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太直白了。
迟麓麟的脸色几乎瞬间变得通红。
司序東笑笑,神色淡然:迟先生,有件事我想您可能是误会了,对于我,或者说对于顾梦而言,云鼎真的都不算是什么,我们费心费力地去拯救这样一个烂透了的公司,本身甚至比新成立一个公司需要耗费的精力更多。
迟麓麟的手指攥紧又松开。
良久,他方才低声道:既然如此,你们何必……因为不甘心。
顾梦轻声开口:我不甘心看着云鼎在后来人的手里一点点将曾经的优势消耗殆尽,我也不甘心明明是迟家的产业,最后全都落入一个第三者生下来的孩子手中,这里面有母亲也有外公的心血,我是绝无可能全部交还给你的。
迟麓麟闭了闭眼,哑声道:你根本就是在和我怄气。
那么你至少该庆幸,司序東轻笑一声:如果不是因为顾梦几次救了云鼎,就凭迟先生,或者说凭借陆女士,现在的云鼎怕是早就倒闭十次了。
迟麓麟颓然地向后退了几步,顾梦电话响了,她迟疑片刻,还是走了出去。
司序東这才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
迟麓麟强撑起精神看过去:什么差不多了?众人都是从这里出发,迟先生,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司序東向前靠了一步,淡淡道:即使是现在也一样,我可以让云鼎重返巅峰,同样可以让它彻底没落,这不过是一念之差,而你最应该做的,就是想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顾梦还在云鼎……迟麓麟的脸色微微苍白。
顾梦可能会心软,可是我不会,如果我想让云鼎倒闭,顾梦也拦不住。
司序東神色冷峻地吓人。
迟麓麟终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太了解司序東了,司序東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心慈手软的人,如果司序東真的决定好了,那么即使顾梦还在犹豫,想来云鼎也是没有任何希望了。
想到这里,迟麓麟顿时就不敢说话了,尽管心底憋屈的很,他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很快,迎接的车尽数到了,顾梦回来时,就见迟麓麟的脸色相当微妙,刚好迟济桓和晏嘉行从车上下来,小家伙顾忌着晏嘉行的腿,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晏嘉行往前走。
晏嘉行的脸上写着淡淡的担忧,很显然,晏嘉行是知道现在迟麓麟的态度的,让顾梦从这里出发,万一晏嘉行在宾客面前发了疯,晏嘉行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他知道司序東素来都是将事情准备的妥当,此时他不想多言,只蹙眉走过来准备叮嘱几句。
然而迟麓麟的态度却是太微妙了,他几乎是极快地调整好了面部表情,匆匆迎了上来,声音比任何一刻都洪亮:爸,您来了!晏嘉行一个踉跄,诧异地抬眼看过去。
太久了,连三年前迟麓麟都不是这个态度,更遑论事情已经变成了今天的模样。
晏嘉行的声音卡在喉咙里,顿了顿方才轻咳一声开口:恩,麓麟今天心情挺好?那可不是,顾梦要和司少在一起了,也算是了结了我的一桩心事啊。
开了个头,后面就容易多了。
在众人眼中,迟麓麟是个合格的父亲,尽管当年逼走了晏雁又娶了陆薇薇,尽管现在也不消停花边新闻不断,但是至少,他心底还是挂念着顾梦,将顾梦摆在无比重要的位置的。
司序東也没说什么,只是挽着顾梦的手对迟麓麟笑笑,淡淡道:伯父,一起去会场吧。
好,好。
不知道为什么,迟麓麟现在觉得被司序東看着,他都有点说不出的紧张和惶然。
总觉得下一秒,司序東就要说出什么话来。
……这一路开去,顾梦的心底便是微微一突。
司序東的手覆在她的手背,神色平静万分。
顾梦微微抿了抿唇:你这是……司序東平静道:顾城一共就那么大,我不希望你有心结。
可是……顾梦看着愈发熟悉的路线,脸色微微变了。
司序東将所有的事情都一手操办,甚至连请柬都没让顾梦看到,现在听到司序東的话,顾梦的心底简直一片惊骇。
那是景天大酒店。
顾梦哑声道:是吗?是。
司序東将顾梦的手指微微扣紧:你约地点的时候,从来都不肯约在这里,不管我在与不在,三年前与三年后,于你而言并没有什么分别,你依然对这里避之不及。
我只是想对你说,真的没有这个必要……顾梦的呼吸都跟着急促几分,低声道:序東,我不是在逃避这里,我只是……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不管当年我对这件事持什么态度,现在我很庆幸。
顾梦睁大眼睛看过去。
司序東的唇角微微弯起:我很庆幸在这里遇到了你,很庆幸你用那种方式接近了我,如果不是因为那些,我们后来也没有可能走到一起。
有些时候司序東总是觉得,人能够在一起,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命运的抉择。
他和顾梦就是如此。
如果不是因为那次阴差阳错,如果不是因为那时候顾梦那么那么喜欢他,喜欢到了刻骨铭心的程度,那么……他们也没有可能走到今天。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顾梦的手指一片冰凉。
太像了。
已经太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仿佛所有的一切几度重回。
她其实清清楚楚地记得,前世的婚礼就是在这里举办的,匆匆忙忙的婚礼,司序東为她准备的却刚刚好也是这一身礼服,也是这一家酒店,只是那时候,她清楚地记得司序東靠近了一些,脸上写满了冰冷的讽刺……迟小姐,我会让你永远记住,你就是在这里用那样下作的手段谋划了一切,而现在,你终于得偿所愿了,可惜……往后的生活你会一直一直为那一天付出应有的代价。
顾梦没说话,只是死死闭了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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