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该告别的人都告别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个问题,小豆子怎么办。
李二英的意思是让他们把小豆子留在家里,她给照顾着,等以后他们方便了再接走,但何兴家跟程茵都不怎么愿意。
他倒不是不放心李二英帮他带孩子,就是觉得孩子还是跟着父母对成长比较有利,何兴家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学业,就让儿子当留守儿童。
他想到刚恢复高考的时候,很多人都是带着孩子去上学的,决定也把小豆子带上,他如今已经快两岁了,也不怎么哭闹了。
等到将来在京市落住脚,有了自己的房子,他再把何金旺跟李二英都接去。
一切准备就绪后,二月底,何兴家跟程茵拖着行李,带着小豆子,坐上了去京市的火车。
这个时候的火车票也不好买,卧铺车厢就更难买了,何兴家还是托人找了找关系,才勉强买到了一张下铺的卧铺票。
不过能有一张也行,程茵能带着小豆子好好休息就行了,何兴家自己随便窝着就能凑合着过了。
上了车后,何兴家把行李归置好,这个小间里上中下三个铺连着对面总共是6个床铺,自己和程茵占了一个下铺。
对面的上中下三个铺都有人了,一男两女,年纪都比较大,看起来彼此都认识,应该是一起来的。
后来聊起来何兴家才知道他们都是一个单位的,要到京市去参加个会议。
男的姓林,熟悉了后何兴家管他叫林叔,另外两个阿姨,一个姓王,一个姓杨。
何兴家也介绍了自己和程茵,说是去京市上大学的。
那个林叔对大学很是感兴趣,兴致勃勃地跟何兴家聊起了今年恢复高考的事。
气氛正是愉快的时候,下一站到了,又上来了一男一女,大概30岁左右。
女的打扮得很是时髦,男的也挺讲究,一看就是家庭条件不错的,这两人应该是睡他们这边上铺和中铺的。
此时正是白天,还没到睡觉的时候,他们几个人都在下铺上坐着说话。
新来的那个女同志一来就对同来的男同志抱怨道: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买个下铺吗,怎么是个上铺?男同志好脾气地说道:下铺不是没买到嘛,你睡中铺好了,我睡上铺。
女同志看看对面铺上坐着的林叔三人,又看了看何兴家和程茵,对何兴家说道:这位同志,咱们能换换吗?我这两天不太舒服,爬上爬下的不方便。
何兴家无语了,心想你没看我们抱着孩子吗,你不太方便我就方便了?要是何兴家自己,他就跟她换了,他一个大小伙子,睡哪个铺都一样。
但这不是带着小豆子呢吗,而且他们两口子就买着一个卧铺,换到了上面,让何兴家窝哪去呀?所以他拒绝道:不好意思啊,我们两口子带着孩子呢,而且就买着了这一个铺。
那女同志听何兴家这么说立马拉下了脸,很是不高兴,旁边的男同志劝她算了,也就睡一夜,明天下午就能到京市了。
最后那女同志硬是坐到对面铺上,和那同来的三位同志一起挤着坐,也不愿意坐到何兴家这边,弄得对面的两个阿姨只好坐了过来。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但在车上还有这么长时间呢,大家也不能不说话。
林叔就问了后来的一男一女怎么称呼,那男同志态度倒是挺好,自称姓韩,那个女同志是他爱人,两人都是京市本地人,刚从外地探完亲回来。
而那个女同志始终高扬着头一言不发。
林叔和韩同志寒暄完,又转向何兴家问道:小何,你们夫妻两个报考的哪所学校呀?我媳妇儿喜欢教书,报考的是京市的师范大学,我报的是京市农业大学的畜牧兽医学。
畜牧兽医学?学这个专业的人应该不多吧?林叔有些惊讶。
那位韩同志闻言插话道:说起来我爱人的表弟,今年高考也是报的农业大学,不过他报考的好像是农学类的专业。
说着求证似的看向那个时髦的女同志。
那女同志冷笑一声。
我表弟学的是农业机械,哪像有些人学的什么兽医,整天跟牲畜打交道,难怪这车厢这么臭!说着还作势用手在鼻子下扇了扇。
她这话一出,车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何兴家还没说什么呢,程茵先不愿意了。
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还人身攻击呢!何兴家拦住了想要说什么的程茵,开口道:你们不要以为牲畜都是又脏又臭的,其实他们老爱干净了。
就拿我们村里养的猪来说,你们知道猪为什么鼻孔朝天吗?旁边那个杨阿姨配合地问道:为啥呀?因为它们爱用鼻孔看人呀,这是嫌弃人臭呢!大家听了何兴家的话,又看了看对面那个扬着下巴说话的女同志,忍不住噗嗤一声,此起彼伏地笑了起来。
那女同志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见大家都在看着她笑,才意识到了什么,气得指着何兴家说道:你这个没教养的农村小子,你父母都是怎么教你的!我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从来只教我低下头踏踏实实做事,没教过我扬着头看人。
看那女同志被何兴家堵得说不出话来,她的爱人韩同志尴尬地转移话题道:淑娟,咱们离家这么长时间,你爸妈肯定想你了,明天下火车,咱们先去看看他们吧,把带的土特产也拿过去。
那女同志这才哼了一声作罢,接下来她只和她爱人韩同志说话,没再理过其他人。
小豆子如今已经能说不少话了,因为想着以后要去城里,何兴家以前教他喊得都是爸妈。
他白天上了车就开始睡觉,以至于睡多了,晚上不瞌睡了,等到大家都该睡觉的时候,他还在缠着何兴家玩闹。
何兴家没办法,只能让程茵先睡了,自己抱着小豆子给他讲故事。
结果这又惹了那个时髦女同志不乐意了,她对抱着小豆子的何兴家吼道:你有没有一点儿公德心,大晚上该睡觉了,还在说话。
小豆子被她这一嗓子吼得吓了一跳,眼泪汪汪地就想要哭,何兴家无奈,只得哄了哄他,抱着他往车厢接连处去了。
一直到把小豆子哄睡着了,何兴家才回来,就这么凑合着过了一夜。
早上的时候,程茵想着下午就能到京市了,她离家多年,真的要回来了,反而有些近乡情怯。
何兴家很是能理解她的心情,问她道:咱们下了火车,是先去家里,还是先去学校报到?程茵犹豫了下说道:要不还是先去家里吧,咱们俩的学校离得还是有段距离的,两个都报到今天估计来不及了,咱们还是等明天早上再去吧。
而且我想着要不把小豆子放在家里,让我妈给看着,咱们每个月给我妈点钱,当做伙食费。
你不是说家里还有你大哥家的孩子吗,她能看得过来吗?我大哥家的两个侄子年纪都大了,已经上小学了,平时应该不用我妈怎么看吧。
何兴家没说话,他丈母娘要是能给他们看着小豆子当然最好,但是到底行不行的还得去了再说。
实在不行就带到学校去好了,还是得抓紧时间,有自己的房子。
他这几年挣下的钱加上分家得的,总共存下了1800多块钱,这回来时全带在身上了,要是不够的话,还得想办法再挣点钱。
不过从今年年底以后,经济就能放开了,到时候能做的事也多了。
下火车前,何兴家和林叔、王阿姨、杨阿姨告了个别,他们是来京市开会的,估计以后见面的可能性不太大了。
那位韩同志的爱人一停车就拽着他走了,十分瞧不上他们,何兴家也希望别再碰面了。
下了车,程茵抱着小豆子,何兴家扛着行李护着他们。
两人在路上买了点礼品,就搭车回了程茵的家。
刚到胡同里的时候,程茵就碰到不少以前的老邻居。
她这些年的变化也不算太大,不少大爷大妈们都认出了她来。
这是程家的小闺女吧,好些年没见了,你也回来啦?李大爷。
程茵笑着打招呼。
好,好,回来就好。
我昨个还见到你三哥了,你不知道吧,你二姐和他都回来了,你们家也算齐整了。
李大爷乐呵呵地道。
程茵一愣,没想到二姐和三哥也回来了,不知道他们是办的返程还是考上大学了,她有些兴奋,他们一家人这就要团聚了。
何兴家闻言倒是想得多了些,但他看程茵这么高兴也没说什么。
李大爷看着程茵和何兴家离开的背影,摇摇头心生感叹,昨儿见到老程家的小儿子就是一大家子,这老程家的小闺女也拖家带口地回来了,老程家能装得下这么多人吗,本来回城是件好事儿,这一下子怕是有得闹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