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序東不置可否地跟了上去。
卧室的门虚掩着,顾梦沉默片刻,向后退了退,司序東了然,径自上前将门推开了。
他进去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变了,扬声道:钟绍钧,叫救护车,人晕过去了。
顾梦错愕地跟了进来,一眼就看到地上斜斜倒着的南家成。
他的眉头微微蹙着,头显然是磕在了旁边的窗棂上,伤口的血痕触目惊心。
顾梦没来由地想起桌上倒着的烈酒瓶,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紧紧握住了司序東的手。
司序東轻轻摸了摸顾梦的头,道:应该没有大碍,只是饮酒过度晕过去了。
顾梦低声应了,心底有点不是滋味。
他昨天说自己因为临时的工作所以没办法出席订婚仪式时,分明还是带着笑的。
可是现在看来,南家成或许根本就不是有什么工作,而是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天。
顾梦沉默半晌,看着赶来的医护人员紧着为南家成处理伤口,将人抬上担架,南家成无知无觉,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让人能够确信他还活着。
顾梦闭了闭眼低声道:他应该不想让我们看到这副样子。
司序東认真道:没事,等他醒来或许就都忘了。
顾梦只好瞪了他一眼,觉得自己心口的愁绪都被司序東一本正经的话扫空了。
……南家成真正醒来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顾梦和顾卿遥打了个电话解释了一下情况,只说南家成突然病倒了,顾卿遥还是点头应了。
顾梦将电话放下,司序東便走了过来,道:南家成醒了。
顾梦一怔,轻轻点了点头。
南家成住的是一间向阳的病房,顾梦进去时,南家成将床头摇起来了一点,静静看向窗外。
见顾梦进来了,南家成轻咳一声,低声道:今天的事情,多谢了。
顾梦摇摇头,道:觉得好些了吧?不舒服的话随时和我说,我去问问医生。
他们像是有一种难言的默契,谁都没有提起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南家成只是平静地笑了笑:没事了,只是有些低血糖,老毛病了。
顾梦就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
低血糖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症状,南家成混乱的家里更是证实了一切,可是顾梦知道自己不能说。
既然不喜欢,就不应该给人希望。
顾梦只是想了想,道:对了,昨天……昨天……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开口。
南家成的眼底覆上三分笑意:你先说。
没事,你先说,我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昨晚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很抱歉。
南家成眉眼微垂,神色却是说不出的认真。
顾梦轻咳一声道:我昨晚有点醉了,前面几个没听到,最后那个……我一不小心就给挂断了,真的很抱歉,还好没出什么事,不然我一定无法心安。
南家成摇摇头,云淡风轻地笑了:是我不该那个时间给你打电话过去,现在想想,和骚扰电话都差不多了。
话说到了这个程度,顾梦也只好配合着笑了笑。
其实她是知道的。
那种无望的滋味,顾梦是体会过的。
前世她被夏沐锋绑架,有一天晚上夏沐锋将手机给了顾梦,让顾梦给司序東打电话过去。
电话打了三通都没人接,顾梦不死心,就又给司序東打了一个。
这一次电话响了几声,径自被那边的人挂断了。
那一瞬间,夏沐锋的脸色比她还要诧异,简直像是活见了鬼。
时间过去这么多年了,顾梦却还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年的心情。
那是被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来的感觉,仿佛整颗心都冷透了。
而现在,顾梦低声道:昨天的事情,我是真的很抱歉,以后一定不会了。
是我该说抱歉,南家成微微怔了怔,笑容平静自若:我以后绝对不会半夜打骚扰电话了。
顾梦心底像是梗着一根刺似的,直到出去时都有点说不出的难受。
刚好主治医生要推门进去,顾梦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夫,请问能知道里面那位南先生昨天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吗?……你这个问题一般很少有人会问到,不过看头上的血迹,差不多是晚上十二点多吧。
送来还算及时,如果再过一段时间,病人因为失血过多或者体温过低休克了,情况可能就不是如此了。
医生说道。
顾梦的心跳微微慢了一拍。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南家成给自己打过来的那个电话,被司序東截断的那一通电话,刚刚好是半夜十二点多。
南家成在华夏国没有朋友,没有亲近的人,所以千钧一发的时候,在他觉得自己就要晕过去之前,他本能地向自己求救了。
这完全违背了南家成的习惯,可是他得到的是冰冷的挂断声。
顾梦闭了闭眼,轻轻叹了口气。
司序東轻轻摸了摸顾梦的头,道:回去吗?恩。
顾梦点点头。
司序東顿了顿,道:虽然这句话不该由我来说,但是……顾梦,朋友之间能为彼此做的事情或许本来就是有限的,你如果当真觉得对南先生很是亏欠,我们也可以在别的方面尽量弥补,但是……他终究会遇到一个对的人,像是我遇到了你。
顾梦诧异地看向司序東。
司序東就平静地笑了笑:好了,我们也该去美国了。
顾梦沉默着跟了上去,许久方才轻声道:谢谢。
这有什么可谢的。
司序東的笑容很是平静:你如果为了南家成谢我,我反而会觉得相当微妙。
顾梦忍俊不禁:你这个人就是太小气。
都陪你过来看南家成了还小气?司序東无奈:医生还是我找的呢,你简直是过河拆桥。
顾梦摇摇头,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和司序東在一起,所有的问题都不再让她困扰。
生活都变得温暖无比,像是缓慢流淌的河流,安静而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