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祖荷吗?祖荷差点哭出来:呜呜阿能,你现在在哪里?这是谁的电话?怎么是外省的?我打电话去你家找不到你。
还好还好,甄能君有条不紊地说,我没抄错你电话。
我在我们县城,今晚赶不上车,明早大概9点多到学校。
祖荷还站在刚才楼梯平台那里,只不过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你会回来的是吧?太好了!吓到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甄能君嗯一声:这个是我以前班女同学的电话,我今晚住她家,她手机漫游,我不好打太久,你帮我跟雯姐请个假,我明天再当面跟她说。
祖荷应过好的,这道2分钟以内的电话便断了。
她就近跑下一楼办公室,把消息转告唐雯瑛。
唐雯瑛抚胸道:幸好姑娘懂事,还知道及时联系我们……还能及时联系我们。
以前有个学生被骗进传销,关了好几天,幸好人还机灵,骗那些人借到手机跟我们联系,最后报警才救出来。
我可怕这种事再来一次。
我现在打电话给她爸爸,省得他担心——好像这个当爹的也不是太担心,真是伤脑筋——多亏你们跟她走得近。
祖荷一来没其他话,二来想上去跟言洲和喻池分享好消息,匆匆告别跑回去。
喻莉华正好过来,学生平白无故迟到三小时,唐雯瑛早已将情况报告上去。
唐雯瑛手机进了一条新短信,来自刚才祖荷给的外省电话,甄能君在短信里将情况细说一遍。
联系上了。
唐雯瑛不厌其烦把情况复述,感慨道:我就说这个女生明理懂事,哎,这两个女生都是,班花和阿能。
特别是班花,阿能可以那么快融入新集体,班花和言洲真是起了桥梁作用。
班花在傅毕凯和唐雯瑛口中意味各有不同,傅毕凯是暧昧戏谑,唐雯瑛因年长,每次叫班花总像姥姥喊乖乖一样,有种天然的宠溺。
喻莉华也替她松一口气,宽慰轻拍她肩头。
祖荷咚咚咚跑回三楼,太过迫不及待,透过窗户撞上言洲眼神,她差点想直接探身进去跟他说了。
言洲也如老僧抚胸,长叹一口气。
喻池则淡淡说好。
祖荷悄悄问:你好像不太着急?答案太长,他拉过祖荷桌上的草稿本写:她性格很稳,没意外迟早会联系你。
细想下来,铁三角里面属他和甄能君关系最淡,这样的反应也不出奇。
祖荷自顾点了点头。
喻池眼角留意到草稿本的红圈,拉回来一看,在她和言洲的对话后面添上一句:加我一个。
祖荷手势嘴型换成OK,今晚终于可以安心学习了。
次日早读,祖荷收到甄能君同学的一条短信:你好,我是君君同学,她已经上车了,车牌号#,大概两个小时后到学校。
祖荷立马回:收到,谢谢学姐。
那边也客气:不用谢学妹。
祖荷歪过身子扶着言洲桌沿,言洲默契地也歪过来,一起堵住过道说悄悄话。
祖荷说:出发了,原来阿能以前叫做君君。
言洲:君君?听起来太柔弱了,还是阿能好,多能多勇啊。
我先叫起来的,当然好——不过总归是她本名太响亮。
祖荷笑了,往他桌沿使劲,把自己弹回座位。
她像媒介,把消息也传给喻池。
我岂不是应该叫荷荷?祖荷搓着胳膊,像小猫甩水抖抖脑袋,太肉麻了。
她凑近他一点,像小猫盯腊鱼:池池?……故意压低的声音反倒像燃烧的仙女棒。
……闭嘴。
哈哈哈哈——祖荷擅长找乐子,哪怕玩笑不那么好笑,自娱自乐的样子总能轻易感染人。
所谓近朱者赤吧,喻池看着她经常忍俊不禁。
第一节 数学课,老师讲排列组合,每提一次组合,都像在薅她神经,祖荷的春困一点点给赶走。
祖荷语数英都能拿出手,短板在理综,学校重理轻文,从高一开始抓理科,很多人顺理成章选了理科,她也是其一。
祖逸风早铺好路,她只需要比普通人努力一点,就能借弹簧蹦到更高的地方。
作为一个学生,成绩是证明能力的直观数据,她不用通过高考改变命运,但还是想尽可能展示自己一身潜力。
上着课,前门出现一道人影,一个不打扰全班同学、但又足以让老师听清的声音道:报告迟到。
待有同学抬头时,人影已经从走廊走向后门,甄能君回到自己靠窗的座位。
周边几桌引起小小骚动,祖荷是声源之一,她用气音笑着叫:阿能!甄能君回头匆匆一笑,把书包塞桌底下。
言洲也抿着笑,小声提示她老师讲哪张卷子。
祖荷扭头跟喻池交换一个眼神,哪怕他早已注意到。
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这种默契,无论大事小事,祖荷扭头想跟他分享时,都能碰上他的目光。
她有时会复述一句,喻池从不嫌累赘;有时什么也不说,他也会轻轻颔首。
恐怕在她转头的一瞬,衣物轻微的摩擦声传到耳中,他早已形成一种特定的肌肉反射,忍不住去看她。
下课老师一走,祖荷便围到甄能君身边,甄能君从背包侧兜拉出一袋压扁的包子:早上怕晕车还没吃东西,我同学上车前塞给我的。
我先吃个包子——祖荷取过窗台上积了一寒假灰尘的水杯:我去给你洗杯子,接点水。
言洲掀开桌板,掏出一盒牛奶递过去:给你,补充蛋白质。
甄能君没推却,只是有点不好意思:我这次出门急,没能给你们带米糕。
言洲笑道:人来了就好,我们还怕你被拉去珠三角当厂花。
祖荷路过他,笑着说:我可以去当厂霸,把阿能拉回来。
甄能君望着两人,一脸风尘仆仆给笑容扫去一些。
祖荷上楼洗好杯子下来,在楼道电热水器出用开水涮了杯子,甄能君的水杯不保温,她只接了小半杯。
她拧开自己的保温杯:阿能,给你灌点温水,我早上还没喝过——喻池可以作证。
喻池用这还用作证的眼神瞄了她一眼。
甄能君笑着谢过,当场喝了一口。
祖荷也把自己剩下的喝完,问喻池:我去接水,你要吗?我给你接。
喻池晃晃杯子,站起道:走。
言洲忙从窗口叫住他俩,递出杯子:帮我也接一点,两位不用谢。
喻池就近接过。
言洲跟甄能君说:这俩形影不离,要不是性别不一样,恐怕上厕所都要一起。
甄能君擦着嘴巴说:那不就是祖荷和我吗?第三节 后大课间,甄能君过来,猫着腰敲敲祖荷桌面,小声说:祖荷,能跟你说点事吗?嗯!祖荷将笔一扔,跟她一块到楼梯平台。
栏杆外砌花盆,枝条绿芽隐隐,阳光诱出春天的气息。
甄能君给照得眯了眯眼,然后背过太阳。
昨晚害你们担心了,真不好意思。
祖荷躲在承重柱后头,没给太阳蛰眼,拉着她的手说:没事,只要你能安全到校就好了,理解的理解的。
甄能君弯了下唇,笑容却不是太自然:我、哎……还是挺不好意思开口的。
祖荷没催促,静静朝她微笑,甄能君在真诚的笑容里鼓起勇气:你能不能先借我、一千块钱救急?我这次、没要到生活费,不然也不会那么晚出门……我爸爸不愿给,觉得我读书够久了,早该出来打工养家,家里还有两个弟弟……高考完我就去打暑假工,上大学前应该可以还你……祖荷反问:你现在身上还剩多少钱?甄能君更加窘迫,还不懂输在起跑线的说法,只感觉自己跟城里长大的学生很不一样。
除了物质匮乏,她更遗憾眼界有限,她没进过祖荷和喻池经常去的音像店,听不懂言洲和喻池讨论的游戏玩法,去过离家最远的地方就是这里,更没吃过优惠券传单上的肯德基或麦当劳;她除了学习以外没有其他强项爱好,现在连唯一的学习机会都快要没了。
甄能君皱了皱鼻子,强忍泪意:昨晚刚从同学那里借了一百。
祖荷说:那怎么行,一百都不够交假期补课费,一千块平均下来每天不到十块钱你怎么过?可以的,我上个学期差不多就这个数……甄能君声音不大,贫穷支棱不起她辩驳的自信。
我借你三千,怎么还高考后再考虑,好不好?甄能君惶恐,家庭季度收入都不知道有没有三千:三千太多了——祖荷紧握她手,着急道:阿能,三千生活费过一百天,也许对你来说很多,但对于我来说跟本不算负担,对于以后工作月薪五千、一万甚至五万十万的你,更加不算什么。
现在离考试只剩那么点时间,能一次性解决的问题,就立刻解决了,把精力用在该用的地方,而不是每天去算计今天可以用多少钱、明天还剩多少钱。
难道你还想下半年继续留在这里吗?最后一句比贫穷更刺激复读生的神经,甄能君再怎么瘪嘴,也忍不住泪意。
祖荷越说越激动,早红了眼眶,甄能君一哭,她也有了释放的机会,两个人抱头呜咽起来。
她们出教室后,言洲挪到祖荷的座位,这个视角无遮挡,可以看到她们背影。
言洲脖子一梗:……怎么还哭上了呢?喻池也一直看着,连拧开保温杯都没收回视线。
言洲又说:要不我俩也抱一起哭吧?喻池:……言洲伸展如来神臂就要揽他,喻池偏身避开:肉不肉麻?言洲也笑骂道:是不是换成你同桌才不肉麻?……不但不肉麻,还会抱回去。
……喻池卷起书本要抽人,言洲笑嘻嘻跳回自己位置:看吧看吧,荷妹都把独门绝技传给你了。
松开书本,喻池也忍不住淡笑吐出一个字:滚。
祖荷松开甄能君,两个人互相捧着脸帮忙擦眼泪,破涕为笑,忍不住又抱了抱。
甄能君小心翼翼开口:我还是觉得三千太多了,要不两千吧……祖荷拍拍她脊背,不容置喙道:三千就三千,用不完你再还回我。
考个好成绩,暑假我让我妈妈把同事的孩子介绍给你,你可以做家教挣钱。
话到这份,甄能君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便郑重应过:好,谢谢……真的太谢谢了,呜——两人又抱头好一会,一起到四楼上厕所,回来时除了眼眶湿一点,不仔细看还以为刚洗脸。
预备铃敲响,言洲拿笔在祖荷和甄能君之间连线,用口型问:聊完了?祖荷点点头,找出草稿本刷刷写给他:我借她3000。
言洲写:手头有点紧,我只能出1000。
祖荷:没关系,我一起划过去就好了,精神支持也是支持。
言洲:NONONO,要支持就支持到位。
草稿本飞来飞去,喻池早瞄了大概,拉住草稿本的尾巴,添一句后画圈,用笔着重点点:三人均分,见者有份。
祖荷刚想回复,言洲迫不及待起身凑过来瞧,喜道:Perfect!他捡过红笔在喻池的圆圈处打勾,和喻池默契一笑。
祖荷交替看看他俩:行啊,你俩现在合伙‘欺负’我了,连表现机会都不让给我。
言洲嘻嘻笑,一屁股坐回去,摸着自己光头道:只求求你不要欺负我。
祖荷:……放学祖荷把决定告诉甄能君,甄能君从来没能抗拒她的亲和力,犹豫一瞬同意了。
甄能君再次觉察到人与人的差距,同是学生,她还在为每天10块的生活费发愁,祖荷他们已经可以自由支配四位数以上的零花钱。
她羡慕的同时,学习动力也倍增,纯粹只为过上祖荷描述的那种月入五千、一万甚至五万十万的生活。
教学楼布告栏挂出高考倒计时,天数和身上的厚重外套一样,逐天减少,课桌上的卷子日渐增多。
高三下学期似乎流逝得更快,一不小心换上短袖,迎来四月。
祖荷收到录取邮件那一刻,当场尖叫跳起来,宽松的睡衣衣摆跟着起舞,露出一截活泼的腰肢。
但马上想起大半夜,一声鬼嚎像发生命案似的,立刻抱歉地捂住嘴。
蒲妙海也同乐乐,两人手拉手跳圆圈舞,跳得蒲妙海胸都抖疼了;祖荷立刻打电话骚扰祖逸风,全然忘记现在是中国时间,然后再到司裕旗。
祖荷激动了大半夜,第二天差不多回到高三生的角色。
这封录取通知书撑大了她的自信与野心,她想通过高考再一次意气风发。
倒是喻池问了一句,昨晚是不是听到她的声音。
她没来由地慌促,吐吐舌头说:厕所忽然来了一只蜘蛛,特别吓人。
姥姥家的乡下倒是常见蜘蛛,喻池还从未在这栋入住率不高的房子发现小生物,只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出门时云青青兮欲雨,两人紧赶慢赶,还是跑不过积雨云,没到后门一泼春雨便兜头浇下。
幸好喻池带了伞,双人伞罩着两个不时碰到一起又自觉分开的少年,雨帘拢出一方难以名状的暧昧。
没走多远,喻池右肩湿了,祖荷揪着他T恤的侧骨,挨近了,不挪了,下颌偶尔蹭过他的左肩。
我牵你走啊,地滑小心摔了。
……喻池没说什么,那柄伞执得愈发稳固挺拔,春雨有了异样的温度。
今年算得上学校的人间四月天,通过物理竞赛保送一个TOP2,小语种自主招生保送一个外国语大学,还有祖荷这匹黑马,拿到美国藤校之一大学offer,明显超出她日常水平。
往年学校总会拉横幅庆祝某某同学提前录取,今年可能安抚人心,横幅像大考后的光荣榜一样隐身了,只有一些高一高二学生的集体祝语。
前面两位的录取消息已经成为广为人知的小道消息,祖荷这边录取渠道特殊,加上祖逸风提前打过招呼,只有几位高层领导和班主任唐雯瑛知道。
政教处办公室里,唐雯瑛倾身稍回头看着身边的祖荷:你真的不愿意现在跟同学分享这个好消息吗?祖荷双唇紧抿,坚定摇头。
唐雯瑛赞许道:这样也行,你还可以继续安心和大家一起复习。
话说得太漂亮,她把主语和宾语说反了。
祖荷点头:嗯,高考,也想继续努力一下。
喻莉华也在现场,抱臂观摩,不怎么发言。
留学一事两人心照不宣,祖荷还没做好当面坦白的准备,全程有意无意躲开她的目光。
政教处喜庆完毕,老师各自散去。
祖荷下意识等喻莉华,出门磨蹭一会,便真等到了。
喻老师……喻莉华笑着轻拍她肩膀:恭喜你!小丫头真棒!谢谢……祖荷咬咬下唇,喻老师,喻池那边……喻莉华轻扶她后背,示意一块往前走:这是你的好消息,如果要告诉别人,也应当由你本人亲自传达。
祖荷揣摩出深意:如果我高考后再说,他会不会生我气呢?喻莉华努了努嘴:你们俩闹过别扭吗?祖荷回想片刻,除了姬柠那次意见不合,冷战一晚上,其他倒真没有大矛盾。
闹过一次小别扭,第二天就好了,主要是他脾气好,不跟我计较。
喻莉华说:高考后你差不多出国,在一起时间不多了,他应该更加舍不得跟你生气吧。
喻老师!祖荷像找到知音,更像找到依靠,你也认可我的做法吗?喻莉华说:有时候留点希望未尝不可,胡萝卜对驴子来说也是一种希望。
比喻不伦不类,果然不能让体育老师教语文,祖荷哭笑不得,愈发伤感:喻池又不是……喻莉华爽朗大笑。
祖荷说:可是驴子始终吃不到胡萝卜,是不是太残忍了……喻莉华说:丫头,考试有标准答案,可是人生选择没有,并不是你作出一个选择,马上就知道‘对’或者‘不对’,结果需要漫长的时间来验证,或许某一阶段你觉得选错了,又过了一段时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呀。
好好体验和珍惜当下就好了,你现在和他每天不是挺开心的吗?这就够了。
清明过后,气候渐暖,祖荷已换上短袖衫,草莓红在夕光里愈发鲜艳。
她每句话都听懂了,但懵懵懂懂,仍怕自己做错决定。
喻老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嗯?我听说有些妈妈特别在意儿子,怕他们受‘早恋’影响,会时刻提防儿子跟女同学交往?祖荷站定望着她眼睛,喻老师,你好像在这方面不是太敏感。
噢——喻莉华挺像那么回事地若有所思,你们原来是在‘早恋’啊。
祖荷晃着脑袋:当然不是!既然不是,那我为什么要特意‘提防’你们?积极的交往我还应该鼓励你们呢。
祖荷狡黠点点头:喻老师,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昭告天下。
喻莉华和蔼地道:好吧,让我拭目以待。
——走,来我们家吃晚饭,喻池姥姥的春笋今年收成好,特地捎了好大一捆上来,这东西要趁季节吃,再过几天味道都不一样了。
蒋老师的腊肉炒春笋!祖荷在食物上体会到季节轮回,感概万千,第一次吃还是喻池刚出院那天,这都一年了……两人走过综合楼的走廊,临近放学,对面龙脉上老旧的高三教学楼各班难免蠢蠢欲动,传出些许嘈杂。
树抽新叶,鸟逐树冠,季节更迭,年年相似,下一个季节祖荷却要告别朝夕相处的亲友,远离生于斯长于斯的故土,不会再属于这所百年校园。
*次日清晨,喻池照旧早起跑步,一圈下来,田径场观众席上多了一道人影,他满面讶然,不知不觉缓下步伐,在她前方空地跑圈。
你怎么起那么早?祖荷翘腿坐着,单手托腮,大声道:你不是五点半出门吗?我出来你人已经走了。
喻池说:现在天热,会出汗,得回一趟家洗澡,五点二十出门。
哦,难怪。
——你快点跑吧,不要跟我说话了。
喻池回到赛道,跑出百来米,明显回首后望。
祖荷一个人在那笑,又笃定他肯定也笑了。
即便形影不离,他身上依然存在许多她不知晓的习惯和癖好,好的坏的,祖荷想多一点机会深入研究,可好像时间不多了。
下一圈喻池再经过,毫不掩饰把她当参照物,从远处盯到近处,直到把她留在身后。
加油!等你哦——……祖荷坐了一会,横穿足球场散步,任春草的露水打湿鞋尖。
偶尔打出一个长长的哈欠,她却并无任何睡意。
5000米跑完,时间挨近起床铃,喻池到双杆那边压腿放松。
天热后,他不再穿运动打底裤,小腿直接裸露,光洁如冬日草坪,不见疯长的腿毛。
喻池只能拉伸右腿,左大腿相对敷衍许多。
祖荷坐在双杆上,从高处看着他,想起他说出汗,问:是不是要涂宝宝爽身粉了?喻池用腕部蹭一下眼角汗水:……你才‘宝宝’。
祖荷笑:可爱就是宝宝。
喻池淡笑着随意撇开目光。
我要回去冲凉,你呢?嗯,我也回去吃早餐。
……你早起就出来逛一圈?祖荷跳下来,拍去手中可能的灰屑:我来看你。
他低头笑了下:好看吗?祖荷伸了一个懒腰,听起来像揶揄:我同桌是全天下第一美男。
……喻池说不过她,撩起衣摆低头擦汗。
祖荷负着手,发出动画那种哦一的音节:你竟然有腹肌。
……我还有胸肌。
祖荷咔咔笑:我想看看。
……喻池双颊透红,败退而疾走,隔她一米,留个后脑勺。
祖荷笑着跟上,又注意不蹭上他汗津津的臂膀。
清晨珍贵的凉风拂过,顺走玩笑的不正经,留下暧昧的安静。
喻池开口:你想去哪里上大学?祖荷心虚道:唔,成绩不稳定,还是等分数出来再看看吧。
她模拟考挤进年级前二十,分数看着离喻池不远,但也足足拉出19个名次,放到全省更是不敢设想。
当然,她现在已无后顾之忧。
可也只有她知道。
嗯。
这种不应当惜字如金的关头,他潦草的回应怎么也藏不住失落。
祖荷改口道:最想去的当然还是北京,奥运会嘛,百年难遇,想近距离感受一下气氛,看看跟看电视有什么不同。
嗯!喻池语气果然变了,我们,一起去北京吧。
心虚变成心慌,祖荷后悔提北京,倘若她打太极,顶多算不真诚,可现在明显撒了谎,就算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是把对方当驴子而挂上去的胡萝卜。
喻池转过头盯着她,停下来:好不好?祖荷性格直快,做事风风火火,两人关系里好像一直她推着喻池走,他难能可贵的主动,意义不言而喻。
也许从有意隐瞒开始,她就无法逃离撒谎、继续撒谎圆谎的恶性循环,谎言总有穿帮的一天,但她不希望是现在,不希望在高考前。
她双手在背后绞在一起,抿了抿双唇,绽放出不露齿的笑意:嗯……清晨第一道阳光洒在脸上,两枚尖尖虎牙给他添上几分幼稚,那张笑靥显得生动而可贵,熠熠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