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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望她

2025-04-02 01:05:45

白婶老好人,要搬走了,还想着跟东家打声招呼,可东家的人忙,都没回,等了半天,也只有沈时钧在,白婶只好托沈时钧帮说一声了。

白瑜是既无奈,又好笑。

路程实在是短,开个车几分钟就晃到了。

沈时钧把人送到,帮着拎行李上楼后,环顾了屋子一圈,也没多逗留就告辞。

白婶要留他吃个中饭,男人也只是淡淡道:不急,有的是时间,你们今天搬家也辛苦,就不劳烦了。

白婶忙把人送到楼梯口,看不到人影了,还在对一旁没什么表情的白瑜道:沈家也就这位有点人情味儿。

白瑜内心的波动岂是用言语形容出来的。

整本书,最会演戏的怕就是这位有人情味儿的沈家人。

回到屋里,白婶还在说:要是时钧真的调到这里就好了,彼此还有个照应。

听到这话,一股不祥的预感再次涌上白瑜心头。

白婶这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另一边,沈时钧离开家属区,便往一路之隔的厂区走去。

厂区办公室门口,余科长徘徊许久,终于等到人了,立马迎上去,激动同男人握手。

可把沈同志盼来了。

沈时钧默默将手抽回,谦逊道:喊我小沈就可以了。

余科长呵呵直笑:小沈,快,进屋,你的办公桌,我已经收拾好了,就坐我对面。

办公室很大,中间隔了下,分成两个区域,余科长带着沈时钧到靠大窗的那片,有两个办公桌,一个是他的,一个新收拾出来给沈时钧用的,两人对着坐。

沈时钧看了一眼,微微笑了下:可不可以把我的桌子靠窗,我鼻子不太好。

可以,没问题,你想怎么坐都成。

说着,余科长就开始干劲十足地帮人挪位子。

沈时钧一旁看着,未动手,仍是笑了下:劳烦余科长了。

新上任的副科长,反倒将正科使唤成了劳动力。

搬好后,余科长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回头就问:小沈你看看,还满不满意?挺好的,余科长辛苦了。

余科长忙摆手:不辛苦不辛苦,沈将军不辞辛劳,保家卫国,才叫辛苦呢。

一番恭维后,余科长又道:小沈是在家住,还是搬到宿舍呢?这中午时间长,还是要找个地方休息。

沈时钧不动声色道:虽然这里离家不远,我家人还是希望我不要把时间都花在走路上,多休息。

是的,下午还有工作,走来走去多累,宿舍楼那边还有几间空房子,不如下班后我带你过去看看,看你要哪间。

说到这,余科长似想起来般又道:对了,白家姑侄,你说认识的朋友,她们那一层还有个房子空着在,你看要不要住那,两家人认识,还有个照应。

不急,明天或者过两天再去看也一样。

沈时钧想了下,才道。

好好,你想怎么就怎么。

有了自己的房,虽然是租的,但没有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了,白瑜身心都舒畅了无比。

特别是,她终于有自己的房间了。

虽然很小,只够放个一米二的小木床,然后衣柜桌椅一摆就没剩多少空间,走个几步就要撞墙,但总算有个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关起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担心表情不对马甲要掉了。

之前不觉得,搬出来后,白婶收拾着付了钱就属于自己的房子,没人指手画脚地说这里该放什么,那里又该怎么弄,那种当家做主的感觉让她的心态很快就发生转变,再也不心疼房租了。

还是该有个自己的房,哪怕只是暂时的,茅草屋也住得舒服。

白婶发自内心地感慨。

白瑜听到后鼓劲道:那就一起努力,争取早日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房。

白瑜算着日子,还要再过两三年,商品房才开始正式进入市场,第一批买到的,没得亏,必然赚。

现在的房子,还是以公房为主,单位安排。

郑秀萍带着不愿回家的沈菲出去度假散心了,沈家更没人在了,白婶干脆多请两天假在新房子这边,享受着久违的自由生活。

白瑜借宿舍楼下公用电话打给剧组那边,直接就找陈导,说自己搬家,忙得脱不开身,想继续请假。

陈导为难道:别人都是住在组里,见天的忙,你这进来没多久就请假,还一离开就是好几天,不大好吧,这工资,不是这么拿的。

白瑜打马虎眼:陈导你给我安排的新任务不是给剧组拉赞助吗?我这不出来,怎么拉呢?陈导一听,又变了态度。

沈先生那边有门路了?你可得抓紧啊,这一天天地经费吃紧,再拖下去,你的工资都未必能发出来了。

白瑜嗯嗯两声,表示自己努力,几句话应付过去,及时挂断电话。

这一日,白婶把洗好的床单晾在走廊,听到另一头传来男人说话声,不禁动作一顿,隔着她在走道拉的帘子,凝神去听。

小沈,这边,你看看,还不错吧,有两间房呢,一个人住又有点大,不过这边工作稳定后,总要谈对象,带着对象过来,就不大了。

稍顷,才听得男人不紧不慢地道:是不大,就这间吧,劳烦余科长了,占用你的下班时间。

没事,不劳烦,你要是看不中,还有别家的。

中的,这房不错,就这了。

白婶猛地拉开帘子,出现在了男人视线里。

余科长看过去,拍手笑道:是的呢,都是熟人,住着也方便,有个什么事,还能照应。

白婶想到前些日沈菲出的那事儿,仍是心有余悸,余科长这么一说,忙点头:是的,常言道,远亲不如近邻,就是这个理。

白瑜听到外头有说话声,挺热闹的,出来一看,有点意外,又不是很意外。

男人的能耐,她早就见识过了,弄个房子又算什么。

白婶心情好,热情招待:余科长和小沈你们忙不忙,晚上没别的事吧,要不在我这吃个晚饭,正好也帮我暖暖房,凑个人气。

余科长一声好啊,他和老婆闹矛盾,两天没吃上热饭,有现成的,不吃白不成。

沈时钧个子高,目光一转,越过两人,落到站在隔壁房门口,看着就不情不愿的女孩身上,微扬了唇角。

那就劳烦白婶了。

白婶笑呵呵:不烦不烦。

白瑜眼皮子动了动,内心呵了声。

就没见过这么能演的,全世界都欠他一个小金人。

第1章 ????  这一顿乔迁饭, 桌上几人吃得都很尽兴,唯独白瑜,瞧着那一盆被推到男人身前的红烧肉,心里头的酸意不断往上冒, 都快被醋饱了, 还吃个什么饭。

这年头, 寻常人家吃顿肉,都是大餐。

蹭不到沈家的伙食了, 白婶在吃方面也厉行节约,搬过来三天, 白瑜还是头一回闻到肉味。

瞧着白婶只顾招待客人, 菜都给客人碗里夹,白瑜面前就一盘小白菜,她的心也跟小白菜似的,寡淡寡淡。

直到一块红烧肉出现在了白瑜碗里, 白瑜寡淡的心情,转瞬又添了几分如红烧肉般红彤彤的色彩。

沈家吃饭都用公筷, 白婶在沈家做惯了后把这种好习惯也带了过来, 不过用公筷给她夹菜的却不是白婶, 而是这桌上她最不想面对的人。

这人却毫无自觉, 自行解读她面上的表情是嫌这肉太少吃不够, 于是又持起公筷给她再夹了一块,两块......白瑜实在绷不住, 只能出声打住:我吃不了这多,你别夹了。

太瘦了, 不多。

沈时钧言简意赅, 但字字到位。

余科长终于吃了顿热饭, 心里头高兴,瞧见小年轻吃个饭都好似打情骂俏般,再想到自己家庭不如意,更是感慨地叹了声。

还是这个时代好啊,自由恋爱,合不合适,多见几面多处处就知道了。

话一出,白瑜刚想夹肉到嘴里,手一抖,筷子一滑,肉掉回了碗里。

白婶正要给两个客人加汤,听到这话,顿了下。

怎么突然说这。

屋里几人没谁恋爱吧。

谁跟谁,都不合适啊。

白婶正要问,白瑜抢先道:是啊,新风尚了,特别公园里头,好多年轻男女坐一起说说笑笑的,生长在阳光下的我们可真幸福。

这话也不知道哪里触动了男人钢铁般坚不可摧的心,只听得一声低沉醇厚的轻笑,几人望过去,就见沈时钧端着汤碗,喝一口,一本正经地说了句:这汤不错。

白婶登时露出大大的笑容:还有的,来,给我,我再到锅里给你盛。

爱做饭的人就是喜欢听吃饭的人夸自己厨艺好。

尤其是沈时钧这种一看就很有品味的食客。

余科长更是场面人,不吝于对这顿饭做大大的褒奖,听得白婶喜笑颜开,直说叫他们没事过来就吃个便饭,只要不嫌弃寒舍简陋,粗茶淡饭什么的。

听到这话,反而白瑜最后一点胃口都倒尽了,等人全都走了,把门一关,她直接就对白婶道:昨天还跟我说要省点用,出来后,吃住都要花钱,他们过来常吃,饭钱,煤油钱,这些就不是钱了?话才落下,就听到两下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小客厅的窗就对着走廊,白婶拉开帘子,不用问,借着走廊那点灯光一看沈时钧,赶紧把门打开,问怎么了。

沈时钧立在门口,没有进来的意思,只说借个热水瓶,他今天晚上就在这凑合住了。

哎,哪能凑合,热水瓶有的,脸盆要不要,还有牙膏牙刷,对了,床褥被子,正好还有一套多的,你先拿去用。

年纪大的女人没那么多设防,对方又是熟悉的小辈,之前在沈家也受了人家不少的恩惠,这会儿有了报答的机会,更是周到备至,恨不能把自己能想到的东西都送过去。

白瑜捂着额头,才添置齐全的,住进来几天,又要买了。

她实在佩服这个婶儿,说要省钱,大方起来,又完全不把钱当回事了。

白婶看白瑜发愣,还瞪她:呆着做什么,那床褥子,赶紧帮着小沈搬过去啊。

索性近,走几步路的路,白婶使唤起侄女来,她还要收拾饭桌,抽不开空。

沈时钧没要多,点了两三样,就说够了,只是住一晚上,明天他自己再上街买。

是不多,但白瑜要抱的床褥是跑不掉的。

白瑜以自己不算君子的心揣测男人染得黑漆麻溜的腹,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白瑜搬了床被子过去,白婶又不放心,洗碗洗到一半,怕侄女毛手毛脚叫人看笑话,自己也跟过去。

沈时钧的房子跟白家住的大同小异,唯一区别就是厨房旁边挨着后面那块围墙砌了个小厕所,楼上楼下的这套房也有,据说是离化粪池近,正好方便就做了。

而别的三家就只能用楼梯那边的公用厕所。

白婶也是进来后才发现,不禁诶了声:那你这房子还好些,自己用一个厕所,不用跟人挤了。

沈时钧倒是不怎么在意:婶子要是喜欢就换。

白婶说说而已,哪里真要换,摆手直道:不至于,这层人家算来也不多,另两家一个独身,一个小两口,其实不挤。

搬来第一天晚上,白婶就厚着脸皮挨个敲门,睦邻友好的同时,也把邻居的情况打探差不多。

总的来说,女性居多,一家是独居的中年妇女,另一家新婚小两口,也只一个男的,沈时钧又有自己的厕所,仔细一想,就算三家人共用一个厕所,也还方便。

搬过来这三天,没觉得有什么不便。

就算洗澡,锁上门在里头,也没人催。

她在老家,还没这方便。

白婶不知白瑜是换过芯的,对这种生活方式不太适应,要不是人少,又女性多,厂里的宿舍相对安全,她未必会租下这里。

白婶热心肠,帮着张罗一通,回到隔壁自己屋里,想不过,仍是感慨一声道:早知道小沈也住这,还是该租带厕所的。

都是熟人,就算天天从家门口经过,她也不担心。

他刚刚是说要换,你又不同意。

白瑜觉得白婶有时候把事情想得太复杂,顾面子,又讲客气,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再说,隔壁那套加个厕所,房租多五块钱,你乐意?白瑜说到了白婶痛脚,白婶瞪着侄女,就你嘴皮子利索,就你明白人。

白瑜站在走廊上,倚着栏杆望着漫天星空。

再过四十年,各种废气污染,城市上空常年灰蒙蒙,这样繁星密布的天空再难看到了。

少个厕所,但帘子一隔,多了个独立露台,还能弄个小桌,搬两把凳,每晚看看星空,多惬意的事。

白婶看侄女那样儿,心想搬出来是对的,再在沈家住下去,这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快成资本家小姐了。

想到沈菲的遭遇,白婶不禁打了个寒颤,养成那样的娇娇小姐,可不是好事儿。

白婶催着侄女烧水去,黑漆麻溜的天,有什么好看的。

白瑜想着白婶还不到四十,身子骨结实的话,再活个四五十年不是不可能,等那时候,想看这样的天,都看不到了。

但又不能直说出来。

白瑜又憋不住,最后只能这样回了句:以后你就明白了。

话完,不等白婶反应,白瑜脚步麻溜地奔进厨房烧水去了。

留下白婶原地干瞪眼。

这孩子孝顺是孝顺,可有时候,不听话起来,或者看着听话,实则自己有别的主意,也不好管。

天气冷下来,不用天天洗澡,这时候的人也没天天洗澡的习惯,白瑜烧好水,兑好水温,仔细洗脸,拿香皂擦擦,再冲洗干净。

这时候洗面奶还是舶来品,高级货,只有少数人用得起,外头卖得也少。

白瑜把附近几条街开的商场逛了遍,少数两三家有卖,但品种少,也不知道好不好用,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白瑜看了又看,最终还是决定凑合着用香皂算了。

反正这时候污染少,空气是洁净的,水也是干净的,对皮肤的伤害也小。

睡了一觉,早上起来,白瑜摸自己的脸感觉滑嫩了不少,白天窗户打开,光照进来,白得能透光,闪闪亮亮,自己都感觉自己美美哒。

早晨从房间出来,白婶看到白瑜,还是那张脸,一天天地看着,可好像还是哪里不一样了。

是不是姑娘大了,都爱俏,会拾掇自己。

反正越看,倒是越漂亮。

也更臭美了。

一大早的,饭也不吃,年轻的姑娘就在镜子前照,白婶只能提着气催:不饿是吧,那正好,把这一份给小沈送去。

早饭用竹编著的小篮子装着,三个大包子,还有一碗青菜肉粥。

白瑜再一瞧自己的,就一个包子,一个花卷,心里不平衡了。

为什么他有三个大包子?白婶就等着这,哼一声道:你不是不饿?照镜子就能饱了,还吃什么?再说,他一个大男人,又要做事,胃口肯定大,你跟他比什么?白瑜被噎得哑口无言。

正值第一波更年期的妇女惹不得。

白瑜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姑姑,要不你给我找个姑父吧。

白婶原本有个对象,是军人,本来要结婚了,谁料对方见义勇为,救了两名落水儿童,自己却再没起来。

白婶自认是对方未亡人,到人家家里以媳妇的名义给男人办丧事,后来亲友也曾劝多次,让她再找个对象把终身大事解决了,白婶就是不松口,最后烦不过,就自个跑出来,到城里找事做,也落个清静。

白瑜没谈过恋爱,虽然她很敬佩烈士为救他人牺牲自己的高尚精神,也感动白婶对感情的忠贞不二,可再深的感情,将近二十年,阴阳相隔,也该淡去了吧。

相处有段时间了,白瑜深知白婶说话虽然不大中听,但是个实在的好人,所以,她希望白婶过得更好。

不说一定要结婚,生儿育女,可好歹谈个恋爱,多接触外面的人或事,多交几个朋友,生活充实了,人也会更愉快。

这话就似触动了白婶的逆鳞,没有一下炸起,但长久的沉默更让人心绪难宁。

白瑜正想着说些别的话缓和一下气氛,就见白婶睥了她一眼:就你会说,怎么不看看自己,二十出头,如花的年纪,正当嫁,就是边谈对象边考学也使得,只要你顾得过来,那些婚后考上的大学多了去。

白婶进城算早的,世面见得多,思想比老家的人也更放得开。

白瑜就是现在成家,生孩子,她都无条件支持,以后白瑜考上大学,放心去读,她在家帮侄女带孩子。

白婶想得美,也说了出来。

白瑜吓得不敢吱声了,拎着竹筐子就道:我先把吃的送过去,免得冷了,冻着大少爷娇弱的脾胃,你又要念我了。

说罢,脚底抹油般一溜烟跑了。

那逃也似的背影,看得白婶直摇头。

白瑜几步就走到隔壁。

靠走廊的窗户被里头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光都投不进去一点,也不晓得男人是已经走了,还是没起。

这个点,就算住得离单位近,可再不起,上班也要迟到了。

白瑜敲了两下门就停,等两分钟,没人开门,她就回去。

就在白瑜数着数正要转身时,门开了。

光透了进去,照着男人那张毫无生起,却也毫无死角的脸。

头发微乱,额前更是随意翘着几根,高鼻深目,乌发白肤,就像那些从少女漫画里走出来的令无数少女痴迷的男神,陡然面对面见个正着,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

白瑜稳住呼吸,竭力平缓气息,把早饭提起来,挡住自己的脸,四平八稳道:姑姑叫我送的。

沈时钧握着竹篮子另一边,却没有接过去,而是用力扯了下。

白瑜尚未松手,被猛地一拉,微晃着身子靠近男人。

沈时钧倾下了身,望着女孩白得如上好瓷器般精美无瑕的肌肤,俯首在女孩耳边呵气。

都是单身,不如我们自由谈个恋爱可好。

第1章 ????  白瑜逃命似的跑回去, 倏地一下关上门。

砰地一声,白婶在厨房里听到动静,探出脑袋一看,就见侄女愣愣立在门口, 像是发着呆, 不由问怎么了, 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

白瑜恍惚回神, 耳边好似仍有男人温热的气息在流转,喷得她面颊发烫, 心跳更是不自觉地加快。

稳住, 不可以慌。

大佬怎么可能喜欢上作死小保姆,必然是逗她玩的。

不对,她已经不是作死小保姆,她就是她自己。

大佬的转变也是从小保姆变成她开始的。

所以, 该不会......有些念头不该想,一旦往那个方向想了, 就忍不住地膨胀。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叫你都不应。

白婶见侄女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直接一巴掌拍她肩膀上。

叫你送个吃的, 还把你的魂叫没了不成。

白瑜听着白婶叨叨, 嘴里嘀咕,再叫真要没了。

你说什么?欺负我年纪大, 耳朵不好使。

说着,白婶把一袋子萝卜塞给白瑜, 叫她到走廊上洗萝卜再削皮。

白瑜不解:你不是之前腌了不少, 有两罐呢, 我们两个够吃了。

哪够,这一层又不止我们一家,四家人住在一起,总有个需要照应的时候,我也没别的好东西可以送,就这萝卜做得可以,昨天你薛阿姨过来,吃了一口,说好吃,还要买,我哪能收她的钱,就送了她一碗,又给那对小夫妻送了些,这送着送着,不就不够吃了。

白婶这么一打岔,也将白瑜的神魂彻底拉回来,从情情爱爱回归到世俗烟火气。

你这么送做再多都不够,现在只是一层的人,等楼上楼下都知道你做的腌萝卜好吃,都来要,看你怎么办。

白婶显然只考虑到这一层,没想到楼上楼下。

他们一个厂子,估计都认识,一传十十传百,不就多了。

白婶没住过这样的宿舍楼,想不到那么远,侄女一说,她顿时恍然,又懊恼地直拍额头:是呢,我怎么没想到这层,幸亏你提醒我了。

白瑜举高自己提着的一袋萝卜:那我这还要不要洗了?当然要洗,买了还能不吃等着它烂啊!被赶到走廊的白瑜还没来得及把帘子拉拢,就见男人开门出来,手里提着一个空篮子朝她走来。

白瑜赶紧刷地一下把帘子拉上,彻底将男人那张惹人烦的脸隔挡在自己视线范围外。

然后,布帘子到底不是玻璃门,拉拢了,人家用强,一只手挎着篮扒开帘子一边伸过来,白瑜也拿他没办法,总不能把人家的手剁了。

白瑜快速接过篮子,跟男人角力似的,使劲攥住帘子边角不让他拉开,一边留意门口,看白婶有没出来,一边压着声道:你快走吧,迟到了扣工资,可别来怨我。

沈时钧上这个班本来就是打发时间,并不在意,他只在意他说出来的话,对方给不给回应。

那个回应,又是否让他满意。

白瑜本来就被男人弄得心乱,白婶又在屋里唤她,直想赶紧打发了男人:我一个女孩子,又没谈过对象,你现在这么问,要我怎么回?沈时钧心里直冷笑,床都上过了,现在又给他装矜持。

见男人脸上表情,白瑜脑子也是一蒙,最近过得太顺,有点飘飘然了,怎么都忘了小保姆和男人那一段抹杀不了的勾勾缠缠,弄得她还不能无情拒绝,不然惹恼了大佬,恼羞成怒,把她打包漂洋过海就完蛋了。

情急之下,白瑜脑子转得也快,快人快语,压着声音道: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我要洗心革面,自力更生,你这样会阻碍我进步的。

话音刚落下,白婶就出来了,手里还拿着菜刀。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叫你洗个萝卜都磨磨蹭蹭,咦,你抓着帘子做什么?瞧见那只伸过来的手,不是沈时钧也没别人,白婶快走过去,拉开侄女,把帘子猛地扯开,顷刻间换上了笑脸。

时钧啊,这个点,怎么还没上班,那个粥味道还成吧,搁在炉上,用小火慢慢熬的,可营养了。

比外面店里的味道还好,辛苦了。

对着白婶,沈时钧倒是能压下不耐,客客气气讲话。

白婶笑着摆手:爱吃就好,家里还有,你下班回来就过来,配着腌萝卜,可下饭了。

好的,谢谢婶儿。

沈时钧礼貌说谢。

白瑜见再扯下去没完没了,不由轻咳了好几声,提醒男人:你再不走,就真的要迟到了。

是的,不能迟到。

最急的反倒是白婶,恨不能放下手里的活,亲自送人下楼了。

送不了,也要派个人送。

小瑜,你去送送时钧。

白瑜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婶,以前防着她盯着她,不准她往前头跑,现在住得这么近,倒是放心了,还让她送人家。

但白瑜还真拗不过白婶,只能按她的意思照做。

三楼也不高,白瑜有意快走,几下就把人送到楼下,正碰到同层的那对新婚夫妻。

新婚就是不一样,尽管这时候民风保守,但一步三回头,眉来眼去,缠缠绵绵的那股劲儿,仍是看得白瑜忍不住内心发颤。

这时候,白瑜是真佩服男人的淡定,目空一切,万事不入眼,更落不到心上,唯独只盯着她。

给你时间,你好好想。

话里也是暗含了警告,别敷衍他。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往外走,男人知道沈时钧是新来的科长,有意套近乎,沈时钧却不冷不热,只顾自己在前头走。

两个女人站在楼梯口,并排看着。

新婚媳妇刘莉忽然道:这位新来的沈科长看着脾气好像不太好。

对她男人爱答不理的。

白瑜听到了,但不欲多话,转身准备上楼。

刘莉收回依依不舍的目光,紧跟着白瑜,追上她问:沈科长是你对象吗?白瑜一脸惊恐:怎么可能。

刘莉却是笑笑,一副我都懂的表情,你就别装了。

你前脚搬过来,他后脚就跟进,还搬到你家隔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算现在没什么,保不齐将来呢。

白瑜充耳不闻,加快脚步上楼,刘莉喘着气不让白瑜落下自己。

等等我,我正好要去你家呢,你姑姑做的腌萝卜真好吃,我男人特别喜欢,你家还有多的没,有的话留些给我,我闲着没事,还能找阿姨学学艺。

闻言,白瑜脚步顿住,回头朝女人笑了下:学艺都要收费了,再说这是我姑姑的独门手艺,不教外人的。

刘莉脸上的笑容僵住:不就是腌萝卜,谁不会,夸你们,也是抬举你们,还真喘上了。

我不喘,喘的是你,是啊,腌萝卜谁不会,那你还找我姑姑做什么。

白婶不懂拒绝,白瑜只能帮她。

第1章 ????  白瑜痛痛快快地把对方说得哑口无言, 一扫在男人那里的不痛快,心情变得舒畅,回到家,还主动帮白婶分担家务, 洗洗涮涮, 哼着白婶听不懂的小曲, 怪腔怪调,白婶听得耳朵疼。

你要做事就好好做, 不然就回房间看书。

搬出来后,白婶更加体会到文化人和大字不识的白丁天壤之别, 断不能让侄女步自己后尘, 不管是什么学校,一定要让她考上了。

白瑜本职工作就是搞教培的,还是一线讲师,这种程度的考试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只是这个时候的考试内容和题目,跟几十年后比, 多少有些区别, 答案也没那么规范, 人为因素占比不小, 尤其是文科, 存在一定运气成分,所以她需要花时间琢磨这个时代的教材, 吃透出题人的风格。

这种事,跟白婶说了, 她也不懂, 更没必要。

为了让白婶安心, 白瑜只能竖起一只手立军令状。

姑姑你放心,明天这时候,我肯定就在美丽的大学校园里坐着了。

白婶就爱听这话,心里美滋滋,但脸上仍要板个样子出来。

最好你说的都是真的,不然明天这时候,你就自己搬出去住。

慈母多败儿,不想侄女走自己的老路,白婶必须心硬起来。

然而午饭过后,白婶让白瑜出去走走,活动活动,用铁饭盒装了满满一盒的饭菜,叫她去隔壁看看沈时钧回没回,回了就给他送去。

白瑜一口拒:不,我要学习,一寸光阴一寸金,一分钟都不可以浪费。

白婶冷笑:几步路,能耽搁你几分钟,你还有口热饭吃,时钧呢,没爹没娘,爷爷又忙,常年不在,可怜见的,有家跟没家一样,他帮了我们多少,你摸着良心---停停停,我送,我送还不行。

最怕白婶这张嘴,一个跺跺脚能把人头顶震塌的大佬,硬是被她说成了惨兮兮没人爱的苦逼小孩。

白瑜捧着饭盒刚走出屋,就见走廊那边,高高长长的身影朝这边过来。

然而走到半路,却被突然开门的刘莉拦住。

哎呀,沈科长,你回来了,吃了没?我今天做了不少,没吃的话就顺道一起。

走廊不长,也就隔了一户,白瑜在自家门口听得一清二楚,总觉得刘莉此刻的声音跟之前同她讲话时不太一样,变得更柔更娇了。

不管什么年代,双标的女人可能迟到,但绝不会不存在。

白瑜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铁饭盒,转身就要回屋。

哎,沈科长,您别客气啊,住在一起就是缘分---闭嘴,吵死了。

白瑜脚步顿住,一眼瞥过去,就见男人那张俊脸,沉得能滴出水了。

一边是白婶,一边是刘莉,都是话多,嘴碎的主,也难为男人了,居然还能住下去。

男人大步走到虞初面前,问她吃了没。

既然人都自己找上门了,白瑜顺手就把饭盒塞到男人怀里。

吃完记得洗干净了,再送回来。

你陪我。

说罢,男人握住白瑜的手就要把她带到自己屋里。

刘莉还站在走廊上,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不由瞪大了眼睛,若眼神能喷火,白瑜身上都能被女人喷出一个洞了。

白瑜也是一脸懵,加惊恐,使劲想要掰开男人的手。

男配不讨女主喜欢不是没原因的,就这不问人意见就强迫就范的恶霸做派,颜再好都救不了。

男女力气悬殊,白瑜终是没能抗住,愣是被男人拖走。

刘莉更是看直了眼,心里直骂白瑜虚伪,长得漂亮就自以为是,勾搭男人还不承认。

实在气不过,刘莉蹭蹭几下走过去,到了最里头的房门前,拍着门板问白婶在不在。

白婶听到声音,立马跑来开门,见是邻居,笑着问怎么了,是不是还要吃萝卜,可能不够了,等她再做。

刘莉轻哼:我要吃,我就自己做,倒是阿姨你可得管管自家的侄女,还没结婚吧,就往男人家里跑算怎么回事。

什么往男人家里跑?白婶愣住,随即反应过来,拍手道,我说小刘啊,误会了,小沈和我们本就认识,现在又住到一起,小伙子一个人又不愿意开火,我就多做了饭菜,叫我侄女给他送去,就送个饭,不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叫不是我想的那样,刘莉一下拔高嗓门,两个人手都拉上了,谁家认识的人都手拉手的,就不怕被公安找去喝茶。

前几年,社会风气抓得严,现在随着改革,宽松了不少,但仍是让不少人心有余悸,白婶也是过来人,听到这话,心头咯噔一下。

小刘,这话可不能乱说,先不说他们有没有拉手,就算拉手又能怎么样,什么时候了,现在不是流行新风气吗?新风气,那也得谈对象才可以拉手,他们是谈恋爱的关系吗?不是,那他们就是歪风邪气,不正经。

你这妹子怎么说话呢,他们是不是又关你什么事儿,白婶也是急了,激动起来,口不择言,他们就是在谈对象,就是可以让你看见他们拉手的关系,你叫公安来问啊,公安同志来了,还是一样。

阿姨,你年纪不小了,怎么还学会骗人了,我可问过你侄女了,他们就不是那种关系。

刘莉信誓旦旦道。

谁说不是,我说是就是。

白婶梗着脖子,气红了脸。

两人争执声渐大,引得白瑜从屋里出来,男人倒是没拦她。

只是这一出来,更难收场。

刘莉笑着找白瑜搭话:妹子,之前我问过你的,你和沈科长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吧。

白瑜面露茫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得白婶斩钉截铁道:她害羞,不好意思承认,我代她回了,男未婚女未嫁,她和小沈就是在处对象。

白瑜顿时有种被雷劈得焦头烂额的感觉。

她这是在梦游还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白婶说的话,她听不懂。

这时,沈时钧闲庭漫步地走出,一脸漠然,好似自成一个外人插不进来的世界。

刘莉看到男人,更是眼前一亮,搭话道:沈科长,阿姨说你和她侄女在处对象,可我怎么听说你还单身呢,身边也没对象。

之前没有,现在有了,不行吗?他们才开始谈没几天,你又是谁,告诉你做什么了。

不争馒头争口气,白婶使劲冲男人使眼色,为了她这口气,他就配合一下,先答应过去,反正这年头对象谈不拢,还可以分,没以前那么保守。

三个女人一台戏。

但又神色各异。

沈时钧扫了一圈,在看到白婶面上的紧张神色时,轻轻恩了声,算是认同了白婶的说法。

刘莉不可置信:沈科长,你这声恩是什么意思?就是在处对象的意思。

白婶一语定论,好似赢得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胜利,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招呼沈时钧到自己屋里坐坐,她煲了汤,让他喝口热汤。

白瑜从头到尾都是懵的。

明明跟她有关的事儿,围绕着她在争论,但她就是插不进话,也没有置喙的资格,就被骄傲得像开屏孔雀般的白婶拖进了屋,留刘莉一人在走廊上直跺脚。

回到屋里,关上门,白婶待沈时钧愈发殷勤,一脸惭愧:小沈,让你见笑了,刚才实在是气不过,我就叫小瑜给你送个饭,哪晓得被人说成那样,希望你能理解。

沈时钧好脾气笑笑:我倒是没什么,不过她丈夫也在厂办,她知道了,就等于厂里的人都知道我有对象了。

听到这话,白瑜侧目,看向男人。

她是知道男人那点小九九的,在男人提出交往的要求后,再看男人这笑,绝对是笑里藏刀,不怀好意。

甚至刚才在走廊上,他拉她进屋,分明就是故意当着刘莉的面。

这男人实在可怕,将人心揣测得入木三分,轻而易举地就让所有人按着他的剧本在走。

白婶更是一脸为难,可话已经说出去,也收不回。

要不你和小瑜先做做样子,反正我们也只是在这租房,小瑜要是明年考上大学,我们兴许就搬了,这时间也不长。

沈时钧听后,仍是点头笑笑:是不长。

见男人并不排斥这一提议,白婶略松了口气,总算是圆过去了。

喝汤,喝汤,这味儿正好。

白婶如今看沈时钧,更是哪哪都好。

唯有白瑜满脸凝重,一点都笑不出来。

饭后,男人坐了会儿就离开,走之前看她的眼神,更是让她烦躁不已,想着还不如回剧组混日子算了。

可陈导那边已经发了话,她的任务就是拉赞助,没拉到,也不用回了。

这一夜,依然是星光熠熠,然而,白瑜望着满天星,却难得失去了欣赏的兴致。

白婶也知自己冲动,让侄女难做,把水烧好,端着热水盆叫侄女进屋泡泡脚。

白瑜拉上走廊的帘子,与外界隔开,搬了个椅子坐到门口,对里头的白婶道:我就在这里泡。

自觉理亏的白婶这时候只能顺着侄女,见她一坐半天不起来,又时不时出来加点热水。

直到白瑜泡好了,回自己的小卧室,白婶跟着白瑜进去,有意要跟她谈谈。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之前人多,我又被小刘刺激到,来不及问,现在想想,还是不对,小刘说你和小沈拉手了,她跟我们无冤无仇的,也没必要在这事儿上讲闲话。

这婶儿还不是太糊涂,总算想起来了,无风不起浪,尽管她不是怀疑自己侄女,但还是想问问。

白瑜心知这一茬是躲不过的,干脆就直说自己跟刘莉处不来,之前在楼梯道上遇到时还发生过争执。

她想蹭吃蹭喝,还想你教她腌萝卜,非亲非故的,凭什么,好处都让她占了,老好人不是这么做的,我没答应,她就不高兴了,还拿我和沈时钧说事,从她嘴里说出什么样的话,我都不会奇怪。

白瑜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算不得假,所以她理直气壮,丝毫不虚。

白婶观察侄女面上表情,也确实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沉默半晌,一声叹道:才搬出来几天,这都是些什么事。

要不我们换个房子?白瑜试探着问。

再找就一定能比这个好,邻居就一定好相处?白婶不觉得,再说搬一趟家也是麻烦,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与邻居间的不和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以后避开着走就是。

话都由白婶说了,白瑜已经无话可说,就这样吧。

聊不下去,白瑜借口还要看会儿书,想独自静静。

白婶起身,离开时又转头看看白瑜,仍是有话要说,可到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只叹一声就离开了房间。

另一边,刘莉一晚上出来好几趟,倒洗脸水,洗脚水,还有洗衣服的水,能洗的都洗了,能倒的都倒了,从厕所回来,抱着空盆子还在往里头两户人家门前瞅。

隔壁男人关着门,就没出来过,窗帘也是拉得密密实实。

而最里头白家人更是用帘子把走廊隔开,只有一点光透了过来,把暗绿色的帘子照亮了点,却见不到里头的人在做什么。

刘莉进屋,关上房门,撇着嘴:神神秘秘的,没有鬼才怪了。

陈伟民正打开一张报纸在看,听到妻子的话,看她一眼:人家讲求隐私,又没碍着你,你也是喜欢操心。

刘莉听到这话,不高兴了,圆睁眼睛觑着丈夫:我被人欺负了,你不帮我,还向着外人说话,你又是个什么意思。

话落,刘莉走到丈夫跟前,两手叉腰:我说陈伟民,你是不是看到人家比我更年轻更漂亮,动了歪心思。

无稽之谈。

陈伟民叠上报纸,重重扔到小茶几上,语气不觉加重:成天疑神疑鬼,连自己的丈夫也不信任,我看你就是闲的,正好厂里的食堂招打菜工,我跟科长说下,把你安排进去。

我不,凭什么你坐办公室,我就得烟熏火燎地给人打菜,你不怕丢人,我还怕呢。

不想去,你就在家里找点事做,别自己给自己不痛快。

什么我给自己找不痛快,是别人给你老婆找不痛快呢,你不帮我一致对外,还反过来说我,陈伟民,你要是变心了,你就早说,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外面受气不说,在家丈夫也说自己,刘莉只觉委屈至极,执意要男人把话说清楚,不然这日子就不过了。

沈时钧有睡前阅读的习惯,这一日,洗漱过后,他拿了本外文原着靠坐到床上,然而翻了几页,就听到隔壁夫妻传来的吵架声,十分刺耳。

翻开的书页又重新合上,沈时钧躺了下去,把被子盖到了头顶,想隔开那些杂乱的声响。

然而收效甚微。

沈时钧沉着脸掀开被子,重新坐起,穿上拖鞋,披了件外套,拉开门。

最外面独居的薛阿姨已经站在了走廊上,正敲着小夫妻的房门,瞧见沈时钧也出来了,看那沉沉的脸色,不必想,肯定也是被闹腾小夫妻吵到。

小陈,小刘,你们吵什么呢,夫妻俩有什么说不开的,大晚上,好好地谈,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里头的人听到了,当没听见,就是不开门,薛阿姨也只能这么劝。

好歹,一通话说下来,里头安静下来,没声音了。

白婶这时也出来,见走廊上站着人,问怎么了。

不一会儿,陈伟民打开房门,捂着额头站在了几人面前。

薛阿姨离得最近,看到男人擦破皮流血的额头,一声叫起:小陈你怎么了?怎么还动手了?白婶赶紧走上前,也是呀地一下,提声喊白瑜,快把柜子里那瓶红药水拿来。

第1章 ???炼  白婶把白瑜拿来的小瓶红药水递给陈伟民, 充当和事佬道:夫妻之间小打小闹常有的事,但不能闹大了,街坊四邻听见了,影响也不好, 你们自己注意下呢。

薛阿姨在一旁附和:是的, 你们这结婚才多久,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是男人, 让着点。

陈伟民有委屈说不出,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敷衍笑笑:谢谢你们关心, 我会注意的,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话落,不等人回应, 陈伟民便合上了门,走廊顿时变暗。

白婶和薛阿姨在暗光下互看一眼, 也不再说什么, 一声散了, 各回各家。

回屋后, 白婶又是一声叹, 小声咕哝:这真是好日子不过,非要吵吵才舒坦。

白瑜听到了也当没听见, 这夫妻俩看着都不是好相处的人,以后碰到也就点点头的关系, 没必要放在心上。

白瑜还嫌这架吵得不够大, 要是闹得楼上楼下都有意见, 反映到余科长那里就更好,让余科长出面,不听劝就搬走,不然就少使幺蛾子,老老实实做人。

有了这么一个睡前小插曲,白瑜心情愉快了不少,这一夜入睡也快,一宿无梦。

睡得好,起得也早,只是贪恋被子里那点温度,不愿起,还是白婶来敲门,白瑜被催得睡不下去,才不耐地扯开被。

踩拖鞋出屋洗漱。

一开卧室的门,就是小小的厅,靠窗的桌边,男人捧着碗吃得自在。

白瑜却是瞬间呆住,手还握着门把手,下意识地就是一声尖叫,赶紧又撤回房子,砰地把门甩上。

甩上后,白瑜靠着门板,低头看看自己,顿时无语。

初冬的天,身上套着毛衣和绒裤子,严严实实地又没露出一块肉,她是叫个什么劲儿。

没听到白婶再来催,白瑜磨磨蹭蹭,又加了件咖色翻领短外套,这才打开门又走出去。

男人还在,吃着粥,配腌萝卜。

看着再精致的男人,吃脆萝卜也不可能不发出声音。

白瑜心理平衡了,眼睛一转,没看见白婶,问了一句。

沈时钧抬眼看了看她,声淡如凉茶:出去买酱油了。

白瑜一愣,直接就道:你怎么不去?天天来她家蹭大米吃,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沈时钧将碗里最后一点粥吃完,又夹了两口萝卜,满足地放下碗筷,随时准备了纸巾擦嘴,然后起身,又是个无比精致动人却也生人勿近的老男孩儿。

但很奇怪,气质清冷的男人,一对上她,开口就破功。

送我上班。

白瑜恨不能把桌上空碗罩在男人面上,就你脸大是吧。

男人的话对女人的不管用,只能搬出白婶:你姑姑要我们装得像一点,不要让人看出破绽了。

薛阿姨也知道他们的事了,还竖起大拇指夸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白瑜当真是骑虎难下,被要面子的姑姑坑惨了。

最终,白瑜不冷不热地跟着男人出门,不远不近地跟在男人身后,经过刘莉家门前,就是那么不凑巧地门开了,白瑜又恼自己怎么就不走快些。

好在,没看到刘莉,只有她老公陈伟民,这人看到他们也是爱答不理,扯起唇角没什么诚意地笑了下。

白瑜也扯唇假笑了下。

薛阿姨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口,瞧见白瑜和沈时钧异常热情,主动朝他们打招呼。

年纪大了,没别的爱好,就爱看这些细皮嫩肉的小年轻。

送到楼下,白瑜挥挥手,意思到了,也不看男人什么反应,转身就上楼。

陈伟民想了想,走上前要同沈时钧搭话,沈时钧职位比他高,为免他在工作上给自己小鞋子穿,不愿意也得厚着脸皮攀谈,然而一靠近,就被男人冷冰冰的眼神一扫,顿时什么都不想了。

到了办公室,陈伟民往左边人多的区域找自己的位子坐下,沈时钧往右,只他和余科长,整个空间都显得空旷了不少。

余科长看到沈时钧亦是十分热情,这时候人浮于事,也没什么要紧的公务要处理,余科长闲着也是闲着,找沈时钧搭话。

小沈啊,还没对象吧,有没有什么要求,你这条件,一般的怕是瞧不上......说到这,余科长端着保温茶杯凑近,压着声道:厂长的女儿比你小个两岁,工作体面,模样也不错,你要不要见见,就算没别的意思,做做朋友也成,你们年轻人不是最爱交朋友的吗?论交际能力,余科长是真的强,业务能力估计都没法比。

陈伟民正好提着热水瓶去打水,到门口时,正好听到这话,余科长压低了声音,嗓门也不小。

当即,陈伟民朝那边看了眼,也没说什么。

等到余科长出来,陈伟民迎面碰到,迟疑了下,仍是上前笑着打招呼:科长这是要去哪里?余科长步子急,边走边道:去厂长办公室。

陈伟民听到后,也跟着一起走,无意间就提到沈时钧,一脸好奇问余科长知不知道沈副科长已经有对象的事。

余科长交由顿住,扭头盯着陈伟民: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陈伟民笑笑:我们俩住一层,昨天我媳妇听白家婶儿说的,也是刚谈,估计没来得及跟科长您说。

余科长面色变得凝重,朝陈伟民摆摆手:人家私事,又不熟,跟我们说做什么,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别耽误了正事。

把人送走,余科长走向厂长办公室的步伐都沉重了不少。

到了中午,下班后,陈伟民边收拾桌面边盯着门口,看见沈时钧走过去,赶紧跟上去,状似无意地找话:沈科长,中午吃什么,要不要到我家吃个便饭,哦,瞧我这记性,隔壁就是对象家,要去也是去对象家里。

都是这个点出来,走廊人多,有人听到了就好奇问:沈科长都有对象了,谁啊,还住一起?对于这个新来的,模样俊俏不输电视里男演员的沈科长,大家投注的关注也多。

余科长从另一头过来,听到这话更是心头一塞,厂长交给自己的任务办砸了,怎么办。

自己挨顿训也就算了,关键厂长仍然不想放弃,叫他问清楚了,有没有那回事,对方人怎么样,家境怎么样,跟自己女儿能比不。

余科长是觉得白家家境可能比不过,但人姑娘的模样绝对远胜厂长女儿。

为了探明究竟,余科长厚着脸皮追上沈时钧,跟着他一道回去。

白家伙食不错,我就想给点钱,中午去她家蹭个饭,互相都有好处,小沈你觉得呢?沈时钧何等人物,哪里猜不到余科长那眯眯眼藏着的鬼主意,只是不动声色,笑了笑,好啊。

余科长立马笑开:还是小沈你爽快。

到了白家,白婶瞧见沈时钧不惊讶,但看到跟着他的余科长,微微诧异了下。

余科长脸皮厚,呵呵笑:不好意思,又来了,你家要是没多余的饭,我就走,有的话,我出伙食费,食堂的大锅灶吃腻了,还是想吃小灶做的。

白婶就爱听别人夸她厨艺,来人又是科长,哪里会拒绝,忙把人请进屋。

有的呢,你一个人又能吃多少,不嫌弃粗茶淡饭,尽管来就是。

从卧室走出来的白瑜听到这话,下意识就道:一天两天还好,一个月两个月,还是要多花不少饭钱的。

白婶闻言脸上笑容渐渐消失,扭头瞪了侄女一眼,有你说话的份儿,不会说就一边玩去。

余科长好脾气,仍是笑:对对,小白说得有道理,这钱还是要给的。

沈时钧这时也开口,极其简练直白两个字:要给。

白婶架不住了,摆摆手:我再炒一个菜,你们坐坐,小瑜,赶紧上茶招待客人。

余科长听到这话又有要说的了:我是客人,小沈可不是,小白你可不够意思了,上回我就提了句,你还藏着掖着,结果呢,还不是谈上了。

白瑜倒茶的手顿住,人也一愣,问谈什么。

余科长看她这样,有些急:还跟我装,你和小沈是不是在谈对象?你姑姑还跟人讲了,多好的事儿,没必要瞒着。

白瑜手一抖,茶泼了出来,好在温温的不烫,沈时钧熟门熟路,起身就到门后取挂着的小毛巾给她擦手,还叫她小心点。

这一自然到只有小情侣做得出来的动作,使得余科长愈发拍手道:你看,小沈多体贴。

白瑜低头盯着被男人捏住的手,只觉万分头疼,一时间丧失了语言的能力。

第1章 ????  白瑜想不通这一环扣一环地发展下去, 自己和大佬还真就绑定分不开了。

一顿饭吃得如鲠在喉,白瑜甚至都想不明白,为何才短短两天就发展成了身边人看她和沈时钧好像就该是一对,不坐一起都不对的地步。

白婶瞧着白瑜更是欲言又止, 用眼神示意她忍忍, 反正事情都已经发展成这地步了, 就不要想太多,想太多也没用。

饭后, 余科长告辞离开,看看白瑜又看看沈时钧, 想说些什么, 又没什么好说的,最后只留了句,日子定好了告诉他一声,他也沾光喝杯老将军家的喜酒。

送走了余科长, 白婶把门一关,又把窗帘一拉, 一脸凝重地对着沈时钧赔礼:都怪我这嘴, 逞一时意气, 哪晓得那家夫妻都是不把门的, 这么快就传到了余科长耳中, 不过时钧,你别担心, 我们也不会一直住这里,等到明年小瑜考上大学, 我就搬到她学校附近, 随便找份工, 绝对不会影响到你的。

这事可大可小,传到沈家人那里就更不好收场,白婶只能先跟沈时钧说好,再让他去跟沈家人解释。

小事,不着急,反正我也没对象,就算是真的也不影响。

话一出,白瑜一脸惊恐地望着男人,什么叫就算是真的,压根就不可能是真的。

白婶听到这话也是一愣,半晌没能反应过来,反应过来更是不停摆手:这可不成,真不了的,我们高攀不起,不当真的。

又不是旧社会,何来高攀一说,何况,小瑜是正经要考大学的人,以后考上了,就是正经大学生,不像我,半吊子,混个文凭。

沈时钧三言两语将白婶诚惶诚恐的心情又安抚了回去。

这么一想,也对。

现在是新社会了,讲的是文化,看的是进步,不兴老一辈那套了。

白瑜不免有些心动,看看侄女,再看看沈时钧,想到余科长连夸好几回的话。

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可是,也不对啊,他们本就是凑合做个样子,是她一时嘴快惹的祸,还能当什么真。

白婶再看眼前这个年轻后生,仪表堂堂,年轻有为,可又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小瑜,你招待一下时钧,我回屋坐坐。

她要好好想一想了。

这发展,好像不大对。

白瑜看白婶的表情就知道她受到惊吓了,需要安安静静地思考一会人生。

这时候,白瑜也不矫情,反而比男人先一步出屋,走到男人门前,等着他开门。

这一幕,被正好开门出来上厕所的刘莉撞见,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以一种怪异的神情扭头往楼梯口的厕所走。

白瑜跟她也是没得话说了,连眼角都不愿意扫一眼,男人一开门,抬脚进屋。

剧情的走向已经彻底跑偏,白瑜稳不住了,有些话,还是要讲一讲,尽管大佬于无声处的冷冷一个眼神极为骇人,但哪里有压迫,必然就有反抗。

白瑜咳了声,背靠着一侧的墙寻找支撑,以及安全感,整理好了思绪,正要开口,却不想男人三两下削了个苹果递给她。

吃。

一个字,言简意赅。

这年头的人大多还没有养成经常吃水果的习惯,也没养生的概念,白婶更是很少专门去买水果,白瑜看到最多的水果,大抵就是可以当水果吃的黄瓜。

尤其搬出沈家后,能蹭到的水果更少了,是以白瑜还是有点馋的。

皮肤水水,心情好好的美女怎么能不爱吃水果呢。

她伸出去,没有拒绝,吃是一回事,该说的也得说。

女孩模样秀气,吃水果也秀气,樱桃小嘴,一口一小块,不紧不慢地嚼。

这一刻,沈时钧脑海里不期然地想起自己前两天看过的一部国外小说。

他想亲吻她芳香迷人的小嘴,告诉她,他有多渴望她。

那样的渴望与日俱增,他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这么想,他也这么做了。

白瑜手里的苹果掉落了下去,她被男人摁在了墙上,安全感瞬间变成了危机。

她两手握成了拳头,双眼不自觉地睁圆,拼命地捶打男人。

疯了,这人简直就是个疯子,也不看看什么地方,就算是他的家,可隔壁是她家啊,还住着她那已经起了疑心的姑姑,他没脸没皮,她还要节操过日子呢。

然而无论白瑜如何捶打,男人毫无反应,便是觉得疼,也忍着,这一回,必然要尽兴,让自己长久的渴望痛快宣泄一回。

然而光是吻,这般唇舌相依已经不能满足男人了,脑海里闪过那些火热的片刻......她贴着他,又不给他,他把她推开,她撞到床角,还哭了。

他看着她哭,直到哭晕了,再醒来,更是再也不肯接近他了。

他不懂为何一夜之间这女孩的变化如此之大,但正是这样的变化让他反倒更在意她了,时不时地就会想到她,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一日日地,到后来,就成了一种习惯。

一天看不到她,心里就好像缺了一块,空荡荡的,还有点慌。

白瑜哭了,气哭的,等男人吻够了,她甩手,一巴掌抡过去,使出了自己最大的力气。

男人没有设防,也是由着她,被打得脸偏向一边,即便确实有痛到,但他也觉得值了。

下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

还有下次,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白瑜猛地将男人推开,自己拉开门跑了出去,好在白婶还在自己房里休息,没出来,不然看到白瑜通红的眼睛,还有红艳艳有点肿的唇,肯定又要好一通问了。

回到房间的白瑜把自己放倒在床上,两手捂着脸,脸上的热度竟然还有些烫手,不必照镜子,她都能想象得到此刻的自己什么样子了。

对沈时钧更是羞恼交加,却又拿他没有办法。

论财力,比不过,论背景,差远了,单单只是男女之间的体力较量,他们也是相差悬殊。

他摁住她,紧紧抱住她,身上好似烫红的烙铁,她难以挣开,打骂也无用,这人油盐不进,她唯有随着他沉沦。

这一刻,白瑜的心乱了,就如一团纠缠在一起的丝线,怎么也捋不清白。

心乱了,也是心动了。

白婶睡了个午觉,出来一看,侄女房间的门紧闭着,她敲了两下,没人应,用推了推,门从里面栓上了。

这孩子,睡个午觉还锁门,家里又没别人。

才转身,就有人来敲门,是沈时钧。

这个点,沈时钧要去上班了,还特意过来一趟送苹果。

白婶拿手去挡,不肯要。

忠叔带过来的,他拿得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们不要,放坏了,我也只能丢了。

听到这话,向来节约,最痛恨浪费的白婶也只能收下了,连说好几声谢。

把人送走,白婶再回来,就见侄女已经从房间出来,一个人坐在桌边,盯着桌上的苹果发呆。

正好,时钧送来的,你洗了吃。

白婶一说,白瑜又收回了目光,再也不看一眼。

看多了,更烦。

对白婶更是有意见了。

你难道还真的想坐实我和他的关系,这一天天地,你又是叫他到家里吃饭,他又是送吃的,邻居们看在眼里,会怎么想,要是沈家的人知道了,又会怎么想?一连串灵魂的拷问,换作之前,白婶就要急了。

可她自己已经借着午休的时间在屋里想了许久,新社会了,她的思想是否也要跟着进步。

谁说小门小户的女儿就不能嫁大户人家的儿子呢。

侄女要是考上大学,学历还比人家高呢。

第1章 ??騱?  白瑜发觉白婶看沈时钧的眼神变了, 看她的也变了,还时不时看完了她就看看沈时钧,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着转,且神情也是变来变去, 可以说是一言难尽。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现象。

小保姆领便当的方式让白瑜内心始终对男人有阴影, 尽管男人已经意识到她不是以前的小保姆, 可以理解为小保姆改过自新,所以她应该落不到小保姆那样的田地, 但大佬的心思太深,白瑜自认没那个本事驾驭, 做朋友可以考虑, 做男朋友就算了吧,她心脏不大,承受不起。

就在白瑜思虑着想做些什么的时候,陈导一个电话打开, 将她所有的想法瞬间打散。

小白啊,你这办事速度不行啊, 我都打算好了, 你要是能把赞助拉来, 我在片头给你加个名, 可你呢, 一周过去了,还不给我个答复, 再拖下去,我这边都要正式开机了。

培训进展得还算顺利, 只是人多了, 且幕前幕后不断进人, 各种花销只会更多,前头林导出了事,委员会那边就在问,还找他谈话,意思是要他注意,组里选人一定要慎重。

这些领导在纪律方面管得相当严,但一提到资金,个个都是一脸诧异,问怎么可能没钱了,前些时候不是才拨了一笔。

前些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前了,陈导有苦说不出,组里上上下下,台前幕后上百号人要养,这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办到的。

临近正式开机,真正要无限贴近古代大户人家的衣食住行,贵族的奢靡生活,样样都得烧钱。

陈导也是没辙了:现在组里不缺别的就缺个能拉赞助的能力,小白啊,你要是能行,就给个准话,不成的话,这个月的工资,咱按你到岗多少天来结算,绝不少给。

但多给也不可能。

白瑜算算自己在组里总共也没几天,结算下来没几个钱,再找别的活,也未必有这轻松,薪资更是不能比,而且以她超前几十年的意识,明明白白知道这部剧一定能爆,且过了几十年依然很有影响力,能够在片头字幕有个自己的名,何愁将来没饭吃。

指不定她明年考学还能加点分。

系统看来是要无限期罢工了,她这回家的路遥遥无期,将来还不晓得会怎么样,做人不能只图眼下的轻松,未来的路如何走,还是要打算一下的。

陈导,你给我个准话,真要给我在片头加个名?你一个小姑娘,我能骗你什么?执行副导演,多你一个又能占多少位子。

陈导说得是大气,白瑜听得更是飘飘然,执行副导演,尽管是副的,可好歹跻身领导团队了。

然而白瑜还是不放心:要不我们见个面,正式签个合同可好?听到这话,陈导也是笑:小白啊,我们要是按着合同规规矩矩地办,那你任务完不成,我这边也是可以有所要求的。

要求这种东西,白瑜向来是无视的,瞬间改口:是的,过于规矩就伤感情了,我还是再试试吧。

你这一试再试,再拖下去,都别干活了,等着回家过年吧。

陈导也是一忍又忍,耐心告罄。

其实他跟史蒂夫已经差不多谈拢了,就是沈时钧不同意,这钱款拨不过来,史蒂夫表示他听朋友的,朋友说可以,才可以。

他也找过别人,还找了好几个,都说看好这部剧,但一听到要投多少钱就不吭声了,说再考虑考虑,金额有点大,得要经过家人或者朋友或者什么人的同意。

陈导是看透了世事炎凉,比较来比较去,还是老外更好哄,撒钱也大方。

就是中间横了个沈时钧。

就三天,最后三天,要是再不成,咱也不联系了,工资你自己回来拿,以后好自为之。

头一回听到陈导放这样的狠话,白瑜心里头居然还有点不是滋味,人大抵都有劣性根,白瑜内心深埋的一点斗志被激发起来。

三天就三天,你等着。

等着喊姑奶奶爸爸吧。

然而放完了话,白瑜倒了杯凉开水,几口喝下肚,整个人冷静下来,又开始后悔了。

她和男人的关系已经游离在危险边缘,说好要保持距离的,结果这才一天不到,自己就打自己的脸了。

这脸,是真疼。

更疼的是,在沈时钧搬出沈家一周后,沈家小姑来看他了,带着家里炖的鸡汤,而此时的沈时钧正在白家喝鸡汤。

白婶在沈家炖了一大锅,得到沈慧怡的允许装了一饭盒的汤带回来,前脚刚到家,沈慧怡后脚也跟着到了。

看着侄子在别人家喝着自家的鸡汤,沈慧怡欣慰的同时,也觉怪怪的。

这也太巧了,租房都能租到一块去。

沈慧怡坐在侄子屋里,等着侄子在白家吃完饭, 推门进来,她把手里看一半猜一半的外文书放到小茶几上,仰头看着坐到另一边泰然自若的侄子,有许多话要说,但又不知怎么开口。

忽而想到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沈慧怡立马道:爷爷后天回来,你必须回去住个几天,不然爷爷问起来,还以为我们又薄待你了。

沈慧怡说话直,不绕弯子,她也知沈时钧什么性子,说再直,这个万事不放在心上的侄子也不会在意。

你爷爷最惦记的就是你的婚事,你今天给我交个底,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我看乔伊就不错,你爷爷也提到过她,要不等你爷爷回了,叫她到家里吃个饭。

闻言,沈时钧总算有了点反应,掀了下眼皮笑笑。

沈慧怡看侄子这笑容就窝火:成不成,你给个准话啊。

沈时钧不在意道:我看二叔他们对乔家也有意,沈时韫不更好。

你是长子长孙,当然先考虑你。

沈慧怡是又急又恼,这孩子怎么就油盐不进了,为他好的事,他也不理。

我倒觉得新时代了,嫁娶随意,谁先谁后,并不要紧。

沈时钧不紧不慢地陈述他的观点。

沈慧怡是离过婚的人,自然也不拘泥这些,但是老一辈就不一样了。

你去跟你爷爷讲,看他怎么说。

沈慧怡管不了,劝不动,干脆就让他自己去谈,别总让她在中间传话。

沈时钧点头:是要说。

然而话落,再无别的。

沈慧怡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发作,忽而外头响起几下敲门声:沈科长,您在不在?是陈伟民。

沈时钧没应声,也没动。

沈慧怡瞪他一眼,同事喊你呢,怎么不应,没礼貌。

沈慧怡起身把门打开,陈伟民陡然见到沈慧怡也是难掩诧异,女人衣着讲究,容貌精致,瞧着二三十岁的样子,又独自出现在沈时钧家里。

一看男人的神色,沈慧怡笑笑:我是他小姑姑,你找时钧有什么事?原来是小姑姑,陈伟民神色稍缓,但又有别的惊讶,没想到沈时钧的姑姑这么年轻,看着跟他差不多大。

果然是富贵人家的女儿,保养得好。

陈伟民面上露出笑容,看着沈慧怡道:沈科长今天走得早,没接到通知,我们单位这周末组织看电影,可以带一个家属同往,沈科长不是有对象吗?正好这回一起去,也能增进感情。

沈慧怡一字一句听着,都能听懂,可连在一起,她怎么就不明白了。

你对象?沈慧怡下意识地转过头,直看着面无表情的大侄子。

好啊,亏得她来了,不然还真错过什么大事了。

第1章 ??饳炼  沈慧怡从未想过沈时钧这么冷清的性子居然会找对象, 而这个对象的身份更是出人意外,让她惊愕不已的同时,一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此时的沈慧怡由大侄子家换到了白家姑侄家, 喝着白婶泡的茶, 品茗其中香味。

这茶, 还是她送给白婶,单位发的, 自己喝不完,家里更是多得塞满了, 到处送人。

但, 沈时钧和白瑜,她怎么也想不到。

不对,好像又有迹可循,那一回, 沈菲咋咋呼呼地把她叫上楼,说大堂哥和白家那个小保姆有问题, 两人也确实在房间里, 只不过开门后, 她被沈时钧的一通说词混了过去, 也没有深究。

白瑜瞧着也是个乖巧老实的孩子, 不像是会使坏的人。

可就算不使坏,也不表示他们两个真的就没干系, 沈慧怡此刻坐在白家饭桌上,看着桌上其余三人, 忽然间觉得自己这三十多年都白活了, 一股莫名的恼意涌上心上。

她看看镇定自若的大侄子, 再看看依然垂着脑袋依然安静乖巧的小姑娘,为难的话到了嘴边,又强忍着吞了回去。

最终,沈慧怡转向最为局促,两手左放右放都不对的白家姑姑,保持情绪上的平静,挤出一丝笑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才住到这里没几天,就连邻居都知道他俩在处对象了。

一提到这茬,白婶比两个当事人还要紧张,白着脸,连连摆手下意识就道:误会,全是误会,你不要听他们两口子的,他们嘴巴碎得很,说话不作数的。

就算白婶有什么想法,被沈慧怡这么盯着,也瞬间烟消云散没了影踪,现实的一盆冷水浇得她心头凉凉。

可到底是自己要面子惹的祸,白婶心里再苦,也说不得,只能一个劲地解释:两个孩子怎么样,你是知道的,绝不会胡来的。

不胡来?沈小姑冷哼了一声,未必。

沈慧怡转头看向仍是淡定得像局外人的侄儿,气不打一处来,直截了当地问:那你说说,那天早上,白瑜到你屋里是去做什么,真就只是借书,在屋里又呆了多久,菲菲说的可是一晚上,但我相信你们,并没有追究。

要真是一晚上都在,那么这两人都有问题,搁前几年,抓作风抓得最狠的时候,指不定就得游街示众了。

沈慧怡越想越心气不顺,指着侄子又看看白瑜,忽而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更是瞪圆了眼睛:该不会,该不会你搬到这里,也是因为她吧。

不不不,那不至于。

白婶连忙解释,我们是先搬过来的,时钧不一样,他是工作调度,原本不住这的。

沉默听着的白瑜这时抬头看了眼白婶,内心有种无力的感觉,换后世的话说,这是被人卖了,还乐呵呵地帮人数钱呢。

虽然白瑜也不敢肯定,但这房子找得这么顺利,多少还是跟沈时钧有点关系。

余科长对他们诸多关照,房租水电上的各种减免,不也是看在沈时钧的面子上。

但这事儿说出来,只会让沈家姑姑情绪更激动,是以白瑜纵使深知大佬有多阴险狡诈,此时一句话也不能透露,咬紧牙关当一个没有情绪没有内涵的花瓶。

然而她不想掺和其中,白家姑姑在侄子那里得不到答案,只能找白瑜,手指着她道:小瑜,你来说,女孩子名节事大,你说说,是不是时钧强迫你了?沈小姑有点以退为进试探的意思,白瑜听出来了,可白婶听不出,两手又是好一阵摆,慌忙道:不不不,沈家小姑言重了,时钧是个好孩子,对我们很是照顾,有问题,也是我家小瑜,这么好的人,非说人家不合适。

闻言,久不做声的高冷男人终于有了情绪,他眸光一转,深深定格在女子明媚动人的面容上,以醇厚的嗓音问:哪里不合适?他在乎的只有一个人的态度。

白瑜被男人点着问,更不自在了,扭着身子看向别处,沉默好一会才抛出几个字。

哪哪都不合适。

沈时钧一声笑出来,目光又一转,看向神情更为复杂的沈慧怡,声冷又沉:你看,我想找对象,人家也不愿意。

诶,可不能这样想,我们不是不愿意,是配不上,还有更好的姑娘呢。

白婶当起和事佬,努力把这一出圆过去。

沈姑姑更是一头雾水,嘴巴张了张又咽回去,想说点什么,可转而一想,不对,他们老沈家哪里不好,成分好,家境好,侄儿人也长得好,多少人家想攀都没指望,他们这种小户人家凭什么瞧不上。

不服输的沈慧怡较上劲了:我们时钧有才有貌,拿的铁饭碗,衣食无忧,样样不愁,你们还有哪里不满足的地方。

这题怎么就一下子跑偏,白瑜整不明白了可怎么办。

白婶更是诚惶诚恐:时钧这么优秀,一表人才,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夫婿,哪里是我们能挑的,是我们小瑜配不上,他小姑可别乱想。

但此时的沈慧怡哪里肯听,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家侄子那一双眼珠子都要黏在人家姑娘身上取不下来了。

可白瑜又是个什么态度,她也看明白了,分明就没当回事,一眼也不往侄子这边瞧。

沈慧怡一边恼侄儿的没出息,一边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但想到沈时钧的脾气,不是他自己看上的,勉强相处也处不久。

前头家里人给他介绍了多少个,最后都没下文了,老爷子眼看着就要回了,一问,大孙子还没对象,别到时候推到她身上,说她这个当姑姑的不上心,她可就冤枉大了。

这样想过以后,沈慧怡心头有了主意,既然大侄子有了相中的对象,她还操这么多心做什么,别到最后吃力不讨好,还惹人闲。

再说,现在是新时代了,不讲封建阶级那一套,只要两个人是真心想在一起,家世钱财那些都是身外物,只要人品好就成。

她跟前夫门当户对又如何,最后也没见过得有多好,就因为她生不出孩子,背后受了多少气,遭了多少闲话。

现在想来,仍觉得心气难平。

以己及人,沈慧怡倒是没嫂子那种根深蒂固的门第观念,反正嫁的也不是自己,娶的也不是自己,她是姑姑,又不是人家亲生父母,管那么多做什么,管多了,人也未必领情。

反复想过以后,沈慧怡堵在胸口的那股浊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再看看侄儿和白家侄女,论外貌,绝对是般配的,论文化,侄子半道回国,混了个夜大出来,比白瑜也强不到哪去。

白瑜争点气,考上了大学,将来工作未必不会比侄子更好。

沈慧怡定了定神,语气渐缓:我这人没那么多讲究,你们要是觉得合适,你们就处,但有一点,必须是自己心甘情愿。

说到最后一句,沈慧怡眼珠子一转,看了看侄子,颇有点内涵他的意思。

沈时钧仍旧没事人般毫无反应,嗯了声当听见了,目光仍旧定在白瑜身上,像是把发言权交给她,合不合适,她说了算。

白瑜这时候哪敢说半个不字,大佬的脾气就是全天下我最大,别人说的都是放屁,她拒绝了也没用。

别到时候等人走了,他又私下里来折腾她。

不愧是喝洋墨水长大的海龟,行事也放浪多了,正经红旗下长大的男人哪里做得出来。

那种程度的吻,回想起来都觉浑身酥麻,咬她吸她也就算了,居然还伸舌,激烈到她两腿打晃,险些就站不住了。

不能再想,一想到了,面上火辣辣的烫,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白瑜避开与男人视线上的接触,却避不开白婶正面推她的手,颇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样子。

沈家姑姑说得对,只要两个人你情我愿,认认真真地处,就没问题,你说是不是。

不谈家世,沈时钧这孩子样样都让白婶满意,在她能接触到的人里,就属他最优秀,别人差了不止一截。

要是这俩孩子能成,白婶自然是乐意的。

傻眼的就只有白瑜了。

桌上三个女人,唯独她好像置身事外,白婶和沈慧怡聊得欢快,二人之间好似达成了共识,脸上露出的那种慈祥又欣慰的笑容,让白瑜看了只觉分外刺眼。

另一边,男人黑沉沉的目光更似定在了她身上,一句话没有,却能看得她发毛,半晌无语。

然而二人之间波涛汹涌的对视,落在两个长辈眼里又是另一个样子,分明就是郎情妾意,你我皆有心。

沈慧怡一颗心更是落定了下来,轻声咳了下,让他们适可而止。

小瑜如今也不在我们家做工了,你们俩没什么不妥的,找个时间一起回趟沈家,也让爷爷见一见小瑜,你老大不小,能尽快就尽快把事情定下来。

闻言,白瑜心更慌了。

剧情跑偏也就算了,还来个大反转,这发展得也太出人意料,她心脏委实不大,受不住了怎么办。

第1章 ???捊  沈慧怡没给两人太多思考的时间就给沈时钧下达指令:你现在工作算是稳定了, 你爷爷最关心的就是你的终身大事,我之前给你介绍的,你都不满意,小瑜是你自己找的, 那就应该能定下来了吧。

等你爷爷回了, 你自己跟他摊牌, 反正他要是问起来,我最多帮你搪塞两回, 搪塞不过去了,我只能实话实话, 这事儿, 也没什么好瞒的。

一下子就发展到要见家长的地步,别说两个当事人了,白婶都有点接受无能。

沈慧怡这次来是个意外,就算不意外, 两个孩子感情也没好到可以见家长的地步,再说, 嫁到沈家那样的大户人家, 要准备多少嫁妆才够。

白婶心有点慌了:他小姑, 咱慢慢来, 两个孩子都还年轻, 不急啊。

不急?沈慧怡一眼扫过白婶,我爸的几个战友都抱上重孙了, 老爷子不知道念过多少回了,只是没跟孩子说而已, 怕给孩子压力。

到底是原配的后代, 跟二婚生的还是有区别, 再加上两人分开得早,远隔重洋,留下来的都是美好回忆,即便原配和续娶的妻子都不在了,但老爷子心里更惦记的恐怕还是原配。

原配多可怜,在国外过得不好,原配生的儿子也走得早,只剩下一个孙子,孤苦无依的。

这些都是老爷子私下跟沈慧怡讲的话,也是喝了点小酒,酒后吐真言,沈慧怡谁都不敢透露,特别是她那对兄嫂,要是听到这些话,心里头不好受,把不满的情绪全都转移到沈时钧身上,那就不妙了。

事实上,沈明志夫妇二人也确实不关心沈时钧的婚事,尤其是郑秀萍,甚至巴不得这个便宜大侄子早点成家,早点搬出沈家,不要和自己儿子争财产。

毕竟沈家这栋房子,原本就是留给沈时韫的,沈时钧一来就得平分了,郑秀萍怎么可能答应。

别人不了解郑秀萍,沈慧怡跟这个嫂子打了二十多年交道,从小就跟着嫂子屁股后面跑,越长大,越看得明白。

到后面嫁人,也是郑秀萍撮合的,结果,还是一塌糊涂,惨淡收场。

郑秀萍有多势利眼,没人比她更清楚。

从白家出来,沈慧怡又在沈时钧屋里坐了会,跟他说了一些体己话。

你是在外面吃过苦的,有些事不用我说,你也看得明白。

你二叔二婶他们,你也别太怨,人都是有私心的,你十几岁才回来,之前从未见过,能指望他们对你多好。

你结婚,房子彩礼钱什么的都不必担心,你爷爷会给你准备好,我也适当添一些,绝对让你风风光光娶上媳妇,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

沈慧怡说这话,也有讲和的意思在里面。

沈时钧之所以搬出沈家,一是想离单位近些,方便上班,二来,多少还是跟家里不对付,特别沈菲,二人针尖对麦芒似的,总没个和平相处的时候。

沈菲如今又出了那事儿,老爷子还不知道,沈明志夫妻俩也不敢跟老爷子提,他们不提,家里就没人会提。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沈时钧。

所以,沈时钧搬出来后,沈明志夫妻松了口气,心情也好了不少。

沈时钧何等敏锐,自然听出了沈慧怡话里的意思,他笑了笑,仿佛不在意道:我奶奶和爸爸走得都早,我这一生也没别的要求,只希望遇到对的人,平安喜乐就好。

这番话,也算是接受了沈慧怡讲和的意思。

但前提是,人必须是对的。

沈慧怡又哪里听不出来,当即表态道:你放心,你爷爷那,我给你说,小瑜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姑姑我还算了解,除了家世,别的跟你还挺配的。

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你还真不了解。

就连他,也未必了解。

明明已经躺在一张床上,算是他的人了,可她显然没这样的觉悟,始终跟自己犟着,不肯松口。

墙那边的白瑜也确实还在犟着,就连白婶都已经动摇,心里那杆秤晃悠悠倒向了沈时钧那边,白瑜仍是堵着一口气发不出,直接就和白婶摊牌。

你总说他好,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之前的那些行为,有没有奇怪的地方,还有怎么就这么巧,我们才刚搬过来没几天,他就换工作,也跟过来了。

白婶在生活上精打细算,精明得很,但看人方面,尤其是看男人,真的没什么经验,眼神也不好使。

白瑜恨不能直接说明白了,沈时钧其人阴险狡诈,狼子野心,你清醒点,不要被他骗了。

可惜白婶在这上面,还真是一叶障目。

你一个姑娘家,成天说别人不安好心,又是什么好话。

我有眼睛,看得到,时钧帮了我们多少,之前我们住沈家,只有他把我们当成平等的人看待,没一点架子,话也说得好听,还带请字,别的沈家人或多或少都在使唤我们,这么好的人,你还看不上,你难道想嫁神仙不成。

白瑜只觉此刻的心凉透了,她在这里能拉拢的唯有白婶,结果白婶临阵倒戈,已经偏向了沈时钧,她孤零零地倒成批判对象了。

那我明天就嫁给他行了吧。

咚的一下敲门声,姑侄俩闻声扭头,直直看向门口,就见半掩的房门前,立着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赫然就是她们话里谈论的主人公。

白瑜怔怔地望着男人,看他一边唇角微微上翘,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笑容。

白瑜用自己贫瘠的词汇储量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勉强能够匹配的词,那就是颠倒众生。

于是,一记更大的尖叫声从白瑜嘴中发出,她捂着脸,啊地一下,转身奔回自己屋里。

白婶被侄女彪悍的话震到。

门口疑似她未来侄女婿的男人正以一种特别温和的神情,望着自己,白婶亦是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讷讷好一会,白婶才开口:姑娘大了,知道害羞了,你就当没听见啊,不然人不愿意出来了。

沈时钧保持着唇角的弧度,声音似被春风吻过,透着一股浅浅的柔意。

嗯,明天是有点赶了,等我房子收拾一新,最快也要后天。

闻言,白婶一下子愣住了。

这怎么,怎么还较上真了。

沈时钧以一种万分真挚的眼神看着白婶,一字一句,缓慢而坚定道:婶儿你可能不信,但我是真的想白瑜,和她过一辈子。

这几日,一墙之隔,他到夜里也是辗转反侧,想快点拥她入怀,夜夜抱着她,做尽荒唐的事,一起痛痛快快地睡到大天亮。

然后,生一个胖娃娃。

他们带着娃娃,去到春暖花开的地方,看看沿途美丽的风景。

孩子长大了,远去了,他和她依然相伴,一直到老。

他所求,真的不多。

但愿她能明白。

白婶显然是明白不了的,现在年轻人怎么想的,说结婚就要结,也不想想这其中有多少事要办。

两边长辈还没正式见面谈这事儿,怎么能说结就结。

白婶沉住一口气,不被男人的话影响,定了定神,摆手道:我不管你们什么新时代新思想,再快也要两家长辈先见一面,聊聊这事,请客办酒还有彩礼嫁妆房子什么的,真要说起来,事儿多了,不是三天两天能弄完的。

那就过两日,我爷爷回了,来这边跟你见个面。

男人的态度已经摆出来,是爷爷上门,而不是她们去沈家,这也给足了白婶体面,白婶哪里能不感动,当即没能忍住,一声好吧,说完,自己也愣住了。

那就这样,婶儿休息。

白婶再要改口,男人已经迈开长腿,先一步走了。

白瑜虽然进了屋,但脑袋一直贴着门板,断断续续听着外头的动静,察觉外面没了声音,想必男人已经走了,立马走出房间。

她在里面听得不是很全,有些话到一半就没了,但也听到了男人提到爷爷几个字,忙问白婶怎么回事。

白婶支支吾吾,好半晌才道:沈老将军可能过几天要到咱这来一趟。

如果沈时钧说到做到的话。

白瑜一听,圆睁着眼睛,急得声音都发起颤了。

你怎么,怎么就不推掉呢,我和他才几天啊,也不一定就是真的,这就见家长,算怎么回事。

哪怕再过四十年,也没这么随便的,几句话就要见家长,就要结婚了。

第1章 ???獊  一想到即将要跟沈老将军见面, 不是以主仆的身份,而是亲家的身份,这两者之间悬殊的差距,白婶控制不住地有点慌, 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白瑜说什么, 她都嗯嗯地应着, 不是太重口的人,一盘青菜里放了几勺的酱油还不自知, 直看得白瑜眼睛瞪得圆圆像只猫儿般,有点被惊到。

到了下午四点多, 白瑜就时不时地开门, 伸出脑袋往走廊看,看沈时钧回了没。

没等到沈时钧,白瑜倒是撞见刘莉好几回。

之前梁子结大了,连自家男人都怪自己多事, 非要惹不能惹的人,刘莉是又委屈又气, 见白瑜往这边看, 没好气地瞪回去。

看什么看, 还嫌害她不够, 一看眼珠子骨溜骨溜那样子就不是个安分人, 不就是长得漂亮......白瑜那张楚楚动人的瓜子脸,落在刘莉眼里, 就是狐媚子的表现。

可这层的住户,除了她家, 别的两家人都向着白家, 沈副科长就不必说了, 显然被狐媚子迷得不可自拔,白长了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

隔壁薛姨也是,她只不过说了一句白瑜能装,薛姨就不高兴了,还把她说了顿,背后嚼人舌根,可不是好女人做得出来的事。

她就不信白家姑侄背后没说过她的坏话。

刘莉在这一层找不到说话的人,只能勤快点,往楼上楼下跑,跟别的邻居聊,又不能说得太明白,免得给人的感觉就真的像薛阿姨说的那样乱嚼舌根。

可不说明白,人家又没太多感觉,只知道三楼白家侄女和新来的沈科长在处对象,反而给白瑜长了脸面。

居然还有人合计着给白家送些蔬菜水果什么的,还要她做介绍,一想到这层,刘莉胸口堵着的气更浑浊了,只觉憋闷无比。

连房子都不想住了,要搬家,男人又不同意,刘莉也没别的地方娶,只能作罢。

刘莉不想见白瑜,白瑜更不想看到她,如果不是为了等沈时钧,她根本就不可能开这个门。

这个时代清贫也安逸,很少有单位加班,沈时钧五点下班后就回了趟沈家。

老爷子晚上就到,沈慧怡以严肃的语气告诉他,不在家住可以,但不能不回家吃饭。

看不到沈时钧的人,老爷子只能找他们问,沈慧怡身为沈时钧的看护人,被问到的次数必然最多。

早在两天前,郑秀萍就特意给儿子打电话,要他申请调休,等老爷子回了,回家住个两天,不干别的,就专门陪陪老爷子,绝不能让沈时钧专美于前。

正好沈时韫这段时间事情少,休假报告打上去没两天就批下来了,还蹭了首长的专车回家,而这位慈祥和蔼的首长,就是乔伊的爸爸乔建军。

乔建军听闻老首长回了,当即表示他要选个日子登门拜访,沈时韫是晚辈,只有应好的份。

快到家门口了,乔建军亲自给沈时韫打开车门,笑眯眯道:乔伊这两天也没事,你记得找她玩。

小辈之间的往来,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沈时韫愣了下,想到乔伊上周还专门来军校找过自己,问他愿不愿意娶她,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不像在开玩笑,他一个大男人不至于被吓到,但不知所措也是真。

他和乔伊小时候玩得多,长大了,有了男女之别,懂得避嫌后,倒是没小时候感情好了,尤其是沈时钧上军校后,乔伊也进了大学,各自都在忙自己的事,来往就更少了。

乔伊来找他,说出想跟他结婚的话时,他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了。

为此,沈时韫更加谨慎,不管愿意与否,都不能轻易说出来,唯恐刺激到乔伊。

最后,沈时韫只能用委婉的说法,表明乔伊说得太突然,他没有思想准备,要再考虑考虑。

然而对乔伊而言,她这番话并不突然。

因为她做了个很真实的梦,梦里她跟沈时韫做了十年的夫妻,直到老爷子过世,沈时钧和沈家决裂,他们夫妻俩也因为沈时钧而分离,她远渡重洋,到死也再未见过沈时韫。

而造成她后半生孤苦的始作俑者就是沈时钧。

外人都以为这个男人爱自己若狂,只有乔伊自己知道,沈时钧谁都不爱,他盯上自己,原因很简单也很变态,就是看不得沈时韫幸福。

这个梦过于真实,乔伊置身其中,仿佛过了一辈子,就似前世发生的事。

这些事如同挥不散的黑云笼罩在乔伊心上,使得她茶不思饭,夜不能寐,就怕睡着了,再次进入噩梦中。

但乔伊不是个遇事退缩的人,沈时钧不想他们幸福,她偏就要幸福给他看,不仅如此,她还要揭穿沈时钧的真面目,先一步将他赶出沈家。

也因此,乔伊才急着嫁到沈家,梦里的她漂洋过海,遇到过形形色色的男人,却没有哪一个男人像沈时韫那样包容她爱护她。

这世上,只有一个沈时韫。

乔建军一回到家,乔伊就迎了上来,挽着父亲的胳膊撒娇道:爸爸,时韫怎么说?女儿黏自己,乔建军自然乐意,但为了另一个男人,心里就有点不舒坦了。

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能矜持点,这世上只有沈时韫了,别人就不行?沈老爷子位高权重,可毕竟年纪大了,没几年就要退。

沈明志虽然在上升期,但将来未必就比自己仕途更顺,乔建军还是希望女儿能够找个更好的,强于自己的婆家。

但乔伊被那个梦困扰,如今一门心思,认定了沈时韫,再也看不到别人。

女儿一旦哀求,乔建军就有些受不住,一脸无奈:爸爸能帮的尽量帮,但首先要人家愿意娶你,不愿意,你嫁过去也不会幸福,看看沈家小姑,爸爸不希望你步她的后尘。

听到这话,乔伊心里就跟针扎了似的密密的疼,梦里她和沈时韫还真离婚了,后半生过得极不幸福。

但现在她有了警惕,绝不会再跟沈时钧有瓜葛,也不会让他有拆散她和时韫的机会。

老爷子在地方上巡视了小半年,终于回家,对沈家人而言是头等大事,一双子女还有孙子孙女全都到齐,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顿团圆饭。

沈菲经历了那件事后,精神上大受刺激,老爷子回了,她也没多大兴趣,躲在房间里谁也不想见,还是郑秀萍一把扯开被子将女儿拉出来,轻声地哄。

你看你读艺校,还有拍戏,后来又不想拍了,不管怎么样,妈妈都依你,替你摆平一切,你能不能顺着妈妈一回,你爷爷多久才回来一次,你不下去,像什么话。

沈菲想哭,又哭不出来,眼泪早就流干,至今仍是经常做噩梦。

那个恶心的男人扑到自己身上又撕又咬,要不是朋友有追过来,她可能真的就......沈菲捂住自己的耳朵拼命摇头,还是不想见人。

郑秀萍心疼女儿,见她是真的不想见人,也不再勉强,叫她先缓缓情绪,什么时候想通了再下去。

沈时韫不知道妹妹身上发生的事,听到妹妹不舒服就想上楼看看妹妹,被郑秀萍及时叫住。

她才吃了药,刚睡下,你就不要打扰她了。

老爷子听闻大孙子换了工作,更关注孙子的事,把沈时钧拉到沙发上问得仔细,也就没有在意小孙女的异常。

郑秀萍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隐生出一丝不适的情绪。

自从沈时钧来到沈家,老爷子就看不到别的孙子孙女,眼里只有沈时钧了。

沈时钧本身并不想被老爷子区别对待,但他确实有事同老爷子商量,毕竟国内和国外不一样,国内结婚,双方家长是要先见面的。

沈慧怡坐在另一边,拿了个橘子,一边剥皮,一边留意爷孙俩的动静,几乎是竖起耳朵在听。

老爷子久居上位,即使人已经七十多了,气势依然不减,跟孙子聊天,也是上级对下级的口吻,问他工作做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换,家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搬出去。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就说,这个家里又有谁会跟谁不对付。

老爷子实在人,心直口快,也希望沈时钧能敞开心扉,跟自己说说心里话。

沈慧怡听到这里,朝沈时钧看了一眼,只觉得这个大侄子装得很,以前倒是他们看走眼了。

沈时钧剥了个橘子,老爷子伸手就要接过来,沈时钧没给,先剥了一半再递给老爷子。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你个臭小子,一个橘子能把你吃垮了。

沈时钧淡定回:医生说了,你要少吃点甜的,多喝水。

听出孙子是在关心自己的身体,老爷子心情好了点,嘴里的橘子也更甜了,甜得他确实有点渴了。

郑秀萍这时候抓住机会,端着水杯走过来,双手捧到老爷子面前,笑着说:爸,喝水。

老爷子接过水杯喝了两口,让郑秀萍也找个地方坐,问了她一些工作上的事,也没什么大的问题,最后还是转到了孩子身上。

时钧时韫两个孩子都老大不小了,你多上点心,单位或者哪里有合适的姑娘,给他们介绍介绍。

郑秀萍好脾气地应:有在看呢,不过两个孩子眼光都挑,我看得上的,他们不一定能瞧上,这最后啊,还得他们自己找。

沈慧怡已经不被老爷子指望,但她又忍不住跳出来为自己说话:您别问嫂子了,之前我也介绍了不少,您看他们哪个有下文了,都是吃顿饭就完事,这对象,还得自己找的才叫香。

老爷子瞪小女儿:你也要他们找,自己不带个好头,还能指望你什么。

看着小女儿,老爷子也是一肚子的气,又发作不得,只能自己吞回肚子里,戳心窝的难受。

第1章 ??馰?  老爷子的心情, 沈慧怡是体会不到的,但因着老爷子的话,沈慧怡感受到了浓浓的难堪。

小辈不在也就算了,可两个孙子都在这里看着听着, 老爷子却不顾及她的感受, 那她就有意见了。

且意见大了。

沈慧怡身为老来女, 从小就被父母呵护着长大,外人的气都受不了, 更不说父母了。

老母亲在世时,沈慧怡顺风顺水, 要什么有什么, 母亲不在了,各种委屈也来了。

情绪到了一定的爆点,沈慧怡难以自控,霍地一下站起:您说您都要退的人了, 还操这么多心做什么,两个孙子二十多岁的人, 有工作有前途, 身边围了不知道多少女人, 他们能找不到对象?他们又不是你的兵, 按你的意思走, 人家早就相看好了,心里有谱了, 只是不愿意说出来,门不当户不对的, 把姑娘吓跑了, 还得怨上咱们。

这话放出来就如同一个惊天大雷, 炸得沈家人都是一愣,立在沙发背后的沈时韫看着堂哥的背影出神,感到不可思议。

沈时钧这种冷心冷肺的男人居然也有喜欢的人。

不可能吧。

都不是很相信。

包括沈明志夫妇。

看着老爷子面色越来越差,郑秀萍赶紧道:小姑你可不能乱说,时钧搬出去前几乎天天都回家吃饭,晚上也很少出门,没看见他和姑娘在一起过。

明着劝,暗里又有点挑火的意思。

沈慧怡这时候正好火大,不管不顾地道:你问问时钧,我说的对不对,他心里有没有姑娘,有没有跟人结婚的打算?几句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沈时钧身上。

身为所有人视线交汇的中心,关注的焦点,沈时钧丝毫不慌,依然镇定地把最后一片橘子吃完,这才站起身,高长的身形,一举一动都引人关注。

沈时钧冷然的目光扫过众人一圈,最终望向神色严厉的老爷子,处变不惊,丝毫不慌。

我已经将户口挂到单位了,等领证后就可以分房,我也完全有能力支配自己的婚姻,所以,我希望得到你的祝福,但你如果实在不想祝福,我不会强求,各自开心就好,谁也不必勉强谁。

沈时钧不喜欢把事情拖到不可调和的地步再去解决,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他认定了就不改,他也有能力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负责。

就连郑秀萍这时候也不敢吭声了。

这孩子是真的勇,不过看老爷子那表情,似乎也吃他这套。

内心更是不甘了。

不过占了长孙的位子,在老爷子心里的地位就是不一样了。

郑秀萍不由看向沈明志,见他默不吭声地坐那里也不讲话,心里就更来气了。

自己不争气,不知道在老爷子面前争取表现的机会,又怨得了谁。

男人不出头,郑秀萍只能自己来,留意着老爷子的神色,温声温气道:年轻人都爱自己找,时韫也是呢,他和乔伊不也正在谈。

听到这,老爷子眼皮子掀了下,似一阵疾风扫向沈时韫,用眼神询问,为何之前没听他提过。

乔家,也是沈家老熟人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又瞬间从沈时钧转到了沈时韫身上,就连沈明志也是一脸错愕地看着儿子,前些天他还问过儿子,儿子说没有,怎么这会儿又变了。

郑秀萍更是抢在儿子开口前道:之前关系还没确定,两个孩子都不好意思说,毕竟两家来往多,要是没谈成,弄得两家人都不好往来了。

老爷子看了儿媳一眼,没再说什么,半晌,才缓缓道:有对象了,是好事,你们这年纪也该成家了,找个日子,就后天吧,把对象都带回家里来吃顿饭,如果可以,就尽早把事办了。

再拖下去,又是一年,等不起。

吃完晚饭后,沈时钧坐了十来分钟就回单位宿舍了。

看门的老大爷拉开窗户,乐呵呵喊沈科长,沈时钧唇角扯了扯,礼貌地点头,算是应过了。

他性子清冷,平时对人爱答不理,能做到这样,已经是有进步。

白瑜等了一晚,终于在出门倒垃圾的这一刻遇到了沈时钧。

白瑜刚倒完垃圾,正要往回走,一转身就见男人从门口那边走来,路灯昏黄,一闪一闪地忽明忽暗,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在暗光下,拉成长长一条暗沉沉的线,瞧得人心头也是一跳一跳,不得安宁。

本来是等着男人的,可男人真来了,白瑜反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还是等他上去再找机会,想罢,白瑜猛地转身就往楼道那边快步走。

可她这身高这腿长,哪里比得过高了她将近一个脑袋的男人,才刚走到一楼楼梯口,还没迈上去,就被男人追上了。

跑什么?不认识自己男人了。

臭不要脸的,哪哪的事,还自己男人了。

白瑜扭过头,气哼哼道:你要点脸吧,强买强卖也没你这样的。

闻言,沈时钧一声冷笑:你是卖给我了,我付你钱了,或者你付我钱也成。

流氓,臭不要脸,还把他能耐了。

白瑜这时候的心情已经无法用气愤来形容了。

要不是公众场合,随时有人上下楼,被人撞见了不好,她都恨不能直接将沈时钧扔到垃圾堆里去。

看他还能耐不。

当然,按照敌我悬殊的体力,她也扔不动,但脑补那画面,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怒情绪,也是可以的。

白瑜这样想过以后,心情好了点,但看面前的男人依然不顺眼,唯恐男人说出更多不合时宜的话,白瑜半点都不想搭理这人,扭着脑袋就往楼上走。

沈时钧也没再说什么,露齿笑了下,大步追上去,边走边好似闲聊般问她后天可有空。

白瑜头也不回,想也不想就答:没空,不约。

约什么?男人没听过这种说法,追着问。

白瑜冷声道:就是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可能同意,也不会去做。

沈时钧恩了声,仍是一声轻笑:我还没说什么,你就不答应,那行,不问你,问白婶也一样。

问什么问,不准去。

沈时钧两个大步就超过白瑜走在了她前面,到了三楼走廊直往里走。

白瑜急红了脸,小跑着跟上去,按捺不住情绪道:你还嫌你惹的事不够多,对她的刺激不够大,她多想赚钱的人,总是夸你们沈家待遇好,可为了这事都要辞工了。

就怕因为她给沈家做工这事儿说出去丢人,让侄女在沈家人面前抬不起头。

白瑜倒不觉得有什么,都是正常劳动,不偷不抢的,哪里就丢人了,后世还有硕士生给人当全职保姆的。

但白婶不这么想,两人的思想代沟太大,白瑜劝不动,但见白婶愁眉苦脸地为生计发愁,对沈时钧哪能不怨。

本来各过各的日子,互不相干,他偏要把两家人搅和在一起,就像是在报复那一晚同床的仇。

可天知道,她也是倒霉催的,被小保姆坑得不浅,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那时候,有理也说不清。

而沈时钧更是步步紧逼,白瑜觉得自己的心理防线正在被这个男人一步步地击溃。

但她又不能被男人带跑了偏。

你说再多我也不会去的,我们俩之间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甚至弄不明白你为什么就这么盯着我不放了。

我为什么?沈时钧玩味着这话,盯紧了白瑜,笑道,你说我为什么?我是太闲了,还是吃饱了撑的,不找别人专找你,你是有多好看,还是这天下只有你一个好看的人了。

白瑜不自恋,不觉得这天下只有她最好看,但后缀加个之一,这样的自信她还是有的。

更何况男人抱着她用力吻的那股子狠劲,快把她肺里的空气都要抽走,哪里是人前清冷寡欲的模样。

他喜不喜欢她,另说,但对她有欲念,是真。

这剧情已经崩得白瑜没办法按正常人的思维逻辑走下去了,对沈时钧是各种情绪交织,胸口一股子浊气,不得不发。

你把门打开,我们进去说,小声点,别吵到人。

隔墙有耳,刘莉指不定就躲在门后面偷听。

沈时钧没说什么,看了生个气都显得特别生动有趣的女人一眼,拿出钥匙,如她所言轻轻拧开了门。

门一开,白瑜伸手推了下,仗着纤瘦的身形,比沈时钧先一步进入到了屋内,等他一进来就把门甩上。

沈时钧还未反应过来,脖子就被一双柔韧得仿佛藤蔓的胳膊缠住,鼻尖飘进女人身上特别的体香,这一种香,对他来说简直致命。

就在他入神之时,芬香馥郁的双唇贴上他,学着他,用力的吻,险些就要把他的唇咬破。

第1章 ????  后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个人吻着吻着就到了卧室。

白瑜双腿发软,身子更是软得一塌糊涂,被男人两手拖住了腰, 轻轻松松就带了进去。

然后, 倒下去, 缠在一起。

心跳得厉害,也臊得慌, 但又排解不了,个中滋味, 白瑜形容不上来, 只觉异常的难受,想推又推不开。

但最终,仅剩的一点理智战胜了大脑最原始的冲动,白瑜趁着男人最为松懈的时候, 一把将他推开,尽快爬起身, 一边系紧被男人弄乱的衣扣, 一边迅速跑出屋。

然而拉开门, 到了走廊上, 白瑜又停下脚步, 先在外面吹吹冷风,将面上发烫的红晕吹淡些, 体内的燥热也渐渐缓解下来。

白瑜头也不敢回,转脚就往走廊里面走, 白婶等半天没等到白瑜, 正要出去看看, 就见侄女快步回来。

白婶心下一松,又忍不住道:你这是怎么了?扔个垃圾也能扔半小时,还以为你走丢了,也不至于啊,多大的人了。

白瑜已经习惯了被白婶打击的说话方式,何况她还惊魂未定,心里全被那个恶劣的男人占据,情绪恹恹,也不想怎么搭理,没什么情感地嗯了声,她就回自己屋了。

白婶在小客厅里一脸莫名,想着这孩子怎么了,想问,可看孩子情绪不佳,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可不问,自己也是烦心。

她没有子女,跟大哥那边也不亲,就这一个侄女带在身边,两个人相依为命,有时候,比起自己的情绪,她更看重侄女的心情。

但年轻人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还莫名其妙,让人想不通。

白婶也没别的人可以问,想着是不是最近跟沈家大孙子的事,给孩子太大压力了。

可男未婚女未嫁,彼此看对眼,性情也合适,怎么就不能在一起呢。

她看侄女那样子,也不像是不喜欢沈时钧的样子,姑娘家,多半不好意思。

问不到侄女,白婶也只能找沈时钧问问看了。

正巧,她才刚出门,就看到隔壁门开了,沈时钧从屋里走出来。

白婶目光一扫过来,他就看到了,冲白婶扯唇笑了下,闲庭信步地走向她。

高高的个子,如玉的面庞,在这月光下显得格外清俊绝伦,就连白婶这个对男人已经不抱有任何幻想的老大姐,此时看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年轻男人,心里也是一阵抑制不住地荡漾。

这沈家的孙子,一个个地,怎么都长得这么俊呢。

两个孙子,还是不一样的俊。

各有各的好看。

但在白婶心里,有个亲疏之分,如今看沈时钧更是带着别的感情,毕竟有可能成为自己侄女婿的人,再比较两个沈家孙子,自然是这个最好看。

自家侄女怎么可能不喜欢,女孩子家家,害羞罢了。

不然一天没见着,就那么失魂落魄的样子。

白婶像是洞悉了侄女情绪不对的原因,再看沈时钧愈发不一样,二人就在两间房中间的走廊上说起了话。

白婶问沈时钧今天有没有跟白瑜见过面。

沈时钧面不改色,说回来时有碰到了,还讲了一会儿的话。

白婶了悟地点头,是说呢。

沈时钧又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白婶恩了声,反问你是不是跟她说什么了。

沈时钧这时候露出颇为无奈的表情:也没什么,就是我和她这么个情况,总要见家长,我爷爷正好回来了,他平时忙,下次再有机会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时候,干脆这次见个面,把关系确定了,省得外面有人说闲话,说我只是玩玩,不够真心。

经过余科长那嘴,现在单位里都知道新来的沈科长有对象了,对象还就住在宿舍区这边,别的楼兴许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姑娘,但这左邻右舍,楼上楼下的,碰面次数多了,也能认出谁是谁了。

昨儿个,白婶出去买菜,碰到楼下的大妈,大妈嘴巴碎,话又多,问了不少,都问到两家人什么时候摆酒席请客的事了。

白婶哪里接得住,只能笑着打哈哈。

到了这份上,不成也得成,不然最后名声损失更多的绝对是她侄女,男人影响倒是不大。

是以,白婶生出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小沈啊,不怕跟你说句交心的话,我没结婚,也没孩子,小瑜是我的侄女,也是我的孩子,我把她当女儿养的,不指望她找个多厉害的婆家,也没想过婆家一定要把她当亲闺女看待,因为媳妇到底不是女儿,我只求一点,别让她受气,多担待一些,好不好?自家侄女什么个脾气,白婶比谁都了解,性子拗,又有点小心思,不高兴了,讲话也不中听。

有时候白婶自己都要被侄女气到,更不提别家的人了。

将心比心,白婶求的不多,只希望遇到矛盾了,产生分歧的时候,彼此都能退一步,忍一忍,多想想对方的好。

白婶的心情,纯粹的一片慈母之心了,带给沈时钧较为深刻的感触。

他对母亲的记忆已经淡薄到几乎不存在了,也感受不到家人之间这种深沉如海没有边际的关怀。

时钧,阿姨知道你懂的,你是好孩子。

人生头一回,被人夸好,沈时钧扯了扯唇,半晌无语,眸底多了些异样的情绪,最终他轻轻一声道:对她,我是认真的。

连他自己都想象不到,从未有过的认真。

白婶顿时笑开了眼,一连几个好,夸得更实心实意了。

倚在门口听半天的白瑜听不下去了,扯嗓子,扬起了声音道:姑,你在哪呢,这么晚了还跑出去做什么?像是没听到外面两人的谈话,白瑜自顾自地喊得起劲。

白婶卸下了最后的负担,心里轻快了不少,提声就回道:我和时钧在走廊上说话呢,你也出来,见见面。

听到这,白瑜就知自家这个姑姑已经彻底被沈时钧收买,内心有种孤立无援的别扭情绪,一句话就拒了。

我困了,先睡了。

白婶没叫动孩子,面上也是一阵尴尬,回头看看沈时钧,见他仍是好好脾气的样子,还宽慰她。

没事,以后见面的机会多。

顺道地,沈时钧就提到了见爷爷的事。

见白婶明显紧张起来,沈时钧又道:后天我们两个小辈去就成,吃个家常饭,没那么多忌讳,还没到长辈正式见面的时候。

三言两语又将白婶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了回去。

迟一天,是一天,以亲家的身份见老将军,她仍是不习惯。

第二天,白瑜早早就起了,自打跟沈时钧这事儿扯不清白后,她就没能再睡个好觉了。

不是她不想睡,而是白婶总要在八点把她扯起来,教她做这做那,还催着她搞学习。

就连八点,白婶都嫌晚了。

沈家是有佣人,你可以不做,但你不能不会做,你想想,你时不时地包些饺子,弄些点心,做做饭给他们吃,这就是你的心意,你的诚意,他们能不感动,能不对你好?白婶别的不会,这方面倒是一套一套。

家世不够,就只能靠勤劳贤惠,还有你这学习也不能纳下,这眼看着年关了,过完年,开了春,离高考也没几个月了,你得抓紧了,不管什么学校,总要先考进去,有了文凭,腰杆子才更硬。

白婶已经辞了沈家的工作,沈时钧又给她在厂里食堂找了份打菜的活,虽然工资跟沈家比差远了,但好歹脱离了沈家,不再是雇佣关系,以后两个孩子谈婚论嫁,她也不用被人指着背后说三道四了。

你看时钧,二十几岁,就已经是科长了,还不是因为有文化。

白瑜现在看白婶,就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教科书级案例。

那要不我也去食堂找份工算了,反正你说的,稳定就成。

白瑜年轻,只要去了,食堂肯定收她。

听到这,白婶态度又是一变,直瞪着侄女:你年纪轻轻的,该读书的时候就不要瞎想,再说这些话,你现在就嫁人去。

白婶这话不是开玩笑的,白瑜深深感受得到,闭上了嘴,半个字也不说了。

对于去沈家拜访这件事儿,白婶表现得比白瑜要在意多了,第二天一早就在收拾忙活,在家里翻箱倒柜的,看看有没有拿得出的礼物叫白瑜带过去。

但找了半天,也就一盒灌装的茶叶,还是沈时钧送来的,她也不好意思再送给沈家。

最后,白婶咬咬牙,自己去国营商场花十几块买了一盒顶级普洱茶砖,包得漂漂亮亮地让白瑜带过去。

白瑜不是很理解,吃个饭而已,买些水果带去,心意到就成。

你买得再贵,沈家也不缺这东西,他们也知道咱家什么情况,难不成还能一夜暴富。

就是暴发户,他们也未必看得上。

白婶不管:你这回身份不一样了,可不能像以前那样,礼轻情意重,那是说给外人听的,你要嫁到人家家里,做人家孙媳妇,送点水果怎么够。

第1章 ???獊  最终, 白瑜也没听白婶的话,既然这一趟去往沈家的历险注定避不开,那么所有的故事就从一盒子水果开始吧。

这时候的纸袋子还不是很盛行,装水果的不是用筐, 就是用那种镂空的细麻袋子, 手提着久了, 还是有点勒的,好在一旁有个男人, 看到她提了袋苹果,说了句不必花这个冤枉钱, 轻轻松松接过苹果, 稳稳当当地提着,直看得白瑜咋舌。

快步跟上男人的脚步,白瑜仍有疑问,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压了压心底的情绪,不经意地问了句:只是去吃个饭, 不用做别的事吧?男人回头, 看了白瑜一眼, 也问:你还想做什么?谈谈聘礼单子?如果不是怕吓着这个狡猾的姑娘, 沈时钧是不介意的, 吃完饭就把日子定了,省得夜长梦多。

不知为何, 也是有原因的,沈时钧对白瑜有种天然的不信任, 这个女人, 自己不看紧了, 随时都有可能跑掉。

跑掉以后,兴许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面对任何人,沈时钧都可以泰然处之,唯独白瑜,他总有种无力的感觉,好像做再多事,这人也不会领情,反而诸多嫌弃。

沈时钧也不知道自己能忍多久,忍一天是一天,只因他想娶她的心,一日比一日更浓烈。

这种浓烈的情感,使得他无法自拔。

他也不想自拔。

沈家这一趟,她不去,也得去。

这一趟来到沈家,白瑜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奇妙,尽管她在沈家住了小半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能叫得出名了,可这一回和之前出出进进沈家门的无数回都不一样,说不上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总归是不一样。

白瑜秉着这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在进到大厅,见到沙发那边坐着的年轻貌美的女主乔伊,怔住了的同时,更是复杂到了极点。

几乎下意识地,白瑜转身就要走。

却被沈时钧以强有力的姿态拉了回去,低声沉沉道:你走出去试试。

白瑜仍是保持着一只脚往外跨出去的姿势,如果不是男人力气大,拉住她动不了,她可真就走出去了。

两人这一番动作不小,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尤其是郑秀萍,一声叫起来。

咦,小瑜来了,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呢。

儿子找的对象,是白家小保姆完全不能比的,郑秀萍只觉扬眉吐气,心情好了不少。

一袋苹果,还真是小家子气。

听到郑秀萍这么讲话,白瑜心里头怪怪的,明知这人是在装样子,还有点嘲讽的意思,但也说不得什么。

白瑜走神之际,被男人一个大力搂着肩膀带了进去,她手里的苹果也被男人接过去。

白瑜身体绷得紧紧,都快同手同脚了。

沈时韫看见沈时钧走过来,下意识地站起,把身边的位子让出。

乔伊见沈时韫让位子,自己也让,尽管搁在腿上的两手紧紧攥着深蓝色毛线裙,隐在裙子皱隙处的指尖泛起了白,胸口满溢的情绪,只有自己能懂。

郑秀萍唤了好几声,乔伊才缓过神,微微失焦的双目重新恢复了清明,转过脑袋看向白瑜,唇角轻轻扬起,露出一抹极为得体的笑容。

白瑜你好,我是乔伊。

乔伊主动伸了出手,白瑜看着这只伸向自己,细白纤长的手指,下意识地就握了上去。

握上去后,白瑜自己都愣了,这种不自觉地服从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心态。

乔伊此刻的心情比白瑜也好不到哪去,甚至更甚。

在她的记忆里,这个漂亮得十分招人的小保姆并不得沈时钧的喜欢,前世下场也不好,因为得罪了沈时钧,被赶出沈家,后来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小保姆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角色,谁又在意呢。

可这一世,令乔伊最震惊的是,小保姆居然勾上沈时钧了,还以对象的身份,正式到沈家做客。

沈时韫跟她提到白瑜时,她以为只是同名,不亲眼看到人,她都不愿意相信。

可现在,乔伊亲眼看到了白瑜,并和她握上了手,仍觉置身梦中。

白瑜的手很软,柔滑细腻,摸起来软绵绵的,不像是会做事的手,但男人就喜欢这样的手。

别说男人,乔伊摸着也觉舒服。

但正是这样,才更奇怪,乔伊对白瑜更多了几分好奇,有意把她拉着坐下,多说说话,也为套套话。

然而白瑜显得拘谨了些,乔伊稍微一松开,她赶紧抽回了手,一个转身就坐到沈时钧那边,一副乖乖女友的可人模样。

乔伊的手还僵在半空中,沈时韫轻咳了一声,她才回了神,笑了下,坐回沈时韫身旁,然而目光一扫,掠过白瑜,眼底仍是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情绪。

但无论什么样的情绪,乔伊都不能表现出来,尤其是对面的男人,这个让她后半生过得凄苦的男人,乔伊纵使有恨有怨,也不能表现出一点点。

只有她知道,这个看似冷清俊雅的男人,外表有多欺骗人,内里,比谁都要坏。

乔伊深吸口气,调整呼吸,隔着两个男人对白瑜笑了笑,问她平时有什么爱好,听说在复习,准备来年高考,有没有要问的地方,自己作为过来人,可以分享一些经验。

白瑜暗道天命女主就是不一样,这道行这路数,自己如果不是来自未来的人,见多识广,未必接得住。

白瑜正要开口,沈时钧先帮她回了。

我会给她找老师辅导,不劳挂心。

不愧是大佬,拒绝的话张口就来,从不玩虚,字里行间透着的意思就是,别多管闲事,瞎操心。

郑秀萍就不爱管沈时钧的事,更何况白瑜这个外来的女人,老爷子还没表态,她就道:是的呢,时钧主意大,我们可管不了。

话里,多少带了点埋汰的意思。

老爷子扭头,看了儿媳一眼,没说什么,沉默一会,站起身,发话道,都到齐了,先吃饭。

大家长发话了,没人敢不从。

一顿饭吃得,也是各怀心思,面和,心不合。

只有老爷子是真心高兴,两个孙子都有考虑到。

我是想着,双喜临门,讨个好彩头,不如你们就一道把事办了,也少折腾。

老爷子想得开,不缺那点份子钱。

郑秀萍可不愿意,凭什么她这么多年送出去的份子钱,等到收回来,还要跟便宜侄子分半,没这个说法的。

但老爷子发话了,郑秀萍又不能当面反对,只能暗暗用脚推了推身旁的丈夫,示意他说个话。

沈明志也觉不妥,哪有兄弟俩一起办婚事的,还只是堂兄弟,那他请的客人,以后还人情,归哪个还呢。

沈明志正要开口就被老爷子一个不怒自威的眼神弄得熄了火。

反倒是看着拘谨的白瑜这时候发声了。

我和时钧才刚开始,不急,时韫哥可以先办的。

她和沈时钧,怎么可能,做做样子罢了。

沈时韫听到这话,下意识就回:我也才开始,不急。

把乔伊叫来,纯粹是想让老爷子开心,但结婚对沈时韫来说,还是比较远的事情,何况他自觉和乔伊的感情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乔伊如今最在意沈时韫的态度,尽管内心有被沈时韫的话伤到,但她仍是努力露出一抹笑意,对老爷子温声道:沈爷爷,我听时韫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多乖巧的孩子,上了年纪的人就中意这样的小辈。

老爷子一瞬间笑开了花,眉眼之间透着一派和悦之色,哪有半点对外的威严。

成,那就给你们半年的时间,好好谈,谈好了,下一个春节,咱们齐齐整整地过大年。

今年是等不到了,离过年也就一个月余,时间短,仓促之下,也准备不好。

老爷子一高兴,万事好说,饭后,还特意找到白瑜,叫她下回再来,把白婶也叫上,以亲家的身份,再好好吃个饭。

白瑜嘴上应着,内心却想,以亲家的身份,可真没办法好好吃这个饭。

回去的路上,沈时钧和白瑜一起,宿舍离沈家不远,慢慢地走,也花不了多久时间。

白瑜有意疾走,就更用不了多久,然而小步带着慢跑,过了一半的路程,被身后快步跟上的男人一把拽住了胳膊。

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在听?没,听不到。

白瑜挣不开男人,索性回转身,直着眼睛看着男人。

该配合你的,我有做到,现在没别人了,我们就不要再装了。

谈婚论嫁什么的,未免可笑。

他们,又哪里是可以谈婚论嫁的关系。

第1章 ???荆  讲道理, 白瑜自认不输给男人,甚至她更有理。

这段关系到了此刻,给白瑜的感觉,有点强买强卖的意思在里面了。

真要形容, 白瑜觉得自己像是上了贼船, 已经驶离港口, 来到一望无际的汪洋,四面都是深海, 只能被困船上,随波逐流。

然而这种受制于人的窘迫和憋屈, 又让白瑜异常的不痛快。

她们已经脱离了沈家, 白婶也在厂区食堂找到了事做,和沈家人不存在雇佣关系了,可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内心深处仍有种矮人一头, 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特别沈时钧,他就像是吃定了她, 又不是那种强势的命令, 要她必须怎么做, 然而这厮通过周遭人对她施加的无形压力, 才最可怕。

白瑜如今对一肚子黑水的大佬是仍有些畏, 但又颇为恼火,瞪着男人饱满贵气的后脑勺都忍不住想烧出一个洞来。

这一瞪, 时间有点长,没能及时退出来, 沈时钧转动钥匙, 门开了, 一回头,白瑜冷不丁地与他四目相对。

不知为何,白瑜的心扑通一下跳得厉害,立马扭头就要往里走,赶紧回到屋里,再也不要跟这男人见到。

这一回,她有了经验,在男人伸手捉她之前轻轻一跳,就像小兔子那般灵活地跑开,微微翘起的眼角,带着一丝少有的得意之色,仿佛在说,有本事你来抓啊,看你能抓到不。

沈时钧自然有这个本事,但他没有动,两手环胸倚在门边,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望着跑开后还回头看他一眼的女孩,眸中洋溢着少见的柔光。

正是这一抹柔色,让白瑜的心也为之动了又动,但却没有过多驻足,瞥过那一眼,就赶紧跑回家。

白婶开门就看到小两口在走廊上你看我,我看你,一只腿正要退回屋里,就见侄女快速奔过来,脸颊浮着淡淡的粉晕,当真是青春正盛,花一般绽放的年纪。

内心的情绪无法用言语形容,可以说是百感交集,白婶看着这样的侄女,在她进屋后轻轻把门带上,倒了杯温水给侄女。

等年后,我就去趟沈家,把你和时钧的事定下来吧。

年前有点赶,白婶内心仍带着几许的抗拒,待过完年,离高考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够办事了。

万一侄女不争气,没考上大学,总归成了家,还算有个着落,不至于两边都跑空。

鱼和熊掌,总得捞到一样才成。

白婶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就得成,不成,丢的是老白家的面子。

毕竟,她在食堂里认识的老姐妹,可都知道她侄女跟年轻有为的沈副科长,不对,这时候该叫沈科长了,余科长转到别的岗位,沈副科长往上提了一级,那个副字也得去掉了。

沈时钧升了官,即便只升了一级,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后勤多少的人要看他脸色行事,想安插亲戚进来做个杂工,都得经过沈科长同意才成。

是以,得知白婶是沈时钧未来丈母娘,后勤做事的人免不了要高看白婶几分,有的更是舍下脸皮,可劲地夸,夸得天花乱坠,白婶自己听着都觉难为情。

但不可否认,是人都爱听好话。

白婶耳根子软,更经不住夸,一有人夸她,她就绷不住了。

白瑜神游似的飘进屋,白婶也跟进去,嘴巴一开一合地就没停过,念得白瑜耳根子嗡嗡地疼。

一夜没怎么睡好,脑子里乱哄哄地,全都是人,最后跳进脑海里的,不是沈时钧,而是乔伊。

她离开沈家时,乔伊冲她笑了笑,那笑容,是极为大方得体的,处处显出一个家境优越的年轻女性的良好教养。

但正是这份良好教养,不显山露水,又让人无所适从,尤其在白瑜这里,乔伊更像是一座横亘在眼前的高山,在二次元世界里搭梯子无限往上爬都别想翻过去。

也大抵是原主领盒饭领得太早,那种被剧情支配,在女主光环下笼罩的阴影始终萦绕白瑜心头挥散不去。

系统只在她穿过来时露了那么几分钟的脸,对她毫无帮助,说的那些话反而让她更加闹心。

然而还没等白瑜想明白如何应对女主出场后的可能状况,乔伊就以女主的高□□场主动找上门了。

乔伊请了半天假,选在沈时钧上班的点来找白瑜,白瑜才和陈导通过电话,从传过室回来,发现家里的门敞着,小客厅里坐了个女人,但看身材穿着,显然不是白婶,且那背影有点眼熟。

心下惊了又惊,白瑜来不及做出合适的反应,对方已经转过头,明眸皓齿的样子,笑看着白瑜,问候她一声,你好啊!白瑜下意识张口回了句,不太好。

话落下,白瑜愣住,对方也愣了下。

随即,白瑜很快调整状态,往后退了一步,一本正经地打量一圈,极为严谨地点头:没错,这是我家,没走错。

不过白婶呢,去哪了?白瑜满眼的问好,乔伊站起来,走向她。

阿姨出去买菜了,我只是来坐坐,没想着留饭,阿姨太客气了。

在白婶笑呵呵地开口前,白瑜抢先道:老话说得好,人来了就得留,要不就别来。

最后一句别来使得乔伊看似安然恬静,微微笑着的脸上有了一丝波动,但人家是了不起的情绪管理大师,瞬间就把情绪控制住了,依然保持着脸上恰到好处的笑容,声音柔柔和和,好似一波缓缓流淌的春水,从人耳朵里一直流到了心窝窝上。

撇开别的不说,单就这张脸,这声音,实在难以让人产生恶感。

女主就是这么一个神奇强大的存在。

原主早早下车,消失得渣都不剩,一点都不冤。

谁让她作天作地还不够,非要作死地跟女主杠上,撩的两个男人正好都和女主有着扯不清白的关系。

不过这一回,因为白瑜这个一言难尽的意外,沈时钧和乔伊之间的牵扯看似好像断了,可跟白瑜似乎有加深的迹象。

毕竟,到别人家里拜访这种只有至交好友做得出的事儿,发生在白瑜和乔伊身上着实有点尬,毕竟他们之间仅在沈家有一顿饭的缘分。

乔伊来这一趟,颇有点鸿门宴的意思,不过别有所图的却是她这个客人。

趁着白婶去到厨房忙活的空当,白瑜直截了当地问乔伊到自家小庙来,到底有何贵干。

庙小了,实在容不下大佛。

乔伊看着白瑜又是一笑。

白瑜看她这笑容,扯了扯唇:你要么漂漂亮亮地露出八颗牙,要么不许人间见一颗。

即便是女主,绷着脸皮要笑不笑的样子,看久了也是有点瘆得慌。

白瑜的话让乔伊唇角的笑意僵了那么一下,但仅仅只是一下,她又极力控制住了,但又好似被人影响到了,下意识地扯开了一边唇角,渐渐有了点真实情绪出来。

问的第一句话却是:你和沈时钧是真的在处对象吗?仅仅一句话,便让白瑜的眉头挑了又挑,听出了一点别的意思在里面。

她说的是沈时钧,而不是时钧哥哥。

白瑜残存的那么几点印象,女主移情别恋,对沈时钧可上心了,一口一个时钧哥哥,根本就不可能叫得这么生疏,甚至带了点抵触情绪。

这就有点意思了。

白瑜的经历太过于离奇,以至于她忍不住往别人身上带,尤其是女主。

女主光环加持下,还有什么不可能呢。

白瑜心念一动,又不能暴露自己,脑子转了转,故作不解道: 你问得真是奇怪。

乔伊笑笑:有吗?我只是看你们好像也没处对象的样子。

白瑜也笑:是吗?那我看你和时韫哥哥,更没处对象的样子。

一口时韫哥哥,让乔伊瞬间破防。

第1章 ???捊  乔伊内心对白瑜是不屑一顾的, 毕竟在她的记忆里,白瑜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小角色,不提也罢。

所以, 当她被白瑜堵得说不出话的时候, 那种憋屈的感觉就更盛了。

正是这样一个她并不放在眼里的女人, 居然有本事让她气到。

这种气又发作不得,只能闷在心里, 越想越烦。

以至于乔伊回到了家,都还在想怎么回事, 明明是她去试探别人, 却反被别人套话了。

沈时韫这两天休假,乔伊想也不想就跑到沈家找他,交流感情的同时,也探探白瑜的底。

白瑜和沈时钧的关系让她如鲠在喉, 唯恐白瑜跟她一样,也是有故事的人。

乔伊和沈时韫东拉西扯了一通才把话题转到白瑜身上, 还是那种无意识的, 近乎玩笑般道:白瑜和时钧哥的性格差得大, 看着像两种人, 他们能在一起, 也是一种缘分吧。

沈时韫在想别的事,心不在焉地听着, 随口嗯了声,等反应过来, 回头看了眼乔伊, 心绪复杂。

乔伊笑笑, 有点摸不着底:时韫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有点慌。

我们是不是也该说清楚了。

沈时韫知道长辈们都喜欢说亲,把小辈凑作对,尤其是爷爷刚回来,一家子都围着老爷子转,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老爷子喜欢乔伊,他们也得喜欢。

沈时韫一贯孝顺人,当着长辈的面不忍拂逆,也不想乔伊一个女孩子下不来台。

可正是他的这种不拂逆,好似让事态发展到了一种无法收场的地步,不光是家里的长辈,还有外面的亲朋好友,身边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知道他和乔伊在处对象,且处得十分愉快,乔家姑娘看着愈发快乐鲜活了。

沈时韫内心却是更加沉重。

他习惯了沉默,遇到事自己扛,然而正是这种沉默,好似将要把他拉入更深的漩涡,再也挣脱不开。

沈时韫转头,微微垂眼,看着靠在自己身边轻快无比的小女人,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另一张清丽动人的面庞。

如果是她,会不会更让自己甘愿。

可惜,她已经不是他能惦记的了。

君子风度让自己失了先机。

想要将人从自己脑海里挥去,偏偏身边的女人不经意地就要提上两句,且一句比一句更让人心塞。

听说他们就要商议婚期了,这嫁妆聘礼都得置办起来,也不知道沈爷爷是怎么安排的。

没那么快。

沈时韫心口闷得慌,一下就驳了回去。

乔伊瞬间愣住,怔怔望着沈时韫,有点委屈,但要说点什么,又说不上来。

沈时韫也意识到自己口气冲了点,情绪缓和下来,朝乔伊笑了笑:他们才开始交往多久,总要有个过程,谈婚论嫁哪那么容易。

没钱,当然不容易,有了钱,尤其女方攀上高枝,只要男方愿意当冤大头,还不是说什么时候嫁,就什么时候嫁。

乔伊不以为然地想着,却又说不得,很多话只能藏在心里,自我消化。

她自己的事都还没解决,也没空再去操心别人。

时韫哥,我们要不要去北城公园转转,听说那里在举办花灯节,可热闹了,还有庙会。

乔伊有意和沈时韫联络感情,想方设法地找话聊,但沈时韫在想别的事,走神厉害,并不怎么在意,也没有要出去玩的兴致。

男人和女人之间,感兴趣的共同点并不多。

更何况,沈时韫学的军事,很多事情并不能聊。

见乔伊兴致仍然颇高,沈时韫不得不委婉建议:你表妹不是过来玩,可以带她一起去逛逛。

乔伊听到这话怔了下,然后笑笑: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愿意的话,又怎么会想不到,不过是自欺欺人。

乔伊这才真正意识到,虽然人还是这些人,可这一世跟她记忆里的上一世相比,很多人或事都不一样了。

不管沈时钧,沈时韫,还是白瑜,与她的记忆都有出入,也更难以揣测。

一直以为重活一回就能改变自己,甚至别人的命运,到了此时此刻,乔伊又不确定了。

她甚至连上辈子对她那么好的沈时韫都把握不住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沈家长辈待她仍是一如既往地好,特别郑秀萍,显然已经将她当做未来儿媳看待了。

抓不住沈时韫,只能抓住他的父母了。

这样想过以后,乔伊越发用心地讨好郑秀萍。

沈时韫看在眼里,什么也不说,但内心总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以前在家里,还有个沈时钧,尽管这位堂哥话不多,但勉强还能说几句,现在沈时钧搬到单位宿舍,一个月回不了一趟,他更没个说话的人了。

爷爷和爸爸还好,工作忙,即便有交流,也是简短两句,不似郑秀萍,这些日子突然就闲了下来,在家的时间长了,动不动就把他拉过去谈话,问他怎么想的。

乔伊那样的女孩子不可多得,你得抓紧了,别家都盯着在,你不急,被别人抢先了,可别怪我当妈的没提醒你。

郑秀萍本就对乔伊很满意,有了虞初做对比就更不用说,私心里已经认定乔伊就是自己儿媳妇了。

沈时韫心头不快,被郑秀萍这么一说,更加心烦意乱,胸口堵着一口气,又发作不得,忽然之间,又想到了白瑜。

那时候,她还在沈家,有一次,不知怎么聊了起来,她倚在走廊的花架边,看着廊下的他,微微低头,笑意温柔。

那样子有多美,他至今仍不能忘。

但好像她在家里的风评并不算好,妈妈从不愿意提她,偶尔提到,也只是轻哼,妹妹就更不用说,不过妹妹经历了一遭罪后,很是低迷了一段时间,跟谁都没几句话可讲了。

郑秀萍前段时间主要就是在陪女儿,学校的假不能请太久,请久了,外面闲话更多,但女儿这状态,住宿舍肯定不行,最后只能租了学校附近的房子,让沈菲先住着。

沈菲在外面有了住的地方,连家也不愿意回了。

郑秀萍忙完了女儿的事,又来操心儿子,儿女都是债,不管不行,管了,他们又不听。

男女婚嫁,模样好,性子好,门当户对,便是最佳的婚配,在郑秀萍看来,儿子和乔伊简直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对。

儿子没理由不满意乔伊。

沈时韫被郑秀萍催问得实在是烦闷,可他也知妈妈是在关心自己,说不得重话,可要他松口给个准话,心里又有些不甘。

就在为难之时,沈时韫一眼扫到门口,见沈时钧回来了,眼睛一亮,立马站起,几下走过去。

怎么这个时候回了,不上班?离下班还有点早。

沈时钧不愿多说,只道一句,拿点东西。

他还有不少衣服放在这里,要穿的时候就过来拿。

沈时韫还想说点什么,跟沈时钧搭搭话,人家已经径直越过他,大步往楼上走。

沈时韫抬脚跟上去,却被赶来的郑秀萍叫住,拉着儿子胳膊往一边带,数落道:他都不理你,也没把这里当家,你还管他做什么。

郑秀萍巴不得沈时钧跟白家那一看就不安分的侄女赶紧结婚,然后离开沈家,过自己的日子,再也不要回来了。

沈时钧回到房间,简单洗漱了下,换了身衣服,白衣黑裤,料子偏硬,板板正正尤为俊朗,从小在西方世界浸淫的精致世故,在另一种社会形态的感染下,已经变得极其端方沉稳。

厂里老老少少没少夸,新来的这位沈科长,就像是旧时代富贵人家出来的文质彬彬公子哥,却没有公子哥的轻浮气,君子得很。

如果是唯一熟知男人秉性的白瑜听到这话,保管一声笑起来,公子哥确实是,但君子,不存在的。

为了躲男人,白瑜在附近照相馆找了个活,老板见她长得好就让她守前台,接待来访的客人,把客人哄高兴了,争取多拍几张。

白瑜毕竟是几十年后的人,性情不说多么外放,但也不像这时代的女子保守含蓄,清清白白地待人接物,她是愿意的,照相馆效益好,她还能多拿点工资。

加上这条路上有个领事馆,来往的外国人较多,拍照的也多,白瑜勉强还能跟他们进行简单交流,也为老板增加了一笔不小的收入。

所以,只要不是索取太多,动摇到自己的利益,老板对白瑜提的条件基本有求必应。

目前,白瑜对这个新工作是比较满意的。

至于剧组那边,白瑜是不想管了的,家里也没电话,陈导想联系她只能打到沈家,而她已经离开沈家,注定接不到了。

第1章 ??穝炼  晚上去无白瑜自以为能躲开沈时钧, 却躲不了多久,不说他们住得那么近,仅仅一墙之隔,单单只看白婶的态度, 也已经将沈时钧当未来侄女婿看待, 巴不得小两口多多来往。

是以, 白瑜在做什么,白婶不瞒着沈时钧, 沈时钧在家里逮不到人,直接去了照相馆。

照相馆老板是个文青, 留着点小胡子, 情感充沛,一瞧见沈时钧,双眼亮了好几度,不等白瑜反应就殷勤地迎上来接待。

这位先生是想拍什么样的照片呢, 看您气质很好,最近比较受欢迎的几款都很适合您呢。

最近流行的, 莫过于披头士, 喇叭裤, 花格子衬衣, 小皮靴了。

白瑜想象着把这些全都放在沈时钧身上是个什么样子。

画面太美, 她不敢深入。

不过人家本就是在美丽国长大的,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 又怎么会把这些风潮看在眼里呢。

更何况,白瑜心里很明白, 沈时钧来这里的目的。

沈时钧不是好脾气的人, 看在白瑜的面子上, 刚开始对老板还有点耐心,然而老板话太多了,又见白瑜避到一边,对他不理不睬,渐渐地那点耐心耗尽,冷着眉眼,一语不发。

老板也不是不识趣,见自己说了半天,对方依然没回应,感到尴尬的同时又不知道怎么继续,只能不停地傻笑。

要不你先喝点水,这个茶叶不错,再看看相册,看有没有满意的。

老板看看沈时钧,再看看白瑜,总觉得气氛怪怪的,但具体怪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

但不谈别的,平心而论,这两人的容貌,身形还有气质实在太好了,放在一起格外般配。

老板像是明白了什么,再看向白瑜时面上多了丝笑意,他对白瑜道:小瑜,愣着做什么,快来接待客人。

白瑜不是很想,但毕竟拿人工资,给人做事,总要有个态度,不能别人给你钱还要看你脸色。

脚踩木板发出的蹬蹬声,提示老板已经上去,楼下只剩一对彼此沉默的男女。

少了碍眼的人,沈时钧也没了顾忌,他大步走向白瑜。

白瑜下意识地后退,再退就是身后的墙壁,她被困在前台内,沈时钧堵住了唯一出口,双目灼灼地锁住她,深沉幽邃的眼神,叫人一阵的慌乱。

心口扑通扑通跳得愈发快,白瑜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最后在男人的紧迫盯视下,讪讪冒出几个字。

这里的茶还不错,你要不要喝点。

话出口后,想到沈时钧在沈家什么样的好货没见识过,白瑜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沈时钧终于笑了,只是唇角露出一边弧度,带着几分讥讽的味儿,那眼底的嘲,让白瑜面色有几分挂不住。

不喝就算了,笑什么。

被沈时钧摁着吻过几次后,白瑜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了,唯恐把这位惹火了,又是不管不顾地把她摁墙上。

这里可不比家里,随时有人进来,她还要工作,被人看到,就真的面子里子都没了。

白小瑜,我有时候真想剖开你这脑子,看看你每天在想些什么鬼。

白瑜被男人调侃得脑子一热,脱口便道:那你呢,你脑子又在想什么鬼。

这个年代的人,大多压抑得很,谁会把鬼字挂在嘴边,偏这男人百无禁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且只针对她。

男人眼睛微微眯起,白瑜看他不善的面色,像在说,不听话,是不是又欠吻了。

白瑜心里冷笑,听话又如何,还不是要被吻。

男人想要,总有办法得到。

假的就是假的,不可能真做,等过段时间,你爷爷心思淡了,你自己跟他说,就说我们不合适,我配不上你。

白瑜作为被甩的一方,已经尽量妥协了,也不怕这事儿传出去被人笑话,毕竟白婶就在厂里工作,最不缺闲言碎语,也不乏落井下石的人。

所以,她不明白男人为什么生气,吃亏的是她,他又不受影响。

白婶在家没少说,厂里那么多年轻小姑娘,家世好,长得好的也不是没有,就说厂长的女儿,见过沈时钧一面后就念念不忘,连工作都给调了,跑来后勤办做个闲差,只为跟男人有更多的接触。

白瑜听后只剩感慨,自愧不如。

她倒觉得这个为爱勇敢的厂长千金挺配沈时钧的。

只可惜,这话说不得,白瑜看沈时钧的面色,沉得都能滴出水了。

白瑜,谁句实话,我有时候,真想捏死你。

她说不好听的话,气人,不说话,用那种奇奇怪怪,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也气人。

不用猜,这个看似乖顺,实则浑身逆骨的姑娘,肯定又在想什么歪心思了。

白瑜掀了掀眼皮,对于男人的怒火,有惧意,但也不是那么的怕。

你冷静点,这是外面,被人看到不好。

这时期治安抓得严,刑罚也判得重,可别太冲动,冲动毁终身。

沈时钧冷眼看着白瑜,最终松开了对她的钳制,留下话就离开。

晚上去我那里,不会让你过夜,不来可以,我就陪你在这上班。

这话尺度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含蓄,但比那些露骨轻佻的话语都要让人心慌意乱,面红耳赤。

白瑜都能想象,她若去了,男人又要做些不可描述的事了。

但不去的后果,她更能想象得到。

白瑜绝望地想,是不是只有考上大学这一条路,才能把紧迫盯人的沈大少爷甩开了。

下班后,白瑜闷闷不乐回到家,白婶请假,回了趟老家,白瑜不想做饭,随便煮了个面吃。

她觉得男人就是故意的,趁着白婶不在就想把她往屋里骗。

不期待的日子,一分一秒都是煎熬,白瑜看着墙上的老式挂钟,只觉判刑也不过如此了。

第1章 ????  沈时钧上楼往走廊这边走, 正碰到刘莉和陈伟民夫妻俩要出门,走廊并不算宽,两个人并肩站开,剩余一点空隙, 并不足以让宽肩长身的男人越过去, 且不碰到旁边的人。

陈伟民到底是男人, 考虑到事业上的前程,即便对沈时钧有所不满, 面上仍是笑开花。

沈科长,回了啊。

沈时钧对不在意的人向来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恩了声, 乌黑冷然的眼扫过二人,透露出来的意思就像在说,挡道了,还不让让。

刘莉木桩子似的杵在男人面前, 似乎很不满意男人对她的无视,重重哼了声, 但就是不让。

还是陈伟民理智些, 轻声斥了她一句不懂事, 抓着她胳膊往旁边一拉, 带到自己身后站着。

沈科长慢走。

沈时钧又是一声嗯, 便再无多话,大步往自己房门口走。

陈伟民强拉着心有不甘的老婆下楼, 到了楼下场子里,这才放开。

刘莉见不得男人卑躬屈膝的模样, 阴阳怪气道:你是差着他什么了, 差了个好爸爸。

陈伟民忍无可忍:你要是不想过了, 咱们明天就去民政局,左不过是丢一次面子,也比这么稀里糊涂地过要强。

陈伟民,你说什么,你胆肥了,当初是谁求着我要娶的,你现在日子稍微好过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刘莉声音逐渐拔高,带着愤愤不平的尖锐。

有人经过,往他们那边看了看,轻轻摇头。

陈伟民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了,撇开老婆快步往大门口走,直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

楼上的沈时钧对于以他为导火线引发的夫妻纠纷毫无兴趣,他立在自己房门口,拿出了钥匙插到门孔里,却是半天没有转动,定定站了一会,又把钥匙重新□□,一手捏着,一手插裤兜,往走廊最里面的房间走去。

里头的走廊已经被白家姑侄隔成了自己的小空间,靠外面的这边摆了个鞋架,整整齐齐摆放着外出要穿的鞋子,往里一点靠墙的位子,放了不少盆栽,有的绿叶葱郁,有的已经开出了花苞,含苞欲放。

最当头的栏杆边,是一张藤椅,椅子上还搁着一本书,沈时钧一眼扫过,看到书面上的一串字。

难为她了,工作都有了,还想着求学的事。

就是不知,顾不顾得过来。

沈时钧对白瑜上一次的高考成绩记忆深刻,始终持有怀疑态度。

毕竟,一个人短时间内变得勤奋好学,且成绩突飞猛进,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当然,本身就会学习,只因当时的环境背景,被耽搁了的例外。

白瑜显然不在这例外之内,她家祖上三代都是农户出身,成分上半点问题都没有。

正是这样,沈时钧才更加好奇,白瑜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变得爱学习了。

沈时钧拿起了教材,正要翻一翻,忽而门板拉开的声音响起,他下意识地回头,就见穿着一套薄棉长袖衣裤的女子立在门口,手里提着水壶,似乎是要浇水。

这一身衣服不算花哨,白色打底,带着黄色小雏菊的花纹,略显稚气,但那微微露出来的腰线又是那样纤细柔韧。

沈时钧目光渐沉,喉头发紧,这样的腰身,他不仅看过,还摸过,不止一次。

白瑜瞧见走廊上多出来的男人,吓了一跳,险些把水壶给甩了。

好在沈时钧眼疾手快,帮她托了一把,稳稳接住快要掉落的水壶。

白瑜不自觉说了声谢,谢过以后,反应过来,提脚就要往后撤,顺手把门带上。

可惜她腿长比不过别人,反应速度也是,男人比她更快地抵住门板,硬是在她甩上门前挤进了屋内。

砰的一声,门关了,水壶终于还是掉落在了地上,一股股的水流缓缓淌了出来。

而这时候的白瑜已经完全失去了先机,被男人强劲有力地困在双臂之间,就势往墙面上摁去。

沈时钧从来都不是君子,也不是绅士,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折磨了他太久,他势必要讨回一些利息。

白瑜用力拍打男人双肩,可正在瘾头上的男人,即便是痛也要尝够甜头。

沈时钧,就是个疯子,混蛋。

这一吻,长得快让白瑜窒息。

嘴唇分开后,白瑜晕晕沉沉,面颊绯红,好一会都没能缓过神。

男人低头埋在她颈间,仔细嗅着她身上的香气,心情无比的畅快。

等白婶回了,我就来提亲,定好日子,领证结婚,酒席怎么摆,请多少人,你们说了算。

在沈时钧看来,只要两个人愿意,别的都是小事,只要有钱,都可以实现。

白瑜着实被男人这急着结婚的速度吓到了,刚想说出两人的感情还没到这一步的推托之词,还未出口就被男人打断。

你要是觉得感情不够,结婚后也可以培养,而且更加光明正大,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想要什么,我买给你。

你不是想考大学,我给你辅导英语,保证你考过。

说实话,一个极有能力,又很有实干经验的男人,长得还好看,一脸认真地跟你说着两个人未来的日子该怎么过,且句句都说到了白瑜心坎里,她又如何能不动心。

她本身就不是多么高尚有情操的女人,对沈时钧的抗拒,也是因着原身的结局不好,心里存有顾虑。

可自她穿过来后,剧情已经分崩离析,沈时钧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且太能撩拨她了。

白瑜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抵抗多久,这样的男人,放在任何时空任何环境下,都是让人无法自拔的存在。

第1章 ??饦炼  人在意志力瓦解, 念头有了动摇之后,态度也会变得不一样,白瑜如今看沈时钧就带着那么点意思。

看在这人颜值长在她审美,又对她异常执着的份上, 暂且和他试上一试, 好像也不亏。

她一个几十年后的人, 总不可能比这时候的姑娘还保守,指着谈恋爱就必须往结婚的路上走, 不结婚就是耍流氓。

再说,结婚了, 又不是不能离, 再过几年,国门愈发开放,人的思想观念也在发生更快转变,处不来就分开, 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沈家小姑不就是个先例。

沈慧怡之前还来过白家,特意找白瑜谈她这个大侄子。

当时沈家小姑是怎么说的。

我这侄儿, 不说有多好, 但真论起来, 也没什么让人挑剔的地方, 他爸妈是去得早, 但那有时代的因素在里面,怨不得他, 而且涉及到长辈,我也不便多说。

反正我就一句话, 他以后对你不好, 你来找我, 我替你收拾他。

沈慧怡是沈家人里除了老爷子外最为沈时钧着急的,想想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大龄青年,工作又不差,家里条件甚至是优越的,也没少给他介绍对象,可他就是不领情,一个正值壮年的大男人,过得有如苦行僧,还不让说,一说就消失,让你找不到人。

白瑜能感受得到沈慧怡的急。

八字还没一撇,沈慧怡就自掏腰包给白瑜买了辆自行车,且并非聘礼,而是归到白家给白瑜当嫁妆。

白婶不得不感慨沈家人的诚意,心已经彻底偏向沈家了,见白瑜仍是一副不开窍的样子,忍不住数落她不知道好,把人的心拖凉了,后悔都来不及。

寡不敌众,耳朵被念得生茧,白瑜的心境也在发生潜移默化的改变,身边人对白瑜的影响,才是白瑜对沈时钧态度发生软化的更重要之一。

沈时钧这个人,倒是其次。

她看上他的,无非是一张脸。

白瑜心定下来后,再瞧沈时钧又顺眼了不少,但她也不想太快如了男人的意。

你先把你家里的人全部都说通,我这边的亲戚大多都在乡下,到时两家人势必要碰面,你们家别现在说什么都好,等到了见面的日子又推三阻四,瞧不上我们家。

其实白瑜自己并不在乎,她本身就是穿的,又不是真正白家人,但这事说不得,还得尽可能瞒着,做个听话的侄女,乖乖听白婶安排。

白婶这趟请假回老家,就有意跟白家人提她的婚事。

原主爸妈走得早,但亲戚不少,爸爸这边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妈妈那边一个姐姐一个弟弟,这时候的人又能生,更别说乡下,白瑜堂的表的兄弟姐妹加起来,都可以凑成一个班了。

亲戚多了,难免有亲疏。

白婶和二哥,还有白瑜的姨妈关系最好,他们在白婶最困难的时候都有提供过帮助,尽管只是微薄之力,但在白婶心里却异常的重。

白婶回到老家,想叫两个长辈给白瑜撑场子,首先考虑到的就是白二哥和白瑜姨妈。

白瑜姨妈是个爽快性子,听到白瑜要谈婚论嫁,还找了个那样好的人家,拍手直道:这孩子打小生得好,一看就是有福的,果不其然,妹妹这孩子没白生。

白二哥一听将军家的孙子要娶自家侄女,第一反应不太信,自己这个侄女长得是漂亮,但城里漂亮姑娘多了,出身好的也不少,为何就偏偏看中白瑜了。

白瑜姨妈登时挤眼:你什么意思?我外甥女配不上将军孙女?我看你就是封建老顽固,这都解放多少年了,还在搞老一套。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要白瑜好了,他们这些人不都跟着受益。

白瑜姨妈一直都觉得白家人愣头愣脑的性子还轴,自己妹妹嫁到他们家,福没享到,还早早就没了,可怜得很。

你哪天把小瑜叫回来,要她去爸妈的坟前,磕几个头。

白瑜姨妈本来只想提妹妹,但白家兄妹在这里,表面样子也要做做。

再说,白瑜确实很久没回了,白瑜姨妈怪想她的。

白婶在家里住了两三天,跟二哥和白瑜姨妈先口头约好,沈家那边要是定了时间,她就打电话到村支部,给他们通个信。

村书记一听说白家要跟大官家结亲,简直是与有荣焉,白家人想用电话,随时可以过来。

白婶临走的时候,二嫂拉着她好一通亲热,白婶见二嫂话里有话,颇为无奈道:嫂子你有话就说,咱俩谁跟谁。

二嫂心思定下,直言:是这样的,小悦不也要考高中了,就是这人啊,心性不定,爱玩,要不你带她去城里见见世面,告诉她只有考上高中,以后再考个好大学,才有好日子过。

听到这话,白婶为难了。

白悦还不如白瑜,白瑜再怎么也考上了高中,白悦考个高中都要耗上两三年,拖得快十九岁了,还不如先去哪个中专读着,学门技术再说。

当然这话白婶不能说,嫂子也不爱听,加上又有二哥说项,白婶只能勉强应下。

一个人回老家,二个人回城。

白悦一路上东张西望,可兴奋了,到了厂区,还得坐厂里的小汽车到她们住的地方,更是止不住地叹。

姑姑,我想在这里工作,你帮我弄进来吧。

弄进来?怎么弄?她又不是厂长。

白婶语重心长:这里一个普通工人最低也要中专,你好好读书,考个文凭出来,哪里愁找不到工作。

一听要读书,白悦不爱听了,张着嘴又闭上,不吭声了。

白瑜显然没料到白婶回了趟老家,还带了个女孩子回来,尽管白瑜不认识,但直觉告诉她,十有八、九是老家那边的亲戚。

第1章 ??襡?  白悦显然比白瑜嘴甜, 一上来就姐姐姐姐地喊得尤为亲热,弄得白瑜一阵恍惚,还以为自己真有个妹妹了。

当然,在白婶眼里, 两姐妹就该和和气气, 亲亲热热, 互相照应。

毕竟女孩要在城里面过得好,没个人帮衬是不行的, 白婶自以为老了,又没文化, 不出意外, 肯定要比白瑜早走许久,到时候白瑜一个人,娘家在乡下,没个撑腰的, 真有点事,怎么办可好。

白悦要是能考上高中, 或者在城里的中专读个书, 将来找个厂子上班, 白瑜也算有个能分担的人, 遇到事, 不至于一个人孤立无援。

本着为白瑜着想的宗旨,白婶待白悦也格外亲厚, 当晚就做了不少菜,有白瑜爱吃的红烧鱼, 也有白悦爱吃的红烧肉, 白悦结结实实地吃了个饱。

在家里可没这么好的菜, 一个月能吃一次肉就算不错了。

白悦来了不到半天,吃了顿饭,又四处转了转便打定主意,一定要留在城里,城里吃得香住得好。

拐到走廊上,白悦瞧见走廊上迎面而来的年轻男人,顿时红了脸,呆呆立在原地,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城里什么都好,就连男人都格外的俊,白白净净,又体面又好看,那眼神更像带了钩子似的把人魂魄都要钩出来。

白悦只觉心脏砰砰砰地跳得飞快,一下快过一下,快要不能自已,但见男人投过来的眼神有点冷,往她瞥了一眼又转开,又觉得有些难堪,咬了咬唇,强行稳住自己转身回屋。

进到屋里,白悦坐在椅子上,捧着搪瓷杯喝水,整个人愣愣地发着呆。

白婶问她怎么了,她抿着唇,摇头说有点累了。

白婶叫她收拾衣服,水烧好了,赶紧洗个澡。

催促小侄女的同时,白婶提着热水壶和桶,到走廊当头的厕所,把准备工作做好。

东西都备妥了,白婶从厕所出来,从外面锁上,正往自己屋走,就见隔壁门开了,沈时钧看到白婶,微扯了一下唇。

白婶瞧见沈时钧,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时钧啊,我回乡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啊,和小瑜有没有好好处啊。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白婶看沈时钧这个侄女婿,也一样。

沈家那边由小姑沈慧怡透了话过来,该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女方这边一句话,请客办酒那些操心事,他们沈家来弄,新娘子只要漂漂亮亮出嫁就可以了。

说句实在话,普通家庭都未必有这个诚意,更不说沈家这种高门大户。

时至今日,白婶的心算是放下了大半,对沈家没意见,对沈时钧更是满意到不行,如今难办的,反倒是自家侄女。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男方又是不可多得的有为青年,白婶也闹不明白,自家侄女到底在烦什么。

和沈时钧聊过两句后,白婶打发白悦去洗澡,自己则带着白瑜到卧室里,问她怎么想的,一年年的人也大了,拖到后面,生孩子都难了。

白瑜瞬间无语,她能有多大,二十三都不到,后世多少晚婚,甚至不婚的女人,不照样过得有滋有味,精彩极了。

白婶和白瑜思想不在一个层面上。

白婶觉得沈时钧处处都好,有样子,有身段,有文化,工作体面,家世又好,打着灯笼难找的贵婿。

这些日在食堂,听说沈时钧和她的关系,厂里同事对她的态度都变得不一样了,就连厂长看到她,也是笑眯眯地道了声恭喜。

白婶被捧得有点飘飘然,愈发感慨,生得好,不如嫁得好。

她一个姑姑都能跟着沾光,更不提白瑜这个即将嫁入沈家的孙媳妇了。

白瑜能说什么,大抵是在这里过日子久了,又被身边人不停洗脑,到如今,她的思想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不指望系统把她带离这个坑爹世界,准备过一日是一日后,她居然也觉得沈时钧是个不错的选择。

既然逃不开结婚的命,相比别人,受过西方教育的沈时钧,显然跟她这种拥有超前教育的未来人更能处得来。

深思熟虑过后,白瑜也是痛下了决心,趁着还没后悔,对白婶说了句。

你们都觉得他好,那就他了。

白婶双眼骤然亮起,话里抑制不住地兴奋,拍了白瑜手背好几下。

就是,就是,还能有谁,女孩子啊,不能太挑,太挑了也不好。

白瑜已经对白婶无语,不管怎么说,她自己高兴就好。

白婶办事速度也快,白瑜这边松了口,隔日一早就是周末,她把沈时钧叫到家里来吃饭,顺道谈一谈二人的婚事。

白悦再一次看到男人,却是以小姨子的身份见未来堂姐夫,心情也从最开始隐隐的小激动,变得一落千丈,闷头扒着饭,谁也不搭理。

白婶最激动,一边给侄女夹菜,一边给沈时钧盛汤,寻常人家也没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饭桌成了白婶的主场,想说的话不要太多。

你回去跟你爷爷他们商量下,看哪天正式见个面,如果来我这,约个时间,我做好菜,等你们。

正式见面,也要有个正式的态度。

沈家人不多,也不少,都请来,要做一桌子的菜,多累。

白瑜不愿意,白婶炒菜,少不了要使唤她洗菜,打下手。

白瑜带着后世人的观念,直接就道:去酒店定一桌不就是了,还省事。

外面哪有家里吃得舒服。

白婶当即否决,她从老家带来的老母鸡还养在走廊,就等着这一天呢。

白瑜仍然坚持:你带去酒店,让厨师帮着弄不也一样,实在不放心,你就去盯着,也好过自己动手。

沈时钧目光在姑侄身上转了一圈,最终站在白瑜这边。

沈家人不算少,做顿饭也累人,还是去酒店,我打个招呼,让他们把菜处理好。

这话由沈时钧来讲又不一样了,未来侄女婿体贴周到,不舍得自己受累,白婶心里熨帖了不少,也就没那么坚持了,但仍是多叮嘱沈时钧几句。

那你一定要跟酒店那边讲清楚,该怎么做,可得盯着点,不能让他们捡了便宜。

白瑜一阵无语,沈家选的酒店,必然是有级别有水准的,人家厨师哪里缺这点吃的。

沈时钧回了趟沈家,这一日沈老爷子难得也在,把沈明志郑秀萍夫妻俩叫回来,还有沈慧怡这个专门传话的中间人,长辈们算是到齐了,一起商讨沈时钧的婚事。

沈慧怡已经先送了一辆自行车,搁在沈时钧宿舍了。

爱面子的郑秀萍这时候也不想落人后,当即表示找家具厂的朋友打造了一套红木家具,直等面上的漆晾得差不多了就送到婚房。

婚房,自然也不能马虎,沈时钧这种级别的干部有单独分房,两室一厅,带了个卫生间,已经算是比较好的福利了,再往上走,分的房也更大。

沈老爷子是有特权让沈时钧分到更大更好的房子,但他并不想动用这样的权利,免得助长孙子骄纵的性情。

毕竟,他在位的时间已经没多久了,最后这些孩子还是得靠自身的本事。

两室一厅已经很大了,比你大伯刚结婚时强,你不要有想法。

沈老爷子又单独把沈时钧叫到自己书房,跟他好好地谈,唯恐大孙子有想法。

沈时钧现在满脑子只想把人娶回家,能够洞房,正大光明地把人使劲欺负,别的,还真没想太多。

第1章 ??秝?  沈老爷子口里的大伯, 是沈时钧的堂伯,沈老爷子弟弟的长子,和沈明志从事文职不同,这位堂伯更似沈老爷子, 军队里实打实历练出来的人物, 在沈家的地位仅次于沈老爷子, 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

就连沈明志在这位堂兄面前也要低几分头。

是以,沈家堂伯带着妻子亲自前来, 给白瑜送上一对碧绿通透的玉镯子,那成色, 那做工, 郑秀萍在旁边瞧着,心里略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她的时韫结婚时,能不能收到比这还好的贺礼,如果差了些, 那她可不依。

一个半路冒出来的侄子结婚,怎么能跟她的儿子相提并论。

无论郑秀萍如何心里不平衡, 此时她不是主角, 也没人在意她的感受。

饭桌上, 沈时钧和白瑜一左一右伴在老爷子身边的位子, 仿佛观音菩萨座下的金童玉女。

尤其是白瑜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套装, 从头到脚十分得体,也没露什么出来, 但坐在那里的姿态,看了就感觉格外的俏美, 一颦一笑极其惹人注意。

郑秀萍忍不住地往白瑜身上瞅了好几眼, 满脑子都在想, 这一身衣服在哪家百货公司买的。

知名的大商场,她几乎全部逛遍了,没见过样式这么新颖漂亮的。

一想到沈时钧从小在国外长大,结交了不少洋人朋友,兴许是从国外带回来的也不一定。

这样一想,郑秀萍更有几分不忿,对身旁的丈夫也生出点怨气来。

外人看她,嫁得好,过得好,好似十分风光,但谁又知她私下做了多少妥协,人前永远要保持端庄稳重的样子,每天中规中矩的打扮,是得体了,但与光鲜亮丽又相去甚远。

再看看白瑜,好似没有这方面的顾忌,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人比人,还真是比得憋屈,也更气人。

郑秀萍又想到自己特意找朋友打的那些家具,搁在外面卖,也得两三个月的工资,可又有谁记她这份好,送再好,都是她该。

沈时韫是被沈老爷临时叫回来的,请了半天假,和妹妹沈菲坐在一块,沈菲是经历了事故后变得沉闷,沈时韫则一直都很闷。

几次看向白瑜的方向,看她笑颜如花,形容姿态不比大家出身的乔伊差多少,每一次见面,都会带给他不一样的感受。

这样的女子,配沈时钧,是够格的,尽管有些人可能并不这么认为。

有那么几次,乔伊提到白瑜,都在强行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沈时韫依然能从她的话语里感受到她的困惑和不解,大抵在世俗人眼里,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究竟是怎么得来的。

沈时韫身为男人,一个颇为欣赏白瑜的男人,倒是有些理解,甚至心里还有那么一些隐秘的遗憾,这种遗憾说不出口,更让他觉得羞愧,但又压抑不住地从脑海里冒出来,时不时地戳一下他的肺管子,提醒他曾经有多蠢,竟没有留意到白瑜的存在。

但想再多也无用,为时已晚。

被一大家子轮番用各种眼神洗礼的白瑜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淡定,她的脸已经快要笑僵,内心反复盘亘地只有一个念头。

这顿饭是要吃到过年吗?怎么还不完。

白悦作为白瑜在城里唯二的家人,被白婶拿来凑数,她坐在最边边的位置上,看着一桌子的人,个个都很厉害气派的样子,桌上的菜做得就像她在书里看到的艺术品,光看就能饱的样子,几乎有一大半,她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但这些菜必然是特别好的,她平时很难吃到,所以白悦谨记白婶的教诲,她就是来充数的,老老实实吃自己的饭,卖乖就成。

沈菲和白悦离得近,看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女孩只顾埋头吃饭,跟个畏首畏尾的鹌鹑似的,有些瞧不上,拿了个大海蟹往白悦盘子里一放,只一个字,吃。

白悦受宠若惊,以为人家这是看得起自己,连说了好几声谢,拿起了比自己两只手的大螃蟹,却又为了难,不知道怎么下手。

这种海蟹在这时候是新奇物,寻常家庭很难吃到,但在后世,只要有钱,舍得花钱,没什么吃不到。

白瑜隔着桌面,控制语速和力道,不疾不徐地教白悦该如何吃蟹,一边说一边笑着道:我们乡下人见得少,也吃得少,有不雅的地方,请爷爷和伯伯婶婶们见谅了。

这种时候,坦坦荡荡地承认,更能博得人的好感。

沈时钧的堂伯倒是很喜欢白瑜的性情,问她目前在哪里工作,要不要来部队,正好今年有一批外招文职的名额,白瑜可以来试试。

白瑜还没表态,白婶已经先帮她应下了,笑得见眉不见眼。

那就有劳大伯了,小瑜能够嫁到沈家,当真是她天大的福分。

适当的恭维,也是有必要的,毕竟家世相差悬殊,做低姿态,也是一种态度。

沈老爷子这时候也拍板,指着白瑜道:沈家人没一个孬的,你去,好好的表现。

大首长都发话了,白瑜还能说什么,她一眼瞥向那侧的沈时钧,对方看也不看她,径自倒着清茶,抿上两口,好一个悠闲自在。

白瑜不禁气闷,好啊,有本事,等回去了,别偷偷摸摸把她拉到房里动手动脚,要做样子就里里外外一个样。

一顿饭吃得好似很融洽,老母鸡炖出来的汤很香,每人都至少喝了一碗,该谈的也谈得差不多了,白瑜和沈时钧这两个准夫妻的意见倒显得多余了,全程都是长辈们在商议,两边商议出了章程,按着流程一步步走就成了。

白悦倒是十分羡慕白瑜,谁家姑娘结婚像白瑜这么省心,什么都不用担心,样样都是顶好的,结个婚就像是投胎到了富贵人家,做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少奶奶,多么舒服多么惬意。

不自觉地,白悦想到沈家那个二孙子,军人出身,身板都显得格外挺拔,瞧着也不比她的堂姐夫差多少,白悦动了点心,蠢蠢欲动,想问问堂姐。

白瑜不是人精,但看穿白悦那点藏不住的小心思是够用的,当即就直接戳破她的美梦。

你以为沈家为何这么上心,那是没经验,大孙子成家了,有了比较,再弄二孙子的就轻车驾熟,更周全体面了。

白悦听到这话,心凉了一截。

沈家二哥哥也有对象了?谁是你二哥哥,妹子,做人还是有点界限比较好。

白瑜仿若不经意道:也是首长千金,青梅竹马,门当户对,感情好着呢。

白瑜算是看出来了,乔伊估计重生过来的,对沈时钧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有提防,有戒心,唯独没有如痴如狂的爱恋。

几次试探之下,白瑜摸到了乔伊的底线,那就是沈时韫。

现在这个乔伊,对嫁沈时韫,格外执着。

在意识到白瑜和沈时钧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再无变动,乔伊待白瑜也有些许改变,不说内心如何想的,但表面上也有了亲近的意思。

反倒白瑜对乔伊始终不冷不热,碰到了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点到即止,并不打算深交。

心血来潮时,白瑜也有脑子一梗,问沈时钧对乔伊是个什么想法,问得沈时钧莫名其妙的同时,摁着白瑜,把她吻得脑子梗,心也梗了。

一记悠长的热吻过后,沈时钧意犹未尽,拍拍白瑜脑袋,警告她再说出让他生气的话,那么他不介意提前入洞房,叫她切身体会到什么是夫为妻纲。

对此,白瑜暗啐了一口,只想说,早晚有一天,叫你体会什么是夫纲不振才最真。

第1章 ??祩?  沈老爷子始终是悔的, 没能查探前妻在海外的境况,以至于不能在前妻困窘的时候帮她一把,还有那个从未曾谋面的长子,注定要成为沈老爷子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是以, 沈老爷子只能在大孙子身上找补, 但凡自己能给的, 结婚需要的,甚至更多的物件, 铺张一点都没关系,务必要让孙子娶媳妇娶得风□□派。

婚礼定在锦江大饭店, 区内最高规格的三星级酒店, 这时候好像还没四星五星的说法,白瑜也不在意,婚礼盛不盛大,热不热闹, 好像都与她无关,她就是个木偶人, 穿着一身改良的大红旗袍, 化着极淡的妆容, 露着矜持又不失甜美的笑容, 乖乖随着沈时钧在宾客之间穿梭, 说些言不由衷的客套话。

沈时钧的父母都已不在,沈老爷子年事已高, 地位又摆在那里,谁也不敢喝他敬的酒, 于是沈时钧父母的角色就由沈明志郑秀萍代劳了, 领着新人一桌桌的酬谢, 脸都快下僵了。

敬过了一轮,郑秀萍不乐了,找个理由坐下来歇息,让沈明志一人应付。

郑秀萍娘家也来了人,帮着招呼,尤其郑秀萍的二嫂,面上笑着,可空闲下来,坐到郑秀萍身边,小声嘀咕:老爷子可真是偏心,合着好像就这一个孙子,以后时韫结婚,要是比这差了,我可不答应。

郑秀萍斜了二嫂一眼,你不答应,你不答应有什么用,这是你能做主的事儿。

二嫂被小姑子盯得发毛,抖了一下,又赔笑道:不过时韫的媳妇家世不必说,这边哪里比得了,肯定不一样。

郑秀萍轻哼了一声,不太想理,捏着筷子夹了口菜,大半天都在忙,也没多少胃口。

身旁另一个亲戚指着另一桌,一声叹:这女方家都是些什么人啊,一个个面朝黄土的样子,饿死鬼投胎似的,这都几天没吃上饭了。

话里的鄙夷意味甚是浓厚。

郑秀萍听了深以为然,但不吭声,没胃口吃饭,就舀了碗汤喝。

亲戚多少还是夸张了,白家人从乡下来,小饭馆都没进过几回,更不提这种全国数一数二的大酒店,一进到大厅就受到了极其强烈的视觉冲击,再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饭菜,好些菜漂亮得像是艺术品,看着眼熟,就是叫不出名来。

白婶事先有跟白家人敲过警钟,这大厅里坐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咱身世差了,但脸面不能丢。

于是白家人还算克制,忍着没有多添几碗饭,但菜吃了不少,放眼周边,就属他们这一桌的菜碗空得最快。

白家二嫂推了推心不在焉的白悦,低声咕哝:你看看你堂姐,嫁了贵人,多风□□派,你以后也照着你堂姐找一个。

闻言,白悦更郁闷了。

她也想,沈家二孙子就是个很好的人选,人家父母都在,都是官身,比堂姐夫还要厉害,可惜人家有个门当户对的结婚对象了,自己想也没用。

乔伊跟随父母,做为沈家宴请的客人,也在席上,白悦一抬头就看到穿着漂亮粉裙的年轻女人走到郑秀萍身边,陪人说着话,那样子,俨然就是婆媳的架势了。

白悦目光一转,寻找着沈时韫,人正陪在新郎官身边,帮新郎挡酒。

整个大厅里,再也没有比这对兄弟更出彩的人了,姐夫是不敢想的,可另一个也想不了,白悦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小姑娘的心事,当妈的自然不懂,还怪女儿摆苦瓜脸不好看,要她学白瑜,多笑笑,看着也精神。

白婶到底在城里长了不少见识,多少有点懂侄女的心思,但看破不说破,这事儿也无从说起,只能寄希望于孩子自己想开。

他们厂里也有不少吃苦耐劳的好青年,白悦真不想读书了,在城里找份工作,谈个实实在在的对象也不错。

人心本就是偏的,白婶对待两个侄女到底还是不一样,白瑜跟在她身边的时间更长,自然更为亲近。

且白瑜这桩婚事几乎是她自己争取到的,白婶并未做过什么,反而从中沾光,找了份在她看来很稳定的工作。

沈时钧要结婚的喜事传到厂里后,管后勤的领导还特意找白婶谈过话,说她表现很好,要给她转正,享受正式工的待遇,还问她对工作环境有没有别的要求,如果有,可以把她安排到别的部门。

白婶这辈子最会的就是做饭,领导的好意她心领了,表示感谢的同时也婉言谢绝了。

她自己几斤几两,她是知道的,哪里能跟那些读过书的年轻人比,来工厂的时间又短,调到好的岗位去,别人面上不显,背地里说闲话,没得还连累了侄女婿。

领导见白婶是真的不想,后来也没再说什么,不过仍是强调,工作上遇到困难,或者不顺心的地方,仍是可以来找他。

白婶连连表示感谢,更加坚信侄女嫁对了,这样的夫婿,当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一大早就开始梳妆打扮,把自己拾掇得人间富贵花的白瑜可没白婶那样的好心情,待送完了最后一波宾客,沈时钧犹在应付家里的亲戚,白瑜已经累得先回房间了。

这种大喜的日子,也没人挑新娘子的毛病,尤其老爷子拍着大孙子的肩膀乐呵呵道:你小子努努力,我就等着我的重孙子了。

郑秀萍一听到这话,心里又不舒服了,斜眼看了看身旁默不作声的儿子,生孩子谁不会,赶紧结婚不就成了。

沈时韫注意到母亲投到自己身上的目光,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又不敢回应,唯有心里苦笑。

乔伊是好,对自己好,对他的家人也好,但说不上为什么,沈时韫就是感觉差了点什么。

真正的喜欢,该是沈时钧这样,对所有人冷漠,唯独娶进门的女人,看着她的时候,眼里有光,显而易见的欢喜。

沈时韫没这个信心对乔伊也如此,他怕自己辜负她。

乔伊又何尝不知,她只是装不懂而已,受挫严重的她更是想不明白,只是重来一回,为何一切都变样了,沈时钧对她态度大变也就罢了,可连沈时韫也是如此,没了当初喜欢她的那种劲头,就连娶她,在他这里好像都成了件很难做到的事。

但乔伊又怎会甘心,如果不能嫁给沈时钧,她这辈子岂不是白活了。

白瑜,乔伊在脑海里将这两个字过了无数遍。

唯独这个女人,是最大的变数。

此时的白瑜毫无所知,她只觉得这一天格外的漫长,也异常的难熬,蒙上被子就要睡过去。

然而讨嫌的男人就是不肯放过她,在她睡得正香的时候,一只温热而有力的大手伸了过来,落到她脸上,微糙的触感,带着点酥麻的感觉,通过肌肤之间的接触,一股若有似无的电流仿佛从身体里流淌过,使得白瑜心头微微一颤。

她并不想有任何回应,但男人一句话也不吭,只是动动手指,也能带给她别样的悸动。

尽管白瑜尽可能地无视,装出一副熟睡的样子,但她心里也清楚,这样的时刻,这样的房间,这样的氛围,必然是要发生一些事情的。

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或许是国外长大的人更加外放,懂得也多,饶是白瑜自以为懂得很多的未来人,在男人极有耐心,也极其细致的轻哄下,屡屡败退,丢盔卸甲,不能自已。

神魂不能自主之下,白瑜恍恍惚惚,只听得一声带着轻笑的低悦声音在自己耳边轻荡。

老婆,我好不好?白瑜耳根子红透,只觉得再没有比这男人更坏的了。

第1章 ??騇?  婚姻生活并没有白瑜曾经设想的那么不好过, 当然,也有不好过的时候,通常都是晚上。

白瑜对男人抱有的外强中干的希冀在新婚夜彻底被打破,那一夜的翻江倒海, 彻底无眠, 让她彻底意识到, 男人之前对她动手动脚时说过的话,隔靴搔痒, 不过瘾,新婚夜定要痛痛快快的来。

然而直到新婚夜过了一周, 半个月, 甚至快要一个月了,白瑜对晚上的阴影仍旧挥之不去,天一黑,她就怕, 因为狼要回来了。

这狼正值壮年,身强体壮, 耐力强, 特别能折腾。

偏偏这时候的工作远没到后世狼性竞争的地步, 大多朝九晚五, 节假日也很齐整, 少有加班加点的说法,沈时钧结了婚后, 事业上更是顺风顺水,调到了核心部门厂总办, 担任副主任, 前途可以说一片光明。

不过沈时钧自己对这样的前途似乎有些想法, 甚至可以说是兴致缺缺,一日滚过床单后,白瑜累得不想动,沈时钧抱她到卫生间冲洗。

这男人是真有本事,在80末90初的改革浪潮弄口,托国外的朋友购置了一台电热水器,漂洋过海地运回来,还顺利安装上了,从此,白瑜过上了不用再烧水提桶,随时都能洗个热水澡的舒服日子。

就连向来勤俭的白婶用过一次也说好。

但这样的好,也有白瑜不能说的烦恼,洗澡方便了,男人行那事就更加肆无忌惮,白瑜用来推开的借口也少了。

白瑜有时烦了,恼不过埋汰一句,狗都没男人腻歪。

沈时钧听后也不恼,只把脑袋埋在白瑜颈窝,像狗子那样蹭两下,用行动来收拾口不择言的媳妇儿。

到最后,白瑜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样的烦恼,她对谁都无法诉说,只能默默堆在心里发酵,最后,白瑜积累了空前高涨的热情到学习上,寒冬已过,距离七月的高考还有五个月,她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要一次考过,然后住校,远离需索无度的可怕男人。

都说婚后懈怠,因为心思被分走了,白瑜却反其道,到影楼上半天班,以合伙人的全新身份和老板商讨影楼扩张改建,添加一些更有美感且有趣的拍摄手法,譬如后世一直很流行的艺术写真,还有外出采风,以便顺应时代发展。

老板在国外待过一段时间,自以为悟到了新潮元素,但听了白瑜的话后更是醍醐灌顶,对于白瑜要求的技术入股也欣然同意,只要影楼生意更好,白瑜拿的钱不会少。

在这个百业待兴,充满了机遇的弄潮年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大多都能赚得满盆金。

上午忙影楼的规划,到了下午白瑜也没闲着,她买了个大书柜,特意摆在卧室,把所有资料满满当当摆上去,创造出一种她要学习,万事勿扰的神圣氛围。

她就不信,在这样的环境下,沈时钧还有脸拉着她做不要脸的事。

然而事实证明,沈时钧真有这个脸。

白瑜坐在桌前做英语题,男人回来了,不声不响地立在她背后看着,听着她还算流畅的英语发音,忽然一声笑了起来。

这一声笑,也不知夹杂了什么样的情绪,反正白瑜听着不是那么顺耳。

她蓦地一下扭过头,漆黑的双眸浮着水光,也添了一丝愠色,但这样的愠色,落入到沈时钧眼里,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他的妻子,一直都是美的,以后,只会越来越美。

沈时钧自动忽略女人生气的样子,倾身弯下了腰,侧脸贴着她的,对方的体温从相贴的肌肤传递到她身上,白瑜脑海里闪过那些不可言说的日日夜夜,不受控制地身子一软,面上的热意,无需用手去摸,她都能感受到。

白瑜试图挣扎,拿笔的手紧紧攥住,用另一只手去推男人。

你烦不烦,打扰别人学习,是要天打雷劈的。

沈时钧置若罔闻,白瑜那点力气也撼动不了他,他伸手在白瑜的练习册上指了指:这里语法有问题,改成过去时。

毫无商量的余地,直白指出错误。

白瑜愣了下,盯着句子又看了好半天,才恩了声,不想改,又不得不承认男人说得对。

正因如此,白瑜更烦了,她有一颗上进的心,奈何闲人总来扰乱她。

白瑜丢了一本新的习题册给男人,他那么爱纠错,那就自己做去吧。

沈时钧适可而止,为免小媳妇真的恼了,晚上不让自己碰,笑了一下,接过习题册,便搬了个椅子到一边做着去了。

有些人,即便一声不吭,存在感也是异常强大。

背后灼灼的视线,让白瑜不得自在,过了好一会,她回过头,瞪着男人:外面客厅那么大,还有沙发,你就不能去外面,学习是寂寞的事情,要一个人真真正正的静心。

有点道理,又有点孩子气的话,听得沈时钧忍俊不禁,把册子随手一放,又走到了白瑜面前,俯身看她。

男人眼窝深,眼神更是深邃,专注看人的时候叫人心头直颤。

白瑜宁可男人嬉皮笑脸,也看不得他这双溢满情深的眼。

白瑜不自在地想扭头,却被男人强行转了回去,带着淡色的唇在她面前一开一合。

有我在,就静不下心了?岂止是静不下,简直是烦透了。

我就这么能影响你?呵,要论脸皮厚,当真是没谁比得过这位了。

白瑜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心,何止是烦,更有一种她不想承认的情绪在迅速发酵。

感情这东西,不能碰,一旦沾了,就很难有冷静清醒的时候了。

白瑜在竭力控制自己对沈时钧的心态变化,然而偏偏有个白婶在她耳边不停叨叨。

你这真的是嫁对人了,咱老白家谁人不夸新姑爷一个好,你二婶更是眼红得不行,私下托了我好几回,要我也给白悦介绍个,以小悦那条件,哪里找得到。

白瑜一嫁人,白悦就住进了白瑜的卧室,打算长期赖在城里不走了,但白悦不比白瑜,同白婶的情分没那么深,再加上打着学习的幌子好吃懒做,又不好好学习,在房间里瞎捣鼓,使得白婶对侄女的好感下降了不少。

远香近臭就是这个道理,住得近了,什么毛病都暴露出来了,白瑜也不勤快,但做起事毫不含糊,该认真的时候还是认真的,白悦则是真懒,又没眼力见,不会来事。

白瑜不爱跟人比,尤其是便宜亲戚,只能这样安抚白婶。

等二婶下回再来,您就直接跟她讲,又不是收容所,哪能一直白吃白喝不干活。

第1章 ??种?  婚后没多久, 家里来了个意外又不陌生的客人,白瑜拿出招待国际友人的标准,给对方煮了杯咖啡。

沈时钧是个中西合璧的完美结合体,家里有几套茶具, 也有几套煮咖啡的用具, 朋友不多, 但交友广,这些用具都有用到的时候。

譬如史蒂夫签证到期, 回国住了一段时间,再回来, 寻到沈时钧的新家, 就能喝到新鲜现磨的咖啡了。

当然,在沈时钧看来,这人喝现冲的咖啡已经足够,但又不能阻挡媳妇儿招待客人的热情。

然而, 白瑜对算不得熟的国际友人也没那大的热情,她只是想在厨房里多耗些时间, 对于两个大老爷们的交谈内容毫无兴趣。

就在沈时钧消极怠工, 一心只想跟老婆炕头热的这段时日, 史蒂夫又做了不少事, 即便回国了, 也没忘记这边工期的进展,待到签证续期成功, 又迅速赶回来,将七层的商业大楼, 一层层地查看, 大到天花顶上的悬浮巨型商标牌, 小到走道墙面上的消防柜,到边到角,反复细致地检查,确保开业那天顺顺利利,没有任何闪失。

开业的日子定在五一,时间掐得刚好,一到四楼所有柜台差不多招满,按楼层分门别类,根据这时代人的消费和需求,已经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不少国外进口的稀罕玩意。

但对几十年后的白瑜而言,商场里的所有东西都只是标配,在看过史蒂夫带来的内部地图,白瑜微皱了眉,下意识道:休息间没有吗?走道上怎么没凳子,这里是吗?就一两个?母婴室在哪呢?逛累了没地方坐,就只能回家了。

话不算多,就这么几句,但给两个男人带来的影响力不小。

白瑜搁下了咖啡就回卧室了,史蒂夫愣愣看着女人曼妙的身影,没法回神,直到温热的杯子被男人硬塞到他手里,还有点烫,他才挪开了目光,一脸的羡慕。

朋友,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男人。

朋友,喝完赶紧办正事去。

沈时钧只负责拿钱,干活的事儿,全丢给史蒂夫。

偏偏这人也任劳任怨,得到了启发,又喝了咖啡提神,如今精神抖擞,朝沈时钧挥了挥手,走了,朋友。

咱这回要好好干一票大的。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到的,如今已经成了史蒂夫新的口头禅。

白瑜半坐在床上,随手拿了本资料翻看起来,后来被一个数学题困住,拿了纸笔,认认真真做了起来。

这时候的数学题,没后世的高考那么难,但或许是许久未做,白瑜想方程式想了半天,解起来也特别慢。

过于专注,连沈时钧何时进屋,白瑜也未曾察觉,直到一记低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白瑜心底猛地一颤,抬头便见男人略弯下了身子立在自己身边,手伸过来,指着她写得潦草的纸上,三言两语就把解题思路捋清了,答案也随之而出。

上帝在造人的时候必然是偏心的,有些人,明明什么都不缺,却仍是拥有着要什么,自己就能得到的天赋。

见娇美的妻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沈时钧失笑,低了脑袋吻上她粉润的脸颊,哑声道:怎么?不认识了?他并不介意花更多的时间让妻子全方位地再认识他。

这个男人有很多面待发掘,然而不管哪一面,白瑜了解过后,并不觉得有所排斥,反而有种被吸引的新奇感觉。

她想,应该不会再有别的男人了。

你的事忙完了?白瑜合上本子,手里还捏着笔,漫不经心地转移话题。

沈时钧恩了声,坐到了床边,握住白瑜的手,从不吝啬对妻子的夸张。

你很细心,想法也好,等公司开业,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我美丽的妻子剪彩。

沈时钧从来不是安居一隅的知足人物,他有一盘很大的棋要下,打造出全市乃至全国最大型的旗舰商贸体系,才是他最终目标,但国内的情况,和他手头能动用的资源尚且有限,只能一步步地来。

他并不要求妻子在财务上给予支持,只要她能懂他的理念,全心全意地站在背后支持他。

此刻,他发现,他的妻子不仅懂,还能提出有用的建议,这无疑就是意外之喜。

他想,上天终究是眷顾他的。

白瑜可看不出男人平静面容下波涛汹涌的情绪,突然想到影楼要扩张,换个更好的地段,更大的地面,即将开业的超大型商场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那地方位于闹市区,最不缺的就是人。

在商言商,白瑜一副公事公办地问,沈时钧只觉好笑,轻捏她鼻尖:你去跟他说,店里股份算你一半,我这边给他降到三成。

只扣三成的入驻费,一年得省多少钱啊,股份给她一半,老板不亏。

她这个脑子好使的老公,拐了道弯来送钱给她花,白瑜更不是矫情的人,欣然接受。

你说的,落子无悔,可不兴改主意的。

得到男人的保证后,白瑜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影楼,跟老板提未来几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发展大计。

老板到底是留过洋的人,白瑜几句话一说,他眼睛就亮了。

难得碰上一个在事业上能聊开的女人,可惜人家已经有对象了,但人家对象财力雄厚,只要拉好了关系,自己将来也不愁了。

店要是能做大,军功章上有妹子一半的功劳,我不是小气人,该给的,肯定给。

老板当即又草拟了一个新的合同,白瑜拿过来仔细看了遍,却没有立刻就签字,而是笑着说她老公爱管事,还得回去给他过目,不然又要念叨她了。

想着以后还要跟她老公搞好关系,老板格外豪爽地大手一挥,去吧。

这一天正好周末,沈时钧在家休息,白瑜拿过合同给他看,沈时钧一目十行,看得很快,但重要的地方一字不落。

他倒是个会做生意的,可以签。

沈时钧给了肯定答案,白瑜心也落了地,可在她看来,还是有点问题。

这上面的意思很明显,店里有盈利,我才能分到钱,店里要是亏了,我指不定还得倒贴。

亏不了。

沈时钧说得笃定,白瑜仍有疑虑,他又没经营过影楼,把话说死,也不怕打脸。

沈时钧笑着将妻子拥入怀里,将自己的思路说给她听。

他将影楼开到我这就要守我这里的规矩,以后店里每个月的盈利,每一笔账的动向,清清楚楚摆那里,是盈是亏,可不是他一人说了算,他要是造假就更好说,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占理的是我们。

真有亏的趋势,他也有办法扭亏为盈。

沈时钧一席话,白瑜有如醍醐灌顶,再一次意识到,自己这个老公,当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

第1章 ??榻?  西方人开业剪彩那套, 搁在这个年代,是件相当新鲜且稀罕的事儿,又开在人来人往的闹市区,条幅一摆上, 各大门窗又挂了不少五颜六色的气球, 广场上一溜比人还高的花篮子, 不管好奇心重不重,但凡有路人经过就被这大的阵仗给吸引住了, 性子保守点的驻足观看,外放的人直接就走了过去, 进到商场里头看个热闹。

这时候喇叭是个用来宣传的好东西, 史蒂夫又舍得砸钱,买的进口扩音器,在每个楼层都有安装,商场有哪些店铺, 卖哪些东西,有多少折扣, 介绍得明明白白, 唯恐耳背的, 反应迟钝的没听见, 反反复复地不停播放。

白瑜又出了个鬼点子, 找了一些人扮顾客凑人气,真有看中的也可以买, 保证给出最低价,让人买到最大的实惠。

这一顿操作, 对于爱占便宜的人无疑诱惑力十足, 再加上国门大开的当口, 经济政策最好的时候,消费力也在升级,只要多多宣传,多打点口号,国民的意识也在潜移默化中逐渐改变。

白瑜陪着沈时钧剪彩完就上到办公室来歇一歇,喝口茶,办公室在顶楼,有专门电梯上来,在这个高楼并不多的时代,白瑜站到七楼的窗前,都带了点俯瞰众生的意境。

赶上了经济飞速发展的列车,白瑜此刻的心情已经无法用兴奋形容了,更有新鲜,好奇和期待。

曾经的她,学习一般,工作一般,人际交往也一般,在公司的表现平平无奇,有能力的人太多,卷得厉害,晋升机会就那么点,造成了大多数人选择躺平。

而现在不一样了,环境轻松,人才欠缺,人口红利才刚刚开始,白瑜只要比着后世提出几点建议,就能让史蒂夫眼前一亮,竖起大拇指夸,不必她开口,他便说要拉她入伙,送她股份。

白瑜欣然接受,有钱不赚,那就是矫情了。

沈时钧对白瑜也有些刮目相看,以他老婆的阅历和学历,能提出行之有效的营销方案,该是有经商的天赋了。

白瑜对此也是坦然,半开玩笑:干脆就给我挂个营销部经理的职吧。

史蒂夫答应得干脆。

反而是沈时钧挑眉:经理就够了?身为幕后老板,他的老婆就值得经理。

谁投的钱多,谁是老大,史蒂夫拍掌:白总经理。

沈时钧不方便出面,他的妻子代劳也是一样。

白瑜就这么成了白总,也正式掀开了一个商业帝国最开始的一页。

在这个时空里的多年后,身为优秀创业家的白瑜在接受某台采访时,讲了不少正能量的言论,无非是敢想敢闯敢拼,有毅力有恒心有行动,因而成了后世女性引以为豪的榜样。

但若要问白瑜内心真实的想法,其实肤浅得很。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还拼什么,厚着脸皮要就是了。

这样的话,也只能自己心里想想,说不得。

不过在白瑜和沈时钧的感情渐入佳境,且一日,白瑜到医院查出有孕后,倒是忍不住说了类似的话。

孩他爸,今后可得更努力才行,全家就靠你了。

孕妇是累不得的,也不能操心。

沈时钧要笑不笑地望着白瑜,轻勾她鼻尖:给你筑个金屋供起来可好?金屋可以有,摆着玩就成,住进去就不必了。

这几年,又发生了不少事,白瑜读完了大学,生了孩子,沈时韫军校毕业,结婚了,但对象并不是乔伊,而是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女军人。

乔伊情伤过后选择出国,走之前来找过白瑜,说了很多话。

我以为我一定会嫁给他,还想过结婚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可是他变了,他不想娶我,无论我怎么做,他都不再看我,这辈子我又做错了什么,我什么都没错。

乔伊的话多多少少印证了白瑜的猜想,但她什么也不说,也不能说,只默默地听着,当个安静的倾听者。

以你的条件,以后遇到更好的也说不定。

孩子还小,又皮,白瑜挂念得紧,眼看着乔伊没完没了,白瑜只能抓紧说完。

乔伊显然也是倾诉够了,付了钱后先白瑜一步离开。

不送了,以后也没可能再见。

谁又想跟你见呢,白瑜心想。

回到家,已经调到某权力部门当处长的男人正抱着儿子玩,儿子个头小,脾气却不小,使劲儿在爸爸怀里挣,可就是挣不开。

父子俩玩得倒是忘我,白瑜很难想象人前寡言,一副老干部样子的沈时钧私底下会跟儿子玩到一块。

可一想到男人缺失的童年,也就不奇怪了,人就是这样,缺什么就渴望什么。

玩闹够了,把儿子哄回屋睡觉,沈时钧搂在白瑜半躺在露台上,看着外面的青山绿水。

这几年公司赚了不少钱,极有远见的夫妻俩年前在开发区买了一套别墅,带前后院,占地不小,但比之后世的价位,简直就是捡来的。

开不开心?这几年,沈时钧问白瑜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他欠缺的,也正是他在意的,全都想给她。

刚成婚那阵,白瑜有迷茫有不确定,但现在,她看到了男人想和她好好过的诚意,他也确实做到了,心里头那点迷茫早已挥去,如今满满当当地全是情感。

白瑜主动搂住男人脖颈,凑上去亲他一口,用行动给出答案。

男人舒展了眉头,笑开后,眉目尽是春色。

就在夫妻俩抱作一团缠缠绵绵之际,白瑜脑海里响起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宿主,宿主,小可爱回来了,时空隧道已经修好,返程之旅要不要,打折特价哦】【谢谢,不要,滚粗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