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息?沈时舟眉头紧皱, 确定?毒药长息无色无味,中毒之人起初心脏骤疼,一刻钟内没有服解药必死无疑。
邓开带过来的中年男人肯定道:不会错, 我在南地见过。
这种毒药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听都没听过,但徐常就擅长旁门左道, 对巫蛊毒术了解甚多。
他原本是江湖上的混混,没有大本事,就靠一些偏门偷银子度日,一次办案中, 他偷了重要证物, 被沈时舟捉了。
徐常虽然不干正经事, 但却从来没害过人命,而且偷盗的都是贪官奸商, 不祸害百姓。
沈时舟见他本领独特, 就把他留在身边。
长息还有一个特点, 毒死之人与突发心疾之症十分相似, 郎中都按照突发心疾判定死者,一般不会引起怀疑。
徐常又道:这玩意杀人不留痕,所以贵的很,这么一点就得几百两银子,主子, 背后之人为了要您的命可是下了血本。
邓开扯了一下徐常的袖子示意他闭嘴,没看见主子脸色有多难看嘛。
看看沈时舟,又看看他身后探头探脑的姑娘, 徐常道:长息虽霸道,可也不是无药可解,月下红便是他的克星, 就是吧……他挠挠头。
就是什么,痛快说,别卖关子。
邓开踢他一下。
就是月下红也不常见,一株得千八百的银子吧,若是临时找解药肯定是来不及的。
徐常说的委婉,何止是不常见,月下红比毒药长息本身都难得,关键那玩意特性奇怪,采摘不易,很容易被人忽略。
为何叫月下红?沈时舟突然问。
白天叶子翠绿,到了晚上会变的血红,而且要制作解药需得晚上采红叶,绿色的跟山中野菜没什么区别,没有解毒之效。
沈时舟突然回头看金荷,金荷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院子里你种的那几株是什么?金荷想了想,沈时舟问的应该是她种的那几株草药,不清楚,师傅给的,只说可以卖钱,告诉我若是缺银子了可以种出来卖了。
跟我来。
沈时舟拿起蜡烛走到院中,众人随他走到西墙。
他将蜡烛举到那几棵草药上。
只见半尺高的植物在烛光下泛着红光,仿佛是刚刚吸饱了鲜血一般油亮。
咦?怎么变红了。
金荷也奇怪,白天她照料时可一直都是绿的,晚上没来看过,所以不知道它们晚上会变红。
月下红!徐常激动指着几株草药,主子,这就是月下红,没错,昼如葱夜似血。
他蹲下身小心地触碰。
主子,这几株长的已经够大了,子时采摘药效最好,现在正是时候啊。
稀罕之后徐常开始数起来,一、二……总共有九株,看这个头最少也得值一万两,主子,您可发了……徐常蹲在地上念叨,对月下红简直比对媳妇还亲。
沈时舟则盯着金荷看,前些日子他将青菜和瓜秧子都清理了,因为金荷那几株他不知道是什么便留了下来。
没有了青菜的遮挡,一次偶然的机会沈时舟发现那几棵草晚上竟然会变色,他以为金荷知道便没有问。
刚刚听徐常一说,他突然就想起了。
金荷被他看得不自在,我、我真不知道,师傅们种草药,我也跟着照料过,一般草药我都认识,可这个种出来我却没见过,也就没急着卖,我还想着哪天得空去药铺问问呢。
她说的是实话,因为不认识也就没在意,想着哪天拔一棵去药铺问问值多少银子。
不过金荷也没抱太大希望,价格较高的草药她都认得,却没有这个,她也不清楚师傅为何会把这个种子给她,她还以为是给错了,如今看来是罕见的好东西啊。
哎吆,幸亏您没拿去药铺,白天绿油油的跟野菜差不多,人家药铺指定以为您拿野菜戏弄人呢。
那要怎么办?金荷也听明白了,她无意中种下的,是刚刚那个毒药的解药,似乎还挺贵。
卖给我吧。
沈时舟走到她身边,一万两如何?金荷眼睛一亮,高兴的心思都表现在脸上,可转念一想收沈时舟的银子似乎不大好,而且若不是有人识货,她也就白天拔了,那可就一文不值了。
她狠了很心道:你拿去吧,不、不收你银子了。
最后几个字怎么听都很没底气。
沈时舟将她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他捏了捏她的脸蛋,笑着道:一码归一码,银子还是要给的。
姑娘,您不知道这玩意有多贵,一万两都少了,您且得要呢。
徐常搓搓手非常想拔下一颗好好稀罕稀罕,奈何主子没发话他不敢动,这玩意还能种?姑娘您还有种子不?这要是种上一大片可值老钱了。
没了,就十几个种子,出了这么多,还让饭粒给巴拉了一棵。
想起被小猫爪子挠死了的那棵金荷忍不住心疼,早知道值这么多银子,她可得好好看着,哪里会让那小东西糟蹋。
这么一想,金荷叹气,饭粒可真能糟蹋银子。
听说被猫祸害,徐常捶胸顿足,心疼不已,若是他种得当祖宗一样供着,别说猫了,蚊子都不让接近。
夜已深,沈时舟举着蜡烛,将金荷送到墙边,明日还得去书院,快回去睡吧,银子明日给你。
嗯,那你小心点。
放心,回去睡吧。
沈时舟拿来蜡烛,扶着金荷走到墙那边的梯子,亲眼看她关上房门才下了梯子回到房间。
是属下做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屋里没了金荷,徐常收敛了嬉戏之色,与邓开等人垂手而立,低头认错。
这院子不准进人是我吩咐的,与你们无关。
徐常!月下红交给你处理,尽快做出解药。
是,我这就回去拿工具。
徐常又兴奋起来,一刻都没停留转身就走,沈时舟叫其他两人去帮忙。
房间里只剩下他与邓开。
主子,这背后之人您可有目标?沈时舟摇了摇头,着急让他死的人有那么几个,一时间也想不起会是谁。
但知道他今晚在侯府用膳的人可不多,除非有人一直跟踪他,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否定了,有人跟着,他不可能不知道。
长息价格昂贵且不好买,一般人弄不到,毒杀一个人用长息可太不划算了。
想到此,沈时舟眯眯眼,他突然觉得今晚在祖母那吃的几样菜,似乎比往日口重,是巧合吗?幸好被姑娘发现。
邓开后怕的出了一身冷汗。
沈时舟也是心有余悸,若是金荷在投毒人之后进来,恰巧用茶壶装水喝下去,最后可能只当她是突然心疾,加派人手到两座宅子,尤其是我不在时派人盯着这里。
次日早晨,沈时舟将人送到书院后,坐在马车里沉思片刻后,他撩开车帘下车走进书院。
金荷教小姑娘们写字,休息时她纠正了一个孩子下笔的错处,然后拿着书准备回先生专用的房间休息。
刚走进院就听见月亮门那传来吵闹声,金荷往那边看,就见有个男孩子叉着腰气势汹汹,一个女孩被气得直跺脚。
小胖子又跑女子园捣蛋了,年纪大的知道避嫌不敢往这边凑,年龄小的才不管那么多,这个小胖子最近总往这边跑,金荷无奈只好走过去准备把他撵回去。
穿着一身锦缎衣服的小胖子抬着圆乎乎的下巴,本少爷就是想跟她一起玩,拉拉手怎么了,别人给我手少爷还懒得扯呢。
见金荷这位漂亮先生他也不怕,妥妥的一个小纨绔模样。
金荷板着脸拿出先生的威严训道:先生可有讲过,男女有别,路遇女子当避之?你这样主动拉扯女孩子不止坏了规矩,更是有损德行,快些回去我就不告诉你们先生。
小胖子晃着脑袋,我还是小孩子,可以不用守规矩。
他眯着只有两条缝的眼睛看了看,突然跑过来抓起金荷的手,先生,你的手好好看。
金荷被小胖子的举动吓了一跳,想抽手可小胖力气还挺大,金荷怕自己太过用力伤到他。
就这样任由小胖爪子抓住自己的手。
快放手,不然找你先生来。
不嘛,先生的手好软,像娘亲一样。
说着他张开双臂扑到金荷怀里,先生你做我媳妇吧。
金荷哭笑不得,想推开,可小胖子跟狗皮膏药似的粘在她身上。
正打算派人找位男先生来管管这皮孩子。
一转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闪到近前,他黑着脸将小胖子两手掰开,然后把他提溜起来。
小胖子在半空憋红了脸,一边蹬腿一边大叫:放开我,你谁啊?沈时舟另一只手照着他的肥屁股啪啪两下,毛没长齐就想要媳妇,她是我媳妇,你再敢碰她一下小心我剁了你的爪子。
哇……小胖子被打得哇哇哭,可见沈时舟这两下真是用了力。
不要媳妇了,你放开我,疼,先生救命!放他下来。
金荷走过去把小胖子接下来,拿出帕子给他擦眼泪鼻涕,下次还敢不敢了?不、不敢了、嗝、呜呜……小胖子躲到金荷身后不敢露头。
好了,回去吧。
钟声传来,孩子们呼啦啦跑回室内。
你怎么会在这里?沈时舟出现在书院金荷着实意外。
沈时舟抓过她的手,拿出帕子擦,怎么这么没用,被个娃娃欺负,你这先生当的可真出息。
这里是书院,注意点。
金荷抽出手,轻轻拍了他一下,他没有娘,父亲忙,没时间管他才把他送来书院,虽然调皮了点但心思不坏。
小胖子看见别的孩子被欺负还会上去帮忙,就是太皮了,总是搅的学院不得安宁,是先生们头痛的学生。
沈时舟一挑眉,看来今日这事不是头次。
他磨了磨牙,打轻了,下次见到非揍得他屁股开花。
别闹!金荷真怕他下学堵人家孩子揍,你跟孩子较什么劲儿,他没有母亲教导,又刚来书院,很多道理都不懂,还得慢慢教。
沈时舟:哼,欠管教,我会好好教他做人。
金荷嗔他一眼,学院的孩子哪里用得着你管教。
沈时舟弹了弹玄色衣衫上不存在的灰尘,今日起我便是书院的武先生,还真有这个资格。
啊?金荷半天没回过神,你,做先生?沈时舟一挑眉,有何不妥?第65章 陪嫁 陪嫁丰厚,我岂不是成了吃软饭……也不知道沈时舟怎么说服的院长, 他摇身一变成了锦贤书院正儿八经的先生。
原本小男孩总来这边找女孩子玩,或是来偷看漂亮的女先生。
现在新来的沈先生往月亮门底下一站,凶神恶煞跟门神似的, 谁还敢往这边凑。
哇!姑娘们则捧着小脸眼睛亮晶晶地看沈时舟,并转头对金荷道:先生, 您未婚夫君好厉害哦。
也好俊俏,比我姐夫都俊,若是我姐夫就好了。
站在沈时舟身边的小矮子叶文轩一仰脸骄傲道:他是我姐夫啊!这边闹出这么大动静,文轩也跑来凑热闹, 现在也就他一个男娃敢站在月亮门下了。
我想学武, 沈先生您可以教我吗?我也想学。
……小姑娘们唧唧喳喳围着沈时舟, 把他夸上天。
可恨沈时舟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自己未婚夫似的,有男人往金荷身上看, 他就沉着脸道:这是我未婚妻, 你总盯着她看是何道理?吓得那肤色偏白的小秀才脸色又白了几分, 连连摆手道:没没、没有总盯, 这是头一次。
大家都说隔壁漂亮女先生的未婚夫来学院了,还教训了轻薄先生的小纨绔,他就一时好奇过来看个热闹,哪里想被沈时舟抓个正着,还当面点出来。
沈时舟瞪他, 你还想有下次?不远处的半大孩子跟着起哄,小秀才的脸白了一阵后又腾地一下红了,他真的就是来看个热闹, 不是来看漂亮先生的。
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传言先生的未婚夫曾是哪个兵营的领头的,果然秀才遇见兵有理也说不清, 压根就是黑白不分,小秀才气得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金荷捂脸,你想上工第一天就被院长开了是不是?怎么会?沈时舟信心十足,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我可是院长重金聘来的,像我这般的风流倜傥、一身本领的武先生可不比你这漂亮女先生好找。
是是,你有本事。
金荷将他推走。
在让他站这孩子们都没法静心读书了,那些进了室内的小姑娘总是偷偷往这边看,先生呵斥都不管用。
等把人送到先生们专用的休息场所,院长和其他先生都用揶揄的眼神看她。
把金荷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把人推到门口就跑走了。
至于沈时舟为何做先生,到了晚上金荷才有空问:好端端的为何要去书院?侯府的嫡长子,即便不是世子也不至于沦落到教书的境地。
两人坐在房内的榻上,面前的小桌摆着瓜果蜜饯,沈时舟剥了个葡萄塞进金荷的嘴里。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做,还有一份工钱拿。
你差那五两银子?金荷才不信他的鬼话,你这一桌零食瓜果值多少?每日都有各种吃食摆在桌上,有些蜜饯好几两银子一斤,叶家都不舍得买,当然这些最后也都进了金荷和弟妹的肚子。
哎,给了你这一万两,我就所剩无几了。
沈时舟拿出一张银票递给金荷,现在变成穷光蛋了,庄子的产出还得等些日子才能见到,你又不养我,我可不得出去赚银子嘛。
见他煞有介事的样子,金荷拿不准他说的是真是假。
毕竟沈时舟被侯府抛弃,而且一万两真不是小数目,他父亲做一辈子官都赚不到一万两。
要不先借你?等你以后有了再还我。
金荷拿着银票犹豫地往前递了递,待沈时舟伸手过来,她又下意识地撤手。
沈时舟:……财迷,到手的银子就不想撒手。
金荷看着银票纠结,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刚拿到手就要给人怎么舍得,可沈时舟若真的没什么银子,自己也不能不管。
他手下养那么多人,花销一定很大,毕竟是自己的未婚夫,亲爹对他落井下石了,自己若不管谁还管他,她狠狠心将银票拍到沈时舟面前。
师傅当初说我若没有陪嫁就种了草药卖,算起来这算是我的陪嫁,若是、若是给你花用也不是不可以。
谁让他是自己要嫁的人呢,用自己的陪嫁补贴他也没什么。
陪嫁丰厚,我岂不是成了吃软饭的?沈时舟眉眼含笑地看她。
金荷脸一红,她最见不得沈时舟笑,都说美人一笑百媚生,美男笑起来同样勾魂摄魄,见他笑得这般好看,心说值了,不就一万两嘛。
逗你呢。
沈时舟用帕子擦掉她嘴边的疑似葡萄汁的口水,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
那九株月下红价值不菲,关键是有大用处。
长息本是南地剧毒,既然已经流到京城,今后也许还会出现。
备足解药便是有备无患,我在没用也用不着花你的银子。
于是金荷美滋滋地拿回银票,她也不计较沈时舟戏弄她,反正这人总喜欢逗她,没个正经。
你打算拿这一万两做什么?金荷举着银票左看右看,仿佛能看出花来,留着呗,家里花销大,有了这些银子父亲和夫人也不用担心今后的生活。
沈时舟摇摇头,表示不赞同,你父亲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年前应该可以去上值,到时就有俸禄,你现在也有一份银子拿,你们家暂时并不需要大量银钱。
那你说怎么办?金荷也为难,她从小在道观长大,对外面的事情接触不多,也不知道该拿这么多银子怎么办。
想不想让银子下崽儿?沈时舟拉过她的手拍了怕。
春天把银子埋在土里,秋天挖出来就能长出小元宝?想得美。
沈时舟敲了她一下。
若是那般容易,什么都不用做,只需把手里的银子埋到地里就能吃穿不愁了。
金荷揉揉额头,嘟囔道:那怎么办?不如买两家店铺,你可以自己做生意也可以租给别人做生意,如此一万两就变成了活的,过些年只能赚更多,否则一万两不管你放多久也还是一万两。
大宅里的人通常都会把闲钱买房置地,买田要与佃户打交道,你不适合,还是置办店铺比较妥当。
不管是做生意还是租出去,每年的产出就够你们一家子花用了,何乐而不为?金荷一摆手,有道理。
还是做生意赚钱,锦贤学院很多学生是家里做生意的,哪怕只是开早点铺子的也有银子将孩子送到书院读书。
不过很快她就苦恼起来,我没做过生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何况我现在也没有时间弄。
沈时舟指指自己,你有我啊,我帮你,保管你稳赚不赔!最终一万两银子金荷还没捂热乎呢,就又回到了沈时舟手里。
这个给你。
沈时舟从旁边的案几上拿过一个绿坠子。
他昨晚因为弯腰捡这东西差点被金荷举凳子砸。
在祖母那看到的,觉得适合你就要过来了。
金荷拿在手里仔细端详,水滴形绿色的玉坠,对着阳光可以看见里面有丝丝缕缕的水纹,很像羽毛。
你怎么总是从祖母那拿东西给我,这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祖母每次都要问金荷待他如何,恨不得把好东西都拿到她面前好稳住这个孙媳妇,我给你戴上。
好看!沈时舟隔着桌子吻住金荷的嘴,一亲芳泽之后,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
等金荷走后,丁兆与赵鸿宝才从门外进来,他们被主子带出鹰字营,如今也在为沈时舟做事。
丁兆道:主子,城外万山河发现一具男尸,身材矮小,与金荷姑娘描述的贼人很是相似。
沈时舟:查清他的底细了吗?是北大街的一个混混,叫徐三,吃喝嫖赌样样拿手,溜门撬锁也很在行,我们打听到昨晚他在赌坊输了银子,骂骂咧咧地走了之后就在没人见过他。
今日大约午时有人在城外河里发现了他的尸体,仵作初步查验是溺水而亡。
我们问了城门的守卫,说徐三大概在巳时左右一个人出的城,而且面有喜色,像是有什么喜事。
沈时舟嗤笑,一个小混混哪来那么多银子买长息,他若想杀人一包耗子药就够了。
赵鸿宝道:徐三死的蹊跷,看样子是杀人灭口,背后之人做的隐秘,我们查了一路没查到可疑之人,线索就这么断了。
薛魁还在那边盯着,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出些东西来。
主子低头不语,丁兆两人心神不定,互相看了看都不敢说话打扰。
查侯府。
沈时舟面无表情,昨晚到今日进出侯府的人都过一遍。
赵鸿宝吸了一口冷气,您是说……哼。
沈时舟冷笑,我平时不出这院子,徐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去侯府用晚膳时才上门,你们觉得是巧合?沈时舟无比庆幸背后之人怕热祸上身,将事情假手于人,找了徐三,也幸好徐三只是混混而非杀手,否则金荷正常人的呼吸,很难保证不被发现。
赵鸿宝:既然是找到徐三,恐怕不会留下证据让我们查。
无所谓,我要真相。
即便有证据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他只想证实背后黑手是否出自侯府。
是。
丁兆领命。
出门前赵鸿宝道:主子,为了您的安危,我们来您这住吧。
沈时舟皱了下眉,赵鸿宝赶忙又说:就算不为您自己,也得为金荷姑娘想想,现在人人都知道她是您未婚妻,背后之人治不了您,万一拿金荷姑娘开刀怎么办?我这院你们也看到了,没有多余的房间。
当初买的时候,他就图个清静,根本没考虑下人的房间。
厨房边上的小屋收拾一下就能住。
厨房与正房之间有个小房间,用来放杂物。
金荷种菜用的那些工具都堆放在里面了。
沈时舟想了一下还是同意了,他有功夫在身,明枪暗箭他都不怕,但金荷不行,他不得不防。
委屈你们了。
那屋子很小,住两个大男人有些窄。
不委屈,草地山坡我们都睡过,如今有一张床已经很好了!赵鸿宝笑着道:主子,您休息,我们先去办事。
沈时舟点头,好,那间屋子明日我会让邓开带人收拾出来,你们先凑合几日,等把隔壁买下来修缮后就宽敞了。
原来计划等到成亲前重新买座大宅子或是将隔壁买下打通,如今也容不得再等。
第66章 无奈 杀也杀不得,真他娘的憋气。
……都处理干净了?坐在椅子上的沈鲲一脸阴鸷。
他就弄不明白沈时舟为什么每次都能死里逃生, 明明算无遗漏,可他就是安然无恙。
据说那毒药即便洗了茶壶也会有残留,只要稍微吃进一点残余, 毒不死也会让他身体虚弱一阵子。
可早上盯着那个巷子的人回来说,沈时舟像往常一样去书院送那个女人, 没有任何中毒迹象,恨得沈鲲咬牙切齿,不得不提前处理了那个混混。
徐三已经闭了口,世子放心, 不会查到侯府头上。
张广实一手掐住另一只手的虎口迫使自己镇静, 可细看就会发现他两腿在不停地抖动, 他甚至都不敢抬头往上看。
眼前这位世子可不是好相与的,尤其是受伤后行事乖张, 这次他把事情办砸了, 张广实心里很怕被世子责罚, 落得缺胳膊断腿的下场。
那便好, 下去吧!张广实两手交握举过头顶慢慢退出房间,关房门时他抬头瞥了一眼,就见沈鲲愤恨地摔了手中的青瓷荷叶茶盏,屋内忽明忽暗的烛火在他脸上跳跃,沈鲲此刻仿佛是青面獠牙的恶鬼, 令人胆战心寒。
惊的张广实又是一哆嗦,赶紧关上房门,快步离开, 待他远离世子的院子后,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大公子为何没有中毒, 难道是发现了壶里有东西?可若是发现了毒药,又怎会不声不响呢?这说不过去。
在墙根下站了许久也没想明白,张广实往后厨走去,余大厨刚给府里的女眷做完了宵夜,此时正在房中喝茶歇息,见他进来忙起身招呼,表哥,这么晚了怎么有空过来。
过来看看你。
张广实坐到余大厨对面,喝了一口茶后,悄声问:昨晚的饭菜你都加大了盐的分量?对啊,不是表哥你说大公子口重,让我略微加重盐分,所以每样菜我都多加了半成的分量,不过昨晚的菜大都是甜口或是炖菜,加多了盐也不是很明显。
余大厨见他脸色不好,问道:怎么了?可有不妥?没什么,就是大公子吃坏了肚子,我怕让他知道了这事怪罪于你。
张广实低头喝了一口茶,你也知道我这差事当的不易,若是出了差错,你在府里也待不下去,若有人问起你就全当没有这回事,千万不要毁了我们的前程。
放心,我能进侯府全托了表哥你的福,我又不傻哪里会连累你。
余大厨拍胸脯保证,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不对啊,若是油水大了,肠胃不适应拉肚子倒是有可能,可这咸了怎么能导致坏肚子?表哥你确定没弄错?大公子因为吃我做的菜坏了肚子?张广实有些不耐烦,管他因为什么,反正是吃了你的菜才出的问题,若是有人问起,你死不承认就行了。
好了,夜深了,我也该回去了。
等人走后,余大厨挠挠头,实在是闹不明白表哥这一出是怎么回事。
大公子吃坏了肚子也不一定就是晚膳饭菜的关系。
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反正大公子真要怪起来,不承认就是了,饭菜淡一些咸一点很正常,即便把他赶出侯府也不能连累表哥,世子爷不好伺候,表哥每日都提心吊胆地也是不容易。
殊不知,昨晚小意去厨房取菜,恰好听见另一厨子抱怨:老余怎么用了这么多盐,害得我差点不够用。
起初小意并没有在意,菜色不同用的油盐自然也就不同,没什么稀奇的,直到主子那边的人让他查他才想起这事。
顺着这跟藤再摸到张广实那个瓜并不难,他们可是实打实的姻亲,余大厨进侯府也是走得张广实的关系。
邓开等人在摸清这两日张广实的出府时间和路线,没用几天就确定了投毒一事的幕后主使。
欺人太甚,主子把世子之位都让给沈鲲了,公主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薛魁气得直拍桌子。
赵鸿宝:她是怕主子东山再起威胁到她的一双儿女,想要斩草除根,况且咱们断了沈鲲手脚的事,公主恐怕也是猜了大概。
不让主子付出代价,静娴公主不会善罢甘休。
丁兆皱眉,徐三死了,又无旁人看见张广实与徐三联系,光凭余厨子给饭菜多加盐不能证明静娴公主要害主子,这事若闹起来吃亏的还是主子。
难道就这么等着他们时不时的搞小动作?这次侥幸被金荷姑娘看见逃过一劫,万一下次中招怎么办?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总得做点什么。
薛魁愤愤不平道,要我说主子干脆跟侯府断绝关系算了,这样的亲人不要也罢。
人人都羡慕勋贵豪门,锦衣玉食吃喝不愁,可若都像信国侯府这般有后娘就有后爹,还不如生在贫民百姓家来得好。
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
丁兆叹道:主子是侯府嫡长子,这关系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况且咱们与沈鲲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即便主子去乡下种田,公主他们也不会放过他。
那怎么办?杀也杀不得,真他娘的憋气。
薛魁性子有些急躁,遇事讲道理讲不通就想用拳头解决。
显然主子与侯府的事不是打一顿两顿能解决的,已经到了对方非要你死的地步。
若是一般人家,那等后娘和继弟一刀结果了才痛快。
可偏偏不是一般人家,静娴公主即便是庶出也是公主,皇上的妹子,若是杀了她那可是捅了马蜂窝,皇帝都不会放过主子。
丁兆叹气,主子也为难,事情他已知晓,我们等着就是了。
……沈时舟做了几天的武术先生觉得还不错,完成了院长给的任务,他就可以坐在庭院听金荷给孩子们解文释义。
没想到她做起先生来倒是有模有样,下了课经常有孩子拉着她问这问那,看样子很受欢迎。
金荷正在给孩子们讲解书文的意思,就见敞开的窗户旁出现个人影。
沈时舟抱着胳膊一脸笑吟吟地看着她。
金荷脸微微发热,忍不住低下头,离窗户近的小姑娘也发现了窗外的人。
她拉拉同桌,两人嘀嘀咕咕,没多大会儿屋里的小姑娘们就都抻着脖子看窗外。
啪、啪金荷竹板拍桌子都快拍断了,也没能阻止姑娘们偷偷往外看。
金荷无奈,只好走过去,狠狠瞪了一眼外面的人,然后把窗户关的严严实实。
不让看,沈时舟只好离开。
等他上完一堂拳术课再来找她,却不见人出来,走到门口一看,金荷正在拿针缝着什么,与她面对面坐着个抹泪的小姑娘。
等人出来他问道:怎么还缝上衣服了?小丫头不小心把衣服刮了一个口子,怕回家挨骂,哭了一堂课,我就给缝一缝。
金荷收好针线包。
你为何要随身携带针线包?沈时舟拿过半个手掌大的小布包打开看了看,里面有好几种颜色的丝线。
还有一小卷纯白的棉布。
这不是有备无患嘛。
金荷抢过小布包放到腰间的荷包里。
之前有孩子手指扎了刺或是哪里擦破了皮出血需要包一包。
那时,左右找能挑刺的针都找不到,金荷就想备个针线包,以防万一,今儿就用上了。
挺细心,难怪孩子们喜欢你。
将来咱们的孩子也会很喜欢你这个娘亲。
金荷赶忙去捂他的嘴,然后看四周,除了他们俩没有别人,她才低声警告:别乱说,你忘了你现在可是子嗣无望,若传出去你就是欺君之罪,不要命……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手心被湿漉漉、柔软的舌头舔了一下,惊得金荷往后一跳,攥着手瞪圆了眼,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属狗的?沈时舟闷笑,知道了,我下次注意。
承认错误的态度非常好。
我要回去了,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别跟着我。
金荷怕他再闹,打算离他远点。
先别急着走。
沈时舟拉住她的手臂,有正事。
你有正事?金荷不信,微微歪着头用大部分眼白看他。
沈时舟自从不是沈世子后越发不要脸,敢在书院这等圣贤之地与她拉拉扯扯,他哪里还有正事。
真有正事。
沈时舟叹气,只不过逗逗她,怎么就变成没正事了呢,晚上跟我去侯府吃饭。
还真是正事,金荷敛了嬉闹之色,怎么突然要去侯府?早就想过会与侯府的人面对面,可是真到这个时候,她心中只有不安。
你是侯府大公子的未婚妻,去侯府是应该的,不能总躲着不见人。
沈时舟拉过她的手握紧,没有提前告诉你,就是怕你想太多,万一教错了孩子们你可就丢人了。
还有心思说笑,你总得给我准备的时间啊,我这个样子怎么去呢。
金荷打量了一下自己皱起眉。
因为想让自己看上去沉着稳重,所以她的衣服都是选了深色的,今日不巧穿了一套烟灰色的长衫。
在书院没有任何问题,可若是去侯府就是大大的不妥。
这个好办,我在云裳搂给你定做了衣服,我还要有一节课,等完事了我们就去云裳搂,保准将你打扮的漂漂亮亮。
云裳搂是京城最贵的成衣铺,没有之一,在那定做一套衣服最少也要百两银子。
好吧。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丑媳妇早晚得见公婆,即便侯爷和公主都难为,她也要接住。
沈时舟上完课,金荷也没事,两人向院长请了假提前离开书院,一同去了云裳搂。
不愧是京城最贵的成衣铺,云裳搂做出来的衣服就是漂亮。
金荷小心地将那一身华丽刺绣的衣服穿到身上,在镜前转了转,连她自己都快不认识镜中人了。
一袭白色荷花刺绣束腰长裙,外罩浅色蝴蝶刺绣薄纱。
内裙上大朵的粉色荷花和碧绿荷叶像雨后洗过一般鲜活,薄纱上的蝴蝶振翅欲飞,活灵活现。
整体看上去就像一群蝴蝶在盛放的荷花上翩翩起舞,透过朦胧的薄纱可以看见花丛中玲珑的身段。
云裳搂的绣娘是有真本事的。
就连沈时舟都看直了眼。
吆,我就没见过这么水灵的人儿,若是旁人穿上也许就是珍珠蒙了尘可白瞎了我们绣娘一个月的功夫,穿在姑娘身上就不一样了,瞧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仙女下凡了呢。
铺子的管事也是个嘴甜的,哄得沈时舟打赏了她不少银子。
出了云裳搂,马车载着两人驶向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