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茹君一句玩笑话,宋城满心期待,立马蹲到地上,叶晚拿他没办法,伸手在他头顶揉了一把,茹君玩笑话,你当什么真?下午还要看摊,走不开。
宋城同志放心,邓茹君给人保证道,媳妇我们一定帮你照顾好,记得明天去厂高中练球。
明天周日,也是他们梦之队第一次全员集训,邓茹君迫不及待,终于可以见着大帅比丁老板了。
说到这儿,叶晚顺嘴提一句:明天我叫上叶早把?太好了,胡笑笑双手赞成,小早姐心细缜密,有她在旁边,说不定还能给集训提不少好意见。
她哥终于可以见到自己未来媳妇了,多么温柔多么贤惠一姑娘,她哥一定喜欢。
知哥莫过于妹,她哥这些天做梦都是叶早,她微微昂着头,笑脸在晨光里绽放,金色的阳光在她脸上跳跃,肆意张扬。
那么远,他都看见脸上的绒毛,接近透明,像个婴儿一样柔软,让人想要保护。
就像第一次相遇,她那么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样子,他也想保护。
所以当胡笑笑跟他说:哥,我帮你报了木器厂今年的篮球比赛。
她哥一开始是拒绝的,没空。
没空什么?胡笑笑恨铁不成钢地教育道,一天天就知道骑着二八杠瞎晃悠,老实交代,是不是看上我们厂子哪个小姑娘了?她哥性子不定,跟浮萍似的,一般小姑娘哪儿震得住他,所以还得看叶早,温柔坚韧。
哎呦,她哥手欠地扯胡笑笑的麻花辫,我们笑笑啥时候这么聪明了?胡笑笑激动,从椅子上站起来,真看上了?不行,我不同意。
你不做梦都想要个嫂子吗?她哥从兜里拿出一块手绢,指尖细细地捻着手绢的一角。
我的嫂子我做主,已经给你选好了,明儿个就介绍你认识。
胡笑笑信不过她哥的眼光,就他吊儿郎当的性子,指不定看上哪个花姑娘。
说到花姑娘,他们厂子还真有一个,那就是刚来厂办的江静,放眼望去,哪个姑娘有她花,走起路来恨不得把腰扭断。
要你介绍?我的媳妇我做主。
她哥也信不过胡笑笑的眼光,就她咋咋呼呼的性子,指不定介绍一只麻雀给他,吵死了。
哥,你听我说嘛,小晚那个堂姐是真的好,长得好性格好,还考上了我们厂子的财务科,王科长老喜欢她了,王科长你也知道啊,他眼光很高的……等一下,你那个小晚同事是不是姓叶?她哥打断胡笑笑,瞥着笑又问,你介绍那位该不会就是叶早吧?你认识小早姐?胡笑笑吃惊过后,开始担心,是不是那个花姑娘说小早姐坏话了?你别信她,小早姐不是那种人,虽然她现在还没跟夏副厂长离婚,但……明天几点练球?她哥再次打断她。
胡笑笑啊了一声,九点。
她哥看了眼表,起身回房,一边伸懒腰一边念叨: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等人出门,胡笑笑才回过神,不敢相信地嘟囔道:所以丁香看上的那个花姑娘不是江静,而是小早姐。
她哥终于有眼光一回了,胡笑笑高兴,以她哥不着调的脾性,小早姐跟她哥早晚得成。
胡笑笑第一次觉得有个二流子哥哥也不错。
*梦之队第一次集训天气还不错,微风徐徐,吹起叶早额前几缕柔顺的碎发,她伸手将碎发别到耳后。
小晚,我也报名了。
叶早循着叶晚的方向看过去。
不远处,郑占山正在逗邓茹君,他将球举过头顶,邓茹君拉着他的胳膊,蹦跳着去够球,像一只小蚂蚱。
叶晚收回视线,眼里带着笑意,你说报考大学吗?今年工厂会总共三个名额,厂办江静一个,财务科许翠翠一个,他们宣传科一个,沈科长第一个想到叶晚,领导一片好心,叶晚自然不好拒绝。
许翠翠没跟你闹?叶晚望向校大门,痴情男二这么还不登场?原本她不想报名,我才说自己试一试,叶早苦笑地摇头,结果她一看是我,又不肯把名额让出来了,还跟王科长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说我处处针对她。
王科长没打她?叶晚想打许翠翠不是一天两天了。
叶早被逗笑,王科长没有办法,就去赵厂长办公室多申请了一个名额。
许翠翠气坏了吧?她是不是又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不愧是她看好的大爷,王科长这招实在太高了,许翠翠一旦报名,不争馒头也得争口气,以后还不得天天捧住书准备高考,看她还有什么闲工夫跟他闹腾。
叶早叹气,我就想安安静静地上个班,好好准备明年的高考,根本没想跟她作对。
叶晚拍她肩膀,开导道:你不想跟她作对,但她不想你好过啊,除非你跟夏锋离婚。
我也想离婚,只是……小晚,小早姐,我们来了。
胡笑笑的声音从校大门传过来。
叶晚跟叶早回头看过去。
胡笑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很忙,一手紧紧地搂着她哥的腰,一手捂住飞扬向上的裙摆,还得探出个脑袋跟叶晚她们打招呼。
也不知道她哥是赶时间还是故意捉弄她,自行车都能骑这么快,要不是她抓得紧,早就被风筝一样放飞起来了。
她掐她哥腰上的肉,她哥扭头敲她的头。
胡笑笑气急,不顾形象地跟她哥吵起来。
叶早看到这一幕,清秀的柳叶眉不自觉地拧了拧,替胡笑笑感到不值。
多好一姑娘,怎么就找了这么个……用看门陈大爷的话来说,不靠谱的对象。
二流子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这么好个对象,还到处拈花惹草,先是被陈大爷逮到,后又在厂里跟她搭讪。
小晚,不是我多事,胡干事那个对象实在……叶早想说配不上胡笑笑,但转念一想,自己跟胡笑笑其实也没有熟悉到可以随意评价对方感情生活的程度,便生生地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叶晚听叶早的语气,很明显,她跟痴情男二已经认识,而且对他印象不是很好。
第一印象很重要好吗?丁老板咋这么不争气呢。
一阵风刮过,一辆崭新的二八杠停在了面前,年轻男人单脚撑地,微微侧头跟叶早打招呼:叶老师,早上好。
丁老板跟叶早认识?叶早在众人疑惑的视线下,小声纠正年轻男人:都说了,我不是老师。
见人面露窘迫,胡笑笑从后座跳下来,恨铁不成钢地白她哥一眼,好好说话,没个正行,像啥样子。
这语气……一点不像对象,更像老妈。
叶早纳闷地看向胡笑笑。
胡笑笑冲她甜甜一笑,热情地将自己老哥介绍给叶早:小早姐,这是我哥,丁香。
叶早怔了一瞬,原来是兄妹啊。
她哥又敲胡笑笑脑瓜子,故作严厉道:都说多少遍了,叫我丁老板。
胡笑笑哼了一声,两只手放到嘴边做成喇叭状,大声宣布道:大伙快来看啊,这位丁老板,他叫丁香。
丁香头疼地嘟囔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还等着某个人跟我搭讪呢。
声音小,但叶早正好听得见,不自在地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叶晚双手抱胸,两只大眼睛跟探灯似的,在丁香和叶早身上绕了一圈,原来故事已经开始了。
而且走向不错。
目光最后落回丁老板身上,卖烤鸭的丁老板比原文中的煤老板洋气多了,也比她想象中跟叶早还要搭,一个张扬一个内敛,互通有无才能走远。
丁香上学那会儿也打篮球,还是他们学校体育部的部长,跟郑占山他们打了半个小时,就已经将每个人位置定下来。
他打控球后卫,郑占山个子高,是大前锋的不二人选,宋城投球准,身材魁梧,小前锋非他莫属,邹大彪投篮也不错,是得分后卫,最后彭云打中锋。
各自位置确定下来,就是针对性专项训练。
丁香拿过邓茹君的工作本,提笔就写了一页纸的训练内容,看得邓茹君瞠目结舌。
丁老板简直了,邓茹君单纯出于对美的欣赏,长得好还这么厉害,有没有女朋友啊?郑占山如临大敌,立马挤过去拉起邓茹君,天真的太热了,你家小晚的脸都晒红了,走吧,我跟你买冰棍去。
还没开学,小卖部都没开门,你去哪儿买冰棍?邓茹君不想搭理郑占山,挥开他,客气地问丁老板:丁老板,你不是骑车了吗?要不辛苦你跑一趟,回厂里小卖部买几根冰棍?没问题,丁香不推辞,从地上站起身,单手插兜,挑着眉邪笑,不过我数学不好,超过三根冰棍就算不清账,你们不是有个财务吗?要不也辛苦辛苦陪我走这一趟?你说小早姐啊?邓茹君才没去想超过三根冰棍就算不清账这种烂借口,她天真地拜托叶早,小早姐,你数学好,别说几根冰棍,就是搬空小卖部,你也算得过来,就麻烦你陪丁老板跑这趟了。
叶早:……这是算账的问题吗?叶早还在想怎么拒绝,自行车已经停在她的面前,丁香伸手做出邀请的动作,如果不是他笑得邪气,还是非常绅士有风度的。
小早姐,快去嘛,我们都快热死了,尤其是小晚,你看她都快晒化了。
胡笑笑太知道叶早了,被夏锋一家子伤透了心,对什么都不甚在乎,唯独心疼她这个小妹。
挡箭牌叶晚适时地开口,我想吃奶油冰棍。
小妹既然都说话了,叶早实在不忍心拒绝,侧着身子坐上自行车后座。
丁香意气风发地蹬上自行车往木器厂驶去,出了厂高中,有一段下坡路,丁香嘴角一勾,带着笑意提醒叶早:抓稳了。
叶早偏头望了眼前面的下坡路,立马紧了紧抓住后座的两只手。
见身后没动静,丁香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手圈上自己的腰。
像是烫手似的,叶早忙缩回去,就在这时,丁香加速向下俯冲,出于惯性,叶早跟着往前贴上去。
脸颊撞上对方宽阔结实的后背,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汗味,而后迅速调整坐姿,拉开跟他的距离。
虽然看不到,但他还是能感觉得到叶早的小心翼翼,就像她现在即便抓住他的衣角,也尽量不碰到他的皮肤。
这么自制又可爱的女孩子,他能不心动吗?下坡路一过,就是木器厂后门,丁香突然把车停到了路边。
叶早不明所以地松开他的衣角。
我进去买冰棍,你留这儿等我。
早上去厂高中的路上,丁香已经跟自己妹妹打听过了,叶早现在处境很尴尬,如果被厂里人看到她跟他一块出入,还不知道要惹多少非议。
谢谢。
叶早没想到丁老板这么为自己着想,而她刚刚还在想怎么应付看门的陈大爷,还有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丁香笑嘻嘻地看着叶早。
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
叶早面有愧色。
二流子?丁香拖长尾音,眼底浮出一丝戏谑,二流子是什么样子?这样吗?说着,突然凑近叶早,嘴角微弯,指着自己的脸颊,来,大姑娘,亲爷一口。
叶早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好大一张脸啊。
有点后悔刚才跟他的道歉,这不是二流子是什么?爷逗你玩呢,看把你吓的。
丁香伸手点了一下叶早的眉心。
他指尖好烫,叶早感觉自己眉心快烧起来了,等她回神,男人已经骑出好远。
丁香很快回来,剥了一根奶油冰棍给叶早,叶早迟疑地接过去,轻咬了一口,冰凉的奶油味在嘴里漫开,连带着心情也柔软起来。
她再次坐上丁香自行车的后座,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角,一只手拿着冰棍吃。
回去的路上,丁香骑得很慢,微风徐徐,吹散了叶早别在耳朵后面的碎发,其中一缕不听话地钻进他的后颈。
叶早吃冰棍太认真,没注意。
丁香后颈一片酥痒,喉头一瞬间跟着痒了起来。
叶早察觉气氛不对,这才注意到自己那一缕不老实的头发,连忙腾出手将它勾了回去。
就在这时,自行车碾过一颗石子,轻轻地颠了一下。
叶早险些从后座摔下去,还好丁香眼疾手快拉住她,叶早整个人贴到他背上。
一抹柔软稍纵即逝,好像来过,又好像没来。
丁香舌尖抵住上颚,轻笑出声。
那个丁老板,你别误会。
叶早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叫丁香,丁香语气懒懒地纠正她,他们不可以,但你可以。
什么他们不可以,她可以?叶早一时没明白,等自行车骑进校大门看到胡笑笑,她才终于回过味来。
别人只能叫他丁老板,包括自己的妹妹,唯独她可以喊他的名字。
叶早心里发涩,这么明目张胆的偏爱,她根本不配。
至少现在的她配不上。
*金秋九月,木器厂万众期待的男篮比赛开始了。
今年一共八支队伍参赛,分为初赛半决赛和总决赛,一对一抽签比赛,获胜队伍晋级。
比赛前一天,八支队伍派人到宣传科抽签,冤家路窄,夏锋他们的向阳队第一场就对上宋城他们的梦之队。
夏锋对这几天的集训非常满意,很有信心拿下第一场比赛。
赛前热身准备,张秘书一脸担心地跟夏锋说:夏副厂长,我听说梦之队那个后卫是小胡干事的亲哥,小胡干事作为这次金秋杯比赛的裁判会不会有失公正啊?夏锋自信地擦着眼镜片,这么多人看着,晾她不敢。
宋城那天……张秘书不好把话说太明白,毕竟哪个领导不在意自己面子,我们是他们对手吗?瞧你这点出息,夏锋拍他肩膀,你以为前几天集训是过家家啊?可是,张秘书压低声音,厂里好多人都看好梦之队,说他们是今年金秋杯的夺冠热门队伍。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夏锋冷笑一声,还夺冠,我要他们半决赛都进不了。
往年篮球赛没人报名,今年报名人数一下上来,厂领导格外重视,拨了一笔公款给宣传科,沈科长亲自监督,横幅都拉了好几条,大鼓搬了两个回来,还跟保卫科借了人帮忙。
比赛还有半个小时开始,篮球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吆喝呐喊声传遍了整个木器厂。
宋家一家老小都跑来给宋城加油助威,宋母比谁都紧张地攥住宋父的衣袖,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老天爷保佑,不求小儿子一骑绝尘惊艳众人,但求他平平安安打完比赛,尽力就好。
宋父笑话她:这是篮球赛,又不是打架,你紧张什么?这还不是打架啊?宋母紧张得口干舌燥,舔了舔唇,你到底有没有看到向阳队那个大高个,从上场就一直盯着老三,明显冲老三来的嘛。
宋父对儿子很有信心,强者无所畏惧,我相信老三,再说老三底子比他好,正要干起来,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宋母倒吸一口凉气,你信不信大高个一屁股能把你儿子坐死?这么心疼儿子,你关家里面啊,放出来干嘛?夏母挤过来搭话,阴阳怪气。
就宋家这一家子,她是怎么都看不惯,闲事管到他们老夏家头上了。
她赶叶早出去,是想她无处可去,乖乖地回来求她,给她磕头认错,没想到半路杀出宋家这一家八婆。
一想到他们老夏家的儿媳妇在宋家当牛做马地伺候别人,夏母心里就火冒三丈。
宋母难得搭理她,看都不看她一眼,然后拉着自己的小孙子往边上挪了挪:小明乖,我们离脏东西远点,不然晚上做噩梦。
……夏母气急败坏,放狠话,你儿子算哪根葱?一个临时工还想赢我儿子,我儿子可是这个厂的厂长,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了,你儿子这辈子都别想赢我儿子一回。
宋母有被激怒到,毕竟谁家儿子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金疙瘩,不过她不像夏母张牙舞爪,只是呵地笑了一声,学着丈夫的话怼回去:鹿死谁手,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