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梦的手微凉，在司序東的额头上放了一会儿，这才默然地放了下来，神色依然很是严肃：不热，但是你状态不对。
司序東微微蹙眉，这种被人亲近关心的感觉总是让他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
他别开头去下意识地轻咳一声，道：没事。
木西医生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顾梦问道。
司序東的眉头微微蹙起：你想多了。
顾梦太熟悉司序東了，有些时候顾梦就觉得，司序東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发觉了解他的想法。
她认识他太久了。
而现在，顾梦微微顿了顿，道：你如果……我说了没事。
司序東沉声道。
顾梦的话音就那样卡住了。
其实顾梦知道，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脾气多好的人，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她可以在任何时候和任何人唇枪舌剑，唯有对司序東不能。
只有在司序東面前，她下意识地变得温和变得柔软，像是要将自己的一颗心就那样小心翼翼地送上去似的。
而现在，司序東忽然这样疾声令色地说上一句话，顾梦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她看了司序東良久，手指蜷紧又松开，司序東便闭了闭眼，掩去眉眼之间的情绪，道：抱歉，我状态不太好。
从前的司序東就是这样的，顾梦没来由地觉得有点说不出的难过。
那是前世的司序東了，她以为他们永远都不会变回这样的相处模式的。
哪里能想到时过境迁，一切竟然都回来了。
没什么。
顾梦顿了顿，勉强自己笑了笑：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顾梦。
司序東沉默半晌，默然开口。
顾梦的脚步微微一顿。
有些事情我现在不方便解释，司序東的语气温和了许多，顿了顿道：但是你放心，我会独自处理好，我能不想给你添麻烦，这段时间你已经很累了。
顾梦看了司序東许久，这才垂眸笑了笑：没关系。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径自上了楼去。
躺在床上，顾梦翻了个身，就看到了旁边订婚仪式上面拍下来的照片，那是影楼刚刚送来的。
照片上司序東正靠在不远处的吧台上，静静看着彼端的顾梦，他的眼底尽数都是笑意，顾梦看着看着，忽然就觉得眼眶有点潮湿。
如果说不怀念是假的，那段时间那么好，他们都那么好。
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了那里，她曾经以为往后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怎么会想到一切都变得这么快？顾梦抹了一下脸，甚至不敢多翻几下相册了。
过了一会儿，门被人轻轻敲响了。
请进。
钟清源进了门，神色依然有点说不出的窘迫，他顿了顿，道：迟小姐，我之前还以为是我多想了，可是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最近桓桓的心情一直不好。
顾梦微微一怔：怎么不好？我起初也觉得，桓桓毕竟年纪还小，按理说是不该有这种问题的，但是他最近似乎有心事，后来我看了桓桓的手机，陆薇薇似乎是去幼儿园找过桓桓。
钟清源低声道。
顾梦的脸色微微变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就是今天。
钟清源道：抱歉小姐，是我没有照顾好桓桓。
你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盯着人。
顾梦蹙眉，顿了顿方才问道：这会儿桓桓是不是已经睡了？还没有。
钟清源道：刚刚送了牛奶进去，小少爷还醒着。
我去看看。
顾梦起身。
推开迟济桓的门，就见迟济桓果然还醒着，他正认认真真地写着日记，见顾梦进来吓了一跳，匆匆就要藏，动作到了一半又有点尴尬，只好僵在那里。
顾梦被逗笑了，站在门口挥挥手示意道：没事，你先收着，妈妈就在这里等。
迟济桓的脸红扑扑的，小心翼翼地将日记本藏好，这才道：妈妈晚安。
困了？妈妈就和你说几句话，不耽误你太久。
顾梦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迟济桓的桌子，小小的桌子上摆着的全都是他们三个人的回忆，有订婚仪式的影集，也有之前儿童运动会拿到的奖杯。
恩。
迟济桓乖乖点头。
最近陆薇薇找过你吗？顾梦平静地问道。
迟济桓的手微微蜷紧，小心地抬眼看向顾梦，良久方才纠结地点了点头。
你还小，可能不太清楚当年发生的事情，顾梦顿了顿，道：你那天见到的才是你的外婆，陆薇薇不是，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她的语气很是沉凝，迟济桓犹豫良久，还是问道：妈妈很讨厌陆女士吗？很讨厌，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妈妈都觉得，如果没有陆女士，你的外婆就不会被迫离开。
顾梦微微垂眸笑了笑，摸了摸迟济桓的头：妈妈不是希望你和妈妈同仇敌忾，但是妈妈希望你能够明辨是非。
迟济桓咬住下唇，许久方才小声开口：她和我说，说爸爸不记得我了，妈妈，爸爸是真的不记得桓桓了吗？顾梦蹙紧眉头看过去：桓桓觉得呢？爸爸和以前不太一样。
迟济桓小声道：妈妈，爸爸会再离开吗？他小心翼翼地揪住顾梦的袖子，小小的动作让顾梦的心都跟着揪疼了。
不会。
顾梦顿了顿，道：桓桓是不是很喜欢爸爸？恩！迟济桓不假思索地点头：爸爸也喜欢桓桓的！顾梦忍不住笑了笑，心情却是说不出的沉重。
在回国之前，迟济桓从来都不曾说过自己有多想要一个爸爸，只是偶尔从睡梦中听到迟济桓念起老师教会的那一声father，顾梦就会觉得心底一颤。
而现在，顾梦沉默片刻，刚想开口，门被人推开了。
司序東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迟济桓平时最常玩的恐龙小玩具，和顾梦面面相觑。
顾梦微微一怔，唇角染上了三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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