自内心的淡淡笑了一下。
我今天中午就已经开始喝上了!你不喝酒真的会错过微醺这种超级好的体验!梁季禾催促她,让她赶紧挂了吧,他还在外面。
那个女孩子也不拘泥,直白控诉说,行啊,那我挂了,下个月我妈可能会来看我,到时候梁韵姐姐说也准备带小宝贝来玩,你看看要不要一起啊,正好我生日哎!快给我过生日!不去。
梁季禾笑容坦诚,礼物会到。
行吧——记得选个贵的啊!梁季禾挂了电话。
不难感受到陈子夜站在一边的情绪变化,虽然不过两三分钟,但她已经闷闷地开始盯着怀里的花束看了,不想搭理他的样子,让他一时间觉得有点高兴,但又有点头疼。
走吧。
陈子夜说,留着到我外婆家再视频好了,晚上外面这么冷。
梁季禾笑着把她的手牵回去,不容许她用力松开,捏在手心里望着她,笑了一下。
陈子夜走在路上想了很多。
敞亮接起视频电话,毫无保留的对话内容,让陈子夜觉得不应该生气,但心底又控制不住地觉得有一些嫉妒,她每次打电话之前都会担心他是不是在工作,也不敢直接拨通视频电话。
唯一一次拨通,还是在犹豫了很久以后,假装按错。
虽然梁季禾立刻就给她回拨了视频电话过来。
陈子夜冷静地想了想,她可能不是在生梁季禾的气,只是对自己生气,她好像就没有办法这么元气热情地跟梁季禾说话,明明只是闲聊和问候,没有任何出格的内容,甚至连语气都是再寻常不过。
但她一瞬间还是觉得……有些女孩子,大概是天生太好命了,像公主一样,笑起来都像在撒娇。
明明只是很爽朗的笑声啊。
—这一通不合时宜的电话,让陈子夜一路上没再说话。
直到回到外婆家,拿钥匙开门。
她有随身带卡包和钥匙的习惯,所有常用的、不常用的都整合在一起,从来不嫌麻烦,用范师傅的话说,这叫懂事得让人心疼,毕竟像她这样的女孩子,真要忘了带钥匙,也没有人能及时给她送。
陈子夜当年没当回事,甚至有点无奈地安慰范师傅说,没有,就是习惯了。
这次轮到梁季禾。
他见陈子夜掏出一个小熊头的绒布袋时,嘴里酸苦,开玩笑说,你都随身携带么……嗯,证件和钥匙带着,随时办事,或者去哪里,都会方便一些。
陈子夜神色没有异样,在这些方面她不是个敏感脆弱的人,从来不会胡思乱想,甚至主动开玩笑说,我很小就到戏院了,又不是小公主,难免有时候还是得自己出个门,带上证件也好啊,万一丢了,方便警察叔叔找到我……梁季禾微微一怔,什么话都没说。
别招呼我了,到里面去。
梁季禾心疼得看她一眼,径直跟她去了一间卧室,常年没有人住,老旧的家具都用旧被单罩上了,扯开床上的被单以后,让陈子夜先坐下。
找不到不沾灰的干毛巾,索性把自己的围巾拿下来。
被陈子夜着急喊停,床上掀了被单,都是干净的,别浪糟蹋你的围巾了……梁季禾笑了下,停了手,坐到她身边,把暖融融的围巾叠好放在她手上,打算给你当枕头。
不要,我靠着你就好了。
也行。
陈子夜刚躺到他胸口,突发奇想掏出自己的手机,举起来问他,梁叔叔,我们……能不能拍张合照啊?我想到,我好像只有一张你的照片,角度还是侧脸。
哪张?陈子夜轻轻笑他,就是《盐梅》开机宴那次,我在席上跟你打招呼,你都没有理我哎……你一直跟梁小姐说话,不过其实……我发现你一直在看我。
梁季禾提醒说,就是我跟你表白那晚。
陈子夜卡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仰起头闷哼,谁像你这样表白啊,我物理很差的,万一我听不懂怎么办?她逞强说,又或者,万一被我拒绝了怎么办?认了。
梁季禾低着头凑近她,酒醉之后,冷静了好几天,清醒不了,突然一下子算不明白了,就想着,认了吧,某个人,说什么在我这里都管用,能怎么办呢……陈子夜冲他满意又羞怯地笑了下,主动亲了他一下。
只停留一秒就向后躲开。
被梁季禾抓到,垫住她的后脑勺,戳破她的欲拒还迎,深重地回应。
他的喉结轻轻地动着,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奶香,用来透风才开的窗,此刻灌入他的喉咙,却没能让他清醒,他的手掌在有意识地摩挲,她的鼻尖蹭过他的下巴,双手搂紧他。
残留着刚刚酸涩的情绪,陈子夜有点委屈地说,我也知道说出来显得我很小气,但是我看到你接别人的视频电话,那么自然,我还是有点难过的……说完抱紧他的脖子,把头埋进去,不想看他。
梁季禾低眉,她平时不打电话给我。
她喊你梁先生。
梁季禾轻笑一声,她也喊陈池羽陈先生,偶尔也喊梁韵梁小姐,只是看梁韵会不会揍她。
你说到她的时候,也是欣赏的语气。
大概猜到这个女孩子就是所有人口中的小公主,陈子夜一下子有点鼻酸,有了一点想流泪的感觉,她就是那个你每天陪在实验室里的人……那是因为我也得去上课。
梁季禾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吻住她,不让她开口,被陈子夜胡乱推开,既觉得委屈,又讨厌此刻醋意泛滥,还偏偏在他面前沉不住气的自己。
梁季禾好脾气地哄着她,重新把她捞回怀中,抱着她一起侧躺下去,亲了亲她的眼睛。
不哭了,哭了就不漂亮了,没有你想的那么多剧情。
本来就不漂亮……陈子夜说话时,面色红润干净,目光微微动容,神色已经恢复了许多,凑近他的耳朵佯装赌气,语气却温软了许多,你有像对我这样,对着她吗?哪样?梁季禾轻易被她点燃心底的异样,翻身压住她的胳膊,我甚至都没亲过她……他覆上她的唇,松开她手臂的那一刻,她主动揪住他的衣领,仰着头迎上去。
他克制着声音低声问,在这里吗?我想在这里。
陈子夜闭上眼,不敢看他,脑海里能回忆起这间她长大的房子里,每一处角落曾经放置的物件,青瓷碗碟,黑芝麻汤圆,装着小泥鳅的塑料水桶,院里的紫色小茄子。
梁季禾也想到这层,手掌的温度慢慢融在她雪白的身上,她安静地感受着梁季禾的动作,紧张得字不成句,是不是要……我会保护好你。
梁季禾贴在她耳边,哑着声音贪恋此刻的温度,害怕吗?陈子夜绷着劲摇摇头,黑暗之中梁季禾引导着她,那睁开眼,看着我。
嗯……梁季禾说:想着我。
嗯……迟了一周的暴雪终于降临,院中的尘埃飘起水汽,一口枯井里回响着雪落下的声音,羊绒围巾像是能裹住两个人的肩膀,颜料盘像是多色彩融合流淌在一起,激发难以描绘的感知。
新年的第一天。
夜字含血,枯枝之上有一点绽放的春意,不是腊梅,是武陵色。
梁季禾替她掖好大衣,看着她安心水红的面容,露在外面的脚踝和脖颈雪白,一如窗外,一些只属于自己的呼吸停留在上面,沉默着看了她一会儿,亲吻着还在睡熟的女孩子。
小朋友,新年快乐,万事胜意。
她还闭着眼,微微轻颤着睫毛,躲在他的衣服里说,新年礼物。
梁季禾俯身凑近说,收到了。
陈子夜笑了笑,不好意思地又往衣服里缩进去了一些。
那我也送你一个礼物。
作者有话说:写完先更新了,真的要慢慢收尾说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