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要回北山?黑翅问。
嗯。
细眼回头看紧跟其后的两只颓鹰, 开口说:我带她俩去见见我父我母,然后我就不管了,随她们自己去选领地。
黑翅垂眼琢磨了下, 识趣地没再跟上, 她停留在树梢上,和气地说:禾苗一直在担心你,你明天晚上记得去跟她说说话。
褐耳还在村里等我,我要去找他了,就不陪你了。
唔……大壮跟大黄爪小黄爪都已经回来了。
她又含蓄地暗示。
细眼扇翅膀的动作一顿, 继而干巴巴地噢了一声,想解释说她只是带老朋友去看她父她母,回头却发现黑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身飞走了。
细眼?超过她飞在前方的鹰疑惑地催促。
来了, 我父我母就在前面了。
细眼抖了抖翅膀,故作无事地挥翅继续飞。
大壮正在教两只幼鹰捕鼠, 忽然听到一声有点耳熟的声音,他展开翅膀迈开有力的双腿,在树冠里连连蹬几下窜上了树顶,就见西边有三只鹰正在往这边飞。
树丛里拽着树枝荡秋千的毛猴忽然瞅到两只孤零零的幼鹰, 刚想动手就听到空中一声清呖,它抬头看了眼, 发现已经看不到鹰影儿了, 赶忙往声音发出的方向奔。
细眼瞟都不瞟树顶站着的犟头子,高高扬起脖子,任由夜风吹乱她脸部的羽毛, 翅膀有力地挥舞着, 她心里计算着如何动作才能表现出她如今已发达的高贵姿态。
别回头,别回头, 她心里默念,保持高傲姿势的同时还琢磨着抛弃她的大壮看到她衣锦还乡,心里肯定是又悔又酸,眼里装的都是羡慕。
一直到飞离了大壮的领地,细眼才慢悠悠扭转脖子,却没看到本该目送她离开的鹰!小斑,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们路过时站树顶上的鹰什么时候下树的?她小声问飞在身侧的猫头鹰。
错身之后他就下去了。
小斑细声细气地回答,有些后怕地望着细眼,你胆子真大,竟然从人家的领地过,我刚刚特别担心那只公鹰扑上来打架,他可是直勾勾盯着我们瞧啊。
真直勾勾盯着我了?细眼激动地问。
小斑不解,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还是说细眼是看上那只公鹰了?你俩认识?另一只鹰开口问。
细眼点头,含糊道:打过一段时间的交道。
就连她父母都不清楚她目前的状况,细眼也不想给别的鹰讲她的感情生活,而且说来话长,还不如不说。
你在追他?那只鹰又问。
为什么不是他追我?细眼非常不服气。
因为你刚刚好装。
小斑向来是不懂委婉,都是想啥说啥。
你胡说。
我没有,就在刚刚,你眼角的羽毛卡进眼睛里了都不晃头,还是角腹把你挤开了你才没撞树杈子上去。
小斑大声揭穿她。
小斑!角腹含笑着提醒:说话别太直,你看细眼脸上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噢。
小斑怏怏地应一声,挽回道:细眼你别生气,我胡说八道惯了的,你别往心里去。
她就因为嘴直得罪了好些鹰,南下的路上还被队友抛弃了,要不然也不会被马戏团捉住。
细眼没话可说,在心思透彻的角腹面前,她说的越多暴露的小心思也越发多。
父!细眼瞟见前方林子里呆站了只鹰,急忙开口缓解尴尬,父,我母呢?你咋来了?黑背诧异道。
我出去见世面了,遇到了角腹和小斑,她俩遇到麻烦了,无处可去,我就带她们过来住。
黑背惊喜,热情地说:角腹,小斑,好久不见啊,长尾之前还念叨过你们呢。
他客套道,热情邀请两只鹰回他领地聊聊。
父,刚刚你一个儿站这儿干啥呢?细眼不懂眼色地问。
黑背,你又被长尾赶出来了吧!小斑笑嘻嘻揭短:长尾的脾气还是像以前一样啊。
黑背的笑脸顿时就垮了,瞪了眼没眼力劲儿的死丫头,又强扯出笑说:没有的事,我是出来巡逻领地的,刚刚是累了站着歇一会儿。
走走走,跟我去找长尾,你们不是跟着大部队南迁了嘛……父,我就不去了啊,我还有点事。
细眼犹豫地开口。
黑背敷衍地抬了下翅膀,示意她可以滚了。
细眼却没有立即离开,她站在树枝上好一会儿,心里演练好待会儿要说的话了,才振翅往回飞。
灰毛,灰毛?你跑哪儿去了?灰毛?父,我听见我母的声音了!大黄爪支耳细听,激动道:真的是她,她回来了。
大壮平静地嗯了一声,在大小黄爪长一声短一声的呼喊中跟了上去。
好巧啊。
细眼假假地打招呼,故作着急地问:你们有没有看见一只满身长灰毛,揪着树枝乱窜的动物?有,它想对大小黄爪动手,我给撵走了,它往那边跑了。
大壮抬翅指了下方向,他当时站树顶上听到下面有动静,急忙飞下去就看到了个呲牙咧嘴的玩意。
噢?哦,它是不太聪明。
细眼面不改色地胡说,她就是看人家聪明才特意花时间给拐回来玩的。
你要去找它吗?时间不算久,它应该跑不远。
算、算了,随它跑吧,我又不可能养它。
嗯。
嗯。
细眼爪趾紧抠树皮,对这无话可说的情况既紧张又尴尬。
大黄爪,你跟妹妹怎么不说话?细眼垂眼温和地问。
母,黑翅说你帮人类干活去了,外面好玩吗?小黄爪嫩声道。
好……咳!大壮打断细眼的话,粗声说:干活哪有好玩的?又费力气又费脑子,你们别动歪心眼,好好学捕鼠,老鼠按在爪子里了都能让它跑了,我都没脸带你们跟你们母的父母见面。
母,我父说的对吗?小黄爪仰头问。
对。
细眼咽下一腔炫耀的心思,看大壮似模似样地教鹰仔,瞬间摧毁了她这段时间亢奋得意的情绪。
你们还学捕鼠吗?我来教你们。
细眼有些期待地问。
可是我们今天学习的时间已经到了。
大黄爪看向他父,他习惯了他父教他。
你明晚还在吗?要是还在,你明晚再来教他们。
大壮主动说。
有空,有空,我明晚再来。
眼见话已经支到了明晚,细眼抬眼望天空,讪讪地说:我还有事找禾苗,我先走了啊。
母——小黄爪迟疑地叫一声。
我明晚来看你们。
你身体好了没?人类医生给你治好了没?大壮突然开口。
……我身体好好的啊。
大前天下雨了,我在树下发现了没消化的老鼠皮毛,还有老鼠破碎的骨架。
大壮直视她,直言说:是你吐的吧。
细眼垂下眼皮,心里像是乱鼓在槌,今晚是中邪了?净是遇上被鹰质问揭老底的情况,烦死了烦死了,心里清楚就好了嘛,干啥非要说出来。
好好的一两只鹰,可惜长了嘴。
你没让人类医生治。
大壮肯定地叙述,耳羽下压,再说话就带了丝烦躁,你都这么大了,能不能懂点事,别再随着性子胡来不行吗?孰轻孰重你不懂?细眼爪上使劲,听他叨叨完,按捺住不耐烦,故意做出淡然的表情,说:我已经没事了,吃牛肉吃猪肉吃鸡肉都好好的,现在有人类为我除毛,我不用再吃老鼠了。
我心里都有数。
那就好,你走吧,快深夜了。
细眼没应声,而是直接扑棱着翅膀极速离开。
*那个村里的人睡觉都不锁门的,都是用一个木栓子栓住门,我飞进去把木栓子抽掉,警察直接进屋把拐子堵被窝里了。
有个老头趁乱躲进了竹林里的地下洞里,被我看到了,警察抓完村里的人我就带喂我的那个人去了竹林,那洞里里面关了好几个动物,都被救出来了,那老头也被逮了。
细眼情绪低落,对早先打好腹稿的演讲精简再精简,紧张又动人心魄的警匪对决被她讲的索然无味,明酥听得只想缩进被窝继续睡觉。
没了?褐耳听得不过瘾,要求她重新细细地讲,遭到拒绝了也不尴尬,继续追问:你带回来的那怪模怪样的是啥?从哪儿来的?它是怎么跟你跑来的?现在它跑哪去了?它就是从洞里救出来的其中一只,我也不知道它是个啥,长着四个腿,身上全是毛,脸上又光秃秃的,动作也怪利索的,特别是在有树的地方,我飞慢一点它能跟上。
是猴子吧?明酥插话道:我在电视上看过猴子,孙悟空脱了衣裳也全身是毛,走路弯着个腰,没法像人类直挺挺走路。
对,就是直不起背,有点像你们人类的老头。
那猴子现在在哪?褐耳又问。
你是怎么把它拐来的?明酥皱眉问。
它可不是我拐来的,是它自己不知道怎么跑出来了,我准备回来的时候发现了它。
对着禾苗,细眼到底没再撒谎,实打实地说:它看到我没跑,好像是认识我,我在镇上飞的时候它跟着我跑,出镇后它就不想跟着我了,但我都花心思把它带出来了哪能就这么让它跑了?可能是褐耳眼中的光越发亮了,细眼来了兴致,活灵活现道:它乱跑我就飞它头顶上挠它—它不还手?褐耳插话。
我之前不是说了?它认得我,而且我也没真挠,所以它没对我动手。
之后呢?你别插嘴,听我仔细说。
我挠它头顶毛,它就停步,我往我们山这边飞,它有时跟有时不跟,然后我们方向就跑偏了,我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折腾了一整夜也没给扭回正道上,好在它白天知道躲起来,我也歇着。
天黑后我俩继续纠缠,就在这时候我遇上了小斑跟角腹,她俩听了我们这边的情况愿意过来,我就跟她俩一起把那猴子缠回来了。
她嘿嘿两声:那猴子也怪聪明,看到山了就不挣扎了,一路跟了过来。
猴子呢?猴子呢!褐耳跟明酥一前一后地追问。
山里啊,我本来想带回来给你们长长见识的,进山后就走岔了路。
她下意识掩掉大壮在其中出现的痕迹,你们别急,它在山里跑不了的,等我有空了我去找它,带它出来给你们瞧瞧。
细眼望向明酥,谄媚道:小禾苗,你还没见过猴子吧,我想带它回来的时候第一个想的就是你。
明酥这次很清醒,没被甜言蜜语迷晕了,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真想带回来给我看?那你不该是回来了立马来找我嘛?是想给我看还是想给你的仔看?或者是大壮?你!细眼挺着胸脯,努力睁着眼睛直视她,却不知她乱抖动的耳羽早就出卖了她。
我明天写个纸条,你给警察送去,给他们说一下逃跑的猴子的下落,免得他们还要费劲儿瞎找。
明酥觑眼说。
啊?不能打电话?细眼不乐意。
不能,只能接不能打。
啥破玩意。
细眼嫌弃,她不想送,猴子是她废了功夫凭本事拐回来的,为啥要给警察说?但她怕禾苗又对她有意见,不情不愿地说:那你现在就写,我现在就送。
她明晚有约,啥事都不能打乱了她的安排。
黑翅,你陪我一起去吧,我请你吃肉。
细眼轻声邀请,怕被拒绝,又补了一句:谢你帮我去给大壮带话的。
我,我也去了呀,细眼你也要请我。
褐耳凑过来邀功道。
那也行。
细眼说的有些勉强,着重问黑翅:黑翅,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我给你带回来。
去。
细眼暗暗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是除夕了,提前祝大家新年好。
设置了抽奖红包,表表小心意,祝可爱的你们虎年顺风顺水顺财神,身体健康万事宜。
嗯,还有就是,明晚我想打麻将,可能不会更新,嘿嘿,请个小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