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刚要张口答应,周清打断她的话:你先别决定那么早,听我说完。
你要去的剧团在京城,但不在城里,条件是有点艰苦的。
而且你要学习的几个独幕剧,需要有京剧的基础,你可以胜任吗?林夏松口气,如果是其他的戏种,比如越剧之类的,她还真没有接触过。
但京剧是国粹,她学习音乐时,选修过一学年的京剧,精通肯定达不到,但一些皮毛还是懂的。
团长,我唱两句你听一下。
行。
林夏张嘴来了几句《红灯记》里的片段,周清听完,脸上露出了笑容。
可以,足够了。
不过林夏,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你去学曲目吗?林夏点点头,猜道:可能因为我足够努力。
有一点,但不是主要原因。
周清站起来,走到林夏身旁,拍着她的肩膀说:咱们团没有专门学京剧的,但现在样板戏是流行,京城京剧团以此创作的曲目一向都是众地争相去学习的。
之前我也派人去学过,成果不是很好,你的嗓音清脆嘹亮具有穿透力,很适合学习戏剧一类的民族唱法,我希望你能和京剧团的老前辈多学习演唱的技巧,学会京剧,对你以后的歌唱路来说,大有裨益。
但学习,肯定是要吃苦的,你现在还愿意去吗?我愿意。
林夏没有一点害怕,相反,她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就是前面是块大石头,为了进步,她也能用头撞过去。
好!周清满意地点头,不愧是她看好的苗子。
在林夏之前,她其实问过几个人了,一听说重新学京剧,要练基本功,要吃苦,都有些不情愿。
毕竟每个人对于自己现在的唱法,都是熟练的,再突然换新的,就相当于重新来过,还不一定能学会。
等学完回来,文工团歌唱队万一再没了自己的演唱位置,真的得不偿失。
周清一开始也担心林夏不愿意,因为她年纪小,看起来也不像学过戏的。
没想到林夏一点犹豫都没有就应下了。
林夏回到练功房,练功房里的所有人看过来,有人被团长找过,大致能猜出来找林夏是什么事,有人没被团长找过,就好奇是不是团长又有什么好事要安排给林夏了。
郭秀华也好奇,但纯粹是处于关心好友的一个心态,她走过来小声问林夏:团长找你什么事啊?没什么。
林夏喝口水说:团长只是想让我去其他剧团出个差。
这也没什么好瞒着人的,等她走的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
一听到是出差,大家对此就没什么兴趣了。
现在出差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而且她们出差都带着任务去的,去的剧团条件参差不齐,大部分条件比不上军区,出差几个月下来,很受罪。
一般出差过的女兵,除非是去大城市,不然都不太愿意去。
吕多荞这时走了过来,对林夏笑着说:去剧团学习要谦虚,多看多学少说话,你好好学,几个月回来后会有很大的进步。
谢谢队长,我记住了。
吕多荞看着林夏,眼神中是不加掩饰的看好和鼓励。
其实这次团长先找的她问她愿不愿意去,她拒绝了。
既然已经决定了以后要以家庭为重,她现在就必须把她对象放在首要考虑的位置。
去剧团学习,最少得三个月,长了甚至需要大半年。
现在她和对象的距离不远,休息的时间还能见面,如果她去京城学习了,几个月不联系,她不敢拿感情去赌。
已经选好的路,没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吕多荞想开了,之前那些纠结惆怅的心情也就随之不见了,对林夏,也能更客观地去看待。
这次林夏去学习,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男歌唱演员徐行和她一起去。
林夏原本以为,周清通知她之后,得过个两三天才能出发。
她没想到时间会那么急,第二天就要她走。
林夏都没来得及和自己的朋友告别,只能拜托丁双琴、郭秀华两人和焦絮絮、林苍说一声,翌日一大早,便和徐行搭部队的顺风车去火车站。
徐行是一个看上去很精神的小伙,皮肤不算白,但也不黑,样貌在文工团里不是最出众的,但也五官端正。
他的个子挺高的,加上部队训练的气质,给他的形象加了不少分。
徐行的性格也不错,开朗热心,很爱笑。
刚一见面,他就先笑呵呵和林夏打招呼:我是徐行,早就听说女队里有个唱歌很厉害的新兵,今天一见,果然很优秀。
以后咱们一路,有什么事你就喊我一声,我保证随叫随到。
林夏对他笑了一下:谢谢,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同行是一个好相处不极品的人,林夏觉得自己的运气不差。
毕竟两人是一起代表军区文工团去学习的,如果她们俩相处不来,给外人看来,她们军区文工团也不怎么样。
林夏两人并没有买火车票,周清都已经安排好了,她们直接坐部队往京城运送货物的火车过去,安全又省钱。
在火车站接她们的是一个面相很严肃的军人,看了两人的身份证明和介绍信后,直接带她们登上火车。
我姓杨,负责这躺火车的运送任务。
车上东西多,只给你们腾出来了坐的地,困了就趴在桌子上休息会儿。
火车上具体拉的什么东西林夏并不知道,但是进去后,只有一个狭窄的车厢是留给人用的。
里面坐着不少的军人,都是负责这次运送任务的军人。
这群军人整日在荒郊野外的营区训练,部队别说文工团了,连个女兵都没有,所以蓦地看到梳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清纯可人,带着些古典美的林夏走进来时,他们手上的动作全都停止了。
各位哥哥好,我是徐行,这次搭你们的车,麻烦了。
徐行不动声色用身子遮了遮林夏,笑着冲车上的一众男兵热情打招呼。
你们好,我是林夏。
林夏也朝着他们笑着点头。
你们好,你们好。
一群男兵回过来神,忙抬手,僵硬地冲林夏和徐行挥手。
杨连长看着自己手下那不争气的样子,真恨不得上去踹一脚:都干什么呢?让你们留出来的空位置呢?这这这。
两个男兵赶紧站起来,挤到了自己战友那里。
徐同志,林同志,你们坐。
杨连长冲一个男兵招招手,让他过来,指着他说:这是他们的班长钱志栓,你们有事就找他。
他解决不了,让他去前面找我。
好,谢谢杨连长。
林夏和徐行很感激地向杨连长道谢。
搭人家的顺风车,人家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很照顾了。
杨连长一走,一个男兵冲到了林夏面前,又惊又喜地喊道:林夏!你还认得我吗?是我啊,方星平。
在这辆车上遇到熟人,林夏也很惊讶,她点点头:认识,你是负责这躺货物押运的?不是。
方星平脸上的神色瞬间由喜转哀:我爷爷生病了,我回去看他。
亲人生病是最担忧焦心的,林夏不知道怎么劝慰他,不是当事人,都无法感同身受。
给你颗糖。
林夏递给他一块大白兔奶糖:你爷爷肯定吉人自有天相。
谢谢。
方星平接过糖,打开塞进嘴里,很甜。
徐行在旁边听着两人说话,看看她们,迟疑着问:你们是朋友?林夏:不是。
方星平:是啊。
两种截然不同的回答,让徐行听得一愣。
方星平一脸控诉看向林夏,大声质问:你居然没把我当朋友!亏我在新兵连结束后,还心心念念想着打听你分去哪里了呢!林夏却没有任何心虚和不好意思,很自然地说:我们加起来不过见了几次面,顶多算是熟悉的陌生人,如果不是这次碰巧遇上,可能以后我们都没有见面的机会,这能算是朋友吗?我觉得是!我都把你当朋友了,你不能不把我当朋友。
我们这次留下对方的地址,以后还可以有联系啊。
方星平以前在家上学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同学想和他交朋友,他连搭理都不愿意搭理他们。
现在出现一个不讨好他的林夏,他倒觉得林夏人品很不错,想交她这个朋友。
行吧。
林夏看他这样,只能顺着他的意点头,给他留下了她军区的地址。
就是如此,林夏也不觉得她以后和方星平会有多少联系,方星平一看就是小孩儿心性,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见面的友情,又没有前世发达的社交软件,持续不了太久。
方星平倒也不这样以为,他和林夏都是军人,以后肯定会有很多交集。
徐行也是大开眼界了,第一次见有人上赶着和人交朋友的,重点是,一看方星平的气质就知道他出身不错,也不知道和他一起出差的林夏,有什么独特之处让人折服的。
方星平和车上的战友换了位置,坐在了林夏对面,好奇地问她怎么也在这辆火车上。
团长派我和徐同志去京城学习。
一听林夏说去京城,方星平立马来了精神:我家就是京城的,我对京城倍熟儿,你要去哪里学习,我带你们过去。
要是你想去京城哪儿玩,也来找我,保证带你吃好喝好玩好儿。
不过得等我爷爷病好了才行。
你爷爷的病重要,而且,我也不知道我要去的地方在哪里呢。
徐行在旁边默默补充:是京城京剧团。
方星平皱眉:京城京剧团啊,距离我家有点远。
不过还好,有公交车可以直达。
林夏不想过多麻烦方星平,毕竟两人的关系不算近,方星平也不欠她人情,她更喜欢干干净净的朋友关系,而不是有所图。
到时候再说吧,没过去那里,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呢。
林夏转移话题:方星平,这次就你一个人回京城吗,郑宜民没和你一起?方星平点头:嗯,他不方便。
徐行本想着,林夏认识一个熟悉京城的人,他们两个人生地不熟的到那边,还可以有个帮忙的。
谁知道林夏并不愿意借朋友的光,他心里遗憾地叹口气,只能靠自己了。
方星平对林夏文工团的生活挺好奇的。
他是陆军,他们营区没有文工团,有宣传队,但是毕竟不是一个系统,他整天忙着训练,平时交集不多。
文工团和宣传队一个属于专业的,一个属于业余的。
业余的水平也很高,但文工团只有各大单位才能有,底下的都是宣传队,二者里面的演员,待遇也是有很大差别的。
这个差别主要体现在成为正式演员后的编制待遇上。
其他人的方星平不想知道,他就想知道林夏在文工团里怎么训练的。
和你们训练一样,没有演出的时候就是在练功房学歌练歌,上学习课。
有演出的时候就去演出。
那你们演出的次数多不多?挺多的,下连队,去村里,还有每次大小节日的汇演等等。
方星平一听,也不觉得文工团的人轻松了,他之前一直觉得文工团演员就是唱唱歌跳跳舞,一点儿都不累。
他们这些军人,天天各种训练、拉练,每天都累成一条狗,他当时就后悔,咋没去文工团呢,他还会几样乐器呢。
现在听林夏说完,他一点不想去了,他更喜欢他现在的生活,虽然累,但是很多彩。
不是说林夏的日子不多彩,只是那不是他喜欢的。
男孩子总是有些英雄梦的。
***锦城军区。
龚越早起跑步,没有发现林夏的存在,他一开始以为林夏起晚了,便多跑了一会儿。
但直到早操开始,他也只看到丁双琴她们三个外加多的一个焦絮絮,始终没有林夏。
龚越有些担心,就是下雨,林夏也是起来在练功房前的走廊里练嗓子,从来没有一次迟到的。
今天没有来,是不是她生病了?龚越忍不住,走上前想问一下丁双琴她们,但没等他走近,他听到了丁双琴的话:今天夏夏不在,我觉得练习动力都不足了。
郭秀华也跟着叹口气:也不知道夏夏去学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龚越停止了脚步:原来不是生病了,他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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