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洛漓迅速回忆了一遍自己的话。
没毛病,简直不能更完美了!那叶嘉衍为什么……?她偷偷瞥了瞥叶嘉衍,冷不防撞上他的目光——他的双眸如同深渊,让人不敢凝望。
谁告诉你的?叶嘉衍问的是,谁告诉江洛漓他不想让外人知道他结婚了?江洛漓会错意,以为他问的是,谁告诉她隐瞒他们的关系对他们都好。
她突然有些小骄傲,扬起下巴答道:我自己推理出来的啊!你不觉得很对吗?叶嘉衍怒极反笑,哪里对?以前你不愿意公开已婚的事实,现在,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所以,隐瞒我们的关系,不是皆大欢喜吗?叶嘉衍原本就冷极了的目光倏地一沉,为什么?这个……重要吗?江洛漓不答反问。
她以为叶嘉衍不关心这个问题。
回答我,叶嘉衍罕见地反复强调自己的问题,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江洛漓屏住呼吸,看着叶嘉衍,突然反应过来——他想要的或许只是一个能让他满意的答案。
她不知道什么样的答案才能让他满意,只能老实交代——就跟我不希望别人知道我爸爸是谁一个道理。
江洛漓看着叶嘉衍的眼睛,缓缓说,我希望别人叫我江律师,而不是叫我‘叶嘉衍的妻子’,或者‘江教授的女儿’;我希望别人看到我的付出和实力,而不是关注我跟哪个有名的人物有什么关系。
……我念书的时候成绩不错,你知道的吧?那个时候就有人说,都是因为我有个当教授的爸爸,还有个会写书会画画的妈妈。
江洛漓顿了顿才接着说,我不希望我将来漂亮地完成一个案子之后,有人在背后说,都是因为我嫁了个不错的老公。
……叶嘉衍没有说话,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但如果仔细观察,能看到他眸底的冷意正在一点一点地退散。
江洛漓不知道自己的解释是否能让他满意,小心翼翼地确认道:叶嘉……唔!最后的衍字,她没有机会说出口,被叶嘉衍堵了回去。
事后回忆,她发现自己根本记不起来一切是怎么开始的。
好像是,叶嘉衍圈住了她的腰,把她带进怀里,再然后……他的吻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和他的人不同,他的吻是霸道的、不容人拒绝的,带着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冲击得她头脑发胀,理智尽失。
上一次叶嘉衍喝醉,曾经吻过她。
所以,这不是她的初吻。
但,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体会到接吻的感觉。
她才知道,原来接吻会让人的大脑变得空白,除了正在亲吻自己的那个人,什么都不知道。
接吻还会让感官变得迟钝,除了那个人的吻,什么都感受不到。
哦,也不是,她还能感觉得到他的气息,包围着她,裹挟着她,像是要淹没她……江洛漓怔住,瞳孔放大,像琥珀里的生物——美丽却僵硬,一动也不能动。
叶嘉衍察觉到江洛漓的僵硬,放松手上的力道,把她圈在怀里,在她耳边低语:闭上眼睛。
江洛漓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际,像是要从耳道钻进她的心里,撩得她心头痒痒的。
她的意识就像受到蛊|惑,力气也被一股神秘力量抽离,整个人软在叶嘉衍怀里。
她听话地闭上眼睛,双唇再度被叶嘉衍攫住。
这一次,他们的气息真正地交融到了一起,难分你我。
叶嘉衍吻着她,好像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好像要把他们变成一个人……但是……她好像喘不过气来了。
没有人告诉过她,接吻还会让人缺氧啊!好难受,好像要死了……叶嘉衍感觉得到江洛漓无力的挣扎,恶趣味地把她抱得更紧,更加用力地汲取。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很清醒。
但是,他不想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这一刻,他只想遵循自己的本能。
江洛漓没想到叶嘉衍会变本加厉,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像被人丢到了6000米高原上,无法呼吸,胸口剧烈起|伏。
这时,叶嘉衍终于意识到,江洛漓的挣扎更像一种求生本能。
他松开她,发现她的双颊早已红透了,双眸湿漉漉的,像深林了迷途的小鹿。
她看着他,竟然屏着呼吸。
笨蛋!叶嘉衍咬了咬江洛漓的唇,张嘴,呼吸!唔!江洛漓吃痛,低呼了一声,终于喘过气来,像在高原缺氧的人终于得到了氧气瓶。
她红着脸,气到极致,声音却没有多少气势:叶嘉衍,你干嘛?她摸了摸被叶嘉衍咬了的下唇,小声抱怨,你还咬人……咬人不是女孩子的专利吗?叶嘉衍以为他拿的是女主角的剧本吗?摔!叶嘉衍强迫自己把视线从江洛漓殷红饱|满的唇|瓣上移开,故作轻松从容,只是提醒你。
江洛漓一脸问号,提醒我什么?叶嘉衍看着江洛漓的眼睛,不急不缓地说:提醒你别人可以不知道你是谁,但你要记住自己是谁。
……不用你提醒,江洛漓气呼呼地说,我知道我是江洛漓!……叶嘉衍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每到关键时刻,江洛漓的理解能力总是下线?还有,你提醒别人不会用嘴巴提醒吗?江洛漓舔了舔唇上那个被叶嘉衍咬出来的伤口,觉得自己要被气哭了。
叶嘉衍挑了挑眉,我刚才用的不是嘴?……江洛漓整个人石化,然后,砰!的一声崩裂。
叶嘉衍刚才用的,的确是嘴。
她这次是真的要被气哭了……看着江洛漓的眼睛开始泛红,大有哭出来的征兆,叶嘉衍下意识地恐吓她:不准哭,否则我跟你算账!……江洛漓死死忍住泪意。
她不是被叶嘉衍吓到了,而是内心有一股傲气不允许她在叶嘉衍面前哭出来。
叶嘉衍以为自己的恐吓起了作用,颇为满意地说:很好。
你朋友黑我的事,到此结束。
叶嘉衍,江洛漓目不转睛地看着叶嘉衍,表情有多委屈就有多倔强,我会记住今天发生的事情。
叶嘉衍勾了勾唇角,我猜你也忘不掉。
她屡次对他有所图谋,今天好不容得偿所愿,怎么能忘掉?……江洛漓被气得几乎丧失语言功能,指了指门口,你出去。
叶嘉衍凉凉的提醒道:看清楚,这是我的房间。
江洛漓看了看四周,发现还真是叶嘉衍的房间,咬了咬牙,说:我出去!她把怒气都发泄在叶嘉衍房门上,出去之后砰一声带上门。
叶嘉衍倒是一点都不心疼他的房门,坐到沙发上,随手拿过放在一旁的书,翻开之后,过了足足十分钟,也没有翻页。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了抚自己的唇。
……我不希望我将来漂亮地完成一个案子之后,有人在背后说,都是因为我嫁了个不错的老公。
江洛漓说这番话的时候,他一直在看着她。
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她说话的节奏,竟然可以左右他心跳的频率。
再后来,在心跳彻底失控那一刻,他吻了她。
他想告诉她,外界可以不知道她是他的妻子,但她必须时刻记得,她是叶太太。
叶嘉衍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书本上,勉强看了一页,却发现自己的理解能力和记忆力都下降了。
他忘记这本书前面讲了什么,也无法理解这一页洋洋洒洒的几百字是想表达什么。
他的心弦,刚才被人狠狠拨动了一下,至今无法平静。
他合上书,下楼,发现江洛漓在餐厅吃东西。
说起来,他也还没有吃晚饭,而且都是因为江洛漓。
他走过去,看见江洛漓吃的是馄饨,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我的呢?……江洛漓像小宠物护食一样,默默地护住自己的碗,说,没煮你的份。
叶嘉衍拿开江洛漓的手,作势要把她面前的碗拖过来,我也要吃,再去煮一份。
你自己不会去煮吗?江洛漓反过来按住叶嘉衍的手,这是我的,不准抢我的!叶嘉衍眯了眯眼睛,江洛漓?你、你少来这套!江洛漓扬起下巴,迎上叶嘉衍的目光,我不怕你了。
……叶嘉衍危险地眯了眯眼,江洛漓不为所动,说明她是真的不怕他了,他只能纳闷地起身往厨房走。
江洛漓重新拿起勺子和筷子,没吃几口,厨房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紧接着是叶嘉衍的声音:江洛漓,进来。
江洛漓猜也知道叶嘉衍肯定把什么东西打碎了,不紧不急地说:自己收拾一下。
我叫你进来!叶嘉衍的声音似乎隐忍着巨大的痛苦,马上!江洛漓意识到不对劲,起身走进厨房,愣住了——===第63章 你居然有这种兴趣爱好?===叶嘉衍的手上,挂着一个大闸蟹。
江洛漓看得一愣一愣的,叶嘉衍,你、你居然有这种兴趣爱好?江洛漓,叶嘉衍咬着牙,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看清楚!江洛漓定睛一看——哪里是叶嘉衍手上挂着一个大闸蟹啊,分明是大闸蟹钳住了叶嘉衍的手,也许是因为疼痛,他的眉心已经快要皱成一个川字了。
她更加不解了,好端端的,你怎么被大闸蟹夹到手了?叶嘉衍没好气地说:你问它!……你的意思是都是大闸蟹的错吗?不然呢,难道是我的错?叶嘉衍忍着指尖传来的剧痛,给我找双手套。
江洛漓一秒反应过来叶嘉衍要干嘛,你想戴上手套把大闸蟹扯下来?这样好像是不行的。
大闸蟹突然再度发力,叶嘉衍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那要怎么样?江洛漓也没什么好方法,走过来,突然灵机一动,说:我Google一下!叶嘉衍:……江洛漓葱白的长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了几下,末了走到流理台边,拿了个大玻璃盆接了半盆水端过来,示意叶嘉衍,把手放进来。
……叶嘉衍怀疑地看着江洛漓,迟迟没有动作。
江洛漓懒得解释,抓着叶嘉衍的手就往玻璃盆里按。
一碰到水,大闸蟹就像搁浅的小鱼再次回到海里,一下子松开叶嘉衍的手,欢快地游到一边去了。
怎么样,Google靠谱吧!江洛漓得意了不到一秒,脸色就凝固了——叶嘉衍的伤口在不断地往外渗血,他整个手指头都被鲜红染红,还有血珠不断地滴进水里,画面怵目惊心。
愣着干什么?叶嘉衍按住伤口,把医药箱拿过来。
江洛漓拿来医药箱,发现叶嘉衍的血通过按压并没有止住。
伤口比她想象中还要深。
她剪了一截纱布,简单包扎了一下叶嘉衍的伤口,说:去医院处理。
大惊小怪。
叶嘉衍说,不去。
这么深的伤口,还是海鲜夹伤的,必须去医院。
江洛漓收拾好医药箱,威胁道,你不去我就给爷爷打电话。
叶嘉衍眯了眯眼睛,你敢?我敢啊。
江洛漓一副底气十足、无所顾忌的样子,我刚才就说过,我不怕你了。
叶嘉衍:……江洛漓不给叶嘉衍反应的机会,接着说:我去开车,你穿好外套出去找我。
她话音刚落,就转身往外跑。
叶嘉衍看了看包着纱布的手指,鲜血早已将纱布染红,血迹甚至有渗出来的迹象,伴随着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感。
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好受。
去一趟医院也无妨。
江洛漓把车从车库开出来,叶嘉衍一上车,她立刻踩油门。
晚上车少,江洛漓的车技也已经趋于成熟,很快就把叶嘉衍送到医院。
私人医院,虽然设了急诊,但病人远远不像公立医院急诊那么多。
今天的急诊医生,是心内科的郝主任,也是老爷子的主治医师。
郝主任一下子认出叶嘉衍,忙忙问:叶先生,怎么了?被大闸蟹夹到手指头了,伤口有点深。
江洛漓说,郝主任,麻烦你帮他看看。
好。
别着急,我先看看。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主任让叶嘉衍去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残留在伤口里。
片子显示伤口很干净。
那消毒重新包扎一下伤口就好了。
郝主任一边开单子一边问,不过,叶先生,你怎么会被大闸蟹夹到手啊?江洛漓也看着叶嘉衍,表情比郝主任还要好奇。
她也想不明白,叶嘉衍明明是进去煮馄饨的,怎么招惹到大闸蟹了?叶嘉衍没有理会江洛漓,淡淡地回答郝主任,意外。
……哦。
郝主任假装听懂了,把单子递给江洛漓,去隔壁的护士室处理一下伤口吧。
谢谢郝主任。
江洛漓拉着叶嘉衍往外走,出了急诊室,悄悄问,真的是意外吗?叶嘉衍顿住脚步,看着江洛漓,说:不是。
咦?江洛漓追问,那是怎么回事?叶嘉衍冷哼了一声,都怪你。
……江洛漓比躺着中枪还要无辜,怎么怪到我头上来了?你不让我去煮馄饨,我怎么会受伤?叶嘉衍气场迫人,逼近江洛漓,不怪你怪谁,嗯?……江洛漓被反问得连连后退。
好吧,那就都怪她。
所以,叶嘉衍到底是怎么被夹伤的啊?江洛漓并不知道,叶嘉衍根本没打算告诉她答案。
他带着怒气走进厨房,看见流理台上养着几只大闸蟹。
应该是张姨为今天的晚餐准备的,他和江洛漓没有回家吃饭,张姨就把蟹养起来了。
他当时很不爽,看见那几只小东西生龙活虎地在那里爬来爬去,伸手拨了拨其中一只。
万万没想到,这东西像极了江洛漓,看起来天然无害、没什么攻击力,一旦惹到它,竟然也能给人致命的反击。
再后来的事情,江洛漓都亲身参与了。
护士室里坐着两个年轻的护士,叶嘉衍一进来,两个女孩嗖地站起来,其中一个抢先开口:先生,把单子给我看看。
江洛漓跟在叶嘉衍后面进去,递出单子,说:他只需要简单地处理一下伤口。
两个护士看见江洛漓,眼里的光暗了一半,接过单子,郝主任写得很清楚,先坐下。
叶嘉衍坐到沙发上,突然问江洛漓:你会不会?什么?江洛漓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时,护士把准备好的东西推过来。
叶嘉衍看了看医护推车上的东西,说:处理伤口。
江洛漓点点头,简单的我会啊。
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想推翻自己的话,却已经来不及了——叶嘉衍满意地勾了勾唇角,既然会,你来。
这个……江洛漓委婉地推辞,按照医院规定,好像不可以吧。
叶嘉衍显然不打算遵守什么规定,我说可以就可以。
护士算看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了,说:小姐,你来吧。
需要用到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我在旁边看着,你放心处理。
……江洛漓费解地看了看叶嘉衍,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这个人的脑回路……有时候真是奇特得可以。
好在她是真的懂一些基础护理知识,很快就替叶嘉衍处理好伤口,重新给他包上纱布,最后恶作剧地给纱布绑了个蝴蝶结。
叶嘉衍看了看,竟然没说什么。
一个大直男的手指头打着一个蝴蝶结,他居然没有意见!他还是一个合格的直男吗?护士收拾好东西,递给江洛漓一张单子,去缴费拿药就可以了,回去后注意伤口不要碰水。
好,谢谢。
江洛漓不自觉地挽住叶嘉衍的手,带着他往外走,我去交费,你到急诊处门口等我。
……嗯。
两人走出护士室,江洛漓这才反应过来什么,趁着叶嘉衍还没发现,不动声色地抽回手。
幸好他这次反应迟钝。
不然她又要被扣一个想占他便宜的帽子了。
缴费处和取药处都没什么人,江洛漓交了钱,到窗口拿好药,刚想去找叶嘉衍,耳畔就传来一道带着怒意的声音:江洛漓!徐律师的声音?江洛漓循声看过去,看见怒气冲冲的徐律师朝她走过来,直接打掉她手上的药袋,低吼了一声:你这个贱|人!徐律师看起来已经理智尽失,不管他做出什么,江洛漓都不会意外。
她有些害怕,毕竟论体力,徐律师可以完虐她。
她只能极力保持冷静,徐律师,你怎么在这里?我不在这里能去哪里?徐律师揪住江洛漓的衣领,只要拿下何总这个大客户,我就可以升合伙人了!我上次来医院,何总明明答应跟我签委托合约了!可是现在,他说什么都不跟我签,我只能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重新开始……原来徐律师和莫倩倩上次来这里,是来见那个大客户的。
徐律师,放开我。
江洛漓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否则你连二线城市都去不了!你威胁我?我已经这样了,你居然还威胁我?徐律师握紧拳头,好啊,我们俩谁都不要混了!江洛漓看见徐律师眸底的决绝,当下就知道,徐律师不会轻易放过她。
果然,下一秒,他挥起了拳头——药房里的护士冲出来,尖叫了一声,喊道:快叫保安!江洛漓毫无反击之力,内心一阵绝望——就算保安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也来不及了。
她闭上眼睛,预料中的重击却没有袭来,反而听见一声惨烈的哀嚎——嗷!草,你他妈谁啊?是徐律师的声音。
江洛漓意外地睁开眼睛,看见身前站了一个人——质感上佳的黑色大衣,笼罩着他颀长挺拔的的身躯。
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他也能给人极大的安全感。
是叶嘉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