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的时候, 明酥看她妈洗完脚坐进她的被窝,而她爸从柜子里另拿被子睡在床外侧,她捅了捅她妈, 说:妈, 你不去跟我爸睡?他臭不拉几的,我嫌弃他。
明酥暗暗翻了个白眼,她差点还真信了。
刚躺下,窗户外有了扇翅膀声,接着窗户被推开, 鹰爪跟鹰头同时露面。
呦,可躺被窝里了!褐耳贱兮兮地闯进来,回头招呼道:姐快进来, 这是我们跟禾苗的屋,她爸妈才是借住的。
他站在床头柱上哼哼两声:我看这次谁还能赶我走。
明仲夏总觉得褐耳的眼神不对劲, 想赶它出去,又怕它恼起来乱说话,只好憋屈地躺平当没看见它俩。
褐耳,你跟黑翅今晚咋来这么晚, 我还给你俩留了两块鸡胸脯子肉,只能明天早上再拿给你们吃了。
明酥腿从被窝里探出来压在她爸肚子上, 被推下来再翘上去, 反反复复,还有心思跟床尾的褐耳聊闲。
碰见细眼了……咳咳。
明仲夏现在听不得鹰叫,强行打断一人一鹰的咕咕声, 明酥, 你妈教你的功课你学的咋样了?来,爸考考你, 拼音都会读会认会写了?那当然,我是谁啊,就那63个拼音,我妈从去年就开始教,我就是个笨蛋也学会了。
你是谁?你不就村里的禾苗?还我是谁啊,反正不是狗不是牛。
明仲夏看他姑娘那臭屁样子忍不住笑,弯起食指轻轻敲了下她的小脑袋瓜。
爸。
明酥郑重喊了一声。
嗯。
妈。
嗯?黎玉琳也应声,问:咋了?我是猫头鹰。
你是小牛,放牛娃。
爸你说的对,我是小牛,你说我是啥我就是啥,我是小狗小猪都行。
傻不…!明仲夏猛然反应过来,这臭丫头,反过来骂他呢,难怪嘴挺勤快,爸妈也喊得甜蜜蜜的。
禾苗,爸给你说个事,你不是我跟你妈亲生的,你是我挑水的时候从村前面的水井里舀起来的,张嘴就喊爸,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明仲夏看了眼媳妇,挑眉递话。
我是小狗,我相信你说的话。
明酥不上当。
黎玉琳:……你爸说的是真的,我那时候不能生,还想着从谁家抱一个娃回来养,谁知道没过两天你爸就捡了个你回来。
妈,我知道,我是小猪。
你不是小狗小猪,你就是你爸挑水的时候捡回来的娃子,当时你身上穿了个大红兜兜,我还给你留着呢……妈,我真是小猪。
黎玉琳忍笑看了眼男人,又垂眼看作怪的毛丫头,认真说:你是我们捡回来的!我是小猪,妈。
爸,我是小猪。
明酥爬起来按住她爸的头,问:爸,你是喜欢狗还是喜欢猪?别喊我喊爸。
明仲夏故意板着脸推她。
爸,爸,爸爸,亲爹,我是小猪,是小狗,是猫头鹰,是小蚂蚱……我要睡觉,别吵我。
男人掀起被子,把头埋在被窝里,感觉有小手要伸进来,使劲把被子给卷起来,都给压在身下。
妈,你喜欢猫头鹰吗?还是喜欢小狗小猫?明酥转过来换个人问。
……没人说话。
明酥去翻她妈眼皮,嘴里嘟囔着我是狗是猫是鸟,可以是牛是马是小虫,就看爸爸妈妈喜欢啥,喜欢当啥我是啥。
唱歌呢,赶紧睡觉,我拉灯了。
黎玉琳支起身把娃塞进被子里,拉灭灯泡,自己躺被窝里闭嘴不说话。
有人还醒着吗?明酥叽咕一会儿问一遍,等两人呼吸真平稳了,她改为鹰语问屋内蹲着看热闹的两鹰:我刚刚说话你俩记住发音了没?她把我是小狗……用人类语言说一遍,又用鹰语翻译。
黑翅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认真记发音的傻子,转过头问认真教学的笨蛋:禾苗,你也赶紧钻被窝睡觉算了,你这是猫是狗是牛是猪的,你确定除了你还有其他人会说?对哦!难怪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我是鹰,干嘛跟她反复念是狗是猪的。
褐耳回过神,滋味难辨地瞅了眼脸色正常的人形鹰,招呼黑翅该出去守夜了。
这小禾苗是脸皮薄还是脸皮厚?难道是习惯了当人又当鹰,对种族都没要求了?明酥只来得及听到褐耳这句话,黑翅怎么回答的她一点音都没听见,想也没啥好话。
*明仲夏跟黎玉琳在村里过了两个夜,周日中饭后骑自行车回去,给爱好当动物的憨丫头留了五页练字作业。
那我每天写完了都让黑翅给你们送去噢。
明酥送她爸妈到村口,叮嘱道:你们可以在下班了买块儿肉给她准备着,要是有话说也可以给我写信让她带回来。
夫妻俩对视一眼,黎玉琳开口说:那你让它早点来,肉越快吃进肚越新鲜。
隔天天刚黑,黑翅携带一封信路过村口,被早已在村口大树上等着的褐耳黏上,她毫不意外,他要是老老实实在村里等着那他就不是他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跟她在一起,她也不担心细眼钻了空子。
来回三天,褐耳跟黑翅无论怎么换时间,每次到镇上,禾苗家的窗子都关的严丝合缝的,拿爪子推,用头抵,两只鹰靠在一起用力往里挤,窗户顶多动了动,然后惊动屋里人来开窗。
衣裳跟窗户一样,把人包裹的严丝合缝的,一点苗头都不给瞧。
咦,真小气!褐耳鬼鬼祟祟地一股烟刮进卧房,毫无收获地被禾苗妈拎着翅膀给提出来,蔫头巴脑地说:当谁稀罕看你们,你们要不是禾苗爸妈,我才懒得看,楼上楼下的那么多人,给肉给钱我都不睬一眼。
黑翅没说话,没去戳破他,他是被她那天讲的的话给吓到了,怕偷看被人发现了会要他鹰命,这才天天跟她一起来镇上逮着禾苗爸妈使劲薅。
回去的路上,褐耳郑重宣布:明天我不来了,我要去阿许家的菜棚里逮老鼠。
那我自己过来。
黑翅侧头,刚好瞟到他那微微起伏的胸腔,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同样都是一鼓一鼓的,莫名觉得他的胸腔更软些。
哎,终于到了。
褐耳落在树枝上歇了会儿,提议说:逮老鼠去不去?在镇上吃的那点肉我都已经消化了。
黑翅应了声,跟在褐耳后面钻进满是草莓香的菜棚里,要不是鹰对果子不消化,她闻这味儿也要像老鼠一样来偷吃。
吃老鼠的时候,喉管连带胸腔起伏尤其明显,鬼使神差的,黑翅伸脖子去蹭了一下,羽毛的刺棱感让她回神,迅速起身,抬爪右侧一步,故作平静地说:我还以为你长胖了,原来是羽毛蓬起来了。
褐耳低头扫一眼,呆呆愣愣道:没蓬啊,天热了我还在掉毛,你不也在掉毛?那可能是你长胖了吧。
黑翅以声壮势,语气颇为肯定。
褐耳没说话,一时之间菜棚里安静了下来,黑翅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盼着有不长眼的老鼠出来打破平静。
缓过脑里发热迷糊的那阵,黑翅立马精神起来,瞥头扫了眼发呆的纯情嫩鹰,心下嘀咕又不是没有过脸对脸,不就是贴了下胸腔嘛,以后肯定给他贴回来,随他贴随他蹭。
你该去村里巡夜了。
她提醒道。
褐耳没应声,眨了下眼,开口尖细着嗓子说:你蹭我胸口了,又占我便宜,你得让我占回来。
黑翅耳羽抖了下,有些羞赧,开口前想到细眼说话的调调,捏着嗓子问:你想蹭回来?那可就代表着你在向我求偶,你懂吧?不,我不蹭你羽毛,我、我想跟你嘴对嘴磨一磨,这不属于求偶行为吧?黑翅一下僵了脸,冷声道:属于,想跟我磨喙,那要先成为我伴侣。
可是……没有可是!你还蹭我胸口了,我都没有说啥。
褐耳委屈,他觉得吃了大亏。
你蹭回来啊,蹭回来啊!黑翅化身霸王,翅膀后张,鼓起胸腹大步走向褐耳,叫嚣道:你蹭啊,有胆子就蹭回来!褐耳被逼着连连后退,眼睛里只剩下鼓起的胸口,透过炸起的羽毛他甚至看到了细绒,你别逼我。
再逼他可要当真了。
不蹭回来了?这可是让你蹭你自己不蹭的,那就别哔哔赖赖。
黑翅哼了一声,收回翅膀,胸前支愣起的羽毛复位,心下有点失望,但看他懵呆的样子又恢复了冷静。
总有一天,她要让他给她跳一天一夜的求偶舞,求她蹭他胸口的羽毛。
褐耳抓进土里的爪尖动了动,又深扎进原来的位置,他感觉脸上酥麻麻的,庆幸有羽毛遮掩,更庆幸菜棚里的土厚重黏住了他的爪,不然他爪子抬到半空中人家撤退了,那他可没脸了。
两鹰再次无话,这次褐耳率先飞出菜棚,飞往村里去查看牛棚里牛的情况。
出了菜棚他才觉得喘过气,心下暗呼自己迷了心窍,竟然敢对黑翅这只暴脾气鹰耍流氓,而他竟然没挨揍!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