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酥正高一声低一声跟黑翅说话, 没注意什么时候家里的门打开了,直到一束光线射了过来——禾苗,回来了咋不进屋?奶, 你回来了?啥时候回来的?黑翅她也没提醒我。
明酥拽住黑翅让她抓紧车把, 细眼自觉站回后座,她启动摩托往屋里骑。
奶你让开。
你慢着点。
两人同时开口。
奶,你啥时候回来的?进屋了明酥又问,下了摩托直奔厨房,哪怕她奶是今天晚上回来的, 厨房里一定会有给她准备的饭菜。
昨儿上午到的。
明奶奶坐到灶门口去点火热饭菜,嘱咐说:下次要不早点回来,要不就再留一夜明早再出发, 大晚上的,路上也没个人, 你要是出啥事都没人知道。
没事……别又拿你会武会骑摩托来糊弄人,明奶奶盯着她,看她一脸不服,继续斥道:骑摩托就没出意外的?你爸妈跟我哪个不担心你骑摩托撞车的?肯定不会, 我有猫头鹰陪着,他们能预警能指路, 遇上坏人了还能打架。
而且她就是猫头鹰出生, 一点都不怕黑夜。
不怂不怵,路上还没有人,路又是熟悉的, 她到哪去撞车去。
我说一句你犟一句。
咋又不说话了?明酥叹气, 老太太可真不好伺候。
您不是说我出声就是在犟嘴嘛。
你又气我,赶明儿我把你嫁出去。
明奶奶想怒又憋不住笑, 抬巴掌轻轻拍了一下,我就不信你不明白该怎么说话。
怎么说话?比如嗯,您说的对、好,我不赶夜路了、我听奶奶话,是这样吗?明酥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说话。
少给我作怪。
是,奶奶。
她继续柔着嗓子说。
明奶奶斜眼瞪,看锅里冒烟了,用草灰盖住火苗,拍拍手大步走出去,懒得跟这鬼丫头扯了。
明酥吐了吐舌头,揭开锅盖用抹布垫着端碗端盘出去,就见她奶在给办差回来的鹰切肉。
别给多了,上午有人喂了的。
明酥挟了块儿豆腐血肠塞进嘴里,满足道:还是我奶做饭好吃,奶你才出门十来天,我感觉像是十来年没吃过你炒的菜了。
我见檐下的血肠少了两段,你炒了的?煮的。
不怎么好吃,我总怀疑我没煮熟,然后就煮老了,有点发酸,还一戳就烂。
你要找个会做饭的对象,不然你俩饿不死也是吃不到好东西。
明奶奶嫌弃,她怎么也想不通明酥做饭的手艺孬成这个样子,她爸妈做饭的滋味都不差,就是遗传也不该是这样啊。
说起对象,明酥立马想到了阿许。
她睨了眼埋头吃肉的细眼,都怪她跟黑翅给她洗脑,这才几天呐,跟阿许也就正儿八经才相处了一天,她就完成了自我攻略。
该把红娘借给阿许的,让他来攻略她。
奶,你还记得阿许吧?就我在明坡村一起玩的小伙伴,前几天我见到他了,他也来这儿了。
明酥边吃饭边说,眼睛不忘瞄向老太太,见她听到明坡村没变脸色,才继续说:我还向他打听小溪了,可惜拆迁后他们两人也断了联系。
甘唐元他儿子是吧?我记得他,你俩还一起被拐子抱走了。
明奶奶当没听到禾苗的后一句话,好奇道:阿许咋也来这儿了?他来实习,他今年大学毕业,学的是农业,现在就在鹤峰实验种植区实习。
他爸的手艺有人继承了。
明奶奶笑道,甘唐元当时是明坡村拆迁款最多的,人家也没被钱冲昏了头,买了房安置了孩子,立马又南下做生意去了。
你有他手机号吧?等他休息了让他来家里玩,在家吃顿饭。
他来家里来过吧?看明酥点头,明奶奶又问:领出去吃的饭?在顾大叔饭馆里吃的。
我明天就给他打电话,明天正好周六,也不知道他休不休息。
明酥感觉肚子不饿了就不吃了,她端碗进厨房去洗,招呼奶奶说:奶,不早了,你赶紧去睡,我洗个澡也去睡觉,没啥好忙的了。
第二天一早,明酥是被阳光刺醒的,她睁眼一看,窗帘果然敞着,窗户也是开着的,窗边的书桌上也印了不少灰爪印,看来她睡后房里又有鹰来光顾了。
禾苗,赶紧给阿许打电话。
明酥抬头,就见细眼还蹲在板栗树冠里,你咋没回榕树上去?就为了提醒我?她不可思议道。
细眼哀愁地咕了一声,鹰老了,有心无力了,折腾不动了。
春天还没过去,领居们太吵了。
噢,明酥明白了。
还燥啊?明酥舀水洗脸,毛巾捂住脸时,她不害臊道:那就是大壮不行?我俩半斤八两。
他呢?还蹲在榕树上听墙脚刺激自己?细眼抖了抖尾巴,嘲讽道:对,就拿你现在这样的嘴巴去对付阿许,保准比当年我跟大壮成事更快。
……咋不说话?又打蔫了?明酥垂头,她身上像是穿了件护甲,在猫头鹰面前已经变成件烂布衫了,所以她能肆意开黄腔。
我怂。
她毫无骨气地承认。
先打电话。
第一步得先把人给招面前来,不然啥招都不好使。
明酥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拨出来电显示,还没打出去就感觉肩膀一沉,果然,细眼老师来指导了。
喂?你好,我找甘清许,他在吗?甘清许,有你的电话。
哎,来了。
喂?明酥?明奶奶回来了?好,我现在就去。
我去接你,你别徒步走过来,很累人的。
明酥急忙道。
不累,我们种地也挺要力气的。
甘清许试图阻止,他哪能让女生包接包送啊。
就这么说定了,你别乱跑,我现在就出门。
明酥说完立马挂电话,侧头看向右肩上的老师,询问道:怎么样?还行吧?够热情。
那就好,明酥也挺满意,她自得一笑,在细眼黑翅面前她是个菜鸡,但在阿许面前她的招式也是够用的。
等阿许来了我自己发挥啊,你们别当场教学,会影响我真情实感的表达。
明酥嘱咐。
细眼点头,她看了眼禾苗,察觉到自己的路数可能不适合现有的局面,禾苗明显有黑翅办褐耳的作风,姐姐式的压制。
她得再观望观望。
带我一起去吧,我想出门兜兜风散散心。
不行,有观众我会拘束的。
明酥拒绝。
大白天的你能干啥?细眼率先扑棱到藤箱里,不是她瞧不起禾苗,人类真的挺含蓄的,亲个嘴儿都要害羞的埋对象怀里好一会儿。
明酥苦脸,这指导老师太不识趣了。
奶,我去接阿许了,你有没有要买的?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回来。
我都已经买回来了,你这就走啊?锅里还有稀饭,你喝一碗再去。
我……喝!好嘞。
明酥识趣地服软,屁颠颠跑去厨房舀碗稀饭,当着老太太的面三口两口给灌进肚子,翻碗给奶奶看,收到一个白眼才笑嘻嘻抹嘴去洗碗。
那我走了?路上慢点。
摩托刚进镇,先遇到普缘,明酥停车打招呼:普警官,那两只山羊的主人把羊领走了没?带回去了,那只狸花猫还在警局里养着。
普缘怪喜欢那只猫,想说养在警局算了,但这一片儿老鼠都快绝种了,只好作罢。
你这是要去哪儿?接人,就你那天领过去的那男生,我朋友。
噢噢。
普缘这才想起来那狸花猫是那男生救的,他瞥眼明酥,看到她的神色后瞬间觉得那笨猫不可爱了。
那不耽误你上班了,我走了。
普缘盯着刺过来的一股黑烟,咬牙说:周六!周六!我啥时候周六还上班?他没盼头了,普缘心想。
甘清许,你昨天早上不是才洗的头发,这咋又要洗头了?蹲在池子边洗衣服的女生问。
唔,头发出油了。
甘清许吱吱唔唔,他舀水倒盆里,跟开水瓶的水一兑,把当地用的茶枯粉也和进水里,仔仔细细揉出泡沫才打水冲干净。
等他拎瓶拎盆走了,洗衣服的两个女生对视一眼,先前说话的那女生嘻嘻笑道:甘清许要是能成我男朋友,以后我洗头发就交给他了,就他刚刚那轻柔又仔细的动作,我都想借他手接我手腕上了,看着真舒服。
别做梦了,我听赵林说他有个青梅也在这儿,早上找他的电话好似就那姑娘打来的。
长的漂亮不?听说很俏丽。
那我们赶紧洗,待会儿去看看。
明酥到的时候就见甘清许穿着一新已经等在村口了,她先看向他头发,如之前那般蓬松清爽,她很喜欢。
甘清许注意到她的视线,心里确定了那日不是他的幻觉,禾苗真的很关注他的头发。
心里不免窃喜,好在他又洗了次头发。
这都是你的同学?明酥下车,顺势盖上藤箱的盖子。
对,这是赵林,你见过的,他是余庆阳,我们一个宿舍的……你们好啊,我叫明酥,是个动物医生,还能给人治个轻伤,你们在这边要是割着伤着了,都可以去找我,我就在丘沟镇,我要是有时间也可以来这边来。
明酥拍拍她的大摩托,笑说:我有出行工具。
很酷。
我也觉得。
明酥对说很酷的那姑娘笑笑。
走吧,明奶奶不还在家等着?甘清许催,禾苗像是来交朋友似的,他有点不舒服,他跟班里的同学关系没那么亲近,他不想禾苗对他们特别热情。
等等。
明酥看向柴垛旁说话的两男两女,笑问:那个姑娘也是你同学吧?嗯,她叫郭阅。
明酥走过去,打招呼说:郭阅,你手上的手表好漂亮,在哪儿买的?我怪喜欢的,你介意我买个一样的吗?你是?我是甘清许的朋友,我叫明酥。
郭阅打量明酥一眼,一改之前跟人说话的热情,冷淡道:朋友送的,我也不知道在哪儿买的。
明酥有些可惜的点头,借机跟另外三人都说了几句话才离开。
禾苗,你喜欢郭阅的手表啊?等我回去了我帮你去商场找找。
甘清许迎着风说。
阿许,跟郭阅说话是那三个人是这里的村民吗?明酥没理啥手表不手表的,那只是她一个托词。
甘清许不懂她怎么问上那三个人了,皱眉说:不是,就你给我打电话那天下午他们来的,不知道哪里来的,说是来打零工的,就住在我们宿舍附近的老乡家。
甘清许不知道该不该说,私下议论别人挺不好的,但见禾苗无端对他们感兴趣,还是悄声说:我总觉得他们不是啥好人,特别喜欢往女同学堆里凑,身上还有股很奇怪的味道。
毒品的味道,明酥也闻到了味儿。
她最初是注意到他们的口音奇怪,她在语言方面有天赋,在滇西滇南混住了几年,又接触过高队他们抓回来的罪犯,第一感觉就是那三个人的口音偏向境外。
所以借故走近,就闻到了味儿。
阿许,我觉得你们种地还挺好玩的,我最近空闲,我打算明天过来租间房住一段时间,你欢不欢迎?既能培养感情,还能顺便当卧底。
你诊所不管了?最近生意差,而且我奶在家,有生意上门了她可以给我打电话。
明酥不知为何他还有些不乐意,难道女同学里有他心怡的姑娘?我很久没接触同龄人了,想来松快一段时间,我奶也说我快变成老太太了,不好找对象。
她思考片刻,立马找个理由,而且理由还不是指向他,免得她以为她冲他来的。
等她确定他要是有喜欢的姑娘了,她立马疏远他。
阿许瞬间有些失落,还有些焦急,他搓了搓被拍过的大腿,当时酥麻的感觉他还没忘记。
细眼躲在藤箱里,听了禾苗这凶猛的攻势直呼好家伙,一浪更比一浪高啊,就这攻势哪用得着老师指导?受过教育的果真不一样!作者有话要说:阿许:我很纯情,撩了我就要对我负责。
预告预告,禾苗跟阿许在一起后本文就要走向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