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荷:有些好奇。
葛云蕾也没在意, 沈世子是鹰字营的主帅,有查百官的权力,大小官员都怕他, 尤其是那些不干净的,也有人想拉拢他, 但沈时舟从不与他们结交,专心为皇上办事,也因此皇上更加信任他,我爹说他若犯了错, 沈时舟都可以不经过刑部把他绑了。
这么厉害?金荷被惊到了。
嗯。
葛云蕾郑重点头, 这权力若在别人手里, 说不定得了多少好处或是拉拢了多少人,但我爹说沈时舟是个有原则的人, 并不滥杀无辜, 当然皇上让他杀的除外。
正因为他受器重却不骄纵, 我娘才那么中意他。
原来沈时舟不光是侯府世子那么简单, 说他权势滔天也不过分,难怪气势逼人,令人望而生畏。
与他待得久了,金荷逐渐适应沈时舟的气场,不像开始时那么怕他。
不过听了葛云蕾的话金荷又开始忐忑不安了, 这种人哪是她能招惹的。
葛姑娘走后,春巧举着已经结痂的手说:没想到那坏胚真的断手断脚了,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啊?天真真是好啊, 但鉴于沈时舟的厉害,金荷决定把真相告诉她,这位世子就是信国侯府的世子, 是那个坏胚的兄长。
啊!春巧傻了,半天才结巴道:姑、姑娘,我那么说他弟,世子会不会杀了我?金荷摸摸小丫头的脑瓜安抚她:不会,只要你把嘴闭紧了,别让人知道。
她这么说也是怕这孩子不知轻重,哪日说漏了嘴。
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打死我都不会说一个字。
春巧对天发誓。
姑娘,你早知道所以才不愿意跟他说的啊?春巧很是懊恼,还自以为很聪明,哪知道告状告到人家哥哥这里来了。
晚膳后文轩与云荷来小院看饭粒和球球。
小猫长了不少,跑跳更加灵活。
文轩拿着赵叔用草编的球逗着它玩,云荷则捧着球球与金荷坐在椅子上看弟弟傻乐。
你被人欺负了?云荷突然问,这几日爹与娘神神秘秘的,说话都背着她与文轩,但还是被她听到了只言片语。
金荷一愣。
云荷见她不回答,嘟着嘴不满道:怎么这么笨,谁欺负你打回去就是,还让爹娘操心。
金荷苦笑,心想这哪里是打回去那么简单,又不是小孩子打架,不过她心里暖暖的,因为这是云荷第一次关心她这个姐姐。
弟弟妹妹走后,金荷百无聊赖,这时她才发现此前去隔壁,不管是种菜打扫或是做饭看书时间都过得很快,一日很快就过去,现在闲下来感觉一刻钟都被慢慢放大,有一个时辰那么久。
金荷摇摇头,想那些做什么,她拿出纸笔,研好墨,开始练字。
在写什么?金荷正认真写字,窗外传来说话声。
一抬头就看见沈时舟单手拄在窗台上看她。
你来做什么?金荷放下笔,走过去要关窗,女子的闺房岂是你随意能看的。
沈时舟两手抵住窗户不让她关,不让看,那我进去。
说完他两手一用力,轻松地跳上窗台。
你怎地这般无赖?金荷赶忙用手推他,不让他进来。
沈时舟笑:你才知道?金荷:……第一次见无赖这么坦然。
你有段日子没去给我做吃食了,看看我是不是饿瘦了?沈时舟将脸凑过来,还左右转一下,让金荷看得更清楚。
你、金荷后退两步,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室内的烛火在他脸上跳跃,忽明忽暗,就像金荷此刻的心情。
她低下头不去看他,您还是快回去吧,一会儿我弟弟妹妹过来看到就不好了。
不是刚走吗?他足足喝了一壶茶才把那两个小家伙等走。
金荷:……气消了吗?沈时舟突然问:他以后都不会再来找你了。
尽管没有说是谁,但金荷知道他说的是沈鲲。
也明白了沈鲲之事多半是沈时舟做的。
金荷不敢抬头看,她垂着脑袋小声问:他不是你弟弟吗?沈时舟淡淡道: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
意思是他并不把沈鲲看做是弟弟,可见葛云蕾说得都是真的。
金荷低头捏着手指,不知该说些什么。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破土而出,同时,不安与彷徨又像大风一样吹刮着,摧残着稚嫩的幼苗。
我饿了!男人突然道。
?金荷看看外面,月亮已经升至树梢,再过一会儿就要歇息了,你还没吃?沈时舟点头,这几日为捉千花面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饿得难受。
他有些委屈地看向金荷。
去饕餮楼或是王爷那里吃呗。
金荷小声嘟囔,跟我说什么。
就见沈世子不紧不慢地从胸口拿出一张纸来展开,做事要有始有终,不能半途而废。
这张纸金荷在熟悉不过了,她被这张纸威胁过多次。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小心思一起金荷就忘了害怕,她从男人手里抢过文书,转身快跑几步将文书放到烛火上烧了。
见她得意,沈时舟无奈地笑了,高兴了?瞧你这点出息!金荷一顿,又听他说:我确实饿了,如果不急着睡就过来帮帮我,我想做点面,不过没做成。
沈世子自己做面?金荷有些难以相信,出于强烈的好奇心,她去了隔壁。
等她来到厨房一看。
稀溜溜半盆面,地上灶台上到处是面粉,一布袋面粉让他祸害了半袋。
加水水多,加面面多,最后成这样了。
沈时舟指着那盆和都没和匀的面说。
无奈金荷只好动手收拾沈世子制造的残局,赵大娘若见你这么浪费,她能拿擀面杖追着你打。
也就沈时舟敢这么糟蹋粮食。
做面条面要稍微硬一些,沈时舟和的肯定不行,金荷将面盆放到一边,准备做成发面,明日蒸馒头或是烙饼,不能浪费了。
她重新和好面,行面时切肉丁,又指挥沈世子去院中掐葱叶,拔几颗自己想吃的青菜,用开水烫一下做菜码。
沈世子也没闲着,蹲在灶膛前往里面添柴,这若是让别人看到下巴都得惊掉了。
厨房烧着火又有蒸汽,没多久金荷头上开始出汗。
沈时舟添了一根柴抬起头,看见金荷微红的脸颊,额前的几缕碎发被蒸汽打湿粘在皮肤上,挽起袖子的手臂凝白如雪,白嫩的像他早晨吃过的水豆腐。
一瞬间沈时舟感觉口有些干,他咽了一下口水,赶忙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情绪。
半个时辰不到,一碗肉丁酱面便做好了,沈时舟是真饿了。
满满一大碗很快就吃完了。
还是家里的饭菜吃着舒坦。
顿了一下他又说:还是你做的最合我胃口。
也许是手艺被称赞金荷心里美滋滋的,挑食可不行,我不能给世子做一辈子饭。
为何不能?哼,我可不做厨娘。
金荷嘟囔。
谁叫你做厨娘了,偶尔下一次厨总可以吧。
金荷没有回答,心想等我嫁人了,哪里还有偶尔,一次都没有。
等收拾好,夜已经深了,金荷准备回去。
沈时舟:你今后还是过我这边来吧,你在家也无聊,这里有书、有琴,你想干什么都行,明日还有些书要送来,你帮着整理一下,你若觉得做这些委屈,大可不做。
金荷咬着嘴唇想该不该答应,她脑子里有些乱,直觉告诉她不应该再与沈时舟有牵扯,就此各走各路比较好。
可是一想到今后形同陌路,心里又感觉酸酸的。
这种感觉有些莫名其妙,金荷心想她是舍不得这一屋子书和院中的秋千,还有她亲自种下的菜,对,一定是这样。
好!金荷答应下来,想着等秋天菜收了再拒绝吧,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在沈时舟这很自在。
有看不完的书,想玩秋千玩秋千,坐累了还可以给菜地浇浇水,就像与师傅们在一起时那般自在。
这个给你用来防身。
沈时舟将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递过来。
不用了吧。
金荷后退一步没敢接,一看就很贵,而且她也不敢拿这东西往人身上捅啊。
就当是我给你的赔礼。
沈时舟不容她推辞,将匕首塞到她手里,无论我承认与否,他都是我沈家人,他害你受委屈,赔你把匕首是应当的。
再遇到坏人别客气,扎死了我担着。
可别吓我了。
这种事有一次就够了。
匕首很小巧,只比金荷巴掌大一点点,放在大一点的荷包里随身带着并不会引人注意,金荷试着将其拔出,月光下匕首泛着森冷的寒光。
小心,很锋利,别伤着自己。
沈时舟将匕首重归刀鞘还给她。
金荷小心地翻过墙,听见隔壁关门声沈时舟才放下心,想让人光明正大地在他面前,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想到皇上可能在服用禁|药,沈时舟心情沉重,他悄悄出了门。
第31章 怀疑 公主说什么父亲都信,我说什么……刚洗完澡的景王殿下已经准备就寝, 回到卧房一看来人,他玩笑道:还以为哪个美人自荐枕席来了,怎么是你。
只准你去骚扰我, 就不准我来找王爷倾吐衷肠?沈时舟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喝着。
准,小舟舟想怎么倾吐都行, 本王奉陪。
景王坐到圆桌对面,叫人备点酒菜,喝一杯?不了,刚吃完金荷做的肉酱面, 这会儿还撑着呢。
沈时舟揉了一下腹部, 一副酒足饭饱的满足模样。
你是专门来向本王炫耀的吧?景王殿下无奈, 大晚上的没觉睡也就算了,还要看他显摆。
闲聊了几句, 沈时舟正色道:皇上服用逍遥丸, 王爷和太子殿下可知情?看了一眼沈时舟, 景王叹气:哎!知道, 太子劝过,皇上怪他多事,责令太子闭门思过。
母妃也劝了,皇上连我母妃的寝宫都不去了。
沈时舟手指摩挲着青釉茶杯,那个东西能控制人的心智, 时间久了可能……民间有人为食逍遥丸家破人亡。
皇上不会没有银子,但他手中掌握的东西更可怕,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本王岂能不知, 太子殿下也没有法子,只能光看着,目前还不算重。
景王想了想道:寸清, 你装作不知,切不可劝谏。
我明白!太子都劝不住,他一个臣子可不会自不量力地觉得自己有多重要。
说不定有老二的手笔,自然也少不了皇后,不好办呐。
景王皱着眉苦着脸,父皇精神不济,大臣们都有些猜测,或许不久之后朝堂要起风云了。
皇帝身体有恙,二皇子又不安分,皇位之争早晚要摆到明面上来。
太子殿下正统之位不可动摇,也许不会……沈时舟很少见景王这般愁苦。
景王摆摆手,打断他,你不必劝,你我心里都清楚,若是父皇被人蛊惑,早晚会走到那一步。
两人聊到半夜,一个愁眉不展坐到天亮,一个带着忧虑回了桐柳巷。
金荷又恢复了去隔壁的日常,春巧还像往常一样帮她打掩护。
这天下午,金荷将沈时舟和的那盆面做成馅饼。
春巧抽空跑过来帮忙,她边烧火便吃着香喷喷的肉饼,姑娘,沈世子不但长得好,也是个好人,跟他那个弟弟不一样。
金荷笑道:你最想说的是他长得好看吧。
春巧眯着眼睛笑嘻嘻。
嘴上夸但见到人又怂了,沈时舟回来她跟见了猫的耗子似的跑得飞快,边跑边小声说:姑娘快点回去,咱家也要吃晚膳了。
沈世子莫名其妙地问:你家胖丫头是不是做坏事了?不然怎么见我就跑。
她怕你啊,您可是侯府世子。
春巧自从知道沈时舟是世子又是信国侯府的世子后,比以前更怕他了。
春巧只是脸圆其实并不胖,你不要总那么叫她,女孩子被人说胖会伤心的。
金荷把做好的肉饼和菜粥端进房,刚放下盘子手指就被男人攥住,你怕我吗?他的手温热有力,金荷心脏怦怦的跳,往外抽没抽动,她红着脸怒道:放手。
沈时舟低笑,松开了手,你不怕我。
金荷最是抵挡不住沈世子的笑容,一见他笑,脸更红心也跳得更快,我、我该回去了。
逃跑的速度不比春巧慢。
沈世子搓搓手指,心想看着瘦,手却肉肉的,捏着软乎乎,祖母说手上肉多的人有福气。
其实是遇到她的自己才是有福气的那个人吧。
信国侯府内,沈鲲躺在床上急得面红耳赤,我根本就不认识千花面,无缘无故他害我做什么。
那人杀人不眨眼,我若落到他手里怎么还能活。
静娴公主:可是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事情又是沈时舟办的,皇上深信不疑,我们能怎么办?沈时舟他能为我好?母亲您怎么能信他,您要为我做主,儿子今后就成废人了。
沈鲲越说越激动,我要害我的人不得好死。
好好,一切交给娘,你尽管好好养伤。
静娴公主安抚儿子。
沈玉瑾皱眉,母亲,会不会是姓叶的小官,前几天大哥不是找过叶金荷的麻烦吗?我怀疑过也查了,叶成雍没那个本事,否则也不会一直是小小的六品员外郎。
还有段景章,娘您也查他了吗?一想到那人向父亲告状,沈鲲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那人告状,他也不会挨打,不挨打,那日也不会去喝酒,更不会被人断了手脚。
你什么意思,景章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沈玉瑾听哥哥这么说自己的未婚夫顿时不高兴了。
妹妹我告诉你,段景章那人心思深沉,我劝你趁早跟他把婚事解了,否则将来后悔的是你。
别看他在父亲面前保证对叶金荷毫无感情,把过错都推到我身上。
姓叶的那个女人我见过长得比你可漂亮多了。
沈鲲对段景章有气,连带对沈玉瑾说话也不客气。
你、沈玉瑾跺脚,拉着母亲的手摇晃,您看他,怎么能这么说话。
沈鹏也在一旁道:段景章有什么好,真不明白你看上他什么了。
兄妹三人吵吵嚷嚷,静娴公主把这事放在了心上,她也怀疑不是千花面但没有证据。
于是去找信国侯商量,这事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过去,鲲儿可是您的儿子。
信国侯:你说会是谁?景章与叶家我都找人查了,都没有问题,你儿子平时得罪的人不少,但凡我知道的都一一查过。
时舟在怎么样也不会为了外人害自家兄弟,他说是那就是。
公主一怔,原来侯爷也找人查了叶家,看来跟叶家是真没关系了,你也知道时舟对我不满,对鲲儿几个更是不喜,谁知道他会不会……公主!好好,我不说了,反正我和鲲儿都觉得不是那个人,侯爷看着办吧。
静娴公主赌气似的走了。
信国侯沉思良久,派人把沈时舟叫回侯府。
父亲不信我?沈时舟问。
没有不信你。
那就是公主不信。
那日在客栈千花面亲口说是他断了沈鲲手脚,店家和房客都听见了,父亲可以派人去查。
千花面武功高强,我手下也受了伤,若不是我及时将他杀了,可能还会殃及周围百姓,所以不得不杀。
若公主还是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
沈时舟自嘲地笑了一下,看向信国侯,公主说什么父亲都信,我说什么您都当我是放屁。
信国侯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想多了,涉及到你弟弟,我总得问一问,既然你说是那便是吧。
每次与长子见面,轻则不欢而散,重了气得他三天吃不下饭。
也不知这儿子上辈子是不是与他有仇,今生就喜欢与他作对。
去看看你祖母吧,夏家姑娘来了京城,一直吵着要见你。
夏碧蓉?沈时舟蹙眉。
嗯。
信国侯点头,姑娘不错,对你很是上心,既然有少时情谊,不若你就搬回来住,好好陪陪你表妹。
不劳父亲费心。
沈时舟拜别了沈颉,往祖母的院子走去。
夏家是祖母的娘家,夏碧蓉是祖母侄子的女子,论辈分与他算得上是表兄妹,幼时他在夏家寄居过,夏碧蓉总喜欢粘着他,那时的夏碧蓉还是个小姑娘。
祖母曾提过让他与夏家联姻被他拒绝了。
还没走进祖母的院子便听见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等他出现在院门口,夏碧蓉一眼便看见了沈时舟,她像小鸟似的跑过来,表哥!沈时舟错开一步躲开夏碧蓉,避免与她身体触碰,沈祖母笑道:碧蓉,你慢点别摔着了。
老太太也很无奈,明知道侄孙女喜欢孙子,但孙子却不喜欢她,碧蓉进京两日,天天吵着要见表哥,老太太都以他忙为由搪塞过去,但总不能一直不见吧。
舟舟啊,今日不忙了?沈时舟看一眼祖母道:忙,父亲有事找我才请了假回来,见过祖母与表妹后马上就走,皇上有差遣。
表哥。
夏碧蓉撅着嘴牵着沈时舟的衣袖晃啊晃,我第一次来,表哥都不想见我吗?夏碧蓉身材小巧、容貌怡丽,眨巴大眼睛嘟嘟嘴的模样很是可爱。
沈时舟抽出衣袖,表妹说的哪里话,我为皇上办差,哪里敢私自离岗。
表妹进京是看望祖母吗?嗯,我想姑奶奶和表哥了,刚好我家有商船进京,便央求父亲将我稍上,坐了一个多月的船,都快累死了。
夏家住在江南,从那里走水路进京得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
表哥,蓉儿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不过还挺好玩的。
夏碧蓉将路上的见闻趣事说给表哥听,当真是个活泼的姑娘。
沈时舟却只觉得聒噪,小时候就不喜欢她总追着自己叽叽喳喳,如今还是不喜欢。
第32章 表妹 她更想问表哥为何对她如此冷淡……沈世子很不耐烦夏碧蓉的喧闹, 但也不好刚回来就走人,他强忍着坐了一刻钟才起身要走。
表妹既然来了就多待些日子,叫祖母派人陪你好好逛逛京城。
我还有事就不能陪表妹了。
他对沈祖母行一礼, 祖母,孙儿改天再回来看您。
好, 快去吧,别耽误正事。
老太太知道他早就不耐烦了,孙子还是喜欢文静一点的姑娘。
表哥!你等等我。
夏碧蓉要追出去,被沈祖母叫住:碧蓉, 你表哥还有正事, 休要胡闹。
于是夏碧蓉盯着沈时舟的后背, 直到看不见了才不情不愿地走回老太太身边,嘟着嘴问:姑奶奶, 表哥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其实她更想问表哥为何对她如此冷淡。
夏家是江南大户, 夏碧蓉从小被家人娇宠着长大, 尤其是长大后她长得漂亮, 性子又活泼可爱,凡是男子见了都主动靠上来讨好巴结,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冷遇。
沈祖母叹气:你表哥给皇上办事,可容不得有半点差错,哪能为了陪你就不去办差了, 这要是被皇上知道那还了得。
我也是十天半月的见不到他人。
蓉儿知道了。
夏碧蓉虽不高兴但也知道轻重,可又不甘心见不到人,表哥住在哪里?我可以去看他吗?晚上总不至于还要做事吧?老太太看一眼夏碧蓉天真的脸庞, 垂眸道:你表哥为了专心为皇上办事才住到别处,住处轻易不告诉别人,连我这个老太婆都不知道。
为了亲孙子她只能对不起侄孙女儿了。
夏碧蓉半信半疑但也不好闹脾气, 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家,不过她心里想姑奶不告诉她,她可以问别人。
离开侯府沈时舟突然想回家看看她在做什么,便吩咐车夫回桐柳巷,路上又去零食铺买了些蜜饯干果。
丁兆随车护送主子回桐柳巷,心中忍不住感慨,这世上能改变一个人的恐怕只有喜欢的人了。
从前世子别说给姑娘买零食,他自己想吃都不会去买。
沈时舟提着布袋,打开院门就看见饭粒背上站着球球,听见动静两只都转头看,球球没站稳晃了一下,它拍拍翅膀飞起来重新落到小猫背上。
球球的断腿已经好了,可它也不飞走,俨然把金荷这里当做自己家了。
每天与饭粒形影不离,蹲坐在饭粒后背或是脑门上,饭粒走到哪里就把它带到哪里。
看见人进院,饭粒颠颠小跑过来,用爪子亲昵地勾勾男人的衣摆,沈时舟拿出一块肉干给它。
两个小家伙在,主人自然也在。
从打开的窗户,沈时舟看见了趴在桌上睡着的人。
他将布袋放到梧桐树下的石桌上,轻轻地走到窗前仔细端详,因为离的近他能看见她脸上细微的绒毛。
红润的嘴唇微微嘟着,不知是睡的久了还是被太阳晒的,她白皙静谧的脸蛋红扑扑的,像成熟待摘的水蜜桃,让人有想尝一口滋味的冲动。
看了半晌,沈时舟忍下心中的悸动,他抱起脚边的饭粒走进屋内。
毛茸茸的东西扫着自己的脸,金荷嘟囔道:饭粒别闹。
小尾巴在脸上扫来扫去,扰得金荷逐渐清醒,她慢慢睁开眼,入眼的是饭粒晃来晃去的猫尾巴以及托着饭粒的大手,再往上看正对上沈时舟略带笑意的眼睛。
金荷一个激灵,睡意瞬间全无,她坐直了身,你回来了。
然后又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想要往外走,沈时舟将人拦住,干什么去?回家啊!现在还没到中午,也不是做午膳的时间,沈时舟回来她想着避险还是回家的好。
沈时舟不满道:我刚回来你就走,那我回来还有什么意思?金荷垂着头有些手足无措,这里是世子的家,殿下回来,我自然是要走的。
突然沈时舟拉住她的手,盯着金荷的眼睛问:我的心思,你是真不知?还是装傻?手下略微用力,捏了捏掌心里柔软的小手。
手被攥住,男人手心里的薄汗和炙热,早已让金荷脸上绯红一片,心跳的更是厉害。
她略歪着头不敢与沈时舟对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着,那我去做午膳。
看着她粉红的面颊,羞怯水润的双眸,沈时舟心中一动,抬起手,见人往后躲便又将手放下,他怕把人吓着。
现在刚过巳时,距离早饭也不过一个多时辰,你当我是猪吗?沈时舟无奈,用了点力气将人重新拉回榻前,按住肩膀,让她坐到桌子一侧。
午膳不在家用,陪我下棋吧。
沈时舟将棋盘放到桌上,将装着黑白棋子的圆盒放到手边。
他执黑子先落一子。
金荷没有办法只好与他对弈,只是她想着刚刚男人的问话,棋下得有些心不在焉,没多久便被沈时舟赢了。
沈时舟眼中带着笑意定定地看着金荷,后者又羞又气,她的棋艺虽比不上沈时舟,但一局也能僵持半个时辰左右,今日这盘连半刻钟都没到。
都怪他,金荷瞪了一眼男人,再来!算了吧。
沈时舟将黑白棋子装进盒内,我怕你输的哭鼻子。
我才不会哭。
金荷小声嘟囔。
我给你画一副画吧。
走也不让走,画画能彼此安静些,金荷便同意了。
你随意摆个姿势,若是不舒服,也可以继续趴在桌上睡。
沈时舟走到书案后,拿出宣纸铺在桌面上。
哪有人画画让画中人睡觉的,那画出来成什么了。
金荷才没有听他的,她坐在桌边,微微转头,朝窗外看去。
沈时舟的方向能看到她大半侧脸。
金荷偶尔转过头偷偷看,英武俊逸的男人坐在那提笔专心作画,俨然一副画中高手的模样。
他嘴角微微翘起,看得出心情不错。
此时的他少了在旁人前的疏离与冷漠,面色少有的柔和。
金荷看的出神,不料沈世子一抬头,她便撞进了一双清亮的眸子里,男人眉眼一弯对榻上之人一笑。
金荷赶忙转过头,只是耳根却有些发热。
之后的时间里金荷只敢用余光撇过去,她能感觉得到,沈时舟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比在画纸上的时间要多。
想来是观察越仔细下笔才会越传神吧,金荷想,如此,她对这副画有了期待。
大约半刻钟左右,沈时舟放下笔,好了!这么快?金荷心里疑惑,不等沈时舟起身,便迫不及待地走到桌前。
当她看到画时,害羞胆怯的心思都没了,你这画的什么玩意?只见画上,寥寥几笔勾画出一个女人的身形,最可气的是,女人脖子以上是一只盛开的荷花,这幅画跟她本人与刚才的姿势半点关系都没有。
偏还叫她摆姿势,看得那么认真。
看看自己的画作,沈时舟也忍不住哈哈大笑,提笔时突然来了灵感,跟你是不是很像?这人不人妖不妖的模样,哪里跟她像了,金荷腹诽。
笑够了,沈时舟道:不逗你了,时间太短我还得出去,改日有空仔细给你画。
他将布袋提进来给她,这个给你,不生气了。
抱着还挺沉,金荷打开见里面的东西,嘟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么大了还吃零嘴。
谁说只有小孩子才吃。
沈时舟屈指一弹,金荷不满地抬头瞪他,男人又道:没人给你准备这些吧?下边有比你小的弟弟妹妹,赵氏应该顾及不到你,今后想吃什么都告诉我。
他也是今日回府,看见表妹与祖母的桌上摆着零嘴才想到这一点。
金荷心里暖暖的,来京这么久,赵氏在生活上没有亏待过她,但却从来都没给她买过这些,只有文轩和云荷才有,有小的大的总是被忽略。
我该走了,晚上也不回来。
送走了沈世子,金荷抱着零食坐在树下发呆,半晌她红着脸抬起头,对着梧桐树叶间暖暖的阳光想,她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沈时舟一连几天早出晚归,金荷连人都没见到。
今日天气很好,春巧与赵大娘出去买菜,金荷也跟着出门,因为发生沈鲲的事,金荷很久都没有出过门了,刚好借买菜的机会散散心。
出门前赵氏特意嘱咐买条鱼回来,文轩早上吵着想吃红烧鱼。
这条巷子摆满了摊位,卖菜的、卖肉的、也有卖鱼的,附近居民几乎都在这里买菜。
在一卖鱼的摊位前,赵大娘挑了一条大个的鲤鱼,足有三斤重。
金荷见木盆里还有几个手指长的小鱼问道:这个多少钱?卖鱼的大爷笑道:姑娘喜欢就拿去,本来就是当做甜头送给客人的,只是这几条实在太小白送都没人要,都给姑娘吧。
他准备了很多新鲜荷叶,用来给客人包鱼用。
老人听她说要养着玩,拿了两个荷叶手一转一拧便把荷叶做成了锥桶状,里面放上水,金荷把六条小鱼仔都带回了家。
第33章 知道 想到有这个可能葛云蕾心情瞬间变……金荷从中挑出两条最活泼的小鱼放到隔壁院的碗里, 她当初承诺给沈世子换着品种的养,一直都没有兑现。
小小的鲤鱼入水便钻到碗莲宽大的叶子下,这株碗莲被金荷照顾的很好, 已经长出三个粉红色的花苞,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开花。
饭粒在金荷脚边打转, 也许是鱼或是鱼干吃得多了,它对这两条小鱼没有多大兴趣,看了两眼便与球球去别处玩了。
沈时舟回到家既没看见小猫小鸟也没看见人,他走到门边打算开门, 听到脚下有细微的水声, 低头一瞧, 两条黑不溜秋的小鱼仔正甩着尾巴把碗莲的水搅得浑浊不堪。
沈时舟:……其实他并不想养鱼,尤其是这种钻泥里都找不见的。
他推开门看见饭菜摆在桌上用碗扣着, 往日他回来的比隔壁晚膳时间要早。
等他回来后金荷才回去, 今日有事耽搁回来的晚了些。
沈时舟洗了手, 掀开桌上扣着的碗, 青菜丸子汤、清蒸鲈鱼和烧牛尾,他却没什么胃口。
最近正元帝越发暴躁,总是疑神疑鬼,总以为有人要害他,有大臣稍不遂他意, 正元帝便叫沈时舟去查。
在朝为官有几个是纤尘不染,即便他干净,从妻妾子女或是姻亲那也能找到些许错处。
今日早朝, 正元帝便将礼部尚书夺了官职,证据是他搜集的。
大臣们对他不满,沈时舟觉得可笑。
他只是听命办事, 那些人不敢怪罪皇上,只能把矛头指向他。
今后只会更加艰难。
次日上午沈时舟没有急着出门,他等了一个时辰却没等到人过来,倒是等来一只小馋猫。
又闻到味儿?沈世子把饭粒抱起来,心想小鱼其实是她给小猫准备的口粮吧。
喵~饭粒并不看鱼,而是用爪子勾男人腰间的玉佩玩。
沈时舟还要出门,小猫就这么放着,等回来这两条鱼估计也不在了,所幸不是什么重要事,他将小猫放到肩上出了门。
饭粒一点都不怕,蹲坐在沈世子的肩头甩着小尾巴。
今日葛云蕾与母亲去做客,确切地说是相亲,没待半个时辰她便要回家。
葛母忍不住数落女儿:齐公子样貌才能都不差,你哪里不满意?太弱了。
葛云蕾不满道,瘦的跟竹竿似的,风一刮都能吹跑了。
葛母瞪了女儿一眼,净瞎说,读书人都这样,你见过几个读书五大三粗的,文气一些有什么不好,就你这臭脾气就得有这么个人让着你才好。
见女儿油盐不进,葛母掀开锦帘打算透透气,儿女的婚事真是让她操碎了心。
儿子远在千里之外驻守边关,没人肯嫁,女儿从小习武,没个女孩子样,一般男人她还看不上。
她这个做娘的愁得夜里都快睡不着觉了。
葛母往窗外看,正巧看见一男子肩头坐着一只小猫从远处走来。
在仔细一瞧熟人,正是她心中女婿的首选,于是她又忍不住唠叨:你若有本事就把那沈世子给娘带回家,那个孔武有力不柔弱,顶个猫都这般高贵淡雅、玉树临风。
我可没那本事,您就别惦记了。
葛云蕾嘟囔着凑到母亲那边往外看。
她眨眨眼,小猫脸上一点白,没错就是金荷家的,可是饭粒为何会坐在沈世子的肩上?葛云蕾十分不解。
沈世子露了马脚还不自知,他将小鱼干喂给坐在左肩的小猫,并和它打着商量:不吃碗里的鱼仔,每日都给你买小鱼干行不行?饭粒大口嚼着鱼干,也不知道它听没听懂,反正沈世子默认它懂了。
直到晚上饭粒才回家,金荷都不知道自家小猫跟沈世子当了一天差。
翌日,葛云蕾迫不及待地来到叶家诉说此事,金荷听后心里咯噔一下,饭粒长大些金荷也不拘着它,也不管它去了哪里,反正到了饭点或是晚上自己就回来了,养猫大都如此,昨日确实没怎么见过饭粒。
葛云蕾作为她唯一的好友,金荷不想骗她,便将沈世子住在隔壁的事说了。
沈世子住你隔壁?葛云蕾的眼睛瞪到平时两倍大。
嗯!金荷心虚地点头。
你跟他很熟?也不是很熟。
金荷眼睛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直视对方,手还不安地揪着衣服。
她心里想的是沈时舟是葛云蕾择婿的第一人选,如果知道她与沈世子相熟,会不会怪她?见她一副心虚的模样葛云蕾眯眯眼,你很紧张?金荷支支吾吾不知该不该说,可又真的不想骗她,最后一狠心将事情都说了。
听后葛云蕾久久没有说话,用很奇怪的眼神看金荷。
金荷被她看得手足无措赶忙解释,我不是故意骗你,就是不知该怎么说,这件事若是被别人知道我就完了。
你放心,我是以工还债,就是给他做一段时间丫鬟,我跟沈世子没有任何不干净的关系,你别多想。
她急得额头都快冒汗了。
葛云蕾挽住金荷的手臂,笑着道:他又不是我什么人,你不用这么紧张,若换了我也一样不会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金荷见她确实不在意沈世子,松了口气,然后就忍不住抱怨,你不知道他有多过分,半夜将我叫起来按手印。
她留了个小心思没说文书已经让她一怒之下给烧了。
葛云蕾惊讶,他半夜敲你房门?沈世子从来都是离女人三丈远,主动敲一姑娘的房门,她还是头次听说。
沈世子竟是这种人?嗯、嗯。
金荷狠狠点头,我想赖都赖不掉。
不但要给他准备饭食,还要偶尔陪他下棋、弹琴,你不知道沈世子有多难伺候……听完金荷的叙述葛云蕾十分同情她,同时心里也有一个疑问,沈时舟如此做派难道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个下人?先不谈侯府的势力,就凭沈时舟现在身份,别说请几个下人,就是百八十个都不是问题。
葛云蕾不动声色地打量金荷,却并没有把心里话问出来。
金荷将对沈世子的不满一股脑地说出来,可葛云蕾却感觉她的不满中带着些别样的东西。
她这些年可没少被她娘说教,懂的比单纯的金荷多得多,但聪明的葛云蕾并没有说破。
总归那人与自己无缘,若是被那些名门闺秀望眼欲穿、求而不得的人,就这么轻松让金荷收到裙下,她们会哭晕过去吧。
想到有这个可能葛云蕾心情瞬间变得舒畅。
两人在房内聊了很久葛云蕾才回去。
金荷将人送出巷子,看着马车走远她才返回。
在巷口意外地看见了段景章。
再次见到人金荷只觉得他眉眼都带着郁色,哪里有状元郎的得意和将娶郡主的风光。
金荷当做没看见,快走几步想要离开。
段景章走上前来,金荷!金荷停下脚步,并没有应声。
对不起!金荷垂眸看向地面,没有大度地说:没关系。
她差点毁了名声,也或许差点丢了性命,怎么会没关系,段公子请回,桐柳巷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该回去了。
金荷,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悔婚另娶,只是……段公子。
金荷打断他,态度冷漠且坚决,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不管因为什么,我都因为你两次受到伤害。
你今日来此是否考虑过我,你是郡主未婚夫,没人敢把你怎样,若是有人再像沈鲲那般害我,我又当如何?你想逼死我吗?段景章掩去眼中的复杂,郑重地给金荷行了一礼,段某有愧!金荷没有理他,转身走进巷子,段景章站在巷口久久不能回神。
信国侯府内,夏碧蓉用银子贿赂府里的丫鬟、婆子、侍卫,想从他们口中问出沈时舟的住处。
她银子多十两八两的给出去眼都不眨一下,即便如此也没问出来人住哪里。
并非侯府的下人有多么坚贞,而是大家都不知道。
何嬷嬷和车夫是府里的老人,自然不会被小丫头收买。
沈祖母无奈叹气,早前想着舟舟性子闷,碧蓉这孩子活泼,两人刚好互补,可谁知舟舟不喜欢。
何嬷嬷开解老太太,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老就别操心了,早前不行,这会儿桐柳巷有那姑娘在,夏姑娘就更没有可能了。
强扭的瓜不甜,等碧蓉小姐明白世子对她无意,歇了心思回江南就好了。
也只好如此。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个两个又都不听劝。
随他们去吧。
旁人不知,但信国侯知道啊,夏碧蓉也是个聪明的,从别人嘴里问不出就去问侯府的大家长。
做父亲的能不知道儿子住哪儿?信国侯很满意这个聪明伶俐的表侄女,对于她喜欢儿子的事又乐见其成自然不会隐瞒,老侯爷还对夏碧蓉给予了厚望。
问出地址夏碧蓉便以逛街为由带着贴身侍女去了桐柳巷,她刚一出门,沈祖母便派人通知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