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哥,林夏来找我了。
龚越嗯一声:她遇到了什么麻烦?啧啧啧,麻烦挺大的。
谢弘观皱眉翻着文件,越看心里越窝火。
龚越看材料的动作停下来,语气明显不如之前轻松:怎么回事?谢弘观把事情原原本本和龚越说一遍,越说火气越大,又狠狠踢一下凳子。
你说怎么人渣就这么多呢?越哥,林夏果然不愧是你看上的人,性格够硬气。
这时候办公室没有林春在了,龚越嗯了一声,把谢弘观都惊住了。
越哥,你……这就承认了?龚越:没什么好隐瞒的。
谢弘观嘿嘿嘿笑起来:越哥,但我看林夏对你可还没那个意思呢,你这路不好走啊,要不要兄弟我支个招。
龚越冷冷吐出一句:滚蛋!忙你的去!啪一下电话挂了。
谢弘观摇摇头,还是笑得不行,就喜欢看龚越这吃瘪的样子。
他拿起自己的军帽戴头上,走出去叫了几个兵出来,安排了几句,让他们把秦歌冉转移到军区医院。
紧接着,他带上一队兵,直奔海市歌舞团。
林夏都没想到谢弘观的动作那么快,她刚回到歌舞团练了会儿歌,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
有一队兵过来了!去团长办公室了!团长被带走了!团长犯啥事了?咋是当兵的过来抓人呢?不应该是公安局吗?不知道啊,团长看上去没说啥。
白老师看底下的学生也无心训练了,让她们都去看热闹。
林夏跑到门口的时候,正看到谢弘观拿着一份文件,志得意满走到最前面。
而歌舞团团长被后面的士兵押解着,一身狼狈。
但他只是皱着眉,什么话都没说,连挣扎都没挣扎。
谢弘观往练功房这边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林夏,对她笑了一下。
门口挤着许多人,大家看着他的笑容,只觉得特别帅。
天哪,那军官是对我笑的吗?大白天做什么梦呢?明明是对我笑的。
对我笑的。
行了,都别争了,人就是看到那么多人,随意笑一下,别整得跟没见过男人似的。
可是这样吸引人的男人就是没见过啊。
一群人都顾不得团长犯什么罪了,全在讨论谢弘观的事。
谢弘观把人带去武装部,武装部部长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拉着他的胳膊苦口婆心:我的祖宗哎,咱武装部不管地方的事,你带过来他干嘛啊,把他交给公安局吧。
你是咱们市的党委书记,咋不能管啊。
他贪污受贿,胁迫歌舞团女同志.卖.淫,与多个上级领导搞灰色交易,做拉皮..条生意,迫害了多名女同志,这种人就该枪毙。
他犯再多的罪也不行,归公安局管,把证据交给公安局,你来监督着。
部长低头看一眼歌舞团团长,如同看一个垃圾一样:你自己没有闺女吗?做的事简直禽兽不如!要是你是部队的,我现在就一把枪毙了你,省得再锅锅别人!谢弘观又带着歌舞团团长去了公安局,把那箱子往局长面前一放:宋局长,给你送个功劳,呐,证据都给你带来了。
宋局长看到是谢弘观,笑着走过来重重拍一下他的肩膀:你这小子,和我客气啥,叫叔叔。
宋叔叔。
谢弘观从善如流。
看完那些文件,宋局长一巴掌捶在桌子上:那团长呢?在外面呢。
叔叔,人交给你了,好好审问啊。
最近不征兵,武装部闲得不行,谢弘观天天来公安局报道,监督审问流程,顺带带着他的兵和警察同志一起到处抓歌舞团团长供出来的人。
团长被带进审讯室,连个辩解的话都没说,直接笑了出来,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这脏活,我早就不想干了。
每天晚上,我一闭眼,就是那些因为我死去的女孩子,她们一个个问我为什么,向我索命。
团长深深抱住头,一脸痛苦:可是我已经被绑到这贼船上下不去了。
我拖家带口,只能按曾部长的要求去做。
他能力太大了,他爸是曾经的市长,无数提拔上来的下属,他妹夫是革委会部长,他舅舅是……团长把曾部长的关系罗列了一遍,连宋局长都惊讶曾部长身后的关系网,怪不得这么多年了,没人敢动他。
公安局一点点往下查,越查越心惊,牵扯面太广,宋局长直接报告给了纪检委。
纪检委下发命令:彻查!整个海市一片动荡。
恰在这时,秦歌冉醒了。
谢弘观和林夏在军区医院碰了面。
谢弘观想得到秦歌冉的口供,但是现在秦歌冉的状态不是很好,他怕刺激到她。
林夏说:我去试试,不过不行我也没办法,现在对她不能过激。
没事,有没有她的口供,有那些文件,那些人也跑不掉。
好,我知道了。
林夏和焦絮絮、马姚瑶走进病房,秦歌冉靠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风景,眼神空洞。
听到响声,她转过头来,看向林夏三人,苍白着一张小脸对她们笑了下,声音里还带着虚弱:我听护士姐姐说,是你们经常来看我吧,谢谢你们。
林夏走到她床边坐下,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只是不想看到你这么年轻就放弃生命。
可是……秦歌冉低垂下眼眸,看着白色的被子,语气迷茫:我还能活下去吗?能!林夏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
马姚瑶也上前一步说:你肯定能活下去。
咱们团里的姐妹都盼望着你快点好回去呢。
而且你不知道,咱们团团长被抓走了。
秦歌冉倏地睁大了眼睛:他被抓走了?真的?她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绳一样紧紧抓住了林夏的手:你们没有骗我?没有。
林夏没有在意她力度,安抚着她说:现在有人给你主持公道了,就在外面。
你有什么委屈,都可以告诉他。
你在这军区医院受着保护,也是他安排的。
如果你不愿意说,也没事。
因为把伤疤从心底挖出来露给别人看,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林夏明白这种感受。
所以至始至终,她们都没有问过秦歌冉,你为什么自杀。
我说,我要报仇!原本眼神里毫无生气秦歌冉,此时燃起熊熊仇恨的光芒,整个人比刚才她们进病房时,看上去有生机了些。
好,我们出去,你和他们慢慢说。
出于照顾女同志心理的心思,进去病房的除了谢弘观,还有一个公安局的女同志。
谢弘观做笔录,女同志温柔又耐心地问问题,时时注意安抚秦歌冉的情绪。
林夏三人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对视一眼,咱们先走吧。
曾部长被抓进公安局时,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笑呵呵非常配合地说:你们肯定抓错人了,我是个遵纪守法的人。
不过我配合你们的调查。
一进审讯室,看到那些文件,他脸色变了变,随即又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不是都是彭志兵做的吗?公安把文件打开,翻了好几个写着他名字的地方说:那这些名字呢?都是你的名字。
这又能说明得了什么?曾部长笑容不变,语气不紧不慢说:完全是他在故意污蔑我啊。
那这些东西呢?公安找出来彭志兵的口供以及秦歌冉的口供,还有他们通过口供搜出来的彭志兵去的招待所老板的口供,和他专用房子里搜出来的他个人物品。
这时候,宋局长走进来,和曾部长说:曾文山,刘景已经招了,这是你家和你办公室搜出来的东西,你应该都认识吧?那是曾文山出储存的每个他祸害过的女孩的一样小东西,还有他记录的每次事件的经过。
那洋洋得意,拿来炫耀的满足的语气,让看到的公安同志差点吐出来,只恨不得立马揍曾文山一顿。
曾文山脸上没了笑容,眼神阴狠:你们找到这些有什么用?我该没事还是没事。
是啊,我是都做了,但我不会有事。
态度嚣张到让人牙痒痒。
宋局长没生气,笑着说:曾文山,曾部长,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曾文山以为他的那些靠山会把他救走,所以在公安局被关押着,也丝毫不怕,甚至还会提要求要东西。
当然没人理他。
每一天,宋局长就进他的牢房一次,说今天抓了他哪个亲戚。
曾文山越来越慌,直到最后一个被抓进来,他心理彻底崩溃。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这次案件影响恶劣,牵扯甚广,判的处罚非常快,非常狠,主犯人员,一律枪毙,从犯按照罪的大小,从无期徒刑到二十年刑期不等,公布报纸,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曾文山和彭志兵被执行枪决很快,判处下来不过一星期。
林夏、焦絮絮、马姚瑶用轮椅推着秦歌冉去看的执行,还有文工团的一些老师。
当时的天阴沉沉的,看上去要下雨,风呼呼吹着,刺骨寒冷。
刑场除了林夏她们,还有很多人,多是女人,年龄不等。
在枪决执行完毕后,秦歌冉揪着林夏的衣摆,失声痛哭。
除了秦歌冉之外,林夏还注意到,很多女人也捂着嘴在哭。
不是悲伤,是喜悦,是大仇得报的哭。
林夏把手帕给秦歌冉擦眼泪,她笑着抬头看向天空,这迟到的正义终于来了。
林夏回去后,再次走到歌舞团巷口的公用电话那里,交了钱,林夏拨通她哥哥部队的电话。
是龚越接的。
林夏?找你哥哥的?他语中带笑:他在训练,我让人去叫他。
是,也不是。
龚越拿着听筒的手紧了紧,但语气中还带着笑意:难道是找我的?嗯。
林夏舔了舔嘴唇,认真说:今天他们被枪决了,谢谢你还有谢部长。
龚越听着对面认真的语气,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
没事。
他的语气忽然放柔了,含着笑轻松地说:能在这件事上出一份力,我很荣幸。
还是得谢谢你的。
我哥哥收到我的信了吗?收到了。
那好。
林夏放心了,继续道:你帮我转告我哥哥一下,我这就快回文工团了,再给我寄信直接寄去文工团好了。
龚越忙道:你哥哥马上就到了,你和他说两句话。
不用了。
林夏笑着说:我只是想和你说声谢谢,我挂了,再见。
再……龚越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他忍不住轻笑一声,声音低不可闻,温柔至极:再见。
虽然这一个月马上就要结束,林夏也一直担心秦歌冉的事,但她并没有耽误自己的学习,和二班的女孩们相处也不错。
林夏有个特点,只要学习起来,便会忘了一切外部的事情。
团长不在了,团里的事情暂由副团长处理,但团里的氛围却很轻松。
林夏一首歌唱完,白老师鼓了鼓掌,带着笑夸她:林夏,你真是进步飞快。
刚过来时给你提出的问题,现在我都听不出来了。
林夏笑了笑:还得多谢老师你的教导。
白老师摇了摇头,语气肯定说:你很有天赋,我起的作用只是一部分,你的成绩还是靠你自己得到的。
再唱一遍。
好。
林夏没有因为白老师的夸赞就放松自己,唱起歌来,依旧认真并调动所有感情。
最后一个音落下,林夏听到了许多鼓掌的声音。
原来在她唱歌时,白老师把班里其他学生都叫过来听。
听出来变化没有?白老师问一众学生。
所有人都面带苦色点了点头,看向林夏的目光格外悬念。
白老师依旧笑盈盈地:人家只学了三个多周,进步这么大。
你们呢?唉~跟我学了那么久,进度还是慢得要死,看来是我不够严格。
老师,别……老师,您很严格了,我们会更努力。
老师,再严格我们真的是要死了。
白老师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她们:你们就浪费天赋吧。
一群人围住白老师,笑嘻嘻地说:老师您最好了。
老师,我们比努力肯定比不过林夏的,但您也不能说我们不努力啊。
不就是进步差那么一点点嘛,我们会追上的。
对呀对呀,老师,别气嘛~白老师拿她们没办法,摇着头说:随你们吧。
又悠悠叹口气:林夏,你要真是我学生就好了。
二班其他女孩又不愿意了,一个个说。
老师,我们也不差啊。
对啊,您以前不是经常夸我们认真努力嘛。
就是,老师您太爱喜新厌旧了。
老师,您这样会失去我们的爱的。
白老师一个个点着她们的头说:那是因为以前没见过比你们更努力的。
别贫了,赶紧训练去!是!老师!一群女孩欢快地跑开去练歌,林夏在旁边笑得也很开心。
她喜欢现在歌舞团的氛围,活泼欢快又轻松。
中午去吃饭,焦絮絮过来找林夏和她一起吃饭。
林夏正低头专心吃着,忽然听到焦絮絮叫她:夏夏。
嗯?林夏嘴里还含着菜,抬头疑惑看向她。
焦絮絮的勺子在粥碗里搅了搅,低着头,情绪并不怎么高地说:我家其实是海市的。
林夏还真不知道这个,她很少会探听朋友家庭方面的隐私,就像丁双琴、郭秀华、谷双月。
她能大致看出来谁家境好一些谁家境一般一些。
但具体她们家在哪里,父母做什么的,她从来不问。
林夏夹了块黄瓜吃着,神色没有任何变化,自然地问:那你家距离歌舞团远吗?坐公交半小时。
焦絮絮心里很纠结,她不想面对她妈妈,内心里就有股恐惧。
可是她又知道,过来海市了,如果不回家一趟,是说不过去的。
林夏点了点头,明白她的意思了: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趟家?这两天。
焦絮絮吐出一口气,抬头看向林夏:夏夏,你是我在文工团最好的朋友,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回去。
林夏笑了一声,又吃了一块黄瓜说:你回家和你父母正是联络感情的时候,我过去不合适。
那……焦絮絮想了下说:那我先自己回去,再邀请你过去。
林夏的眼神从炒黄瓜上离开,看向焦絮絮,奇怪地问:为什么非得邀请我去你家啊?焦絮絮没有瞒她,直接说:我妈妈一直说我不会交朋友。
你很好,我想告诉她,我会交朋友,而且朋友很优秀。
林夏忍不住笑起来:那你这样说,我还真是非去不可了。
只要叔叔阿姨不介意,你邀请我我会过去的。
焦絮絮嘴角微微扬起小小的弧度,一副心愿满足的模样:我今天晚上请假回家,明天晚上请你来我家吃饭,我妈妈做饭很好吃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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