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荷悄悄松一口气:那寒假你能不能帮我下一些类型片?这片兔子图案为两层,喻池继续挑针钉扣,不让黑线穿到背面。
什么类型?男主角要帅、皮肤白、身材好,可以有点毛,千万不要hairychest,andnodirtytalk;女主就怎样都行,马不马赛克没关系,我不想看suckingdick,但是lickingpussy就很OK。
听起来你不用我帮忙了。
喻池打结剪线,收好针,拎起毛衣端详,检验合格还给祖荷。
钉好了!祖荷拔一下扣子,结实如初,满意笑笑,谢谢你!她将毛衣重新搭在椅背上:我只是想跟你资源共享,互通有无。
你喜欢看什么类型?他捞过腋拐站起来,拿上铁盒:不告诉你。
祖荷又开始抡拳往他胳膊柔拳轻击:小气鬼,我都告诉你了,你为什么不能跟我分享。
不小心撞进那双眼睛,深邃的褐色无声无息将他蛊惑,他敛起笑道:可爱型吧。
哈?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妖艳型?喻池反问她:为什么?祖荷翘起兰花指,手背虚托一下下颌,挑眉道:比较sexy。
可这特意的动作落在喻池眼里,只显得可爱过头,妩媚不足。
漂亮又不等于sexy,要看得舒服才能……他想了一个比较笼统而安全的词,有感觉。
祖荷笑眯眯咂舌,揶揄消解了暧昧:小喻老师研究挺深的嘛,你觉得身边哪种类型比较舒服?喻池半秒识破陷阱,转身要走:我才不进你圈套。
祖荷叉腰哈哈笑:我看你就挺舒服。
整具身体在飘,胳膊打颤,喻池差点把腋拐弄丢了。
……睡觉!他两手都有东西,祖荷蹦下床,踩着棉拖过去关门。
喻池已经把铁盒交到左手,夹着腋拐,右手也去拉门把。
我来——祖荷到底快一步,喻池没碰得上把手,而是握住了她。
短暂一瞬,他旋即松开。
刚才玩笑的嬉闹消散,一种新奇、前所未有的暧昧拢住他们。
他迟到的动作,反而像主动握住她。
这次,祖荷没办法再转移话题,抿了抿唇,明明只是小意外,却第一次感觉到无措。
喻池不再自如淡笑,似乎也有那么一丝尴尬,可又不能说抱歉——他一下子理不清原因,仅凭直觉规避道歉,要是不小心说出这两个字,恐怕她会生气。
晚安……铁盒重新交回右手,喻池退开一步。
嗯,明天见。
祖荷顺势把门从门吸拉开,轻轻合上门。
她见鬼般吐吐舌头,冒出一个渐渐明晰而肯定的想法:这片子恐怕是要不到了。
下半夜,刚安分的经潮汹涌袭来,剧烈程度前所未有。
祖荷辗转难眠,熬到天亮,仍未有所缓解,反而还有发热趋势,像只刚出炉的烤红薯。
祖荷听见敲门声,直接喊进来,喻池已经运动回来,换回平常用的假肢,只打开一线门缝,脸还转向外面:该起床吃早餐了。
她朝他伸手:你过来一下。
他走到床边,祖荷勉强撑坐起来,抓过他的手掌盖在额头:你看我是不是发烧了?——妈呀,你的手好凉,真舒服。
她两只手捧着他手背,掌心肆意汲取凉意。
喻池给热度烫着了,来不及有其他感受:我给你拿体温计。
他抽回手出去一会,带回来喻莉华。
祖荷一看救星来了,撒娇道:喻老师我肚子痛。
痛经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只痛一边。
喻莉华让她躺着量体温,掀开一角被子,按压她所指方位,尝试定位痛感来源。
这里吗?喻莉华小小使了点劲,祖荷皱眉呻.吟,这是肠子啊,昨晚没吃错东西吧?没有啊,她苦着脸哀吟,跟喻池吃的一样。
职业性的雷厉风行瞬间归位,喻莉华转头吩咐:喻池你去吃早餐上学,我早上只有第五节 课,准备带她去医院。
喻池说: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我一起——你去上课,不用跟来啦——祖荷不容辩驳说道,喻老师,我想给我妈妈打电话。
喻池:……他确实帮不上大忙,只能听喻莉华指挥,给她的包里装好两人可能要用上的东西,纸巾、卫生斤、几根士力架,然后把人送上车。
*祖荷从病床上睁开眼,冬天阴晴,日光灯已经打亮,大概第二天中午了。
祖逸风不知道来了多久,坐在床边椅子,靠在喻莉华肩头闭眼。
醒了。
喻莉华低声一说,祖逸风也醒来,难掩疲倦。
祖逸风让喻莉华先回去,今晚她留下来陪夜,喻莉华说放学再来,两人默契得像一对一起生活多年的姐妹。
祖逸风问她感觉怎样,祖荷想起喻池的话,打麻药没感觉,真正的痛苦估计还在后头。
她不太想说话,也没力气说,又眯了大概一个小时,祖逸风还在,护士已经撤走监护仪。
祖荷虚弱地说:我听见了,你们明年夏天要一起出去旅游。
祖逸风笑笑:明年你出国就没人陪我了,我当然想找个伴。
你出国前也可以和你的朋友们一起出去,夏天也十七岁半差不多成年了。
她望着天花板一时没接话,那样子仿佛在等待下一场阑尾炎手术。
祖逸风稍稍往前探身:喻老师还替你保守秘密,喻池还不知道吧?祖荷轻轻一叹:妈妈我再睡一会哦。
嗯,医生让你以后吃完饭不要乱跑了,容易岔气,还吩咐让你醒来排气了就说一声——就是放屁。
……好的噢,我会凑到喇叭上的。
祖逸风哈哈一笑,给她掖了掖被子,问她想不想吃东西。
祖荷打了不少葡萄糖,丝毫没有饿意,就是嘴巴寡淡:我想睡会,酝酿一下。
隔了一会,祖荷扭过头来问:妈妈,等我可以下地,是不是可以顺便去看妙姨?她住在这栋楼吗?祖逸风脸色略一凝,说:妙姨不在这间医院。
啊?这可是市里最好的综合性医院。
犹豫一瞬,祖逸风说:她在肿瘤医院。
祖荷大概了解了,那是专科医院,问:她哪里不舒服了?祖逸风挺直腰,比划内衣的范围:里面长了一个小包包,取出来就好,你好好养伤,不然她还要反过来担心你。
她用你没骗我吧的眼神盯着祖逸风一会,那边宽和地又说一遍:睡吧。
傍晚放学时间,祖荷经过术后24小时,精神恢复不少,只是经期术后护理比较麻烦,祖逸风特意请了一位护工阿姨。
喻池打电话过来,这个时间点他如果下课找老师问题,应该正走路回家,如果没找,那就是已经回到家,看报纸等开饭。
今天属于前者。
她咕哝道:她们给我买了口香糖,还时不时问我有没有排气。
当晚查过急性阑尾炎,知道这个流程,喻池闷声笑了好一会。
祖荷哀叹:这病发得真不是时候,我估计得住一周,好好的元旦假全泡汤了。
喻池说:元旦我去看你。
她感慨道:真奇妙,去年我去看你,今年换成你来了。
去年元旦你没来,我惹你生气了。
祖荷想了想:好像真的是,但是我已经记不起来为什么生气了哈哈哈。
不记得最好。
刚刚让护工阿姨把床头踩起来一些,但躺久了屁股尾椎疼,祖荷稍微侧转身:我跟你说,以后我要在刀口结疤这里纹一个sexy的纹身,微创手术,好像也不会很大。
喻池回想阑尾的位置,又觉得还是不要深想为妙。
我要是也在刀口结疤那里纹身,就跟纹在脚底板差不多了。
祖荷又是哈哈笑,忍不住要踢床板。
喻池提醒道:小心伤口笑绷了。
电话一直持续到喻池进电梯,祖荷从课堂上老师讲了什么重点,问到他应该搬回自己房间了吧,喻池从每节课要点,讲到等她回来再把房间给她。
两人仿佛兄妹,孔融让梨他们让房间。
笑闹间想起祖逸风的询问,但她和喻池的聊天流畅无梗,实在没办法插入出国话题。
她逃避性地想:当面再说吧。
*元旦前夜,祖荷已经写了几天喻池整理托祖逸风带来的卷子,出院日期还没定,她让他帮忙捎她的PSP来,顺便装点新货。
柯南剧场版转了几部,喻池发短信问:之前说的片子还要吗?离开面对面时那种随时暧昧的氛围,祖荷感觉自己安全许多,故意逗他,回复:之前的什么片子?喻池:那不装了。
这下,祖荷差点把伤口笑绷线:当然要,让我看看你的眼光怎么样。
喻池:……日历翻到2007年1月1日,潜意识还留在去年,写日期时总写错成2006。
祖荷只把住院消息透露给言洲,辐射范围最多到甄能君那里。
她连留学都能瞒住,这点小秘密自然不在话下。
喻池一大早过来,除了她的PSP,当然没忘记带新卷子。
祖荷将卷子撂一边,先拿过PSP:我这病生得不头不尾的,好不容易的元旦假都冲掉了。
她直奔小片子目录,预览图清新秀气,乍一看当以为是那首情歌的MV,喻池审美果然过关。
祖荷一激动,就点开其中一个,接吻分开时啧的一声,从喇叭透出来,紧接着是更多的啵啵。
邻床姐姐看过来了。
祖荷笑着一边减音量,一边四处找耳机,喻池将自己的拔了给她,她塞上去后,尴尬的声音终于消失。
虽然有些论调称这件事就跟吃饭一样寻常,在国内这种饭可不能在公共场合吃,更不能几个人同时吃。
祖荷退出视频,把PSP塞枕头底下,等晚上再看。
你看过没?喻池熟门熟路从边柜和墙壁的空隙拉出折叠椅,展开坐上:谁给你把关的?祖荷嘿嘿一笑:哪个最好看。
差不多吧,没几分钟,看起来不费时。
她瞪大眼:那么快?能行的吗?喻池无语望她一眼:剪辑。
祖荷皱皱眉不再纠结。
她翻出前两日专项训练的卷子,喻池帮她对答案和讲解。
自从期中考试后,祖荷一直在年级前三十名的尾巴,不上不下,异常稳定。
她还没找到突破口,只能稳住不掉。
喻池就不同了,早回到他当之无愧的宝座,果然变回唐雯瑛冲刺清北的好苗子。
这看着不起眼的一分两分,放到全省却可以拉开上千名的差距。
两人认认真真互补了卷子。
祖荷病程过半,已经可以自己下床活动,也不需要祖逸风陪夜。
晚上帘子一拉,小隔间就成为她的小世界。
这次她记得先插耳机再打开视频,侧躺病床,被子还成为她的小帐篷。
荧荧光线投都她脸上,映出专注的神情。
喻池果然领会她的意思,视频有点故事的质感,像两个人约会聊天再进一步发展。
男主角只算得上清秀,但胜在人设温柔乖巧有耐心。
祖荷很快沉浸片中情绪,渐渐的又没法沉浸了。
早在小学,祖荷就定位到特别驻点,时常在洗澡和睡觉时挖掘隐秘的乐趣。
祖逸风很早给她灌输相关知识,一个女人如果连正视自身欲.望的勇气也没有,怎么会有野心和魄力去征服外界。
祖荷全然没有负罪感,在豆蔻之年无意看到祖逸风的工具,她还想让祖逸风送生日礼物。
祖荷有时想着某个明星,或动漫人物,有时什么也不想,奇妙足以淹没她。
这是第一回 想着身边的人,想象此情此景他可能的反应:会说什么话调动气氛,会有什么动作、表情和声音。
她把梦境矫正和丰富,梦境回馈双倍的愉快,只遗憾隔着病号服,不能亲手感受。
祖荷像重新从手术台下来,好一会才缓回劲,空虚随同而来。
其实想着身边人和明星也没什么不同,都是可望不可即。
祖荷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没头没尾给喻池发短信你真的挺可以,也不知夸奖本人还是刚刚幻想中的他。
然后,幸好在经期,她下床换卫生巾顺便擦洗一下,倒不必麻烦换裤子。
夜间十点不到,喻池当然还没睡,很快回复:看完了?她从汪洋绮思中浮起,冒出水面正常呼吸。
这时,邻床姐姐的亲友来访,打破病房的安静。
祖荷趁机拨下喻池号码,用比往常低一点的声音问:喻池喻池,你在干什么?刚做完一张化学卷子,喻池单手将卷子别进蓝色文件夹,笔也盖上笔帽,准备玩会电脑。
那边传来一声俏皮的嘿嘿,他莫名钉在书桌旁没动,静静等待她的下文。
你看,我过几天就要出院了,祖荷似乎含着笑,低沉的声音更显狡黠,你要不要送我一个‘超级大——礼包’?刚想问她要什么礼包,话到嘴边,他情不自禁用笔帽敲了敲桌面,笑着轻咬了下下唇。
青春期同异性谈性,本来可能会暧昧甚至尴尬的一件事,被她注入了直率,瞬间变得可爱而生动起来,带来一种纾解压抑的愉快。
他改口问:1个G够吗?那边冒出噗嗤噗嗤的笑声,高压锅喷气似的,祖荷依旧说悄悄话一般:你真是绝——好同桌!喻池也乐了,听不太清她说绝世还是绝色。
*2007年2月才过年,简短寒假从月初开始。
喻池和傅毕凯借着家属身份便利,假期也能进教室学习。
祖荷暑假即将出国,寒假就懒得再跑国外,因此也蹭上两人的顺风车,但她通常睡懒觉,十点左右才到教室,学两个小时回家。
这天喻池依然最早,不久傅毕凯也来了,祖荷还没到点。
寒假校园比暑假补课时多出一份冬的寂静与萧索,似乎连枯叶在水泥地翻滚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手机放在桌面计时,喻池埋头模拟考试写一份理综卷子。
西面楼梯忽然传来动静,他第一时间分辨出异于祖荷的脚步声。
通常她上楼梯连蹦带跳,有时连跨两级会伴随夸张的呼吸,如果手机拿在手里,连挂件相击都是带着喜悦的窸窣。
这会来人脚步声显然过于沉静。
喻池抬头一瞧,门口那位却是稀客。
副主任。
喻池打招呼,傅毕凯那边自然不用客气。
傅才盛背着双手,凛然踱步,仿佛日常巡堂——但教室只有两人,巡监还差不多。
我路过楼下,看到教室开门,上来瞧瞧你们。
他在两人间一个空位坐下,三个男人正好凑成三角形。
寒假时间短,大部分同学没收整桌面书籍,只有小部分把桌面搬空,教室像刚收摊的菜市场,残叶满地,冷冷清清。
喻池借学习免于交谈,低下头继续自己的事。
傅才盛静坐一会,随意开头,有点没话找话:现在学习感觉还好吧?这当然是在问他。
喻池不得不给面子抬头,挺谦虚道:还好。
但拆台的是傅才盛自家儿子,傅毕凯吃味地说:废话,年级第一还能感觉不好,其他人不敢说感觉好了。
当爹的宽慰儿子:现在还不是最终成绩,不要妄自菲薄,离高考还有四个月,弹性空间还是很大。
下一句话明显又是冲着喻池来:你爸妈都在家?不回老家过年?思路频频被打断,喻池厌烦中维持基本礼貌,说:应该都在,你要找他们?傅才盛顺手拿起桌上一个小本子,翻开一看是单词本,复又搁下。
我听说你准备当哥哥了啊。
喻池眼神一凝,忍不住在草稿纸上戳了一个点;傅毕凯也豁然停笔抬头。
这显然是爆炸新闻。
傅毕凯笑道:爸,你是不是也想给我整一个妹妹?傅才盛怪声一笑,说:孩子又不是捏娃娃,随随便便就‘整’出来一个,要付出代价的,你懂不懂?你还当我两耳不闻窗外事啊——尾音拉出一个慵懒的哈欠,傅毕凯继续说,计生不是吗,一般情况下,公职人员不能生二胎,不然夫妻俩得下岗一个。
特殊情况除外。
喻池就是那个特殊情况,他属于残疾孩子,按政策家里可以生二胎。
他回想喻莉华的异常,好像气色确实差了一些,冬季衣服厚重,腰身更容易掩人耳目,他家饮食倒没实质性变化,仍继续一贯的清淡。
手机上的计时器一直走在,他沉默地盯着卷子上同一道题,虎口潦草抬着中性笔,迟迟没有握住。
傅毕凯无不羡慕地说:我早就想要一个妹妹,长大像祖荷那样性格,每天多有意思啊。
——喻池,你没想过有一个弟弟还是妹妹吗?喻池冷笑一声:祖荷会揍人,你妹妹以后会不会?……傅才盛站起来,又用拇指和无名指扶了下两边眼镜腿,一派把头衔里面的副字摘掉的自信从容,下半年晋升,孕妇应该当不起主任的重责吧?没准人家喻池喜欢弟弟,男孩子多皮实多好养啊。
你真是瞎操心。
——行了,不打扰你们俩好好学习,我还有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