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冲出口,心中的怒意也迸发出来。
侯夫人捂了捂胸口,骂了两句,没有再继续。
骂来作甚?如果大骂有用,定有几位忠义的血性老臣,冲进御书房对皇上大骂一顿,将他骂醒。
可是,没用!没看到徐太傅从御书房里气汹汹出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吗?作为辅政大臣、帝师,连他都骂不醒皇上。
侯夫人看着秦胤,叹道:等侯爷你、太傅、太师等等老头子都蹬腿了,谁还能与皇上据理力争?秦胤摇了摇头。
据理力争的是徐太傅,婉转相劝的是黄太师,他秦胤就是个梗脾气老头。
若是当初……侯夫人话到嘴边,自知不妥,又咽了下去,罢了,陈年旧事,不提了。
老夫老妻的,永宁侯猜到妻子会说什么,拍了拍她的手背,以作安慰。
侯夫人略缓了缓脾气,让人去请秦鸾,又与秦胤道:就当我们阿鸾倒霉。
秦胤道了声夫人辛苦,起身去园子里转转。
不多时,侯夫人等来了秦鸾。
皇上挑刺,侯夫人直截了当,你这些日子就先别出门了。
秦鸾闻言一怔。
侯夫人又道:你祖父在御书房都那么说了,你就当给他一个面子,不然他那老脸没地方搁。
没见他自己就躲出去了吗?想吃什么,让厨房做,想买什么,让底下人去买。
你就在屋里歇几天,全当养神,养足了才有力气。
秦鸾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出不出门,她其实无所谓,反而是祖母生了一肚子气。
别看她老人家装得很是淡然,其实头顶快冒烟了。
我给您送几张清心静气的符纸来?秦鸾问。
侯夫人嗔了她一眼。
年纪轻轻,看老年人笑话。
真不会尊老爱幼!我倒希望你把明辨忠奸的符贴皇上脑门上去!侯夫人道。
秦鸾乐不可支,笑着一路回了东园。
二房里,季氏也得了信了。
回去告诉老夫人,季氏与来传话的丫鬟道,厨房里知道大姑娘的口味,配菜选材都会上心,日常缺什么,都会供上的。
待丫鬟走了,季氏又与汪嬷嬷交代了一遍。
回转身,见秦治双手抱胸、一副沉思模样,季氏眉头一跳。
这是个好机会!道理辅以实例,她就不信秦治父女听不进去。
嗯哼!季氏清了清嗓子,在秦治身边坐下,万一那臭道士得逞了,大公子被盖上强抢民女的罪名,有辅国公府的例子在前头,我想想都后怕!大公子抓走流放,我们永宁侯府的名声就臭了,老夫人好颜面,如何能挨得住?到时候……闻言,秦治抬头:赤衣卫会查清楚。
都斗法了,季氏道,赤衣卫再有能耐,知道怎么当道士?秦治想了想,道:这不是有阿鸾嘛。
大姑娘是好本事,季氏铺垫到位了,道,但这原就是无妄之灾!大姑娘命里亲缘浅薄,我就担心大公子今日遇险,是家里人与大姑娘走太近了。
秦治愣了愣。
季氏又道:所以我一直说,老爷别总念着与大姑娘生分了,为了一家人好,暂时就生分些。
秦治陷入沉思一旁,秦鸳不认同了,张口要说话。
小祖宗你闭上嘴!季氏忙瞪她一眼,大姑娘如今没有婚约在身,到了十六岁也不会匆匆出阁,你有的是时间与她姐妹情深。
总共也没有多久了,你且忍一忍,等日子到了,你便是天天住在东园里,与大姑娘窝一个被窝,都没有人念叨你。
秦鸳噘着嘴,指了指心口:母亲先把大姐画的符纸收起来?季氏一把捂住。
什么话!这两件事,能是一样的吗?秦鸳扮了个鬼脸。
翌日。
秦沣往后军都督府当值。
棋社外头的事情,自然传到了同僚耳朵里,有好奇的,也有关心的。
秦沣不愿多谈,只透了个信:自家妹妹被禁足了。
既然皇上要罚,那就罚给他看看呗。
消息如风,而掌握着最多状况的赤衣卫衙门,当然也知道了。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
爷,方天压着声,道,秦姑娘昨儿看了最久的是一座笔架,铺子里已经包起来了,可是,秦姑娘禁足,这礼还怎么送?等她解了禁足吗?林繁陷入思索。
禁足是禁给皇上看的,期间定不能出门。
只是不知会禁多久,若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那都到腊月了。
他送出去的算谢礼还是年礼?你让人取来,林繁交代,我给她送去。
方天没有细想,照着办了。
直到二更过半,他们爷一身黑衣站到永宁侯府的墙下,方天才忽然明白什么是给她送去。
这、这不太好吧?方天赶紧劝道,秦姑娘是姑娘!林繁把冯靖的话搬了出来:她修道,不一样。
方天啊了声。
林繁问:侯府院子,西四胡同那破宅子,有什么不同?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方天答道。
林繁再问:你是不相信我的品行?方天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怎么可能!他们国公爷是出了名的品行端正、大好青年。
林繁轻笑了下:是不是没问题了?话音才落,方天还未反应过来,林繁已经腾空跃起,轻巧过墙,不见踪影。
方天:……行吧。
这里前后都没有别人。
天这么黑,他们爷穿的也是黑。
他都没有看清,肯定不会有人发现。
他赶紧走吧。
万一过来个人,与他面对面,那就坏事了。
院墙内,林繁看着近在咫尺的光亮。
如秦鸾所说,她的院子就在墙下。
屋子里,秦鸾见瘫着了符灵坐起来了,便起身往外走。
她依旧没有举灯。
钱儿跟出来,也没有多此一举。
未及走近,影影绰绰瞧见一人影。
钱儿吓了一跳,本能地挡在秦鸾跟前。
秦鸾定睛看了看,惊讶道:定国公?林繁轻咳了声:听说秦姑娘被禁足,我提了些点心来。
秦鸾看向林繁手中食盒,道:国公爷喝盏茶?钱儿瞪大了眼睛。
待客之道,姑娘这么说没错。
可大晚上的,喝茶?钱儿歪着头想了想。
国公爷半夜请她们用过粥点,姑娘请国公爷吃过包子,那现在喝盏茶,好像、确实,没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