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初白了然,像是他皇兄会干出来的事啊。
景王看他们两个小年轻嘀嘀咕咕的说话,有些不耐烦。
你们还下不下?下!陆念卿拉着周初白坐了下去。
周初白很像说他不下,可是奈何不过陆念卿,他真是有些头大,陆念卿话也太多了吧!他行了个作揖礼,王爷,得罪了。
景王颔首没有说话,捏了捏手里的黑子。
他这次要大杀四方!绝不让棋。
这方气氛逐渐凝重,那边厢陆欢宜也沉默着没说话。
广若看了有些着急,圣女怎么不说了呀。
我找了你很多年。
南韵儿摸着茶杯的手停下,目光沉沉的望着她。
陆欢宜点头,嗯你说过了。
她想听的不止是这些,她垂下的眼帘看不出来神色。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她开门见山问,南韵儿抿了一口茶,说道。
我是南疆的圣主,你是南疆的继承人。
陆欢宜闻言一怔,知道她的身份不简单,可按她猜想的最多也就是皇亲之类的,没想到她居然是南疆的主子。
她几年前去过南疆,但是没去过皇城,南疆的民风很简单淳朴,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乐和满足,她当时甚至都生出过以后就搬到南疆去养老。
没想到当日没去成的皇城冥冥之中居然还是她的家,原来她跟南疆的缘分不止是那个半月的 时光啊。
南韵儿见她没说话,温声说,我没有要你跟我回南疆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要是想回南疆随时都是你的,我知道你在京城有了夫君,以后南疆就是你的靠山。
陆欢宜深吸一口气回神。
你的女儿在被人追赶的时候就死了,现在的我是景王的女儿,我过得也很幸福,从未有过的幸福,哥哥对我很好,父亲对我也很好是,甚至是我的夫君对我也很好。
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里都噙着泪水,声音逐渐哽咽。
她确实不应该替这具身体原谅谁或者是不原谅谁。
她没有资格,她那日回来之后就一直子啊想,要是她还活着会怎么做呢。
会不会怪她冷血,会不会怪她不人妈妈。
每日看似很轻松,却每到夜里就总是在心里问自己,她做得对吗?南韵儿手轻轻的抚上她落泪的脸颊,孩子,你就是我的孩子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就算是不想认我也没有关系,我只要知道你还健康安全就好了。
陆欢宜脸颊能感受到她小心翼翼的触感,心底那处一直隐藏的情绪终究是没忍住。
泪珠开始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南韵儿忍着没哭,抿紧了唇给她擦泪。
广若在身后抹了一把眼泪,见她还是没有要说的意思,冒着被圣女骂的风险开口道,姑娘不知道圣女十五年来从没放弃过寻找你的下落,每年都颠沛流离一听到有跟姑娘相似经历的,不管是天涯海角圣女都要去看看,一次次的失落也没有放弃过。
圣女每每看到街上有丢失的小孩子总是想到你,这些年的眼泪都已经是数不胜数了,苗医都说如果圣女再哭的话,眼睛就要看不见了。
陆欢宜就静静的听着,眼泪不知道是何时就开始停了,但是南韵儿的手还是没有松开,她不舍得她害怕就这么松手的话她的女儿就不会再让她碰她了。
广若似乎是要将这些年自己看到的所有都跟陆欢宜说。
我们来京城的时候一路上的心都是悬着的,中途还差点应该马儿坠下山崖,好在有一对兄弟救了圣女,不然可能都不会有今日的场面,姑娘,圣女当初真的是不得已才把你送走的啊。
广若因为难过和委屈声音有些沙哑了,她不过是比陆欢宜大几岁。
可是她是从小就跟在圣女身边的,知道高高在上万人之上的圣女看似雷厉风行,其实到了深夜不过是个思念孩子的母亲。
她也曾每日都在菩萨面前祈祷,那种煎熬的感觉她能深受体会。
南韵儿眼底通红打断了广若的话,说这么多做什么,都过去了。
陆欢宜手帕轻轻的给她擦泪,我的名字叫什么?南韵儿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广若喜出望外,圣女,你不是给公主起了名字吗?南韵儿嘴角不敢置信的笑了笑,从怀里取出来一个有些白旧的荷包,上面绣了两个字。
赫夕;她手指拂过两个刺绣的字楠楠道,这是你给我取的名字吗?这是你父皇给你取的,夕是夕阳的意思的,我跟他相遇就在夕阳的时候,那时候我跟他刚成婚还不是圣女,每天有很多的时间我每天就窝在他怀里听他说想要一个女儿,可没想到……南疆忽然起了战乱,她的母亲被人算计死了,她匆忙登位,位子还没坐稳,夫君也死了。
她心灰意冷的时候唯一能撑住她活着的除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南疆的子民。
陆欢宜从没听人讲过自己父母的事情,以前偶尔在部队的时候会听到有人说起自己父母的感情她总是笑笑插不了嘴。
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她感觉心头暖暖的。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赫夕,我叫赫夕。
少女捧着手里的荷包爱不释手,楠楠不断念着自己的名字。
赫夕。
南韵儿试探着开口喊她。
陆欢宜抬眸对上她小心翼翼的眼神,我还有个名字叫陆欢宜。
南韵儿点头,很好听……她的女儿不管是叫什么名字都很好听,她心底缺失了很多的暖好像瞬间都回来了。
赫夕也好听。
陆欢宜嘴角淡淡挂着笑,她说的是实话,很好听。
名字里含了父亲对肚子里孩子的期待和爱护。
赫夕……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声音弱弱问道。
他是南疆的苗医后人,长得很好看,当年我就是对他一见钟情的,但是他却对我避之不及。
说到过往的爱人,南韵儿眼里的笑意比往日更浓了,不知道是不是广若的错觉总觉得圣女好像恍然一新了一样。
眼里的忧郁散去了,笑意更甚了,也年轻了。
我每天就是跟在他屁股后面跑,他去上山采药我就悄悄跟着,有一次我摔在了山谷里就在我以为要在山谷中过夜的时候,是他来了。
南韵儿脸上浮起过往的情感,后来我才知道,我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结果人家早就知道我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发现我忽然消失了还在山里找了一天呢。
赫山是她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她跟他的孩子也是她唯一还能牵挂的心了,这些年没有孩子没有赫山的日子是那么的煎熬,还好……她等到了,她跟赫山的孩子跟她想象的一样好看。
夜色像被泼了墨般漆黑,只有一轮弯月挂在空中散发着淡淡的月光。
园中的母女二人不知道何时停住了谈话,陆欢宜手里拿着南韵儿刚刚交给她的玉。
她说这是她父亲的玉,原打算在她出生的时候亲自给她戴上的,原来被人惦记的时候是这样的感觉,真的会有人对一个还未曾谋面的胎儿有这样的感情吗?陆欢宜这一日心好像跟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冥冥之中老天也让她出生在了一个孩子的身上,那她就好好享受老天爷的安排吧。
这个玉我戴了十五年了,可是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它还有这样一层意思在。
她呢喃着开口。
南韵儿握住她的手,你不必觉得有负担,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就算是我的过错,你父亲也没有任何的错,他甚至很期待跟你的初次见面,到我快生的那个月里,每天都担心受怕,怕你出生之后身体不好,怕你不喜欢他这个父亲。
赫山那些年天天就在他耳朵念叨着这些话,她那时候每日就最喜欢看他独自一人来回踌躇的样子,甚是有趣。
父皇……陆欢宜看着玉声音低低喊了句,南韵儿抿紧唇,眼底的欣喜之意更浓。
赫山你听到了吗,你的女儿喊你父亲了,你一定要保佑她平安幸福。
——院子外的三个男人个个面容憔悴,景王心情双重打击,刚刚下棋他居然输了!输给一个他一直都不满意的未来女婿了,好吧他不得不承认周初白有点东西,对付局面岌岌可危的情况也能游刃有余。
每一步布局都是有着长远目光的,就在他沾沾自喜能赢他的时候,周初白最后一字定了输赢。
景王当时笑容都僵在原地了,他不要面子吗?陆念卿因为太过震惊长大了嘴巴,口水都顺着流了下来。
妹夫,你赢了?意识到自己的粗鲁,他忙接过永炎的手帕擦嘴,周初白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默默的坐得离他远了点。
承让了,王爷。
周初白赢了棋也没有侥幸和骄傲,他知道景王是个有大局的人,他下的也不算轻松。
景王将手里的黑子放回盒子,都说肚子有没有墨,棋局见分晓。
他不得不承认周初白很优秀,不管是带兵打仗还是回了京城后的所作所为。
当日宫宴周初白的作为他都看到了,此人下手狠厉,头脑冷静有思路,一直不同意宜姐儿嫁给他就是因为他觉得周初白此人脾气定当是暴躁的。
说来还是他以貌取人了,关心则乱了。
晋王谦虚了,输棋就是输棋,我认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输给了皇上的弟弟他还是不爽!怎么给皇上也输,晋王也输,哼!他下次绝不让棋了!宫里的皇上打了个喷嚏,可把曹公公给吓坏了,忙上忙下的张罗御膳房熬汤给他补。
皇上:肯定是谁在暗地里骂他了。
三个男人除了下棋就是下棋,但是景王不想跟周初白下了,招呼下人去看看陆欢宜那边是什么情况。
下人很快就来报了,说是还没结束,景王挥挥手让下人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