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梦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她将手中的照片都捏出了指痕。
她根本就不知道,司序東也会如此介怀。
她曾经毫不客气地指责过司序東,她说你知道不知道,你停在原地是不会痛苦的,而独自被留在回忆中的我才更痛苦。
司序東是真真正正听进去了。
顾梦几乎要费力地仰着头才能避免自己的眼泪跟着落下来,她一直都觉得司序東这个人不够细腻,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细腻的人,可是在自己面前,司序東似乎一直努力在试着让她更开心一些。
他在努力将过去记起,哪怕那是他从来都不曾有机会参与的过去。
可是这些事情,司序東从来都不曾说过。
他总是这样默默地付出,顾梦就有点哭笑不得。
明明是平时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在爱情中就不知道邀功了呢?他任凭自己指责,任凭自己说他的不是,任凭自己在他的世界里横冲直撞,他从来都不曾说过半句。
怎么在自己面前,就这样温柔了呢?顾梦微微垂眸,轻轻地笑了。
她轻轻摸了摸迟济桓的头,道:这里面还有桓桓的照片呢,是之前在美国拍的,对不对?恩。
迟济桓点点头,小声道:妈妈,你说爸爸那时候是不是也想我们呀?天真无邪的一句话,差点直接将顾梦的眼泪逼出来。
这个时候顾梦方才发觉,其实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是个多幸福的事情啊!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情绪近乎崩溃的时候,看着司序東的眼睛说:你都不知道我在美国那段时间过得有多不好……那时候司序東的眼眶是不是也有点红了?他是不是也曾经猛地攥紧手指,只因为那一瞬间情绪差一点就要失控了?他是不是也有过同样的感受?只有她总是觉得司序東这样的人从不曾共情。
他从来都不肯将那些不易挂在嘴边,可是顾梦根本不敢想象,自己连看一张他们唯一的烟花合影都要小心翼翼藏着的,生怕下一秒眼泪就要决堤,司序東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这些照片要过来,然后一张张认真地翻看的?他什么都不肯说,也什么都不曾说。
恩,爸爸喜欢桓桓,当时一定很想念桓桓。
顾梦微微垂眸。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将桓桓藏得很好,可是她却忘了,司序東第一次见到桓桓时,脸上根本没有半点惊讶的表情。
现在回想起来,她心底尽数都是心酸。
现在的司序東再次翻看起这些,听着旁人说起那时候的他,又会是怎样的心境?顾梦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去想,也无法感同身受。
她只能尽量控制住自己微微发颤的手指,轻轻摸了摸迟济桓的头,语气更加温和几分:快去休息吧。
妈妈晚安,迟济桓乖乖亲了一口顾梦的侧脸,道:以后我们都要爸爸了,爸爸就不必想我们了,妈妈也不用想爸爸了!顾梦轻轻笑了,点点头应了。
……司序東推开卧室门时,就见卧室的灯还开着。
钟绍钧紧忙追上来,小声道:这是小姐给您留的,嘱咐我给你热上,说外面寒凉,您回来得晚,怕您胃不舒服。
司序東微微一怔,看过去。
那是一碗热汤,简简单单的食材,却是让司序東的心微微悸动,仿佛这一切都是无比熟稔,只是他忘记了。
司序東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了顿,还是接过来,慢慢喝完了。
这一碗汤喝下去,整个人都跟着暖热起来,司序東笑了笑,小心的掩上门。
顾梦无知无觉地睡着,眉头却是微微蹙着,显然是睡得不太安定。
这样的时候,反而给了司序東更加认真端详顾梦的机会。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这才轻轻笑了笑,那种发自内心的爱怜,司序東知道,这或许不是现在的自己的情绪,而是来自曾经的那个他,如同那无数的习惯一样,不仅没有让司序東感觉陌生,反而让他觉得说不出的熟稔安心。
司序東微微俯身,在顾梦的眉心落下一吻。
这个动作做过一次,第二次就容易多了。
司序東静静打量了顾梦许久,这才含笑道:晚安。
所有的疲惫在这一刻一扫而空,有那么一个瞬间,司序東忽然就理解了家这个词的意义。
他伸手去关灯时,顾梦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随手将司序東的胳膊抱住了。
像是树袋熊一样的抱法,司序東的动作微微一顿,下意识看过去,这才发现顾梦根本就没醒,犹自在那里打着幸福的小呼噜。
司序東有点莫名地笑了笑,却是没舍得将手抽出去。
第二天顾梦醒来时,她还保持着这个姿势,认认真真地抱着司序東的胳膊。
她费了一会儿时间方才意识到,自己八成是将司序東的胳膊当成枕头了,顾梦的脸蓦地红了,刚想松手,司序東就轻笑了一声:睡着的时候那么不见外,现在紧张了?恩……顾梦的动作微微一顿,下意识帮司序東揉了揉:是不是麻了?还好。
司序東抽手的时候,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就微微僵住了:咳……顾梦紧忙乖乖伸手给司序東揉了揉,这才小声道:你昨晚是不是……不是偷亲的,是名正言顺的。
司序東毫不客气地说道。
顾梦的脸微微红了,无语地看向眼前的人:我没想问你这个,她想了想方才问道:对了,关于司爷爷的事情,我能帮上什么忙吗?其实是我父亲的事情,暂时火还没烧到我爷爷身上,我估计没有人会将事情朝爷爷身上引,先静观其变吧。
司序東微微蹙眉,显然是不想多言。
顾梦犹豫片刻,道:有这么几家媒体,我觉得是最可能报道的,你可以先留意一下。
司序東一怔,看向顾梦手头的名单:这是根据什么整理的?是根据一些既往的文章研究的。
顾梦信口胡诌。
我会重点防范。
司序東看了顾梦许久,这才沉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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