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林绪吃了饭回来,家里漆黑一片,想必程杨出去吃饭还没有回来。
于乔进门放下了包,摸索着开了灯。
走到沙发边,发现程杨竟然在沙发上睡熟了。
头下枕着一个抱枕,上半身在沙发上,双双脚还踩在地上。
于乔俯身把他的鞋子脱了,费劲地将他的双腿抬到沙发上,正欲转身去卧室拿毯子,就被他拉住了手腕,你回来了?他睡眼惺忪地坐起来,脸上印有抱枕上的纹路,白得耀眼的衬衫有些皱。
这样的他看起来温和无害,与往日那个一丝不苟干净妥帖的男人有实质的区别。
于乔心里一暖,挨着他坐下去,怎么不去床上睡?而且灯也不开。
程杨双手盖住脸,往后靠着,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回来那会还没黑,本来是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没想到睡过去了。
刚才睡那么久,晚上恐怕要失眠的。
于乔说罢,将他摆在沙发旁的行李箱拖回卧室。
程杨微笑着跟进去,其实你应该拖到卫生间的,里面的衣服都是脏的。
在箱子里翻了一圈,发现里面的衣服果然全都是脏的,于乔蹲在地上仰头看他,脸上满是鄙视,你就不能把衣服洗干净再塞回箱子?程杨是个爱干净的人,衣服坚决不肯穿上两天的,白衬衫上只要有一点点洗不干净的污渍就不会再穿了。
但是这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却并不会洗衣服,每一次换下来的袜子衣服要么送洗,要么留着她洗。
有很多次,她都无语地问他,你为什么连一双袜子都不会洗?程杨会一脸无所谓地说,你不喜欢洗大可以扔了,买新的不就行了?是的,他吃准了于乔节俭,并不会把这些袜子扔掉。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洗衣服。
程杨一脸无辜地说。
于乔认命地把衣服收出来,再把里面的一些资料整理好,我本来也不指望你洗,但至少你可以送洗。
程杨轻笑,为什么要送洗?我老婆洗的又快又干净,还不添加任何化学物。
于乔咧了咧唇,骂道:净会拍马屁!看于乔这样轻松地笑,程杨心情也好了不少,挨着她蹲下去,头枕在她的肩上,你可不要看不起我的马屁,我很少拍的。
谁稀罕。
于乔抿唇笑着耸了耸被他压住的肩膀,去洗澡。
程杨眉眼弯弯地起身去洗澡,洗了一半将浴室门拉开一半探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于乔,我忘记拿毛巾了!于乔正在拖地,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每次都忘记!说罢,还是取了毛巾递给他。
不料,这家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笑眯眯地把她拖进浴室,一起洗。
***晚上十一点。
于乔呵欠连天,困得不行。
但程杨却十分清醒地拉着她不让睡,睡什么觉,聊会儿天吧。
于乔闭着眼睛推他,不想聊,我要睡觉。
随便聊聊嘛,你都不想问问我去出差做了什么?于乔困得要死,不太清楚这个人是不是吃错药了,以前出差都不会想要跟她聊天的,现在居然兴致勃勃地想要聊天。
你出差无非就是谈生意,能做什么?于乔靠在床头,撑着眼皮说。
那你在家做了什么?程杨想了一下,又说,你在家肯定就是上班回家吃饭睡觉。
对了,你今天是跟谁吃的饭?他这样一问,于乔的睡意忽然就消了一半。
撒谎还是实话实说?程杨很介意林绪的存在,从很久之前开始他们之间就已经很少提及林绪了。
但是她很不想说谎,说一个谎话就得用一百个谎话来圆,她没那种精力。
从来都不是个精于算计的人,她做不来那种劳心劳力的事情。
况且,她和林绪仅仅是吃一顿饭而已。
林绪。
于乔很坦然,下了班后出来刚好遇见,就一起去吃饭了。
嗯,不用解释,既然是老朋友了,吃顿饭有什么关系。
程杨眼里的温度微微下降,脸上勉强维持着大度的笑容,都聊了些什么呢?于乔抬头,看程杨那么辛苦地维持着笑容,不由一阵心酸,他分明是介意的。
也没聊什么,你知道我们都不是话多的人。
于乔垂眸。
刚才和睦的气氛一下子消失了,程杨沉默了一瞬,终于还是收起了笑容,我只知道你话少,至于那个林绪,我不太清楚。
他的话或多或少带了点火药味。
于乔觉得自己好累,他就那么不信任她。
难道出轨的人都是这个德行吗?永远不相信别人,总以为别人和他们一样的喜欢出轨。
忽然觉得之前的温馨很可笑。
她很想不计前嫌地和他好好过日子,互相猜忌互相厌恶的日子她过了两年多已经够了,只要他能够回归家庭,只要他能按时回家,她都不想去计较他之前的荒唐。
可为什么他还要这么令她失望?见于乔脸色阴沉,半晌都不接话,程杨渐渐地变得恼怒,本来他不想吵架的,为什么不说话?于乔扭头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说什么?你睁眼说瞎话让我觉得无话可说。
你说你不清楚林绪,这不是个笑话吗?为什么每次提到他你都要和我针锋相对,在你眼里,他就这么说不得?程杨沉着脸说。
于乔冷笑,在你眼里他才说不得吧。
只要一提到他,你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松鼠一样上蹿下跳。
说你不清楚林绪是怎样的,你这样说也不觉得脸红吗?你们分明做了10年邻居!做了10年邻居我就要清楚他的为人吗?像他那种人我一点了解的*都没有!初恋被人这样践踏,任谁都无法忍受!她以为程杨只是比较任性,没想到他还这样狭隘。
他居然可以这样说一个曾经在一起玩耍过的朋友,顿时于乔对他失望透顶。
程杨,你这样的口吻让我觉得你好可悲。
以前不觉得,此时此刻我才忽然意识到,林绪比你宽厚比稳重比你大度比你有风度。
于乔的这一番话,气得程杨捶胸顿足,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对啊,我就是狭隘就是不稳重就是不大度,那你当初为什么不选择他?!你问我为什么不选择他?太可笑了。
难受地闭了闭眼,于乔皱眉吼道:你为什么不扪心自问,你当初对我们做了什么?!安静的屋子里穿插着于乔气愤不甘的怒吼,她的眼里满是愤怒和憎恨,程杨的心被撕裂般拉扯着。
程杨落寞地沉默下来。
沉默了许久之后,他自嘲地笑了笑,做了那么多,到最后还是没有用。
于乔,你说的对,我确实很可笑。
她也不想这样的,每次都闹得这样不欢而散。
他们是夫妻,并不是在谈恋爱。
谈恋爱觉得不合适了可以一拍两散,但婚姻不是儿戏,哪能说散就散。
都已经迁就彼此过了那么久,大家都以为可以忘记对方的种种安安稳稳过一生了,可到了最后还是不行。
凭心而论,程杨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对你好的时候可以掏心掏肺,气你的时候也可以不竭余力。
但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善良的,每一次在她脆弱的时候都会不计前嫌温柔地站在她身后。
很多时候面对他做出的诸多荒唐事,她气极了的时候也想过大不了一拍两散,离婚就离婚,可她狠不下心来。
无论他再怎么不是,对于他于乔始终是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