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旧爱❤金推 > 第19章 让开(捉虫)

第19章 让开(捉虫)

2025-04-02 01:10:15

回了她妈病房,两个老太太一坐一躺,都睡熟了。

她一屁股瘫坐,觉得明明也没做什么,却如同跟恶人智斗了八百回合,筋骨都快要散架。

跟前任相处,可真比工作还累。

她困倦地趴在床沿,临睡前只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医院的凌晨通常比城市醒得更早,医生护士进进出出,窗外时有救护车呜呜呜路过,整个晚上陆兮统共没睡满三个小时,她最后一次醒来之前,睡得尤其沉,被护士吵醒以后,揉着惺忪的眼坐起来。

你衣服掉地上了。

护士临走前小声提醒她。

啊?陆兮往地上看,一件黑色男西装躺在地上,捡起来,领口处还留有她的余温。

怪不得她突然坐起来时,感觉有什么东西滑落下去,原来就是这件西装。

她的薄外套当然不足以抵御医院寒凉的春夜,是谁半夜将它悄悄盖在她肩上,其实不用费心去猜。

昨晚挂盐水时,这件西装就穿在他身上,人靠衣装,衬得他气质如雪松般冷冽。

清早下了蒙蒙细雨,陆兮直接套着这件宽大的西装,去医院外面买了早餐。

她妈终于烧退,也想吃点东西了,她松了口气,又去了住院大楼。

住院部管理严格,外人进不去,她便找了一位搞清洁的大爷,塞了10块钱,请他帮忙跑一趟18楼的神经内科,带早餐给一位姓宋的医生。

半个小时后,宋清和很给面子地发来一张光盘的图片,评价说很美味,尤其豆浆是妥妥C位。

聊了没几句,宋清和就不回复了,十分钟后,脱下白大褂,浅笑着出现在陆兮面前。

高强度值班一个晚上,他的状态算不得好,但始终挂着令人安心的笑意,仔细检查完她妈身体,确认问题不大,他让她们可以先回家休息。

上次那么凶险,一部分也是因为阿姨术后出现了后遗症,当时做了一段时间的抗癫痫治疗,情况也稳定下来了,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快两年,基本可以排除这方面的隐患。

家里日常护理用心些,不用太担心。

他解释地详尽易懂,大大缓解了陆兮这两天来的焦虑。

清和,幸好有你给我吃定心丸。

她跟他站在医院门口,仰着脸见头顶梧桐抽出新叶,感慨生命总是坚韧不缺奇迹,我妈那么多关口都挺过来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有你这个女儿,她也很幸运。

宋清和目光温和地凝视她,你一直没有放弃过她。

这个车水马龙的早晨,陆兮的心突然被这句你一直没有放弃过她击中,她情绪翻涌,鼻子酸涩。

宋清和真的懂她。

这些年她做的所有努力,都是因为不放弃,即便她妈被她爸放弃过,被这残酷的生活放弃过,她这个女儿也从没有想过放弃她,一心想要她陪着晴天长大,看着她结婚生子,做一个白发苍苍不抱怨命运的快乐老太太。

她到底还是没有在宋清和面前失态,只是发自肺腑地感谢:清和,能遇见你,也是我们的幸运。

好了,感谢我就来点实际的,A市我不熟,以后看来要长期驻扎了,这个周末你这个土著要不要带我去哪里逛逛?宋清和大大方方的态度,我要麻烦你的还不止这一件,来之前我买了一套二手房,打算把家具全换了,怎么样?大设计师要不要照顾一下老朋友?给个友情价?她最怕欠他的人情没有机会还,现在他主动提出来,她当然求之不得,两人约好了周末出去走走,陆兮还打算带上晴天,小朋友也时常念叨脾气很好的宋叔叔,总说有宋叔叔,外婆会长命百岁。

问宋清和行不行,他当然没意见,他也喜欢陆晴天小朋友,上次在C市答应她的肯德基还没兑现,这回一定要把欠的饭还了。

他这人没架子,说话情商又高,是难得能让陆兮轻松对话的男人,她甚至有点期待周末的踏春了。

把两个老太太送回家,晴天已经被杨姿言送去上学了,陆兮给两个老太太做了顿清淡可口的菜泡饭,正收拾厨房,手机又响。

是王慧打来的。

她头皮一紧,不知道这位能干的总裁助理又要给她出什么难题。

她接通,喂一声,快人快语的王慧很快进入正题。

陆小姐,是这样,你发我的第三版方案基本已经得到老板认可,就是主卧的床,老板还是不满意,需要你尽快再琢磨下,老板最近要搬家了,如果卡在这里,老板不高兴,我也很为难。

大概是怕陆兮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又快速补充:望熙壹号这套房子,离公司很近,老板主要就是用来省时间睡觉的,所以其他家具都可以含糊,唯独床,是绝对要他满意才可以,希望陆小姐能够理解。

陆兮敛眉:我能理解。

那辛苦陆小姐了,这个事一直没解决,老板也问起来好几次,我也承担了很大压力。

王慧大吐身为总裁助理的难处,尔后话锋一转,不知道陆小姐明天有没有空,老板这两天身体不好都在家休息,陆小姐方便的时候可以去跟老板聊一下,毕竟家具是他在用,他的体验和想法是最重要的。

休息完老板就要密集出差了,搬家前不一定有时间接见陆小姐,所以要麻烦陆小姐这两天腾出时间和老板聊聊,我待会把他现在的住址发给你。

电话那头的陆兮明显听懂了她的暗示,沉默的时间比以往更久,王慧在这边紧张地等待,终于等到她回应。

那麻烦王小姐把地址发我,我抽时间过去。

她甚至没有问老板的联系方式,王慧猜想,两人私下是有联络的,只不过是老板一头热,陆小姐是冷淡的那个,似乎不想与他有牵扯。

—陆兮收拾完厨房,也没心情吃饭,想了想,关起房门打了个电话。

快到甚至不给她犹豫的机会,电话就接通了,仿佛那头的人在家什么都没干,就等着她打过来。

接通后却连一声喂都吝啬说,故弄玄虚。

你助手给我打电话了。

她知道他在听,方便的话,我明天过来一趟,你的西装我要还给你。

洗过了没有?男人终于发声,大概是在家里,腔调倒是悠闲的。

陆兮一怔:没有,没来得及。

那我不要了。

顾淮远似乎在笑,送你算了。

我不要,我能有什么用?那我更不能要。

他比她还固执,你盖过的衣服,我拿回来做什么,扎小人?陆兮被噎得无语。

知道他就是故意惹她发火急躁的,她不该介意,但就是忍不住要气恼,五年前他就自称降妖高人,专降她这种不按理出牌的女妖精,如今他的道行怕是比五年前高深不少。

一件他的西装,顾淮远也要送得冠冕堂皇:你单方面分手,我当时也没能力送拿得出手的分手礼物,总归欠你的,这件西装来抵吧。

我这样的钻石王老五你不珍惜,下半生就拿这件西装追忆好了。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替前女友想得那么周到。

陆兮禁不住讽刺,最近被他嘲得多了,她竟然也无师自通,最近讽刺人的能力渐涨。

谢什么,你要实在舍不得我,我订婚宴发你邀请函,给你最后一次抢人的机会。

真是越说越离谱——陆兮揉着酸胀的太阳穴,心想这男人疯言疯语的,是喝酒了吗?急性肠胃炎还喝酒???你喝酒了?她不知不觉皱眉,越想越有可能。

知我者,兮也。

顾淮远似乎用玻璃杯的杯脚碰了碰手机屏幕,发出清脆的一声叮。

昨晚他那半死不活的衰样还印在她脑海里,陆兮眉皱得更紧:顾淮远,你疯了?是啊,疯了。

男人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开始轻飘,又荡出一分柔意,兮,你来给我送药吗?陆兮咬着牙,一遍遍提醒自己要争气,他这一套以前又不是没有用过,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她应该长长出息的。

家里没吃的,只有酒。

阳刚十足的声音又开始卖起可怜,可是兮,我想吃青菜面。

我他妈都这么有钱了,为什么却吃不到青菜面呢?兮,这么多年,你欠我多少碗青菜面,你算过吗?男人疯话一句紧接着一句,陆兮牙关咬紧,心想你怎么会吃不到青菜面呢,你有妈有未婚妻,你还缺一碗热腾腾的青菜面吗?可是她来不及挤兑他,他那头突然传来压抑的呕吐声,很快电话被他掐断,她茫然握着手机,只觉得自己也难过起来。

没有再犹豫,她飞快冲到厨房,装了些米面,拿了几把青菜,拽过外套,跟刘姨匆忙交代有事打她电话,便跟一阵风似的消失在门口。

王慧早就第一时间将顾淮远现在的住址发给他,她按照导航一路踩油门,三十多分钟后开到他所在的小区。

只是这小区外不好停车,她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车位,最后只能把车开到附近的商场停车场,再一路走到那个小区。

这一走,又是耽搁了半小时。

在门口催魂一般按了好几遍门铃,他才来开门,在外面光鲜体面的男人,今天邋遢得不成样,睡衣乱发,脸色比昨晚还要白,哪有平日的总裁风范。

现在这幅潦倒模样,倒跟五年前的他有点像,眉眼也年轻了许多,她情不自禁的多看了两眼。

你公司快破产了?我都那么难受了,你还挑公交车坐?对于她的不请自来,他似乎并不欢迎,黑沉着脸,都生病了还有力气挑三拣四。

陆兮本想跟他一别两宽,这辈子不再有交集,可事实是,越来越扯不清。

她撂下刚退烧的她妈,多此一举地主动服侍这个病号,心情本来就烦躁,结果刚进门就被他毒舌公司快破产,更是烦不胜烦。

是啊,我车开得再慢点就好了,刚好来给你收尸,我什么人生烦恼都没了。

她冲动到口不择言,等话说出口,又觉后悔,眼睛有些心虚地向他飘去,见他紧抿着唇,整个人气质阴郁,似乎是被她刚才某句话伤到了。

你在外面逍遥了五年,是不是心里就当我死了?顾淮远暗沉沉地注视着她,果然很介意她无心出口的气话。

我没有。

陆兮当然否认,我一直希望你过得比我好。

顾淮远病了也还是咄咄逼人:过得比我好的人,是你吧?每次碰到你,身边总有男人,这些年我寂寞的时候,你陪在谁身边?你有想过我吗?陆兮不想理他,往厨房走去。

可是在他看来,她的沉默是一种变相的承认,她就是过得比他好,陪在别的男人身边,嫉妒令他失去理智,他追在她身后不依不饶。

如果不是我在电话里吐了,你今天根本不会来对不对?你总是有本事做到心安理得,就是离开家乡的鸟,还晓得一年飞回来一——是啊!我承认我连畜牲都不如,这总可以了吧?不明白为什么进门就要吵,陆兮心浮气躁地高声打断他,两个人目光相触,她眼里莹莹的泪光让他一愣,任何时刻都运筹帷幄的男人,脸上竟然现出一丝慌乱。

陆兮狠心把眼里酸楚的液体逼了回去。

不该来的,来了也是受辱,她到底是因为什么鬼迷心窍,一次次给自己找苦头吃?心里顿时有了决定。

她面无表情走到厨房把带过来的塑料袋搁在流理台上,然后板着脸转身,顾淮远慌忙堵住她去路。

去哪?他语气已经不如刚才强硬。

去公司。

陆兮骨子里的倔强冒出来,平静又冷淡,东西给你送到了,你自己找人处理吧。

她抬脚往左,顾淮远堵她,往右,他还是跟座山一样堵在她前面。

让开行吗?她很不耐烦地掀起眼皮,我们气场不和,你本来就病了,很可能因为看见我加重病情,为了你自己好,我们以后还是不见比较好。

今天过来是我不对,给你献什么殷勤呢,你明明挺好的,吵架那么有力气,是我想多了。

顾淮远墨黑的眼睛里终于没有一点即燃的暴躁,反而异常平静柔和。

兮,我跟你道歉。

强势的男人竟然也有示弱的时候,刚才吐完太难受了,很久没有那么难受了,我以为我真的要死了,死之前我许了个愿,我想最后再看你一眼——他眼神黯然:可是总等不来你,我心情很不好。

重逢以后的大多数时间,他傲慢冰冷,犹如一座行走的冰山,常常陌生得教陆兮怀疑,同样的躯壳下早就换了一个灵魂,现在的顾淮远是她全然陌生的男人。

但此刻,陆兮百分百确定,眼前的男人确确实实就是她曾深爱过的人。

有血有肉,该强时强,该示弱时示弱,一点都不含糊。

可惜她已经不是五年前哄哄就乖巧的小姑娘:顾总的道歉我这样的小人物可消受不起。

现在见到我了,你心愿也了了,我没必要留下了。

她坚持要走,却被他逼退回流理台边。

怎么没必要?我的青菜面呢?顾淮远明显发狠,陆兮我告诉你,今天我不吃到这碗青菜面,我真的会死。

他把死这个字眼挂嘴边上,陆兮听得无名火起:你再说一个死字,信不信我马上走!顾淮远立刻妥协,俊朗的脸终于阴转晴,平日深沉的男人,这一刻竟然恢复了往昔的阳光。

好,我再也不说了,我们都好好活着,活到很老。

他目光炽热地盯着她。

陆兮被他这样的目光搅得心乱,两个人暂时和解,他却还杵在面前不肯走,刚才在气头上没注意,现在一股难闻的酸臭味道飘入鼻尖,似乎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什么味儿?她捂着鼻子,嫌弃地往后仰。

顾淮远后知后觉地闻了闻睡衣前襟,终于也被他自己给熏到了。

可能吐到身上了。

陆兮见他纹丝不动地杵在她眼前,推了他一下:那还不去换?他不动,炽热的眼温度不退:不换,我就爱熏着你,把你熏晕了我最高兴。

陆兮的美眸恶狠狠地斜他一眼,当他是疯子。

离我远点。

她受够了两人这么近的距离,尤其受不了他那双总是直勾勾的眼睛。

你不走开,待会青菜面都是你那股馊味。

顾淮远满不在乎的态度:反正是我吃,你管这面什么味呢。

他这人一旦胡搅蛮缠起来,陆兮也很难招架得住,索性冷着脸扭过身,忙自己手边的事。

她已经决定了,面烧好她就走,一刻也不多留。

顾淮远还站在她身后,倒是安分,可她知道他还在。

她的动作逐渐僵硬,然后听到身后的男人说:我一走开,你肯定就要跑。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落寞:这种事你又不是没做过。

陆兮明明心中有愧,却没法给出任何回应,错就是错了,她今天就是赎罪的,除了为他做碗青菜面,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能做的。

要逼她跪下来磕头吗?手里的一捆小青菜被她生气地一甩,她气势汹汹转过身,要跟他大吵一架。

没想到男人率先举双手投降,顾淮远大概被她母老虎的架势唬住了:好好,今天休战,谁都不许吵架。

陆兮板着脸:你当我爱吵,是谁闲的天天翻旧账?好啊,这么想翻,来啊——她今天难得气势上压他一头,顾淮远颇为狼狈地后退:臭死了,我去洗澡。

陆兮没好气地瞪他,直到确定他被自己瞪走了,这才转过身来继续忙碌。

用水冲洗小青菜,她洗着洗着,想起那天酒会遭受的委屈,今天终于大仇得报,心里快意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