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序東穿着一身礼服,正靠着车门,微微阖着眼。
钟绍钧这一开门,司序東都没有醒来,眉头犹自微微蹙着。
司机低声道:司少太累了,回来的路上就睡着了。
钟绍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叫了顾梦。
顾梦走过来,司序東倒也醒了,微微蹙眉道:怎么没叫我?想着让你多休息一会儿。
顾梦轻声道。
司序東看向顾梦,神色认真而温柔,顾梦的脸颊微微红了,不自然地轻轻拉扯了一下礼服,端端是摇曳生姿,好看得不得了。
司序東就微微笑了笑,顿了顿方才开口:按理说,订婚仪式你该回家里,从家里出门才是妥当。
顾梦一怔,道:可是……司序東轻轻拢过顾梦的头发,道:你没有理由不从家里出发,只是因为陆薇薇,你就放弃了家中的一切,凭什么?顾梦沉默良久,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司序東轻轻拍了拍顾梦的肩膀,道:我让人送你过去,九点左右我带着桓桓过去接你。
顾梦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顿了顿方才微微颔首,面上也添了三分笃定:也好。
如果他们对你不好,你就给我打电话。
司序東顿了顿,明明知道顾梦的战斗力,却还是忍不住补充道。
顾梦忍俊不禁,点点头应了,没来由地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然而真正到了迟家门口,迎上迟麓麟诧异的目光,顾梦的心底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迟麓麟显然没有想到,那天的不欢而散过后,除了明面上的联系,顾梦居然还会回来。
你这是来做什么?迟麓麟看着顾梦身后一群人,眉头微微蹙紧:顾梦,我以为我已经将话说的很明白了,你既然不愿意将自己的心放在迟家,那么我也不想为难你。
对你你而言,这或许本来就不是最优选择,现在你来迟家要我替你撑门面,未免有点太过分了。
顾梦轻轻笑了笑,打量着偌大的迟家,道:我其实不太懂,父亲觉得这个家哪里给我撑门面了?迟麓麟面色微变:敢情你这是瞧不上我们迟家了?迟总,您别这么说……姚采薇匆匆出来了,轻轻拉了一下迟麓麟,这才低声道:迟小姐,您看迟总这就是心情不好,其实本意不是要赶您。
赶我?顾梦平静反问。
迟麓麟的脸色微微变了,良久方才沉声道:罢了,进来吧。
他终于让开了门口的位置,顾梦神色平静地走了进去,姚采薇倒是有点说不出的不自在,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手脚都不知道往那里放好了。
采薇,你先上去。
迟麓麟吩咐道。
他的语气简直熟稔非常,像是和家人在说话似的。
姚采薇点点头,默然上楼,顾梦饶有兴致地看向迟麓麟,道:陆薇薇还没回来呢?陆薇薇最近基本都是在接受询问。
迟麓麟顿了顿,道:还好,之前的税款也一点点补上了。
顾梦平静地看了一圈,点头道:看出来了,现在家里也不剩下什么了。
迟麓麟没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握了握拳,脸色依然难看得不得了。
祥龙接回来了?顾梦面色平静地问道。
迟麓麟的脸色终于好看了几分,颔首应了:就在楼上呢。
之前我其实就想问父亲,父亲为了祥龙,也该和我相安无事才好,父亲这个年纪生了祥龙,其实也护不住祥龙太久了,等到祥龙二十岁时,父亲已经七十岁了不是吗?如果在他羽翼未丰之时,父亲就失去了庇护他的能力,想来他将来的日子也不好过。
顾梦含笑道。
迟麓麟咬牙:你这是威胁我。
不,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父亲不得不承认,祥龙的年纪太小了。
老来得子固然是福气,可是那是建立在家里和睦美满的前提下,父亲对我如此,又如何能够期待将来我会对祥龙百般友好?顾梦轻笑一声。
迟麓麟的手指微微蜷紧,良久方才低声道:我之前一直想不通,顾梦,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和我变成今天这样的?他抬眼看向顾梦,眼底有说不出的无奈:你从前也不是如此,即使是你母亲刚刚离开那阵子,你虽然心底不舒服,也从来像是现在这样……你现在这般,我都觉得你很陌生了。
顾梦垂眸笑了:我知道父亲的期待,父亲期待不管你做出什么事情来,不管你带了谁回来,我都可以无动于衷,像是小时候一样。
可是父亲,我也会觉得寒心。
她在迟麓麟对面坐下了,目光却是始终定格在迟麓麟脸上,坦荡而明晰。
你有什么可寒心的?爸爸哪里对不住你了?!迟麓麟不悦道。
妈妈刚刚离开,你就让陆薇薇进门了,我曾经感受过有妈妈的好,可是后来呢?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顾梦微微笑了笑,眼底有说不出的情绪。
迟麓麟对她真的没有多么不好,只是也从来都没有多好。
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前世的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在这个家里迟麓麟对她永远都是平淡如水,而陆薇薇对她永远是疏离而客气。
明明说是一个家,却是比外人之间都要疏远淡漠。
顾梦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也正是因此,顾梦无比珍惜司序東对她的好。
点点滴滴,至少让她有种自己被重视的感觉。
是有那么一个人,真正在意她的喜怒哀乐,真正会为了她而焦灼而欢喜。
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言辞,能够在司序東面前尽数袒露。
而司序東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这就已经足够了。
顾梦平静地抬眼,淡淡道:其实我并不想从这里出门,并非是因为我不想见到你,不想见到这个家,而是因为……是不是迟家人,对我而言已经一丁点都不重要了。
那你还觊觎云鼎!迟麓麟的手背绷起青筋。
顾梦轻轻笑了,眼底带着三分肃冷:因为那是我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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