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悲就有人喜, 沈世子一倒霉,别人先不说,侯府里的几个乐得不行。
静娴公主与沈鹏沈玉瑾在沈鲲的房间里喝茶, 若不是怕信国侯拿棍子揍他,沈鲲都想去外面放几挂鞭炮来庆祝。
哼, 他也有今天。
沈鲲脸上出现近来少有的喜色,他在床上躺了很久,断手断脚已经长的差不多了,但仍不敢吃劲儿。
太医说养得好日常活动行走没有问题, 可与常人无异, 但阴雨天可能会遭些罪。
受过伤的人都懂, 天气骤变伤处便不舒服,尤其是断过骨头的酸痛难忍。
所以沈鲲即便是好了, 这痛也会伴随他一辈子。
静娴公主为了让儿子养好身体, 下了狠心不准他出府半步。
沈鲲在这院里关了这么长时间都快疯了。
每日见丫鬟小厮在他面前走来走去、手脚利落, 在想想自己成了一个废人, 他心里特别不平衡。
随手抄起不管什么东西都往人身上砸,就连往日爬他床的丫鬟也绝不手软。
伺候他的下人每日战战兢兢,走路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生怕被打得头破血流。
如此仍旧不能让沈鲲心里好受半分。
今日听闻沈时舟不能人道了,他两手捶床乐得差点背过气去。
憋了这么久总算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他伤了手脚, 好歹今后还能用,还可以娶妻生子,沈时舟可是连男人的尊严都没了。
这么一比较, 沈鲲突然觉得自己这伤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沈鹏高兴了一会儿,心里起了疑,他功夫那么好怎么会被一头驴伤到?上次猎场他可是毫发无伤, 会不会有诈?静娴公主摇头:应该不会,这么做对他可没有任何好处。
试问哪个男人能用这种事使诈?男人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他腹部原本就受了重伤,听车夫说当时他想过去把人推开,结果动作太大,腹部的伤口崩裂,当时就血流如注倒在了地上,刚好小毛驴走到近前。
哈哈,报应,让他整日鼻孔朝天,瞧不上我们,我看他今后还怎么有脸见人,老天都看不过眼了断他命根子,这不是报应是什么哈哈……沈鲲又忍不住大笑,要我说买下那头驴,好吃好喝的供养它到死。
沈鹏道:哥,你想吃驴肉我给你弄,养就算了,况且当时那几个都吓麻爪了早忘了捉驴,那主人哪里还敢在京城留,早跑没影了。
侯府家丁把人抬回来后才想起来,还没把伤了世子的驴及其主人扣下,再去找哪里还找得到,顺道打听追到北城门,可那里连根驴毛也没有,人和驴早就跑没影了。
静娴公主见沈鲲难得高兴,心中也是畅快无比,鲲儿,你好好养伤,将来说不定你大造化。
一个不能生孩子的世子,他还会是世子吗?沈鲲也想到这一点,没有子嗣爵位就会断,他爹绝对不会同意。
沈时舟被夺去继承权,那侯府世子的头衔便落到他头上。
一想到自己再过不久就是人人羡慕的侯府世子,沈鲲心中很是得意:母亲,沈时舟都这样了,锋家还愿意将女儿嫁给他吗?那姑娘姿容艳丽,儿子也喜欢,不如你让父亲求皇上给我赐婚吧。
静娴公主表情为难,她虽然觉得自己儿子不差,但与沈时舟还是有那么点差距。
换上自己儿子,锋家姑娘不见得乐意,锋家可不是她能拿捏的。
还不等母亲说话沈鹏道:哥!你快歇了心思吧,你如今比沈时舟好不到哪去,况且那女人喜欢的是他,你把人娶回来就不怕她给你戴绿帽子?不对,沈时舟想给你戴也没那个本事。
你、沈鲲气得脖子都红了,自打受伤后,他最听不得人说他不行。
好了,锋家的事以后再说。
静娴公主怕他们吵起来赶紧制止,并轻声安慰:等你把伤养好,去你二表哥那某个差事,你比他出色还怕没姑娘喜欢你。
我都听母亲的。
今日沈鲲高兴,不会像往日那般较劲,说什么他都答应。
母亲,不去探望是不是不大好?沈玉瑾还有顾虑。
去了也是碍人眼。
沈鹏不大情愿。
静娴敛去脸上的喜色:我去看看,你们先待着,待合适时间我派人过来叫你们,总得做做样子,你们两个收敛些,小心惹你父亲不高兴。
三人痛快地答应下来。
静娴公主进屋前先揉了揉脸,让自己看上去忧伤一些,她抬脚进去。
信国侯坐在外间不住地叹气。
这事肯定是瞒不住的,太医回去一说皇上还能赐婚吗?这事若是传出去,不但儿子被人笑话,就连他乃至整个侯府都会成为街头巷尾庸常人等嚼舌的对象。
一想到这个信国侯就愁得五脏六腑都跟着难受。
侯爷,时舟的伤如何了?哎!信国侯边摇头边叹气,就是不想说话。
静娴公主懒得看他这副模样,她走进里间,见老太太守在床前,半步不肯离开,便也没有自找没趣地讨嫌。
她与这位婆母井水不犯河水,表面上两方都恭敬有加,但心里都清楚,老太太不喜她这个儿媳,静娴公主也不待见她。
相安无事维持表面的平和,今儿沈时舟出了这等事,静娴公主也懒得奉承老太太。
再心疼也是个废人,公主在心里冷笑,她在房里转了一圈糊弄一下信国侯就出去了。
沈祖母握着孙儿的手,连个眼神都没给儿媳妇。
沈时舟虚弱地躺在床上,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伤口裂开流血都不是假的,他觉得自己可能差点把身上的血给流光了。
喝药后睡了一觉,醒来见祖母仍守在身边,此时已是深夜,沈时舟心里不忍,劝她回去歇息。
你安心睡吧,不陪着你我不放心。
老太太眼睛红肿,却还要硬挤出几分笑来面对孙子。
沈时舟心里更加愧疚,祖母,孙儿没事,您快回去休息,您若是病了就更没人疼我了,您叫小意过来伺候就成。
小意是他安排在祖母院里的小厮,平时负责给老太太跑跑腿,顺便给他传话。
老太太一想也对,她若病了,那几个跑来气孙子都没人拦着。
想着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日早早起来守着孙子,便让人叫来小意。
小意将老太太扶出门交给何嬷嬷,等人走远他看左右无人,将门关严走到床边。
世子!嗯!沈时舟躺在床上没动,他也是真没有力气坐起来。
为了逼真让人看不破绽,这场苦肉计几乎去了他半条命,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躺着头都晕晕的。
外面如何了?小意:街上那么多人都看见了,现下都在传世子您英雄救美、身受重伤,太医的话也传了出去,想来明日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好!沈时舟沉默片刻又道:通知邓开加派人手在桐柳巷,叶家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尤其是侯府的人不能接近金荷。
是!小意领命,其实他心里不太明白主子把自己弄成一个笑柄为了什么?传言撒出去那叶家女还能如往常那般待世子?小意不明白可他懂规矩,不该问的半句不问。
交代完没多久沈时舟就昏睡过去。
睡前他想自己牺牲这么大,若金荷嫌弃他怎么办?金荷哪里顾得上嫌弃,伤心难过了一晚,前一夜就因为照顾沈时舟没怎么睡,连着两晚担惊受怕没怎么合眼,天没亮就发起烧来。
书院那边老赵送俩孩子时顺便给高了假。
赵氏顶着两个黑眼圈坐立不安,昨晚她也几乎没合眼,总是侧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生怕大门被侯府的人砸了。
这可怎么办呢?赵氏都快愁死了,老爷躺床上不能动,如今又病倒一个,侯府那边又像一把悬着的刀,随时可能砍到他们脖子上,叫她怎么能不愁。
顺其自然吧,明日我亲自去侯府道歉。
叶成雍也是满脸愁容,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他女儿跟沈世子简直是孽缘,走个路都能碰到一起。
他救了金荷做父亲的心里感激,可这结果也是让人难以接受。
你还敢去侯……赵氏怎么敢让自家男人往刀尖上送,她想劝的话没说完,就听大门被敲响,赵氏一哆嗦从椅子上滑下来,她堆在地上看叶成雍,带着哭腔道:老爷!老爷、夫人……老赵媳妇走进来,见赵氏坐在地上有点懵,夫人您怎么了?快说谁来了?赵氏顾不上面子,撑着椅面站起身。
是世子派人来求见老爷和夫人。
沈世子派人来了?赵氏与叶成雍面面相觑,都不明白沈时舟这个时候派人上门是什么意思,兴师问罪?这么一想,赵氏腿又开始发软,她硬撑着椅子才没有倒下。
叶成雍叹气:把人请进来吧。
是福是祸见了就知道。
第55章 定亲 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老赵媳妇出去没多久, 邓开跟着进来,他躬身对赵氏和叶成雍行礼,小的给大人和夫人请安!见这两位面容憔悴, 邓开忍不住心里嘀咕,他们世子玩这一手让多少人彻夜不眠、提心吊胆, 瞧把人吓的。
今儿金荷姑娘都没出门,后来叶家又请了大夫,这得多伤心才能一病不起啊,还不都是主子给闹的。
世子叫小的来告诉两位不必担心, 他要在侯府养伤, 等伤势好转再回桐柳巷。
夫妻俩琢磨了一下, 发现沈世子没有怪罪的意思,赵氏大着胆子问:那你们世子的伤、伤得重不重?重!本来世子就受了重伤, 那日要回侯府养伤, 恰巧路遇金荷姑娘遇险, 世子怎么能让叶姑娘受伤呢, 他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没成想体力不支倒在地上,当时血就流了一地,最可恨的是那驴蹄子踩的不是地方,哎!邓开悲痛不已。
两人懂了, 老赵说的是真的,沈世子真的伤了不该伤的地方。
赵氏颤颤巍巍地问:那还能、能治吗?邓开不说话只是摇头叹息,赵氏傻了, 叶成雍的心也跟着凉半截。
为主子在未来岳父母面前卖足了惨,邓开擦擦眼角,又道:世子昏迷了一夜, 今早醒来不放心便派小的来转告,侯爷并未追究所救之人是哪个,所以还请叶大人这边不要轻举妄动,以免触怒侯爷不好收场。
目前侯府重点都放在沈时舟的伤上,谁都没心思管被救的姑娘是谁。
甚至作为罪魁祸首的驴都忘了捉。
沈时舟怕叶成雍的固执和原则让他撞到沈颉面前。
他现在伤着不能动,万一信国侯震怒,叶家人有个好歹就得不偿失了。
知晓了,我们这边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赵氏忙应下,她本就不想让夫君对上信国侯。
请将这封信交给金荷姑娘。
邓开拿出一个信封给赵氏,让姑娘好好保重身体,否则我们世子会担心。
赵氏忙两手接信:好,我一定转交。
事情交代完,邓开离开叶家。
老爷!赵氏拿着信为难。
看样子沈世子对金荷贼心不死,可他都那样了,还怎么叫金荷跟他好啊?这不是害人嘛。
叶成雍叹气,拿去给金荷吧,何去何从她自己决定。
沈世子为救女儿遭此劫难,恐怕没人愿意嫁他,而金荷还对他也念念不忘,她能弃沈时舟于不顾吗?以他对女儿的了解,叶父心里其实有了答案。
金荷躺在床上发呆,春巧在床边劝,姑娘,您别难过了,沈世子受伤养养就会好。
老赵在房里说的话,叶成雍交代不准外传,所以其他人只知道沈世子受伤,具体伤到哪儿?多重?春巧并不知。
赵氏进来把春巧打发出去,她把信交给金荷,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伤心,这就是命。
违心的话她说不出口,只能怨一句命运不公。
见到信,金荷挣扎着坐起来,赵氏见她这副模样叹口气走了。
信中沈时舟对伤势只字未提,只叫她放心,回头给她解释,有事去巷口第一家找邓开。
以往沈时舟叫她什么都不用管,金荷觉得挺开心,把一切挡在外面那是他心里有她,他是有担当、靠得住的男人。
可现在看到信,金荷气得骂了一句:混蛋!什么都不说,只叫她放心,她怎么放得下心,若真如传言那般,他这心是有多大才能说出叫她安心的话。
就不怕她收拾包袱跑了?姑娘,您怎么啦?春巧端来一碗素面,就见她家姑娘小脸通红胸脯起伏,好像是气的。
您吃点面吧,已经两顿没吃了。
不……金荷想说不吃,可看手里的信就很气,端过来吧。
她要好好的,等他的解释。
沈时舟在床上连续躺了七天才起身,沈祖母把压箱底的好东西拿出来给孙子补,百年人参一天恨不得炖半根,吃一次就让沈时舟身体燥热的受不了。
他叫小意煎药时偷偷把补药减了分量,这么吃下去万一有了反应,他那伤处还怎么掩饰。
不是他不信任祖母,而是怕她忍不住,喜形于色漏了陷,等事成之后他再负荆请罪吧。
小意看看门外小声说:侯爷又来了。
沈时舟:不用理。
沈世子不能人道,可扰乱了京城众多名门贵女的心,也搅黄了与锋家的婚事。
赐婚的圣旨没了音讯。
信国侯以为板上钉钉的事,临门一脚出了错。
沈时舟对他的漠然视之,让他心里不好受,信国侯觉得该做点什么。
看看儿子的房间,他抬脚去了锋府,锋家人闭门不见。
端庄贤淑的锋大姑娘被爹娘关在房里哭的死去活来。
长这么大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是得不到一个叫沈时舟的男人。
信国侯不死心,又去了几家有意与他家联姻的小官家,门户低他也不嫌弃了,但那几户人家不是外出访友就是带着妻女去岳家省亲。
信国侯心里清楚,这是见他儿子不行了,都躲着呢。
吃了一圈闭门羹他垂头丧气地回了侯府。
沈时舟每天躺在床上着实无聊,于是把精力都用在了写信上,有时金荷早上收到邓开送来的信,晚上下学又收到一封。
午饭吃了什么,哪个好吃、哪个难吃、想吃你做的菜了等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能写三页纸,仔细看竟没有一件正经事。
即便如此,金荷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多了起来。
沈时舟在侯府养了大半个月的伤才出房间,他找亲爹谈了,沈时舟直接开口问赐婚呢?信国侯哑口无言。
既然您给不了,那我就自己找,这次您别拦了。
信国侯眉头拧成个疙瘩,还想娶她?沈时舟苦笑,我如今这个样子,除了她还能找谁?人家愿不愿还难说呢。
你是侯府世子,她敢看低你?信国侯心里不舒服,他一万个不想那个女人进门却无可奈何。
我不管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要的就是这句话,如此他就不会落下不孝的名声了。
您为何这么不待见她?门第就那么重要?哼沈颉哼了一声没回答,为了那个女人,儿子屡次与他翻脸,甚至动手,他岂能容忍。
既然您不反对,我这就去准备。
她若不愿意你打算如何?信国侯忍不住问。
抢!信国侯:……以前人人抢着嫁的儿子,如今要自己动手去抢人?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等他回过神沈时舟已经没影了。
听说孙子要去叶家提亲,沈祖母看孙子的眼神就很不对劲,她想叫他别祸害人家姑娘。
可又一想,如今能真心实意待他的也只有那姑娘了,虽然很对不起叶家,但为了自己孙子,做个恶人又如何。
于是在书院休沐日,沈时舟带着人抬着八台礼,敲锣打鼓从侯府上叶家提亲,沿途跟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金荷正在小院儿辅导弟妹温书,听见外面锣鼓喧天,都以为巷子里谁家娶亲,文轩爱热闹,听到动静就跑出去看。
没一会儿又急匆匆跑回来,姐,姐夫来提亲了!云荷:……肯定不是说她,她看金荷。
金荷:……她在脑子里反复琢磨弟弟说的几个字,最终还是没明白什么意思。
来到前院,她看见了八台大礼和活雁摆在地上,沈时舟正站在院中与吊着一条腿的父亲说话。
这动静把叶成雍都惊下床了。
金荷鼻子发酸,她有很多话想问他却不知从何问起。
见到许久未见的人,沈时舟皱起眉,才多久没见怎么瘦了这么多,都叫她不要担心,每天写信逗她开心,她肯定没有听他的话。
沈时舟决定事后一定好好罚她,叫她不爱惜身体,不听话。
他走过来,想抱抱她,可是看见叶家从主人到下人,还有大门外跟过来看热闹的一大群人,几十双眼睛都盯着他们看,沈时舟只好作罢。
沈时舟面对金荷,嘴角啃着笑问:救命之恩当如何?金荷:……文轩乐颠颠举手抢答:我知道、我知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说书先生讲的。
金荷:……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说过谁嫁他谁倒霉如今倒霉的竟是自己。
快闭嘴。
云荷把弟弟拉到一旁,点他脑门:你个笨蛋。
沈时舟整理一下衣冠,对叶成雍躬身行礼,沈时舟向叶大人求娶金荷,还望大人应允。
院内院外鸦雀无声,叶成雍骑虎难下,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他憋了半天说出一句:金荷自己做主。
沈时舟转向金荷,一挑眉问道:同意吗?金荷沉默了,原本十拿九稳的男人瞬间提心吊胆,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愿意吗?院外看热闹的人们开始议论。
这分明是挟恩图报,叶姑娘也够可怜的,还不如死在驴蹄子下呢。
你懂什么,太监还能娶媳妇呢……总之,以往被人称赞的沈世子一下子成了挟恩图报的卑鄙小人。
老赵赶紧关上门,隔绝了院外的嘈杂。
金荷直视他:我不做妾。
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沈世子又补充了一点,我不纳妾。
叶家人都盯着金荷,等着看她的决定,然后就见她轻轻点了点头。
还不等沈世子高兴,文轩欢呼一声,他跑到沈时舟面前,你没有小孩儿没关系,将来我娶媳妇生孩子给你一个,你得对我姐好,否则就不给你。
沈时舟:……不稀罕,他自己会生。
这孩子净瞎说,呵呵。
赵氏赶紧捂住儿子的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今日提亲沈时舟做了充分准备,把两人的庚帖都换了,如此就算正是定亲,即便皇上想赐婚都不好使。
换了庚帖,沈世子的心终于落了地。
既然定了亲也就没什么好顾及的,他跟金荷去了小院。
赵氏对着走远的背影,撇撇嘴,还真不客气。
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了。
罢了,随他们去吧。
叶成雍心情十分复杂,既不想女儿嫁个废人,又顾念他对金荷的救命之恩。
他左右为难,难啊,当年科举考试都没这么难。
两人手牵手来到小院,没了外人,沈时舟将人揽进怀中,指尖抬起金荷绯红的小脸,低下头轻啄她粉嫩的唇瓣、脸颊、鼻尖,最后又落在柔软的唇上,用舌尖轻轻撬开贝齿,汲取最美妙的滋味。
金荷羞涩地闭上眼睛用心回应着,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她快喘不过气来时方才推开他。
沈时舟意犹未尽,停了几息还想继续被金荷锤了两下胸口方才作罢。
他想着来日方长,便没再继续,可仍旧没有放开人,他低着头看她的眼睛,我成了废人你也愿意嫁吗?听他嘴里听到废人两个字,金荷立刻红了眼,嫁,哪怕你残了、瘫了,只要还有一口气我都嫁!这段日子她想了很多,想了两人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她突然发现自己那么容易动摇,因为父亲、因为家人,不管因为什么,她都没有沈时舟坚决和果断。
从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的坚定不移,是深刻自省的结果。
她要对得起沈时舟的付出,不能理所当然地让他承担所有困难,信国侯不同意,她便是去求也要求得他同意。
沈时舟的心仿佛化成了一汪水,裹着粉色的花瓣荡漾在春日的暖阳里,不用你求,他同意了。
真的?嗯,我现在没人要了,你肯接手他乐不得呢。
沈时舟捏捏她的鼻尖,她鼻头的小痣可爱的很,总是吸引着他的目光,于是忍不住又附身亲了上去。
这次就有点刹不住了,两人挨得很近,金荷感觉出了他身体的变化,她红着脸捂着嘴,瞪圆了眼睛看他,你、你……沈世子摸摸鼻子,被祖母补过头了。
说着他抬起头,两行血从他鼻孔里流出来。
此时,金荷若还不明白她就白活这么大了,气得用拳头锤他,而后哇的一声哭出来,你怎么这么傻!甘愿沦为笑柄,也要娶她,她叶金荷何德何能让他做到此地步,金荷心疼又愧疚。
沈时舟还没见过她哇哇大哭的模样,拍着她后背哄着,快别哭了,否则你父亲一会得拿烧火棍来赶我。
哭了一会儿,金荷不好意思起来,她轻轻碰碰他的腰,这里的伤怎样了?没事,多流了点血而已,养一段日子就好了。
沈时舟说的轻松,金荷却记得那日地上的一滩血。
你好好养着,我每日早点起来给你做补品。
不用、不用。
沈世子连连摇头,金荷与她祖母很是相像,恨不得把他流的血一夜补回来,我有邓开他们照顾,你只管去书院,不用担心我。
好吧!金荷虽然不舍,可她每日要去书院,还不如让别人全天照顾他。
经过这么长时间,沈世子上门逼婚差不多众人皆知了,豪门勋贵都用沈世子的趣事打发茶余饭后的无聊时光。
就连皇上都要问上一句:寸清去人姑娘家里逼婚了?同样,叶金荷的名字也频频被人提起,锦贤书院从七八岁的幼童到二十几岁的秀才,都知道传说中被沈世子逼婚的女人是他们学院的漂亮先生。
读书人也不全是懂礼守节的君子,课间休息时有几名男子在假山前说闲话。
叶先生那模样嫁个废人着实可惜,我还想求父亲去叶家提亲来着,哪成想被那个废了的世子捷足先登。
尹锋连连摇头,一脸遗憾。
他今年二十,比金荷这位先生还要大上两岁。
你可算了吧,即便没有沈世子,叶先生断不会看上你。
同窗戳破他的牛皮。
怎么着,我哪里不好,总比姓沈的那个太监强吧。
尹锋说完哈哈大笑,却冷不丁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
文轩使出全力,用身子撞他,尹锋被撞到假山上,头见了血。
叫你胡说。
文轩在外面跑着玩,路过这边就听见他指名道姓地说沈时舟与金荷,他气坏了。
尹锋当即就怒了,哪来的小崽子,活得不耐烦了。
他爬起来就要打文轩。
文轩还在那气呼呼地攥拳头,还好他同窗激灵,见势不妙拉着他就跑,尹锋在后面紧追不舍。
被人追着打,文轩也害怕了,他甩开同窗从松柏园跑向青竹园,两个园子有一个月亮门连着,松柏园是男子读书地,青竹园是姑娘们读书的地方。
平时,像文轩这么大的孩子往青竹园跑也不算事,但年纪稍大一些的都知道避嫌,绝不会往那边凑。
学生的品德行为也是记在考核中的,尹峰盛怒之下什么都不顾了,他追着文轩来到青竹园。
云荷正在院中和小姐妹们说笑,就听月亮门那传来文轩的喊声:姐,姐!云荷看过去,就见满脸血的男人正在追她弟弟。
云荷抄起地上的一块石头迎过去,将文轩挡在身后,她立在尹峰面前两手高高举起,站住,不许欺负我弟弟!好啊,还有帮手,你们两个我一起揍。
尹峰抹了一下脸,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
他可没把一个小丫头放在眼里。
尹峰往前走,云荷心急将石头扔过去,碗大的石头砸在他脚面上,杀猪般的惨叫把两个园的学子们全都惊呆了,尤其是青竹园的姑娘们呼啦啦退到一边。
见尹峰倒在地上还想揍云荷,文轩来了勇气,跑过去骑着人挥起小拳头就打。
即便尹峰受伤那也是成年人,文轩怎么打得过,没两下就被尹峰掀翻在地,额头也磕破了。
云荷瞬间怒了,她拿起刚刚的石头就要往人身上砸。
闻讯赶来的先生们就看到云荷恶狠狠的面容。
贺寻在云荷将要砸向尹峰眼睛上时接住了石头,他把石头扔到远处,头上流下几滴冷汗,再晚一步,尹峰的眼睛恐怕保不住了。
他看看像小豹子一样凶狠地瞪着尹峰的小姑娘,心道叶家的姑娘都这么与众不同。
他听学生说尹峰追着低年级的孩子跑到青竹园,幸好他来得及时。
金荷知道此事,架已经打完了。
他们三姐弟还有尹峰都被叫到院长面前。
贺寻找来大夫给尹峰包扎,尹峰这会儿也老实了,刚刚云荷不要命的砸下去也把他吓懵了,现在任心有余悸。
都不敢看云荷,云荷一瞪眼,他就哆嗦。
说说吧怎么回事?老院长一脸严肃,花白的胡子翘了几翘。
尹峰害怕归害怕,还不忘恶人先告状:是他无缘无故撞我,之后他姐又拿石头砸我,我头上脚上都受了重伤,有同窗为我作证,绝非我欺负弱小。
是你背后说先生坏话,我才撞你,我也有同窗作证。
文轩梗着小脖子,其实他心里很怕。
当时就是一时冲动,哪里会想到闹到院长面前。
云荷:他追了两个园子打我弟,文轩这么小哪里经得住他打,他打我弟我就打他,往死里打。
金荷:……她现在才发现云荷这么护短,也够狠。
让她打人她绝对不敢下死手。
三人各执一词,各有各的理。
贺寻道:还是找在场的学生过来问问吧。
于是文轩、尹峰还有云荷的同窗都被叫过来,在先生和院长面前,那几个年纪大的开始还想抵赖,被几个小的当面拆穿后,不得不认了是他们先在背后说叶先生的坏话。
荒唐!院长拍桌子,背后议人是非真亏你们读了这么多年书,何况是非之人还是本院先生,尹峰你来锦贤书院也有三年了,这三年你就学了这些?尹峰瑟缩着不敢抬头。
叶文轩,听到谗言要来找先生而不是私自动手,你可知错?文轩低头小声道:知错了!叶云荷,你、院长想说你个女孩子怎么那么凶残,可看一副不服气的叶云荷,他说不出口了,小姑娘这股狠劲儿让他意外。
叶家这俩孩子莽撞冲动,但初衷也是好的。
金荷,回去好好教弟弟妹妹。
是,院长,我一定好好教他们。
金荷忙应下。
在学院打架视轻重程度是有可能被开除的。
院长对文轩和云荷只是训斥两句,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院长:我已经派人去尹峰家了,毕竟把人打伤,汤药银子还是要出的,等尹家来人金荷你看能否应对,是否需要通知你家里。
他还是挺满意金荷的,来书院这段时间,踏踏实实的很有耐心,学生也喜欢她,这么满意的女先生很难找。
我可以。
父亲卧床养伤,赵氏来了也没多大用。
好!院长点头,毕竟是你们把人打伤,等儿见到人赔个不是,赔些银子,事情就过去了。
多谢院长!金荷心里感激,不管因为什么,毕竟是弟弟先动的手,道理上他们还是理亏的。
院长想得很好,你尹家孩子口不积德,被人抓个正着,你做爹娘的不脸红也就罢了,人家赔礼道歉见好就收呗。
可是尹峰的爹娘不依不饶,金荷答应陪二十两银子都不肯,非要一百两。
尹家在京城开了间瓷器铺,家里小有资产。
若说这样的家底给尹峰找个先生回家教完全可以,可尹峰玩惯了,在家里总偷偷跑出去,下人完全看不住他,听人说锦贤书院管得严,先生负责,才把他送来。
没有一百两,我们就去见官,让官府给我们做主。
我儿都被打得头破血流了,就给二十两银子了事,做梦。
尹峰的母亲身材肥胖,她一说话脸上的肉都颤巍巍的,又一手叉着她那水桶腰,就是个市井泼妇。
尹父也是脑满肠肥之相,跟在妻子身后不依不饶。
好话说尽仍不通情理就没必要惯着他们了,沈世子说过让她遇事硬气点不要被人欺负了,她可是他的女人,今儿金荷决定耍耍威风。
金荷冷笑,你们想见官我奉陪到底,最好敲锣打鼓把全京城的人都叫去衙门,让人们看看你尹家儿郎是如何侮辱先生、诋毁世子的,这等下流胚子也想科举做官,我看尹夫人你才是白日做梦。
尹母一脸不屑,呸!你都不怕,我儿子怕什么,你嫁个废人是事实,怎地还不能说了,我看谁丢脸,走,现在就去衙门,谁不去谁王八蛋。
废人?你是在说本世子吗?沈时舟的突然出现让众人始料未及。
金荷也愣了。
沈世子给她一个微笑,转头瞬间敛去笑意,用没有温度的目光直视尹母,你敢咒骂本世子?尹母被他冰冷的眼神逼视得连连后退。
掌嘴!话音刚落,一人上前啪啪连甩尹母四个耳刮子,干脆利落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尹母刚要哭,沈时舟喝道:闭嘴,否则割了你的舌头。
肥胖妇人立马憋回哭声,一张红肿的胖脸憋成了茄子色儿。
沈时舟走到尹峰面前,听说你想娶我未婚妻?他突然伸手掐住尹峰的脖子,单手将他提离地面。
年纪轻轻怎么就不想活了呢。
喉咙被人掐住,尹峰的脸憋得青紫。
尹母再也忍不住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与尹父连连磕头认错,这会儿他们才意识到他们口中的废人是侯府世子。
他在是废人也是他们这些小商户惹不起的人物。
世子爷饶命啊,都怪我猪油糊了心,请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儿,我们立刻就走,银子我们不要了。
见沈时舟不为所动,尹母还算聪明,她转头给金荷磕头,世子夫人,求求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和我这不成器的儿子计较,他还小不懂事,您就原谅他吧。
金荷被气笑了,比他还大的男人,竟说他还小,这样的爹娘也教不出有德行的孩子。
她走过去拽拽沈时舟的袖子,示意他把人放下。
沈时舟也不是真想要他命,这里毕竟是书院,他想杀人有一百种途径,绝不会落人口实给金荷惹麻烦。
看在我未婚妻的面子上饶你一命,别让我再看见你们,滚!三人连滚带爬地跑出书院,如此一来尹峰也别想在锦贤书院待了。
处理了那三人,沈时舟转过身对院长鞠躬,惊扰了先生,请先生原谅。
院长用鼻子哼了一声,沈世子他早有耳闻,见到是头次见,一进来就喊打喊杀,若不是他见尹家三人德行有亏,确实该受些教训,哪里会让他这般作威作福。
锦贤书院又不是他家。
见院长不搭理沈时舟,金荷忙笑着赔不是,院长,请您原谅我们吧,您要罚就罚我,是我没管好弟弟妹妹才惹出麻烦,还有他、他也是为了我。
金荷越说越小声,在外人面前替未婚夫说话着实挺不好意思的。
院长皱着眉想,都说沈世子上门逼婚,可看这模样似乎不像。
他还没怎么着呢,这就护上了。
还叶家姐妹都一样,一个护弟弟,一个护夫君。
千错万错都是沈某的错,院长想怎么罚我都行,与叶家姐弟无关。
沈时舟再次道歉。
院长:……当我是那种是非不分的恶人?走走,赶紧走。
他们被院长撵了出来,离下学也没多久,姐弟三人干脆随沈时舟一同回家。
走出书院的大门沈时舟对云荷道:做得好,真把他砸了也不用怕,有姐夫给你担着。
金荷嗔怪道:哪有这么教孩子的,云荷你别听他的。
被人欺负难道还要忍着?人微势低也就罢了,有我这个靠山,京城有几个人敢欺负你们,要懂得利用。
这点你真不如云荷通透。
沈时舟有自己的一套道理。
闭嘴!金荷瞪他,真怕他的歪理把弟妹给带歪了。
云荷哼唧:我又不是小孩儿,你们说什么我就要听。
不过她脸还是红了,看沈时舟终于顺眼了一些。
沈时舟笑道:你们家三个,就属云荷胆子大,你就知道装鬼吓唬人,云荷若是男孩子我就收他当徒弟。
我、我、文轩一直跟在身后听着姐姐们说话,一听到这个,他几步蹦到三人前面,握着拳头,收我当徒弟,我想变厉害。
你要变厉害做什么?好好读书也一样很厉害。
金荷将他拉到身边,头疼不疼?不疼,就擦破点皮。
文轩摇头,我变厉害可以保护姐姐。
金荷一怔,沈时舟攥住她的手,你很幸运,有这样的弟弟妹妹。
同样是同父异母,金荷有两个维护她的弟妹。
静娴公主生的三个恨不得他死。
文轩死缠烂打要跟沈时舟练武,连大姐夫都叫上了。
每日清晨来我院扎马步,只要你能坚持下来我便教你。
最近他也是闲着,教教他简单的防身术也是好的。
这孩子脑子够用,将来是要走文路的,练武就当强身健体了。
今日提前下学,几人没回家而是来了隔壁。
文轩一进院就奔着秋千去,他想玩很久了。
金荷与云荷坐在树下,邓开见文轩对院中的瓜菜频频侧目,便识趣地摘了一盘清洗干净放到桌上。
沈时舟见了笑道:尝尝你姐姐亲自种的瓜。
姐姐种的啊。
文轩乐滋滋地拿起一根瓜又跑去荡秋千。
嗯?云荷比较警觉,问她姐,这怎么会是你种的?金荷:……她抬脚往旁边踢了一下。
自觉说错话了,沈时舟摸摸鼻子,云荷见他俩不对劲,肯定有事瞒着他们,不过俩人已经定亲,以前的事好像也不重要。
邓开又洗了一些瓜果端上来,这些都是沈祖母叫人准备的。
她盯沈时舟盯得紧,每日吃食和伺候都要事事关心。
姐弟三人在这里吃饱喝足才回家,一进院就见赵氏站在门口,刚才我听见你们在隔壁,今日下学怎地这么早?哎吆,文轩你头是怎么了?两个孩子不敢说话,金荷叫他们先回房,她将今日书院发生的事说给父亲和赵氏。
锦贤书院怎么也有这么嘴碎的人。
赵氏生气,她又忍不住数落,文轩这么点就敢打大人,这要是在外面他不是擎等着挨揍;还有云荷,这丫头是随了谁啊?敢拿石头砸人,她姥爷和舅舅做捕快也没这个胆子说砸人就砸人,这还是女孩子吗?夫人不要怪他们,要怪只能怪我,我会与文轩云荷好好说的。
虽说护短不是坏事,但做事冲动和不计后果就不对了。
两个孩子正在成长,这个道理必须让他们懂,否则今后会吃大亏。
隔壁,姐弟三人刚走,景王就拎着酒菜上门,早就想看看成了废人的沈世子,可算等到你回这儿了。
沈废人一挑眉,恐怕让你失望了!你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这世上有几人狠得下心让自己成为笑话?事关男人尊严,这得多缺心眼的人才能想出这么损的招儿。
偏偏眼前这位满身都是心眼子,谁都想不到他能缺心眼,所有就都信以为真,连信国侯都被骗过了。
没法子,皇上要赐婚,我不能坐以待毙。
得知沈颉又进宫,他就想好了要在圣旨下来前将事情敲定。
我就觉得事有蹊跷,区区一头驴能伤到你沈时舟?痴人说梦,即便你剩下最后一口气也不可能让一畜生踩了……景王顿了一下,忍住笑:你都这样了,小荷花还愿嫁你?她对我不离不弃、忠贞不渝。
沈世子挺了挺胸膛,一脸的骄傲。
景王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沈时舟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吃着佳肴,景王爱吃,他府里的厨子手艺比宫里的御厨都好。
不笑了,你这脸皮本王不及,笑你也不在乎。
景王笑够了,想起说正事,听母妃说我那姑姑进宫找皇后,想以不能生育为由废掉你世子之位,让沈鲲来承爵,这事你可知?不知。
沈时舟淡淡道:不过,早有预料。
静娴公主早就想把他废了,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她岂能错过。
景王惊讶:那你还这么干?我知道你一直瞧不上你爹,但信国侯爵位可是你祖父曾祖父拿命换来的,你就这么给那个废物?值吗?沈鲲想要也得有那个本事,而且谁规定被抢去的东西就不能重新夺回来?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要不咱俩一起?沈时舟摇头,本想在你之后尽快把事办了,不过她父亲腿伤未愈,我也不好着急,估计最快也得年底,搞不好得等明年。
也好,本王先生个儿子,你和小荷花随后生个女儿,我们结个亲。
景王殿下笑意盈盈。
不要,万一你儿子是纨绔怎么办?我女儿岂不是进了火坑?景王惊讶,怎么会?本王风流倜傥有勇有谋,生的儿子自然不会差。
……两个没成亲的男人,孩子都没影呢,却一本正经地讨论起儿女的婚事来。
金荷在墙下忍笑,心想这两位一定是喝多了,不然怎么这么幼稚。
聊了一会儿,景王起身告辞,小舟舟,本王得去看蕾蕾,就不陪你了。
成婚前与葛云蕾最后一次见面,他可不想错过。
等人走后,金荷从墙上冒出头。
沈时舟见了,笑着招手让她过去。
金荷没犹豫,麻利地翻墙过去,她坐到桌边好奇地问:景王殿下为何总叫你小舟舟?沈时舟无奈,小时候母亲喜欢这样唤我,当年母亲与静娴公主还有惠贵妃是好友,景王与我先后出生,年岁相差不大,从小我就与他相熟,他小时候就鹦鹉学舌,一叫就叫了这么多年。
母亲不在了,还有人这么唤他,还挺怀念的。
第56章 宠着 叫清哥哥,只准你一个人叫。
……想到早逝的母亲, 沈时舟神情落寞,金荷将手附在他的手背上,那我以后叫你小舟舟。
不行!沈时舟反手握住纤细柔嫩的小手。
嗯?金荷嘟着嘴、软软道:祖母能叫、景王能叫, 为何我叫不得?你偏心。
娇娇软软的声音像一根羽毛轻轻扫过心脏,万般滋味也只化作一种情丝, 沈时舟哪里受得了这般,他长臂一伸将人拉过来按到腿上。
金荷一声惊呼、搂主他的脖子。
沈时舟凑到她的耳边,叫清哥哥,只准你一个人叫。
他字寸清, 这么叫合情合理。
温热的呼吸喷在耳上, 又痒又热, 心也不受控制地加快速度,金荷向后躲闪, 哪里是我一个人的, 早就有人叫过了, 那个叫什么的千金不就……还不等她说完, 嘴巴就被堵住,沈世子一手拖着她的脖颈压向自己,他霸道地敲开紧闭的唇,舌尖追着另一个小舌嬉戏,只闹得金荷脸红心跳、浑身酥麻。
半晌才放开她, 沈世子点着她的鼻尖道:吃干醋,旁人叫,我可没应, 那时你在场,可听见我应了?不但没应还把人气哭、拖走了,那时她还为那个姑娘不值来着, 一颗真心错付给冷硬的石头。
如今那块石头都快把自己烫化了,不得不叹一句世事难料。
那也不叫、多难为情。
虽然两人已经定亲,也做了一些亲密事,但叫这样亲昵的称呼也不好意思,清哥哥跟亲哥哥听上去很相似。
怎么会,旁人又听不到。
沈时舟努力为自己争取福利,叫一声听听,嗯?她挣扎着想从他腿上下来,沈时舟不准,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抬起金荷的下巴,快叫,否则……脸一点点靠近,不言而喻,金荷若再推拒,他就要亲。
往日不苟言笑、一脸冰霜的沈世子今日与调戏良家姑娘的浪荡公子没什么区别,金荷心里腹诽,她脸皮薄怎么闹得过他,最后在欺压下叫了几声:清哥哥!才被放开。
重新坐回凳子,金荷灌了一杯水才觉得脸上的热度稍稍减退。
沈时舟一手拄着下巴、面带微笑地看她。
金荷犹犹豫豫地问了让她困惑的问题:你、为何喜欢我?喜欢到非娶她不可的地步。
你好像问过这个问题。
沈时舟将蹭他脚面的饭粒抱起来。
金荷过来隔壁,她养的两只小宠也跟着来。
球球在石桌上蹦来跳去,啄盘中的果子吃。
那你就再说一遍,快说。
难得使回小性子问的竟是这么无聊的问题,金荷都觉得自己可笑,可她就是忍不住想听他说。
沈时舟忘了上次怎么答了,他手下摸着饭粒柔软的猫毛,想了一下,最开始被她吸引是因为好奇。
女人见他都要多看上几眼,甚至迫不及待与他相识,这人倒好,视他为洪水猛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有趣的人让人忍不住想逗一逗,相处越久就越让他舍不得放手。
他曾想他若娶了别的女人会怎样,结果一想到与他朝夕相处的人不是她,就觉得厌恶。
后来他深刻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得了一种厌恶女人的病。
刚好叶金荷闯进了进来,虽然没把他治好,但她自己却成了他的药。
没了这副药,他可能要孤独终老了。
为了不委屈自己,他决定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把人绑在身边,一辈子只做他的药。
这话可不能说,以他知道的经验,无论哪个女人听到这种话都要闹一闹才会罢休。
沈世子出口的话拐了个弯:简单纯粹,没那么多心思,相处起来不累。
这么说也不完全是敷衍,与金荷相处确实让他很放松。
可金荷却理解出了不同的意思,她怒目圆睁,你是说我缺心眼?沈时舟一琢磨似乎有些道理,他忍笑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绝非那个意思。
哼!金荷气咻咻、喝水。
她是没什么心眼,可被人说出来还是挺不乐意的。
沈世子满肚子心机,她再多几个心眼,这日子还怎么过?别光喝水,尝尝,庄子刚送上来的。
沈时舟摘下盘子里一颗又大又圆的紫葡萄送进她嘴里。
真甜!金荷把一汪水的葡萄咬碎,眯着眼一脸享受。
现在已经是八月了,各种瓜果陆续成熟,刚刚摘下来的葡萄最是香甜多汁。
看看满院子疯长的青菜金荷叹道:早知不种菜了。
半院子青菜,除了沈时舟养伤那段日子吃了些,之后就没怎么动过,最近没人打理,菜和草跟去了紧箍咒似的,长到半人高,这院里的蚊子都要比别处多。
沈时舟揶揄道:谁知你当时小脑瓜里都想什么。
不栽花不种草种了半院子吃不完的菜。
金荷也觉得自己挺幼稚,那会儿光想着让沈时舟震怒,解了两人的契约,那明年种葡萄?随你喜欢,种菜也好,种葡萄也罢,喜欢就叫人弄。
我打算将那边的院子买下来,将两个院子打通,下人住那边,我们住这里。
买几个人随你指派,你身边那个胖丫头我看挺合你心意,可以将她带过来,你父亲那边我另外安排人伺候……春巧还不知她守了几次门,已经入了沈世子的眼。
一向不喜欢丫鬟陪侍的沈世子主动要她做陪嫁。
听他将打算和安排细细道来,金荷心里暖暖的,可她摇摇头,不用,你不喜欢人多,我也不喜欢,这个家有我们两个就够了。
那怎么行,我一个人还好说,两个人的话,吃饭、洗衣、打扫都要用人,怎么能让你做这些。
以前我也做过的。
金荷嘟囔。
那不一样。
开始是为了解闷给自己找个乐趣,后来是为了把人拢在身边。
以后她是自己的妻,怎会让她做那些粗活。
这个不着急,等婚事定了再筹备也不迟。
父亲还在床上躺着,他们的婚事一时半会办不了。
好,我们慢慢商量。
沈时舟想起今日之事,书院那边、不如辞了吧,人多嘴杂我不想你委屈,而且总有人不开眼,若有下次我不一定能及时赶到,云荷和文轩的束脩,还有你父亲的医药费我来出,你不要操心那些,尽管在家待着,喜欢弹琴就弹琴,喜欢书,我给你找书来,宫里有些孤本你想看我也能给你弄来。
金荷笑着问:打算连我一家子都养了?分内之事沈时舟放下猫,拉过她的手,一根根数着玩。
我也养得起。
就叶家的那几个人,叶成雍在床上躺一辈子他也养得起。
不用,我家不用你养。
知道他是好意,但金荷没应。
娶她还要养他们一家子,他们叶家成什么人了,别说她不答应,叶成雍也绝对不会同意。
教孩子们读书挺开心的,我不想在家里无事可做。
金荷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心中有些忐忑。
即便女先生受人尊敬,大多数男人还是很介意自家女人抛头露面,何况是沈时舟这样的勋贵。
沈时舟沉默了,金荷心中愈发不安,生怕不让她去书院。
她暗自决定若沈世子不同意,她就撒娇,再不行就耍赖,至少要在成亲前她要去书院做事。
哪成想沈世子只是迟疑了一下,便应了,去,也行,不过你要离那些年长的男学子还有夫子远一点。
今日赶到时看见那些男人总往金荷身上瞄,他心里很不舒服。
若他态度坚决或是用手段阻止,金荷定要伤心。
你、不想她教书的理由竟是这个,金荷耐心解释:松柏园和青竹园是分开的,男子不准去女子学园,今天若不是突发意外,我根本就没机会见那些人。
进锦贤书院这么久,金荷也就与院长还有几个管事相熟,松柏园的先生她没见过几个,更别提男学生了,今天真是意外。
你不见别人,可管不住别人看你,保不齐有人心怀不轨,要不我派人保护你?醋意泛滥的沈世子不认为她出去做事有什么不妥,但自己的女人被别人看就是不行。
不要。
金荷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一个教书先生还要配个护卫这像话吗?对了,今天你怎么会去书院?今日沈时舟的到来让金荷意外又惊喜,现在突然想起来院长没有通知他家里,沈时舟怎会知道?自有我的门道,你无须知道。
自她去教书,他就安排人也进了书院,但这种事最好不说。
以为涉及他职务上的事,金荷便不再问,说起了别的。
他们在树下聊着,直到月上树梢两人还有说不完的话。
云荷撅着嘴回到前院,赵氏奇怪,怎么了?文轩又惹你了?身后跟过来的文轩抗议道:我才没有,我们去找大姐姐,可她不在。
不在?赵氏疑惑,这么晚了怎么会不在?云荷哼道:哼,去隔壁了呗。
赵氏:怎么去的?她在院中纳凉,没见人出去过。
翻墙。
文轩道:我听见大姐姐和姐夫在院中说话,我也想过去,可姐姐不准。
每天晚上两个孩子都要去小院与饭粒球球玩,金荷自然也陪着他们。
可今日过去屋里院外都没有人,墙边放着椅子,隔壁有说话声,云荷站在椅子上一看,两人手拉手在院中坐着,连饭粒和球球都在那边玩。
赵氏:……她怀疑那俩人早就暗通款曲,果然,翻墙肯定不是今日首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